我,比企谷,邪神收容 作者: 白袍安在 简介: “我,比企谷,传奇探员,协会大佬,scp创始人,诡秘巨头,大洋五皇,怪异克星。” “有五个表妹,一个亲妹,一个青梅竹马,两个前女友,一个可爱后辈,一个美少女同事,但没人喜欢我,是彻头彻尾的败犬。“ 日常与诡秘逐渐交错,纵使彷徨,我们依旧前行。 克苏鲁登录纽约,传奇探员阿尔托莉雅失踪……这个时代,需要英雄。 “……保持理智,随我步入疯狂。” 比企谷面无表情点了根烟,带上墨镜,亮出证件。 “探员比企谷,介入调查。” Ps:日常多糖,诡秘世界悬念,高血糖高血压请进 有完本经历,大纲完成,已有五万存稿!请多多指教~ 第一个揭开的彩蛋 彩蛋一: 《第四十四章 办事行走,百无禁忌》一章中,埋了一个彩蛋,在第五十章时袍子说自己埋了个彩蛋,但是一直没有人发现。 啧啧啧,你们不行啊(掐腰),下面进行彩蛋揭秘。 原文是: (“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不要妄想消灭,不要忽略细节。”一见面,艾丽就把自己占卜到的信息告诉阳乃,“注意留心蕴含关键信息的声音。”) 而在《第四十九章 形势剧变》中,对于这一预言,比企谷意识到“不要相信眼前看到的怪物就是唯一的怪物,不要妄想消灭怪物而太过专注,不要因为太过专注而忽略周围的细节。” 唯独那句“注意留心蕴含关键信息的声音”一直没有被提及,难道是这个预言没有用吗? 当然并非如此,这一切都是瓦拉卡的阴谋。 值得一提的是一处细节:在比企谷等人在废楼战斗的时候,一直都在穿插霞之丘翻阅资料的画面,但是在《第五十二章 恭喜,比企谷警部补》中,有这样一句话: (“我还以为这东西可以对你们有用,可惜打电话打的晚了,等我电话打给阳乃,你们的战斗都结束了。”霞之丘耸耸肩,“看样子我的工作确实没什么用处,大家能活着回来全靠那个仪式自己不成功。”) 假设在没有比企谷的世界里,阳乃等人一度陷入绝境,在一两位探员阵亡为代价的情况下,阳乃的愤怒与绝望激发了大太刀的一丝威能,将红衣女鬼斩杀……这样用的时间一定比比企谷用的时间更长。 这样一来,霞之丘的电话就没有打晚,刚好在阳乃她们于阳台上见证青级怪异时打过来,而阳乃又刚好知道这样一个常识“在恶魔附体凡人时,高声呼喊恶魔的真名可以让恶魔退回地狱”,再加上艾丽预言的最后一句,她就一定会反应过来,喊出valac的名字。 这一行为将激怒视valac为父的青级怪异,让它将一众探员屠杀殆尽,从而激怒协会,混淆视线,为邪神降临争取更多的时间,也清理了碍事又知道很多事情的本地探员们。 ……蕴含关键的信息的声音就是霞之丘的电话,这是一种强烈的误导,是艾丽看到的邪神想让她看到的预言,她以为那是救命,其实是致命。 这就是没有比企谷的世界,是邪神早在几十年前就安排好的时间线,只是因为比企谷这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异界来客,邪神的计划从这里就开始重大偏移。 这是一个彩蛋,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这一信息鸭,真的是,明明特意把最后一句预言单独提取出来,还不停的穿插霞之丘的画面,袍子说过,每一句话都没有多余,都是重要伏笔或者彩蛋。 袍子还有更多彩蛋和伏笔没有被发现呢,大家,快去找吧! 豪华章推:你们知道,云宝吗? 你们知道云宝吗?刺猬猫很厉害的作者,我不信你们里面没有云宝的妈妈党, 真好啊,袍子怎么没有这么有爱的妈妈党呢(莫名羡慕) 嗯,言归正传,这是章推, 云宝的文笔比较白,属于阅读很轻松很舒服的那种,行文流畅很厉害哒。 事情是这样的,云宝开新书了,然后来要冲榜的py。 说起py……所以我真的不是什么py之王啊!真的,只是总有朋友来要,或者萌新来私信什么的, 大家很多人都知道的嘛,袍子之前新人的时候,这本书初期有多不容易,然后就听了大家的话去各种要py,怎么说呢,既觉得尴尬又觉得不好意思,还特别怕拒绝怕被嘲讽。 知道那种感觉有多不容易,所以,袍子被要py的话,除非是不太有诚意的群发,或者有点过分的那种,基本上都会给,又没什么关系,互帮互助结个善缘嘛, 真的不好拒绝,还是希望大家理解一下~ (虽然中间被一些萌新白嫖过,还被萌新的一些不太舒服的操作伤过几次心,有一段时间完全不看私信,趴~) 也算是给大家推荐一下好书,因为袍子觉得至少这个作者对书的诚意是有的,有诚意的作者会写出来好书的概率高些,对书荒又没有渠道看到萌新新书的大家来说,希望有点用处。 如果对那些书没有兴趣的话,以后直接跳过就好了,没关系哒~如果造成困扰,袍子给你道歉(鞠躬) 但是!!! 但是!!!云宝不一样!!! 因为云宝是袍子老婆(掐腰) 可爱内向腼腆又闪亮的女孩子,就是袍子的老婆云宝了。 试问老婆要py,袍子能不给吗?肯定要豪华章推!!嗯,待会再加个尾推。 云宝,真的很厉害!(去看云宝的书的时候,不要迷路,记得回来啊喂!) 推一本好书《我真不是仙道祖师》 更新马上就到,先给可能最近没书可看的米娜推一本确实不错的好书。 作者是正经学文学的,功底肯定有,成绩也贼棒。 简介:一朝穿越,江离竟成茶馆一说书郎。有倒是说书郎一张嘴,乱世太平皆可水。一个水字,说明了生活不易。为了生存,他只能在这江湖之中讲述神仙志异传说,生活无忧。渐渐地,江湖里有了传言。说是那江陵城中有一位仙人在传道,开启了当今修真一途,为这天下芸芸众生,一剑劈开了那高高在上的天门。江陵城中,说完一天《白蛇传》的江离回到家中,望着盘在桃树上的一白一青两条小蛇,说着今日的见闻:“听说江陵城里来了个仙人?可惜我竟没遇见。” 作者很可爱,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第一章 没成想,比企谷和修女的孽缘开始了(5K) 2020年六月二十一日的千叶,像往常那般平静又无趣。 白日残留的暑气在深夜十二点终于散去,轻风吹来时,等在公交站牌旁的比企谷八幡甚至感觉有一丝凉意。 一天辛苦的兼职生活刚刚结束,疲劳显现在比企谷八幡的脸上,在昏黄的路灯下死鱼眼半睁不睁,这个才刚刚成年的大男孩显然背负着同龄人所不需背负的压力。 他,比企谷,父母双亡,有五个表妹,一个亲妹,一个青梅竹马,两个前女友,一个喜欢的人,一个可爱的后辈,看似人生赢家,但其实没有一个人喜欢他,是彻头彻尾的败犬。 多年前一觉醒来,天朝少年重生成名为比企谷八幡的婴儿,作为一个不看动漫、只知学习的天朝少年,他未曾听过八幡的大名,只以为自己是重生到了日本。 重生一次并没什么用,自己既不记得彩票号码也背不下来长篇小说,歌词作曲更是只能哼哼两句而已,该有的公司基本上都有了,更不要说他重生的地方还是人生地不熟的日本。 青春恋爱喜剧于他而言也并不存在,也曾登上高台意气风发,很快泯然众人;谈过两次恋爱,却一次比一次失败;有一个金发双马尾的青梅竹马,但老早就断了联系。 即使有所谓成年人的智慧,对很多事情依然无能为力。 对他而言,重生的收获就是更早明白努力和学习的重要性,而且有房有妹,家庭和谐,这就够了,本应如此…… 不幸的是,父母在一年前因车祸去世,只留下比企谷八幡和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 尽管他们得到了一笔赔偿和遗产,亲戚们和政府也时有救济,暂时几年内不必太为生计发愁,但比企谷知道他丝毫不具有坐吃山空的资本。 在日本想要读一所好的高中甚至是大学,所需要的金钱是一个绝对庞大的数字,哪怕是公立大学,四年下来也要三百多万日元,这么算下来,遗产甚至可能都不够。 “放心吧小町!遗产足够我们生活了,以后还有我呢。” 即使比企谷八幡这么对自己的妹妹说了。 自己怎么样都好,高二上到一半就不得不辍学出来工作也没什么关系,但妹妹不行。 为了供养妹妹以后可以读好的高中和大学,那笔遗产一定要提前预留出来,平时绝不能动用。 但说到底,在这个高消费高压力的国家,他这个连大学学历都没有的人,又没有什么人脉关系可以依靠,一时之间能找到什么像样体面的工作? 他只能更辛苦一点,别人打一份工,他就打三份,四份,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妹妹也重蹈他的覆辙。 偶尔,比企谷也会想起高中那一年半的灰暗生活,以及灰暗里唯二的两抹亮光,如果没有意外,她们也该快毕业了吧? 重活一世的比企谷深深的明白,在这个失业率和自杀率极高的社会里,有一份足够好的学历对于以后再没有父母可以依靠的小町来说有多重要。 依靠白天努力工作,晚上两三份零工,以及偶尔向报社投稿一些文章,再加上亲戚和政府的少量的救济金,虽然他和妹妹吃饭衣着不甚体面,但他倒是还可以维持一家两个人的生活,甚至还多积攒了一点点存款。 他也知道这个样子不能长久,早晚身体会出问题,但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人总是要生活的,只能过一天是一天了。 当生存代替生活,又谈什么体面,想什么未来,只有先咬牙坚持下去再说,在坚持中渴望看到一丝机遇,并祈祷自己可以抓住。 我们绝大部分人都并非让人心怀羡慕的后浪,而是消耗了前浪一生的积蓄去供养高额的房贷负担之后,仍然被快节奏的时代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普通人。 车灯吸引了比企谷的注意力,他抬头看去,自己要等的23路白色绿色交织的公交车正向这里驶来。 “咔吱咔吱——”公交车慢慢减速,因为惯性发出酸涩的声音,车行驶到站牌附近停下来,停在比企谷八幡的面前。 后车门嘭的一声打开。 登上后车门的两级台阶,车内空旷又灯火通明的空间和车门外寂静漆黑的夜晚形成鲜明对比,一排排座椅基本都是空着的,放眼看过去林立的灰白色座椅安静又密密麻麻的呆在那里,比企谷八幡莫名其妙打了个寒战。 和友善地对自己笑着的司机大叔打了个招呼,比企谷八幡加快脚步穿过一排排无人的安静座椅,脚步在铁制的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回音,绕过专门留给老人和孕妇的红色座椅,来到座位的后排。 走到这里比企谷才发现,最后一排的座椅上其实还半躺着一个女孩,正睡得舒服。 说是女孩,其实身材成熟到不似女孩。 半透明的细腻黑丝下面的肉色若隐若现,小腿姣好的弧度向上收束,收束到腿弯处出现的大腿交叠,两腿交叠的并不是完全严实而若隐若现,到短裙处视线被可惜的阻断,戛然而止,却反而更添魅惑。 视线被隔断,比企谷带着欣赏的死鱼眼从上看去,完美驾驭的住黑丝的美腿之上是与之协调的完美身材,斜躺下似乎给人春光乍泄的感觉,实际上一丝不漏;白色的发箍下倾斜下如瀑的柔顺黑发,好看的面容五官协调却意外的有妩媚的感觉,扑闪的睫毛正盖住熟睡的眼眸。 双手环绕而报,托起黑色校服下的骄傲……她真的是太大了。 完美且神秘的女郎和比企谷八幡于深夜在无人的公交上偶遇。 如果这样的女孩笑起来的话,酒窝一定很好看。 “难道我的春天要来了吗?” 比企谷八幡玩笑一样的想着,实际上完全不以为意,脚步反而不由自主的朝反方向走去,走到另一边的座位上坐下。 “我要开车了!” 司机大叔在前面呼喊提醒乘客们,虽然目前能听到这个的乘客只有比企谷八幡一个人。敬业的司机大叔让比企谷八幡心里多了些好感。 现实里面看似艳遇的巧合其实很多,事实证明绝大部分都是桃子事件而不是桃色事件。 在比企谷看来,越漂亮的女孩越麻烦,外表好看的女孩往往因为外貌带来的种种麻烦,心理上也会或多或少会有些问题。 人生的错觉有很多,其中的头号错觉就是,这个女孩喜欢我,这个错觉换个说法,其实也可以是:我也许有机会和这个女孩发生点什么。由于某些因错信错觉而产生的不堪回首的经历,比企谷的新原则诞生了,绝对不要密切接触女孩子,绝对不要幻想恋爱,绝对不要妄想艳遇和美好的邂逅。 艳遇?不存在的,完全不存在的,都是你在想桃子。 由此得出的结论显而易见,他比企谷八幡,不屑与美少女为伍。 青春这种一戳击破的腐烂谎言,贤者比企谷八幡早早就看透了其中的真相,并远远的脱离开来。更何况……现在的他哪有心思去幻想根本没影子的恋爱啊。 比企谷八幡心无旁骛,坐下之后疲劳很快涌来,比企谷八幡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谨慎的定了个十分钟后的闹钟,这才半靠在一旁的窗户上沉沉睡去。 不愧是大贤者比企谷,即使遇到香艳的邂逅也可以视若无物的安稳入睡。 公交车陷入了沉默和死寂之中,只听见公交车行驶中晃晃悠悠的吱扭声、以及发动机沉闷的轰鸣声, “……” 当比企谷八幡再度醒来并不是被铃声吵醒,而且还被吓了一跳,险些发出声音来,因为刚才看到的那个熟睡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并悄悄拍醒了他。 好冷! 比企谷突然感觉到公车里的温度低了好多,明明夏天他甚至有冰冷的感觉。 女孩的脑袋凑过来,立刻把手放到自己的嘴唇上,示意比企谷八幡不要出声,发间似有似无的白玫瑰、茉莉、木兰花混合的花香幽幽飘散,钻入比企谷八幡的鼻翼。 当然,比企谷八幡是闻不出来到底有哪几种花香了,他只能判断出应该是某种洗发水的味道,嗯,是很爱干净的女孩子。 比企谷八幡皱皱眉头,死鱼眼微微眯起,坐看面前的女孩还想怎样。 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一个智能手机,左手手指悄无声息的在上面敲下字符后,拿给比企谷看,在递过手机的同时,女孩的右手手指一直放在嘴唇上,眼睛死死地盯住比企谷八幡的同时又飘忽向侧前方座位的位置,额头上隐约有汗珠,好像很怕比企谷八幡会出声一样。 比企谷八幡悄无声息的打量女孩的神情,她的紧张和害怕被比企谷看在眼里,这让他在困惑的同时,出于好奇拿过了手机。 空白的记事本文件上只有几个黑色的大字。 “看前面坐在第三排的人!!!!!!” 六个感叹号让比企谷明白了女孩到底有多紧张的同时,也从刚睡醒的状态立刻变得清醒。 他抬头看了一眼女孩,发现女孩的目光已经不再看他,而是扭头直勾勾地看向侧前面,像是在注视根本不存在于宇宙的不可思议生物,眼里的惶恐和混乱几乎满溢。 顺着女孩的目光看过去,比企谷在为孕妇预留的红色座椅区里看到了一个修女……应该是修女吧,穿着修女样式的黑色长袍。 毕竟,穿这种衣服的现代人还是很少见的,而且又没有拍戏或是cosplay的人会在这么晚才结束活动,但是……修女坐在孕妇区? 比企谷坐在左半边的最后一排,修女坐在右半边的前三排,这让比企谷可以较清晰的观察到修女的样子。 修女垂着头,彰显谦卑含义的黑色头巾严严实实地盖住她的侧脸,让比企谷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只看到她正襟危坐的侧影。 应该是我睡着的时候上车的乘客,但是,不记得这班公车的路线上有什么教堂之类的建筑啊,这么晚了她要去哪? 比企谷摇摇头,正要收回目光,又想到旁边的女孩正一脸紧张,于是又多打量了几眼。 确实是正襟危坐,那人坐的是真直啊,让人感觉坐姿很僵硬,只是看她这么坐着就替她觉得累,但也许苦修的修女都是这个样子; 双手刻板的放在双腿上,因为在侧后方所以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但隐约看见的轮廓总让比企谷感觉有些不对劲。 比企谷思衬到底是哪里违和,发现是因为那只手的轮廓太过苍白了,苍白到一下子就和黑色的长袍形成鲜明的对比。 现在的修女都要擦粉的吗……比企谷心里吐槽一句,继续打量,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旁边女孩的影响而产生的心理作用,越看修女他心里的违和感越强。 黑色的长袍不太合身,显得那位修女的身材有些过度臃肿,那身长袍实在是太大了,下摆都快拖到地上了。 因为座位旁边的窗户是开着的,所以风从外面吹进来,不停的吹起长袍的下摆,黑色的下摆就那么来回漂着,完全没有一丝阻力,里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心里的警钟嗡嗡作响,比企谷八幡一瞪眼,浑身打个激灵,如遭雷击。 腿……她的腿呢? 他下意识地想要惊叫出声,然而身旁有一只手比他更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比企谷八幡连忙咬住嘴唇,一声不吭,目光死死的盯住前面的身影,隐约有点哆嗦。他终于明白违和感从哪来的了。 长袍的下摆……长袍很长,快要拖到地上了,但是毕竟还没有拖地,下摆和地面还有一些距离,下摆和地面之间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在风的的吹动下,长摆呈现不规则的歪曲。 比企谷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她根本就没有腿脚! 但是如果是没有腿的残疾人,她又是怎样不靠工具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上车的? 除非,她根本不是人! 深夜零点,无人的公车上,根本没有腿也没有脚的黑袍修女……比企谷八幡额头冒汗,浑身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起了一片,呼吸像被人掐住喉咙一样变得粗重。 比企谷连忙看向身边的女孩,满眼的不可思议。女孩看出来比企谷应该是看出来了,勉强的点点头。 比企谷这才发现,捂住自己嘴巴的那只手都完全是冰凉的,还有点哆嗦,显然,她可能比自己还要害怕。 比企谷也手脚冰凉,大脑空白,他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但未知的总是令人恐惧,而深夜的公交车又总能很好的渲染恐怖的氛围。 “吱扭吱扭——”公车行驶的过程中颠簸不已,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仿佛要吞掉一切,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中升腾灰色的雾气,行驶的公车在其中显得渺小。 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只听见公车吱扭吱扭的声音,公交车在沉默的黑暗中行驶,公交车内的两人在沉默的灯光中不敢出声。 比企谷又看向司机,司机安静的开着车,同样一声不吭。 冷静,冷静,冷静。比企谷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 现在这个社会的大多数人都相信世界上没有鬼怪,即使信教的人里面也有很多人不觉得有鬼存在,但当这些人看恐怖片、或者独自一个人走在漆黑的野外小路时,同样会害怕。 所以无论比企谷八幡心里怎么样告诉自己世界上没有鬼,当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他都会害怕,除非身边有个傻大胆能安抚他。 比企谷八幡默默地把目光移向身边唯一的人,表面上强装镇定实际上哆嗦害怕地像个鹌鹑。 嗯,确认过眼神,不是他要的傻大胆。 假如……假如,那个修女,真的不是人……他应该怎么做? 比企谷八幡脑子懵懵的坐在座位上,两条腿像灌了铅,怎么也动不了,脑袋里面转的飞快,但又一片空白,好像什么也没想。 比企谷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窗外,看向手机的时间,又看看那个人。 一手拿着女孩的手机,一手握紧攥成拳头,手心里渐渐出汗黏湿。 女孩不敢把视线离开那个修女,同时却也不敢看她,目光游离不定,慌张的不成样子。 比企谷八幡心里默念着数字,掐算时间,默默看着窗外升腾起雾气的黑夜,黑夜里公路两边的树林张牙舞爪,狰狞可怖。 公交车驶过了路边树木密集的路段。 去你的吧!干了! 就是现在! 比企谷猛地起身抬手,突兀又强烈的动作让女孩心脏几乎跳出来,她差点叫出声。 “叮咚——叮咚——” 安静的公交车上突然响起铃声回荡,宛如午夜响起的催命凶铃。 第二章 比企谷不想和霞之丘产生联系(3k) 铃声在静的瘆人的公交车上回响,修女漆黑的背影似乎动了动,黑色的修女长袍出现一层层褶皱。 车内的气温似乎又下降了几度,明明是夏天,却好像有飕飕凉气冒出来 完了……女孩的大脑一下子变得空白,浑身好像堕入冰窖,四肢瘫软无力又冰凉的瘆人。 比企谷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按响的红色按钮,谁也不看,仿佛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坐车到站要下车,才按响下车提醒的一般乘客。 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指,屈膝坐回到座位上,眼眸低垂。 在生活中,没有哪种方法可以检验哪种抉择是好的,因为不存在任何比较,一切都是马上经历,仅此一次,不能准备。 因而在某些时候,我们不得不怀抱某些决心当机立断,即使前途未卜。 “咦?小哥这次下车比以前早啊。” 司机在前面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两秒之后,他放缓速度,踩下刹车。 “吱扭吱扭。” 公交车摇摇晃晃的停下,噗的一声发出排气的声音,车门轰然打开,露出车门后要择人而噬的幽暗。 车门撞击在边框上,发出嘭的巨响。 比企谷伸手,按住身旁女孩的手,女孩立刻像个受惊的兔子,浑身一个哆嗦,比企谷能够感受到,手心里正传来女孩身上如浪潮一般源源不断的战栗和颤抖。 八幡不敢去看修女,那个没有腿的安静垂首的诡异修女。 他装作安静无聊的模样,但按响门铃之后公交车上发出的每一点动静都让他心惊胆战。 比企谷生怕他一回头,修女就已经站在他身边了。 悄悄深吸一口气,比企谷尽力让紧绷的全身放松下去,缓缓起身。 比企谷一边站起来,一边拉着身旁的女孩起身,他用面无表情的脸色对着女孩点点头,试图将她安抚。 最后,因为女孩在外侧的缘故,比企谷不得不一手提着女孩往外推,一边跟着女孩向前走去。 从后车门上车,要到前车门付过钱再下车,这就势必要经过那个修女的一侧。 那个没有腿的、疑似鬼的漆黑修女。 比企谷已经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身旁女孩的颤抖,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向修女看去。 虽然麻烦,但现在也只能那样做了……不然,说不好就是两条性命交代出去。 内心里叹了一口气,比企谷八幡顺着抓住的那只手向上探去,和女孩目光对视之后,比企谷八幡将女孩一把搂住,把女孩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让她后脑勺朝外,挡住了女孩的视线。 比企谷八幡安静的迈步,女孩半被拖着半自愿的前行。 那个漆黑的修女背影越来越近了,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扩散,连思维都几乎停滞,比企谷八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他的眼眸微微垂下,屏住呼吸,正正地直视前方的过道,视线里不再有半点修女的身影。 比企谷八幡机械的迈步,提脚,收脚,提脚,收脚……从这里到前门的距离只有那几步,他却感觉走过了一个世界的长度。 比企谷的脚步在地上的咚咚声,每一声都敲在心脏;女孩被拖在地上摩擦的沙沙声,每一声都宛如在心上抓挠。 终于,前门到了,比企谷从裤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卡在上面刷了两下,随着滴的两声,支付两次车费的比企谷一把拖着怀里的女孩跳下了车。 “砰——” 背后的响声让比企谷几乎跳起来,车门砰地一声猛地关上。引擎启动,公交车发出冒气的声音,轰隆隆的向前驶去了。 公车在比企谷八幡的背后驶去,坐在其中的漆黑修女也在比企谷八幡的背后离去。 也许,漆黑的鬼修女的目光也曾在路过比企谷的时候停留在他的身上。 从始至终,紧紧抱住怀里女孩的比企谷都没有转头,连气都不敢喘,紧张到了极致。 直到公交车远远驶去,比企谷八幡才松懈了身体,松开了女孩,膝盖都几乎软下来,他开始贪婪地大口呼吸。 比企谷从未感觉到千叶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怡人,浑身的毛孔都贪婪地张开呼吸空气,当豆大的汗珠落在手背上时,比企谷才发现自己的上衣已经都被汗浸的湿透了。 活过来了……比企谷八幡心想,无论这件事情是不是灵异事件,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嗯?感觉到脚下似乎有东西,比企谷慢慢低下头,挪开右脚,看到了脚下的银十字架,在月光下闪烁幽光。 银色的十字架安静的躺在地上,笼罩着淡淡的银白光华,表面的浮凸隐约是模糊的天使图案,被囚于十字架上,在十字架的最上面有一个凹槽,但凹槽里什么也没有。 深吸一口气,飘忽如烟雾的思绪立刻清醒回转,比企谷大脑飞速思虑,直觉告诉他,这个十字架与修女息息相关,但直觉同时也告诉他这东西不能捡,否则事情一定没完。 他决定视而不见,悄悄挪开脚步,远离十字架。 感觉到身上让她安稳许多的束缚松开,女孩才敢抬起头,半睁不睁的睁眼打量四周。 当注意到身边的情况时,女孩不知是从喉咙里还是从鼻尖发出一声轻哼,浑身瘫软下去大口喘气,两腿在地上紧紧的交叠缠绕,不停摸索。 浑身虚脱的女孩,许多豆大的汗珠后知后觉般的从全身流出,滴答滴答滴在地上,混乱无序和支离破碎的思维让她说不出话来。 比企谷八幡看了一眼女孩,犹豫了几秒,还是拍了拍女孩,看到她如梦初醒的神态之后,转身就走。 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能和麻烦的人交缠过多,否则只会让自己也沾染上麻烦。而漂亮的女人,往往是行走的麻烦聚合体。 刚才自己事急从权,抱了这个家伙,相信她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至于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吊桥效应或者英雄救美情节对他产生不该有误解。 不会吧,这个世界上不会真的有这样擅长幻想的女孩子吧? 不会吧不会吧? 这样的人即使存在,也不应该是学生,而应该出道成为天才美少女作家高中生。 “霞之丘,诗羽!” 背后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明明是很高傲的声线却被虚弱的喊了出来。 “嗯?” 比企谷八幡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是什么天朝的武侠吗,这样经历什么事件之后就爆出姓名真的不会感觉很奇怪吗? “霞之丘诗羽,我的名字。” 瘫在地上的女孩渐渐缓过来了,抬起一只手捋了捋脸边因流汗而散乱的黑色发丝,更添魅惑, “谢谢你。” “……嗯。” 比企谷八幡点点头,继续转头就走。 你以为还会有什么展开,不存在的,不可能的,别做梦了。再交流下去也无非就获得一句“你真是个好人”一类的话。 与其那样,还不如就这样点到为止的结束,还能留给自己以后遐想的空间;日后谈起这件事情时,也还能有一句“如果我当初留下来,孩子都打酱油了”这样吹牛的谈资。 这勾起了他不太好的回忆。 因为产生了(这个女孩是不是喜欢我?这样说来,我怎样怎样之后,她怎样怎样,这么一看,我果然是特殊的,她果然是喜欢我的)这种错觉。 比企谷的情愫萌发出来,某天放学后,他决心向女孩表白。 当然,结果可想而知。之后剩下他一个人留在教室,看着夕阳流泪。 更惨的是,隔天到学校后,那件事已经在班上传开。 “喂!” 没有人扶,霞之丘诗羽只能自己站起来。 “你等等!” 比企谷八幡再一次停下脚步,转过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是只会这个动作吗?这惊人的既视感让正心怀感激的霞之丘诗羽的眼皮跳动了几下。 “你还有什么事吗?” 比企谷语气里的不耐烦让霞之丘慌了起来。 “那个……” 霞之丘连忙回答,可是组织了一会语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嘴巴不用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比企谷八幡幽幽的说了一句,不要在这里耽误他的时间好不好,家里还有妹妹等他回去呢。 “你……” 霞之丘咬咬牙。 “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第三章 被撕裂的日常(3k) 如果霞之丘可以看到人的内心,大概就可以看到,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里面,比企谷八幡的内心宛如川剧变脸一样精彩。 比企谷八幡幽幽的说了一句: “你知道这样做会发生什么吗?” 霞之丘捋捋自己的头发,点点头,目光坦然的直视比企谷八幡: “我知道,最多也就是本子剧情。” 从高中美少女口中说出的奇怪名词让比企谷八幡的死鱼眼的眼皮跳了一下。 “现在是午夜凌晨,已经很晚了,路上基本没有行人。” “如果我心怀不轨,我可能会对你做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如果事情更糟糕一点,也许会是先奸后杀,这些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看本子就可以理解的。” 比企谷八幡声音嘶哑而低沉的说道,死鱼眼冒出的腐烂气息证明他也许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这个男人是真的随时都有可能犯罪。 “你也看到我的样子了,你应该不会觉得我是个好人吧?” “噗嗤——” “哪有坏人会在犯罪前说自己是个坏人的?” 霞之丘诗羽露出笑意,似乎直到这一刻才放心下来。 “如果你没有说这些话,我对你的相信是五成,那现在起码有七成了。” “太天真了,不如说天真到白痴的地步。” 比企谷八幡嗤笑一声。 “你根本不明白坏人欲擒故纵的手段,你一个高中少女到底在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不过是送我回家而已,路上的监控又不是摆设。” 霞之丘诗羽摇摇头,最后咬咬牙。 “再说,刚刚经历过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敢一个人走夜路啊。” “喂喂喂……” 比企谷八幡沉吟片刻:“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不敢了。” “行吧。” 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幕,再听霞之丘诗羽这么一说,比企谷也有点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了。 果然,女人真是麻烦啊。 比企谷问道: “你家在哪?” 霞之丘松了口气,“园生町22号。” “……啧。” 比企谷八幡嘴巴砸吧了一下: “我们根本不用说那么多废话。我家就在园生町33号,本就顺路。” “哎?” 霞之丘没有想到比企谷竟然还是她从未谋面过的同街近邻。“可我从没见过你。” “就好像我见过你一样。” 比企谷摇摇头,转身要走。“跟上来吧,但我不保证你的安全。” 霞之丘回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嘴角泛起笑容。 “我就知道我的英雄先生不会有坏心。” 比企谷老脸一红。 “唯独英雄这种称呼请快些收起来。” 霞之丘诗羽偷笑一声,连忙跟上。 她大概看出来了,面前的人应该是个傲娇。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傲娇更好对付的吗? 出于某些原因,对付傲娇这种生物,霞之丘诗羽自认得心应手。 比企谷八幡的脚步突然停下。 “怎么了?” 霞之丘诗羽立刻紧张起来了,惊慌的四处张望,脚步不住的朝比企谷八幡靠近。 “在走之前。”比企谷八幡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上面显示的时间是0:30。 比企谷打开手机上的指纹锁,按下了几个数字,把手机轻轻放到耳边: “喂,警察吗?对,我报案。” “无论你认为这是恶作剧也好,是真的也罢,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确定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看错了……总之,你们最好确定一下,千叶县千叶市稻毛区23路公交车今晚的状况。” “什么情况?我也说不准,我只能说我看见一个好像没有腿的修女,没有看到正脸,给人的感觉很不对劲,对,就是很不对劲,我无法用别的词语来形容她。” “还有就是,当时车里的气温至少比平时低了七到十度,对,这绝对是物理上的温度,我应该没有感觉错,不是冷气的问题。我没有说我遇到了鬼,我只是觉得这确实不同寻常,也许你们应该看看。” “嗯,我是这辆车上曾经的乘客,我叫比企谷八幡,我在稻毛区园生町中西商会下的车。我不想沾染上麻烦,这是我知道的所有情况,其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了。” “即使你们现场来问我也是一样,所以如果那辆车没有问题,就不用来找我了……如果有问题,也不必来找我,我真的不知道别的,谢谢。” 说完,比企谷八幡挂断了电话。 “走吧。” 说着,比企谷迈动脚步,全程高冷,不回头。 霞之丘边走边观察着比企谷的背影。 “你好像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比企谷的脚步没有因问题而停下。 “生活还是越简单越好,单调和规律没什么坏处。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并不会让你的生活更精彩,只会浪费时间和破坏心情,如果更糟糕的话,还会卷入危险之中。” “可你还是报警了,如果怕麻烦的话不报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最好吗?” “姑且不说报警之后的后续,如果那个……” 比企谷咽了一口唾沫,斟酌了一下措辞。 “那个修女真的有问题,不报警才是最愚蠢的行为,如果她没有问题,报警更不会有问题。”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会相信有鬼这种事情,出于害怕报了警,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警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不是吗?” “嘛,心思缜密到这个程度,当时那种情况又当机立断抱着我走出来。” 霞之丘脸一红,“你还说你是什么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事急从权,抱歉。” 霞之丘轻笑一声。 “不过那种样子,我也不讨厌哦。” (来了),比企谷心里冷笑。 无论对于什么样的男人都可以用语言撩拨,撩的越成功越自信于自己的美丽,但从不负责灭火,一定和别人保持适当距离。 还在兴致勃勃搭话的霞之丘诗羽毫无自觉的被比企谷八幡在心里打上渣女标签。 …… 二人渐行渐远,留下公交站牌伫立在死寂的黑夜里。 微弱的月光倾洒而下,照在比企谷和霞之丘的足迹,照在空无一物的地面。 空无一物,那里的十字架,已经消失不见。 大概,是被路过的野猫叼走了吧。 …… 二人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着,脚步不慢的走在路灯昏暗的街上。 与其说两人一见投机,聊得开心,不如说这是两人缓解内心压力和恐惧的方式。 无论怎么说,刚才那种情况,都诡异的厉害,是两人从小到大都从未经历过的。 比企谷八幡更是忧心忡忡,自己每天都要打工到很晚,坐凌晨的公交车末班车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万一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办? 比企谷八幡可不保证自己的小心脏受得了那么多刺激。 但对想象力丰富又带着浪漫细胞的文学少女来说,恐怖往往也和浪漫挂钩。 如果初见也分等级,在恐慌而空荡的公车上一眼找到的唯一同伴一定有足够高的地位。而比企谷八幡后续的一系列表现又着实加分,使得初遇的邂逅宛如童话一般。 可惜死鱼眼减分太多,但去掉死鱼眼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帅哥。 当然,霞之丘诗羽也就是心里随便那么一想,真要是让她有什么后续反而就让她为难了。 “我到家了。” 说话的是霞之丘诗羽,她指了指身侧的房子,松了一口气。 比企谷八幡看了一眼身旁,没有半点灯光的房子笼罩在安静的幽暗之中,他皱了皱眉头。 “你一个人住?” 霞之丘诗羽一愣,不自然地笑起来。 “怎么会呢,我爸妈和我一起住。” 比企谷八幡看了一眼霞之丘诗羽,不再多说。 “好,那我走了。” “好啊,谢谢你,再见啦~” 如果是家长和孩子在一起住,怎么会有家长能放任还在上高中的美貌女儿快凌晨一点了还不担心,这会儿一定是开着灯在等孩子回来,根本不可能睡得着。 然而揭穿霞之丘诗羽也没有什么用处,比企谷八幡刚才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一次偶然的相遇,到此戛然而止,之后再也不会有联系,仅此而已了。 这样想着的比企谷满意的点点头。 “啊——” 一声尖叫从霞之丘的家门口处传来。 比企谷八幡身形僵住,内心告诉他,不要管,快跑,此时回头,很有可能会卷入到他害怕的麻烦之中。 但身体在内心有想法之前就已经动起来了。 运动神经还算可以的身体猛地转身窜出去,跑到霞之丘的家门口处,全身的肌肉紧绷。 那一天。 直到那一刻为止。 比企谷八幡以为自己平静无聊又辛苦的日常生活会永远持续下去。 不,他甚至连这种程度的自觉也没有,而是理所当然的,抱着不需要任何凭据的确信。 然而,那一天,那个时刻。 如离家一百二十米的深夜小屋前,他的日常与确信,在转瞬间被人拿刀撕裂。 或者该是说——撕的粉碎。 …… 一身状似披风的深黑色大衣,衣角在身侧翻飞、飘扬。 大衣的袖口可以窥见纤纤玉指,正紧握着一把不知为何锈迹斑斑的太刀,流泻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美感。 修饰过的黑色短发垂到肩侧,精致的五官上英气和美丽并存。 脚边伏尸一头黑色巨犬,明明被从中腰斩却诡异的没有流出一滴鲜血,狰狞的眼睛瞪得滚圆。 “哟,还有一个。” 抖了个刀花,见到比企谷走来的少女如此说道,声音俏丽中带着干练。 “你们好,初次见面,这里雪之下阳乃。” “也不知道你们是走运还是倒霉,总之……” “欢迎来到……” 少女对霞之丘和比企谷,说着宛如妖精蛊惑、又好似邀请的话。 眨眼间笑靥如花。 “唯心的世界。” 第四章 阳乃与日常背后的真相(3K) 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争端根源在于什么呢? 传统的唯物主义认为“世界按它的本质来说是物质的,是在人的意识之外,不依赖于人的意识而客观存在的。” 而唯心主义则认为“物质世界是意识、精神的产物,意识、精神是第一性的,物质是第二性的。把客观世界看成是主观意识的体现或产物的叫主观唯心主义,把客观世界看成是客观精神的体现或产物的叫客观唯心主义。” 说人话,客观唯心主意就是幻想出一个神灵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作为世界的妈。 毫无疑问,在科技越来越发达,未知越来越少的今天,是唯物主义的天下。 唯心主义早就被唯物主义吊起来打成了它神妈妈都不认识的模样。 虽然比企谷重生,喜欢看科幻电影,但他知道他是个唯物主义者。 可是在今天,就有这么一个少女,提着一把生锈的刀,用一只不流血的巨犬尸体,把唯心主义怼到了他的脸上,告诉他:“小伙子,食大便了!” 比企谷八幡睁大眼睛,努力去看那被腰斩成两截的黑色尸体,试图辨认出那是什么道具。 看形体似乎是狗的样子,但那决不能被称之为狗,因这世上决计没有狗能长成这样不规则的形状,毫无对称可言的形体让任何几何的语言都苍白无力。 黝黑没有任何杂色的外皮上没有一根毛发,即使死去仍然睁着的眼睛一大一小闪着绿色的光。 比企谷陷入了沉默,这似乎并不是道具。 见状,雪之下阳乃眉毛一挑。 “你不头晕?” 正低头努力观察的比企谷八幡疑惑的抬起头回答: “我为什么要头晕?” 提刀一挑,雪之下阳乃冷不丁的挑起半截尸体,抛到比企谷的脚边。 “那就让你观察的更细致点。” 腐烂味和硫磺味混合的恶臭扑面而来,虽然什么也没碰到,比企谷八幡仍然像是触电了一般连连后退。 “咯咯咯,不过就是个胆小的小鬼嘛。” 自称雪之下阳乃的恶趣味的恶劣女人见状笑声不停。 “不过,胆小是你以后永远不能忘记的必备素质,提前具备也是好事一件。” (为什么他可以直视这东西而没有被污染的反应呢?没经过启灵的人,应该都不能直视怪异才对啊。) 隐约感觉到这不同寻常,雪之下阳乃不动声色地把疑惑藏在了心底。之后把这家伙带回总部,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被笑声吵得不行的比企谷八幡反而被笑声搞得镇定许多,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怎么了,霞之丘琦玉?” “是霞之丘诗羽……” 瘫在地上的霞之丘诗羽总算缓过来一些,都可以吐槽了。 霞之丘诗羽抿抿泛白的嘴唇,苍白的脸上多了些红润。 这个可怜的女孩,在短短的时间里一波三折,经历堪称坎坷。 “刚才,我刚要开门的时候,突然窜出来了那只怪物……当我看见它的时候,感觉就像看见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脑子一阵眩晕和冰冷,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再睁开眼的时候,你就进来了。” 眩晕? 比企谷八幡在心里悄悄标记了这个词汇,因为刚才那个雪之下阳乃也问他头晕的事情了。 比企谷八幡又看了一眼那两截尸体,确定一遍。 他真的没那种感觉。 这个小动作被雪之下阳乃看在眼里。 比企谷八幡又看向雪之下阳乃,默默呼气。 冷静,冷静,冷静…… “喂喂喂,你是谁?你知道我指的不单单是名字,还有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该死) 话一出口比企谷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颤音,明显还是没恢复过来,在对方面前漏了怯。 比企谷八幡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在对方那里树立起了从心的形象。 闻言雪之下阳乃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咳咳几声清了嗓子。 这一动作让比企谷八幡和霞之丘诗羽不由得也挺直了身子。 “我将要讲的事,是被这个世界隐瞒了六千多年的真相。” “这个真相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隐秘,关系到人类社会的安定与平稳。” “知道真相也意味着,你们从此将踏入一个诡秘、精彩、灵异、神秘的崭新世界,从此过上不同的生活,也许幸运的活到老死,也许半路就暴毙而亡,但终其一生再也不能脱离。” 雪之下阳乃的低语宛如恶魔。 “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霞之丘立刻打了个哆嗦。 比企谷举手。 “没有做好准备的话,我可以不听吗?” “当然,”雪之下阳乃温柔地笑笑,“不可以。”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比企谷八幡郁闷的放下手。 “显得我皿煮啊。” 雪之下阳乃环视一周,虽然这里只有两个人。 “好的,既然都没什么意见了,那我就说了。” 雪之下阳乃的脸色严肃起来。 “我长话短说。” “所谓的灵异事件和超自然事件,其实也不一定是假的。” “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一些超自然生物,甚至是……被我们称为不可名状不可直呼其名的可怕生物。但问题在于,他们往往对人类并不友好。” “他们所构成的世界,有人称为里世界,有人称为诡秘,有人称作怪异……不一而足。” “而我,则是一名来自协会的探员,一个在世界所有官方政府共同支持下建立起来,已经延续了两千多年,监管并处理全球一切灵异超自然事件的组织。” “你可以理解为是神秘世界的官方组织,当之无愧且历史悠久的龙头老大。你们的日常,由我们保护。” “而你们之前的报警,被我们的系统监听到了。” “对这种灵异类新闻或者案件,我们都会深入调查真假,而我们调查之后的结果是……那路公车真的失踪了。” “已经有人去探查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雪之下阳乃耸耸肩。 “很不幸,刚才那个看似大狗的怪异的袭击说明,你们真的遇到了超自然事件,而且那东西的规格大概还不低,以至于你们被污染了。” 正被巨量信息冲刷的比企谷无法无视那个听起来就不怎么样的词汇。 “对,污染。简单来说,因为沾染上了诡秘的气息,所以成了吸引怪异的体质,你们以后大概会经常撞鬼什么的。” 比企谷八幡和霞之丘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霞之丘紧张的问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就是本应隐秘行事的我不怕在你们面前高调出现的原因。” 雪之下阳乃灿烂的笑起来,目光看向两人,开始打量起来。 比企谷对这眼神不寒而栗——那是估量一个人的价值,让对方冷到骨子里的魔眼。 “对被污染的人,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去掉身上的吸引力,唯一的办法,就是踏进超凡的道路。” “用我们的话来讲就是启灵,用佛家的话来讲,就是开光,用天主教的话来讲,就是洗礼。” “启灵之后,使自己也成为诡秘的一员,让自己拥有对抗怪异的力量,自然就不怕怪异上门了。”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宰一窝。” 雪之下阳乃的语气变得杀气腾腾。 比企谷八幡皱起眉头,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你是说,让我们必须加入你们?” “聪明!” 雪之下阳乃打了个响指。 “我们协会是隐秘的官方组织,那么新人的吸纳是怎么来的呢?自然是那些被污染走投无路的人们。” “即使没能成功启灵,加入协会也能最大程度的保护你的安全。” “不过,说到底,我们只是报团取暖的可怜虫,吸引怪异的同时对抗怪异,最后在某一天坠入疯狂或死亡。” 阳乃的声音有些苍凉,言语的背后隐约透漏出横贯诡秘历史的血光与无奈。 “加入我们,既是救赎,也是自寻死路。” “但你……” 雪之下阳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疲惫地笑笑。 “别无选择。” 第五章 哎?我没说过吗(3K) 比企谷八幡和霞之丘诗羽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听起来就很危险。 这就好比你家就在战场的中央地带,你可以选择加入军队拿起枪,主动参战,也可以选择不加入军队安静等死。 不加入军队,只能等死,一旦敌人来了就只能无力等死,而且你知道敌人一定会来。 加入军队,也许死得更快,也许不会死,还有概率升官发财。 比企谷八幡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叹了口气。 “没有办法了。我可不想以后每天半夜醒来,身边都有个脸色惨白的脸在瞪我。” “想要解决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提前干掉麻烦,并让自己成为最大的麻烦……”霞之丘诗羽站起身来,目光渐渐恢复平静,“真是个好主意。” 雪之下阳乃嘴角泛起笑容,像是计谋得逞的狐狸小姐。 “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你们俩现在就跟我回总部一趟。” 霞之丘诗羽惊呼出来: “这么着急?” 比企谷皱了皱眉头,这么着急的表现让他想到了一些担忧。 “那我们,还可以回来吗?我还能见我妹妹吗?” 霞之丘听到这话,也想到了一些事情,不由得变得紧张兮兮。 不是就像电影里那样吗,某一天你被告知其实你天赋异禀,神秘组织对你发出邀请,但你不得不消除一切表面世界的踪迹,假死一次,即使之后你拯救了世界,在朋友那里你也只是个已经不存在的死人了。 “哎?你们想哪去了?” 雪之下阳乃被两人逗笑了,连忙摆手。 “我们是正经的官方组织,是各国政府统一支持的协会,又不是什么秘密结社,除了调查和执勤,每个人都可以保持自己的日常不变,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保持一切正常就好。” “事实上,我们还有另外的身份。” 阳乃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本本,上面有千叶县警视厅和千叶市警察局的双重钢印。 “千叶县警察本部下辖千叶市警察署搜查第六课,承担千叶市超自然事件。值得一提的是,因此我们可以领到协会和所在国家共同发放的薪资。” “简单来说,加入协会之后,虽然危险,但是地位和薪酬都可以得到保证,就算因公殉职了,家人也会得到一笔很丰厚的补偿。” “给钱?”比企谷八幡眼前一亮,“有多少薪资?” “噗嗤。” 雪之下阳乃笑着看向比企谷,眼睛里满是调侃的意味。 “刚入职的协会探员,级别就是警察中的巡查长,工资自然也是一样,虽然不多,倒也不能说少。” “协会付的报酬和国家付的报酬是同样的,你可以理解为你领的是同级警察的双份报酬。” “当然,对于朋友和亲朋好友,在遵循保密原则的前提下,你们自己斟酌怎么说。我建议你们先继续上学,等大学毕业之后再说自己通过了国家公务员考试成为了警察,这样比较不会让他们起疑。” 巡查长啊……日本的警察分为十一级,普通的警察才只是巡查而已,巡查长更高一级。 而他比企谷高中辍学,却一夜之间成了很多普通警察职员要奋斗好多年才能成为的巡查长,未来还有大把上升空间,就因为晚上撞鬼了…… 不过也难怪,毕竟,天知道自己以后面对的是什么,高待遇往往还意味着高风险。 面对阳乃的调侃,比企谷八幡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内心反而长舒了一口气。 够了,够了。 自己终于给家里找到了出路,小町上学再也不用愁了。 霞之丘举起小手。 “等下,我们对外的身份是警察……难道说,警察们知道协会的存在吗?” “嘛,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阳乃想了想,给出这样的回答,“当人们到了一定的层次,想不接触到协会也难。” 霞之丘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比企谷看了看霞之丘,你明白啥了?我怎么没听懂…… 阳乃耸耸肩,“这下放心了?放心就跟我回协会一趟,你们现在吸引着怪异,还是快点跟我回去比较好。” “好。” 比企谷八幡点点头,“我和我妹妹打个电话,说一声今晚不回去了,免得她担心。” 雪之下阳乃比了个ok的手势。 比企谷八幡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拨通家里的电话。 “喂,小町吗?是我。” “我今晚不回去了,在打工的这里有宿舍,你不用等我了,早点睡吧。” “嗯,好,晚安,小町。” 比企谷八幡挂断了电话,叹了口气。 都这个时间了,小町果然还在等他。 他抬头,看看远处自己家的房子,隐约可以看见轮廓,还在亮着灯的房子在这片黑暗的街道十分醒目。 那是自己的妹妹,在强撑着困意等他回去。 …… 比企谷宅。 比企谷小町紧紧的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都是自己没用,拖累了哥哥。 先是拖累明明学业优秀前途光明的哥哥高中辍学,现在还让哥哥每天辛苦到一天几份工的地步…… 都是自己没用…… …… “走吧。” 见到比企谷八幡挂断电话,雪之下阳乃凑了过来,英姿飒爽的迈步前行。 “前面是我的车。” 走出霞之丘宅几步,一辆停在路边的红色的梅赛德斯奔驰四门跑车映入眼帘。 拿出车钥匙一按,滴滴两声,雪之下阳乃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地抬腿上车。 “上车。” “不愧是世界级的官方组织啊。” 比企谷八幡暗暗咂舌协会的奢侈,不由得想着,如果自己以后在协会工作久了,是不是也能得到这种配车呢? 所以说,跑车果然是男人的浪漫啊。比企谷八幡当然也不能免俗。 霞之丘和比企谷坐上了跑车,显得有些拘谨,相对无言。 八幡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第一次坐跑车的感觉,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雪之下阳乃带着二人下了车。 “就是这里?” 比企谷八幡和霞之丘惊讶起来。 一座庞大的院落古色古香,高大的朱红色大门,在门口两盏昏黄长灯的照耀下更显威严肃穆,高高的灰色围墙连贯甚长,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宅邸。 在门口的墙上,还挂着集英组的牌子,黑色的牌子红色的字体真是怎么看都醒目。 “嗯,果然是正经的官方组织呢……” 霞之丘抖着腿,笑着眯起眼睛, “个鬼啊!” “这怎么看都是极道组织吧?喂!怎么看都是极道组织的总部吧?” “淡定,淡定。”雪之下阳乃淡定的摆摆手,“诡秘世界第一课,不要相信你们的眼前所见。” “呼。”比企谷松了一口气,“所以这只是对外的掩饰是吗?让闲人免进。” “不是哦,这就是极道组织集英组的总部宅邸,集英组是千叶市的老牌极道组织了,在整个千叶县都挺有影响力。” “嘶——” 比企谷和霞之丘同时退后一步。 办公在极道总部、对外宣称是警察的官方超自然组织? 信息量有点大啊。 “极道是很好用的,很多事情我们都不方便办,用武力和财力招安当地最大极道是协会的惯用手段。我们千叶市作为千叶县的核心也不能例外啊。” “他们不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只是为我们服务,千叶这边的极道更怕协会一些,连总部都让出来给我们办公了。” “可以说,无论是极道还是普通的警察,甚至是军队,都算是协会的外围成员,必要的时候都可以请他们帮忙。” 比企谷对未曾谋面的、黑白通吃的支部长大人肃然起敬,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凶恶的极道怕到这个地步,只能是更凶更恶的人了吧! “我迫切的想知道协会在千叶市的支部负责人是哪位高人。” “哎?我没说过吗?” 雪之下阳乃困惑的问比企谷,一边问还一边笑。 “说过什么?” 雪之下阳乃的笑容更灿烂了,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 “嘛,我,雪之下阳乃不才,协会驻千叶市支部长,对外身份是千叶市警察署的副署长兼搜查第六课课长,另外,我还是千叶县雪之下家的长女。” 比企谷:“……??” 霞之丘:“……??” 肤白貌美,精明能干,有权势有家世,快出来看人生赢家! 比企谷八幡不由得闭上眼睛,屏住鼻息。 好刺眼的欧皇之光。 好浓郁的逼王气息。 第六章 还有光 …… 雪之下啊。 比企谷这才注意到,这个熟悉的姓氏原来不是巧合。 是……她的姐姐? 比企谷想到那个高二才认识,相处不到半年,但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高岭之花。 那天啊。 普通而空旷的教室,角落里凌乱的堆满了课桌椅。 少女在西斜的夕阳下读书。 眼前光景美得像一幅画,给人一种即使世界末日到来,少女也会留在那里继续阅读的错觉。 那是定格在他高中记忆里的唯美画面,至今难忘。 需要确定的事情是,他,比企谷,否定青春的意义。 青春是谎言,是邪恶。讴歌青春的人们不断地欺骗自己与周围。永远以肯定的态度面对自己周围的环境。即使有些致命的失败,也会被称为青春的象征,成为值得回忆的过去。 所有的过错都可以以青春为借口变为美好的回忆。 所有的失败都可以以青春为契机变为独有的收获。 所有的不同也都以青春为源头变成相同。 打架斗殴加上青春便是血气方刚,迟到早退加上青春便是别具一格,花痴八卦加上青春便是情窦初开。 呵,青春。 但比企谷得承认,和她相处的那段时间,至今回想起来。 竟然会让他不由得产生一种……“这就是青春啊”的感觉。 真是可怕,多可怕的女人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们姐妹都是很可怕的女人。 他的初中,可以说耀眼的宛如太阳,但他的高中却因为一些原因一片灰暗。那如果说他的高中一片灰暗,她,大概算是为数不多的光亮之一。 他还是不承认青春的存在,但他承认那家伙可能惊艳过他的时光。 如果他当初没有辍学,那个名为侍奉部的房间里还会发生些什么精彩的故事呢?比企谷不知道,因而现在想起时就会略带感慨,稍有遗憾。 当然,都过去了。 平行线已经不再相同,一切都,过去了。 …… 话不多说,雪之下阳乃带着两人走进了集英组的总部。 插进钥匙,吱呀一声打开了朱红色的大门。 视线豁然开朗。 到处都是被精心修剪过的盆栽、名花、草木,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 放眼望去,庭院的三面都有房间,正中大厅大开,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大厅正中挂着的“仁义”二字。 中间有一片人工湖,湖上有座没有围栏的木桥,人走在木桥上,湖里就有各色各样的锦鲤听到脚步声齐齐游来,看去颇为壮观。 安静是主调,肃穆和豪奢是基调,处处体现着旧日本传统大地主的气派,也向人证明着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极道。 是大极道deze! 嗯,果然是正经的官方组织呢~ 走到木桥的一半,雪之下阳乃停下了脚步。 “好了,就是这里。” “什么意思?” 霞之丘不懂就问。 “字面意思。” 嘴角噙着笑容,雪之下阳乃穿高跟鞋的脚后跟在木桥的某处轻轻跺了三下。 “砰砰砰。” 木板和高跟鞋的细长鞋跟碰撞的声音沉闷而悠长。 待声音的回响渐渐散去,比企谷和霞之丘正疑惑时,“咔咔咔——”的声音从桥下传来,锦鲤们争相抢着游走,面前的人工湖开始以木桥为中心移动。 “啊这……” 霞之丘惊呼着退后两步。 比企谷面上保持镇定和沉默,但是哆嗦了一下的身体似乎在证明着什么。 湖底的地面真的在朝两边平移,分开的切面处湖水哗啦啦垂直流下,形成瀑布,石桥下延伸出一层层楼梯,直通不知何处的地下,在楼梯的两遍,还有蓝色的小灯照明。 目光转向一脸震撼的比企谷八幡和霞之丘诗羽,雪之下阳乃笑笑。 “交给你们的诡秘世界第二课,即使地方已经足够安全,也一定要给自己再上一层保险。总部一定要足够隐秘才行。” 比企谷八幡砸吧砸吧嘴,“我看出来的不是这个。”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还别说,雪之下阳乃对这个总有自己看法的小弟弟饶有兴趣。 “是协会确实足够有钱,还有技术。” “哎?我没和你们说过吗?” 雪之下阳乃一脸惊讶。 霞之丘诗羽接话道。 “说过什么?” “协会的技术,领先你们所认知的世界至少十年,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不。”比企谷八幡说道,“你没说过。” 一路下行,走在楼梯上,虽然楼梯两边都有蓝色小灯,但毕竟是朝着幽深地下走去,再加上耳边瀑布轰隆隆的响声,比企谷和霞之丘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安。 “害怕了?”雪之下阳乃笑笑,“这是给你们上的诡秘世界第三课。” “咱们做探员的,身处诡秘世界,以后打交道的,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很多东西没得解释,有的时候碰着就死,甚至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谨小慎微是必备的素养。” 比企谷注意到,阳乃再一次提到了谨慎和小心。 “我们的道路,就像脚下的台阶一样。” 阳乃的声音渐渐变得既低沉又充满威严,如同从丹田里发出,渗透进两人的身体里面。 “我们不断的前进着,但我们谁都知道,往前走,其实就是朝下走,走得越远,越接近地下,越接近深渊。” “道路是黑暗的,道路的两侧到处都是各种杂音,可我们除了走在这条路上,没有别的地方去。”阳乃指指两侧的水流,“离开这条道路,就是溺死的结果。停在原地不动,就是饿死的结果。” 比企谷:“那就一直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阳乃看了一眼比企谷,眼神有些悲伤,“一直走,终点就是深不见底的地下,什么时候,你走到无人可及的远了,你就走进深渊了。” “无时无刻不困扰我们的耳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看到光怪陆离的幻象,意志低迷时立刻会趁虚而入的迷乱……这些会陪伴探员一生,是我们最大的困扰,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身边的队友就突然疯狂,甚至,成为我们的敌人。” 比企谷和霞之丘沉默无言,他们听出来了,探员这两个字的背后是怎样一种沉重。 “不过,还好,道路也不完全黑暗。” 阳乃露出微笑,驱散了两人的阴霾,“在这黑暗的道路两侧……” 阳乃用手指向台阶两侧的灯光。 “还有光。” “那光,就是协会的前辈和同僚们,前赴后继为我们照亮的。” 阳乃顿了顿语气,进行收尾,“这是第三课,记住了。” …… 第七章 毛骨悚然(加更!) 比企谷点点头,“好。” 霞之丘臻首,“我记住了。” “不错。”阳乃放心的笑了,“这一届的新人,素质不错嘛。” “那是,也不看看你带的是谁。”比企谷跟着笑。 “我说……” 顿了顿语气,比企谷看着阳乃,声音低沉而脸色也变得认真。 “放心吧。我们会谨慎的,我和霞之丘,会活着,你也会活着。我们都会活着。” 与其说是承诺,不如说是对自己,对霞之丘,对阳乃的要求。 他啊,是很孤单的人。 他喜欢孤独,也享受孤独,但这也意味着,如果真要有什么人闯进了他空白干净的生活,再想走,就不容易了。 阳乃走在前面的背影看不出变化,沉默了片刻,阳乃语气如常的说道:“好啊,但愿如此。” 只是,阳乃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笑容,变得认真且沉默,二人没看见。 走着走着,阳乃停下脚步。 “到了,就是这里。” “到花果山福地了?” 比企谷忍不住吐槽。 阳乃接过了比企谷的玩笑,“是到水帘洞洞天了。” 西游记多有名啊,阳乃当然也看过的。 也难怪比企谷这么吐槽,因为比企谷走到这里后,愣是看见个石门。结合外面的那个人造瀑布,原来他们三人是哪里来的猴子精吗? “还记得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吗?不要相信你的眼前所见。” 阳乃慢慢伸手,芊芊细手抚过石门。 “滴——指纹认证——成功。” “雪之下支部长,欢迎回来。” 电子音从石门上响起,石门渐渐向上升起。 石门背后的景象渐渐显现,进门是一片显得空旷的操场,隐约可以看到远处还有一些建筑。 “这石门用的材质是一种特殊的石头,不仅硬度极大,更可以有效地隔绝怪异,比什么合金都好用。” “虽然看起来没有科幻感,实际上比什么都高科技?” 比企谷简单的理解翻译了一下。 雪之下阳乃点点头,“是这个理。” 一进门,就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走过来,张口就是流利的日语。 “队长,你可算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找你了。” “怎么了艾丽?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他们呢?追查的怎么样了。” 比企谷八幡本以为霞之丘的身材就已经很好了,但现在看来,和这位艾丽还有很大的差距啊。 一身白色科研大褂,很对某些制服控的口味,最重要的是她比霞之丘更大;丰润的大腿被黑色长袜包裹,收束小腿弧度的同时又勾勒出长腿整体好看的腿型,金色大波浪的长发下,五官给人一种美艳的感觉。 是个年龄大概在三十岁、熟透了的优质女人。比企谷八幡默默评价着。 霞之丘看了一眼艾丽之后就把目光看向比企谷,不出所料看到比企谷的目光被吸引的模样,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果然,这家伙啊,老色批了。 “别提了。” 皱起好看的眉头,艾丽摇摇头,金色长发摇摆起波浪,让比企谷八幡视线下移而担心不已,总觉得会崩坏扣子弹出来。 “确实是出事了。” “你仔细说。” 阳乃收起笑容,示意比企谷两人站在一旁听着。 “23路公交车确实失踪了。我们调用了大量的警力帮助,最后在距离千叶市100多公里的郊区找到了失踪的公交车,并在车内发现了一具已经严重腐烂的尸体。” 艾丽说的话,让刚坐下的比企谷和霞之丘同时跳起来,同时感到毛骨悚然。 “我们调查之后,初步可以确认,那具尸体属于公车司机。” “出人命了啊。”阳乃眯起眼睛,危险而锐利的光投射出来,“这事儿不好办了。” 艾丽神色凝重的点头,“但是,疑点接踵而来,让人细思极恐,惊悚不已。” 陷入沉思的阳乃挥手示意,“你接着说。” “第一,我们发现的那具尸体,已经严重腐烂,应该已经腐烂了七天以上,而且没有人为痕迹。” 可我们今晚才坐了那个司机的车!比企谷和霞之丘同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害怕。 “第二,我们发现的那辆23路公交车,已经营业了一整天了,根本不可能再跑出一百多公里,汽油根本不够。” 千叶县的公交车还没有完全使用新能源汽车,还有很大一部分仍在烧油。 雪之下阳乃抬手打断艾丽。 “检查过油箱了吗?” 艾丽沉重的点点头,“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三个疑点。” “我们检查了油箱,发现,邮箱里不是汽油,而是满满一油箱的鲜血。” 艾丽顿了顿语气,肯定道,“是人血。” 阳乃身形晃了晃,咬咬牙,意识到事情不小。 “油箱呢?” “还在车上,我们没敢轻举妄动,我回到总部挑选收容物,其他人还在现场勘查。” 雪之下阳乃皱起眉头,“你立刻传讯给他们,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是。” “还有什么疑点吗?一口气说完。” 比企谷发现,此时的阳乃颇具威严,之前心里对阳乃初步形成的印象变得模糊。 “第四,我们调查了千叶市所有的监控,从千叶市到郊外那里的所有道路我们都查了,根本没有发现23路公交车。” 就像行走在阴间一样。比企谷心里吐槽一句,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毛骨悚然,毛骨悚然啊。 阳乃眉毛倒竖,问道: “我们针对超自然怪异安装的灵子监控也看不见?” 艾丽沉重的点点头。 “这是最难以置信的地方,我们真的看不见。” “行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去了,留守总部,帮这两个新人启灵。我亲自到现场。” 雪之下阳乃当机立断。 “我去取收容物,需要动用C……不,用B-323号收容物。” 艾丽惊讶的张开嘴巴,“需要动用那个?有这么严重吗?” “恐怕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灵子监控都看不到,要么就是手段超人,要么就是级别太高,我在日本总部实习的时候见别人处理过……总之,事不容迟,要立即收容那个油箱,绝不能动里面的鲜血!” “这次,我们协会驻千叶市支部,总算是碰上个大案子了!” 阳乃形色匆匆,比企谷和霞之丘面面相觑。 第八章 保持理智,步入疯狂(3.5K大章!) 阳乃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比企谷和霞之丘的视线里。 比企谷深吸一口气,摸摸自己的手臂,上面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 我才刚从那辆车上下来啊…… 黑色的鬼修女,腐烂的尸体,郊外的公交车,灌满鲜血的油箱,没有踪迹的监控…… 每一幅画面都细思极恐,一时之间充斥在比企谷的脑子里。 有一种后怕叫做不寒而栗,现在想来,比企谷还一阵恶寒。 如果没有加入协会这件事让他安心了一些,也许接下来的一星期,每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转头看了一眼,霞之丘就更不堪了,小脸煞白煞白的。 一个女孩子一晚上的功夫接二连三的受到各种惊喜,也是难为她了。 艾丽送走了阳乃之后走回来,饶有兴趣地看向两人。 “你们就是新人吧?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比企谷八幡。”看了看一旁的霞之丘,交换视线之后,比企谷先开口了,“高中辍学,十八岁。” “霞之丘诗羽。在读高中生。” “嗯,这一次的新人有点年轻啊。” “我叫艾丽,比你们大不少,喊我艾丽姐就可以。” 看起来大概快到三十岁了的艾丽确实当得起姐姐这个称呼,当然,比企谷是不敢直接这么说的。 艾丽打量了两人一会儿,“好了,大男孩和大女孩,你们跟我来吧。” “刚才那个……” 比企谷欲言又止。 “嗯?放心吧,队长已经亲自前往了,要相信你的队友,尤其是你的上司。” 艾丽笑笑,“愣着干什么,跟过来啊,我先带你们去测试一下,看看有没有启灵资格。” “启灵还要资格?”霞之丘疑惑问道。 “当然要资格。” 艾丽走在前面边走边说,比企谷和霞之丘跟在后面听着。 “启灵之后,会觉醒一些能力,从此和普通人彻底割裂开来,成为所谓的超凡者,听起来很厉害,但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启灵的,要看资质。” “这话怎么讲?”霞之丘继续问道。 “嗯……要检测你的敏感度,对灵子的敏感度决定了一个人的资质,有的人能感受到身边百分之三十的灵子,有的人却对身边的灵子只能感应到百分之一,你说,这两个人能一样吗?” “灵子敏感度越高越好?”比企谷说着。 “这你就问到点上了,其实,并不是。”艾丽耸耸肩,“越敏感的人,对身边的灵子感应的越多,但在诡秘世界。太敏感也不是什么好事。” “等你启灵了就知道了,像我们这种人,向来自带隐患,常常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看到一些奇特的影像,遭遇某些诡秘的怪异,时时刻刻都受到来自怪异和不知名存在的蛊惑,一旦受到什么刺激,就会让人精神失常,甚至失控,发生某些邪异的变化。” 艾丽顿了顿,语气平静而没有起伏,“很多时候,我们要对付的怪异,其实就是失控的前探员。” 比企谷心头震撼,他突然想起了之前阳乃的话。 他们走的道路,没有尽头,越向前,其实就越接近深渊。 “而敏感度大于百分之五十的人,在启灵之后,听到的呓语呢喃格外严重,这会让他们很快失控,几乎没有例外。所以,协会早在很久以前就公布了这一数据,并禁止敏感度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启灵。” “敏感度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和以下的人,比例大约是1.2:1。” “当然啦,敏感度过低的人我们也不会启灵,协会把敏感度10%以下的划分成E级敏感度,敏感度10%到20%的叫做D级,敏感度20%-30%的叫做C级,30%-40%的叫做B级,40%-45%的叫做A级,协会不收D级和E级。” 比企谷留意到了空白部分,“45%-50%这个区间的敏感度,你好像没有提到?” “这是个非常微妙的区间,敏感度在这个区间的人,我只听过,从没见过。那种程度的天才,既拥有高敏感度的敏感,又拥有低敏感度的安全性,完美的恰到好处,过于稀有。所以啊,听听就好了,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反正也遇不到。” “在古代,协会甚至把这样的天才称之为皇之血统,来说明它的稀有和宝贵。” 艾丽耸耸肩,“不过,这个区间实在是太接近50%了,介于可控与不可控之间,所以在这个区域的人,好像精神都不怎么正常,失控的可能性也比别人都大一些,但无一例外,在失控之前,他们都强的像是怪物。” “协会对这个区间的人,称为S级。”艾丽的眼里露出向往敬畏的神色,“super,意味特级的,非常优秀的,超级的。” 原来是稀有的国宝啊,听听就好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样想着,比企谷恢复沉默。 霞之丘若有所思,“那么,不启灵的话,怎么让遇过怪异而变得吸引怪异的人自我保护?不启灵怎么加入协会?” “不启灵也可以加入协会啊。” 艾丽笑了,“我们怎么可能只有一线的探员?文职人员也是协会的重要一份子,可以了解相关的秘密,查阅协会的资料,平时负责监视辖区,汇总可疑信息,庞大而可靠的文职团队是探员不可或缺的好伙伴。” “加入协会之后,自然就得到了协会的密切保护,而且文职人员同样会得到一些装备来保护自己。” “千叶市的协会支部里面,目前拥有四位一线探员,但是文职人员有十几位之多,平时实行轮值制度,工作悠闲,待遇福利很高哦。” “听起来艾丽姐你好像很希望我们做文职人员。”霞之丘歪歪脑袋。 “没错。”艾丽坦然的承认了,翠绿的眼眸一片幽暗,“即使拥有启灵资格,也可以拒绝启灵,主动成为文职人员。” “因为一线的探员风险太大。” 艾丽耸耸肩,摇头说道。 “我们不过是在路上挣扎着的可怜虫,但却提前知道了自己的终点在深渊。” “我们对抗怪异,但不知道哪一天,我们就变成了怪异的一部分,成为……自己曾最讨厌的东西。” 这倒是之前阳乃没有提到过的事情了。比企谷和霞之丘同时陷入沉思,开始思衬自己该怎么选择。 “好了,别想了。”艾丽停下脚步,“我们到地方了,是探员还是文职,先测试过资质再说吧。” 越过操场,比企谷一行人来到了一栋白色建筑门前。 打开门走进去,原来里面是一个广阔的实验室,几个试验台上摆满了试管和实验器材。 艾丽引领两人来到了一台电子仪器面前,电子屏幕下的操作台上有两个突出的圆球。 “按住那个圆球就可以了。”艾丽找了个椅子坐下,指指那个圆球。 “做好准备了吗?”艾丽嘴角勾起,“一旦测试,自此开始,再无回头。” “所以,请做好准备……保持理智,步入疯狂!” 比企谷和霞之丘相视一眼。 比企谷看到霞之丘眼里的闪烁,带着还未从种种事件应接不暇的冲击中缓过来的后怕。 “我先来吧。” 迟疑了一阵,比企谷八幡把右手按到了黑色圆球上。 操作起来越是简单,其实里面的工艺越是复杂。 协会似乎总有这种古古怪怪的黑科技。 手一碰到黑色圆球,它就泛起了幽蓝的光,黑色的圆球变成蓝色的圆球。 电子屏幕上,一串数据伴随一个缓缓增长的柱状图变化。 1%,2%,3%,4%…… 数据缓缓增长,牵动着三人的心神。 10%,11%,12%…… 艾丽提起了精神,超过了百分之十,看这势头,D级恐怕挡不住他。 果然,没多一会儿,数据就涨到了20%,并继续往上涨。 艾丽砸吧了一下嘴巴,集中起注意力看着屏幕,一线的队伍也许要添新丁了。 25%,26%数据不停上涨,转眼间来到了38%。 “嘶——” 艾丽下意识绷紧了身体,该不会是个A级的天才吧? 雪之下阳乃就是敏感度测试达到了A级,42%的天才,被协会高层欣赏,重点培养,才刚加入协会没多久就被提拔成整个千叶市的支部长,前途无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也许用不了多少年,雪之下阳乃就能执掌整个千叶县的支部,成为日本仅有三十几位的协会高层。 难道又是一个雪之下阳乃? 正这样想着,比企谷的数据柱状图就突破了40%的大关,并继续增长,一转眼就超越了42%。 啊这…… 艾丽差点惊呼出来。这个男人是比雪之下阳乃更强的天才? 这,随便拎两个人回来,就有一个绝世天才,不会这么巧吧? 正在这时,条形图又出现了新情况,数据突破了45%,来到了所谓的怪物界限。 艾丽反而平静下来了。 哦,是这样啊。艾丽完全明白了。 根本不是什么绝世天才,45%-50%之间的怪物哪这么好遇到,看样子是个敏感度超越50%的人,无法启灵的那种。 可惜了…… 比企谷也是这么想的,他紧张起来。 超越50%,无法启灵的话,就要把安全交给别人保护了,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但是没有办法,资质这种天生的东西谁也无法决定,比企谷心里叹了一口气。 其实比企谷最理想的状态是,成功启灵的同时,选择成为文职人员,这样既可以有自保的能力,工作又安全舒适,一举两得。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开始忧心忡忡,担心自己以后的安全,以及遇到怪异时要怎么样及时有效的通知协会。 三人各有心思的看着大屏幕,大屏幕上的柱状图忽然停下了增长。 比企谷屏住了呼吸。 决定命运的时刻在此揭晓。 数据停在了一个数字上。 49% 传说中的怪物区间。 “……” 一阵沉默之后,“砰”的一声,艾丽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撞倒了椅子。 霞之丘深吸一口气,身形后仰。 第九章 终究得见天光 人一生里总有几次觉得自己看见了天堂之门洞开,比企谷等了十八年,在他生活压力最大还见了鬼的那个晚上,门终于开了。 49%的数值宛如天光,在他冷铁卷刃之前,照进静谧的幽堂。 坦白的说,比企谷现在的大脑一片空白,害怕茫然和期待的情绪交织起来,他甚至还有点鼻梁发酸……他想哭了。 比企谷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重生者,一个衰的不能再衰的重生者,尽管重来一次也没有任何改变,任由一个个机会在眼前溜走,其实他曾经无数次后悔过为什么前世不多仔细记一记那些球队的胜负。 从幼时的踌躇满志舍我其谁到长大后把志向一次次变小,再到最后甘于平凡;从小时候说自己要成为首富要成为科学家,再到现在说能过得去就行,社会只用了十八年就让他走向平凡,用十八年让他变成一个普普通通沉默寡言的死鱼眼。 他也许优雅的挣扎过,但在一次次的挫折面前,在父母双亡、妹妹待养的重创面前,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没得选,为了生活,他不再配拥有理想,他甚至连大学都没办法读。 他嘴上说自己变成了腐烂沉默的人间观察者,好吧好吧,他承认,那也许只是借口,我只是承认了,承认自己是废柴了,如果可能我也想重新来过,想和大家打成一片,但是我就是无能为力啊。 所以那就让我过得轻松点吧,因为明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不要再让那些琐事来烦我了,反正就算我卷入大家的日常之中也不会讨喜,所以我干脆不加入,不靠近,因而就不会受伤。 但是直到今天,他的面前出现了这个数据,“49%”。 为了这一刻,他等了十八年,等到他甘于平凡,不再做梦,接受现实为止。然后有人告诉他,你是天才你不平凡,你是救世主,你有非常神奇的能力还没有被发掘出来,你将在众人灼灼的目光里摇身一变,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就像《黑客帝国》里的neo一样……就像比企谷曾经做过后来不再做的关于英雄的美梦一样…… 十八年,梦想成真,幸福进行的瞬间让他患得患失。 从此加入协会成为带着墨镜穿着黑色风衣的神秘探员,成为艾丽嘴里的怪物,在以后的同学聚会上,也许会有一架直升飞机从天而降来接他,有一群黑衣墨镜男以电影里CIA特工般的冷酷走进会场,沉着嗓子说,比企谷先生,现在不是和老同学叙旧的时候了,组织需要你。 他们会给比企谷换下破旧的、被同学嘲笑半天的工装服,穿上黑色的军服和长风衣,簇拥着他在同学们的目光中离开会场,会场外一家漆黑的直升机轰响着,巨大的旋翼掀起狂风,如刀割面。到时候无论是曾经的现充还是意气风发的成功同学,都会停下来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个故事其实重点不在于他将怎么拯救世界,后续的故事可能关于死亡和诡异,但在现在,重点只在于其他人望向他背影的目光。 超拽! 比企谷目光恍惚。 “比企谷八幡!”艾丽咬牙切齿的大声喊着,“你是叫这个名字吗?” 被这个数值整的大脑发昏的比企谷被喊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回答,“是,是,我是比企谷八幡。” “你……”艾丽深吸一口气,指着比企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看着这个看似平平无奇却刚刚完成壮举的男人,心里莫名其妙升起见证历史的肃穆感和朝圣的敬畏。 见鬼,这个死鱼眼才十八岁。 “S级,上帝,我竟然见证了S级的诞生,一个super怪物。 ” “你知道协会有多宝贝你这种怪物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协会的宝贝疙瘩了,比黄金都沉的那种。” 艾丽不敢相信的摇头,动作挥舞的在比企谷看来有些浮夸,“以后你将再也不用担心升职和薪酬,一切资源和权限都是最好的。” “上一个我知道测出来S级的,叫青雉,那位现在已经是协会在美洲的统率总长,协会的五大将之一!” “那……我还能选择不上一线,成为文职人员吗?” 比企谷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做救世主风险太大。 人总是在接近幸福的时候倍感幸福,在幸福进行时患得患失。 当巨大的冲击过去,比企谷开始患得患失了。 “哈?你还想做文职人员?” “别人可以,唯独你,不可能。”艾丽直直的指向比企谷。 “看过《蜘蛛侠》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的天赋已经决定了协会不可能放任你去做一个文职人员。” “你将注定不再平凡。” “所以,恭喜你,你马上就是我的战友了,比企谷探员。” “一定要这样做吗?” “嗯。” “一定要这样做吗?” “从现在就已经开始。” “这……”比企谷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这样的。” 艾丽:“……???” 艾丽总感觉回到了学生时代,那些该死的学霸一考完试就说完了完了烤糊了挂科了,试卷发下来又说哎呀怎么是第一啊,又要向全校作报告了,烦死了…… 这惊人的既视感,即使她已经熬出头毕业了也要再被人秀一脸吗? 艾丽深吸一口气,拼命忍住打他一顿的冲动。 “霞之丘,轮到你了。” 艾丽眼睛里带着期待,如果再有一个怪物被发现,作为检测员的自己,应该会有一大笔奖金吧? 不说奖金,单是这浓厚的历史见证感就让她心跳不已。 霞之丘有点紧张的走过来,把手放到圆球上,比企谷的妖孽天赋让她着实感受到压力。 她不知道比企谷的心理历程到底有多丰富多彩,她只是觉得,身边的人那么优秀,如果自己是个废柴,岂不是特别难堪。 霞之丘正这么想着,屏幕上的数值眨眼间就来到40%,这让她屏住了呼吸,面目潮红。 艾丽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自己真要检测出两个怪物,见证历史了吗? 数值突破到了45%。 稳了稳了。 艾丽开始想,自己找高层要多少奖金比较好。 一百万?五百万?他们应该会舍得的吧? 艾丽的想法成功插旗,数值一路狂飙,突破了50%,并且势头不减。 这…… 艾丽傻眼了。 奖金呢?我的奖金呢? 霞之丘眼眸低垂,失望的叹了口气,又隐约安心了些。 既想要有启灵的天赋,又害怕在一线遇到不详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矛盾的心情。 数值飞速增长,来到了80%。 这个敏感度的数值简直高的吓人,按照协会的说法,属于启灵不超过三天必疯,七天必死的高危人群。 一旦超过90%,即使不启灵也有概率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听见不能听的声音,民间所说阴阳眼就是这个区间的人具备的特征之一,不启灵都有横死的风险,启灵更是想也别想,启灵当天晚上怕是都撑不过去。 最终,敏感度数值在85%的地方停下。 “是高敏感人群啊。”艾丽叹了口气,“还好不是90%,没关系的,文职人员也挺好的,起码相比于一线探员安全多了。” 第十章 启灵与一把M1911 霞之丘叹了一口气,耸耸肩。 “嘛,算了,其实这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怎么说她也不是因为太迟钝才被拒绝的,是因为敏感度太高了才被淘汰,单从数值上来看她才是天赋更高的那一个,甩了比企谷足足近两倍!这么一想,霞之丘的感觉其实也还好。 "不开心就说出来啊,没人笑话你的。" 比企谷想了想,还是劝慰霞之丘道。 霞之丘翻了个白眼,“这种时候唯独你没有资格安慰别人,闭上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当然难过还是有的,毕竟在这一刻,同来的那个男人宛如君临天下,数据强的亮瞎人眼,而她却黯然失色,从此只能坐镇后方,祝福身穿黑风衣带着黑墨镜的探员们奔赴诡谲莫测的战场。 这样想来,还是有一点点难过的。嗯,真的只有一点点。 毕竟那样就显得自己太没用啦,她霞之丘优秀了十几年,还没这么无能为力过,从起跑线就输了资格。但既然是起跑线开始就输了,也就和她的努力无关了,非战之罪,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霞之丘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在这加入诡秘世界的第一天,霞之丘又被上了一课,那就是命运这东西真的存在,有些时候你可以挣扎或反抗,但确确实实有一些东西,是从一开始就安排好的。 “这都是命中注定,没办法的。” 艾丽叹口气,领着比企谷和霞之丘走到了实验室的另一边,“你当然可以不相信命运的轨迹,但要对它心怀必要敬畏。” “这就是充满诡秘与奇异的诡秘里世界?” 霞之丘眉毛一挑,她现在对命运似懂非懂。 “不。”艾丽摇摇头,“这就是这个世界,无论表里。” “只是在里世界表现得更加赤裸裸而已。” 比企谷也似懂非懂。 “好了,就是这个。”艾丽停下脚步,伸手拍拍面前的机器,让那个椭圆形铁疙瘩砰砰作响,她又抽走盖着机器的黄色长布,在半空中抖抖上面的灰尘。 “这是什么?”比企谷问道。 “这可是好东西,给你启灵用的。” 艾丽笑眯眯的操纵机器,椭圆形的铁疙瘩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启灵之后,你就正式成为探员了,还会在启灵的过程中得到一种特殊的能力,每个人的能力各不相同。” “超能力?X基因?” 霞之丘脑洞大开,想到了那些影视作品。 “嗯,类似于那些东西,不过需要慢慢成长。” 艾丽点点头,喜笑颜开,“众所周知,敏感级别越高,觉醒的能力越诡异或者强力。” “S级的天才会觉醒什么样的能力呢?真是让人期待啊。” 比企谷毫不留情的吐槽,“我觉得你似乎在拿我当小白鼠,你这个狂热的研究员。” 艾丽皱起眉头,困惑的看向比企谷。 “说什么呢,boy……自信点,把似乎去掉。” 比企谷:“……???” 艾丽幸福的眯起眼睛,“这可是S等级的小白鼠啊,我这一辈子可能也就遇到你这一个了。” 顺着缝隙,艾丽从椭圆机器上打开了一人高的盖子,露出了空旷的内里。 比企谷也不知道那个该用盖子形容还是用门来形容。 “好了,比企谷,快进去吧。” “啊?什么?” 比企谷指指什么都没有的胶囊似的狭小空间,“你让我进这里面去?” “协会研发的灵智系列第三代启灵设备,里面会释放一种特殊的灵子颗粒,十秒钟即可完成启灵,无痛无感,就进去一会儿,怕什么。” “说得轻巧的,可这也太狭窄了。” 比企谷嘴上嫌弃着,但还是一闪身钻了进去。 “那你不还是很老实的进去了?” 艾丽嘭的一声把门关上,只看见铁疙瘩不断摇晃,可以清楚的听见里面比企谷砸门的声音。 “喂——我还没准备好……” 霞之丘擦了一把冷汗。 艾丽打开铁疙瘩上的红色开关,开始默数倒计时。 10,9,8,7,6,5,4,3,2,1…… 艾丽打开舱门,比企谷猛地从里面钻出来,脚步摇晃着,大口的呼吸空气。 “到中间的时候里面完全没有氧气了,这样会死人的!” 艾丽耸耸肩,“不只是氧气,这里面的所有空气都会在第三秒抽空,营造出一种真空环境,但你不会出事,因为被提纯过的特殊灵子颗粒会在同时注入,它会让你的生命力爆发出勃勃生机。” 比企谷的呼吸渐渐平缓,开始感受身体的变化,同时摸索自身。 “这就完了?” “嗯,是的。”艾丽对比企谷说道,“现在,那种灵子颗粒已经进入到你的体内,启灵已经完成了。” “按照世界通用的划分,你已经是第一阶段的超凡者了。” 比企谷继续用双手摸索自身,“可我怎么什么感觉也没有。” “当然。”艾丽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第一阶段的意义就在于消化和吸收。灵子颗粒才刚进入体内,你得给身体一点时间。” “长则两个月,短则两个星期,你就会完成消化,成为第二阶段的超凡者,那时候你才能初步具备超凡特性。” “好了,这里没用了,跟我来。” “这也太简单了。”比企谷觉得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启灵啊,开光啊什么的,就算不求启灵的时候天降异象,也得焚香沐浴、举行仪式吧? “越简单,越说明协会有水平。” 艾丽转身带着比企谷和霞之丘离开实验室。 “总之,无论是一阶还是二阶,从现在开始,你都已经是协会的正式探员了。” “新人探员比企谷。”艾丽走到一间仓库门口,扫描过面貌之后打开了门,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金属箱子,“来领你的装备。” 艾丽把金属箱子丢给了比企谷,比企谷手忙脚乱的接住。 “把指纹按上去,锁定你的指纹。” 艾丽又拿起一个白色的金属盒子,递给霞之丘,“这是你的装备。” 霞之丘一愣:“我也有?” 她不是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文职人员吗? 对此,艾丽的解释是:“文职人员缺乏自保能力,又常常撞到不干净的东西,没点装备怎么行?” 另一边,比企谷完成了指纹的采集,盒子打开了。 一套西装,一件黑色风衣,一件银灰风衣,一个墨镜,一块银色的手表,一个带有警察徽章的黑色证件,一只刻有精致暗蓝色花纹,开了刃的黑色匕首,还有…… 三盒子弹,一把银灰色M1911手枪! 第十一章 你的眼里,藏着狮子 枪,是男人的浪漫。 从最初男人们手持斧头和弓箭在莽莽原野上与野兽厮杀,到冷冰器时代刀与剑的铿锵碰撞,再到枪炮和火药将血与火征服,人们永恒不变地追求着强大,追逐着征服一切的感觉。这就是男人的浪漫。 任何一名成年的男人都难以拒绝持枪在广阔的原野上激烈对喷的诱惑,刚刚十八岁成年的比企谷也不例外。 “探员还有这个?”比企谷有点兴奋的拿起枪,刺鼻的枪油味让他的血液躁动起来。 让他现在出去和人拿枪对喷,他肯定是不敢的,但这不妨碍他喜欢,只是拿在手里就感觉自己一定帅的不行。 幻想一下? 某天晚上,比企谷走在小巷子里,被一帮流氓打劫,比企谷淡然的举起双手,告诉他们:我不确定你敢不敢从我身上拿走我的东西。那伙人哈哈大笑,搜遍比企谷全身,结果摸到了腰间的手枪。 比企谷耸耸肩,“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伙计,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那伙人一定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这个故事其实重点不在于他怎么教训小混混,那些人怎样都好无关紧要,重点只在于那些人摸到枪时望向他的目光。 超拽! “探员们的制式武器,其实像我们这种普通探员,单靠自己现阶段的能力基本都没什么战斗力,还是要靠装备撑起来。” “枪都是改造过的,子弹也是附魔过的特殊子弹,在普通子弹的基础上进行了特殊加工,有各种各样的特殊功效。对了,这段时间你要记得每天来这边训练用枪。” 艾丽蹲下来,拆开箱子里的一个纸盒子,拈出一颗黄澄澄的子弹,上面刻有繁复的花纹。 “在隐秘世界的黑市里面,像这种附魔过的子弹,哪怕是最简单基础的破魔特效的手枪子弹,也要一百三十美元一颗,制造成本高的惊人。” “那我们协会?” 比企谷被价格惊到了,这是在打枪?这根本就是烧钱。 艾丽不无骄傲的说道:“手枪、狙击枪、自动步枪、冲锋枪,甚至是rpg和火炮,全是附魔过的,我们协会都免费供应给各个支部,每个月都有足量的配给,用完还可以再申请。” “当然,像我们这种只是市一级的机构,还不具备rpg这个层次的武器,那得是县一级的才有。” “……协会大气。” 比企谷再一次感慨协会的财大气粗,“不愧是能给支部长配车梅赛德斯奔驰的协会,果然不差钱。” “哎?说什么呢?boy。”艾丽奇怪的看了一眼比企谷,“队长的配车,是她自己买的啊。” 比企谷:“……??” 正埋头对着箱子认证指纹的霞之丘:“……??” “雪之下家,你们不知道?做房地产的,传承好几代的老牌资本家了,很有钱,黑白两道都挺有人脉,反正,在整个千叶县影响力都不小。” “有所耳闻,知道他们有钱。”比企谷想了想自己吃惊的原因,“只是不知道有钱人可以这么任性吧。” “那有什么。”艾丽耸耸肩,“你还年轻,不懂有钱人的快乐,那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你的钱多到著名的四宫家族那种程度,这个世界都会像个赤条条的小姑娘,对你张开双腿,让你为所欲为。” 艾丽在空中比划了两个半圆弧,然后捏了捏,胸前两个真实的半圆弧在比企谷狂跳的眼睛前跳的更加惊心动魄。 “中国有句话,叫做随心所欲不逾矩,现在这样的人也有很多,但他们可没有圣人的境界。” 艾丽冷笑,“随心所欲不逾矩……因为你就是规矩,所以可以随心所欲。” “有钱又怎么样?”比企谷站起身,把枪拿起来拍到仓库门口放登记本的红木桌子上,“这个,也能挣钱,站着挣钱。” 霞之丘眉毛一挑,抬起头来,“你觉得不靠这东西,就只能跪着挣钱了?” 比企谷冷笑两声,“也许有时候,跪着,也挣不着钱。” “你这个思想很有问题,简直到了腐烂的地步,这就是你认知的社会?”艾丽没好气的敲了一下比企谷的脑袋,“给你枪,是拿来守护的,不是让你做坏事的。” “守护自己,守护秩序,守护大家的日常,就是这么简单。” “敢胡作非为,协会第一个不放过你。” “你这下可真有点疼。”揉着脑袋,比企谷撇撇嘴,“我还没那么蠢,何况,以暴力获取利益,是最愚蠢最有风险也是最有后患的行为。” 揉完脑袋的比企谷又指指自己的脑袋,“靠这个获取利益,是中等的办法。” “那什么是上等的办法?” “充分利用人与人的关系和利益,是中上等的办法。” 比企谷顿了顿,幽幽道,“靠脑子,和充分利用人与人的关系和利益,来获取自己想要的利益,才是上等办法。” “你应该去做一个政治家。”艾丽想象了一下,打了个寒战,“我觉得你会变成很可怕的大人物。” “也许吧……但现在是不可能了。”比企谷耸肩,“造化弄人。” “探员远比你想像的权力更大。”艾丽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比企谷,“好好运用你所能的运用的一切,别藏拙,能展现出来的全都表现出来。” “你是敏感度49的怪物,没人敢打压一个这个区间的怪物,因为你们都是疯子,而且变强的速度很快,没有人想被怪物发疯且变强之后撕掉脑袋。” “所以,努力的往上爬就好了,我也很想看看,你能变成怎样的大人物。” 艾丽看起来语重心长,“记住,协会的大人物,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这个世界,他们那些人说了才算。” “这都哪跟哪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跳转到权势的话题上了。”比企谷连连摆手,“我不行的,没这个天赋,也没那个野心.” “哦?”艾丽一下子笑了,她把头凑过来,盯着比企谷目不转睛,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比企谷可以很清楚的闻到艾丽身上融合了清新和烟熏质感的香水味,她吐气如兰,刺激的比企谷笔尖痒痒的。 “看看你的眼神,多叫人喜欢?”艾丽嗤嗤直笑,“那么腐烂,那么卑贱,却又藏着狮子。” “还狮子?” 比企谷诧异的看着艾丽。“这次你可真的看走眼了,我做路人好多年,衰的不能再衰。” 比企谷实话实说,“就是那种,喜欢自我幻想,自我感动,但既没人喜欢,也没什么特长闪光点,唯一有那么点长处也会被很快真正擅长的人打击的一无是处的……普通人,普通死了的那种。” “呵。” “你大概是以为自己快习惯了,因为待在羊群里太久,忘记自己曾是狮子了……但那是你以为。” 女人笑了笑,涂抹艳丽口红的嘴角嘲讽的勾起。 “我是占卜家,而占卜家的眼睛,不会看错人。” “信我,准没错。” …… 第十二章 Patek Philippe,这很酷 雄狮比企谷? 刚刚打开自己的银色箱子,正挑挑拣拣的霞之丘被艾丽的说法吸引了注意,抬起头看过去。 艾丽贴近比企谷极尽暧昧的样子让霞之丘眉毛一挑。 “他的眼里藏着狮子是因为想把你的身体丢到床上撕碎吧。”霞之丘忍不住毒舌吐槽,“你离得太近了,艾丽小姐。” “呀,抱歉。” 艾丽轻吐舌头,明明是魅惑的熟女做出少女的姿态,却一点违和感也没有,还让比企谷莫名红了脸。 所以说百变轻熟女果然都是宝藏,买一赠一,追到就是赚到。 就是可惜年龄大了点。 还有那位霞之丘小姐。 比企谷朝着霞之丘奇怪的看了一眼,为什么她会对艾丽这样的行为有吐槽反应? 难道是她喜欢我,吃醋了? 比企谷内心嗤笑一声,如果是以前的他,也许还真可能这么天真的觉得,但自从他经历过衰仔的惨痛人生之后,就再也不相信这种错觉了。 应该就是普通的吐槽吧,是自己想太多。 “所以,你为什么看起来神神叨叨的,西方人也喜欢神棍那一套?”比企谷好奇的问道。 “说什么呢?boy。你以为东西差距就这么大?” 艾丽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嘴边:“至于神棍,我大概是忘记自我介绍了。” “我是占卜家,不是职业,而是能力,我的能力就是占卜家,这也就是其他探员都去了公车现场,而我留守在总部的原因,我本就不是偏向战斗的那种。” 比企谷和霞之丘的眉毛挑了挑。 比企谷好奇的问道,“那其他人的能力呢?” 艾丽摇摇头,“等你把能力觉醒了以后,就能知道了。” “好了,不废话了,东西发放下去了,你们熟悉熟悉,不懂得问我。” 艾丽大手一挥,“等你们熟悉完东西,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 比企谷停下了动作,“都这个时间了,还回去?” “说什么呢?boy。”艾丽翻了个白眼,“不过才凌晨两点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协会可没地方睡觉。” “可我都和我妹妹说过不回去了。” 比企谷无奈叹了口气,只能妥协。 这个时间回去,吵到妹妹睡觉不说,还会把她吓一跳的,他可不想这样。 霞之丘无所谓的收拾自己的银色箱子,拿着自己的东西一个个看,没说什么。 她一个人住,什么时候回去都无所谓,高度自由,虽说就是孤单了点。 爱丽不置可否,摊开手掌表示她管不着。 “说起来,这个手表是什么?”比企谷拿起手表观察,手不由得一哆嗦。 蓝宝石水晶玻璃的表镜下,带有夜光针的二针日期是比企谷没见过的样子,3点钟与9点钟位置各有一个方形视窗,显示"HOME”、"LOCA”的字样。 棕色表盘纹理分明,独特的舷窗线条及两侧的绞链护肩更是质感十足:右面护肩保护表冠并延伸计时按把,左面护肩则转化为两地时区调校按把。整块机械表既实用又充满了典雅和肃穆的风格。 总之就是给人一种可以卖的好贵的感觉。 当然,比企谷不懂那些东西,但他还是呼吸变得急促,因为他认识棕色表盘上的字样——Patek Phillipe。 百达翡丽?比企谷第一反应就是高仿,就像雪碧和雷碧,呀土豆和哟土豆。 他连忙仔细回忆了一下百达翡丽的英文怎么拼,是Pate phillipe还是Patek philipe来着? “没错,这就是百达翡丽的表,你那款是百达翡丽鹦鹉螺5990。” 霞之丘和比企谷呼吸一紧。 然而艾丽话音一转。 “虽然,是协会制作的高仿。不过其实没人认得出来,毕竟是协会的手艺,和真货完全没差。就是百达翡丽总部的制造大师过来,也认不出来真假。” “除此之外,它还有一些对于探员来说很重要的功能。” 艾丽伸出手,大褂的白袖轻轻滑落,洁白细腻的手腕上也带着一款百达翡丽。 “百达翡丽的外形,如果方圆一百米遇到怪异,表盘会震动,夜光针会视情况放出不同颜色的光芒,赤橙黄绿青蓝紫,赤色最低,紫色最高,赤色不用跑,紫色跑不掉,算是探测器吧。” 比企谷面无表情,小心又迅速的把百达翡丽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轻轻抖了抖手腕。 什么叫一步登天,什么叫富贵险中求? 越是危险的,利益越高,越是神秘的,好处越多,知道的人越少的,潜力越大!富贵险中求,古人诚不我欺。 充满诡异的神秘侧世界确实危险重重,但他一进入,就彻底和过去说再见,从此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不知前途,背负重重生活压力的高中毕业生,一下子成了有编制在身的探员,从此衣食无忧。 一块百达翡丽鹦鹉螺,虽然在百达翡丽系类中不算贵,可如果转手卖掉,就几乎比得上自己父母打拼半生遗留下的全部遗产,表的钱加上遗产的钱。就再也不用担心小町的上学问题。 绕是比企谷向来沉得住气,此时也有种飘飘然和踏实安稳同时存在的矛盾感。 飘飘然是因从此脱胎换骨,一朝完成了阶级的跃升;安稳踏实是松了一口气,背负在身上的庞大压力再也不用担心。 一遇风云便化龙……比企谷不知道化龙是个什么体验,但一朝改变命运这种事,是真的扬眉吐气。 他甚至迫切的想找个熟悉的知情人炫耀和倾吐一遍,可惜没有这样的人。 霞之丘也翻出了自己箱子里的手表,她也听出来了,这款百达翡丽的表,没人认得出来,可以当真的用。 “所以,协会这么高调真的好吗?”霞之丘忍不住吐槽。 “说什么呢,少女?为什么不呢?” “我们虽然行走于隐秘,但我们是隐秘世界的唯一官方,行事当然光明正大。” 艾丽耸耸肩。 “在这个隐秘,诡秘,怪异、疯狂的里世界,需要做老鼠的,是怪物,是鞋教徒,唯独不能是我们。” “我们得立在这,堵在这,让敌人看见就害怕,不敢越过我们,让自己人看见就安心,随时看得到。” “这就是协会。” 比企谷和霞之丘若有所思。 “那,这三套衣服是做什么的?”霞之丘指着自己箱子里的一套西装和两套不同颜色的风衣,比企谷的箱子里也有差不多的衣服,“要这么多衣服做什么?” 除了枪和子弹和匕首,霞之丘的东西和比企谷基本没差。 艾丽:“那是换洗的工作制服,西装在协会穿,风衣出勤穿,穿上可以有效的降低对怪异的吸引力,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精神的污染。”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艾丽摊开双手,“这很酷,不是吗?” 第十三章 比企谷小町,哭了出来 “这么一想,好像有种《黑衣人》的感觉。” 比企谷想了想,“一身西装一个墨镜,一个搭档一辆车,来来往往做的都是拯救世界的事情,别问,问就是国家机密……挺好。” “你的比喻很贴切。” 显然这位占卜家小姐也看过那部影片。“如果把里面的外星来客换成怪异,还真就差不多。” “不过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艾丽小姐勾起笑容,补充了很重要的一点,“我们协会比那个还要强得多。” “那当然。” 比企谷深以为然的点头,“《黑衣人》还要满世界的辛苦出勤,而协会已经做到一个城市一个支部,高下立判。” “哈哈哈,我很喜欢你,boy。”艾丽哈哈大笑,“多夸夸协会,总没有坏处。” “看起来,协会的成员们对协会的荣誉感和归属感都很强?” 霞之丘若有所思。 “你说得对,事实上,也不是对协会吧,真要说起来,应该说是对千叶市的这个小支部的归属感。” 艾丽正色回答,“如果一个人时刻处于明天不知生死的状态,身边都是可以交付生命和身后事的亲密同事,处在这样的环境里面,想没有归属感也很难。” “大家彼此信任,彼此交付生命,共同在这个小支部里处理和分享不能外传的隐秘,只有彼此知晓彼此的真实身份,因而,我们以彼此为荣。” 语气顿了顿,艾丽语气低沉起来,像是带上了使命感的色彩,“我希望,在不久后,我也可以以你们为荣。” “尤其是你,比企谷,你是那个区间的怪物,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我希望你会成为大家的骄傲,我也希望,你同样可以以大家为荣。” “……”比企谷深吸一口气,回应以严肃的回答,声音同样低沉,带上了使命感的色彩。 “我保证。” …… 收拾的差不多之后,他们终于走出协会。 宽敞的庭院中心,人工湖再度分开,从下面深不见底的楼梯上走出了两人。 来时心里忐忑,战战兢兢两手空空,走时意气风发,手提箱子,箱子里有枪,腕戴名牌奢侈手表。 虽然是黑夜,比企谷也感觉天空一片明亮。 哪管他什么神秘侧的危险和疯狂,那些都是明天的事情。 摆在眼前的,和过去困扰的,是小町的上学问题和他们的生存问题,而这些都已经解决了。 就是他现在死了,按照艾丽的说法,他的亲属也可以得到一大笔抚恤金,那个困扰他的大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过去的他太累了,年纪轻轻背负着两人灰暗的未来却无能为力,哪怕是在神秘里探索未知,在搏杀中拼出生死,在他想来,也应该比那个好的多吧。 比企谷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什么也不想,什么压力也不背负,美美的睡他个天荒地老,睡到自然醒后再赖床到饿到不行为止。 …… 虽然一路上两人疑神疑鬼,但好在没有任何诡异发生,两人各自回到了家中。 看着不远处霞之丘家里的灯光熄灭,比企谷才放心地挪开视线,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别误会,这是对同事的必要关心,尤其是他和霞之丘刚撞上同一个怪异,如果霞之丘那边出了问题,他这边很有可能不妙。 钥匙推进锁孔,拧动了三圈,伴随着咔咔的声音,比企谷进了进门。 在玄关里脱了鞋子,两只手各拎着一只、蹑手蹑脚悄咪咪的比企谷慢慢走进来,不敢发出动静,生怕吵醒了妹妹比企谷小町。 比企谷边走边扫视了一眼屋里。 没有开灯的小小房间一片漆黑,远处和客厅相连的开放式厨房的台几上音乐可以看见一个保温盒的轮廓,比企谷猜那里面是小町给自己预留的饭菜,心里不由得一阵温热。 狭窄的客厅里有序摆放了几件家具,在黑暗中好像蒙上一层朦胧的雾,右边的沙发上,好像正有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子两手抱住双膝,蜷在客厅沙发的一角。 八幡就停住了脚步,愣在原地。 “小町?你怎么还没睡?” 就算黑暗里一片模糊,看不真切,比企谷也当然认得出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妹妹。 “哥……哥哥?”小町慌乱的起身,手忙脚乱的擦着脸,“你怎么回来了?” 比企谷把拖鞋放下,叹了口气,抬手按下开关开了灯。 灯光猛地打开,两人本已适应黑暗的眼睛不由得眯起来。 随着视线的恢复,小町红肿的眼睛渐渐映入比企谷的眼中,他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心里暗叹一声,不再多问,八幡沉声说道:“事情办完了,想了想,还是觉得家里好,就回来了。” 小町点点头,又低下头,怕他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哦……” “……” 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那个,小町,你听我说。” 半饷,八幡酝酿完语言,一只手看似不经意的放在身后,遮住那块表,“以后,我们都不用再辛苦了。” “我们有钱了,你好好上学就好,家里的事,以后,你不用担心了。” “啊?”小町猛地抬头,“什么?” 八幡点头,声音肯定而低沉的直视小町的双眼。 “嗯,我们有出路了,小町。” “我有个朋友,很有手段,我之前拜托他,找关系进了警察系统。” “今天我去面试,成功入职了,工资不少,上司和我那个朋友很熟,有打算之后提携我,以后,我就算是有个稳定的体面工作了。” 警察的工作,无论在哪个国家,说出来都是很体面的,至少没人会觉得他们会因为没钱而饿死。 “这样,就不用为家里的生计发愁了,以后还能慢慢攒下一笔钱,再加上家里的那笔钱,你上学也不用担心了……” 八幡絮叨不下去了,因为他越说,小町的眼睛越红,最后干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八幡手忙脚乱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怎么,怎么又哭了?” 还不等八幡想出来该怎么办而有所动作,温热的身体已经扑入怀中。 小町扑过来,将八幡一把搂住,再不忍耐,“哇”的一声咧开嘴放声痛哭。 憋了好久,自从父母死后,整整一年了,再也没这么放肆的哭过。只敢在无人的时候,躲在黑暗角落悄悄啜泣,因为怕八幡担心。 他已经很辛苦了,自己已经很拖累他了,不能再让他为自己分心了。 但是,就是好想哭,哭八幡的辛苦,哭自己的无能,哭这些时间以来的压抑和难过。 八幡的双手悬在空中呆愣半天,最后叹了一口气,一手轻轻拍打小町的后背,一手轻轻落下,放在小町的后脑勺上,温柔抚摸。 “没事了,没事了。” “小町,我们,熬出来了啊。” “哇——” 小町只是哭,哭的更加大声,更加撕心裂肺了,像是把一年的郁郁都发泄出来。 八幡听着哭声,心疼又愧疚,心反而踏实下来了。 再这样下去,他真怕小町会得抑郁症,事实上,这段时间他已经看出了几分趋势。 习惯苦难的人们总是习惯于把眼泪攒到出头的那一刻,哪怕流它个汪洋大海,还好,八幡没让妹妹等那么久。 能这样发泄出来,是好事。 …… 那一晚,他们几乎没睡。 兄妹依偎在沙发上,就像很多年前的小时候一样,什么也不用担心。 他们说了很多,很多。 第十四章 潘先生与一条败犬(加更) 对于到了一定的年龄的人,经历了真正的坎坷之后,崩溃往往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 他们在平时宛如常人,他们可以忍受上司的刁难,可以忍受同事的排挤,可以忍受客户的苛刻,可以忍受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重头再来,可以忍受一次又一次的勉强自己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然而,当他们回到家中,想要喝一瓶汽水却半天迟迟拧不开瓶盖时,却终于痛哭流涕,大加发泄,哭的宛如委屈的孩子。 他们崩溃,就是因为瓶盖拧不开吗? …… 比企谷八幡无法想象,如果真的有天,年纪尚幼却背负良多的小町心防被击溃、爆发出来时,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那时候做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还好,在即将崩溃之前,小町成功的把情绪宣泄出来。 坚强偶尔破碎,哭的一点也不温柔。 大多数人都死在黎明将出的前夜,幸运的是,比企谷兄妹两个到底撑到了黎明。 事实证明,沙漠里也有名为厄尔尼诺的奇迹,岩石的夹缝里也有黄色的野花开的分外鲜艳。 奇迹这东西,大概还是有的,如果还未遇到,只需耐心等待,咬牙坚持下去。 连日连夜的暴雨之后。 彼时的阳光彩虹,美不胜收。 …… 天明的时候,比企谷才领着手提箱回到了卧室。 拉着窗帘而显得昏暗的卧室里面,一张书桌上竖而整齐地摆放了七八本书,笔筒里有两三支笔零散的放着。 一张床贴墙横放,床上是套天蓝色的被褥,刻着卡通形象的枕头套一看就不是比企谷本人挑的。 头顶的白墙上除了白色不透明圆灯罩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装饰,四面的墙上也没有海报,干净整洁的看上去不像是男孩子的房间。 刚进卧室,手机“叮咚”一声响了。 比企谷轻轻放下手提箱,拿出手机划开,打开line。 头像是潘先生昵称也是潘先生的家伙传来讯息。 潘先生:“还是缺工作吗?” 潘先生:“有学校的后辈找到了侍奉部,想要提高国文成绩,你的国文应该没落下吧?” 潘先生:“我问过她了,补课可以有偿,每周六晚上补课,刚好和你平常的那些零工错开;下周日见一面,我把人介绍给你,你们自己谈。” 语言简洁精炼。 今天是六月二十二日,周日。 下周日,就是还有正好一个星期。 比企谷八幡犹豫了一阵,他现在其实已经不需要那个了,但毕竟是她的好意。 自己最辛苦的日子里,她也一直都有帮忙介绍工作,还说是不想看着自己曾经的社员饿死,毁了她的名声…… 是个刀子嘴但是实则超级可爱温柔的家伙。 所以,比企谷还是这样回复。 一条败犬:“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一条败犬:“嗯,好,那就下周日,之前的那个咖啡馆见。” 最后一次兼职吧,这次之后,就找个机会解释给她。 一条败犬:“那个……” 一条败犬:“一直以来,都谢谢你了,之前一段时间,如果没有你,我的确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发完消息,比企谷就做到床边,等着消息回复。 过了五六分钟,比企谷才收到回复。 潘先生:“……” 潘先生:“如果你饿死了,我的良心会过不去。” 潘先生:“你向侍奉部求助帮助找工作了,我作为侍奉部的部长,既然受人委托,就会尽忠尽责。仅此而已,千万别多想,更不要随随便便就对人抱有好感。” 潘先生:“如果随便一个人对你例行公事的好一点,你就会喜欢上别人,那你也太滥情了不是吗?” 潘先生:“感谢我吧,这是可以的。当然,你也应该知道,你只是我帮过的许多人里,微不足道的一个。” 隔着手机,一个冰冷毒舌的形象就已经跳出来了,但冰冷背后的温度,比企谷感受得到。 那家伙,该不会是被自己突然的道谢吓到了吧?怎么一口气发这么多话。 他笑笑。 他还真没有多余的想法,也不敢。 见一个喜欢一个的时代,他早就不是那种年轻人了。 过去啊,那个女孩的确惊艳了他的时光。 过去喜欢过吗?扪心自问,应该是动心过的,但喜欢过,不代表一定要有下文。 问题是,他们早就不是一个平行线上的人,过去的比企谷成了被生活压垮的可怜虫,现在的比企谷则是朝不保夕的新人探员。 比企谷有那个自知之明,也就放下了心思。 当然,对于这样的好女孩,相处久了以后,不可能会有恶感就是了。 一条败犬:“我说,为什么会以我对你有好感作为前提说啊。” 潘先生:“……没有吗?” 一条败犬:“没有,这种自信过剩我都看不下去了,我只是普通的道谢,是你自己想太多吧。” 一条败犬:“不过,即使如此,我也感谢你。” 潘先生:“???” 潘先生:“你真的有听到我说的话吗?我还觉得自己说的挺过的了。” 一条败犬:“说的话的确是过分,不过还好,习惯了,因此可以透过语言看到本质。” 一条败犬:“你也别多想,我的意思是,你的确是很好很好的人。” 过了一分钟左右。 潘先生:“。。。” 这一次,比企谷知道不会再有回复了,就把手机放到一旁。 真是讨人厌的家伙,但其实就是个别扭的小女孩。 不过,这一次的对线,是他赢了。 比企谷笑笑,把目光放到手提箱上。 准备开箱。 他没有开灯,随手关上卧室的门,把手提箱横放在地上,蹲下打开。 小心的看了看身后的门,仔细聆听了一阵门外的动静,比企谷才小心翼翼的从手提箱里拿出那支银白色枪身,握把带有木制防滑护板的M1911手枪。 “叮叮当当——” 七枚黄澄澄的子弹相继落到了地板上,比企谷退出手枪弹匣,将刻有繁复花纹的子弹一颗一颗塞进弹匣,然后咔嚓一声,弹匣推进枪身。 并没有打开保险,半跪在地上的比企谷双手端起手枪与视线持平。 比企谷半眯眼睛,照门,准星,远处的墙面,三点一线。 “砰!” 枪口抬起,比企谷嘴里模拟发出声音。 做完这些,比企谷自己先笑起来。 第十五章 我是,探员比企谷! 他站起身来,把装填满子弹的手枪小心地放进睡觉时也触手可及的床头柜抽屉里,又把抽屉里的其他一切杂物都清理出来。 这样可以确保比企谷需要拿枪时最快拿到,而不用慌忙寻找或是被其他杂物干扰。 慢慢关上抽屉,比企谷又转身回来,从手提箱里拿出银灰色风衣穿上,把黑色的警察证件放入风衣的内口袋。 看看自己的模样,比企谷想了想,又把抽屉里的M1911拿出来,走到镜子前,摆出帅气的pose。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比企谷一脸严肃,低沉着嗓音。 压低的声带发出震动,显得磁性又性感,配合半低头而故作深沉的比企谷—— “我是探员比企谷,跟我走一趟吧。” 嘿! 帅啊! 我是探员比企谷。 我是,探员比企谷! 实在兴奋的比企谷在屋里把三套衣服都试了一遍,又把三套衣服收拾好放进衣柜。 做完这些,比企谷又一次把M1911小心翼翼的放进床头柜的抽屉,把手提箱合上锁死,放进床底。 这些东西要谨慎收好,绝对不能被发现,尤其是手枪,要是被小町发现了,怕是要把亲妹妹吓死。 警察证件、手枪、子弹……要说正大光明,也正大光明,但对比企谷的家人而言,绝对见不得光,因为根本没法解释。 越是没法解释,越让家里人害怕和担心,还不如干脆小心一点,以绝后患。 但是没办法,手枪必须放在床头,比企谷实在是担心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自己吸引,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潜入到自己身边。 比企谷已经是个协会的在编探员了,启灵之后的他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从心一点是必备的素质,不然被怪异摸上门来翻了车可就乐子大了。 这样做,如果自己半夜睁开眼睛就看见鬼的话,也好抬手拿起手枪轰它个稀巴烂。 还好小町从来不进入自己的房间,所以应该不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没有问题的。 收拾好一切,比企谷换了身睡衣,手表摘到床头柜的桌面,把自己摔倒在床上。 床的柔软让比企谷一身的紧张和疲劳开始释放,肌肉渐渐松弛。 想了想,比企谷睁开眼睛转了个身,不放心地再度拉开抽屉,又看了一遍抽屉里的手枪,把手枪的位置挪动了一丢丢,确保自己一拉开抽屉可以最快最方便的拿到,这才慢慢的关上抽屉,放心的闭上眼睛。 睡吧,这下,终于可以放松的睡个觉了。 什么也不想,睡到自然醒为止。睡醒之后,就是崭新的自己了。 比企谷躺在床上伸个懒腰,身体舒展开,转了个身,背靠墙壁,两手弯曲放在脸前,左脚搭在右腿的小腿靠近膝盖上,渐渐进入梦乡。 …… 不知过了多久。 无法言明的阴冷袭来,冻醒了比企谷。 比企谷警觉地睁开眼睛,猛的坐了起来,他看向卧室的门口。 狭长的黑影正从门底的缝里一点点地钻进来,像是渗进来的漆黑的水。 整个影子都钻进来了,它站起来,漆黑的影子一半在地面,经过歪曲之后一半在墙上,直到现在,比企谷才认出来那是个人型。 比企谷想动弹,却做不到,浑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又冰冷。 慢慢的,黑影从墙上剥离出来,诡异的在空气中站立。 整个过程,比企谷眼睁睁的看着,黑影以不慢又不快的速度匀速移动。 但是接下来,那个黑影突然朝比企谷扑来,漆黑的脸突然凝实有了形状,变成狰狞怪物的脸,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一件黑色的修女长袍。 怪物将慌张的比企谷扑倒在地上,腥臭腐烂和硫磺交杂的气味扑面而来,它疯狂又痛苦的冲比企谷嘶嚎: “不——” …… “啊!” 比企谷猛地坐起来,满脸惊慌。 他立刻打开抽屉拿出手枪,打开保险上膛,两腿蜷起来,仓促中举枪四望。 什么也没有,一切如常。 “是……是梦?” 比企谷的M1911渐渐放下。 “只是噩梦啊……” 但是,好清晰的梦,比企谷甚至可以回忆起其中的每一处细节。 比企谷松了口气,他胡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这才发现睡衣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把手枪放回抽屉,又关上抽屉,比企谷两手撑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继续睡觉。 睡吧,没事的…… 刚一躺到枕头上,比企谷就像躺在了烧红的烙铁上一样,火烧火燎的坐起来又跳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的枕头,面色一会青一会白。 精美的银色十字架安静的躺在枕头上,笼罩着淡淡的银白光华,表面的浮凸隐约是模糊的天使图案,被囚于十字架上,在十字架的最上面有一个凹槽,但凹槽里什么也没有。 是之前的那个!可我根本没捡它! 比企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慌乱下了床,光着脚也不找拖鞋穿上,目光闪烁,拿出枪惊疑不定的到处看着。 这还睡什么啊,家里怕是进来“东西”了。 可疑神疑鬼了半天,比企谷也没发现有任何一点“东西”出现,只有那个银色十字架,一动不动的待在枕头上。 比企谷从桌面上拿起手表,上面没有发光,说明这附近没有怪异。 他看到窗外已经天明,咬咬牙,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比企谷穿上银灰色的风衣,拿起十字架放进内口袋,左手戴上手表,死死握紧M911不放的右手塞进右边的大口袋,就这样走出了家门。 不敢坐车,只是一路低调行走,转走人流多的大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反正比企谷只感觉这路长的没有尽头。 一路上,比企谷是不是翻出手腕看看百达翡丽,看它有没有反应,另一只伸在口袋里的手早已被汗水浸湿,随时准备掏枪对射。 终于,他走到了熟悉的地方,朱红色大门旁挂的是集英组的极道招牌。 比企谷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看到极道组织的老巢会让他如此倍感亲切和踏实。 啊,我终于,终于走到地方了。 想到一路上的战战兢兢,忐忑不安,他几乎要哭出来。 摸摸自己内口袋的是自己,比企谷抬起左手按动门铃。 “来了来了。” 开门的是个不认识的胖子。 比企谷阴沉的眼睛一咪,心里一沉。 第十六章 这是常识,比企谷先生(加更) 如果不是相关的专业人员,比企谷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开口。 “你就是比企谷八幡吧?” “真是年轻,这就是,青春啊!” 胖子眯起眼睛笑笑,褶皱起来的肉变成酒窝,身上的气息让比企谷八幡莫名觉得在哪见过。 “我是秋名文,协会驻千叶县支部,正式探员。” 秋名文的话打消了比企谷刚刚升起的疑虑。 “秋名前辈你好,我来这里是有事要上报。” “放心,我们知道你有事要说。” 秋名文却好像意料之中的模样,闪过身让开,“进来再说吧。” “你们知道?” 比企谷困惑中跟着秋名文走进院子,来到桥上,把之前走的流程又走了一遍之后,来到了地下的协会内部。 指纹认证过,比企谷和秋名文走进去,穿过庞大的操场,两人来到了一个白色的建筑里面。 “这就是我们办公的场所。”秋名文推开门进来,里面正坐着不少人对着电脑查阅资料。 已经见过的阳乃和艾丽正坐在最里面,有属于她们自己的半透明玻璃的单独办公室。 似乎是看到了比企谷的眼神,秋名文说道。 “探员拥有自己的单独办公室,文职人员则是聚在一起办公,也方便交换信息情报。” “诺,你的办公室已经腾出来了,在那边。” 秋名文手指指向的地方,也有一间玻璃半透明的小房间,可以看到里面的办公桌。 阳乃抬头看到比企谷来了,愣了一下,又点点头,从里面走出来,朝比企谷招招手。 “队长让我们到她办公室去。” 秋名文拍拍比企谷的肩膀,两人走到阳乃的办公室。 比企谷进来才注意到,霞之丘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你怎么在这?” “今天是周日,不上学。”霞之丘翻了个白眼,“所以我来上班。” “啊,还要上班的吗?” 霞之丘瞥了一眼比企谷,懒得说话了。 “为了不让人怀疑,如果协会职员还在上学,平常还是要去上学的,但不上学的时候一定要来上班,这期间你上几天的班就领几天的工资。等职员完成了学业,再全面入职。” 阳乃摊开手,“不过看起来,霞之丘上班的觉悟比你高了不少。” “说来也巧,今天是周日,协会规定两周休息一次周日,刚好这周日上班,下周日休息,不然的话,你们俩过来可就要扑空了。” 阳乃转动座椅,背靠真皮,一副霸道总裁的模样,“说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比企谷在阳乃的示意下坐到了阳乃正对面的椅子上,深吸一口气。 “没错,我确实是有事要汇报,但你们好像知道了。” “对,我们不知道你会有什么事情,但我们知道你会遇到事情。” “你是事情的亲身经历者,亲眼目睹过怪异,又经历了启灵,会不由自主的吸引一些诡异的东西,或者,做一些相关的梦。” “艾丽的能力是占卜家,她的占卜结果告诉我们,这件事情破解的关键,就是你,比企谷八幡。” 阳乃食指的指尖无意识敲敲桌子,面色严肃。 “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而且不会让我们等待太久。” “是的,我确实来了。”比企谷这才似有所悟,“我,遇到了这个。” 比企谷从怀里拿出了精美的银色十字架,放到桌上。 “这是……” 阳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你先说。” “嗯……好,事情是这样的……” 比企谷尽量详细的把那个诡异的梦和十字架的事情说了一遍,心里慢慢琢磨着自己的措辞,生怕说错或是漏了哪个细节,导致他遭遇不必要的危险。 阳乃陷入沉默,秋名文也陷入沉默,整个办公室只有阳乃的手指无意识敲击在办公桌上的声音,砰、砰、砰地,每一下都敲击在人心上。 “信息太少,我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阳乃摇摇头,“我只能说,做这个梦,并不意味着有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你。” “在怪异的里世界,解梦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一些梦确实有其意义,一些奇怪的事情也可以解释。” “这是因为,当你看到修女的时候,你就和她产生了某种联系,从此你们就具有了某种相互吸引的作用力,即使这很小,但随着你的启灵和强大,这种吸引力会越来越大。” “比如说,如果你现在已经足够强大,随便出门走走就有可能撞见鬼修女——如果她还在这个城市的话。” “而现在,可以做一些带有启示性的梦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具体做梦的原因以后会教给你,你只需要知道,这个梦对于现在的状况而言,非常关键。” 阳乃拿起那个十字架,细细观察。 “还有这个十字架,如果我没感应错,上面曾经有很强的灵子反应,但现在这个反应已经很衰弱了。” 阳乃指指十字架顶端的凹槽。 “我怀疑这个凹槽里面,曾经镶嵌过什么。” “所以,总之,是这个十字架在向我传递什么信息,对吧?” 比企谷拿起十字架若有所思。 “不错。”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真的?” “嗯,既然是躲不开的事,那就只能面对了。” “面对它,然后,把它解决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阳乃抬抬头,惊奇地看了眼比企谷。 这不是她初见印象里那个怂的不行的比企谷。 秋名文猛地以拳敲击掌心,提议道,“也许我们应该问问教会,修女和十字架,指向已经很明显了,我们应该问问罗马正教,说不定,他们能知道点什么。” “我也是这么想的,事实上,从知道那东西是个鬼修女的时候,我就已经致电询问过千叶市这边的教堂了,他们说查探一下,暂时还没给我回复。” “队长英明。”秋名文拍了个阳乃的马屁。 阳乃翻了个白眼,风情万种的模样,“这件事最大的功臣是比企谷,你拍我的马屁有什么用。” 秋名文搓着手嘿嘿直笑。 比企谷终于知道那股熟悉感从哪里来的了,这个秋名文怎么看都是宅男类型的。 “队长。”正说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敲门,面色严肃的像是坚硬的石头。 “请进。” 中年男子得到允许,这才走进来,“队长,外面来人了,是教会总部派来的,罗马正教十三骑士团。” “十三骑士团!”阳乃皱起眉头,“鼎鼎大名的骑士团,千里迢迢从梵蒂冈跑过来,该不会,是为了那个鬼修女吧?” 秋名文忧心忡忡,“如果真是这样,可就麻烦大了。” “先去见见吧。” 阳乃抿起嘴唇,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秋名文和西装男紧随其后,留下比企谷和霞之丘两个人在办公室独处。 “罗马正教……”比企谷眨眨眼睛,“不是说协会才是唯一的官方组织吗?” “罗马正教、东正教、清教……这些教会合起来的基督教势力,论底蕴比起自古以来就是世界官方的协会来也就差那么一点。” 坐在沙发上的霞之丘合上书,阐述道: “事实上,历史上有不短的一段时间,在欧洲的一些地方,教会是和协会同时作为官方而存在的。” “因此,教会虽然在名义上承认协会的官方身份和龙头地位,但协会也不能把教会定义为非法组织,甚至很多时候还主动寻求合作。” 比企谷看向霞之丘,目光迷惑。 “你一个新人怎么知道这么多?” 霞之丘又翻了个白眼,穿着黑丝的双腿抖起来,抬起手里的书扬一扬,“入职协会的话,不是首先就要多了解一下相关的信息吗?” “协会的上下几千年,官方的协会,半官方的宗教势力,非法需要打击消灭的魔术结社、聚会和鞋教……” “先从协会的历史和诡秘世界的背景看起。” 霞之丘的声音让比企谷听来觉得充满讥讽。 “这是常识,比企谷先生。” 第十七章 快撤! 罗马正教十三骑士团的来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穿着盔甲,而是一身西装革履,充满现代人的气息。 与时俱进的几位骑士阁下面色庄重,姿态笔直优雅的等待在集英组的门口。 吱呀一声,门开了,雪之下阳乃带着两人步履匆匆迎了出来。 “骑士大人远道而来,是我失敬了,快请进!” 带着一行西装打扮的骑士来到院落的大堂里,早有人沏好了茶放在桌上。 几人分位置坐下,带头的骑士没有端茶,也没有搭理阳乃的寒暄,而是直入正题,沉声说起了正事。 “我来这里是为了……” 阳乃渐渐收起笑容,抬起手,打断了带头骑士的话。 “且慢,骑士大人的信誉我是信得过的,但贵团入境,不知可有协会允许的官方公文?” 面子都是相互给的。 既然你这边先不搭理,也不肯喝茶,先失了礼仪,我这边也没必要给你留面子了,给你个下马威再说。 罗马教会,很了不起么?面对协会一样要低头。 “哦,是我唐突了。还请见谅。” 骑士的脸色难看了一阵,到底还是低了头。 小小的千叶市支部长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但其背后站着的整个协会不是他可以招惹得起的了。 此行事关重大,决不能再节外生枝。 “在来之前,我已经和协会在日本的大支部里报备过了。日本支部长十三号大人已经授予了我寻求各协会支部帮助的权利,这一文件随后应该很快就能下发到千叶市。” “既然是老师同意了,我们这里自然是全力支持。”阳乃立刻换上一副和善的的笑容。 骑士的眼睛一眯。 “敢问贵老师是?” “正是十三号大人,我有幸成为他的弟子。” 骑士肃然起敬,彻底收起心里的轻视怠慢之心。 协会驻日本协会支部,在协会的国家级支部中也数得上名号的大支部,执掌该支部的十三号是诡秘世界里有名的铁血派强硬派,是杀伐果断的协会少壮派少将,在诡秘世界称得上位高权重,在日本更是彻头彻尾的土皇帝,说出来的话比总统比天皇更管用。 名义上,作为罗马正教的正规编号骑士团,十三骑士团的团长应该可以和日本支部长平起平坐。 但无论是十三号诡异恐怖的能力还是协会强压罗马教会一头的事实,都让两者变得不那么平等起来。 最让人忌惮的是,十三号这位少将的背后,是协会五大将之一,协会驻亚洲支部长,权势和实力都站立在整个诡秘世界顶端的男人——“赤犬”,萨卡斯基! 那是可以与罗马教会的教皇冕下平等对话的男人。 而萨卡斯基,正是十三号的师父。 阳乃拥有这样的身份,如果自身天赋够高,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区区千叶市支部长的职务恐怕不过是一时的过渡,随时都有可能一飞冲天,不比他这个没有上升空间的骑士更来的高贵? “那,我长话短说。” 摆正姿态后,骑士斟酌起说话的内容。 “前不久,罗马正教的裁判所在一次对外的讨伐中,缴获到了一件高危收容物,教会初步判定其为A级收容物,并决定把它转运到欧洲大型教堂里进行收容。” 阳乃精神一振,身子坐得更直了。 收容物的威力和危害往往成正比。A级收容物,意为高危,必须谨慎收容,流传于尘世的话,会造成灾难级危害。 这样等级的收容物,即使以协会的豪富和底蕴,可能也只有在协会驻日本支部那样强者如云的大支部里,才能找到一件,低于国家级的支部都没有资格收容。 而对于还不如协会的教会来说,这样的东西就更少了。 骑士双手放于膝盖笔直跪坐,面色沉重的沉声开口。 “但,很遗憾,收容失效。” “在转运到千叶县的时候,负责暂存收容物的是千叶县的费西大教堂,在这过程中,教堂的负责人,修女福尔莎被收容物蛊惑,恶堕了。” “恶堕后的福尔莎,打死了几位神父和修女,携带包括那件收容物在内的许多收容物逃出了费西大教堂。” “因此,我们被派遣到千叶县,一定要追回那件收容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阳乃眼里一片震惊。 “修女福尔莎!她不是你们罗马正教在千叶县势力的领袖吗?她的名声在千叶县的诡秘圈子里很响亮。” 骑士的面色变得更加愁苦和沉痛。 “是的,事实上,罗马正教在日本的势力中,她的地位绝对可以排进前五。在她前往圣地朝圣时,副教宗大人曾接见过她。她的恶堕,影响是极其恶劣的,因此我们十三骑士团来到了日本。” 阳乃面色一肃点头。 “我明白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贵协会灵子监控控遍布世界,请贵部进行严密的监控,如果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还请务必告知我们。”骑士拜托道,“据我们的调查,福尔莎还跑不出千叶县,而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就距离千叶市不远。” 阳乃忽然皱起眉头。 “等等!修女福尔莎……可有什么隐匿的手段?我是说,能避开灵子监控的那种。” “难道您有什么消息?被卷走的收容物中,恰好有一件是用来隐匿的。” 骑士目光激动的闪烁,盯着阳乃的眼睛看。 “您……见过吗?” 阳乃:“……” “那位高危的修女,就在昨天晚上,还真在我们这里出现过。” 阳乃抿起嘴唇,“她不仅让我们的灵子监控完全检测不到,而且还已经造成了一人的死亡。” “协会正在全力查找他的下落。” 不料,骑士脸色大变,“你是说,她已经杀过人了?” “这……有什么特殊的吗?” “不,没有。” 骑士连忙摇头,面色急切,“那,请您多多留意,既然她出现在了千叶市,那我必须立刻告知团长他们,我先走了。” “好,请。” “对了,支部长阁下,不久之后我们会把那件A级收容物和福尔莎的样子都发传真给您,请您注意查收。” 说完,骑士就匆匆离去了。 三人回到了办公室。 在阳乃身旁沉默已久的西装男:“他还有隐情没说。” 阳乃低头沉思,诡秘嗅觉敏锐的她,已经隐约闻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艾丽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几张白纸。 “队长,千叶县传真发来了文件,上面是日本支部长大人允许骑士团入境的许可书。另外,这里还有两张骑士团发来的图片传真。” 艾丽把两张图片转诊递给阳乃,阳乃接过来。 “这是……” 阳乃睁大了眼睛,浑身肌肉紧绷。 一张照片是身穿黑色修女服的修女福尔莎,这没什么好说的。 另一张,是那件A级高危收容物的照片。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银白色的十字架,上面刻有被囚禁的天使的浮雕,在十字架的最顶端,还镶嵌有小小的红宝石。 与比企谷带来放到桌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撤离!撤出这间屋子!” 阳乃猛地向一边蹿了出去,并从腰间掏出了手枪。 第十八章 “真物”,真武 从一开始,比企谷就留意到,阳乃接过的传真文件上面,隐约有个十字架的图片。 正对十字架过敏的比企谷心中警铃大作,一瞬间心就被吊到了嗓子眼。死死的盯着阳乃的反应,比企谷看到了阳乃的神色由平静变得诡异,由诡异变得骇然。 他看见阳乃像见了鬼一样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个十字架,紧接着又听到了阳乃的厉喝,看见了她窜出去的反应。 这一刻,比企谷手脚冰冷,心提到了高到不能在高的地方,心脏砰砰作响,这一刻的速率一定比秒针快了无数倍。 他想动,却动不了。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飞速的奔腾、哗哗的流转,听见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警报的长鸣、危险的嘶嚎。 时间的流逝在这一刻好像真的放缓了,世界的真相向比企谷打开。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扭曲抽象,思维像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漂浮的孤舟,飘忽不定却又清晰明白。 他看到斑斓的色彩彼此重叠,灰蒙蒙的雾气弥漫开来,那颜色明亮又高洁,仿佛蕴藏无穷无尽的真理和知识,那雾气的深处隐藏着一个又一个难以名状的黑影,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 豁然之间,他的内心升起了某种明悟,思维下沉,回归身体的本真。 轰! 雾气飞快散去,色彩恢复正常,身旁风景向后退,明亮的真理和不可名状的黑影消失不见,像是从来没有出现。 眼前的景象恢复正常。 不知是从身体还是灵魂的深处传来咔嚓的巨响,有什么枷锁在这一刻被崩断,比企谷感觉浑身上下一阵清凉和轻松。 他动了,确切地说,他像一颗子弹一样蹿了出去,速度比阳乃更快。 办公室的小门那里正有人向外飞奔,于是比企谷直直的朝着玻璃墙撞去。 “砰——” 玻璃破碎,玻璃碴子四处飞扬,比企谷身上丝毫不见异状的破墙而出,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直到跑出去停下来以后,比企谷才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摸着自己的全身上下,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怎么这么快? 我怎么这么硬? 比企谷似有所悟,说不清也道不明,就是有这样的知识突兀的出现在脑海里面,告诉他,名为“真物”的能力觉醒了,也告诉他这一阶段的“真物”有何能力,如何运用。 真物:初寻: 能力一:真武——物理真武: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摧毁一切外物。 现阶段是对物理的压制,可以让自身硬度、密度、速度、耐力都大幅提升,越是相信自我的真实,越是无坚不摧。 能力二:真实之眼——辨识: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洞破一切外物。 现阶段只能对属性极高的高危神性物品被动产生反应以趋利避害,偶尔会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能力三:真物之心——唯一真物: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不受一切外物的影响。 现阶段只能极大削弱过滤古神呓语、疯狂耳语、混沌吟唱、诡秘幻像的影响。 …… 比企谷留意到现阶段这一词汇,这让他对自己能力的未来产生了极大期待。 一种能力,三种应用……其实根本就是三个能力。 感觉是很厉害的能力,突然就成了只在影视作品和漫画里存在的超人类,这让比企谷有些晕乎乎的。 只是,明明是他这么腐烂老成的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像是热血笨蛋才有的物理能力啊。 比企谷的变化被人注意到,但此时不会有人问这件事,因为有更大的问题摆在众人面前。 经历过无数危险和诡异的探员们时刻警惕着身边的一切,有着随时随地展开战斗的准备,因而在听到阳乃的厉喝之后,他们下意识的展开了行动。 西装男子一跃到半空,顺带拖起艾丽,以近乎飞的姿态夺门而出。 胖胖的秋名文不复平时油腻的姿态,身躯微躬,肌肉紧绷,眼睛里冒出野兽般的绿光,他矫健的飞奔起来,几个起落,出了办公室。 至于霞之丘诗羽呢? 哦,她刚好出去泡咖啡了,不在这间办公室。 从办公室出来,阳乃立刻回身立定,举枪瞄准。 西装男放下艾丽,双脚悬在半空,气流在他四周环绕,全神戒备。 秋名文从怀中掏出一根黑色短棍,鼓弄一下机关,短棍延长变成根长矛,身形弯躬,随时准备暴起。 艾丽退后两步,双眼闪烁白光,嘴里低沉振振有词。 办公室外面,那些正办公的文职人员见状也不见慌乱,在他们各自组长的带领下有序撤离出去,把地方腾出来。 霞之丘也跟着文职人员的队伍,被命令离开了。 阳乃神色凝重,声音低沉。 “桌子上那个十字架!是A级高危收容物!不要轻举妄动!” 几人都明白“A级高危”的意义,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艾丽皱起眉头,白光在眼睛里疯狂闪烁,额头隐约见汗。 “队长,不对劲……” 阳乃头也不回,目光死死地盯着十字架问道,“什么不对劲?” “我没有看到十字架周边的强大灵力波动,它的灵力反应很微弱。” “而且,我简单的占卜了一下,结果显示,它没有危险。” 艾丽的声音显得有些疑惑。 “这……” 阳乃疑惑地想了想,突然想到,图片上面的十字架,有一个红色宝石,而桌子上的十字架却只有一个空空的凹槽,好像缺少了什么。 “你认真的走一遍流程,详细的占卜一次。”阳乃还是决定谨慎为上,“这里是协会基地,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在这里面干扰占卜。” “好。” 艾丽掏出怀里的塔罗牌,小心的走到十字架附近,盘腿坐下闭眼冥想,在众人的保护下对十字架进行占卜。 几分钟后,艾丽睁开眼睛,眼里的白色雾气渐渐散去。 艾丽的眼神恍惚,像是灵魂还在另一个维度,口中念念有词。 空气也变得阴冷起来。 “我看到,那件十字架的关键物品,红宝石已经破碎。” “十字架已经无害,那是修女福尔莎最后的灵明送出的线索。” “充满恶意的鲜血将修女缠绕,魔鬼破笼而出,又在牢笼的牢笼中孕育。” “阴影从这个城市起源,将要笼罩世界。” “灾难即将降临!” 艾丽的声音带着嘶哑,阴冷死寂的气氛四处蔓延,喉咙身处嗬嗬作响。 “灾难……即将降临!” …… …… 第十九章 先打一顿再说(3K) 话音落下,阴冷的空气刹那散去,艾丽浑身虚脱一样,软软的倒在地上。 占卜的预言让大家不寒而栗,陷入了沉默之中。 在众人满是担心的眼神里,阳乃眼疾手快的将昏迷的艾丽扶住,放到了一边沙发上。 “没事了。” 阳乃沉声说道。 “至少,这个十字架没有事,我会立刻把它收容到收容处去。” 阳乃转身看向大家,扫视了一周,西装男,秋名文,比企谷。 阳乃脸上的轻松不再。 “看来,教会十三骑士团果然没有实话实话说,他们把重要的信息隐瞒下来了。” “虽说占卜这东西时灵时不灵,但我们得把事情往最坏了的想。” “如果那件事情将要成真……” “探员们,我想,我们有麻烦了。” “天大的麻烦。” “怎么办?” 秋名文耸肩,“能怎么办,只能上了。” 西装男习惯沉默少语,但还是觉得此刻应该说点什么。 所以,他只说了一句,“这里是千叶市,这里是我们的辖区。” 言下之意很明显。 比企谷诧异的悄悄看了一眼他,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面色刻板的男人说起话来竟然如此掷地有声、霸气侧漏。 阳乃又把目光转到比企谷。 “你刚才,消化完成,觉醒能力了?” 这话一出,秋名文和西装男都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扭头看了过来。 比企谷点头,“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应该是这样。” 阳乃眉毛一挑,心里骇然。 “你才启灵几天?别人都是两个星期才消化完,可你不是昨天才启灵的吗?” “也许我比较特殊?”比企谷想了想,“你知道的,我是怪物,是敏感度49%的S级天才。” “可我确实没听过有这么快的啊……”阳乃摇摇头。 秋名文不确定的说道:“对于那个区间怪物来说,也许真的万事皆有可能?” 闻言,阳乃想了想。 “恐怕,以我们这贫瘠的见识,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有件事,阳乃不知道,她师父的师父,是“赤犬”萨卡斯基,他当年也是S级的怪物,可他用来消化的时间用了足足一个星期。 因而她也不知道一天就消化成功,觉醒能力到底代表了什么。 那是协会从来没有过的崭新数据,传扬出去,也许是祸非福……毕竟,协会从来不缺疯狂的研究员。 “那么,现在你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觉醒能力的探员,在协会就可以划分为超凡能力的第二阶段。” “可这其实不是问题的重点。” 阳乃指了指旁边的玻璃,“问题是那是防弹玻璃,二阶就靠蛮力无伤跑出来,我从来没见过。” “大部分人的二阶,基本都没什么显著的效果,你好像是个例外……所以,你的能力是什么?” 阳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想,你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知识,应该会告诉你的。” “那是能力觉醒时必带的东西,是伴随能力而来,不停追逐着你的真理和知识。” 阳乃顿了顿,“用通俗一点、人们可以理解的话来讲是,看过轻小说吗?里面的巨龙生来就带有血脉传承的知识,知道怎么喷火放技能。“就是那个道理。” “懂了。”比企谷恍然大悟,他差点以为这是他独有的东西。 比企谷把他的能力简单的说了说,但下意识只说了第一能力的部分。 他记得真实之眼提到了神性,换句话说,这和神沾边。 既然诡秘世界真实存在,那么,神,又是什么? 他不记得阳乃有提到过,因而总感觉这不是普普通通就能接触到的。 至于第三能力,就更不对劲了……阳乃早就说过,探员们会听到不该听的东西,看见不该看的东西,那是陪伴探员们一生的困扰,让他们随时有可能发疯,甚至成为怪异的一员…… 那简直就是探员们的日常,是必不可少且随处可见的东西。 而他,可以过滤那些东西? 越敏感的人越受那东西的困扰,不然霞之丘那种也不会启灵不能,但现在比企谷这能力一出来,就相当于……既享受高敏感度的福利,又不受高敏感度的制约。 在满是低语和疯狂的诡秘世界,做个诡秘的瞎子和聋子,这好吗? 答案是,好的不能再好。 不寻常,非常不寻常。 阳乃皱起了眉头。 真物?对外物虚假的压制? 阳乃突然想起了当初比企谷看见怪异尸体时,一点都没有恍惚混乱受影响的样子。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比企谷一眼。 “物理……不管怎么说,第二阶就形成战斗力的能力,是非常稀有的。” 其他几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的二阶在做什么? 阳乃二阶的能力只是细致的观察力和内心缜密的判断力。 艾丽作为占卜家,到现在也不具备战斗力。 秋名文和西装男倒是特殊一些,二阶就具备了战斗力,但他们是特殊的,以牺牲了潜力上限为代价,运用特殊方法开发的协会制式能力——猎人和天空火力,一般一生都止步于三阶。 说到底,一般而言,人们的二阶都是一个过渡,为三阶乃至四阶做铺垫的。 能在二阶就具备战斗力的,太稀少了,都是三阶才具备初步战斗力,那就是协会的中坚力量。 四阶才具备不依靠装备的完整战斗力,但四阶都已经算是整个协会中高层了,协会在整个日本都不会超过五个。 阳乃他们几个,全都是三阶,这对于一个市级支部来说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了,即使再往上一级,千叶县的协会支部长也不过是个三级。 所以探员们一般还是要依靠装备的,协会阔绰,也不在乎这点东西。 可比企谷是怎么回事? 开局即巅峰? 如果让比企谷熟练熟练,锻炼学习一下各种枪械装备技能,是不是就可以打败他们这些老探员了? 这就是天才吗? “我只好奇一个问题。” 阳乃探头过来,在比企谷的面前几乎贴面,呵气如兰,带着好闻的香气,“越是相信自我的真实,越是无坚不摧。” “这个无坚不摧的上限,是什么?” “总不能觉得信念一坚定,就无敌了吧?” “……”比企谷想了想,他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性,然后老实回答,“我也不知道。” “应该不能吧,我才两阶,这么强的两阶,你听过?” 反正,他也不会坚信自己的真实到那个程度。 这又不是说相信自己能打穿地球,然后真就打穿地球了,那是另一回事。 这个能力不是相信自己能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是相信自己的真物,然后无坚不摧……也就是越来越硬? 真物是什么?自我又是什么?比企谷连那个都没搞明白。 而且,那种坚定无比的信念和意志,也不是现在的比企谷能比拟的。 但可以预想的是,这个能力,随着比企谷经历的越来越多,意志越来越坚定,会变得非常bug。 阳乃饶有深意的看了比企谷一眼,砸吧了一下嘴巴,没再说什么。 几个人啧啧有声。羡慕让他们质壁分离。 比企谷困惑的挠挠头皮,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怎么回事? “那个……其实我本来想问,这件事情可能很危险,你是新人,要不要参与?” 毕竟是队长,阳乃还是要保持表面镇定,“你对很多东西都不熟练,按理来说,是可以暂时不参与一线工作的。” “也就是说……” “可我都觉醒能力了。” 比企谷摇摇头。 “没有比参与一线能更快熟练工作的了,不是吗?” “可是这很危险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能让福尔莎都恶堕的东西是什么,实际上即使只有福尔莎一个人,也足够团灭我们这个支部,你没必要……” 事实上,艾丽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危险的预言。 阳乃有预感到,这次可能又会死人,她不想比企谷也搭进去,他是那个区间的怪物,成长起来前途不可限量,可以镇压的无数怪异不敢吭声。 如果比企谷就这么死了,那是全人类的损失。 “如果我不参与进去,你们失败了,大家一样都要死。” “艾丽姐不是说了吗,那将是笼罩全世界的灾难,那又有谁躲得过去?大家都在一个城市了,呼吸同一片空气,享有同一个命运。这个城市的命运,也许都在协会,都在我们手中。” “可我不习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我更想自己努力试试看……” “那个,怎么说呢。”比企谷伸出左手的食指挠了挠左脸,“毕竟,无论如何,我才刚有了一份算是稳定的饭碗,生活才刚有了盼头。” “这时候,哪个混蛋要是想毁了我的生活……” 比企谷深吸一口气,提起右手,攥紧成拳。 多久没打过人了? 以前也不是不敢打,只是没必要。 “我确实是个提前步入老年腐朽生活的烂人,可即使这样,也不代表会坐视不理。” “就算是魔鬼,也得先打一顿再说。” …… …… 第二十章 把你的答卷,交给我! “说得好!” 西装男赞叹出声,“希望,你的行动可以贯彻你的意志。” “他是须乡川介,能力是天空火力,可以运用气流,飞上天空进行远距离攻击,是协会制式开发的能力。” 阳乃向比企谷介绍道, “能得到他的称赞,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因为是个传统的老顽固啊。”秋名文撇撇嘴,“整天一本正经的严苛样子,像是谁都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 须乡川介冷眼看了秋名文一眼,让秋名文果断地闭上嘴巴。 比企谷伸出手,“我是比企谷八幡,你好,前辈。” “我知道你是谁。” 即使用生硬的语气这样说了,须乡川介还是伸出手来,和比企谷握了握手。 握住须乡川介的手,感受手里传来的隐约摸到骨头对策生硬感,比企谷心下颇有些感慨。 协会里的探员们,都有自己鲜明的个性,而不是因为身在体制就变得千篇一律,这是很棒的事情。 这说明协会没有比企谷想象的那样严苛,而是开明得多。 一旁秋名文又对比企谷介绍自己: “对了,我的能力是猎人,能通过一些像是捕猎的技巧对抗诡秘,也能获得一些野兽的能力加持身上,和川介一样,也是协会的制式能力。” “制式能力?” 比企谷没听过这个名词。 “对于敏感度比较低的人,即使启灵之后自我觉醒能力,也很有可能没什么用处。” 秋名文解释道, “协会到底是传承已久,掌握有特殊的方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以让人不开发本身的能力,而是开发出某种固定的能力。” “它们分别是:天空火力、巡洋幽灵、猎人、军火大师,对于敏感度低些又可以启灵的探员,协会就会问他们要不要改走制式路线。” “好处是,能力比原有能力强,而且在刚开发完毕的二阶就能初步具备战斗力,坏处是,无论如何都最多只能止步于三阶,前途不太好。” “艾丽看你是S级区间的人,连问也不会问你要不要走制式道路,只要半路不疯,你的前途,比我们远大太多。” “艾丽姐……艾丽姐的能力是占卜家,我之前就知道了。” 比企谷又看向阳乃,“那你呢,队长?” “我?” 阳乃浅笑吟吟,“能力是言叶无限欺,听名字就知道不过是通过语言欺诈来达成某些效果的小手段,不值一提。” “我猜你的小手段其实恐怖的可怕。” 比企谷才没那么傻,“否则你也不会这么年轻就成为队长。” “好啦好啦……那不重要。” 阳乃摆摆手。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好好和那个福尔莎,斗一斗。” 秋名文倒是鼓起了一身斗志。 阳乃摇摇头。 “未必是福尔莎,天知道她已经是什么东西了。” “如果她出了千叶市,就交给其他支部;如果没出……” “接下来,我们要一寸寸的排查,只要她还在千叶市,就要把她找出来!决不能让她出来为祸人间,破坏了大家的日常!” 众人肃容回复:“是!” “但你,比企谷,你不一样。” 雪之下阳乃指指比企谷,“工作可以,和福尔莎死磕也行,但我们折个中,你得先学习,学好了再去死磕。” “学习?”比企谷没想到辍学之后还能听到这个词汇,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 “等你熟练的掌握了格斗术和枪械,再辅修一些谍报技能,以你启灵出的能力来说,很快就能独当一面,到时候就算是拼命,也事半功倍。” 阳乃耸耸肩,“闷头硬干,可不是协会的风格。” “让什么都不会的新人送死,是极度不负责任的表现。” 比企谷想了想,还要学习这些东西是他没想到的。 “也好,你说的有道理。” “嘛,只要你学的够快,能赶上这次事件绰绰有余。” 阳乃见比企谷这么听话,展颜一笑,“虽然我甚至都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千叶市,但我预感到她绝对没那么好找。放心,这事不会那么快过去的。” “赶得上没什么好怕,赶不上也好。” 比企谷顿了顿,“我这人,还是比较怕死的。” …… 于是,没多久,阳乃就全副武装,带队出发了。 只留下刚刚醒来的艾丽继续留守协会,和一个准备学习的比企谷。 艾丽揉着太阳穴,摇摇晃晃走来。 比企谷有些不确定,“艾丽姐,确定是你来教我?” 艾丽刚刚醒过来的脸上似乎有些憔悴,这让比企谷不确定她还能不能教他格斗。 艾丽笑笑,伸手放在比企谷肩膀上。 “艾丽姐,我觉得……” 比企谷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砰!!!” 比企谷被艾丽狠狠地摔在地上,浑身的骨头好似散架一样,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艾丽拍拍双手,呼出一口气。 “别看我因为不具备战斗性能力而留守协会,不用能力的话,打你十个不成问题。” “就算现在身体不舒服,折合一下……” 艾丽翻了个白眼,稍加计算,“打八个也差不多。” 比企谷咬牙爬起来,“格斗训练这就开始了?” “说什么呢,Boy?”艾丽耸肩,“时不我待,要抓紧每一刻时间,不是吗?” “那就来吧!” 比企谷做出拳击姿势,向艾丽冲过去,“别看我这样,其实打架也……” “砰——” 比企谷又被艾丽摔了个狗爬。 “说什么呢,boy?” “没什么……” …… “格斗、枪械,这是探员进入协会必修的两门课。事实上,每一个探员都是枪械大师和格斗大师。” 艾丽向比企谷叙述着: “有些感兴趣的探员还会辅修一些间谍技巧。” “因为对于启灵之后的探员而言,灵感大大增加,学习东西都变得快速许多,只要经过系统的学习,一天入门,三天熟练,五天登堂入室,一个月出神入化成为大师,不是问题。敏感度越高,学习越快。”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启灵之后二阶三阶的人能力不适合用于战斗,依然可以在种种装备和自我学习战斗技巧的帮助下弹压地方怪异和鞋教势力。” 艾丽盯着比企谷,看着比企谷艰难的练着基本功,“那你呢?比企谷。” “你是那个区间的怪物,你要练就出神入化,需要多长时间呢?” 比企谷若有所思。 艾丽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猩红的嘴唇。 “把你的答卷,交给我!” …… …… 第二十一章 枪斗大师(3K) …… 一天的训练到了晚上十一点才结束,此时的阳乃她们还在外面出勤未归,霞之丘那些文职人员倒是早在下午五点就下班了。 艾丽带比企谷来到了当初启灵的实验室,那个白色的建筑立面,宛若科幻的构造和各种设备琳琅满目,艾丽打开了其中一个像棺材一样、白底透明盖的营养舱。 “营养舱?”比企谷啧啧感叹,“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我还以为这是科幻电影里才有的。” “协会无所不能。”艾丽只说了这么一句,调试了一遍营养仓,“把衣服脱光。” “啊?” “脱光!” “啊……这……” “今天的疲劳不能带到明天,少废话。” 艾丽伸出手要扯比企谷的衣服。 “艾丽姐!你等等!”比企谷脸色涨红,“我、我自己来。” 艾丽停下了动作,两手怀抱于胸前,安静的看着比企谷扭扭捏捏。 比企谷:“……你转过身去。” 艾丽挑挑眉头,不说话,转过身去。 比企谷磨磨唧唧的脱掉衣服,留了个底裤。 比企谷一抬头,就看见艾丽又把头转回来了。 “我说你怎么不转过去啊!!” “让你脱就脱,服从命令,你说你墨迹什么?” 不再多言,艾丽一把扯下比企谷的底裤。 比企谷:“……??!” “哇哦~” 艾丽怪笑一声。 “就这?” “……不过如此。” 艾丽说的话让比企谷气得涨红了脸。 趁其慌乱之际,艾丽拿起一个呼吸罩糊到比企谷的脸上,一脚把比企谷踹进营养舱,关上舱门。 整个流程一气呵成,是女中豪杰。 接着,艾丽按动按钮,注入营养液。 绿色的黏液从舱里的四面八方喷出,让比企谷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慢慢的,营养液灌满营养舱,比企谷不得不闭上双眼,液体的浮力让他不由自主的浮在半空。 体外凉飕飕,体内到处涌现热力暖流,疲劳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飞快散去,力量渐渐充盈于体内。 如果不是太过羞耻而万万做不出来,比企谷几乎要舒爽的叫出声来。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绿色的营养液变得透明,艾丽按动按钮,液体被抽出。 “像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 “这队伍里面,除了队长,就我资历最老,就我所知,几乎所有探员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你有什么好害羞的?” 原来是老涩批了。 艾丽打开舱门,把衣服和一块浴巾抛给比企谷,比企谷连忙接过浴巾和衣服,背对着艾丽,拿浴巾擦干身上,然后扭捏的穿好衣服,从里面走出来。 “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比企谷长呼一口气,脸上的红晕渐渐散去,“感觉比训练之前更有力量。” “那是当然。”艾丽肯定了比企谷的感觉,“营养液可以修复身体,还能改善、强壮体魄。” “就这一罐营养液,成本价大概是一万五千,美金。” 比企谷咬咬牙,有些肉疼。 “其实我不修复明天也可以继续训练,这个钱不如直接给我。” “说什么呢,boy?” 艾丽哈哈大笑,“你是不是总是如此善于幻想。” “其实,我就没觉得这是幻想。”比企谷摇头,“我觉得这很可行。” ……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比企谷持续着这样的生活。 训练,训练,训练,泡营养液,回家。 每天十二点他才到家,对小町的解释则是刚入职就要加班,必须好好表现。 对于启灵之后的探员而言,只要经过系统的学习,一天入门,三天熟练,五天登堂入室,一个月出神入化成为大师,不是问题。 敏感度越高,学习越快。比企谷是那个区间的怪物,要练就出神入化,又需要多长时间呢? 对艾丽的这个问题,比企谷给出了完美的答卷。 六月二十八日,周六,上午。 比企谷站在靶场中央,闭眼,静默站立。 “开始!”艾丽一声厉喝。 靶场的移动靶们分散开来,于四面八方飞速闪动,相当于短跑职业运动员全立奔跑的速度。 比企谷动了。 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眼里的锐利势不可挡。 手指一动,不知何时已然拔枪在手。 砰砰砰砰砰砰砰—— 枪响过后,移动靶纷纷应声而倒。 一枪一个,枪枪命中靶心正中。 “咔嚓——” 枪在手指上转动一圈后,收枪回口袋,比企谷嘴角勾起笑容。 “啪啪啪啪——” 热烈的掌声响起。 探员们这会儿竟然全都在场,大步走了过来。 艾丽面容严肃的对比企谷说: “协会不属于普通人。这里是人生里的另一条路,无论你愿不愿意,是否被迫,一旦你踏上这条岔路,过去生活的门就关闭了,只能往前……再也回不到人类的地方。” “你必须不停的变强,披上银灰色或黑色风衣,用百达翡丽和M1911把自己武装到牙齿,直到变成非人,把那些怪异渣滓碾碎。” “而现在,恭喜,比企谷探员,在这个新手阶段,你毕业了!” 比企谷收起笑容,面容认真的鞠了一躬。 “毕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老师。” “谢谢你,我的老师。” “这就是,变态啊。”秋名文不由得感慨。 答卷就是: 一周,确切地说,是五天半的时间,比企谷达成了名为天方夜谭的成就。 比企谷先是用了两天半的时间,就完美的掌握了枪械、格斗技术,出神入化。 不仅如此,掌握了那两个之后,比企谷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从此触类旁通,又用了三天半的时间,额外学习了无线电收发技术、情报搜集技术、摄影、暗房、胶卷缩微技术,地形、地图知识和绘图技术、化装技巧、伪装术、职业掩护技术、跟踪、监视、逃脱、越狱、反侦察与反情报技术、情报网的组织领导技术、解围与危机自救技术、跳伞、汽车驾驶技术,伪造文件、证件技术、各种侦察器材、工具使用技术。 天方夜谭不足以形容他的夸张,比企谷已经完成超神。 什么叫S级? 如果此时,他说他是王牌特工,应该,没有人会反驳。 现在的比企谷,即使是不运用能力,也已经宛如非人。 老实说,这确实很反常,艾丽她们觉得这和S级怪物区间有关,比企谷却老觉得除了那个之外,还和他的那个名为真物的能力有关。 而根据诡秘世界的原则,启灵之后的人的直觉不会是空穴来风,往往都和真相息息相关,即使不是,也不会太远。 脱胎换骨后的比企谷,整个人的颓废气质一扫而空,繁杂的知识和偏向暴力的技能让他变得锐利而深邃。 “你简直就是为诡秘世界,为了战斗而生的。”阳乃在闲暇时知道了比企谷的训练进度,满脸惊叹,这样评价他道,“你是天生的传奇探员。” “你的未来,如果不死,是注定无敌而孤独的未来。”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即使一个人遇到了怪异,也可以轻松镇压。 事实上,艾丽已经教不了他了,他开始偶尔跟着阳乃她们出勤,寻找福尔莎的踪迹。 探员们戴着手表,到每一个街道上到处巡视,希望能找到灵子反应。 福尔莎没找到,探员们倒是找到了不少不成气候的小怪异,比企谷参与了战斗,积累了一些经验。 宛如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终究展翅翱翔。 他本就是白天鹅,丑小鸭只是表象。 六月二十八日,周六下午,五点。比企谷收拾好东西,放假回家了。 周日是协会规定的职员休假时间,阳乃她们因为福尔莎的缘故,还在加班,还在学习期的比企谷倒是可以正常放假。 刚出门,比企谷就闭目养神,调整自身,锐利的气势收敛起来,深邃的气质化为乌有,当比企谷再度挣开眼睛的时候,颓废和腐烂的气质再度遍布全身。 还是这样安全一些。 他扭头,在那里,正站着一个霞之丘诗羽。 她全程目睹了比企谷的变化,没说话。 霞之丘似乎等在那里有一会儿了,看到比企谷,点点头。 “一起?” 比企谷一愣,没想到她是在等他,沉吟片刻,才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你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 比企谷不做掩饰的直接点头,“我不想和漂亮的女生产生纠葛,那会让我产生误会,自作多情,最后遍体鳞伤。” 第二十二章 坏女人和理智怪物 “哟,听起来你是有故事啊。” 比企谷边走边耸肩,坦然承认。 “败犬的经历,不值一提。” “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是误会呢?”霞之丘盯着比企谷的眼睛,“误会,也不是不可以成真。” 比企谷停下脚步。 夕阳西下,独属于夏日炎热又清爽的感觉突如其来,像是三伏天喝了一罐冰可乐。 暧昧的语言,比企谷听得懂。 他回头看向霞之丘,面色认真。 “哦,你喜欢我吗?” “……” 蹬蹬退后两步,霞之丘没想到比企谷会这样直白。 “当然不喜欢啊。我们才认识多久。” 霞之丘的动作让比企谷觉得霞之丘没有撒谎,比企谷的神色没有波动,让人看不出来他的想法。 “我就是开个玩笑,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他点点头,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不过,你看,你也不喜欢我,又何必说些暧昧的话。说了让我误会,如果我不这样问出来,最后不就是就会遍体鳞伤?” 说完,比企谷转过头去,独自走在前面。 “别老这样,漂亮的女孩对人温柔就已经很可怕了,对人玩暧昧,那可就有点过分了。” “挺无聊的。” “走吧。” 霞之丘垂头,叹了一口气,对比企谷的敏感和畏缩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说啊,比企谷,你就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我也没说过讨厌你啊,如果你努努力,说不准真有机会呢?别把我说的那么像坏女人啊!” “不会讨厌,不代表就是喜欢。” 比企谷没有回头,继续行走,霞之丘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我讨厌没有感情基础的开始,那些没有喜欢就开始的恋情一定不长久。” “既然提到了,就多说两句吧。所谓的我觉得这个人还可以,就答应了对方,我觉得这人很漂亮或是很好追,就追求对方;觉得在恋爱的过程中可以生成喜欢,其实都只是想要谈恋爱的发情野畜,很少能走到最后。” “我讨厌那样,即使过程中生成的喜欢其实也是错觉。” “而你也一样,霞之丘。不讨厌是做朋友的基础,喜欢才是恋人的基础,我知道你分得清楚,所以不要尽说些让我误会的话。” 比企谷不避讳的说出这句话,头没有转,也没有看霞之丘。 所以说,温柔的女孩真是让人讨厌,和男生搞暧昧的女孩更让人讨厌。 那全都是谎言,偏偏很多人明知道极大概率是谎言,还让男生变得盲目痴愚,想要赌一赌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 还好,比企谷不是沉沦苦海的男生之一,他是早就到达彼岸、站在岸上清醒看着一切痴愚的男人。 区区霞之丘,还迷惑不了他比企谷。 霞之丘眨眨眼睛。 “我这是,还没开始就被拒绝了?” “不是,你压根就不喜欢我,哪来的被拒绝?”比企谷吐槽道,“这世界上又不是人人都得喜欢你。” “道理我都懂,可是被区区比企谷直截了当的拒绝,就是很伤人自尊心嘛。” “你还会在乎区区一个比企谷的态度吗?当然了,你也别灰心,你还是很优秀的。” 一发起好人卡,比企谷竟然莫名的熟练。 比企谷实话实说:“老实说,我也害怕啊,像你这么漂亮、这么优秀的人,我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因为太麻烦了。” “我害怕这样的人还没喜欢上我,我先喜欢上她们了,那我岂不是又成了败犬?所以啊,你可千万别和我玩若即若离那一套。” 老坏女人了。 霞之丘眼前一亮,这个女孩似乎总是在关注无关紧要的事,“你承认我漂亮?” “我的眼睛又不瞎。” “那你还急着和我拉开距离?” “相比于外貌,我更看重的,大概是更真实的东西……当然了,好看的皮囊总是加分项,对谁都一样。” “懂了。”霞之丘砸吧下嘴巴,不由得感慨:“啧,你可真是个理智的怪物。” “我?我只是,不敢不理智。”比企谷耸肩,“像我这样的人,再不理智一点,岂不是要直接被世界抛弃了。” 比企谷从不轻易开始做一件事,从不轻易托付他人,从不轻易交心。或者说,不敢。 “S级的怪物可没资格说这话。” “不过你说得有道理,以后我不会和你说一些容易引起误会的话了。” 比企谷不置可否,“那就好。” 霞之丘耸肩,“聊个你不知道的事。说来可笑,在加入诡秘之前,我还一直都喜欢着个人呢。” “现在不喜欢了?” “生死走过一遭,有些东西看明白了。”霞之丘莞尔一笑,“想不到吧,像我这种你眼里的坏女人,其实也是个男生的舔狗。” 比企谷对未曾谋面的男人肃然起敬,“那得是个什么神仙?” 霞之丘眯起眼睛,回想过去的自己,“那人着实没什么特殊的,我之所以会变成那样……也是阴差阳错吧。” “一物降一物嘛,谁还没有个眼瞎的时候……” 霞之丘若有所思:“你说的,好像确实有些道理。所以你一个腐烂的死鱼眼,为什么谈起感情来这么熟练啊。” “你不知道吗,往往对感情最能夸夸其谈的,也最客观往往一语中的的,都是单身。” “再说了,别看我现在这样,谁还没个发光的时候。”比企谷又开始怀想过去了,“我以前,倒也耀眼过一段时间。” 霞之丘无情的揭露:“说自己的耀眼显得你更腐烂了啊。” 被这么一说,比企谷愣了一会,不由得感慨道:“还真是……也许我们是同类,都习惯于冷漠的看待这个本来就充满恶意的世界。” “同类……” 霞之丘突然陷入沉思。 蝉在叫,显得四周一片寂静。 “不讨厌,是做朋友的基础。那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朋友?” 比企谷像是受到了惊吓,“为什么你能突然从那种话题跳转到做朋友上面啊?” “你说了啊,我们是同类,而且你救过我,我们一起从表面世界来到里世界,这还不够吗?” “这……好像是够了。” “那,你朋友多吗?” 霞之丘盯着比企谷的背影,似乎想要透过背影看清比企谷此时的表情。 “这要看你怎么定义……算了,不挣扎了,没几个。” “那就是说,对你而言,一个朋友也是很重要的咯?” “除了亲人以外,最重要的人了。” 霞之丘嘴角勾起,再度恢复了自信,“那,我想和你做朋友,感谢我吧。” “我还没说同意。” “你讨厌我?” “那倒没有……” 比企谷停驻于原地。 “嗯……” 比企谷转过头,皱起眉头。 “说真的,就这么多出来一个朋友,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你似乎很不情愿?” “那倒不是。” “你可能不清楚对我而言,朋友的可贵……”比企谷斟酌着语言。 “越可贵才越想要啊。所以你又要拒绝我吗?”霞之丘开玩笑道。 “不了,这一次,倒是求之不得。” “噗嗤——” 霞之丘绽放笑容,笑靥如花。 极度骄傲的漂亮女孩,极度自卑的理智怪物。 极度骄傲的漂亮女孩向极度自卑的理智怪物递出右手。 比企谷犹豫片刻,将霞之丘的右手握住,一握即收。 “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啦,比企谷先生。” “是不是有哪里怪怪的……请多多指教。” 于是,就这样。 画风格格不入的两人,正式缔结了羁绊,成为朋友。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三章 所谓“圣子降临” …… 走在路上,霞之丘和比企谷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 霞之丘问比企谷: “调查好像陷入了困境?” 比企谷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 “以后这种事情在外面少谈论,万一被人听见了……” 霞之丘:“被人听见了,也是被当做中二病。” “……”比企谷竟无法反驳。 霞之丘活泼的笑笑,“放心,至此一次,下不为例啦。” “说起来,确实是困境。小怪异倒是找到一些,我也参与了几次收容或者抹杀,但是福尔莎……一直都没人找到。我觉得,她可能早就逃出千叶市了吧。” 比企谷猜测,“毕竟,那辆公车被发现的时候,不是已经在郊外了吗?那就已经快要跑出千叶市的范围了。” “在十三骑士团的追踪下,在各地协会的配合监管下,福尔莎除了各地不停转移,根本没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这是你们探员们的猜测?”霞之丘若有所思。 “不止。”比企谷耸肩,“为什么千叶县里或者更高的地方没有派人过来?” “以及,为什么之前那伙骑士团得知修女福尔莎在千叶市出现过之后,过来寻找了几天就撤离了,只是派了几名骑士常驻本地教会?” “因为他们也觉得,福尔莎应该早就离开千叶市了。她没那么傻,暴露了踪迹还停留在这里。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她也是一个证明。” “是吗……”霞之丘摇摇头,“以我的看法来看,我觉得不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霞之丘判断道,“在得出结果之前,我们需要搞清楚,福尔莎的目的。” “恶堕的她,真的只想逃跑吗?她能逃到哪去?哪里都有协会,千叶市的协会力量反而对她没什么威胁。” “我们能想到的,她也一样想得到。” 比企谷皱起眉头,“那你觉得,她想做什么?” “你知道在中世纪,修女为什么常有恶堕吗?”霞之丘答非所问。 “怎么说?” “恶魔、邪神们和基督教是死敌,恶魔们喜欢亵渎基督教,反正只要是恶心他们的行为,恶魔们都乐于见到,而能让被基督教们夸耀为忠贞纯洁的修女恶堕,简直就是恶魔们的胜利。” “其中,尤其是罗马正教的修女,在基督教修女中最为忠贞、最为知名、恶堕之后也越是疯狂强大。” 霞之丘顿了顿。 “但,事情不止于此。” 比企谷眉毛一挑,继续耐心的听着。 邪神……比企谷咀嚼着这个敏感词汇,与神性相关的某个能力让他对这个词汇格外敏感。 “按照常理,神灵不会降临到人世,这是铁律。” “然而,自从耶稣被圣母玛利亚孕育生下,一种名为圣子降临的仪式开始在几个邪恶的密教流传,传闻那仪式是来自于某位邪神受到耶稣降临的启发而降下的恩赐。” “作用只有一个,就是,通过恶堕后的处子修女的身体,怀胎孕育邪神,可以让他们得以真身不受限制的降临人世。” “这种孕育,是不分邪神的,理论上任何邪神、恶魔都可以通过这个仪式降临人间。” 比企谷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干涩了起来:“降临……会怎样?” 霞之丘摊开手,“不知道,大概,这个地球可能就没了。” 比企谷的脸色难看。 “是不是听着,有种既视感?”霞之丘意味深长,“我们看见的那位修女,当初在公车上,可是坐的孕妇区座椅啊。” “看不出来怀孕的样子……” 比企谷试图说服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霞之丘打断比企谷,“虽然我不知道圣子降临的仪式需要多久,也不知道怀着一个邪神多久才会显怀……但当初她的黑色长袍很不合身,看着很臃肿,即使怀孕了,也看不出来,不是吗?” “……无可辩驳。”比企谷淹了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气,“这个猜测……你还和谁说过?” “雪之下阳乃。” 比企谷诧异的看过去,“你和队长说过了?” “嗯,但是被她否决了。” 霞之丘点点头,“队长说了,邪神哪有这么好降临,即使有了圣子降临,条件也极其苛刻,但凡是这种超大型仪式,都需要达成各种各样的苛刻条件,才有一点点极低的概率受孕成功,而且即使受孕成功了,也需要一个适合且安静的环境养胎,否则极易流产。” “福尔莎从恶堕开始就被追杀,十三骑士团咬的死死的,遍地追杀,福尔莎要想不被发现,只能频繁转移,根本不可能布置仪式,也没有适合的环境养胎啊。” “最重要的一点是,仪式具体需要什么场地,需要什么器皿,要什么流程什么符咒,早就失传了,那几个疑似掌握有圣子降临仪式的密教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协会和教会联手剿灭。福尔莎又从何知晓呢?” “当然,即使是这样,队长也把这个猜测上报了,整个日本的协会都会对辖区内所有适合布置各种仪式、灵子反应度高的场地严加看管,如此万无一失,放心吧。” 说完,霞之丘展颜一笑,“吓到你了?” 比企谷举手投降。 “简直要吓死了。” 比企谷松了一口气,但不知怎么地,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漏算了什么。 比企谷摇摇头,是他想太多了吧。 就像他以前升学考试的时候,总是会想着准考证掉了怎么办,试卷被人掉包了怎么办,答题卡刷不出来怎么办……实际上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现在不是过去,在这个无论是法制还是科技都高度发达的当今,他其实不需要担心那么多,只是向来的谨小慎微让他不由得多想而已。 “所以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又是邪神,又是仪式的……” 比企谷不动声色的打听邪神的信息。 邪神,也带个神字啊。他的真物使用起来虽然简单,可那个真实之眼,他到现在也没用过,甚至连一点头脑都没有。 倒是这个霞之丘,怎么跟百科全书一样,什么都知道? “书是个好东西,协会对文职人员和探员无差别开放各种诡秘世界的典籍资料,我们初来乍到,不得多看看资料,了解了解?” 霞之丘翻了个白眼,不无嘲讽地说道。 “这是常识,比企谷先生。” 比企谷尴尬的不说话,心里想着是不是该看点书了。 但平常文职人员看的书,会涉及到那些东西吗? 比企谷又一次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第二十四章 日常:舌尖上的艺术 比企谷回到家的时候,小町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小町头也没转回来,元气满满的回道。 这让比企谷感到安心。 曾经死气沉沉的小町,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小町,这个古灵精怪、整天精力过剩的丫头才是。 这意味着她是真的没事了。 比企谷家族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他们终于还是走出来了。 于是,比企谷在安心的同时又不由得感慨万千,像是饱经沧桑、事业小有所成的中年老男人看到女儿一样。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不加班了?”小町问道。 “嗯,今天休息,再加班人们都要累疯了吧。” 比企谷弯腰正要换鞋,突然停下动作。 “要不,为了庆祝我们摆脱困境,我又好不容易得闲……” “咱们吃顿好的?” 一听这个,小町可就来精神了。 她立刻转头过来,身子扭动,双手趴在沙发上,露出眼睛发光的小脑袋。 “吃什么吃什么?” 比企谷心里泛起酸涩心疼又温馨的感觉,他想了想,“一起去吃烤肉吧?” 小町眼里露出期盼又不敢的光芒。 “你有钱了?” 比企谷笑着拍拍裤兜,“这周的薪水发下来了,不差钱。” 协会的探员时刻处于一线,不知道何时就会出什么事情,所以薪水发的很勤快,一周发一次。 “好耶!那就烤肉!” 小町举起双手赞成。 “那还不快换衣服去。” 比企谷直起腰来。 “我就不换鞋了嗷,你快收拾完,我们出发。” “等我!” 小町扭头就穿上拖鞋跑进她的卧室里。 …… 走在街上,比企谷小町显得兴致勃勃,到处看来看去,眼睛就没闲着过。 八幡感慨道:“我们有多久没出来吃过了?” 小町皱起眉头想了想。 “大概一年了吧?” “这么久了啊……” 八幡不说话了。 这个年龄段的其他女孩,平常都在做什么? 三五成群,放学后到处玩耍,进出各种餐厅和奶茶店。 小町呢? 过去,是他无能。 “哎呀你想什么呢?” 小町对着八幡露出大大的笑脸,露出嘴角的小虎牙。 “外面的东西那么贵,以前我们当然不能出来吃啦。”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啦,你还提!难道你还想让我哭?” 小町皱起眉头,一脸嫌弃的样子,“你该不会很喜欢看我哭鼻子的样子吧?” “怎么会?”八幡莞尔,“这样的小町,我就最喜欢了。” “哈,少来。”小町被突如其来的恶心搞得浑身打个哆嗦。 “什么时候你能把这种话说给别的女孩听了,即使是死鱼眼,你的异性缘也不会这么惨了。” 八幡摇摇头,摊开双手,“我这么和别的女孩说,会被认为是性骚扰吧?” “咦?不能和别的女孩说,就可以和妹妹说了?” 小町困惑于八幡的行为,“你以为妹妹是什么啊混蛋!” “大概,是无需顾及的最亲近之人?” 比企谷笑笑,伸手在小町的小脑壳上搓了一把,换来小町的一个白眼。 “算啦,我承认你的话,并且也认为你是我无需顾及的最亲近之人,啊,刚刚那句话小町的得分很高哦!” “到了。”比企谷指指不远处的一家店,“我们以前常来这里的。” 小町舔舔嘴唇,“小町的嘴巴和肚子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走进店里。 “装修变了啊。”小町发出小小的惊呼。 “口味没变就好。” 八幡耸肩,和小町往里面走。 “哎?前辈?” 耳边传来的惊呼让八幡停下脚步,目光看过去,比企谷见到了熟悉的倩影。 “是七海啊。”八幡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有一个可爱的后辈,棕红色的头发,关西腔,不是学校的后辈,而是打工的后辈。 青山七海,一个还在上高中、但是辛勤兼职、利用空闲时间打了好几份工、非常努力上进的女孩。 平常在工作的时候,女孩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有时他也会帮帮忙,多照顾几分。 眼前的女孩,正是那位可爱的后辈。 “比企谷前辈,你这是……” “来吃饭,你在这儿有兼职吗?” “嗯,做服务员!”青山七海一脸惊喜,“真没想到能在这遇到前辈啊!” “我是来吃烤肉的。”八幡一把拉过正一脸狐疑的盯着他和青山七海看的小町,“那个,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小町,这是我工作时的后辈,青山七海。” 青山七海连忙对小町自我介绍:“啊,妹妹你好,我是青山七海,之前一直承蒙比企谷前辈的关照!” “哪里哪里,我老哥才是麻烦你多关照。”小町笑嘻嘻的和青山七海握手,“姐姐好漂亮呀!” “没有没有。”青山七海一阵脸红,连连摆手。 “对了,比企谷前辈……”青山七海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注意力转移,“你之前那份工作怎么没有再去?” 比企谷连忙解释道:“哦,其实我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还算体面,之前的那几份临时工就没再去。” “原来是这样啊!”青山七海眼睛一亮,“苍天有眼,恭喜前辈呀!” 比企谷拳头竖在胸前,“你也是,要加油哦!” 青山七海连连点头,一脸雀跃,背后的马尾一跳一跳的,“嗯!一定!” “那,学长,我去工作啦,再闲聊要被老板骂了。” 青山七海临走时偷偷向比企谷说道:“这家店的烤牛舌超级赞哦!” 比企谷嘴角的笑容也抑制不住,“好。” 青山七海她啊,虽然漂亮,但不会让人因此产生高不可攀的疏离感。 她平易近人,行为正常,日常里有一点点羞涩,有一点点傲娇,没什么城府,上进努力,就和任何一个普通女孩一样,特别真实,也特别让人亲近。 这是一个,就在你身边,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女孩。 比企谷和青山七海相处起来完全不存在压力,甚至还有舒缓压力、放松自然的感觉。 八幡和小町落座,在小町八卦的追问之下,八幡一边解释自己的清白,一边和小町一起点了餐。 接下来,是崇高的享受,是饕鬄盛宴,舌尖上的艺术。 腌制好的招牌Q弹牛舌,呈现深红的纹理,咀嚼起来咔吱咔吱满是弹性,汁水四溢。 烤起来滋滋冒油、吃起来肥而不腻的金黄猪五花,外皮被八幡烤到酥脆后,一口气咬下去,发出咔嚓的脆响,酥脆的外皮内锁住的猪油从比企谷的嘴角滴下来。 红里透着金黄的鸡翅中,松软肥嫩的皮下是细腻打滑的肉质。 一口咬下去多汁而满足的红色厚里脊片,让八幡和小町都倍感解馋,一大片叨进嘴里,瞬间肉的质感塞满整个口腔。 奶黄的厚蛋烧显露出鲜奶和香草的香气,嫩滑的厚蛋烧放进嘴里入口即化,因为太烫而让小町张开嘴巴不停的哈气。 这就是八幡和小町的今日食谱。 什么,你说没有菜? 哦,对了。 他们还点了一份生菜。 第二十五章 是梦境,还是真实 一顿饭吃了比企谷八千多日元,这都顶的上比企谷兄妹以前半个月的伙食开支了,真是奢侈的晚餐。 不过,对于现在的比企谷来讲,这点钱不值一提。 有钱了不带着家人改善伙食,还和以前一样让妹妹过着艰苦的日子,存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回到家里,洗漱后的比企谷兄妹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就睡觉去了。 没办法,八幡高强度的训练,小町努力的学习,都让他们困意早早袭来,还不到十一点回到了各自的卧室。 检查一遍自己的装备,把手表收好,手枪放到床头柜的抽屉里,小心合上抽屉,比企谷安心的进入梦乡。 …… 不知过了多久。 比企谷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跌落谷底,然后猛然惊醒。 这是正常的事情,睡觉是感觉自己坠下断崖,谁都经历过,而且常常会有。 出于习惯,比企谷打量了一遍四周。 这一点打量不要紧,比企谷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可他一声不敢吭。 廉价的钢骨床在比企谷动起来的时候摇摇晃晃,发出吱吱扭扭的声响。 这是什么鬼地方? 一片黑暗笼罩房间,破旧的窗帘的质量虽然不好,但毕竟还是遮住了大片的月光,但比企谷晚上做习惯了临时工,早就锻炼出了夜晚视力,即使是一点月光也能大概看见东西。 一个房间,沉闷破旧,有两扇窗户,以及一些光秃秃的廉价家具,他甚至可以看到磨破的沙发外套下面的变色海绵。 这当然不是比企谷的房间,所以这是哪? 看起来,像是一个旅馆……这可真是邪了门了。 比企谷小心的穿上鞋——还好鞋还在,全程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屋子里也没有声音,一切都死寂沉沉,呈现没有半点生气的沉闷。 比企谷小心的走到窗户边上,侧着身子,小心的挑开染着不知名污渍的窗帘。 窗外的月色下,薄薄的雾气升腾,能俯瞰到一个肮脏破旧的天井,以及一些围绕着天井、低矮又荒废的砖石大楼;此外,比企谷还能看到一片向西延伸的破旧屋顶以及远侧的乡间沼泽。 见鬼了。 比企谷咬牙切齿,这鬼地方是千叶?他现在到底在哪? 他的大脑无比清醒,他怀疑这是梦境,可梦境里的他为何如此清醒。 如果不是梦境,又是什么样伟岸的力量,可以在协会的监视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从千叶挪移到这个鬼地方来? 到这个时候,比企谷如果还没意识到这是彻头彻尾的诡秘事件,他就白领这一周的探员薪水了。 比企谷对诡秘世界高等层次的人物不了解,所以不知道要做到这个需要什么力量,但比企谷没觉得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需要那样的人大费波折。 也许作为那个区间的人,49%的S级天才未来可以成长成大佬。 但现在,他对于那个层次的人来讲,可能只需要万里之外扎个娃娃就把他咒死了。 …… 比企谷轻轻合上窗帘,站在原地的黑暗里沉思。 这座被荒凉氛围笼罩的古老小镇,到处充满了诡秘的气氛,他无法说明为什么这样的小镇为何会让他不由自主的产生恐慌和不安。 也许房间里阴森发霉的味道加重了他不安的感觉,扰乱了他的心绪。 独在异乡为异客,突如其来的事故让比企谷深感不安和孤独,在这陌生的地方,孤身一人的他从未这般感觉过自己的渺小。 他突然明白探员们需要队友扶持的原因了,原来当你孤身一人面对神秘又深不见底的诡秘,那种渺小和未知的感觉真的可以让人发疯。 恐慌和不安的感觉弥漫在心头,比企谷隐约听到耳边不知名的低语,而且声量渐渐加大,但还是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让人想要侧耳细细倾听,探究其内容。 比企谷心头一惊,连忙镇定自身,心头自言自语。 “我是S级天才,我已经学会了各种技能,我两世为人,连阳乃都说我是天生的传奇探员,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比企谷拍拍自己的脸颊,“比企谷,你一个人也能行的,相信自己。” 这样想着,比企谷镇定了下来,耳边的低语退去,消失于无形。 他开始怀疑这里可以加重人的恐慌,或是可以让人更容易听到低语。 他的能力三:唯一真物的作用就是可以过滤削弱古神呓语,不让他听到或者看见不该知道的东西,保护他的精神,他还未启灵的时候,直视怪异的尸体都没有反应,现在想来,就是还未觉醒的能力隐约发力了。 连他刚才都能听到耳语,换个别人,这时候怕是已经疯了。 比企谷心里万分警戒,意识到这里虽然安静,但绝对是龙潭虎穴。 比企谷开始幻想健康正常的事物,让它们完全占据自己的所有思维,比企谷意识到一直思考这个小镇的畸形与反常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益处。 这是切实有效的一招,比企谷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如果能从这里逃出去,他一定要学一些催眠术,不用多,够自我催眠就可以。 比企谷打量着四周,因潮湿而造成的严重霉菌味和无处不在的鱼腥味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了在一起,让人不断地联想到死亡与衰败,也无处不彰显这里离海洋很近的事实。 只是不知道这里是大陆边的滨海小镇还是海中孤岛。 如果是后者的话……比企谷的心渐渐下沉。 无论是哪个,都增大了比企谷逃出小镇的难度,那意味着他除了走路,可能还需要一条船——可他根本不会开船。 希望船可以像摩托车一样,或许踩一脚油门,控一控方向盘就好了,就像游戏里那样。 比企谷还留意到,房间的门正有门闩死死闩住,这让比企谷安心了一些。 无论怎么说,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象征安全的事务都是有益的。 房间竟然有两个门,除了正门外还有一个侧门,它们都用门闩死死的从里面闩。 比企谷突然留意到,两个门其实都有自己的锁,而他们的门闩明显都是房间主人自己加上去的。 上了锁再上自己插上门闩,每一个门都是如此——这很不对劲,就好像主人再睡前生怕外面有什么东西闯进来一样。 这可能不是什么好兆头……比企谷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再次一沉。 第二十六章 这才是他的逃跑路线 比企谷站在原地的黑暗里,不开灯,不说话,只思考,以及,等待。 等待时机或者变化,或是,等到天明。 无论怎么说,黑夜都是诡秘的最爱,白天总归要好很多。 过了一会,比企谷似乎听到外面间断的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断续的脚步声。 比企谷不知道门外是什么,也许是楼梯,也许是走廊,但总之不太安静。 如果这里是旅馆,是不是别的房间里来了客人? 变化来了,比企谷却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想要的。 不知道是不是比企谷的主观臆断和先入为主,他总觉得那些咯吱声中透着某种鬼祟意味。 比企谷知道是自己太紧张了,以至于连一点点声响都让他疑神疑鬼,但问题是他会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意味着这里的不对劲,那么这里会出现的人也不对劲——这个逻辑应该是成立的。 在这黑暗的夜幕之中,本就死寂沉沉的旅馆突然发出声响,理所当然的会被放大,遗憾的是这个声响没多久就停了下来。 比企谷依然没有动,停在原地,仿佛死人。 直到,经过一阵漫长而枯燥的等待之后,门外的咯吱声再度响起。 那咯吱声一阵阵传来,但比企谷反而越加镇定。 未知才令人恐惧,如果那恶意真的明目张胆向你袭来,反而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接下来,比企谷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他听到有钥匙在——谨慎、鬼祟、试探性地——尝试打开房门的锁。 果然,恶意明目张胆的袭来了,比企谷的大脑精神无比,他努力让身上的肌肉亢奋起来,以迎接之后的入侵。 谨慎的摸索没多久就停了下来,又有别的人转动他侧门的锁,虽然事到如今,比企谷也不知道门外的到底是不是人了。 那人的动作当然没有用,因为除了房门本身的锁,还有门闩死死的闩住那里。 两间门外,踩着地板的咯吱声不再停息,无时无刻都有人在门外来回走动,这让比企谷不确定门外到底有多少人,或者说,多少“东西”。 比企谷意识到他沉默也没有用,于是他决定先打开灯。 当他故意大声踩在地板生,故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走到钢骨床的旁边按下开关时,意想中的昏黄灯光没有亮起。 看样子电源被人切断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活动……也许是谋杀。 听到比企谷的东京,门外的咯吱声突然一静,就好像他们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这让比企谷心里一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接着,踩着地板的咯吱声渐渐都远去了。 但比企谷知道,他们还会回来的,也许下一次,就不是那么友好的试探了。 就像电影里面遇到绑匪躲在床底的小女孩,她们在床底看着坏人的脚步在床边到处打转,最后找不到小女孩而离开房间。 小女孩刚松了一口气,猛地眼前出现一个光头,绑匪和小女孩对视并狞笑,把头探进来,在小女孩的尖叫声中把小女孩拖走。 比企谷隐约听见咯吱声渐渐下了楼梯——如果门外确实有楼梯的话。 当比企谷再度听见那咯吱声的时候,已经是从地板下方传来的了,他们开始交谈,如果比企谷没有猜错,那应该是楼下。 比企谷不太确定那是不是交谈声,因为他只听到了明显粗哑的咆哮、只有些许音节的鸣叫,那些声音都让人无法分辨且意味不明。 比企谷怀疑他们在商量强攻进来,如果有的选,他可不想就这么和不明数量但肯定不少的不知名敌人对打。 他什么装备都没有,第二阶段的真武能不能对怪异也起作用,他没什么把握,因为他知道的知识告诉他的是,第二阶段的真武还是物理的真武。 怪异这东西归物理管吗? 牛顿都未必确定。 如果那些东西真的是怪异,而不是人,那比企谷恐怕不能和他们照面。 他必须抓紧逃跑了。 比企谷看向窗户。 之前已经说过,从窗边可以俯瞰到一个肮脏破旧的天井,从窗台到那个鹅卵石铺设的天井之间,有足足三层楼的落差,陡峭无比。 比企谷开始估量自己动用能力提升身体的物理属性之后,能否直接跳下去而不受伤,保持足够的力量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答案是可以。 如果不是他的能力足够bug,明明才刚起步就有足够的用武之地,也不会让阳乃她们如此震惊且无法接受。 不过,比企谷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借助月光,站在窗边掀起窗帘,继续打量下面的景象。 这里的视角足够好,与其跳到下面之后像个无头苍蝇乱撞,撞到敌人的罗网,不如提前计算好逃跑路线。 比企谷八幡,向来习惯缜密做事,谋定而后动。 月光将下面的建筑照的很亮,宛如肮脏海洋般起伏的老式建筑的破败屋顶密密麻麻连成一片。 比企谷留意到,在他的左侧,一条河边有一条狭窄的小路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比企谷摇摇头,那太明显了,这么单调的逃跑路线根本无处躲藏。 比企谷又看向他的右侧。 风景被幽深的河谷划出了一道黑色的切口;一些废弃的工厂与火车站就如同藤壶一般攀附在裂口的对侧。 在那之后,生锈的铁轨穿过一片沼泽湿地,向远方延伸而去。 沼泽湿地很平坦,而一些生长着灌木、较高也较干燥的土堆如同岛屿一样点缀其中。 很好,这才是他的逃跑路线。 比企谷八幡不止一次在心里提到了逃跑这个词汇,但他并不觉得逃跑是件很羞耻的事情。 当一个人的牺牲毫无意义,努力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因而比企谷可以坦然的正视这个词汇。 不是什么战略转移,也不是保留实力,更不是示敌以弱,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说法,他就是在想怎么逃跑。 逃跑没有什么问题,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逃出去。 现在,在这个该死的地方。 只要逃出去,他就是自己的英雄。 第二十七章 暗夜杀机 思考完毕,比企谷悄悄打开窗户,一脚踩在窗边。 接着,比企谷留意到脚下那些微弱的声音已经消失了,而楼梯上再度传来新的、也更沉重的吱呀声,不知是走廊地板还是楼梯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 来了……他们来了。 见鬼的木地板……比企谷惊觉原来建筑的材质竟然可以让气氛变得如此恐怖。 一道摇晃着、闪烁着的光线透过门窗的缝隙射了进来,门外一些模糊不清、可能是说话声的声音传来,接下来就是一阵重重的叩门声。 “砰!砰!砰!砰!” 这声音让人心慌,带着不详的意味。 叩门声只响了几下,接着就是更为沉重的砸门声,声音响个不停,而且越来越大。 弥漫在四周、令人作呕的鱼腥味似乎在突然间极端浓烈起来。 他们该不会是鱼精吧。 强忍着呕吐的感觉,比企谷跃身而出。 能力发动。 真物——初寻: 真武! 热流席卷全身,比企谷跳在半空,感觉自身立刻充满了力量,强大的滞空能力让他甚至有空隙看了一下背后,这个建筑果然是旅社,上面还有名为吉尔曼旅社的英文招牌。 这里果然不是日本。 房间里仍然一片漆黑,那帮人刚刚撞门进来,比企谷甚至刚好目睹了门被暴力撞开的那一刹那。 再见了您嘞~ 当比企谷落地的时候,他已经跌进了旅社旁边的一间废弃古屋之中,古屋的房顶早就塌陷不见,所以比企谷跳进来并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比企谷躲在暗处,小心的朝外张望,发现他已经来到了大街之上。 这大概是乡下小镇的夜晚,一个路灯都没有。 黑暗中,声音渐渐响起。 预想中的悄悄逃跑没有成功,他们撞破大门的速度比他想象的更快,比企谷只能庆幸他的出逃比那些人闯进来刚好早了那么一瞬。 发现比企谷已经跑出旅社的人们倾巢而出,各种提灯在黑暗中摇摇晃晃,他们来到了大街之上。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比企谷这一次终于看的真切。 蹒跚、蜷缩的像狗一样的步态带着不祥的意味,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他们五官好似变异了一样,扁平狰狞,宛如野兽般狰狞。 它们有的戴着异域黄金打造的饰冠,有的穿着怪异的长袍,正三五成群的像无头苍蝇般东张西望。 他们,不,是它们……比企谷试图找一个形容词去形容他们的面孔。 是鱼! 对了,是鱼! 它们好像长着鱼的脑袋一样! 比企谷意识到他已经深陷重围,要想按照原定的逃跑路线逃离必须再想办法。 他壮起胆子,尽可能的去模仿它们歪歪斜斜的病态走姿。 “……” 期间,也有“东西”向他投来目光,令人毛骨悚然的喘息、嘟哝还有低沉的吠叫在整个大街上到处都是,从未停下。 大概是上天保佑,它们真的没有发现比企谷的异常。 比企谷小心翼翼的模仿着它们,跟着人流缓缓移动,照着既定的路线,虽然缓慢但却不出差错的前进。 还好,那些“东西”到处跑,即使比企谷来到了废弃的火车站,也不显得突兀,因为早就有其他东西走到了这里。 比企谷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目光呆滞,嘴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完美的混入怪物之中。 趁它们一个不注意,比企谷看准时机,一个跳跃,跃进荒草与荆棘丛生的废弃铁路,消失在了怪物的视线之中。 这里荒无人烟,荆棘密布,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会是他的逃跑路线。 “……” 比企谷越过断裂枕木形成的缺口,躲在坑陷里面,大气不喘,屏息凝神不动。 过了一会儿,令人作呕的鱼腥窜进比企谷的鼻子,在地上蹒跚摩挲的脚步越来越近。 特工技能的学习让比企谷判断出,那应该是一个人,误打误撞来到了这边。 他的心一沉。 比企谷一动不动,希望那个怪物不会经过这里。 有些时候,你越希望某件事情不要发生,它越会发生,就好像现在一样。 当鱼脸的怪物映入比企谷的眼帘,比企谷心猛地一沉。 他什么也没想,一个鲤鱼打挺加飞扑,猛地扑向那个怪物。 没等那个怪物发出声音,比企谷已经在半空中开启了能力。 真物:初寻: 真武! 力量涌上全身,比企谷奋力挥出两拳。 因为不知道怪物的要害在那里,比企谷做两手准备,右拳精准的打在怪物的脖颈,左拳精准的打在怪物的心脏位置。 此时比企谷的拳力就堪称恐怖,孤注一掷的奋力一搏让他的力量不知放大多少,他的右拳竟然直接折断怪物的脑袋,左拳更是打穿了心脏位置,硬生生血淋淋的击穿。 说真的,比企谷对右拳的控制力明显比左拳强,不是右拳力气不大,而是比企谷控制的好,而左拳一激动,没把握好力气,所以才不小心打穿了…… 强忍呕吐的欲望,比企谷连忙一手按住怪物的身体,将自己的左手拔了出来。 根本没有红色的鲜血,绿色的、充满鱼腥味的粘液沾满了比企谷的左胳膊。 这让比企谷稍微好受了些,胃里不会过于翻滚。 当然,浓烈的鱼腥造成的作呕绝对无法停止就是了。 “这就是……真武吗?” 比企谷还没想到自己能够拥有这种怪力。 击杀了一个敌人,比企谷连忙把怪物的尸体拖动到一旁的草丛里面,一边拖动一遍在心里小小的做了一次自我回顾与反思。 严格来讲,比企谷的能力确实很bug,当初阳乃的好奇不是没有道理。 极度相信自我的真实、确信外物的真假,因而可以用真实压制虚假,击破一切外物。越是相信自我的真物,越是无坚不摧,反之,就会越来越弱。 仔细看这段内容,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个极度唯心的能力。 随着比企谷作为探员,探索的东西越来越多,意志和精神会成长到一个很可怕很坚定的层次,这几乎是必然的,意志不够坚定的探员早就疯了,那是必修课。 如果比企谷意志成长到某个层次,他又可以做到什么地步才会停下呢? 人的意志不会有上限,那能力也没有上限吗? 第二十八章 印斯茅斯! 最后会发展到什么层次?击穿地球?如果他真的有那个意志,也许……真的可以? 当然了,没人知道要做到那种层次,需要何等惊人何等无敌的意志,又需要何等无脑的人才能如此相信自我的真物。 话说真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比企谷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以前是追寻过真物,他所追寻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真实,而非虚假和敷衍的半吊子东西。但那玩意显然和能力叙述的不是一回事…… 他也只能大体理解为相信自我的真实,相信自己的信念。 总的来说,比企谷想要完全发挥这个能力,确实是有难度的,他的意志还在成长,他的经历不够丰富,他还不够强大。 可想要天下无敌有难度,打打小怪总归是可以的吧。 比企谷在相信自我方面一直很可以的。从前,在这个冰冷的社会,孤独的比企谷也只能相信自己了不是吗? 因此,相信自己的比企谷,运用起来能力来也不算差,随着训练的过去以及见识过了一些怪异,精神意志有所成长的比企谷,全力打拳的话,打穿墙厚的钢板不是不可能。 这么来看,结合那些学习且掌握好的技能,现在的比企谷确实具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无需装备、独立且干净利落的击杀了这个鱼脸怪物就是一次很好的证明。 反思完毕,说来话长,其实只需要一两秒,这个时间刚好够比企谷拖动怪物的尸体到草丛里去,什么事情也没耽误。 比企谷心里有了些底,这些东西还未脱离物理的范畴,他还能伤的到他们。 比企谷把怪物的尸体拖进草堆,自己又躺会坑陷里趴好。 过了很久,远处渐渐安静下来,比企谷终于听不见那些怪物的动静了。 他悄悄站起来,沿着废弃的铁轨,在夜色中弯腰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比企谷感觉自己应该已经跑出了小镇的范围,稍微松了口气。 他停下脚步,小心的四处张望。 废弃的铁路旁不远处,就是海边,波光粼粼的海洋深不见底。 比企谷极目远眺,整个人如堕深渊。 只见海天交接之处。 一座群山漂浮于海洋之上。 不,那哪里是群山啊。 黑色的群山整体如同活物般蠕动着,哀嚎着,无数狰狞的巨口在其上嘶嚎,无数触手向四面八方延展。 这不知几千公里的山脉,竟是一块不知名的怪异肉团。 只是这样远远的看见,比企谷就感觉精神恍惚,耳边似有低语传来。 他的眼睛一热,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他那从未动用过,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效果的真实之眼,被触动了。 真武:初寻: 真实之眼——辨识: 神性来源:魔神,巴尔。 开始启动。 一股有些潮湿的热流在比企谷的眼睛上方涌现,暖呼呼的。 接下来,一阵清凉的气流又在比企谷的眼睛下方出现,宛如清泉叮咚。 一凉一热,一冰一火,上下两重天。 比企谷的大脑突然一阵轰鸣。 繁琐又庞大的知识流涌入脑海。 疯狂的吟诵和铺天盖地的呓语灌满耳蜗。 “印斯茅斯……印斯茅斯……印斯茅斯……印斯茅斯……印斯茅斯……印斯茅斯……” 比企谷陷入了昏迷。 …… “啊——” 比企谷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起,愣住了。 整洁干净的房间没什么多余的家具和装饰,安静的房间什么动静也没有,一切都是寻常模样。 这是他的房间,这是千叶。 是梦? “印斯茅斯……是什么?” “地方?人名?它和那个肉团又有什么关系?” 比企谷一阵愣神,接着,大脑传来的疼痛和眩晕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信息获得:” “……” 繁杂却不成系统的知识挤满了比企谷的脑子,让比企谷歇了好一阵,才把脑子里的知识整理完。 这是……真实之眼看那个肉山,获得的知识吗? 获得的东西虽然零散,却彰显着那个梦境的不寻常。 好真实、好清醒的梦,连梦里获得的知识都还记得,这真是梦? 可比企谷确确实实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没有半点疲惫,衣服未曾凌乱,身上也没有半点鱼腥味,更没有沾染上怪物的血液。 比企谷想到了自己的能力。 真物? 削弱外界的影响,坚信自我的真实,是不是也包括,在梦境中保持足够的清醒?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能力的相关知识里也没有明确提到过可以让他在梦境中保持足够清醒……但比企谷的直觉,是这样告诉他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梦境,又是从何而来,且又意味着什么呢? 摇摇酸胀难耐的脑袋,比企谷决定先整理让他大脑发胀疼痛的那些知识。 那可是神性相关的东西,宛如山脉的肉团仰天嘶嚎,仅仅是看着就几乎要失去理智、堕入深渊,从里面获得的知识,会是什么样的好东西? 估计,随便一点点,就足以让比企谷赚得盆满钵满了。 “……” 嗯……就这? 出乎比企谷的预料。 各种零散的片段连完整的半句话也凑不出来,知识看似获得了一大堆,却全都是没用的垃圾。 这就是真实之眼,这就是所谓的,当初能力介绍的相关知识所说的,发动真实之眼会获得的有趣收获? 算了算了。 比企谷继续老实梳理着大脑,将它们分门别类,即使是垃圾,也要垃圾分类,万一,真就在捡垃圾的过程中搞到惊喜了呢? 这样浏览着知识,比企谷的笑容渐渐凝固,脸色严肃起来。 “圣子降临仪式” “需要环境:” “极端混乱疯狂又极度稳定平静的环境。” “备受孕体为期三天的自我催眠,催眠自我已经受孕。” “需要材料:” “拥有空间穿梭能力的对应邪神一尊。” “与对应神灵契合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信仰虔诚、有常年修行经验且完全恶堕的修女一位。” “月圆之夜出生,出身王族的雌性美人鱼的完整鲜活扁桃体三对。” “魔女骨灰粉末100g。” “堕落巫妖头骨磨成粉50g.” “一次高等级怪异的月下嚎叫确定方圆百里的坐标锚点。” “带有对应神灵的神性的高等收容物一个。” “与对应神灵相对立神灵的相关收容物三个。” “需要符咒:” (接下来是两个繁琐至极的符咒画法。) 后面还备注了:要用特殊的人血来画,人血要在备受孕以及受孕以后的安胎阶段一直新鲜而不可干枯。 “这样之后,有百分之三的几率受孕成功。” 比企谷:“……” “这都什么啊?” “surprise!” 第二十九章 超级大bug 这是哪门子的圣子降临,那些材料怎么看都充满了不详的味道。 这个收获,比企谷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了。 说不好吧,这东西一看就是规格很高的仪式,都明确涉及到神灵了,在规格上怕是没有比它更高的了,即使是协会,比企谷也不确定它能有几个这种规格的仪式。 说好吧……看看这仪式的材料,再看看那介绍。 正常的神灵,需要恶堕的修女?需要怪异的哀嚎?又是美人鱼的喉咙又是魔女的骨灰,怎么恶心怎么瘆人就怎么来。 比企谷左看右看,这神灵都是指的邪神,那么问题来了,就算给他材料,他敢召唤邪神降临吗? 不会真的有人以为,召唤来的邪神会听召唤者的话吧? “嘶——” 比企谷又想起了之前霞之丘说过的话,脸色变得精彩起来。 “她说的那个已经失传的圣子降临仪式,不会就是这个吧?” 人们往往会在平时遇到这样一种情况。 以前从没听过见过的东西,偶然被身旁一个人提到过一次之后,开始在日常里频繁的见到听到这种东西,巧合的不像是巧合,但还真就这么巧。 如果那些被打压到无处藏身的鞋教徒们知道这东西被他掌握了,一定会发疯的来找他吧? 真要是有一尊邪神以全盛的姿态降临尘世,只怕地球都得被玩炸。 比企谷也不知道神灵能有什么样的力量,但邪神嘛,自然是怎么厉害怎么恐怖就怎么想象了。 那样的存在啊,对于还尚弱小的比企谷来说,怎么敬畏怎么夸大都不为过,这可以让他足够谨慎。 看着脑海里的仪式秘方,这一刻,比企谷的心头突然涌上自己已经是考古专家的错觉。 这种掌握了别人都不知道但又很重要的东西的感觉,真的很不错,会让人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虽然那也是错觉。 …… 揉了揉脑袋,比企谷忍不住吐槽: “喂喂喂……我就不能睡个好觉吗?老是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话,我会神经衰竭的。” 自言自语的话音落下,比企谷一愣,脑海里闪过了这样的想法。 也许老资历的探员们精神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只不过有的人疯了,有的人没疯? 因为之前做过修女的噩梦,所以比企谷格外上心一些,他在训练的空隙里向艾丽详细询问过,其实像他们探员,经常会做关于诡秘的梦,一点也不罕见。 这是因为晚上在睡梦中,继续活跃的大脑与空气中稀薄的灵子产生了共振。灵子这东西,相当于诡秘世界的空气,到处都是,但又因为到处游离,见证了太多,因此常常携带了一些信息。 遇到刚好有联系的人,就有可能在做梦时产生共振,把那段信息变成人的梦境。 当初的十字架和那个修女的噩梦,也是这样一回事。 那么问题来了。 探员们整天被各种各样的低语缠绕,经常会看到奇妙的幻象,那些都诱人堕落,一个不慎就会发疯,就连晚上睡觉,都经常会因灵子共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诡秘之梦。 那些梦未必真有用,甚至可能就是千万里之外的某个信息,因为你最近接触过的某个路人刚好去过那里,这就产生了联系,有了梦境。 但无论是有用还是没用,这特殊的噩梦都是一样的干扰人精神啊。 比企谷还好,大概是因为真物,反正他成了特殊的那个,基本听不到也看不到那些东西,在梦里也能保持足够的清醒。 要是换了别人呢?连睡觉都不得安生,在梦里迷迷糊糊,醒了之后惊魂未定,却在大多数时候都只能模模糊糊的记得一点点梦的片段,只有少属的偶然可以让人完整的记住梦境,于是一整天都神思不属,想着那个只有模糊印象的梦。 真不是他们一定非要回想,只是诡秘之梦的特性,想要人忍不住去回想去探究,可实际上越回想越想不起来。 这谁顶得住啊? 问题是,神经衰竭或是意志刚好不坚定的人恰恰容易被低语趁虚而入,诱他踏进堕落和疯狂的深渊。 换句话说…… 比企谷眯起眼睛,得出了一个有趣的结论。 探员们,其实都是每天走在钢丝线上,下一刻就有可能发疯的可怜之人。 也难怪S级区间被人敬畏了。相比于普通探员,灵子敏感度更高的S级,启灵后听到的看到的更多,更容易疯狂堕落。 S级,论敏感度和潜力是S级没错,但危险程度也是S级啊。 如果不是真物,他真怀疑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看似文质彬彬,实则灵魂歇斯底里的疯子。 就像,穿着西装、带上绅士面具的小丑先生。 摇摇头,反思完毕,比企谷懒得再想了。 探员们发疯不发疯,和他关系不大,S级危不危险,和他关系也不大。 他是探员没错。 他也是S级没错。 他是S级的探员,这当然就更没错。 但他是有真物的,S级探员,比企谷八幡。 随着探员经历的丰富、意志力的慢慢成长,有真物在,就是八幡大菩萨来了,也撼动不了他比企谷八幡的心神。 别的人是,越做探员,精神越有问题,在坚定了意志的同时污染了精神,利弊掺半,弊大于利。 他则是,越做探员,精神越坚如磐石、越安全,只有利没有弊。 他就是行走于疯狂诡秘但san值可以一直保持满值的那个超级大bug。 这样一想,比企谷越发明白自己第三个能力的厉害之处了,也下定决定,以后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这种的东西,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思虑完毕,比企谷起床换衣服,掀开了窗帘。 窗外的阳光照进屋子,隐约可以看到外面正有人穿着短袖运动晨练。 早晨了啊。 “新的一天。”比企谷打开窗户,呼吸着新鲜空气,因噩梦而破坏的心情渐渐好转。“早安,比企谷。” 振作起精神,比企谷整个人焕然一新,连忙去洗漱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六月二十九日,周日。 比企谷和某人,有重要的约会。 要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才行。 嗯,当然不是因为要见什么人,那人绝没什么特殊的。 只是…… 对了,只不过是尊重自己。 尊重自己,享受生活,先从整理形象做起。 仅此而已,没别的。 第三十章 雪之下雪乃在敲玻璃 吃过早餐出门,比企谷坐上了公交车。 从后门上车之后,比企谷直截了当的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边角位置。 因为比企谷有公交卡,所以不需要提前打印票据,只需要在下车的时候,走到前门那里刷卡付钱就好了。 老实说,以前的比企谷坐公交车其实是有点心疼的,要不是工作的地方实在离家太远,时间又太晚,他宁可选择步行。 现在就不一样了,比企谷的周薪发下来了,公交车随便坐。 作为活跃于一线的探员,可以领到作为国家公务员和协会探员的双重薪水,巡查长的薪水按高配来说是一周是五万五千日元,协会和当地官方共同支付双倍薪水,比企谷一周就领到了十一万日元。 一周就有十一万日元啊,这个薪水让比企谷连走路都飘了不少。这是他以前拼死拼活打好几份零工都远远挣不到的钱财。 比企谷不是爱享受的人,但他也不会刻意亏待自己。 没多一会儿,地方到了。 比企谷走到前门刷过卡,下了车。 这是一家以猫猫为主题的咖啡馆。 从前,很偶然的情况下,比企谷在这里偶遇了那家伙,才意外知道了她似乎还有撸猫的爱好。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意外的,猫猫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呢?尤其是女生。 即使是那个家伙,高冷的高岭之花,也无法免疫猫猫的可爱魔法。 于是那家伙几次给她介绍工作,都是在这家咖啡馆谈事情,这怎么想都是为她能正大光明大撸猫找的借口。 啊,还没有介绍过“那家伙”。 雪之下雪乃,大概是他那个性格恶劣的阳乃队长的妹妹,但性格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人。 别误会,这倒不是说她性格就很好,而是指两姐妹恶劣在不同的地方。 成绩优异、长相漂亮,气质高冷的顶级高岭之花,在总武高是著名的校花和大众情人,但性格着实恶劣,自恋又别扭、毒舌又冷淡,让无数鼓起勇气表白的男生再起不能。 是比企谷高中社团的社长。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给比企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以帮助别人达成心愿为目的的侍奉部,让比企谷在辍学之后走投无路之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回去求助。 没成想,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雪乃就会给他找一份比较轻松但报酬又不低的工作……总的来说,是很合格且尽心尽力的社长。 毕竟是她嘛,是那个做事务必要求尽善尽美的完美主义女人,能力本就出众的她做起区区社长来自然手到擒来,会对社员负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比企谷深深的明白这点,绝不会自作多情,当然就更不会自讨苦吃了。 走进咖啡馆,比企谷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十点钟。 上面的百达翡丽让站在比企谷旁边的服务生小姐姐看直了眼睛。 还真不是比企谷想炫耀什么,作为探员,比企谷不能不带这个就外出,即使在休假,也没人保证探员们会不会吸引怪异找上门来。 一块手表,看似不起眼,实则可以保证探员们不会成为瞎子,随时都能发现身边潜在的危险。 还好雪乃对奢侈品的兴趣不大,在看不清楚百达翡丽字样的情况下,应该也不会对他的手表产生兴趣,不然他还真不好对熟人解释。 属于对陌生人特供,对熟人不好外露的东西。 ……算了。比企谷叹了口气,摘下手表放到口袋里,不做麻烦事,雪乃可是个麻烦的家伙。 只是喝个咖啡,应该不会有问题。 “先生,你要点些什么呢?” 服务员小姐姐对着比企谷暗送秋波,即使是死鱼眼也在金光闪闪的光环之下变得独特而有魅力。 “啊,我要等人,所以过会儿再点单可以吗?” “嗯……好的。”小姐姐失望的离开。 等人?该不会是女的吧?一般也没人来咖啡馆还会约同性吧?而且还是这样的……富家公子。 所以说年龄真是一个硬伤,年轻的人无论显示出怎样的财富,如果不知道背后的故事,都会被陌生人认为是依赖家里。 而中年的成功人士则没有被这样认为的,即使真的是富二代,人到中年以后,在别人那里的标签也会从富二代变成某新任总裁。 比企谷不知道这位小姐姐是怎么想的,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冷笑。 没什么富家公子,在你面前大概是可以评上年度十大凄惨任务的男人,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平等交换而来。 如果有的选,他更想回到几年前,平平凡凡的做个父母健在的普通人,就那么读书、工作、然后作为社畜辛苦却安稳的度过无聊的一生。 探员们拥有的一切福利看似很不错,其实都是买命钱。 每天行走于钢丝,又游走于最黑暗最隐秘的角落,得到的当然也不是普通市民可以比拟的。 这才是,公平。 比企谷他对这个世界早已绝望,唯独对于自己却从未绝望过,因为他知道,他以后过得怎么样这件事,也许和世界的大环境有一点点关系,但总的来说,还要看他自己。 他是极度相信自己的人,也许正是因此,才有了真物的能力。 坐在靠窗一边的座位上,比企谷看看自己一身装束。 除了百达翡丽有些不正常之外,偏向日常的T恤和普普通通的工装裤整洁又干净,颓废又隐约带着朝气的气质,精心打理过的发型。 很好,既不会显露出自己身为探员的异常,带一点过去的味道,又能恰到好处的展现一点点自己的变化,让雪乃稍微惊讶一下。 不愧是他,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拿捏的死死地。 做完这些,比企谷目光出身,思维放空,放松着发呆。 现在想来,这一周宛如梦幻,遇到鬼修女的那晚好像就在昨日。 “砰砰——砰砰——” 身旁的玻璃一阵响动,比企谷回过神来,转头向窗外看去。 黑色长发、五官端正的美少女站在窗外,正面无表情的抬手指敲击玻璃。 她简单披着淡黄色的开襟背心,长度大约到大腿;里面是一件轻巧朴素的连身裙,胸部下方系着一条缎带,给人一种比平常柔和的感觉。每走一步,没有皮带的高跟凉鞋便发出清脆沁凉的声响。 正是比企谷所见过的女孩里面屈指可数的顶级美少女,雪之下雪乃。 这身没有一丝凌乱的衣服也许是什么大师手工定制,但比企谷也认不出来那个。 反正,在比企谷看来,这衣服总的来说似乎也没什么特殊,但穿在她的身上就是会有独树一帜的风格。 窗外如画的人这样一下下的敲着玻璃,意外的萌感让比企谷像是看到了世界名画。 一时之间,竟然看的出了神。 以至于比企谷完全没注意到,雪乃身边另一个还有个也很可爱的女孩儿,正好奇地看着他。 那女孩忽然觉得自己好多余,这是她从小到大都未曾感觉过的。 第三十一章 一色彩羽有话要讲 半天,比企谷才反应过来。 糟糕,真是糟糕。 这个女人是比诡秘世界的怪异更加可怕的存在,即使是带有神性、绵延几千公里山脉一般的肉团,也没能让比企谷这般失神过。 比企谷再一次给雪之下雪乃打上了危险的标签。 原来即使他已经使枪使得出神入化,空手格斗无双,持械精通十八般兵刃,还会无线电收发技术、情报搜集技术、摄影、跟踪、越狱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技能,宛如十年前天朝网文里面的都市兵王一样离谱……可他实质上,好像也没什么改变。 他在外面是潜力无限的S级新星探员,已经可以独自面对怪异,可以单杀一个鱼人把他心脏捅个对穿,可现在见了雪之下雪乃,什么威风都没有了,一如当初在名为侍奉部的社团教室里惊艳的初见,呆呆出神,和过去的死鱼眼衰仔如出一辙。 真是危险的女人啊。 比企谷毫无自觉,只是觉得是雪之下雪乃太危险,时时刻刻吸引人飞蛾扑火,哦不,对雪乃而言,是吸引蚂蚁从海南奔向喜马拉雅。可等蚂蚁真的到了喜马拉雅的时候,迎接它的一定不是喜马拉雅的笑颜,而是刺骨的寒冷和毁天灭地的雪崩。 拜托,人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但绝不会跌倒三次,两次恋情都不怎么对头的比企谷可没打算再做一次蚂蚁。 比企谷这边思维像火花一样闪烁不停,那边雪之下雪乃看着比企谷发呆的傻样,扭过头偷笑,不让比企谷看到。 接下来,雪之下雪乃领着身旁的女孩走进咖啡馆。 服务员小姐姐迎了上来,但显然这位小姐姐对她的吸引力还没有一旁的猫猫大。 把目光恋恋不舍的从猫猫身上移开,恢复清冷的雪乃指了指比企谷,“我们是一起的。” 服务员小姐姐一下子就像霜打的茄子,失落的在内心叹了口气。 原来是富家阔少和富家美少女的故事,果然没她什么事了。 没由来的,和雪乃站在一起的美少女再度被人忽略了,而且是被服务员小姐姐。 还真不是那位美少女存在感低,她也是人气美少女,级部有名的人气角色,论长相也未必属于雪之下,只不过风格不同而已。 没柰何,雪之下雪乃,气场太强了,那强大的存在感和独特感让她仅仅站在某处,就可以聚焦四周所有的目光,而让其他人仿佛不存在。 气抖…… 走到比企谷身旁,不需比企谷示意,雪乃已经领着另一个女孩在比企谷的对面坐下。 “来了。”比企谷招呼道。 雪乃面色清冷的点点头,没说话。 美少女瑟瑟发抖,觉得气场有些哪里不对。 她打量着这位未曾谋面的前辈,如果刨除掉死鱼眼的话倒是还算清秀帅气,但平平无奇带点颓废的气质竟然能和雪之下雪乃分庭抗礼,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初次见面,比企谷就在美少女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勾起了她强盛的好奇心。 “你敲窗户做什么?直接进来不好吗?” 比企谷对雪乃的恶趣味毫不留情的加以揭示。 雪之下雪乃微微挑眉。 “那你发呆做什么?该不会是……” “咳咳咳……”比企谷咳嗽两声,“我发呆,是因为我想起重要的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雪乃不置可否,转头向酸溜溜的服务员点单。 嗯?这个服务员怎么一股柠檬味? “一杯蓝山,拉花……小猫。” 比企谷接着点单道:“一杯拿铁,四叶草拉花。” “那我也要一杯拿铁!拉花要小星星!” 美少女元气满满的跟着喊道。 比企谷这才把目光转移到美少女身上。 这就是,他的雇主吗? “介绍一下,这就是你的雇主。”雪之下雪乃看向比企谷,一手虚指身旁的女孩,“她叫一色彩羽,是比我们低一级的高二学妹,” “我是比企谷,因为一些外在因素辍学工作,但如果你要补的科目是国文的话……” 比企谷想了想,“我想我之前级部第一的国文水平应该没有落下多少。” 总武高是整个千叶县都有名气的名牌高中,升学率高的吓人,在这里能做到国文第一,那水平真的称得上厉害。 那位美少女乖乖地点点头,亚麻色的中长发随之摆动。 “我知道你啦,前辈。” 她似乎天生拥有那样的发色,发质也维护得很健康,夕阳照耀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之粒子。 轻飘飘的头发搭配圆滚滚的大眼睛,给人小动物般的可爱印象;制服也有那么一点点不整,过长的开襟毛衣袖口则被她轻轻握在掌中。 她泛起略显害羞的微笑,看向比企谷。 这一瞬间,比企谷的心中出现骚动。不过,当然不是因为对她一见钟情,纯粹是脑中的警铃响起。 不简单的女孩,比企谷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是很危险的女孩。 不是真正的危险,而是会让接近的男人败北受伤的那种危险。 尽管她带给人轻飘飘的印象,骨子里其实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对时下女高中生该有的样子再了解不过。裙子的长度不及膝盖,化妆着重淡雅自然,乳黄色开襟毛衣的袖子稍微盖过手腕,领口的蝴蝶结也只是松松地挂着,其间露出的空隙使锁骨若隐若现。 她的外表温和,却表现得跟大自己一届的雪乃没有距离,仿佛自己跟她相当熟识,而以比企谷对雪乃的了解,他不觉得雪乃会轻易的交朋友。 得出结论,这个女孩,又是个虽然可爱漂亮,但实际上绝对很麻烦的家伙。 所以说啊,单纯而天真的美少女,永远都存在于幻想之中,真正的美少女都一个比一个麻烦。 “一色彩羽……一色彩羽……” 比企谷从久远的记忆里翻找出来这个似乎有一点点耳熟的名字。 没记错的话,在他还是总武高二年级学生的时候,她是一年级有名的可爱女生,担任足球社的经理。 “其实,说起来,我还不是前辈的雇主啦,因为我虽然有这个意向,但其实还没下定决心。” 一色竖起食指抵住下颚,一边思考一边说。她慢条斯理的说话方式,让比企谷开始感到头痛。 这个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第三十二章 这一笔,两世的功夫! “所以,我决定这样做,比企谷前辈一定知道我想做什么吧?” 比企谷点点头。 “原来如此,我完全不懂。” 虽然完全不懂,但大致能归纳出“对方还没有完全打算聘用他”的结论。 “哎呀,是我没说清楚,抱歉!人家常常被说很迟钝又慢半拍。” 一色彩羽眯起一只眼睛,伸拳敲了一下自己的小脑壳,吐着舌头“哎嘿”一声。 比企谷挑挑眉头,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又给一色加了一个标签,并把危险等级上升了一个档次。 这个人果然很危险。 她正是习惯处在众人的目光下,能发挥大家对自己期盼之角色性的「女高中生」。有种刻意将俏皮的性格与女性可爱的一面完全表露在外,不让人窥见其内心世界的感觉。 根据过去的经验,这种人很有可能是地雷。 自认直爽干脆或自称嘴巴很坏的人,其实只是欠缺细腻的人渣。相同的道理,明明没有人问便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帮自己定义的家伙,十之八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认个性天真的人也一样。 既然说到这个,就顺便提一下。会说出「反正我就是专门吐槽的人嘛」等等蠢话的白痴,同样可以归进上述类别。自称专门吐槽的家伙最喜欢喊着「喂——」敲别人的头,或者不过是跟别人进行单纯的对话,却动不动插一句「所~以~呢~」还露出贼兮兮的笑容。 每次看到这些行为,比企谷就觉得倒尽胃口。自以为是搞笑艺人的白痴,总让他莫名地火大。他们还有另一个特征,是脑中深植「我会捉弄别人我超有趣」的错误观念,轮到自己被捉弄时,却又翻脸不认人。总而言之,比企谷,对一色彩羽的初印象,即是有点假惺惺,又不对他的胃口。 麻烦,麻烦十足。 所以雪乃怎么会引来这种家伙? 比企谷默默地把目光移向雪乃,雪乃面无表情的脸上投来询问“怎么了?有事吗”的意味。 比企谷默默收回视线。 好吧。既然雪乃这种挑剔的人都没意见。也罢,可能只是他反应过度。 渐渐心平气和的比企谷再度看向彩羽。 “……简而言之,我决定面试一下前辈!” 此时,一色刚好讲到了问题的重点。 “那你想怎么面试?” 摆出娇憨模样的少女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张纸,摊开之后,上面是一套题。 一色递过卷子,不经意的露出白皙的手腕和上面的青筋,平添几分娇弱、乖巧、可爱的气质。 比企谷心中冷笑,这种递东西的套路,虽然没人对他用过,但他这个无情的观察者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我随便选了一套题,你做一遍,如果分数够高,我就选你。”一色彩羽嘴角含笑,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很公平,不是吗?” 比企谷不说话,拿过卷子。 粗略的看过一遍,比企谷发现这套卷子确实属于中规中矩的国文题,没有偏题怪题。 正常来说,国文的满分是四百,考试时间两个小时,题量很大,这套卷子属于平常自己私下练习的小卷,题量很少,满分是二百,还没有作文。 但这套题的题量虽然少了些,却很全面,各种题型都考到了,真实又有用。 这说明这个女孩是真心实意的想找个老师,而不是刻意刁难。 “这是应该的。” 也因此,比企谷点点头,没有异议。如果换他来,他可能会把他以前错过的难题拿来考验老师,在选人上,他其实更加苛刻。 这时,咖啡被服务员小姐姐端了上来,这次是另一个小姐姐,刚才的那位小姐姐不知道为什么,不再为她们服务了。 比企谷把咖啡加了方糖,也不搅拌,放到一旁。 是时候展现一下了。 别看我这样,唯独在国文这块,不弱于人。 这是他最后的骄傲和倔强了。 “有笔吗?” “哎?有有有!”一色彩羽连忙把笔递了过来。 拿起笔,比企谷整个人都气质一变,从腐烂变得自信,好像一下子来到了他的主场。 “你们先喝咖啡,等我一会儿。” “我,写写就回。” 接着,比企谷不说二话,在桌子上摊开卷子,提笔就写。 字迹清秀,笔走龙蛇;排版工整,不乱半分。 运笔如飞,宛如不假思索;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卡顿! 这一笔,两世的功夫! 二十分钟后,比企谷顿笔,笔尖在卷面上砰的一点,收笔盖帽。 把笔轻轻放在桌子上,身形后仰与沙发靠背,比企谷轻轻而优雅的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此时。 方糖刚好化开,而咖啡尚温。 雪之下和一色正两手端起咖啡慢慢喝,此时一动不动,咖啡凝固在半空,两人的神色也凝固起来。 雕塑名:喝咖啡的两个人。 没来由的,面上不动声色的比企谷心里十分开心。 巧了,比企谷就喜欢看雪乃惊讶的样子。 “不才已完成,请阅览。” 一手托咖啡杯碟,比企谷一手将卷子平推到一色彩羽面前。 目瞪口呆的一色手忙脚乱的从兜里翻出答案,神色越加精彩。 “啊这……” “这……这……这怎么可能啊……” 太不是人了! 二十分钟,国文卷这种全是字的卷子,又不是理科,就算这张小卷题量缩减了很多,抄也得抄半小时吧? 但对完答案,一色才发现,比企谷的答案全都无比简练,一个大题甚至只需要写几个字,但这几个字完全对应了答案,没有一点多余,甚至比答案更精简却又没有可扣分的地方。 一色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激动和雀跃。 就像求知的傻狍看到了满腹经纶的名师……这个比喻不恰当。 就像久旱的沙漠终于等来了厄尔尼诺。 一色咽了口唾沫,双眼都在发光,宛如看到神仙在天上飞。 不是人好啊,要的就是神仙。 如果不是她的国文成绩实在没救了,也不会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侍奉部求助啊。 如果这世上还能有人救活她的国文,那也只能是神仙了! “前辈……全……全对!” 第三十三章 一色同学,请多多指教 比企谷低沉地笑了两声,不动声色的脸上没有半分得意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你以为,从入学开始就制霸总武高国文的级部第一,是什么水平?” “即使是公认的国文名教师平冢静老师,也自认已经教不了我什么。我想,可能我没有太多教书育人的经验,但教你,还是可以试试的。” 一色猛地站了起来,乖巧的点头,灿烂的笑容露出虎牙,“前辈说得对!” “那么,从今以后,就请前辈多多指教啦!” 说着,一色鞠了一躬。 于是,一色的小脑袋与比企谷的鼻尖很近,带着蔓越莓香味和奶香味的幽幽香水味扑进鼻子里,气味恰到好处,不会刺鼻。 这应该是一色提前了半天朝衣服上喷的香水,这样,出门时穿上,香味就会恰到好处而不会刺鼻,宛如体香。 当然,比企谷也不知道这是香水味还是体香,不相信女孩会有体香的他盲猜这是香水味。 鞠躬的幅度很大,让比企谷不经意间看到了松垮的学生制服下的白皙春光,但仔细一想其实角度非常微妙,他其实什么也没看到。 老实说,他不讨厌有小心思的女孩,这说明那个女孩重视和他的见面,而且享受生活,精致生活而不邋遢敷衍。 主观上努力让自己变得可爱的女孩,首先就可爱了一半了。 简单总结:理智上一色彩羽不对比企谷的胃口,如果有可能比企谷都是对这样有心计的女孩敬而远之,但情感上比企谷却对她讨厌不起来。 因为曾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这个世界,比企谷能明白这样的女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努力想要让自己被人喜欢的女孩子其实很值得喜欢。 她们努力让自己迎合她人,从外貌到内在,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笨拙的练习化妆,从杂志上努力学习穿衣打扮,虽然辛苦懒散还是减肥健身,他们活的大概也有些辛苦,但至少这样的人不该被讨厌。 就像只有努力过用心过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一样,想被人喜欢或是追到喜欢的人,也需要用心才对,像一色彩羽这样的人,能钓到喜欢的人才是真正的理所当然。 初次见面的一色彩羽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已经被比企谷完全看穿。 但比企谷也知道这样的女孩不会和他产生交集,也不觉得这是她刻意为比企谷做的,她不过是……随便是谁都会习惯性使出招数来罢了。 她想谋得的别人的喜欢,绝对不包括死鱼眼比企谷……他比企谷就是有这个自信。 这一刻,看着鞠躬不起的女孩的头顶,没由来的,比企谷觉得,他和这个不简单的女孩,会有些很麻烦的后续。 但此时已经无法后悔了。 比企谷无奈的站了起来,回以鞠躬。 既然已经鞠躬了,就要互相托付认真,即使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也是这样。 于是,比企谷认真的说道: “一色同学,也请,多多指教。” …… …… 这之后的故事就很简单了。 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在雪乃的见证与监督之下,双方约定了上课的时间是周六晚上,上课地点是在一色彩羽的家里。 一色同时把家庭住址给了比企谷,并“不经意间”告知了比企谷她双亲平常晚上都会在家的情况。 立刻明白意思的高情商比企谷哑然:他比企谷,堂堂协会探员,你们这些普通人日常的无名守护者,就这么像痴汉吗? 啊,别提他的死鱼眼,死鱼眼看起来会感觉腐烂,但应该不会给人猥琐的感觉才对吧。 当然,尽管这样想着,比企谷倒是没什么意见,唯独女孩子善于保护自己这件事是绝对没有错的。 一色看出来比企谷秒懂了她的意思,看着比企谷哑然无奈的神色,没来由的,一色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所以说,高情商高智商的人交流起来是毫无压力的,彼此的委婉和不好说出口的话都能立刻明白并心领会神,看似默契的行为实则是因为双方都太优秀。 比企谷不讨厌和一色交流,一色现在也喜欢上了和比企谷交流的感觉。 和聪明人说话总是轻松的,就是这个道理。 “……” 一色和比企谷闲聊着,比企谷问一色的学习情况,一色说出她在学习上的主要苦恼。 雪乃则跑到一旁撸猫去了。 比企谷?什么比企谷?有猫猫可爱吗? 比企谷的心神总是不由自主的向远处蹲下和猫猫对视的雪乃身上转移,但被雇佣的敬业和负责让他强行把注意力集中到一色身上。 一色的叙述让比企谷有些无奈。 他知道这个女孩的国文成绩可能没那么好,不然也不会去求助侍奉部这样一个、以帮助人达成心愿为目的、但实际上不一定靠谱的社团,但他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差。 四百分的国文成绩,只考一百分着实有点离谱。 “你这个成绩……是怎么考进总武高的?” 那个以高升学率、高偏差值、高门槛出名的总武高,一般成绩可进不去,除非……难道面前这位还是个家世优越的千金大小姐? “前辈~~~” 一色一眼就看出来比企谷在想什么,说话拉起了撒娇的颤音长腔,听得比企谷不由得抖个机灵。 正小心撸猫的雪乃不经意的撇过来一丝视线。 “人家是因为在高中里忙着足球部的事情,耽误了学习才这样的啦,而且也只有这一门落下了,其他的都没问题。” “因为高一落下了功课一直没补,到了现在,已经是想挽回也做不到的情况了。” 一色痛心疾首的样子。 比企谷看的出来,有装模作样的成分,但却是夹杂了真实的悔过,看来是真后悔了。 后悔好啊,肯悔改就还有救,就怕已经落下了功课还仍然没有悔改。 他比企谷是曾经的国文第一,不是神,只能救得了自救的人。 “一步慢,步步慢,这可是高中啊,学习进度远不是国中的时候比得上的。” 半教训半感慨的说了一句,比企谷略过不提,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交给我吧。” “不敢保证你可以有多高的分,但……应该总归能起到一点作用。” …… 第三十四章 “我很想你” 听了比企谷的话,一色的眼睛立刻亮起来。 “万岁!前辈万岁!”一色高举双手,雀跃道。 兴奋地站起来,一色几乎要扑到比企谷身前了,脸上细腻的皮肤看的一清二楚,蔓越莓和奶味混杂刚刚好的香水味挑逗着他的神经。 “……”比企谷无意识的拿食指勾几下自己的鼻子,扭头不看一色,说道,“小事。” …… 就这样,事情圆满解决。 比企谷是个雷厉风行、且不会和任何女生纠缠不清的男人,无论这女生是雪之下还是一色都一样。 因此,比企谷打算结束这场会面。 当然,比企谷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丧失了和女孩闲聊的能力,当正事解决之后,不知道怎么开口继续闲聊的比企谷让气氛无比尴尬。 即使一色是个善于活跃气氛的人,但她可摸不清比企谷的底细,也看不透比企谷的为人,一时之间,竟然出现了对她来说极其罕见的冷场现象。 当事情无法合理的继续下去时,不如果断结束,这样反而可以给双方留下足够美好的回忆。 学会恰到好处的点到为止也是一种智慧。 …… 于是,雪乃、一色、比企谷在咖啡馆的门口分别。 刚出门,一色就看到不远处有卖棉花糖的,惊呼一声,兴高采烈的买棉花糖去了。 比企谷心里着实困惑不解,刚喝完加方糖和牛奶的咖啡又去吃糖,这个年龄的精致女孩不是最应该纠结于吃不吃甜品怕胖吗? 算了,他老了,已经太久没和妹妹以外的女孩亲密交流,已经不了解现在的女孩们了。 比企谷又看向雪乃,她和以前一样漂亮又神气。 “由比滨呢?她怎么没来?” “现在才问?”雪乃翻了个白眼,“她周末跟着家里人回老家了,来不了。” 被冤枉的比企谷耸肩。 “明明是你,根本就没给我寒暄和询问的机会。” “有吗?不是你把目光都聚集在一色身上了吗?”雪乃看了一眼一色,意有所指,“一色可是她们级部有名的美少女呢。” “唯独美少女这一点,不能从你口中说出来吧?” 比企谷摇摇头,“你有多漂亮可爱,我记得你是最清楚的。” 雪乃捋了捋脸侧的发丝,把它们捋到耳后,头发微微摇摆间,洗头膏清新的樱花味道涌进比企谷的鼻间, “可我还以为,你觉得我不是。” “怎么会?” 比企谷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啊,哪里都没瞎。” 雪乃没有说话,但嘴角勾起了弧度。 那弧度仅仅存在了一瞬间,转瞬即逝,雪乃摆出说正事的口吻: “那个,由比滨让我替她转告,说,我很想你。” 比企谷一愣,眨巴了下眼睛。 “她要我一定要把这份问候带到,她很关心你。”雪乃说。 着实是生硬的表达,比企谷几乎可以看到那个团子头发的少女说这话时元气满满感情充沛的样子,可这话经由雪乃清冷无波动的声线说出来,却有忍俊不禁的错位感。 比企谷:“……” 可比企谷觉得这一点也不生硬,因为他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个团子少女,那个他在高中生涯里除了雪乃之外唯一的朋友。 有一年的时间未曾和她再见面了吧? 这一年,他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各种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那段时间,除了至亲的妹妹,很少有人在乎他想什么,也没什么人在乎他做什么,虽然有,很少很少。 他那时甚至在想,如果他就那么死了,会有几个人为他落泪,三年后,又有几人还记得他曾来过?大概这个世界上是没什么人还记挂着他的吧? 时至如今,他已经成为探员,天赋S级,掌握各种技能,今非昔比,光芒耀人……可过去那段抹不去的经历仍旧让他深感孤独。 “我很想你。” 比企谷相信了,从雪乃的口中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就相信了。 人说见字如面,可有时候声音比文字更有力量,比企谷的眼前几乎可以看到团子女孩活泼元气的身影。 那个一年未见、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否还记得他、还是否承认他是朋友的团子女孩,还在想他,还依旧是过去的那个女孩,那个好友。 胸口里的暖流一下子就涌到眼睛,没出息的比企谷几乎要在雪乃面前失态,忍了大半天才好。 比企谷勉强的抽动下嘴角,极力挤出一个不算好看但也不算难看的笑容,说道: “嗯,告诉他,我也很想她啊。” 雪乃诧异的看了比企谷一眼,似乎是没想到这话能从从来不表达感情的比企谷嘴巴里说出。 “……嗯,好。”雪乃答应了比企谷。 好吧,其实仔细想来,这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毫无来由的,听到比企谷这样说之后,雪乃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她有些困惑于自己的状态: 我这是怎么了? …… 比企谷坐在回家的公车上,把百达翡丽从口袋里掏出来带上。 “叮咚——” 口袋震动一下,手机的Line响了。 比企谷奇怪的打开手机,难道是雪乃她们有什么事? 打开一看,不是雪乃,而是霞之丘。 感到诧异的比企谷还没来得及仔细阅读line的内容,手机铃声响了。 来电显示:霞之丘诗羽。 从Line上发消息还不够,霞之丘直接打来了电话。 比企谷意识到霞之丘可能遇到了什么急事,连忙接通电话。 霞之丘的声音有些急促。 “我在学校,手表有反应了,它亮了!” 比企谷心里一沉,本来轻松的表情变得凝重,颓废的死鱼眼一下子锐利。 “别慌,你先看看,手表亮的是什么颜色的光。” 赤橙黄绿青蓝紫,赤色最低,探员们平时遇到的也一般是赤色,比企谷之前跟着探员们巡逻,遇到的也都是些赤色反应。 一般而言,赤色怪异都是些小怪异,危险很小,只能通过很长时间的恐吓,让人产生恐惧后才趁虚而入。 如果霞之丘遇到的是赤色,那她目前应该买没有太大危险。 “是橙色!” 霞之丘的回应让比企谷感到牙疼。 怕什么来什么。 橙色危险:会主动攻击人类、带有强烈攻击性的危险怪异。 协会的市级支部权限所能应付的最高级危险。 没有时间犹豫,比企谷立刻问道:“你现在怎么样?告诉阳乃了吗?” 正好到了站点,比企谷按下下车铃。 车停下,比企谷跟着人群匆匆刷卡下车。 出了车门,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比企谷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眯。 对着手机,比企谷声音低沉,认真而冷静: “别害怕,等我,我这就来。” …… 第三十五章 那么就准备战斗 “我已经告诉阳乃了,目前我没有事,只是手表有了反应。” “我怀疑是我面前的这座楼里有问题,所以我没有轻举妄动。” 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隐约带点颤音,“……可我还是害怕。” “我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 我不需要你来,我知道你休假不在协会,阳乃她们已经来了,但我还是想听你的声音,那样我会安稳很多。 这是霞之丘的潜台词,她觉得比企谷能听懂。 其实霞之丘没觉得比企谷这么一个新人来了能怎样,那是橙级危险,是老探员们也要合作应对尚且有危险的硬茬子,可她就是觉得安心。 就像比企谷说了那句:别急,等我,我这就来。 于是,慌乱和害怕都被打跑,一下就踏实了。 就像当初在公车上被比企谷搂着下车,就像在家门口遇到怪物时目睹比企谷冲进来。 莫名的安心。 比企谷听懂了,可他沉默了半秒钟,就不容拒绝的低声说道:“你学校,是丰之琦高中是吧?我见过你们的校服。” “我这就来,你不要乱动,听话。” 说完,比企谷不由分说,挂断电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明明阳乃她们已经去了,明明霞之丘也没想让他去…… 可他就是想去,想去就是想去,找不到别的理由。 心里没来由的烦躁和担忧,这种感觉真的说不清道不明。 好吧,那就去吧。 他当初的直觉没错,霞之丘这种漂亮的女孩,果然充满了麻烦……但既然被他遇上了,那就直接把麻烦一个个干掉。 他已经独当一面了,不能再畏缩不前了,从前的他是个普普通通的死鱼眼,而现在他已经是协会探员,枪、间谍、格斗大师,真物能力的拥有者,前途无量的S级天才。 没有犹疑。也不要问任何缘由,拿起枪,提着刀去就了再说。 麻烦是什么?能用刀枪解决掉的麻烦,都不叫麻烦。 这样想过,比企谷按动了一个已经在手机里存了几天,但从没联系过的号码。 这个号码,属于千叶市最大极道组织,集英组的头目。 也就是协会支部所在的那处大院的原主人。 拨通电话,没多久就连通了,电话的另一侧,一道嘶哑却略显恭敬的声音响起,“是比企谷大人吗?雪之下大人已经把号码让我存过了,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雪之下?哦,是雪之下阳乃啊。刚和另一个雪之下分别的比企谷一阵恍惚,还好立刻反应过来。 “组长您好,我在中西商会这边的公交站牌,麻烦您,就近派附近一辆车过来,送我到丰之琦高中,十万火急。” 这附近没有出租车可以打,说起办事来,协会一直用的顺手的地头蛇集英组倒是很好用。 电话另一侧的人瞬间严肃以待,立刻回应,“您放心,我这就给您安排。”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麻烦尽快,谢谢您了。” “好,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半分钟后您会看到车。” 又道了一声谢,比企谷挂断电话。 这是阳乃给他的号码,以备需要的时候直接找极道帮忙。 阳乃说过,极道向来是协会最喜欢的“帮手”,现在一听对方的恭敬,比企谷才意识到,协会对于黑白两道的掌控力远远超出了比企谷的想像。 也不知道协会是怎么在不让对方知晓诡秘相关信息的情况下,还能让他们服服帖帖的。 仅仅是警察的那层身份?绝对不止是这样。 摇摇头,不去想那些,比企谷又摸了摸腰侧的隐秘突起,那里是一把手枪:枪膛还弥漫火药味,弹匣里压满子弹的M1911。 裤子口袋内侧是那把刻有精致暗蓝色花纹的开刃匕首,还有三个压满附魔子弹的弹匣和搜查第六课的警察证件。 即使周日休息,出来喝杯咖啡也要带上武器,不是比企谷多事。而是不得不如此。 事实证明,比企谷的小心谨慎是对的,这让他现在就可以直接赶过去而不至于无能无力。 协会不属于普通人。艾丽姐在他毕业的那天和他说过,协会是人生里的另一条路,踏上这条岔路,过去生活的门就关闭了,只能往前……再也回不到人类的地方。 你还是可以喝咖啡,可以去图书馆看书,可以各地旅游,看似与常人没有差别。 可你不得不腰间别一把枪去喝咖啡,口袋里藏着匕首去看书,旅游的时候还要随时保持警惕。 你已经手握刀剑,那么就准备战斗。 用M1911、附魔子弹、匕首、百达翡丽武装好自己,以比企谷探员的身份命令当地黑白两道,乘坐最快最近的专车去救一个无助的漂亮女孩。 是探员,有应对危险的能力,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同时获得对应的权力,承担必须承担的危险。 利弊结合,合情合理。 …… 一色和雪乃到了岔路口分别,这时,一色突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去书店里买些学习资料。 索性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又刚好想起来,懒得再次出来买的一色又搭了辆附近的出租车,来到了最近的书店。 一路无话,一色平安到站,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最普通的日常。 到地方下车,付过钱后,一色拎着包包走进书店。 这家书店在中西商会附近,不是很忙,但是各种书籍非常全面,是一色平时最常来的书店。 …… “刺啦——” 一道刺耳的急刹声钻进耳中,带起的气浪让比企谷的衣角轻轻上扬,扬尘让比企谷轻咳两声。 黑色的奔驰线形流畅,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了三个面相凶狠的昂藏大汉,领头的魁伟男人裸露的双臂上纹着刺青,听闻极道的刺青十分讲究,可惜比企谷不懂,也不知道这刺青的范围和图样对应极道的什么级别。 魁伟的男人叼着雪茄四处张望,黑皮鞋擦得锃亮反光,黑色的西服套在身上却被穿出了西装暴徒的感觉,带着墨镜的眼睛到处打量,不由自主带着些凶狠。 这幅穷凶极恶明显不好招惹的模样,使得正站在中西商会公交站牌附近的人们纷纷慌忙躲开,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唯恐避之不及,惹上麻烦。 在退散分开的人群中,唯有比企谷逆着人群,向前走。 …… 第三十六章 最凶最恶的八幡恶虎 说真的,好羞耻,比企谷真不想走过去。他甚至想说这些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可关系还真有,这些人是他喊来给他开车的。 然而比企谷是真的没想到“司机”会是这个样子,暴徒般的男人们让人望而生畏。想想也是,极道组织里能有什么司机,就近派人的话,肯定都是极道组织自己的成员。 明显的差别让几人一眼就锁定了比企谷。 “你们……是集英组没错吧?” 几人立刻摆出肃然起敬的样子。 “比企谷大人?” 魁伟的领头男人眼前一亮,走到比企谷面前,摘下嘴角的大号雪茄,又把墨镜摘下来,露出墨镜背后有明显疤痕的凶恶眼睛。 真是无处不体现着凶恶的极道男人,这样的男人在极道里面一定也不是无名小卒,仅仅是气势和块头就足够唬人。 轻咳几声,比企谷慢吞吞的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黑色的本本,递给几人。 “如果没有第二个比企谷的话。” 魁伟的男人小心接过黑色的证件看了一眼,搜查第六课的名头让他立刻绷紧身体,他“啊”的大叫了一声,像是几百年的武士看到了封建的领主大人,敬畏而狂热地对着比企谷深鞠躬,双手送上证件。 身后的两位壮汉也跟着立刻鞠躬,一切都宛如神经反射一般的自然和迅捷。 “请比企谷大人上车!” 比企谷:“……” 刚才还穷凶极恶的几人在众目睽睽的街上齐声鞠躬大喊,这种羞耻的感觉宛如当众处刑。 比企谷几乎可以感觉的到背后众人好奇目光的打量,这让他觉得尴尬而脸红。 他连忙摆摆手,“不……不用这样。” “嗨——”哪成想几人鞠躬的更深了,完成九十度的腰身,几人大声吼出来,“我们来迟了,非常抱歉!!” 这下子,背后好奇的目光几乎都要凝聚成实质了,压制不住的小声议论嗡嗡作响,汇聚在一起。 比企谷哪受得了这个,连忙把他们扶起。 “快起来,快起来。” 在千叶市,你可以不搭理千叶市警察署,但不能不理搜查第六课。 集英组对搜查第六课的恐惧,是深入骨子里,世代相传的。 恐怖神秘的手段,通天彻地的背景,虽然集英组什么内情都不知道,但协会只需动用一点手段,就已经让集英组服服帖帖,不敢有半点二心,连总部的大院都让给了协会做门面。 事到如今,他们集英组已经与协会密不可分,可以说,是协会让集英组发展到这个地步,没有协会就没有集英组,但集英组对协会来说,却没那么重要。 协会可以给集英组一切,也可以随时收回一切,协会可以扶持起集英组,也能扶持起其他人。只不过现在的集英组还算好用,协会用得顺手而已。 集英组深深明白,要想让这个恐怖而神秘,不知道到底干什么但是黑白横行的组织继续用他们,他们就必须足够恭敬、足够顺手、足够好用。 魁伟男人身后的两个人立刻小跑到黑色奔驰旁边,恭敬的打开车门,安静等待比企谷上车。 比企谷臊的不行,连忙急匆匆上了车。 比企谷做到奔驰的真皮座椅上,舒适的感觉和奢华的内置全都是比企谷从未见过的。 这就是探员。 他可以用比企谷探员的身份去命令那些魁伟的男人,乘坐这辆奢华的轿车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这是探员身份赋予他的权力,黑白横行,百无禁忌,让人沉醉。 可没人知道,他是乘坐这辆奢华的轿车到达也许目前是千叶市最危险的地方,与可怕的橙级怪异作战,也许随时会死。 这是与权力想平等的责任,这是永久伴随探员的战斗。 永远相随! …… 比企谷没有留意到,他背后的人群里,好奇打量他的目光中,还有一个刚才见过面的熟人。 一色彩羽走出书店,来到公交站牌等车,看到比企谷的背影立刻眼前一亮,酝酿完情绪,控制好表情,一色正要蹦蹦跳跳的去打招呼。 “……” “吱——” 酸倒牙的急刹车声,一辆奔驰疾驰而来,废弃的扬尘打断了一色的前行,纷纷退散的人群干扰了一色的脚步。 接下来,一色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看到了那一幕幕怪诞而恐怖的场景。 孩子受到了太大的震撼,都快吓傻了。 仿佛最不可思议的舞台剧近距离上演,本来在台上表演的演员穿着华丽的服饰跳下舞台,来到你身边表演。 于是,仿佛你也成了舞台剧的演员之一,发生的一切都变得虚假又真实。 逆着人群行走的比企谷站在众人的前面,背对众人,拿出的证件没人看清,他们甚至看不到比企谷的表情和动作。 于是,在一色眼里,一众穷凶极恶的极道分子开着奔驰豪车,大老远的跑过来,恭敬惶恐的迎接极道少主一样的比企谷上车。 他们大喊着比企谷大人的名号,恭敬狂热的宛如看到天王巨星,尊敬的模样像是封建时代的晚辈看到族长。 而那个刚才见过面,除了会做国文看起来普普通通还有点死鱼眼的、平平无奇的少年比企谷也毫不意外,坦然上车,仿佛就是他让他们来的一样。 不,仿佛也可以去掉,事实已经显而易见了。 所以说,这家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极道少主吧? 刚才怕吓到她们,才坐公交车过来,其实没多久就下车,让极道组织里的属下来接他。 如果属下姗姗来迟,会被骂的狗血喷头吧? 一众穷凶极恶纹着各色纹身的人在比企谷面前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挨训,甚至还会被比企谷一言不合就打骨折。 最凶最恶最能打的极道恶虎,八幡大菩萨附身无敌的少主比企谷!即使在极道也有赫赫威名? 现在一想那双死鱼眼里面根本不是颓废,明明是充满煞气,尸山血海,腐烂的味道也不是他的生活态度,而是被杀掉的敌人死尸的印记啊! 那里有什么死鱼眼,就是轻描淡写一眼就能看的敌人尿裤子的不死龙之眼! ……不会,真是这样吧? 一色突然打了个寒战。 …… 第三十七章 要照亮那个世界 “……嘶……” 好奇和害怕同时涌上一色的心头。 突然间,一色对于雇佣比企谷这个决定,有了犹豫。 也许,这个决定,不一定是对的? 可是解雇也没办法啊,那可是疑似极道少主的男人,谁敢放他的鸽子? 那个男人……应该、不是会对女孩子出手的人吧? 一色彩羽,头疼的摇起脑袋。 …… 所以说,我比企谷八幡,真的不是什么恐怖的带恶人。 黑色奔驰一路风驰电掣,比企谷一路上几次想要开口缓和车内凝重的气氛,看到极道们恭敬认真的神色之后又硬生生憋住。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会尝到哪种滋味。 在此之前,比企谷从没想到过会有一天和极道分子们同坐一车,而且是他处于主导地位,坐的车还是顶配奔驰豪车。 非常微妙的感觉涌上比企谷的心头。 “……” 一路无话,奔驰车行驶到了丰之琦高中的门口,比企谷道了一声谢,引得几人惶恐之后,匆匆忙忙下了车。 今天是周日,学生不上课,丰之琦高中的大门关闭,一片幽静。保安正坐在门口盯着比企谷,看出比企谷似乎是想要进学校的他虎视眈眈,如果比企谷想进入学校,就要先过他那关。 嗯,是很称职的保安,但不是比企谷现在想要的。 比企谷咬咬牙,觉得一阵牙疼。 所以说,那家伙为什么会在周日这种休息日到学校来?平时还没学够是吧? 正想着,比企谷就看到保安的执勤室里出来一个胖子。 胖子看到比企谷后一愣,接着就眯着小眼睛在那笑,笑的脸边的肥肉都在颤动。 “这就是,青春啊!” 比企谷总觉得他似乎误会了什么,这熟悉的口头禅当然不会是别人。 秋名文走到保安身边说了几句,保安看向比企谷的眼神就和善多了。 秋名文朝比企谷招招手,比企谷走了过去。 “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队长她们已经先进去修空调了。” 训了比企谷一句,秋名文眯起双眼,笑嘿嘿的又对着保安说道:“我弟弟,我让他跟着我,就是太懒。” 不得不说,秋名文这幅笑眯眯小胖子的模样确实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懒可挣不到钱啊,不趁着年轻好好干,以后就只能像我这样,即使老了也要出来赚点微薄的薪水,享不了半点福气。” “哎呀您这是哪里的话呢。” 秋名文和保安聊了几句,就领着比企谷进了校园。 “跟我走吧。” 在路上,秋名文问比企谷,“你怎么来了?不好好休假朝这跑做什么?” “是霞之丘,她给我打了电话。”比企谷实话实说。 秋名文虽然想到了这个,但得到比企谷坦然的承认后还是呆了几秒,想起霞之丘和比企谷的渊源,某些信息得到了串联。 “难道你们两个……” “并没有。”比企谷摇摇头,“她只是害怕了,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没让我来,” 秋名文感慨道:“啧,这就是,青春啊!” 比企谷和秋名文快步走在校园里的路上,“是我自己非要来的,那是我朋友,我不能看着她让人欺负,怪异也不行。” “可这怪异是橙级!霞之丘和你说了吧?” 比企谷点点头,“我明白。” “……其实你不该来。” 秋名文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说出来。 “你不明白。队长一听说是橙级危险,立刻带了全队过来。” 秋名文深吸一口气,“千叶市协会支部,自雪之下阳乃担任队长,五年来,只遇到了三次橙级危险。” “以前,这个支部,有十位在职探员,有三位前辈资历比阳乃还老。” 秋名文咬咬牙。 “现在呢?还有四个,阳乃也成了资历最老的探员,以前被全队当做小妹的艾丽,也成了大姐头。你以为那些人都去哪了?” 秋明文指指自己,“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不想来,我就是没办法!” 比企谷沉默不语,但脚下的脚步没有因此慢上半分。 “比企谷,听我的,你回去……”秋名文还想再说什么。 “前辈。”比企谷打断秋名文的话,“回不去的。” “我啊,我也怕死,或者说怕得要命,我太想躲得远远的了。” “可不是你们说的吗?” “不是你们说的,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不是你们也承认,我是你们的一份子了吗?” “我也是个探员,不是吗?” “就是因为你已经独当一面了,才更要回去!”秋名文似乎早料到比企谷会说什么,摇摇头,“如果这次我们全军覆没,有你在,千叶市就生不了乱子。” “我们可以死,这没什么,我不想死,我也怕得要命,可自投入诡秘世界起,我就做好这个准备了。但有一点,我们不能都死。” “千叶市的支部就我们几个,不能没人看着。” “还有,你是S级,是那个区间的怪物,你只要活着,不疯,早晚是巨擘,你和我们不一样……如果这是绿级怪异,没人拦你,但你要是因为橙级怪异死了,不值,懂吗?这才是我不想你来的原因。” “我不会死,我答应你。”比企谷说道,“你们,也不会死。”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但是没办法,有个人在那里,告诉我了,她有危险。” “我有一百个见死不救的理由,但我现在有了力量,也有了身份带来的责任。” “无论今天向我求助的是不是霞之丘,我都会来。” “不来,我将再也不配回到那个地下办公室。” “我是探员啊。” 比企谷笑了,走了半天,他终于远远的看到霞之丘了,“探员的什么都比普通人强了太多,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啊。” “普通人的日常,就该由探员守护。让怪异在角落扭曲如蛆虫,我们要发光,要照亮那个普通但是很棒的世界。” “这是阳乃和我说的。” 比企谷转头看了无言的秋名文一眼。 “她没和你们说过吗?” …… 第三十八章 总是青梅竹马的金发同学 秋名文:“……” 被教训了,他这个已经快要三十岁、入职好几年的资深探员被一个十八岁的后辈义正言辞的教训了。 “也许,是有过的。”秋名文释然的笑笑,迈步跟上比企谷,““只是我现在才想起来那些话。” 不是才想起来,而是才被比企谷说服。 “得,算了,我不做这个恶人了,行了吧?” “啧……”秋名文又说出了他的口头禅,“这就是,青春啊!” 青春已经离他远去了,仔细想想,像他这样生活中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只会沉迷于虚拟世界的人,好像就没有过名为青春的东西。 算了,比企谷说得对,他们是探员。 一切的一切考虑,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比企谷是一位探员。 连探员的职责都做不到,以后再怎样优秀也无所谓了。 “放心吧。”比企谷反过来安慰秋名文,“我可是S级,在S级面前,橙级怪异算得上什么?” “可你……是没成长起来的S级啊。” 秋名文一瞪眼睛,弱弱的说。 “你这话我可就不愿意听了。”比企谷眉毛一挑,“没成长起来的,也是S级!” 说到底,这俩人有相似的地方。 一个腐烂成熟,但事情当前的时候,也只能去做,无论是用什么方法,都把事情解决再说。 一个瞻前顾后,但事情当前的时候,一咬牙就是一往无前。 …… 穿过教学区,穿过校园后面的一小片树林,走了好长时间的路,比企谷终于到了地方。 …… 一圈高高的铁栅栏像是要囚禁住什么东西,在铁栅栏的里面,耸立着一栋老旧到早已褪色的教学楼。 青藤和爬墙虎穿过破碎的窗户,爬满几十米高的楼身,将楼身严严实实包起来,教学楼的附近全都是旺盛生长的野草,楼顶的窗边有破旧不堪的白色大窗帘随风摇曳,像是沉默地被吊起来的鬼影子,到处充满了不详的味道。 正对这栋老楼的,是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倒在地上,给人留了入口。 阳乃和艾丽、须乡川介早已站在楼前,霞之丘站在一旁。 看到这幅样子,比企谷稍微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霞之丘并没有深陷危机之中,更没有被橙级怪异盯上,只是刚好误打误撞,遇到了橙级怪异。 现在看起来,这个橙级怪异,就在这座废弃的教学楼里了。 像这种废弃的老楼,向来是高中恐怖校园传说的主角,出现怪异也不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比企谷走向霞之丘,这才注意到,阳乃一众人在刚才不经意间挡住了他的视线,其实在霞之丘的旁边,还有两个人。 一个金发双马尾女孩,和一个眼镜死宅。 见到比企谷标志性的死鱼眼,那女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比企谷注意到有人在看他,扭过头一看,觉得莫名的熟悉。 皱起眉头再仔细打量一遍,比企谷终于从熟悉的眉眼和对方的反应里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比企谷:“……” 来自混血的精致五官小巧精致到不可思议,个头娇小反倒更惹人怜爱,工艺品般的金发、白瓷般的肌肤,只要是初次见面的男性,目光肯定都会瞬间被吸引。 堪称注册商标的金发,沙沙作响地从肩膀上滑落。 正值盛夏,旺盛生长的花草结出种子随风飘散,漫天尽是花絮纷飞,显得花中的女孩如同神话故事中的花之精灵,美不胜收。 那个家伙似乎有些不自然的拘束,金色发束不由自主的翩然地……应该说是使劲地摆动着。 再说一遍,这样的女孩,只要是初次见面的男性,目光肯定都会瞬间被吸引。 就算是比企谷,作为男性,如果是初次见面的话应该也不能免俗…… 可惜。 他当然不是第一次见,或者说,他对金发的某人曾经再熟悉不过。 “泽村……” 比企谷几乎是从牙缝里咬牙切齿挤出这几个字, “英梨梨!” 再次重温一遍比企谷探员的设定。 他,比企谷,父母双亡,有五个表妹,一个亲妹,一个青梅竹马,两个前女友,一个喜欢的人,一个可爱的后辈,看似人生赢家,但其实没一个人喜欢他,是彻头彻尾的败犬。 其他人到底是谁,暂且不提。 圈重点,一个青梅竹马。 小时候,比企谷常去外婆家住,外婆家的隔壁有户人家,有个外孙女和他差不多大。 至于为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会住在他外婆家隔壁,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经常一起玩,后来幼儿园成了隔壁班同学,小学也是隔壁班同学,初中还是隔壁班同学,下课和放学常在一起, ……但是,初中就因为莫名其妙的误会当众和他决裂,比企谷不信她会不知道当初的真相,他明明早在之前就解释过了,那是假恋爱…… 最离谱的一次,高中有回超市抽奖活动,主持人让两位中奖的人上台,比企谷上台后听名字才发现,另一个中奖的竟然是那位青梅竹马。 主持人大喊女孩的名字时,女孩在比企谷眼睁睁看着的过程中落荒而逃。 原因?你问比企谷,比企谷哪知道啊。 从那以后,比企谷就死心了,算了算了,他再也不想和这个青梅竹马有哪怕一点的关系。 所以说啊。 比企谷有一个青梅竹马,其实败犬,看似赢家。 比企谷有一个青梅竹马,青梅结仇,不搭理他。 比企谷有一个青梅竹马,可爱娇小,马尾金发。 叫英梨梨。 泽村,英梨梨。 就是……面前的这个家伙。 啊,这可真是……真是……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哪壶不开提哪壶。 “……哟……” 在身旁眼镜阿宅的询问目光里, 在霞之丘皱起眉毛的注视中, 在秋名文和阳乃饶有兴趣的打量中, 英梨梨尴尬的抽抽嘴角,慢慢抬起手,讪笑道: “……比企谷…… 好久不见……” 这个盛夏,在废弃的教学楼前,在万分危急的诡秘事件里,充满戏剧性的—— 比企谷八幡,和他已经一点联系都不想有的青梅竹马,重逢了。 …… 第三十九章 没空陪你过家家 然而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比企谷朝英梨梨随手打了个招呼,扭过头不再去看她,而是看向霞之丘。 因为刚看到英梨梨的关系,比企谷这会儿的声音显得有些生硬,“你带他们来的?” 霞之丘本来看到比企谷似乎和英梨梨认识的样子正心里奇怪,听到比企谷问话连忙回过神答道:“当然不是,我最近躲他还来不及。” 霞之丘翻了个白眼,美人娇嗔风情万种,“是被骗来的。” 比企谷皱了皱眉头,严肃起来的死鱼眼一时之间竟然颇有威慑力,让一直悄悄观察的英梨梨吓了一跳。 怎么感觉,他有些不一样了? 比企谷和阳乃对视一眼,眼睛里有问询的意味。 普通人怎么能来这里,橙级反应是说笑的?这不是胡闹吗? 阳乃耸耸肩又摇摇头,示意和她无关。 “喂喂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站在英梨梨一旁的眼镜死宅终于忍不住站出来,“诗羽,我们是来探险的哎?是为了寻找素材不是吗?为什么不仅不让我们过去,还打电话喊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过来?” “伦也……” 英梨梨拉了拉安艺伦也的衣角,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过比企谷,一眼都没看安艺伦也。 安艺伦也没有搭理英梨梨,因此也没注意到这点。 一重重层层叠叠的原谅力量正悄无声息的让安艺伦也失去理智。 “这些人一过来就问东问西……” 边说话边指手画脚的安艺伦也看了眼比企谷,这个和英梨梨看起来很熟悉,和霞之丘也很熟悉的男人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嗯?” 比企谷奇怪的看了眼安艺伦也,这人自说自话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 他见过这种人,他看得穿这种人,以及,他,比企谷,很明确的摆明态度:恶心这种人。 另一边,霞之丘也皱起了眉头: “你在教我做事?您,不会还以为我是过去的那个傻子吧?” 霞之丘脸色异常冰冷,那是比企谷从未见过的景象,双手怀抱起来,腿不由在主的抖动,脚后跟在地上不停敲击。 “别喊我诗羽,我们没熟到那个地步,我最近说了多少遍了,你记不住?” 霞之丘又恼又怒,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瞥了一眼比企谷,比企谷正一副懒得关心这件事的样子。 莫名其妙的,霞之丘反倒松了一口气。 霞之丘心里纳罕自己的反应,想了半天才找到种解释: 她只是不想在朋友面前形象被抹黑,更不想和安艺伦也这种绿茶继续拉拉扯扯,这回显得她很没有品味和眼光。 “还有,不是我跟你过来取材,更没人陪你探险,你无聊的过家家的游戏谁爱玩谁去玩,你莫名其妙的游戏制作小组,我也早就退出了。我会过来,纯粹是因为英梨梨那家伙喊我见面,但没想到还有你在。” 安艺伦也一时语塞,从没见过霞之丘这幅模样的他被吓住了,不由得后退两步。 “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真的想不到,他只是和过去一样,冷落了她一段时间而已,等那段时间过去,霞之丘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继续倒追,反而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陌生的让他完全认不出来。 “以前?嘿!”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安艺伦也,嗤笑一声,“我每次想起过去的我,都会觉得自己恶心。” “那么卑贱,都卑贱到了泥土里,还要被你踩上几脚,死后可能还要变成肥料,被你废物利用拿去做其他你想做的事情。” 霞之丘眼睛一红,吸吸鼻子,恶狠狠的做了定义,“真是,一个蠢死了的笨女人。” “还好她及时幡然悔悟,人都应该经历一些足以改变三观,改变人生的大事,那样之后才能大彻大悟。” 经历生死一场,加入协会后冷静反思过自身,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霞之丘冷冷嘲讽“褪去一身光环之后的破铜烂铁再去看其实一文不值,真正的金子哪有这幅模样?” “你……你……” 安艺伦本来觉得,即使霞之丘这段时间对他表现出明显的疏离甚至恶语相向,也不过是普通的闹矛盾,过几天就好了。 也是因此,他才会在取材的时候求英梨梨喊上霞之丘。 废弃的老教学楼,恐怖的校园传说,死寂又可怕的气氛,每一个都是可以让男女重归于好的利器。 他从未像这一刻一样,如此清晰的感觉到,霞之丘竟然是这样的陌生,距离他这么遥远。 她再也不是那个……过去对自己言听计从,因为太喜欢而倒追他,被他一直拒绝也不灰心的女孩了。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面挂寒霜的美好少女,安艺伦也突然心里泛起酸水和悔意。 似乎,这个女孩真的很好。 如果他之前没有一直和她若即若离的话…… “你们……” “好啦~” 阳乃慢慢走过来,满面笑容。 安艺伦也看到阳乃,没来由的感到心里一紧,像是看到了同类但是更高级的生物。 宛如猫看见老虎或者狮子。 “小哥哥继续再纠缠下去的话,会很失分的哦!” 阳乃嘴角挂起笑容,走到安艺伦也的耳边,“工具,很好用吧?” 安艺伦也心里猛地抽抽。 “现在看来,皇帝大人的制衡手段,少了文臣,压制不住武将了呢。” 阳乃的轻笑传进安艺伦也的耳边,宛若恶魔低吟。 “这样,可怎么让你的贵妃升皇后呢?” “可惜了,你的文臣,择明主而仕,你的武将……其实也只是你自以为是你的武将。” “那……你的贵妃,就真是贵妃吗?” 安艺伦也心中大骇,对其中意思隐约一知半解的他眼看就要喊出来。 阳乃的眼睛看向安艺伦也看过来的眼睛。 “好了好了~放轻松~” 阳乃摆摆手,虚假的笑容完全收敛,冰冷的表情带着危险,迅速变脸的成年人模样让安艺伦也十分不适。 面对毫无利益可以带来的陌生人,这位护短的队长已经懒得搭理。 “姐姐我啊,没空和你过家家。” “别耽误我们做事了,这场无聊的闹剧可以结束了。” 阳乃抬手,在安艺伦也和英梨梨的面前打了个响指。 “都回家吧。” 拇指与食指中指摩擦,在半空中帅气的划过。 “啪——” 第四十章 我们背后,是全人类 “……” 接着,两人真的就表情变得平淡,缓慢而稳定的迈步离开了。 比企谷饶有兴趣的看着,催眠啊,好东西,这就是阳乃的能力? 至于霞之丘那堆不明觉厉的话……比企谷只是霞之丘的朋友,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关心人家的情感旧事。 不就是老舔狗备胎和绿茶婊的故事嘛,他见得多了,不过性别调换过来,而且女舔狗还那么漂亮,男绿茶看着易怒无能又心机……倒是少见。 好奇霞之丘怎么会喜欢过这种人,但比企谷忍住不问,具体的细节他不知道,但大致的历程已经听出来了,何必揭人伤疤呢。 拜托,你和人家是什么关系?不过刚刚成为朋友而已,这么快就能去打听别人明显不想提的伤心事了?很明显,比企谷不会做这种蠢事。 就是那个英梨梨……怎么和他走那么近? 可英梨梨看那个家伙的样子,不像是喜欢的眼神……这一点,有所经历的比企谷看得出来。 隐约记得英梨梨还有个青梅竹马,男的,一直和英梨梨是同班同学,忘了叫什么了……不会是他吧? 啧。 没想到霞之丘和英梨梨认识。 缘,妙不可言。 “各位。”阳乃拍拍双手,指指面前的教学楼,面色凝重起来。 “闲杂人等已经消失。” “该办正事了。” “咳!”活动了下筋骨,比企谷似是浑不在意面前的废弃老楼是灵潭鬼穴,反倒是问阳乃道: “他们遇到了怪异,就这么走了没事儿?” “不是直接目睹就没事,不会吸引怪异。” 阳乃早就想到比企谷会这么问,毕竟当初比企谷就是这么被拐进协会的,嘴角勾起,眼睛弯成月牙弧度,笑着解释道: “像他们这种,也就是刚刚靠近怪异的附近,甚至都没惊扰了怪异,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这两天运气差了些,只要不进行抽卡这类拼脸活动就好。” “但是像你们那样就不行了,遇到了堕落的福尔莎那个级别的怪异,又同处于一辆公交车那种封闭的小环境里那么长时间,以至于一回家就吸引来了其他怪异的……不多。” “你们是真的不加入协会不行了。”阳乃眯着眼笑,“我可没骗你们。” “……”比企谷抽了抽嘴角,指着霞之丘,“那,她为什么要留在这?这里这么危险……不合适吧。” 没等阳乃回答,有人就不乐意了。 “我也是协会的职员,为什么要走 ?” 霞之丘昂起头,奇怪的看了眼比企谷。 “这里是我发现的,还是我的学校,作为协会的一份子,我有义务保护大家,不是吗?” “我们是探员,而你不是。” 比企谷不留情面的说霞之丘,“橙级危险是什么,你不是常看资料吗?你能不知道?” 霞之丘皱起眉头,忽而嘴角勾起饶有兴趣的笑意,调笑道。 “……你在关心我?” 比企谷“……” 关心朋友有什么不对吗? 不过,即使我确实是在关心朋友,可我也不想被看破,不想被揭穿,更不想被当面说出来啊! 那让他觉得有点矫情,当然,更多的是羞耻。 “好啦~”阳乃摆摆手,打断了比企谷和霞之丘的交流,“比企谷说得对,诗羽你确实不能留下,这里太危险了。” “不是小瞧你哦,诗羽,你已经很棒了。这些日子以来,你努力查阅各种资料的样子我已经看见过了,只是……” “这次太危险了,对于没有启灵的人来讲,这里绝对禁止进入。事实上,如果比企谷不是已经学习有成,可以独当一面,就连他进去我也不会同意。” 听到阳乃都这么说了,霞之丘抿起嘴角,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强。 她也不是争强好胜非要进去直面诡秘,她也不是不知道里面橙级怪异的危险。 只是……越了解,霞之丘就越怕。 她最近博览群书,看过协会的行动记录,看到过进几年遇到橙级怪异时,探员们的牺牲名单。 她不知道这一去,下次再见面,之前还好好的大家还能剩下几人。 她更怕,少去的那几人,有比企谷。 她朋友不多,认清了安艺伦也真面目之后,包括英梨梨在内,朋友也只剩下两三个了,好不容易才和比企谷成为朋友,同生共死经历过当初的危机,又被救了性命。老实说,对这个家伙,霞之丘是很珍视的。 “就不能……不去吗?”霞之丘欲言又止,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道:“这栋废弃的教学楼已经有好多年的历史了,一直以来都有恐怖的传说,但也没听说出过什么事。” “也许,那个怪异就只是呆在这里面,不出来作祟呢?” “不可能的,诗羽。”阳乃摇摇头,这一刻的她说起话来竟是斩钉截铁,“我们是探员啊。” “探员都临阵退缩,还有谁来守护大家的日常。” 霞之丘欲言又止,秋名文倒是接上话了。 “霞之丘说的有道理啊,队长。”秋名文犹豫了一阵,“进去确实太危险了,说不准就有人牺牲了,也许那个怪异……” “你们也说了是也许。”阳乃笑着摇摇头,她没有嘲笑霞之丘和秋名文的意思,因为她理解两人的担心,“我们赌不起,没人能保证这个橙级怪异什么时候就会出来为祸人间。大家的日常交在我们的手中,任何怪异都不应该出现在人类面前。” “我没说过吗?”阳乃又问出来那句话了。 没有……比企谷差点下意识的又要吐槽出来。 “一经发现,立即消灭或者收容,绝不姑息,这是协会对待怪异的铁律,也是人类社会安稳存续至今的根源。” “不要说这个怪异就在距离学校这种人群聚集地不远的废楼里,对人类威胁太大,就是他在荒郊野岭,被协会发现,同样没有放过的道理。即使前赴后继,即使拿性命去填,也要把发现到的怪异全部收容或者消灭。” “要问为什么的话。” 阳乃耸耸肩,目光睥睨,说了霞之丘觉得很帅气的话。 “因为怪异就在那里。” “而我们的背后……” 阳乃的声音变得低沉些许,“是全人类。” …… 第四十一章 常因不够贫穷而和你们格格不入 …… “队长又在耍帅了!”秋名文小声说道。 阳乃斜眼瞥了秋名文一眼,秋名文立刻乖乖闭上了嘴巴。 “我让你们拿的炸弹拿了吗?” 阳乃又把目光转向须乡川介,“用那个造出点动静来,然后借口煤气爆炸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请警察过来帮忙把整个丰之琦高中都封锁了。” “封锁外围就可以了,之后不要让任何一个警察到这边来。” “放心,警察我刚才已经联系了,正在赶来的路上,炸弹也拿了。”一丝不苟的须乡川介认真点头,面容严肃道,“一切准备就绪。” “艾丽。”阳乃对艾丽说道,“你多占卜几遍,不占卜胜负,也不占卜生死,只占卜我们应该避开什么,发挥什么优势这种东西。” “好。”艾丽认真点头,立刻就拿出随身的塔罗牌,“我这就占卜。” “做完这些,等我回来。”阳乃又看向霞之丘和比企谷,“你们两个跟我走。” “去哪?”比企谷疑惑道,“我们不进去吗?” “送霞之丘回协会,而你和我回去拿点东西再回来。” 显然,阳乃认可了比企谷共同作战的资格。 比企谷听得懂前半句,后半句却很糊涂,“拿什么东西?” “哎?我没说过吗?” 阳乃又开始了。 “协会啊,最鲜明的特征就是:协会常常因为不够贫穷而和其他诡秘组织格格不入,我们实在是太有钱太有装备了,遇见怪异不可能打无准备之仗。” 比企谷:“……???” 人话? “接到霞之丘的消息之后,带上随手装备我们就急匆匆赶过来了。现在看来只要不进去就暂时没事,既然如此,还不赶快回协会拿趁手的家伙去?” 阳乃舔了舔嘴唇,眯起的双眼隐约放光,嘴角的笑容若隐若现,“这可是场硬仗!不好好准备准备可不行!” 说完,阳乃就率先迈开脚步,比企谷和霞之丘面面相觑,连忙跟着阳乃一同离开。 …… “哟,空调修好了?其他人呢?” 和丝毫没有意识到这里将要发生什么,正乐呵呵打招呼的保安大爷打了个招呼,走出校门一百米多的角落,比企谷就看见了那辆红色的梅赛德斯奔驰四门跑车。 即使刚坐着奔驰顶配豪车过来的比企谷,再看到这辆跑车,依然充满了艳羡。 反正好车都是别人的,自己什么也没有,所以见一次羡慕一次,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霞之丘和比企谷坐在后排,比企谷可以闻到霞之丘发间似有似无的白玫瑰、茉莉、木兰花混合的花香幽幽飘散,不由分说、颇具渲染力的钻入比企谷的鼻子里。 闻香识女人,一个人喜欢用的香水、或是洗发水、体香的味道,如果是懂的人,可以从中看出女孩的性格与特点。 而对于不懂的比企谷来说,闻到味道之后: 嗯,和初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一个味道,这说明这一星期以来。霞之丘一直用到是同一款洗发水而没有更换。 路上,阳乃边开车边问霞之丘。 “说一说事情的详细经过吧,你怎么跑那去了。” “事情其实也挺简单的,刚才我和那个人说话,你们也差不多听了个大概吧。” 阳乃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那个人啊,挺可笑,也挺可悲的。你就是当局者迷,你这边一跳出来,他就一无所有了。” “你该不会真以为那个……”阳乃话说到一半又停下,想了想,摇摇头,“算了,不说了。” 霞之丘若有所思。 “虽然总体可以猜个大概,但是还是要听事情的细节啊,也许从中可以找到什么线索,霞之丘你再说说。” 事关重大,霞之丘倒也不矫情,直接点头就说: “这个废弃的老楼,在我们学校一直都有恐怖的传说,但是有铁门挡着,倒也没人真的去过,直到前几天,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夜里一阵大风,把那个本就生锈废弃的铁门吹倒了。” 比企谷若有所思,阳乃在前面开车,看不清表情,但也不再发声,车内一片寂静,只有霞之丘说话的声音响起。 “自那以后,就总有传闻说,夜里住宿在学校的同学能听到废弃楼那边传来的哭嚎声——没人觉得这是真的,毕竟那里距离宿舍真的太远了。” 比企谷微微摇头,如果是怪异,会听到声音可就一点也不奇怪了,甚至还能让你觉得就在耳边发声呢。 “但是,前几天,又有人信誓旦旦的声称,半夜在那附近遇到了幽灵,而且把这事告诉了学校……为了学校的安定和声誉,最后这事还是不了了之了。” “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这是真的,即使是那人本身,最后也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今天中午,英梨梨喊我出来在学校这边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情,我被纠缠的实在不耐烦,这才过来了。” 说到这里,霞之丘看了一眼比企谷,他似乎和英梨梨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关系。 比企谷面无表情,继续安静倾听。 “到了那里,我才发现安艺伦也,这才知道,他想和人一起去那里探险,为了他莫名其妙的游戏企划去搞什么所谓的灵感和取材……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想走,手表就亮了,光芒闪烁的很急促,橙色。” “然后我立刻就和你们打电话了。” “不不不,不是我们。”阳乃揶揄的声音从前排传来,语气里充满愉快的味道,“是我们,和比企谷。这两拨你可是分两批打的。” 霞之丘脸一红,“咳咳咳。” “可能是因为,霞之丘没什么朋友吧。所以我这个新交的朋友反而越发显得重要了。”比企谷摇摇头,由衷的感慨,“挺可怜的孩子。” 霞之丘:“……???” 咱俩不是半斤八两吗? “那个废弃的老楼,有什么相关的恐怖怪谈吗?”阳乃突然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声音里莫名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里面可能会有线索。” …… 第四十二章 收容物! “嗯……什么传说都有,夜遇幽灵、半夜哭嚎就不说了,还听说里面有莫名其妙的钢琴声,有人曾自称在封闭紧锁的废弃老楼窗边看见过红衣的女人从里面经过……” “这几个都是以前的传说了,反正越传越神,以讹传讹,真实性不好评价。” “那栋楼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距离教学区和住宿区都这么远,还有它为什么废弃,你知道吗?”比企谷想了想,敏锐的一针见血,“平白无故的,会废弃一座楼?” “啊,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霞之丘深吸一口气,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恐惧,那是她当年初次听闻时就被吓到的余韵,“那还是我刚入学的时候听到的传闻了。” “听说,那栋楼才是本来的丰之琦高中,二十年前,丰之琦还没那么富裕,教学楼只有那一栋,也没有宿舍,不收住宿生,只准走读。后来,市里几个富商一起出钱捐款,在附近的地方,又修建了一大片教学楼和宿舍楼,也就是现在人们眼里丰之琦的模样。” “没成想,这边的楼刚建好,老楼那边就出事了。” 比企谷挑眉,凝神。 霞之丘面色低沉,声音也低沉:“有个女学生在天台自杀了,身上全是很大但不致命的刀口,因为没人发现,血液一直流,直到失血过多而死,血流满了整个天台。” “他们管这个,叫自杀?”比企谷嘴角一抽,有些不可思议,“还全是很大的刀口。” “在传闻里,警方说是自杀,谁知道呢……反正,从那以后,没学生敢去上学,校方干脆在那边围上铁栅栏,锁死铁门,连新教学楼的装修都不等收拾好,就急匆匆的搬过去了。”霞之丘耸肩,一脸无奈,“当然,这都是传闻……” “传闻……”比企谷饶有兴趣的咀嚼这两个字,呵呵直笑,“无风不起浪,传闻里,往往就蕴含了惊人但真实的事实。” “毕竟,那个把教学楼刚好围起来的高高的铁栅栏,可不像是正常教学楼会有的,不发生点什么事儿,学校至于这样?” “结合那时候的其他事情来看,也许女孩的死,和新楼的修筑,或者是富商有关呢?”比企谷眯起眼睛,慢慢分析。 “怎么个有关法?”霞之丘困惑的问,这听起来毫无关联。 比企谷为霞之丘的单纯而摇头,声音低沉的说道,“你想啊,我随便举个例子,例如……施工失误,建材从高空抛下,砸中了路过的女孩?富商或者建筑公司或者是学校掩盖了事情的真相……当然这只是我随便举的例子。” 霞之丘浑身打了个哆嗦,毒舌不由自主的吐槽道:“你心里可真够阴暗的。” 比企谷浑不在意这样的吐槽,事实上,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内心颇为阴暗。可是…… “可是这个社会,就是这么阴暗。” 比企谷沉声,如是说道。 霞之丘想反驳,但越想越无力反驳,很多东西,就算没亲身经历,也见过听过,起码知道。 这个社会是阴暗的,这句话并不是比企谷说这个社会不光明,那不冲突。 这个社会,极度光明,也极度阴暗。 二者永远既相互平行又相互交织。 “我倒是觉得,那有点像鞋教祭祀。”阳乃幽幽的说了句,“刀口、鲜血、天台,不觉得很像吗?” “这……”比企谷皱起眉头。 霞之丘陷入沉思。 “……到了,下车吧。” 阳乃的声音响起时,红色的梅赛德斯已经漂亮的一个漂移,停住车子。 熟悉的集英组牌子,比企谷再见到就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刚才见到的魁伟男人,心中感慨万分,思绪万千。 走进院子,到了木桥中央,阳乃的脚后跟敲击木板几下,通往协会的通道就从人工湖里打开。 一路向下走,霞之丘一言不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到了协会里面就一头钻进资料室里。 阳乃领着比企谷来到了一个绿色的大型建筑门前。 “这又是哪?”比企谷看着这绿色的大型建筑,它大概有三层楼高,惨绿惨绿的颜色让他稍感不适,“我还没来过这里。” “这里啊,就是千叶市协会支部,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没有之一。” 阳乃恶作剧似的在比企谷耳边低语,吹起的气让比企谷觉得侧脸痒痒的:“我想,艾丽应该和你说过那句话,那是艾丽对每个新人都说过的话,那也同样适用于现在。” “做好准备了吗,少年?” “请,保持理智,步入疯狂!” 话音落下,阳乃按下指纹,一下子推开了密闭的大门。 两扇大门被推开,露出了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 好吧,其实比企谷什么也没看到。 里面是一条漆黑的走廊,廊道的两边有一个房间,但门全都封得死死的,走廊的尽头是楼梯,延伸向黑暗中的某处。 比企谷走入其中,感觉有些不适,还好阳乃按动了某个按钮,打开了走廊的灯。 啪的一声,亮亮堂堂。 “这里是收容所,你可以理解为监狱加储物室。”阳乃轻声和比企谷解释,走到这里后,阳乃甚至会下意识的放低声音。 “什么意思?”比企谷好奇的看着身边的一扇扇门,上面正写着诸如E-515、E-310的大字,在大字的下面都还配有一些小字。 “E-515:会说话的麻雀。” “E-310:会笑的狸花猫。” “说是监狱,是因为这里面关押着一些难以消灭或者无需消灭,有特别用处的怪异,偶尔还会临时关押捉到的鞋教徒、小诡秘非法组织。” “说是储物室,是因为在我们搜集和获取的诡秘物品里,有些具备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奇能力,如果被邪恶者得到,将会造成极大的破坏,所以必须严格保密和看管。” “哪怕协会探员也要在特定情况下才能使用,并把使用记录登记在册;而且这里面有一部分的存在非常特殊,本身具备某种‘活着’的特性,会影响周围,自行逃脱,甚至造成灾难性后果,因而必须严格控制。” “那些怪异和诡秘物品,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做……” 阳乃的目光看向身旁的一扇扇大门, “收容物!” …… 第四十三章 直视似神者(3k) “这些宝贝啊,才是协会能天下无敌的原因,没别的,历史太长,活得够久,宝贝就够多,谁也不知道协会收容所的深处到底有多少恐怖的收容物。” “原来如此。”比企谷恍然大悟,“那这些门上编号是什么?” “比如说你身旁的这个,E—726,E是该物品的危险等级,726则是协会登记在册的收容物编号,编号是随机的不重样号码。像我们协会,E级在一楼,向上一楼是D级,最上面是C级,危险程度依次递增……当然了,与危险相对应的,是它同样强力的功能。” “我们不在这拿东西,先上去。” 阳乃带着比企谷上楼,同时解释道:“E级意为危险较小,小心使用即可;关起来不管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D级意为较为危险,必须小心谨慎使用;关起来不管会有不良影响,收容时需要特殊措施。” “C级意为非常危险,必须小心谨慎且节制使用;关起来不管会有糟糕的影响,收容时需要特殊措施。” 比企谷若有所思,他似乎在刚来协会的那个晚上,听到过阳乃说要用B级收容物,“那B级和A级的呢?你怎么不说?” “B级?”阳乃沉默片刻,只听到鞋跟在楼梯的台阶上清脆作响,“B级和B级以上的收容物,又叫高等收容物,按理说,你根本不需要知道,不过既然你问了……” “B级意为非常危险,必须小心谨慎且不可长时间使用,事后需要服用相关药品来消除影响;关起来不管会造成地区性大型灾难,收容时需要特殊措施。” “A级就更可怕了,意为人类本不可触碰高危之物,绝对不可长时间使用,污染性极强且很难消除;关起来不管会造成国家级、灾难级灾害,收容时需要特殊措施。” “如果说B级收容物,咱们协会阔绰,千叶市支部还有一件作为镇部之宝,A级的我就真的是连见都没见过了。” “哦,不对,还真见过半个。”走到了二层,阳乃看向比企谷,“那个十字架完好无损的时候,就是A级高危收容物,现在不知怎么废掉了,虽然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被我当做D级收容物封锁起来了,就是没有特殊措施。” “啧。”比企谷至今没忘记当初恐慌,摇摇头感慨道:“当初我都快被吓死了,从床上蹦起来,拿着手枪就在卧室里到处指。” 一上楼,比企谷就看见一扇门,上面写着“D-9925”,莫名其妙一阵心血来潮,心跳都加快了许多,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里面,是什么?” 阳乃注意到比企谷的不对劲,看了一眼房门上的字,心中了然,“上面有小字信息。” 比企谷定睛看去,念出声来,“D-9925,人血油箱,收录于6月22日凌晨3:30。” “收容方法:在五米以内放一台不停止运行的发动机,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使邮箱中的鲜血保持活性,即可安然无恙。” “能力/作用:未知” “是不是靠近之后有种莫名的感觉?”阳乃叹了口气,“如果当时你没有及时下车,这里面就也有你的一部分了。” 比企谷睁大眼睛,“你是说?这是那辆公交车……” “应该是司机的血液。”阳乃点点头,“那天晚上我们带回了这个油箱,艾丽占卜到了收容方法,但目前还没占卜出它的能力也和使用方法,也只能先放在这了。” 比企谷不寒而栗,没有说话。 他还说怎么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一种莫名熟悉的阴冷感在心头蔓延,就像当初见到鬼修女时一样。 原来是因为,这是她留下来的东西。 “好了,别看那个了。”阳乃拍了比企谷一下,让比企谷回过神,“快点拿了东西走人。拿一件C级收容物,一件D级收容物,然后就要出发去丰之琦高中了!” “好,那我们拿什么?” “就是这个。”阳乃和比企谷走到一扇门前停下,指了指大门,“霞之丘说有人能看见幽灵,那我们就拿个克制幽灵的收容物,有备无患。” “D-372,破碎的不知名镜片,收录时间不明。” “收容方法:绝对不可以将镜面对人,无论敌我,否则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能力/作用:将镜面对准幽灵,可以照射幽灵显形、削弱幽灵力量。” 阳乃在门上的扫描处按下指纹,并扫描双眼,比企谷跟着照做。 随即有机械音响起:“探员雪之下阳乃、探员比企谷,身份确认,允许通过。” 咔的一声,厚重而不知材质的厚重金属门自动向两边打开,比企谷再一次为协会的智能化深有感触。 随着门的打开,映入比企谷眼帘是一个柜台,柜台上有一块黑布,黑布上赫然有一面镜子,镜面倒扣在黑布上,镜子本身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背面由黄铜打造,现在已然锈迹斑斑。 看镜子的边角和形状就不难看出,这很显然是某面镜子的碎片,被人捡到之后,用黄铜造了个背面装上。 “包上那块黑布,装上带走。”阳乃告诉比企谷,“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照人!” 比企谷走到镜子跟前,想要用黑布包住它。 眼前突然一阵恍惚。 “真物:初寻。” “真实之眼——辨识。” “神性来源:似神者,安倍晴明。” “开始启动!” 一股有些潮湿的热流在比企谷的眼睛上方涌现,暖呼呼的。 接下来,一阵清凉的气流又在比企谷的眼睛下方出现,宛如清泉叮咚。 一凉一热,一冰一火,上下两重天。 比企谷的大脑突然一阵轰鸣。 疯狂的吟诵和铺天盖地的呓语灌满耳蜗。 这一次,不再是繁杂琐碎的知识,比企谷获得的是一段场景的记忆。 “……” 比企谷的视线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里面,一个手拿蝙蝠扇,身穿盘领白色狩衣,头戴乌帽,散发纯净洁白光芒的男人轻轻挥舞蝙蝠扇,一面镜子绽放无量圣光在其身旁漂浮。 在那个男人面前,不可名状的可怖黑影冲天咆哮,那黑影笼罩在黑暗之中,让比企谷看不清那黑影的模样,只看见几千几万双绽放红光的眼睛在黑影身上滴溜溜乱转,比企谷看过去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连忙转开了视线。 男人捏动法诀。 “禁!” 镜子绽放无量圣光,将黑影怪物的光芒消弭于无形。 手印变换。不知为何,比企谷的目光被男人的手印吸引,感觉到其中有万千神妙,目眩神迷。 “缚!” 一道道光晕从镜中绽放,定住黑影怪物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触手。 “污秽拔除,灾厄肃清,急急如律令!” 犀利恐怖的神光从镜中斩出,砍断触手,净化污秽。 被激怒的怪物仰天咆哮,嘶嚎的声音即使并非原声,也让比企谷头晕目眩,而场景里面更是吓人,在这声音之下,天摇地动,漆黑的大地开裂钻出莫名的生物,石头和树木都怀孕生下不知道算是什么的怪物子嗣,火焰和岩浆漫上天际,死去生灵的尸体摇摇晃晃的站起,硫磺和腐烂的混合恶臭钻入比企谷的鼻子,一切都是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面对怪物的咆哮,男人没有反应,手印变换,低声念咒: “áàxia sa ma ha!” “封!” 男人将一身精气神献祭给了镜子,镜子绽放无量光,怪物不甘和充满怨恨的灵魂被摄取,被封禁到其中。 做完这些,男人盘坐于地上,溘然长逝。 那时尚且完好无损的镜子安静的漂浮于半空,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只有漫天岩浆和横行世上的那些光怪陆离的种种不可思议之景象,证明这里曾经历了些什么。 怪物的灵魂被摄取走,失控的肉身坠落到海洋之中,不断膨胀,化作庞大的肉团,上面满是疯狂绝望的眼珠和蠕动的触手,无数充满獠牙的巨口在其上日夜嘶嚎。 比企谷看着,莫名觉得眼熟。 不知道有没有人的冲榜悬赏,开 说在前头。 袍子想冲榜,想开悬赏。 起因是看到看到空星发的评论:《关于只要作者爆梗就能让本书一飞冲天而作为当事人的作者却毫不知情的这档事》,然后翻到了一堆催更。 袍子倒是没有膨胀,而是觉得,可能、也许,袍子的这本书,在一部分人的眼里,确实是很不错的?可爱的读者们这么支持袍子,一定是有原因的。 袍子又问了大佬,关于现在的书的数据,大佬说你这个数据,读者真的很活跃,日推也厉害的很少见,感觉能飞,就是缺少曝光。 第三个原因就是:袍子这本书,如果继续保持下去,保级是可以的,但是晋级不太可能,属于就差一名就可以,但那一名的差距太大。 要搏一搏吗? 那么,在昨晚,袍子一直思考……一直思考。 想冲榜吗?想冲榜吗?想冲榜吗? 袍子说:想冲的。 即使明知冲不上去也想冲。 果然还是想冲榜一次,想万众瞩目,想让自己的书被更多的人喜欢,想让现在的这些读者骄傲地看到自己培育的幼苗成长起来。别人可以冲榜,袍子为什么不行? 做好一败涂地的十足准备,心怀飞向高空的憧憬理想。 总要试试的,第一次经历,即使被吊锤,袍子也和大佬们厮杀过了。 袍子倒是想看看,一直喊着袍子悬赏加更就能起飞的你们,真等袍子开悬赏了,是怎么个表现? 别嘴上说说哦!拿出真行动啊喂!! 不啰嗦了,悬赏标准如下: (之前的五十推荐票加更白给机制在悬赏期间暂时关闭,之后再重新开启) 从今晚十二点开始,也就是周一零点开始: 日推每六百加一更(现在数据是日推四百到五百之间,这么看不多) 日月票每六十张加一更。 日收藏每涨一千加一更。 点击榜上榜前三十加一更,前二十加三更,前十加五更! 持续时间:8.10(周一)——8.11(周二),两天,48小时。 上不封顶! 好了,暂时就这些吧。 打赏悬赏的话,打算等快上架的时候再开,毕竟打赏对冲榜没用鸭。 想打赏的也可以打赏,还是那个规矩,累计一百块一更,上架之后慢慢还。 看起来标准定的是不是有点高了,别到时候一更都加不了,袍子岂不是很尴尬…… 一直催更的你们要动起来啊!!! 此去道阻且长,凶险重重,袍子只是一个扑街党,也没有冲榜的经验,所能依靠的,只有诸位了。 赌上试水推保级晋级的希望、堵上冲榜的希望、堵上自此之后此书的命运,一切,拜托诸君了! 祝袍子武运昌隆吧! 冲冲冲!!!!!! 注:虽然不觉得按照这个标准你们能让袍子加几更,但是还是得说明一下,袍子一直加更加的,又延后了一个星期,别人五六万第一次试水,袍子都九万了才试水,现在是十万字,注定会少吃一个推荐了,再加更怕是不等晋级就直接上架……所以,袍子事后会以第二更、第三更的形式先每周还两更,两周还四更。 如果剩下的还有?那就等上架之后一块还了,反正距离上架也不剩下半个月了……(不过袍子不太自信,能数据高到需要四更五更六更啥的……加油!) 存稿还有很多哦~(疯狂暗示) 对了,今天的数据依然很重要,干劲留到明天,但是推荐票这种每天都刷新的东西,今天也要记得投鸭! 袍子努力码字去了,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刚才大章已发布,下一章,咱们,凌晨,0点1分,袍子等着你们! 此致—— 袍子拜谢! 第四十四章 办事行走,百无禁忌(冲!) 正要细想,比企谷眼前的景象破碎,一阵恍惚,他又回到了现实。 “你怎么了?”阳乃奇怪的问道。 “……没事。” 比企谷深吸一口气,摇摇头。 这个镜子,不会就是那个镜子的碎片吧。 那个、疑似安倍晴明的男人使用的镜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比企谷强压住心里的激动,面上不动声色,小心翼翼的拿起黑布,一点一点将镜子包了个严严实实,这才谨慎的拿起来。 直到现在,他终于知道真实之眼到底有多好用。 能捡漏! 可惜不知道现在的镜子碎片还有多少威力……以及该怎么使用,这都是个问题。 之后,阳乃又带着比企谷到了三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反应,比企谷总觉得三楼的气氛格外压抑。 停在一扇房门前,比企谷打量上面的文字。 “C-628,锈迹斑斑的无名大太刀,收录于2003年6月21日。” “收容方法:绝对不可以与其他兵刃放置于同个封闭空间内;使用者使用时耳边会听到兵器震动的尖锐嗡嗡声,异常痛苦,使用时间过长会造成失聪。” “能力/作用:绝对坚固、可以直接破魔、可以对怪异造成极难愈合的伤害。” “你会用刀?”比企谷奇怪的问阳乃,如果不会用刀,用这个的作用恐怕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普通探员都能熟练掌握格斗技巧,还有人额外掌握很多器械使用。”阳乃嬉笑着比划,拇指和食指中间留了一点点缝隙。 “而我比他们会的,多了一点点。” 这一次,二人轻车熟路的按下指纹,等待门开。 当阳乃再次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太刀。 比企谷认得这个,当初在霞之丘的家门口,阳乃就是用这个把怪异一刀两断,也给比企谷带来了他至今难忘的震撼。 “我出任务都是用这个。” 阳乃是谁啊,哪能看不出来比企谷怎么想的,她笑笑,拎着刀在比企谷跟前晃晃, “虽然它挺吵的,但是方便好用,相比其他C级收容物,这东西好收容,副作用也相对较小。” 比企谷看了眼阳乃,她一如往常的脸上看不出来半点痛苦,没人知道她正听着什么声音,也没人知道,她持刀的时间一长,就会有失聪的风险。 挺痛苦,可这就是探员,没什么好说的,这就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他们必须习以为常,就像战争来临时士兵就是要上前线打仗一样,别人觉得他们是英雄,而且他们也真的是英雄,可在他们自己看来,也许只是觉得自己做了本就该做的事情。 到了一楼,雪之下阳乃从门口的柜子里拿出特别金属制作的两个箱子,一长一短,把两个收容物放进去后,阳乃提着长箱子,比企谷提着短箱子,一起走出收容所的大门。 大门的机械智能声响起。 “检测完毕,探员雪之下阳乃,探员比企谷八幡,身份确认……” “祝二位探员凯旋。” …… 收容所,二楼。 在“D-9925,人血油箱,收录于6月22日凌晨3:30。”字样的大门背后。 空旷的十平米房间里,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在室内轰隆隆回响,撑在油箱的柜台是唯一除了收容物以外的物品。油箱里的血液不停沸腾、运动、保持活性,血液翻滚的声音传出油箱。 油箱发出邪异的红光,那红光时强时弱,倒像是人在呼吸。 这充满怪异和莫名恐怖的场景,就是特殊条件下收容物被收容时的正常样子了……应该。 ……… 霞之丘一头扎进资料室,把脑袋埋进资料里,翻阅着各种资料。 千叶县历史档案——千叶市历史档案——千叶市协会历年调查报告…… …… 比企谷和阳乃提着箱子急匆匆出了协会,上了跑车。 阳乃从口袋里拿出大墨镜带上,一路风驰电掣,车速飙到最大限速,转眼间来到丰之琦高中。 那个笑眯眯的保安大爷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辆辆闪灯的警车和搭设的路障。 看到有车过来,警察过来拦路。 阳乃没有下车,她看了一眼比企谷。 高情商的比企谷立刻会意,从口袋里拿出证件,看了一遍警察们,认出了明显是领头人的人,从车窗边递给他。 “搜查第六课,进去办案。” 带头的警察皱起眉头,拿过证件看了一眼。 那人一言不发,递回证件,向二人敬礼。 “辛苦你们了!” “没事。”阳乃巧笑嫣然,“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放行,把路障挪开!”那人指挥起警察们。 路障挪出一条路后,油门一踩,梅赛德斯扬长而去。 这就是协会,办事行走,百无禁忌! “副署长,他们是谁啊?怎么可以这么狂?”有警察好奇的问。 “不该你问的别问。”身份是副署长的那人眼睛一瞪,“那是搜查第六课,你没听过?” “哎?他们就是搜查第六课啊?”那个警察张大了嘴巴,“怪不得做事这么帅。” 对于普通的警察们来说,他们不会知道协会的存在,可以享受并确信日常的和平。 他们只知道署内有个谁都没见过的第六课,保密级别特别高,好像是专门处理重大刑事案件,永远在出勤,办公地点也不在警察署,神秘的跟特工似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什么传说都有。 现在一看比企谷和阳乃的样子,这个警察更羡慕了。 同样是警察,怎么差距那么大呢?戴着墨镜,开着跑车,揣着证件,一句话的事他们这些普通警察就得过来封锁现场。 潇洒死了! 话说这下回去可有的吹了,谁都没见过的搜查第六课哎,他见了,而且是一次见了俩! 跑车直接跑进学校,一路丝毫不带减速,反正可以确定这边没有人了。 红色闪电没多久就到达了废弃的老楼旁。 “哈,到了。” 阳乃摘下墨镜,重重呼出一口气,像是要把一身的紧张全都呼出去。 比企谷和阳乃拎着箱子下车,秋名文几人迎了过来。 “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不要妄想消灭,不要忽略细节。”一见面,艾丽就把自己占卜到的信息告诉阳乃,“注意留心蕴含关键信息的声音。” 阳乃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意料之中的没什么思绪,“好,全都给我记住了!” 对着队员,阳乃简单的下了指令,“现在,艾丽不要进去,其他人跟我走!” “我们去会会这个大家伙!” …… 脚步踩在倒塌铁门上喀吱作响,酸倒牙的声音让比企谷打了个寒颤。 教学楼的入口没有门,幽深黑暗的入口漆黑一片,像是要吞掉一切。 从箱子里拔出太刀,阳乃走在最前面,毫不畏惧,昂首挺胸,一脚迈了进去。 栋废弃的恐怖老楼,时隔不知多久,迎来了不速之客。 生人的气息,唤醒了这座老楼。 …… ps:2.5K大章!凌晨已到,冲榜开始,悬赏正式启动,48小时,可累计,上不封顶。 你们很厉害的,日推八百,很多大佬都做不到,我们预热就做到了,而且我们可以更好,是时候为这本书正名了,成败全看诸君! 重复一遍悬赏内容:推荐每六百加一更(昨天日推是八百,所以加更不难);月票每六十张加一更(昨天月票75,加更不难);收藏每涨一千加一更;打赏和以前一样,累计一百块一更。(别让袍子一更加不得,好尴尬的呀) 第四十五章 它在笑(第二更!) 入门一片漆黑,光线极其昏暗,越往里走越是幽暗,尤其是无窗的地方,简直连半点光线也没有,黑漆漆仿佛要吞噬一切。 秋明文怕死的很,去什么地方都提前准备周全。他早有预料的拿出几个黑色外观的小手电分发给众人。 黑色小手电的手柄带有伸缩功能,两遍连结了一根有弹性的带子,可以手持,也能套在头上,比企谷学着其他人,缩掉手柄,把手电套在头上,左手提着盛放镜子的箱子,一时之间倒有了点矿工的味道。 无论怎么说,这样可以解放出双手,确实是方便快捷且实用的方法,劳动人民总是充满了智慧。 打开手电才发现,这手电外型虽小,照射当初的光却很亮,几人的手电筒立刻就把黑暗驱逐开。 于是,楼里的景象以比较清晰的姿态映入比企谷的眼中,破败的墙皮脱落下来,成窝的黑色蚂蚁和虫子在里面爬来爬去,不畏惧生人的老鼠偶尔窜出来吱吱作响。 天花板的墙皮早就脱落干净,露出灰白色的钢筋混凝土,蜘蛛在那结网,以至于蜘蛛网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不知名的多足节肢昆虫到处蠕动着。 “就算霞之丘真的进来了,也会吓得跑出去吧。”比企谷心里突然闪过这样的想法。说真的,就是他现在都有点起鸡皮疙瘩,他一直都很烦虫子这东西,尤其是看到多足类的节肢昆虫,更是看见就想敬而远之,那密密麻麻的脚动起来的样子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不对劲。”阳乃摇摇头,观察了这些虫子良久,“一栋空无一人,废弃已久的教学楼,在封闭性保存还算完好的情况下,这种不完整的生态圈的食物根本不足以供养这些虫子和老鼠繁衍成长。” “除非,有什么怪异的力量在滋养这些虫鼠。” “怪异在哪呢?队长,我们接下来要去哪?”秋名文把手电套在头上,不知何时掏出了跟黑色短棍,短棍咔的一下伸长变成长矛,矛尖锋利且带有血槽,隐约泛着蓝光, “就这么一点点,一个个房间地毯式搜索?” “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宰了它啊?” 这个阿宅,遇到事情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想的总是特别多。 之前先是劝比企谷,又是借着霞之丘的话劝阳乃,畏畏缩缩可见一斑。 但是如果事情真的不得不上的时候,秋名文就会一咬牙一跺脚,蒙头冲过去,狠劲一上来,爆发出阿宅通关游戏boss的精神,非得把你干掉不可。 因恐惧而思维缜密,因一咬牙的狠劲和执着而勇武有力,这就是猎人,这就是秋名文,也就是他自娱自乐,自称的阿宅猎人精神。 “我可不觉得那是明智的行为,”比企谷右手从腰间掏出银灰色M1911,咔嚓一声,熟练上膛,“我猜,那东西应该已经被我们的闯入激怒了。” “是的。”须乡川介身上的西装都鼓动起来,显然,无形的气流已经充盈在他身边。一丝不苟的他简单评价,“愚蠢!” 秋名文瞥了须乡川介一眼,想碎碎念,但也知道不是时候。 阳乃揉揉太阳穴,摆摆手道,“反正,我们绝对不能分开,时刻注意自己的四周队友,谁要是掉队,必死无疑!” 比企谷点点头。 突然,他皱起眉头,嗅了嗅鼻子。 空气中隐约有腐烂的味道,那不是楼房时间久了发霉的味道,而是什么肉质腐烂的恶臭,让人作呕。 “你们不觉得,我们进来之后连空气的味道都渐渐变了吗?我猜,它可能不是很欢迎我们。” “谁都不会欢迎不请自来的陌生客人。”阳乃吸吸小巧的鼻子,“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仔细闻一闻,确实有一点点腐臭的味道,好像是烂掉的臭肉一样……或者说,尸体?” 秋名文的眼睛变成绿色,嘴巴两遍的骨头突起,“狼狗的嗅觉,应该能让我找到腐臭味的来源地……队长,要去吗?” “当然……不去。”阳乃沉思几秒,笑出声来,“如果怪异够强,我们一进来它就会出来吃到我们,但他显然没这个把握……所以有这么好的复杂地形可以利用,它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暴露自己?” “这太明显了,不像是橙级怪异会犯的错误,明显是陷阱。” 闻言,秋名文立刻从口袋里拿出几个装有透明液体的试管,分别递给几人,“喝了它,如果空气中的腐臭味道有毒,这个药剂可以让我们不受影响。” “准备的果然够周全,干得漂亮,阿宅猎人。”她耸耸肩,把药剂一口气喝下去,“看起来,怪异已经开始为我们准备节目了,接下来,它大概会和我们好好斗一斗。” “主人不怎么友好啊。”比企谷喝下药剂,下意识的砸吧下嘴唇,什么味道也没有,像是凉白开,“当然,我们这些不请自来的陌生客人更不友好。” “这可是以彼此要命为目的会面啊。” 秋名文嘿嘿直笑,绿光散去,牙齿还原,狼狗的状态下腐烂恶臭放大几十几百倍,熏得他是实在受不了,一听说不用搜索,连忙还原状态,“友好不了的。” “所以,去哪?”须乡川介全神戒备,盯着四周的风吹草动,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慢慢走,别急。”阳乃眯起眼睛,默默思考,“封闭的房间不要去,在走廊里走,一楼一楼上去,它会忍不住出手的。”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比企谷突发奇想,“既然协会这么阔绰,为什么不直接用附魔炮弹把这里炸掉?” “想得倒美,你见过高射炮炸蚂蚁窝的吗?”阳乃翻了个白眼,“协会阔绰又不是支部阔绰,这是闹市区,是丰之琦高中,轰炸这里影响会多大你知道吗?即使是协会,想要动用那个级别的宣传资源和火力支援,也得县级向上走了,而且一般得是黄级怪异。” 路过了一些教室的时候,比企谷的视线往里瞟。 教室里不约而同的都乱糟糟的,桌椅全都倒在地上,脱落墙皮的墙漆黑一片。 比企谷的脚步突然停下,目光一凝。 在漆黑的墙边,正蹲着个半人高的漆黑人型生物,通过教室的窗户,朝比企谷等人直勾勾的看。 见比企谷看过来,漆黑生物裂开嘴,嘴角裂开到耳根,它在笑。 …… 第四十六章 走楼梯啊(第三更!) 比企谷惊得汗毛倒竖,浑身从上到下起了阵阵鸡皮疙瘩,二话不说,条件反射一般地抬起枪就朝那漆黑人性生物射击。 “砰砰砰!” 三枪接连打出去,怪物没来得及反应就中弹,附魔的子弹打在他的身上,弹孔不断扩大且发光,最后让怪物化作一缕黑烟,闲散于无形。 枪声让几人高度戒备,秋名文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冲过去,等见到怪物死前的模样,这才停下动作。 阳乃皱起眉头,摇摇头,“那是恐惧凝结而成的无名小怪异,幼年期没什么实力,以吓人吸取恐惧为生,等成长到一人高的时候就可以吃人。” “这附近的学生都在流传这座废楼的各种恐怖传说,会形成这种怪异没什么奇怪。” 阳乃对着比企谷点点头,又对众人下命令:“接下来可能还会见到这种怪异,一旦见到,格杀勿论!” “是!” 几人正在说话,突然咔嚓一声动静响起,然后就是砰的一声。 “什么东西!” 须乡川介猛地飞离地面,一个闪身的功夫就到了发出声响的地方。 灯光纷纷打到那里,秋名文则戒备四周,防止这是怪异声东击西的计谋。 在危机四伏的诡秘世界,无论哪一步都要谨慎万分,永远不要小瞧怪异的狡猾。 “是锁。”须乡川介皱起眉头,一丝不苟的观察打量之后,沉声报告,“生锈的锁脱落,掉在了地上。” 这些教室,有的上了锁,有的没有锁,有的干脆连门都没有。 锁年久失修,气候又颇为潮湿,生锈之后会脱落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刚好这个时候脱落就显得格外不正常。 失去锁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点缝,虚掩着的门仿佛在好奇的人们发出邀请。 “呵。”然而阳乃已经看穿了一切,“别理他,我们偏不进去。” 几人继续前进,在黑漆漆的廊道里,手电的光束是那样明显,但也只有这样的光束可以给几人带来稍许安心。 没多久,几人安然无恙的到了楼梯口。 楼梯呈现杂乱不堪的模样,黑色的藤蔓和漆黑的电线散乱在台阶上,还有坠落的灯罩、破碎的玻璃、小鸟干瘪的尸体,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的垃圾。浊黑的楼梯和暗红色的扶手安静又诡异的伫立在那里,楼梯的拐角处让人总感觉会有什么东西蹲在那里。 这气氛,既阴森又疯狂,既混乱又让人作呕。 比企谷在楼梯上走了两步,就感觉到地上有东西黏糊糊的,踩在写上十分恶心,他注意到,这东西在楼梯上各处都是,一滩一滩的。 “好像有点像油脂?”比企谷不确定的说道。 阳乃皱起眉头,刚要说话,地上的油脂突然着起火来,从楼梯口开始向上蔓延。 “跑!向上跑!”阳乃当机立断,几人连忙飞奔到二楼,地上黏糊糊又滑腻的油脂和杂物当然不会影响到这些训练有素的探员们。 然而,到楼梯口的拐角时候,比企谷抬头一看,赫然看到在二楼的楼梯入口那里,站了一个长发披散的红衣女人,红色的衣服湿漉漉的,上面鲜艳的颜色让比企谷怀疑是鲜血浸泡出来的。红衣女人抬起脸。 “嘿嘿……” 它对着几人露出咧到嘴角、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一起来,玩呀?” “诶嘿嘿嘿——” “去你的吧。。” 比企谷哪管你三七二十一,不要说长得就渗人,就是此刻天仙一样的女子在这,也一样是附魔子弹招呼。 他比企谷,是看到女孩就不舍得动手的人?恰恰相反,他看见女孩都敬而远之,看到漂亮女孩更是干脆绕着走。 比企谷面对女孩的又一个三原则:女孩是麻烦,敬而远之;漂亮女孩的麻烦更大,绕着走路;女鬼呢?女鬼是天大的麻烦,子弹招呼。 M1911立刻对着红衣女子连连开枪,须乡川介的空气弹早已轰过去,秋名文也掷出一把从怀中掏出来的手斧,呼呼呼飞了过去。 没有一个怜香惜玉的主。 然而,这些攻击全都打在空处,红衣女子早就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几人飞身而上,火焰已经将整个楼梯熊熊燃烧。 “只能前进,没有退路了。”秋名文脸色难看的捡回手斧,突发的事故让他感到十分不适。 “她这是吃定我们了?”阳乃眯起双眼,即使到了此刻,她的脸上依然有笑容,只是笑容越加带上了危险的意味,“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比企谷换了一个弹匣,咔嚓一声上膛,“接下来怎么做?” 阳乃皱起眉头细细思考,“这栋楼一共几楼来着?” “不知道。”比企谷想了想自己的印象,“我记得那个高度,不是四楼就是五楼。” “四楼。”须乡川介插嘴确认道,“我进来之前已经勘测过了。” “四楼啊……”阳乃看看自己手上的百达翡丽,上面的橙光闪烁不停,“不能再像个无头苍蝇乱撞了,这火迟早会包围过来,之前的计划取消。” “还记得那个传说吗?比企谷。”阳乃扭头看向比企谷,眼睛里光亮地吓人,“霞之丘说过的那个传说。” "幽灵……红衣女人……"比企谷回忆着,嘴巴里不停的念叨,试图寻找有用的信息,突然眼前一亮,“是天台!” “霞之丘说过,天台上有个女孩自杀,血液留满整个天台,从此这楼才成了废楼。” “没错。”阳乃的嘴角勾起弧度,“而刚才的红衣女鬼,可不就是个小女孩吗?一个,被鲜血染红衣服的小女孩?” 信息已经放到脸上来了,比企谷和阳乃又不是傻子,恰恰相反,他们的智商和情商都堪称变态。 “无风不起浪,原来关键信息我们早就知道了。”比企谷和阳乃想到一块去了,“所以,我们要去天台!” “直接去天台!那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没人能穿过四层楼到达天台,它一定就在那里。” “怎么去?”秋名文想的比较多,继续瞻前顾后,“它不会坐视我们过去的,刚才的大火和那些陷阱就是明证。” “这还用问?”阳乃迈出步子,生锈的大太刀同样可以闪烁寒光。 她举刀,她还是笑,她说: “走楼梯啊!” …… 第四十七章 一刀斩断是非根(第四更!) 管他是什么东西在前面等着,刀下只分生死。 既然只有一个楼梯可以走,那就没说的,走楼梯咯,至于楼梯上会怎样? 套用那句杀猪屠户门前的春联: 两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 其实怪异这东西没什么好恐惧的,说穿了无非就是它想吓你,但把问题剖开了来看,无论它把气氛渲染的有多有多恐怖,问题的本质只有一个。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这么一看,和鬼怪斗智斗勇,本质上和街头拿一把西瓜刀与人对砍没有差别。 天知道本是腹黑千金大小姐的阳乃到底在加入协会之后经历了些什么,平时照常腹黑,遇到事情的时候,却总是能够变得如此霸气侧漏。 经历真的太能改变一个人了。 阳乃一声令下,几人立刻直奔楼梯而去。 登上楼梯,怪异故技重施,地上莫名其妙不知从何而来的油脂开始熊熊燃烧,不过这一次,和刚才等阳乃她们上楼之后才从楼梯口开始自下而上燃烧,一看就知道是想驱赶阳乃她们上楼不一样了。 这次,还没等阳乃他们上楼,楼梯就无风自燃,烈焰渲染着整个楼梯。 这说明什么?比企谷心里盘算。 第一,怪异可以监视整个楼里的任何对话和举动。 第二…… “它急了。” 比企谷枪在手里转动看了一下,探询的看向阳乃。 “秋名文。”阳乃先是对比企谷肯定的点头,又拍拍秋名文,“该你了。” “得嘞。”秋名文深吸一口气,摆脱犹豫,但他毕竟是在诡秘世界一直活到现在资深探员,经验丰富且心里素质过硬,此时倒是丝毫不紧张。 他从地上捡起一路上到处都有的藤蔓和电线,花了半秒的时间编织在一起打结成一根长且结实的绳索,接着,秋名文借着火光打量起头顶上的样子。 在三楼的入口一旁,有一溜栏杆,那里没有火焰。 秋名文嘿嘿一笑,瞄准栏杆,把长绳抛过去。长绳被抛到那附近,竟然自动缠绕了栏杆好几圈,并且自己打了个死结。 秋名文又花了一秒的时间做了两个同样的绳索,故技重施抛上去。 “屏住呼吸,别被烟气熏到,会死的。”交代一句,秋名文沿着绳索开始攀爬。 比企谷、阳乃会意,学着秋名文的样子,屏住呼吸,一人一根绳索垂直爬了上去,刚好避开了楼梯上的火焰。 “不用屏住呼吸。”须乡川介招招手,操纵携带有毒颗粒的浓烟飘远,让清新的气流过来。 正攀爬的秋名文翻了个白眼。 果然当代阿宅和刻板老封建就是会相互看不过眼,相互挑刺找茬。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缓和了不少紧张的气氛,也不知道是不是须乡川介那家伙故意的。 (肯定不是,他哪会想到这些东西啊)秋名文恶狠狠的想,(他只会看我不顺眼。) 接着,须乡川介驾驭气流,直接飞到三楼。 秋名文看着身形臃肿,可此刻攀爬起来反倒是最快的一个,毕竟是三阶的猎人,即使此刻没有加持野兽之力,身体素质也是众人里最强的。 比企谷紧随其后,几乎同时攀爬而上,能力不怎么偏向于身体的阳乃反倒是最后一个。 刚刚攀爬而上,就看到须乡川介正悬浮在半空,全身心戒备地目视前方。 比企谷扭头一看,等他看清了左侧的东西之后,立刻头皮发麻的迅速倒退几步拉开距离,阳乃和秋名文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楼梯的入口处,正有个一团焦黑的人型生物跌坐在那里,倚靠着墙壁。 它的身上到处都是刀口,每处刀口深可见骨,伤口处全都是翻开的黑红色血肉,上面长满了肉芽,从那长满肉芽的伤口中,正源源不断冒出黑色的油脂。 那黑色的粘稠油脂乍一看就好像这东西的浓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顺着楼梯流下,助长了火势,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那焦黑的人型生物缓慢的摇头晃脑,漆黑而痛苦的面孔在火光下越发显得狰狞。 这下比企谷总算是知道油脂怎么来的了。 见到几人,漆黑狰狞的人型生物缓缓站立起来,每一点轻微的动作都伴随着簌簌的腐烂肉渣脱落,它低吼一声,喊着比企谷等人无法听懂的发音。 比企谷胃里不停翻滚,这恶心的味道和景象对他而言实在太过刺激,以至于动作有所迟缓。 另一边,阳乃神色凝重,看着怪异身上的刀口,在看看自己手上的百达翡丽橙光几乎显示到最亮,瞬间明白: “这就是那个东西!这就是那个红衣女孩!这就是橙级怪异的真身!” 话音落下,须乡川介的五枚空气弹已经呼啸而来,秋名文投掷的两把回旋手斧紧跟其后。 也就是说,干掉了这个,一切就都解决了……比企谷恍然大悟,他还真没想到决战会来的这么快,他还以为怪异会在天台那里等着,在中间的路上派一个个分身或者布置一个个陷阱,直到他们抵达那里再进行最后的决斗…… 可怪异凭什么要在毫无退路的时候再决一死战呢?现在出手,就算敌人太强它也还能继续游走,如果被比企谷他们打到天台去,可就毫无优势可言了。 所以狡猾的怪异都不是按照别人的剧本行动,这是真实又危机四伏的诡秘世界,每个怪异都有自己的思想,它们不会傻傻的等着优势耗尽的时候再背水一战。 它们会在适当的时侯派遣分身,也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出动真身……当你大意的时候,面对的是怪异的全力以赴,怪异就已经赢了一半……不是小说写的那样,不是游戏设定的那样,这才是真实的诡秘世界。 一切都在怪异的算计之中……但阳乃他们也毫不意外,他们所预料到的所有情况里,就已经包括了这种情况,因而他们时刻都有全力以赴的觉悟,于是此刻迅速应对,搭配的完美无瑕。 空气弹和手斧砸过去的同时,阳乃已经摆出居合斩的架势,挥舞起大太刀砍过去。 …… 第四十八章“哎嘿嘿——”(第五更!) 对于阳乃而言,既然说用刀,就不可能不会用刀,换句话说,阳乃已经精通了刀术,放到任意一家刀术流派都有免许皆传的实力,才会在平时挑选收容物的时候选择用大太刀。 既是因为这件收容物虽然没什么太大的特点但副作用很小,也是因为阳乃精通刀术,可以最大发挥它的作用。 生锈的太刀以刁钻的角度斜砍过去,带着可以斩断钢铁的气力和凌厉,带着主人拔除邪魔的心气和决意。 怪异躲闪不及,一巴掌拍飞了两把手斧,却被空气弹轰在身上,黑色的碎渣四射溅开,哗啦啦的溅到地上。 接着,怪异才刚被轰了个趔趄,阳乃刁钻的大太刀就随之而来,怪异下意识的躲闪,却只来得及避开要害,被阳乃砍断了一条右胳膊。 齐整的断口处,属于大太刀的能力让伤口不断扩散且冒出滋滋的浓烟,黑色的脓水油脂哗哗的流。 另一边,比企谷连开三枪,分别打在双眼、眉心,它引以为傲的防御在附加破魔特效的子弹面前宛如纸糊。 伤口虽然没有冒出滚滚浓烟,甚至没多久就愈合了,但也让它痛呼不已,愈合伤口也让它额外消耗了不少力气。 “吼——”怪异没想到这生锈的太刀也能对它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它自从诞生以来就没有遇到过协会,哪里知道收容物和附魔武器的厉害,在它的认知里,他引以为傲的皮肤防御和血肉阻隔根本没有人能破开,即使破开,断臂也能一秒长出来才对。 这也就是为什么附魔了种种特效的子弹价值如此昂贵、收容物大太刀如此珍惜的原因……因为必须用灵子对付灵子,能对抗诡秘的,也只有诡秘自己。 痛苦的怪异张大嘴巴对着阳乃大吼,嘴里的腐臭宛如茅坑酝酿十年且每天不停加入新的各色粪便,恶臭熏天的味道直直的冲向阳乃。 如果这也是怪异的攻击手段,那么它是成功的,阳乃避之不及,恶臭包围住她,让她直接无法呼吸,味道熏的她睁不开眼睛,泪水不由自主的哗哗淌下。 “吼吼吼——” 怪异见状狂喜,继续张大嘴巴狂吼。 “去死吧!”这话阳乃没有说出口,她可不敢张开嘴巴,她只是在心里这样怒吼,然后双手持刀—— 勉强睁开眼泪横流眼睛的一条缝,腰背拱起,运气丹田,腰腹发力,刀身自下而上,斜着径直插进怪异的嘴里,然后不停推进。 嘴巴里插着一把刀的怪异从嘴里不停冒烟,痛苦的它被阳乃往前推进刀子搞得连连后退。 比企谷当然也不能闲着,他想从箱子里掏出镜子来,可这黑的瘆人的怪异宛如带着血肉的焦炭,浑身还流着脓水,怎么看都不像幽灵应该有的样子。 哪怕比企谷见识少,不认识幽魂也许还有很多模样,可阳乃也同样没有提及到要用镜子的问题,比企谷不信阳乃身为身经百战的支部长也不认识幽魂的模样。 思绪在电光火石间闪动,比企谷咔嚓一声打开黑色金属小手提箱的锁,拿出被黑布包着的镜子小心又小心的放进右边裤子口袋。 解放出双手之后,比企谷右手持枪上膛,左手反持刻有暗蓝色花纹的黑色附魔匕首,嘭嘭几枪,欺身而上。 一把匕首狠狠的捅进怪异的脖颈,比企谷得理不饶人,和阳乃一起,把怪异钉到了墙上,用力不放。 怪异的左手用力扇过来,眼看就要杂碎比企谷的脑壳,比企谷倒是丝毫不慌,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阳乃的眸光闪烁,与怪异的眼睛对视,怪异一阵恍惚,手上动作慢了下来。 秋名文大喝一声,手中的长矛脱手而出,一下子将怪异的左手也钉死在墙上,携带破魔特效的附魔力量让长矛轻松穿入,在拔不出长矛的情况下,怪异根本无法愈合这个伤口。 战况一片顺利,看似一切一气呵成简单快捷,其实凶险无比,一个配合不好就是送命。 果然生死才是培养默契和交情最好的方式,比企谷感觉现在的自己仿佛一个资深探员,和大家并肩作战已久。 须乡川介在天上凝聚空气炸弹,准备让怪异吞下这下,直接送到他肚子里炸开,背后有人拍拍他的肩膀。 须乡川介正全身心投入到空气炸弹之中,凝聚一个足以炸死怪异的大型炸弹对他来说并非容易的事情,直到他又被轻轻拍了拍。 须乡川介皱起眉头,他没想到秋名文会这么不懂事,这个时候还来打扰他,这不是一个资深探员应该做的事情…… 不对!!! 他在天上飘着,哪来的人在他身后? 秋名文连忙将未凝聚完成的炸弹扔向背后,驾驭空气猛地向前飞进。 “哎嘿嘿——”笑声响起,须乡川介眼前一黑,浑身冰冷如堕冰窖,跌落在地上。 嘭的一声,空气炸弹炸开,气浪四溅。 砰地一声,须乡川介无力摔倒在地板上。 秋名文这才注意到身旁的情况,立刻亡魂大冒,须乡川介的身后,正有个身形虚幻、脸色惨白的红衣女人趴在他背上! 想要投掷出手斧,可又怕砍到须乡川介,秋名文连声呼喝,试图引起红衣女人的注意。 比企谷被秋名文的声音吸引,回头一看,立刻睁大眼睛,嘴巴张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须乡川介倒在地上,身上什么也没有,秋名文站在一旁大喊大叫,仿佛须乡川介的身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一个身形虚幻的红衣女人,趴在他的背上。 红衣女人猛地扭头,惨白的脸看向比企谷,猩红的嘴唇咧开笑容。 “哎嘿嘿——” “砰砰砰!” 比企谷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反手就是三枪打向红衣女人的脑袋,又是三枪打向自己的肩头——他怕自己的背后也有这么个东西。 红衣女子被附魔的子弹击中,凄厉的大吼大叫,身上冒着烟的它一个闪身钻进墙里,让比企谷随后打来的子弹落了空。 秋名文好像被吸干了精气神,脸色惨白的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比企谷换上最后一个弹匣,手里握紧M1911的木制防滑木板,心里一沉。 …… 第四十九章 形势剧变(冲!) 怪异是橙级怪异没错,手表的显示也没有出错,但橙级怪异根本不只一个! 或者说,怪异的根源都是那个女孩,但怨气太大,尸体和鬼混都成了橙级怪异,配合的天衣无缝。 如果只是一个橙级怪异,也许还真就让阳乃他们无伤收容了,这也说明阳乃的这支小队真的很强,但本就擅长偷袭,防不胜防的幽灵类怪异趁着众人把注意力集中在另一个怪异身上时玩偷袭,根本没有不中招的道理。 这次,败的不冤枉。 一山难容二虎,一个小楼里能出现两个橙级怪异还相安无事,这本就是千载难遇。 阳乃心里无力的呻吟,这栋楼到底发生过什么,多大的怨气才能让一具尸体产生两个橙级怪异啊? “诡秘世界第一课,不要相信你们的眼前所见。” 这是比企谷第一次遇到用雪之下阳乃时,被阳乃教导的道理。 “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不要妄想消灭,不要忽略细节。” 这是艾丽在他们进来之前,说过的话。 现在想来:不要相信眼前看到的怪物就是唯一的怪物,不要妄想消灭怪物而太过专注,不要因为太过专注而忽略周围的细节。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所有的谜语到了现在一切豁然开朗。可是明白的有些晚了,比企谷的心沉入谷底,愈发保持冷静。 阳乃和他在与怪异僵持,秋名文失去战斗力,须乡川介生死不知,红衣女人躲在暗中伺机而动…… 战况突然的逆转,让比企谷和阳乃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比企谷还有一弹匣的子弹,打完之后,可就只有一把匕首可以用了。 按说以比企谷怕死谨慎的性格参加战斗不会只有这么少的子弹……可他本来只是出门见个面的,能像比企谷这样周末休息出门玩还能带三四个弹匣子弹的,已经基本不存在了,再多就是变态了。 说实在的,对于比企谷而言,对付红衣女人还不如对付这个焦炭一样的黑东西。 无论这焦炭一样的黑东西是什么,也无论他的皮到底有多厚,起码这个怪异还是物理的范畴,有个实体在那……而只要是物理,比企谷就能用真物压制他,赤手空拳干一架也无妨。 就像当初梦境里的鱼脸怪物,不就是被他掏了心脏?虽然鱼脸怪物比眼前的怪异不知弱了多少。 可那红衣女人? 无论是虚幻的身形,还是诡异的趴在别人身上的手段,以及钻进墙里的能力……都让比企谷有理由怀疑,它就是幽灵。 幽灵是物理吗? 比企谷即使用小脑用脚指头想,也不会觉得幽灵是物理,换句话说,他的能力将会失效。 他所能针对幽灵的唯一手段就是对一切怪异都有效的附魔武器,而一旦子弹打完,他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身学习的格斗技巧和手里的这把附魔小匕首了。 他想拿镜子出来,可他意识到他根本不知道怪异在那里,也许它就躲在某个房间里面,有墙挡着,镜子根本照不到它,就无法让它显形,更无法把它削弱。 比企谷突然无比渴求拥有克制非物理怪异的能力,他深切的意识到在危机四伏、怪异比人都精明的诡秘世界,拥有全面无短板能力的重要性。 事到如今……比企谷看了一眼旁边的阳乃,她还在与怪异角力,怪异疯狂的挣扎,浓烟越来越多,随着时间的推移,怪异挣扎的力道正越来越弱,阳乃的额头见汗,目光明亮,无法分心。 比企谷从怪异的脖颈间拔出匕首,又胡乱捅了几下,这才转身,目光清冷的打量周围。 好吧,好吧。 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上了,只能……他上了。 思绪轮转,无数种可能性被他计算在内。 舞台已然搭建。 接下来,是他的表演。 一手倒持匕首横于胸前,一手抬枪平举,火光映射下的比企谷面色如常,跳动的火光中,死鱼眼冰冷的他衣袂飞扬。 “来吧,我不怕你。” …… 协会,千叶市支部。 浩如烟海的资料室里,霞之丘面前摆放着一大堆小山一样的文件,她双眼布满血丝,聚精会神的寻找,以两秒钟浏览完一份文件为速度,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千叶市协会调查记录——公元2000年4月丰之琦高中鞋教祭祀案》。 泛黄的卷宗带着时间发酵的味道,记录着曾经不为人所知的危险往事。 霞之丘深吸一口气,翻开记录。 她有预感,这里面的信息,正是她想要的东西。 也是比企谷他们需要的东西。 …… 艾丽在楼外转来转去,楼里的火光让她揪心不已,不断传来的枪声又让她安心又担心。 有枪声说明遇到敌人,但也说明他们都还活着…… 等待往往是最煎熬的,可艾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不得不学会等待,不仅如此,她还要学会习惯于一个个哪怕不尽如人意的等待。 …… 黑色怪异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阳乃知道,它快要被消灭了。 生锈的大太刀破魔之力几乎无可匹敌,那无法被治愈而且还会扩大的伤口对于怪异来讲宛如天生克星。 当然,阳乃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她甚至听不清身边身边的动静,耳朵里满是刀身震动的巨大嗡鸣,她的精神渐渐有些恍惚,脚步挪动间,不小心踩到了怪异的脚。 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但怪异现在快要消失了。 将死的怪异主动闭上眼睛,被太刀贯穿冒着滚滚浓烟和黑色油脂的嘴巴极力露出狰狞的笑容,场面之诡异让阳乃猛的一个机灵,恍惚瞬间消失不见。 恢复清醒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怪异的身体,而对于未知的怪异,探员应当避免一切可能的触碰。 但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怪异从喉咙伸出发出最后的嘶吼,整个身体完全变成液体融化,坠落在地上。 那黑色的油脂却宛如活体,缠绕上阳乃的脚尖,奋力的钻进阳乃脚踝的皮肤,她那里的皮肤在泛黑并迅速扩散,她那里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里透着红的恶心模样,与刚才那怪异的身体如出一辙。 阳乃见状,甩个刀花抖落刀上的油脂,牙一咬心一横,一刀砍在了自己变黑的血肉上,一刺、一划、一挑,阳乃亲手剜掉了自己的一大块肉,伤口依然可以见到累累白骨。 这伤口其实还好,至少让阳乃拜托了被污染的危机,但即使这样,阳乃也脸色一阵泛红,嘴巴里大口的咳出黑色的恶臭油脂,耳朵里也溢出黑色油脂,眼看是失去战斗力了。 阳乃:“咳咳咳…咳咳咳咳……” 正四处比划枪口,转眼间就成了唯一孤零零还站立着的比企谷:“……???” …… 第五十章 cheese!(第二更) “……” 不是,协会的资深探员们,就这? 是探员们太脆弱,还是橙级怪异太厉害? 这哪里是会减员牺牲的风险,这直接就是团灭了。 诡秘世界的不可预料,怪异的精明狡猾,探员的朝生夕死……比企谷今天才算亲身经历,彻底明白。 比企谷的一颗心彻底凉了。 如今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比企谷必须成为自己的救世主,拯救自己,拯救危局。作为唯一的幸存者,要么站出来把塌下来的天顶起来,要么死。 他的手上握紧刀枪,他的眼里似有雷鸣,他为生存而战,他将破釜沉舟。 “哎嘿嘿——” 带着恶作剧成功的欣喜,诡异的笑声又从四面八法响起,让人不寒而栗。 来了……比企谷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M1911。这是最后一个弹匣,也是比企谷平常保留的底牌,每发子弹都有不同的特效。 七发子弹,他有七次机会,容错率几乎没有。 “啪啪——” 有人轻轻的拍了一下比企谷的肩膀,比企谷猛地回头,一匕首破风而来扎向身后,可转身后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那就是身后! 比企谷意识到不对,头也不转,枪口对准身后开了一枪。 第一发子弹,附加破魔特效。 比企谷听到子弹打到墙壁上的声音,子弹打空了。 他这才回头看去,那里也什么都没有。比企谷四处张望,空无一物。 阳乃也帮着寻找,无意中抬头,脸色突变,“上面!” 比企谷一抬头,吓了一跳。 那怪异四肢趴在天花板,一张惨白的面孔,眼窝里钻出腐烂的蛆虫,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巴,就在他的头顶,面对面发出一声令人汗毛倒立的尖叫。 比企谷随时吓了一跳,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宛如条件反射一样的抬起匕首扎向对方。 可对方却更迅速,一个闪身跳到了一旁的墙上,穿墙到了里面的房间。 “地形太复杂了,对我不利。”升起这种想法之后 ,比企谷心里发狠。 如果你是觉得我最弱才把我留到现在的话…… 那么,首先恭喜你,我大概确实最弱。 然后就是替你不幸,因为这家伙啊,最擅长孤军奋战。 “真物:初寻。” “真武!” 比企谷冲了过去,一拳把墙壁轰塌,一脚将隔壁的墙也蹬翻、 翻江倒海,拆家大王。 轰隆隆的声响发出,到处都是墙壁被拆开,空间渐渐大了起来。 比企谷对着空旷的空间连开三枪。 第二发、三发、四发子弹,附加驱赶特效,里面有怪异最讨厌的东西,效果类似催泪弹。 那可憎的怪异怎么可能看到比企谷继续在这里耀武扬威,终于按捺不住冲了出来,面目可憎的扑向比企谷。 然而此时的比企谷已经不同常人,他迅捷的躲避开,并将枪口对准怪异刚好探到身旁的脑袋,他面无表情。 绝杀: “砰——” 第五发子弹,附加爆破特效,价格昂贵。 这一枪,是一千美金。 那红衣的可憎之物发出绝不是人类能有的尖叫,附加特效的子弹传进它的脑袋,效果发动。 比企谷电光火石间后退十米。 “嘭——” 比企谷的子弹一下子就打爆怪异的脑袋,火光四溅,火焰的红莲绽放开来。 幽灵,遇上最有钱的协会,同样没有办法。 比企谷松了口气,可没有脑袋的怪异又从火花中摇摇晃晃的站起,新的眼镜和嘴巴出现在它的右手上,嘴巴张合:“是谁告诉你,脑袋是我的要害呢?” “哎嘿嘿~” 笑声再次响起,怪异的身体已经发生变异,变得扭曲而蠕动,似是要变成极度恐怖的形态。 比企谷连开两枪。 “砰砰——” 第六发子弹,附加迟缓特效。 第七发子弹,附加破魔特效。 然而没用,怪异的身形愈加扭曲,嘻嘻哈哈的声音愈加浓烈,这笑声让人头脑发昏。精神失常,在它看来,这笑声足以让比企谷失去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变身成功。 阳乃等人确实头昏脑涨,面色恍惚,危险的呓语和嬉笑在他们耳边愈演愈烈,魔幻与现实的边界越加模糊,可是比企谷…… 唯独这一点,它失算了。 唯一真物,万物皆虚。 带有神性的肉山比企谷尚能直视,区区小怪异的笑声,又算哪根葱? 当怪异的脑袋再度长出来时,背后生出一条血肉衍生的蜿蜒大蛇缠绕,气势比起之前何止上涨一倍,连房间里的空气都变的阴冷异常。 怪异稳操胜券、慢条斯理的看向比企谷。 于是它看到,比企谷早已半蹲在地上,抬头看着他,手里端着一块黑布包着的东西。 比企谷当然不会不考虑击杀失败的可能性,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所以他刚才才会把那些墙壁砸穿,只有这样,怪异才会无处遁形,即使遁逃,也必定在目光所及之处隐身。 此时的收容物才有用武之地。 比企谷面无表情的拿开黑布,镜子里映照出红衣怪异的模样。 “看这里,说,cheese——” “啊——”怪异发出凄厉的嘶嚎,背后的蜿蜒大蛇硬生生缩回体内,阴冷的空气气温渐渐回升,此时的怪异显然力量跌落在谷底。 比企谷当然没有错过这样的机会,他飞身向前,一手托着镜子,一手高举匕首。 真武发动,比企谷的动作迅捷无比,力量大得惊人,匕首在他的手里破风而来,刷刷几刀,将怪异的身体大卸八块。 怪异的肉块在镜子的照耀下渐渐缩水,最后化成一阵青烟。 “……” 结束了,比企谷这才松了口气,身形跌跌撞撞的跌坐在地上,镜子倒扣于地面,匕首踉跄一声掉在身旁,一身汗水的比企谷大口喘着粗气。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探员可真是个技术活。” 阳乃和秋名文目睹着比企谷大显神威的孤勇和智慧,冷静与沉着,不由得目瞪口呆,心里的震撼与庆幸无以言表。 当他们发现还有第二个橙级怪异、阳乃重创倒下的时候,已经没人还抱有希望,他们开始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然而总有人幸运的像是上辈子拯救过世界,只需耐心等待,就有英雄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救她。 比企谷,不才,正是那个hero。 于是他们目睹了比企谷的一系列华丽而流畅的操作,每一步都算计的清清楚楚,每一行为都不显得多余。 狡猾如狐狸,冷静如孤鹰,爆裂如老虎,每一种思路都完美如教科书,每一个操作都堪称奇迹与魔术。 莫名其妙的,看着比企谷跌坐于地狼狈不堪却其实是英雄凯旋的身影,他们再一次想起当初对比企谷的印象并无比确认。 没有错了。 他是天生的传奇探员,就该在诡秘世界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他的未来,是注定孤独而无敌的未来,没有别的可能。 艾丽说得对。 像他这种人。 即使一时待在羊群,也迟早有天露出隐藏的狰狞和怒火。 他不是羔羊,而是手持长鞭、鞭笞羔羊的牧羊人。 待他站起的那天,世界都会被他踩在脚下。 一如今日伏尸的怪异一般。 …… 第五十一章 怪物、落幕(第三更!) …… 比企谷正坐在地上喘息,阳乃和秋名文正惊叹和敬畏于比企谷初次魔术表演般的力挽狂澜,须乡川介还在昏迷。 最后的变化发生了。 地上怪异化作的青烟没有飘散开来,而是久久不散,接着竟然有目的有方向的朝着一边的楼梯口涌去。 比企谷脸色一变,阳乃已经果断反应过来,沉声喝到:“快!跟上那阵烟!” 不用阳乃提醒,比企谷也已经意识到问题,他果断起身,拿起镜子和匕首,尾随烟雾而去。阳乃和秋名文相视一眼,咬了咬牙,也摇摇晃晃的勉力起身,跟了上去。 明明阳乃身上的伤已经好转很多,秋名文苍白的脸色也慢慢红润起来,这一切都说明那个怪异是真的被消灭掉,可那阵烟迟迟不散和在心底迅速升起并盘绕不散的阴霾与不详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们不能错过,因为她们感觉得到,那阵烟所要去的地方与随之而来的可能事件,也许就是这栋楼最后的舞台和表演。 …… 楼外。 艾丽目瞪口呆,身边的一切都在变化。 那缠满小楼的爬墙虎和藤蔓活了过来,地上的小草和周遭的树木全都在动,在往上挪——慢慢地挪动,朝楼顶的天台爬去。 这光怪陆离的景象还是艾丽生平仅见,她的震撼在她看到自己百达翡丽闪烁的光时变为深深的恐惧。 本来一直闪耀的橙光开始跳转,橙色……橙色……黄色……黄色……绿色……黄色……绿色……绿色……青色! “上帝啊……”艾丽无力的发声呻吟。 橙级怪异是连成小队的三阶能力者都严阵以待的怪异,那么青色呢? 那是整个日本近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一次的灭国级高等怪异,是值得协会总部都严肃对待的不可名状。 艾丽未曾见证过这样的存在,深深的恐惧让她如堕冰窖。 她感觉到了,她感觉到自己正在接近这个世界最禁忌也是最诡秘的、完全不属于清醒的人类应该体验的那部分领域,是即使是探员,也千载难逢的不可名状。 …… 比企谷跟着烟雾穿过一层层阶梯,穿过三楼、四楼,最终来到天台。 比企谷看到,天台的地板上整个都呈现暗红色,相较于暗红色截然不同的鲜红色在天台上画出种种不可思议的符号,最后汇总成为一个繁琐而让人头疼的符文。 那阵青烟到了这里畏畏缩缩,符文绽放阵阵红光,把青烟一把摄取过去。 比企谷终于明白了,他明白了为什么区区一栋楼里能诞生出两个橙级怪异,也明白了为什么橙级怪异甘心在这里蛰伏这么多年而不出去害人,更明白了为什么怪异不愿意让他们到天台去,而选择在三楼和他们决一死战,至死也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到楼上去,通过游斗的方式干掉他们。 因为天台是怪异的起源,这里既孕育了怪异又禁锢了怪异,怪异对这里深深的畏惧而不愿靠近,却又不能远离。 青烟在红光中疯狂扭曲,天色突变,阳光忽然暗淡了下来,但比企谷根本没能发现有任何云层遮住太阳。 霎时间,狂风大作,电光乍现,雷鸣与风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莫名其妙的咆哮钻进耳朵,树木与大地的轰鸣,裹挟着鬼魅夜鹰的嘲笑席卷而来。 更为恐怖的是,在天空的厚厚云层里,竟然有一轮月亮若隐若现。 还好,这月亮只有这座废楼附近的人才能看见,也就是说,除了协会的探员们,这月亮无人能见到,也就不会引起恐慌。 比企谷想要深吸一口气,可他又不敢吸气,最后只能屏住呼吸,人类在自然的疯狂下是如此的渺小卑微,现在的他只有手握手中的镜子和枪才有些许的安全感。 突然,一道惊雷从天际直直劈向地表,撕裂了晦浪滔天的愁云惨雾。 出现了,青烟消失不见,巨大的阴影将这里包裹,比企谷抬头看去,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出现在比企谷眼前。 阳乃和秋名文姗姗来迟,刚好目睹了这恐怖怪诞、不可思议的一幕,思维瞬间一片混乱,无法思考。 只见一只灰白肿胀的巨型肉球,它形状不可固定,像一团紧紧缠绕在一起的蠕动的带子,又像个肉冻……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天台上方。 它全身都是蠕动的带子,全身上下到处都是凸起的眼睛,身上长着不可计数的肉瘤,那肉瘤密集到可以让任何一个目睹的密恐患者尖叫疯狂。 它还长着盘根错节的触手胳膊,每只胳膊都遍布满是狰狞獠牙的口器,十几二十只从肉瘤中探出地血盆大口蠕动摇摆,从四面八方伸出来,一会张开一会闭合,纵横交错,乍看之下宛如随风摇曳。 它全身都是黑红色,还长着紫色的或者红色的纹路。在它头顶的部位,竟然有半个崎岖突变的人脸,人脸上刻着纹身:骑在双头龙上的邪异孩童,身上长着天使的翅膀,嘴角挂着恶作剧成功的微笑,一手指向一边,那里有条地狱大蛇。 这一定是地狱,这一定是幽冥。又或者,我身在梦中……比企谷难以相信这就是他的敌人,不用看手表闪光的颜色他也知道,那是现在的他绝对无可匹敌、甚至直视都是勉强的敌人。 这只恶怨之畜在痛苦与嚎叫中挣扎,它向天咆哮,对着那轮奇怪而瘆人的月亮。 一波又一波的低吼吠叫夹杂着不明的呓语响彻天际,从它被异界恶魔赋予成型的发声脏器中,爆发出一定源自深渊地狱的亵渎之音: “V-V-Vo……” “L-L-L-LA-LA……” “LA-LAC——” “V-O-L-A-C——” “father!……father!……” “Volac——!!!” 当亵渎之音念出,天地不容的禁忌在世间揭开迷雾,巨大的爆炸声从天地间炸响。 “轰——” 一刹那而已,大地震颤,夜鹰尖啸、雷暴轰鸣全部戛然而止,刚刚还宛如地狱的丰之琦高中,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比企谷站在原地,阳乃和秋名文瘫坐在地上,目光无神。 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捋起,比企谷按揉着太阳穴,确认周围彻底安全的他终于靠着墙边瘫倒,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那个东西……是什么?” “……”阳乃心有余悸,声音都在发颤,“那显然是某种召唤的仪式。” 比企谷:“那结果呢?” 阳乃摇摇头。 这场不知为何,大概早就应该在当年女孩出事时就完成的仪式,在迟到的二十年后终于因比企谷等人的闯入走向尾声。 仪式的结果显而易见。 “什么都没有发生,谁也没有来。” 阳乃认真的阐述了这个事实。 “那个东西,也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 第五十二章 恭喜,比企谷警部补 《千叶市协会调查记录——公元2000年4月丰之琦高中鞋教祭祀案》: 公元2000年4月14日,协会介入调查一起发生于丰之琦高中的鞋教祭祀案件,参与调查人为时任千叶市协会支部长福山新及探员理宫浩二、查理、新船惠子。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祭祀,疑似用来召唤邪神降临,因协会的阻止而中断,但作为祭品的女学生(注一)已经因流血过多而死。 教学楼被清理干净,事后被铁闸门围起来,禁止人员出入。 4月14日,千叶县协会支部派专门队伍抵达千叶市,千叶县全境各市支部通力配合,发动对该邪教(注二)的围剿。 4月15日,该邪教总部被找到,当日攻破。 4月16日,该邪教所有外出余孽已被消灭。 结案。 注一:该女学生名为jane Williams,英日混血,死亡时高二,十八岁,高一第二学期因父母家庭原因从英国转校到日本千叶丰之琦高中。 注二:邪教信奉来自地狱的恶魔,所罗门王72柱魔神第62位的魔神:volac。传说中在地狱是统领位阶,统帅38个军团。形象是一个骑在双头龙上的儿童,喜欢恶作剧,其身上长有天使的翅膀。擅长给人真知,告知隐藏宝物的位置,也可以告诉召唤者在哪里可以看见地狱大蛇。 …… “所以,这就是你昨天找到的资料?” 泛黄的卷宗被比企谷合上,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这东西可以对你们有用,可惜打电话打的晚了,等我电话打给阳乃,你们的战斗都结束了。”霞之丘耸耸肩,“看样子我的工作确实没什么用处,大家能活着回来全靠那个仪式自己不成功。” “邪神哪有这么好降临?一个县级支部就能彻底覆灭的组织,你觉得能有这个底蕴?” 比企谷笑笑,“更别说那个仪式迟到了整整二十年,什么材料都没有的情况下,仪式也只能是虎头蛇尾了。” 说起这个,比企谷没由来的一阵心虚,因为他就是那个掌握完整圣子降临方法的男人,凭借他S级的潜力,还有圣子降临仪式的秘法,他怕是随时可以另起炉灶,造就出一个规模庞大的异教出来,到时候,他就是协会和教会联合通缉的全球通缉犯了…… 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真让比企谷去做,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危险和怕死就不用多说了,还有一点就是……一直听闻鞋教危害的比企谷这次才终于明白: 他们为了莫名其妙的目的到底能做出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当初那个女孩就是被一刀刀割出伤口,留血而死…… 草芥人命,丧心病狂,令人发指,损人而不利己,害人害己还要害整个世界,这样的组织,一经发现,协会是绝对不留情的。 市级支部无法剿灭就上报县级,县级不行就国家级,国家级不行就大洲级,实在还不行就总部出动,总之对这些疯子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那这份卷宗没用的话,我就放回去了?”霞之丘站起身,拿起卷宗准备离开。 今天是六月三十日,周一,距离那次惊险和怪诞的废楼惊魂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霞之丘今天特意请了假来协会这边。 虽然仅仅一天,比企谷看着自己安静明亮的办公室,再通过玻璃墙看到外面的座位上大家有条不紊工作的样子,这副和平的模样让他恍如隔世。 “等等……卷宗先留下来,我好好研究研究。”比企谷摇摇头,“在诡秘世界里,有些巧合未必是巧合,也许其中真的存在什么不得了的联系。” “你是说……”霞之丘听出来比企谷的意思,皱起眉头,“修女和这个……” “太巧了,为什么福尔莎那边出事了,这栋废楼就闹事?二十年都没有动静,怎么就选择突然门坏了人心惶惶,仿佛在诱惑什么人过去一样?” “一件大案跟着一件大案的发生……区区一个千叶市,怎么会这么多事呢?” 比企谷眉头紧锁,“虽然我怎么想都没想出来二者之间的联系,这看起来也确实巧合的合情合理……但小心谨慎无大错,福尔莎的事情太过重要,而你和我又是直接的目击者和关联者,多想一想,多考虑考虑,没有坏处。” “你说得有道理。”霞之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我再查找一下资料,如果有什么眉目,我再告诉你。”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连连感慨,“你现在越来越不像是普通的学生了,再这样下去,你都快成诡秘世界的百科全书了。” “协会是诡秘世界传承最久、实力最强的组织,其中的资料浩如烟海,十辈子也看不完,至于我了解的那些……”霞之丘翻个白眼,“那是常识,比企谷先生。” “常识?”比企谷不服气了,“谁家的常识能有那个水准?我怎么不知道?” “我只是把你平时用来感慨的时间拿来看书和学习了。”霞之丘蔑视的扫了一眼比企谷,呵呵冷笑,“比我有天赋的人终于开始咸鱼了,我这种笨鸟又怎么能不趁机努力?” “你这……” 比企谷还要理论,阳乃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气色不错,协会的种种手段显然足以让她快速痊愈。 “恭喜,比企谷探员,你的功劳已经被县里的协会支部得知,嘉奖火速传达。” 阳乃一进来就说着让比企谷和霞之丘都起了反应的话。 霞之丘挑挑眉,她是酸里带着欣慰和欢喜。 比企谷是好奇,“给钱吗?” 闻言,霞之丘嘴巴无奈的撇了起来,阳乃倒是没感到惊奇,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说:“不给钱。” 比企谷刚要失望的摇头,阳乃的话又让他打起了精神。 “但是工资要涨了。” 说着,阳乃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黑本本。 “抛去你可能不想听的口头嘉奖和协会以后用来提拔人才依据的内部记功……你在当地挂职的警衔提升了。” “这是你新的警察证件。” “连升两级,跳过巡查部长,你现在和秋名文他们在警衔上一样。” 阳乃笑着把黑本本派到比企谷的桌子上,看着比企谷诧异且惊喜的拿起证件。 “恭喜,比企谷警部补。” “以后还请,多多提携了?” …… 第五十三章 舅舅一家以及五个表妹 …… 荣升警部补的比企谷怀揣新的证件打出租车回家,即使是他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 他啊,是警部补了。 警部补已经是整个日本警察系统中的精英,放在正常的警察署里面一般都是被授予课长代理、系长、交番所长、驻在所长之类的职务。 那么,正常人想成为警部补,需要经历什么呢?非执业职一般要熬资历到45岁以上,虽说职业组会年轻些,但职业组难度其实更大,那是留给日本精英官僚的,需要通过国家1类甲级公务员考试。 在日本,公务员考试是分级的,可以说在一开始考试的类型就已经决定了仕途的起点和终点,通过通过1类考试的“精英”从理论上说都可以当上局长,甚至可能向副部级进军,还享有“无过即有功”、不被轻易解雇等安定条件。 考试的巨大回报也决定了考试的难度一定堪称变态,单第一次素质考试就涵盖包括政治、经济和社会的社会科学;包括日本历史、世界历史、地理和文艺的人文科学;包括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学的自然科学;包括逻辑推理、资料分析、空间把握的数据处理;包括现代日语、英语、古代日语和汉文的文章理解和时事问题。 本就是精英大学生的人通过了这样的考试,进入警界后才能被授予警部补的职务,可以说是在全日本杀出来的、前途远大的顶级精英。 当然,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为了突出一件事。 他,比企谷探员,今年十八,入职八天。 警部补了。 啧…… 协会无敌!!! 原来这就是诡秘世界吗?风险越大回报越大,这确实是足以让人铤而走险的回报,难怪协会招人的时候,明明探员们也未必自愿,最后却都心甘情愿的为协会、为人类的日常而战。 除了心中的信念之外,足够高的地位、身份、报酬和死后足够高的补偿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吧? 就像比企谷,他最重视的也不是警部补的地位,那个名头确实让他虚荣了几十分钟,可说真的,这东西对于探员来说聊胜于无。 当他们需要的时候,黑白两道都为之服务,而对内部,他的警衔提得再高也不可能让他一个新人取代阳乃成为支部长。 既然不是支部长,探员们身份谁也不比谁高贵。这东西对探员来讲更像是军功章一样,是功劳和资历的证明,一次橙级危机的力挽狂澜,足以让全支部受到嘉奖的同时,让比企谷提到警部补的位置。 比企谷真正在乎的东西,是薪水。 相比于之前已经不算低的薪水,警部补的高配薪水达到了新的水平:月薪四十五万日元!也就是说,比企谷以后每周可以领到的薪水不再是之前的十一万日元,而是翻了一番,10.5*2=21万日元! 现在,比企谷可以扬眉吐气的正式宣布,比企谷家族已经彻底摆脱穿衣吃饭问题,开始大踏步迈进中产阶级了! 所以他才会在今天破天荒的打了出租车回家,其实出租车也不比公交车舒服到哪里去,比企谷也没有打算以后每天坐出租车回家,他只是在今天,格外的想坐一次而已。 出租车的价格太贵,以前的比企谷也就是想想,现在他要破除心中的畏惧,不是告别过去,只是拥抱更好的自己。 从出租车下来,比企谷长出了一口气,问了出租车司机价格。 “嗯……” 得知价格之后,比企谷肉疼且不情不愿地付了钱。 果然还是算了,以后不坐了,这玩意就是无用且昂贵,坐过一次也就行了。 比企谷咬咬牙,他又不是爱享乐爱花钱的人,他的钱给妹妹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浪费在这种无聊且奢侈的东西上面他可不愿意。 钱真不是大风刮来的,严格来说,是他拿命换来的。 “我回来了!” “哦……欢迎回来!” 一进家门,比企谷八幡就看见小町在换衣服,这让比企谷颇感疑惑。 这丫头都是一放学回家就把校服脱掉,换上居家穿的宽松衣服,这会儿的怎么又换衣服。 “小町,你不是才刚放学没多久吗?又要去哪?”比企谷诧异地问,“有事?” “是舅舅家,一花半个小时前打电话过来,舅舅出差回来了,一会买了好吃的,来咱们家吃饭。” “舅舅啊……”比企谷一阵恍惚,“又到了这个时候了。” 其他人对比企谷来说无所谓,他是缺乏社交惯了的男人,但舅舅不行。 之前有提到过,比企谷的那一年,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各种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那段时间,除了至亲的妹妹,很少有人在乎他想什么,也没什么人在乎他做什么,虽然有,很少很少。 圈重点,虽然很少,不是没有,比如,比企谷兄妹的舅舅。 比企谷的舅舅,真的是看起来很严厉但是很好也很温柔的人。 之前大概有说过,比企谷认识英梨梨是在外婆家里。英梨梨是英日混血,父亲是英国来的外交官,母亲是日本当地的豪门出身,英梨梨可谓是绝对的千金大小姐。 那么,这样的大小姐,又怎么可能和比企谷一个穷小子是邻居呢? 这一切都要从比企谷那逝去的外婆说起了。 比企谷的外婆有一儿一女,女儿自然就是比企谷的妈妈,而儿子,叫中野丸尾,也就是比企谷的舅舅。 舅舅是很有本事的人,曾白手起家经营起了一家私人医院,赤手空拳跻身进入豪门行列,住处自然也都不同凡响,英梨梨的外婆就住在舅舅家的隔壁。 本来如果是这样,比企谷的父母死后,他也不用这么辛苦,又是辍学又是打好几份工的。 可是这个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在三年前的金融危机中,舅舅没有撑过去,医院破产,背负了很多债务,连房子也卖出去抵债。 事后,虽然凭借不错的医术还能找到工作,可一边还债一边辛苦的抚养五个女儿的生活还是让他十分难熬,以至于即使亲生姐姐的一双儿女孤苦伶仃,他也无能为力。 不是他不想把比企谷兄妹接过来,只是他无法保证,接过来兄妹二人的他,还能否维系住他那个本就脆弱艰难的家庭。 比企谷不怪舅舅,恰恰因为早早体会过了养活妹妹的艰辛,他才更理解舅舅的难处,而就算是那样,舅舅也通常半个月左右就来一次,既是给他和小町改善伙食,也是看看他们兄妹俩有没有什么难处。 比企谷知道,中野丸尾,是外表看起来严肃不近人情,实则满是温柔和温情的男人,比企谷很尊敬这样的人。 他所从未意识过的是: 都说外甥随舅。 其实,比企谷也是一样的人呢。 …… 第五十四章 日常:家政大师 当比企谷家迎来客人的时候,夕阳已经染红天空,霞光伴着太阳的余晖浪漫的渲染。 比企谷在等待的时间里,决定先把一身衣服换成平常穿的便衣。 比企谷走到房间,小心的把腰间的手枪放到床头桌的第一个抽屉里,抽屉里还有一盒子弹,是比企谷放在那方便取用的。 手枪这东西,最近比企谷回到家里都是直接放到抽屉里的,在家里随身带着枪,小町这妮子没事就喜欢腻过来,万一碰着了这玩意,魂都能吓出半个。 想了想,比企谷又把手表摘下来,也放到抽屉里。 见舅舅的话,手表就不能戴在手上了。 舅舅是阔过的人,百达翡丽也不是没戴过,不会不认识,更不会跟小町似的没心没肺,觉得比企谷是为了上班的时候和同事一样都戴手表、不特立独行,买了个几千日元的地摊货充样子。 这样就没问题,比企谷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放下心来,小心推上抽屉。 比企谷又把证件什么的拿出来,放到衣橱里面风衣的内侧口袋里。把协会的风衣和西装放到了衣橱里面最不起眼的边缘角落里,用其他衣服挡住。 他又仔细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遗漏之后,长出了一口气,换上一件清爽的白色T恤和一条黑色工装裤,走出卧室,随手关门。 时间还早,比企谷决定先做点家务,把家里收拾干净,这是待客之道,而把整洁而明亮的家庭展示给亲人让他们放心,这是比企谷的为人之道。 反正根据比企谷对舅舅一家的了解,他们这会儿应该还来不了,五个表妹的学习都不太好,繁忙的工作之余,舅舅都会严厉监督她们学习,即使是来比企谷家吃饭这种家族聚餐的放松活动,舅舅也会要求五个女孩在来之前先把作业完成了。 好好的学习工作之后,玩也能玩的舒服,绝对不要把工作拖到最后…………这就是中野丸尾的人生信条,也是当初他能白手起家走向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这一点上,比企谷深有同感,这大概就像人累了一天,洗完澡躺在床上,泡上茶打开手机开始睡前的享受,突然想起来还有不得不做地工作没做完……那可真是恶心极了。 摇摇头,比企谷先是走到开放式厨房那边,乘了整整十杯米,满满一盆的米被比企谷放水后又倒掉,无水搓米再注水,重复三遍;把米饭导入大容量电饭煲,注水没过比企谷半指停下,关闭电饭煲插电。 这个份量是真的很多,足够十几人的份额,然而就这十杯米…………都不一定够吃的,天知道他那些表妹有多能吃,尤其是最小的表妹。 难道是上天为了弥补她们不太聪明的小脑袋,于是给了她们足够健康的身体,而想要健康,首先要足够能吃? 米饭是不能再蒸了,也不能只吃米饭啊,比企谷打算过会儿再定两个十二寸的披萨外卖。 做完这些,拍拍双手的比企谷拿废旧的报纸喷上清洁剂,擦了会儿玻璃,把玻璃擦得锃亮,然后又拿着扫把到处清扫,清扫后拿起拖把来回拖动,最后拿着抹布,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清理缝隙或角落里难以处理到的污垢。 门窗的缝隙里有灰尘实在清理不动,比企谷皱了皱眉头,直起腰身喘口气,转身去灶台旁拿了一瓶醋,倒上醋之后再清理,轻轻松松就把缝隙清理的干干净净。 曾有过一段时间立志要成为家庭主妇的比企谷,可是好好了学习了一阵做家务的各种技巧,做起家务活来更是得心应手,干净利落。 八幡在比企谷家勤劳的工作着,然而比企谷家的主人可不止八幡一个。 “我说,小町啊,你倒是也干点活?”比企谷吐槽道,“你老哥我都快累死了,你都不心疼心疼?” 本来已经懂事的小町在恢复了元气满满的状态之后原形毕露,这不,什么忙也不帮,吃着薯片喝着可乐,坐在沙发上摇晃着白净的小脚丫看电视呢。 她扭头转身,两手趴到沙发的椅背上露出小脑袋,眯起眼睛吃吃笑,这小懒虫的笑意里满是讨好意味,“小町已经在做工作了哦!” 比企谷把醋放回开放式厨房的灶台旁,瞥了眼小町,"你做的什么工作?吃?还是造垃圾?" “哪有,小町在用意志帮你干活呢!感觉到了没?” “行了行了,不跟你贫。” 比企谷摆摆手,到底还是宠溺妹妹的他本就没打算让小町干活,还不够添乱的。 他扫视了一圈开放式厨房,又叮嘱了小町一句,“你少吃点,一会儿还要吃饭呢。” “知道知道~”小町笑嘻嘻的转身过去,继续吃吃喝喝的看电视,拿着薯片的一只手和端着可乐桶的一只手同时举起,“老哥万岁!” “对了,你把零食再多拿出来点放到桌子上,我前几天不是带你去超市里买了不少吗?一会儿她们来了,分给她们吃,尤其是五月,这丫头馋的要命。” “好的好的,你就放心吧!” 交代完,比企谷也扫视完厨房了,想了想,做起准备工作。 就算舅舅会带菜过来,他也不能什么也不干,还得整点别的。 洗了些水果,挑出来一些做水果沙拉,剩下的用果盘装起来,都端到餐桌上。 沙拉还有剩,比企谷又简单的洗了些蔬菜,做了份蔬菜沙拉。 比企谷本想从冰箱里拿出来那只前几天为改善伙食买的羊腿,腌制一下铺上蔬菜和水果放进烤箱里烤,可又怕舅舅买的吃的也是烤肉类的,万一买重了怎么办,于是作罢。 于是比企谷又打了西瓜汁和橙汁,放进大水杯里装上后做到沙发上休息。 小町的小脚丫实在是不太老实,没一会儿就探过来,一把搭在比企谷的腿上,粉嫩的脚指头还晃来晃去。 懒得搭理,比企谷有点累了,靠着沙发闭眼休息。 …… 第五十五章 “回家”与吃 “都快七点了,怎么还不来?”小町无聊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对着个遥控器按来按去,调到大明星樱岛麻衣饰演主角的电视剧的频道才停下,揉着肚子抱怨道,“小町都要饿死了!” “我哪知道,应该快来了吧,要不你问问去?” “哎?不要吧,舅舅好凶的。”小町苦起了小脸。 “别看舅舅整天板着脸,其实对你很宠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比企谷无奈的点了点小町的脑袋。 “知道归知道啦,但你知道的,舅舅属于严肃类型,超有长辈的威严嘛……” “那你就给一花她们打电话不就得了?” 一花是大表妹,舅舅家有五个孩子,也就是五个表妹,虽然不是舅舅亲生的,但被舅舅视若己出,从小养大,和比企谷他们关系也很好。 “好嘞!”小町这样就不纠结了,转个身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翻开,从通讯录中找到想联系的人。 “喂?二乃姐吗?嗯嗯嗯,这里小町!”小町看样子是和二表妹联系上了,“做什么呢,怎么这么慢,小町都要饿死了……哦哦哦,你们已经出门了,在餐馆里等厨师做菜呢啊……好吧好吧,那你们快点哦。” 五姐妹比八幡小些,比小町大些。 小町叮嘱起了二乃,“别买太多菜,外面的菜可贵了。” “嗯呐,那小町挂电话啦,等你快点回家~” 大概是口误,小町对二乃用了回家这个词汇。 在一旁静静倾听、心思细腻的比企谷觉察出来了,他没说什么。 也没什么不对的,对于那五个女孩来说,对于舅舅来说,这里就是家,完全就是自己家。小町说的完全没有问题。 比企谷甚至不经意间嘴角带上了温馨的笑意。 啧。 这种小小的细节,竟然意外的给比企谷带来了满心温馨,一向信奉孤独也不得不身处孤独的他,不讨厌这种感觉。 比企谷也从桌子上拿起了手机翻开,刚一打开手机就看见line上的信息。 天才作家美少女:到家里才发现冰箱里没东西了,想吃菠萝披萨了,一起吗?(#^.^#) 是霞之丘? 比企谷眨了眨眼睛,没有想到像他这种人,也会有女孩子约她出去吃饭。 哦,对啊,我和那家伙是朋友了。 一条败犬:不了,今天有亲戚来,聚餐……祝你吃的开心。 对方回复的很快,新消息立刻弹出来。 天才作家美少女:想去蹭饭……算啦,其实我也懒得出门,先睡会觉,一会儿八点左右起床了再点个外卖就得了。 一条败犬:好。 退出消息页面,没理会正偷偷打量他手机页面的小町,比企谷把小町的脚拿到一边,探身拉开茶几的左抽屉,翻找了一会,找到了想要的名片,照着上面的手机号发了短信。 “定外卖:两个十二寸披萨,一份培根披萨,一份海鲜披萨,尽快送达。地址:千叶市稻毛区园生町33号,谢谢。” 发出信息,比企谷把名片扔回抽屉,随手关上抽屉的比企谷眨了下眼睛,犹豫了片刻,又追加了一个信息。 “再点一份十二寸菠萝披萨,八点左右送达,地址:千叶市稻毛区园生町22号。” 发完信息,迅速推出页面,比企谷关闭了手机。 他只是拒绝了女孩的邀约,所以理所当然的给予一些补偿……再说,请朋友兼同事吃个披萨,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话是这么说,比企谷还是觉得心跳的快了些,好像有小孩子背着家长做了坏事的紧张,又好像有小孩趁父母不在家做了家务、等父母回来夸夸自己的雀跃。 “叮咚——” 过了半个多小时,披萨送达了。 比企谷把披萨打开放到餐桌上,冰镇好的可乐拿到桌子上,盛放西瓜汁和橙汁的大杯子放在可乐一旁,餐具摆好,两包抽纸分别放到餐桌的一左一右。 万事全俱备,只差客人来。 比企谷下意识的想看手腕上的表,忽然想起来百达翡丽已经藏到了卧室的抽屉里,于是拿起手机看看时间。 七点四十,好晚了。 比企谷摸摸计算了一遍,估测了餐馆厨师炒菜的时间和来的路上的时间。 计算完毕。 比企谷露出笑容,看向门口,食指的指尖在餐桌上轻轻敲击一下。 “咚……” “叮咚——” 与实木桌子沉闷的敲击声不同,门铃叮咚,同步响起。 客人已至。 小町眼睛一亮,扔下手机到沙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脚丫顺势探进拖鞋,啪嗒啪嗒、风风火火欢欢喜喜的开门去了。 “来啦来啦!” 八幡也连忙跟过去。 门被打开了。 八幡首先看到的是位长相十分帅气但不苟言笑的男人,他正对着八幡点头。 “舅舅来啦。”比企谷八幡少见的露出真心的笑容,“快进来吧,就等你们了。” “还有你们……” 比企谷看向男人的身后,和善的笑笑。 映入眼帘的是姹紫嫣红的美不胜收,五个长相极其相似的女孩个个娇俏可爱,叽叽喳喳地在比企谷兄妹的眼前排开,宛若梦幻。 可惜这几个女孩八幡是见惯了的,对他而言她们的吸引力还不如她们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的好吃的。 “快进来吧?今晚,咱们大吃一顿!” “表哥!”五姐妹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小鸟归巢般涌进家门。 趁着她们换鞋的功夫,比企谷招呼了小町一起接过各种打包盒,走到开放式厨房那里,哗啦啦拿出十几个盘子,把菜倒了出来,用盘子或大碗装上,而后端到桌子上有序摆放。 八菜一汤,两个披萨,蔬菜沙拉,水果沙拉,各种饮料,这就是今晚,比企谷家的饭。 疲劳的工作之后,人们确实应该静下心来想一想,他们的胃现在想吃什么。 吃是本能,是享受,是艺术。 不被时间和社会束缚,幸福地填饱肚子的时候,短时间内变得随心所欲,变得‘自由’,毫不费神地吃东西的这种行为,正是现代人——最高的治愈。 吃是一种幸福。 和谁吃又是另一种幸福。 而和亲近的亲人一起吃,放松全身心,畅所欲言的聊天,随心所欲的大快朵颐…… 这种感觉—— 比企谷喊众人入座,眼里有温暖的意味。 他,比企谷,不讨厌。 第五十六章 震撼一花 一顿饭,宾主尽欢。 舅舅虽然不苟言笑,依然和比企谷聊了很多。 要说是什么正事,倒还真不是,无非就是一些生活中的琐碎细节。 最近过的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打算?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比企谷深知当初对小町的说辞必然会引起这位老油条舅舅的怀疑,所以只是闪烁其词的说了自己在朋友的介绍下已经找到稳定的工作,收入还不错,已经足以改善生活,这披萨就是明证。 还好饭桌上很是热闹,小町那丫头忙着和几个表妹凑着头叽叽喳喳,完全没注意到他在和舅舅说些什么。 中野丸尾深感欣慰,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却明显多喝了两杯酒。 他颇有种孩子终于长大,远在天国的姐姐终于可以放心了的心态。 比企谷看在眼里,心里既酸涩又感动。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踏足千叶市上流,在小时候的比企谷眼里总是特别厉害特别高大的中野先生,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显得年轻,可眼角的皱纹却隐约显露出来了。 对这位舅舅,比企谷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亲近和敬佩。 他理解舅舅的难处,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中野丸尾还每两周都抽个时间来一次比企谷家,都是因为放心不下他们兄妹两个。 带五个孩子不容易,背负高额外债却撑起一片天空,咬紧牙关一个苦字也不往家里说的中野丸尾着实把男人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比企谷心里暗下决心,得找个机会帮帮舅舅才行。 一时之间,比企谷心中百感交集,复杂无比。 吃过饭,比企谷去刷碗,二乃、舅舅都来帮忙。 五月坐在沙发上,别看她刚吃过饭,现在又津津有味的吃起了零食,嘴巴里鼓鼓囊囊,塞得和仓鼠似的。 “洗洁精用光了。” 比企谷砸吧一下嘴唇,对着水龙头洗了洗,又在围裙上擦擦手,摘下围裙挂到墙边。 “我去买,超市离得不远。” “好啊,路上小心哦~”二乃模仿着青春杂志画的淡妆让她显得似乎有成熟,但到底是自己琢磨的画法让她还带着稚嫩和娇憨。 一丝不苟的中野丸尾先生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说一句:“快去快回。” 比企谷匆匆走到玄关,换双鞋子就出门了。 “哥,做什么去啊?”五月看着比企谷离开,歪歪脑袋,困惑地问道。 “洗洁精不够了,我买点洗洁精去。”比企谷温和的笑笑,“你们玩。” …… “要玩桌游吗?” 四叶兴致勃勃的问,姣好的身材依靠在沙发上显得格外凹凸有致,光洁而健康的小腿的优美曲线蜿蜒到大腿,活泼的气息让女孩显得格外年轻。 “四叶喜欢你们家的那款桌游。” “哦哦哦,叫什么来着?”五月嘴里的零食还没咽下去,微胖但是很可爱的脸上鼓鼓的,她模糊不清的嘟囔着: “勇者在黑暗世界的大冒险!五月记得那个!” 三玖摘下耳机放到脖子上,看了过来,内向的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头微微低下,温润如水的眼眸里岁月静好的一塌糊涂。 她的目光里面明显提起了兴趣。 “上次玩的那个?”最显成熟,兼具少女与御姐矛盾气质交织的一花盘起双手搭在肩膀上,饶有趣味的问道, “虽然名字不怎么样,但是意外的很有意思的那个?” “好呀好呀!” 小町从沙发上扑腾起来,想了想,又坐回去,“好像不在我屋里?” “哎?那是在哪?不会丢了吧?”五月明显露出失望的神情。 真是好懂而情感容易外露的直爽女孩。 “啊!我想起来!”小町右手一拳敲在自己的左掌心上,恍然大悟,“上次和你们玩过之后。我没收拾就去洗澡了,是老哥给我收拾起来的。” 二乃也洗干净手走过来了,因为没有洗洁精而先等一等的她暂时停下工作,她歪歪脑袋:“所以说……” “我记得老哥说过,把东西放在抽屉里了,就是他床头的那个抽屉。”小町跳起来,“他平时放扑克牌什么的都是放在床头抽屉,肯定就是那里没错了……我去拿过来。” “不用不用,我去吧。”正巧一花坐在旁边的红色小沙发上,这沙发距离八幡的卧室更近些,看着小町朝她这边走过来,一花站起身摆摆手,转身朝着八幡卧室走去。 一花轻轻推开八幡的房门,走进来,把门半掩上。 房间的隔音很好,外面的喧闹一下就隔绝开来,安静的环境和简约的房间装饰让人感觉很舒服。 一花在门的旁边按下了开关,啪的一声,白炽灯打开,房间亮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打量一遍周围,有些感慨。 还真是一点都不像八幡这个年纪的男孩会有的的房间啊。 脏乱差一点没有,干净和简约是主调,一张书桌上竖而整齐地摆放了七八本书,笔筒里有两三支笔零散的放着。 一张床贴墙横放,床上是套天蓝色的被褥,刻着卡通形象的枕头套一看就是小町给挑的。 除了床之外,眼睛所能见到的只有一个床头桌、一个书桌一张椅子,一个小书架;头顶的白墙上除了白色不透明圆灯罩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装饰,四面的墙上也没有海报, 床头桌有三个抽屉。 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亦或是第三个? 当选择题不能一下子选出来的时候,只能做排除法—— 也就是一个个试错。 一花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慢慢走到床边,半蹲下来,漫不经心的拉开第一个抽屉。 话说这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啊。边拉抽屉,一花还看了眼桌面。 抽屉缓缓拉开,一花轻松而随意的目光从桌子上缓缓移下来。 抽屉里安静搁置的东西渐渐进入一花的视线。 百达翡丽的绚丽让一花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起。 钢铁、枪油、火药的味道张牙舞爪的撩拨着一花的嗅觉,刺激着一花的神经。 一花:“……” 轻松消失不见,动作忽然停滞,目光凝结起来。 她眨眨眼睛。 “砰”的一声! 一花又把抽屉合上。 …… 第五十七章 关于比企谷成为法外狂徒这件事 霞之丘迷迷糊糊的从沙发上醒来,一手揉揉眼睛,一手在旁边的茶几上摸索,摸到手机拿起来,睡眼朦胧的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20点5分。 “不愧是我,醒的这么准时。”霞之丘疲倦的打个呵欠,伸了个懒腰。 “定个披萨的外卖吃吧。”霞之丘心里想着。 “叮咚——叮咚——” 门铃声颇为急促的响起。 霞之丘伸懒腰的动作停滞,手缓缓放下,她皱起眉头,都这个时间了,能是谁? 今天周一,又不是周末,父母不可能在非周末且没什么特殊情况的时候大老远来看她,而她……众所周知,没什么朋友。 哦,倒也有,但英梨梨不知道自己家在哪。 那能是什么人,会在大半夜八点钟不请自来?总不会是比企谷吧。 下意识提起戒备,霞之丘先回卧室拿出百达翡丽,看到上面没有闪光,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至少,不会是最坏的情况。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探员应该有的素质,霞之丘已经颇有几分专业范了。 霞之丘屏住呼吸,高度提升注意力,鞋也不穿,悄悄的、小心地,走到家门口,眼睛慢慢的对准猫眼。 不是她多心,独居的女孩子要处处小心,漂亮的独居的女孩子更要如此,那漂亮的、身处诡秘世界的独居女孩就更不用说了。 霞之丘不喜欢猫眼。每次看猫眼的时候,霞之丘总会幻想着对面也有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看她……还好这次没有。 门外一个推着电瓶车的男人正穿着黄色的制服焦急的等待,见里面半天没有动静,男人又按了一下门铃,然后拿出手机要打电话。 霞之丘眉毛挑了挑,这个衣服…… 打开门,露出缝隙,但门的锁链还连着,霞之丘对外面喊道:“你是做什么的?” “妹妹,你看我这身衣服,还不知道我是送外卖的吗?”也不在意霞之丘困惑的表情,小哥从电瓶车后座上绑的大箱子里拿出一盒披萨, “您要的十二寸菠萝披萨。” 透过缝隙,披萨送了进来,霞之丘呆愣愣且手忙脚乱的接过来。 她看着手里装盛披萨的大盒子,盒子传到手上的温热和隐约的香气让霞之丘知道这不是在梦里。 “可我根本没……” 霞之丘正要说话。 她眨眨眼睛。 …… 天才作家美少女:到家里才发现冰箱里没东西了,想吃菠萝披萨了,一起吗?(#^.^#) 一条败犬:不了,今天有亲戚来,聚餐……祝你吃的开心。 天才作家美少女:想去蹭饭……算啦,其实我也懒得出门,先睡会觉,一会儿八点左右起床了再点个外卖就得了。 一条败犬:好。 …… 是这样吗? 霞之丘抬起头,看向外卖小哥,“那个,我想请问一下,标注的地址确定是这里吗?” “哎?对啊,园生町22号……”小哥挠挠后脑勺,困惑不已,“抱歉,是我送错地方了吗?” 霞之丘的脸突的涨红,唔唔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真是这样……那个死傲娇! “那个……你好?” 小哥忐忑不安的看着霞之丘反常的举动,惊疑不定的挥挥手。 “对不起,我送错了,那个……” “唔……啊,没有没有!” 霞之丘连忙摇摇头,又迅速点点头,让小哥摸不着头脑。 “害——” 扑哧一声,霞之丘笑出声来。 她在笑,嘴上在笑,眼睛也在笑。 “不,没错。” 她一手捧着披萨盒,一手放到胸口上,笑意温柔,动作也温柔。 “精准的……” “正中靶心呢。” …… 比企谷宅。 一花深吸一口气。 她刚才……看见了什么? 玩具枪吧,可是那个味道和惊鸿一瞥看见的黄铜色子弹…… 是她看错了吧……一定是她看错了! 一花站起来就要往回走,可走到门口的时候,一花的脚步又停下来。 她咬咬牙,反手把门轻轻关上,又走回来,走到抽屉跟前。 先深呼吸。 吸气……呼气…… 一花的眼神变得坚定,身子下蹲,半蹲在抽屉前,支撑身子的脚摇摇晃晃,手上带点哆嗦。 轻轻地、缓缓地,一花拉开抽屉。在抽屉里安静躺着的物品,映入眼帘。 一块表: 蓝宝石水晶玻璃的表镜下,带有夜光针的二针日期,3点钟与9点钟位置各有一个方形视窗,显示"HOME”、"LOCA”的字样。 棕色表盘纹理分明,独特的舷窗线条及两侧的绞链护肩更是质感十足:右面护肩保护表冠并延伸计时按把,左面护肩则转化为两地时区调校按把。整块机械表既实用又充满了典雅和肃穆的风格。 棕色表盘的正中央朝上的位置,刻着“Patek Phillipe”的字样。 还有,一把枪! 一花不认什么M1911,但她认得这是枪。 银灰色的枪身呈现优美的流线,木制防滑板嵌在握把两边,钢铁和火药的味道混合刺激着一花的鼻腔,告诉她,这不是什么玩具枪。 在枪的旁边,旁边还放着一盒开封过、里面黄铜色若隐若现的子弹! 我的天……支撑一花半蹲着的双脚终于无力,一花瘫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捂住张开的嘴巴。 百达翡丽,那商标她认识,看样子,不像是假的。 枪,怎么看都和玩具枪不一样,那带子弹头的子弹一放放一盒…… 单独看手表,可以有别的解释。 单独看手枪……可能比企谷搞到了枪,还没来得及做不好的事情。 可现在把手表和手枪放在一起,再结合比企谷贫穷艰苦的家境,还能有什么解释? 手枪和金钱,暴力与财富。 比企谷他,不会是为了钱,铤而走险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可他从哪来的枪啊? 一花咽了口唾沫。 他不会加入了类似于杀手组织这种不好的组织了吧? 她已经开始脑补,比企谷戴上光头头套,改头换面,穿上黑西装,内口袋装一把消音的银灰色手枪,为了钱,拿起枪被大佬当做工具人打手利用的样子了。 法外狂徒比企谷? 冷面杀手比企谷? 是哪个?还是说,全都是? 这…… 一花的大脑一时之间无法承受这么庞大的信息量,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这时,外面有人喊。 “一花!怎么还没好啊?” 一花猛地一个激灵,冷汗瞬间排出来,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一花按着胸脯喊道:“哦哦哦!没事没事,我这就来啦!” 糟糕,声音里还是有一点颤音,但她们不在跟前,应该听不出来。 一花小心的一点点关上抽屉,抽屉里的东西,一点点也没敢动。 默默地打开第二个抽屉,什么也没有。 再打开第三个抽屉,还是什么也没有。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小町的声音。 “哦哦哦,找到了!就在茶几的抽屉里啊,不在老哥那里,一花姐你快来吧!” 一花:“……“ 桌游找到了,一花却一点也没了要玩游戏的开心和激动。 如果……自己没有过来,该多好。 …… 第五十八章 “英日混血儿” …… 比企谷走在人行道上,街边的路灯亮着白色的光,寂静的夜配合空旷的街。 偶尔有摩托和汽车奔驰而过,轰鸣声渐行渐远。 前面不远处就是超市了,灯火通明的超市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 比企谷突然看见熟悉的人……但不是熟悉的衣装。 “哎?须乡前辈?” 比企谷惊讶出声。 在比企谷的前面,从超市里走出来那人,长着须乡川介的模样。 之所以说是长着须乡川介的模样,是因为他的衣着和神态着实不像那个比企谷认识的须乡川介。 板正的西装被花花绿绿的上衣t恤取代,严肃认真的神情被玩世不恭代替,嘴里咀嚼着口香糖,两手抄在红色大裤衩的口袋里,腰被微微弯曲。 这哪是那个一本正经的老古板须乡川介,分明就是个小混混的模样。 “嗯?”那人皱起眉头,抬起头,歪着脑袋耷拉着眼睛瞥了眼比企谷,“你谁啊?” 认错了人了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比企谷摆摆手。 “哦。” 啊,认错人了。 比企谷一听这人的声音就知道了,因为这个人的声音和须乡川介不一样,一个是低沉而有磁性,一个是油滑而轻佻。 那人鼻子里出了口气,把目光收回,不再搭理比企谷,继续往前走着,走姿是六亲不认、好像下一刻就会被路人冲出来打断腿的模样。 比企谷摇摇头,真是不可思议。 这个人,长得真的和须乡川介好像啊,或者说,简直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各方面内在都差距太大,连声音都不一样,比企谷肯定会觉得那就是须乡川介。 “难道须乡前辈有个兄长或者弟弟?” 比企谷这样想着,哑然失笑。 如果有个那样的兄弟,像须乡前辈那么古板的人,一定会经常头疼生气吧,想要扭转兄弟的性格又无法做到,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比企谷几乎能够想象出来了。 上班的时候去问问他吧。 这样想着,比企谷走进灯火通明的超市。 …… 比企谷 “一花,你有点心不在焉啊。”五月还在吃零食,边吃边玩,“玩游戏呢。” 小町和五姐妹六个人盘腿坐到地上,围着茶几坐在一起玩。 一花全程心不在焉,恍惚出神。 “哦,我没事……”一花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面色正常的笑笑,“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昨晚睡觉的时候有点受凉了。” “都说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空调不要开那么久吧,定时开到半夜就好了。” 二乃聚精会神的玩着游戏,“我好像也有点着凉,今天都有点拉肚子了,回去吃药的时候也给我一片。” “嗯,好。” 一花不自然的咧开嘴角笑,对着二乃点点头。 买完洗洁精回来的比企谷毫无察觉,这会儿碗也洗完了,正和中野丸尾坐在椅子上,围绕擦干净的餐桌闲聊。 “舅舅怎么想着周一来呢?妹妹们都上学,要来也是周末来比较方便啊。” 比企谷问道。 “周末出差,做了几台大手术,赚了一笔钱,周一刚得闲。”中野先生的话总是言简意赅,“有钱了,带你和她们,吃顿好的。” 比企谷只是点头,没说话,心里暖暖的。 “说起来,前几天,高新太太去世了。”亲近的关系和比企谷长男的身份让中野先生渐渐多了些话题, “当时身边的那些邻居,也就只有泽村太太还算是身体健康了。” “泽村太太啊……”比企谷感慨地重复了一句。 那是英梨梨的外婆,泽村家族的掌门人,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气势惊人。 就连英梨梨的父亲,堂堂英国外交官,到了泽村太太面前也显得弱势了些,难道这就是赘婿的苦楚? 比企谷又开始无端联想,说起来,当年还熟悉的时候,英梨梨的成绩就很是偏科,一个英日混血儿,偏偏英语科目极其不好,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当然,她爱怎么样怎么样,与他比企谷无关。 ……等等! 比企谷的脑海里好像有什么灵感一闪而过,想抓,又抓不住。 中野先生又在说话了,比企谷连忙看过去,和舅舅说话。 …… 快到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中野带五姐妹离开了,中野丸尾现在租的房子离比企谷宅不远,步行的话,只需要十来分钟就够了。 那本来是比企谷的妈妈坚持帮中野丸尾找的房子,目的就是平常如果有个什么事,也好和这个破产的弟弟有个照应,没成想,比企谷父母去世后,倒成了中野先生方便照应八幡兄妹。 可能这就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虽然考虑到他们的亲人关系不能这么说,但大体就是这个道理。 走到门外送走了中野一家,比企谷兄妹也回到家里,小町在换鞋,八幡在锁门——夜深了,把门从里面锁死,直到第二天一早再打开,是比企谷家的习惯。 “老哥,我先去洗澡啦。”小町换上拖鞋,啪嗒啪嗒的拖着拖鞋一路小跑,溜了。 “好,快点洗,洗完我也洗洗就睡了。” “知道啦!”声音传来时,已经跑出去好远了。 活泼的丫头,让八幡竟然有种看到元气女儿般的,类似于老父亲一样的满足和温馨。 趁小町洗澡的空当,比企谷走回卧室,随手把门从里面反锁,径直走向抽屉。 小心的打开抽屉,比企谷凝视了M1911和百达翡丽半天,确定这和自己脑子里记得位置一模一样。 很好,这说明没有人动过。 我比企谷八幡做事,当然不会出现纰漏。 比企谷放下心,没时间再想别的了,他必须抓紧思考那个灵光一闪。 他做到书桌前,开始沉思,沉思后又拿起纸笔写写画画。 英梨梨英语不好。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比企谷凝实着这句话,直到凝视到快要认不出这字了为止,他才提起笔在纸上添加了几个字。 英日混血儿英梨梨英语不好。 写完,思绪再度没有了边际,无休止的蔓延。 比企谷沉思着,他要抓住那缕灵光。 他不停地想,无边无际的思绪乱的像个线团,无数的思维线编制在一起,混乱无比,整个脑子都昏昏沉沉的。 直到…… 直到比企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十分钟后。 直到他黑暗混沌的脑海中,电光炸响。 火花闪耀的瞬间,比企谷抓住了雷霆。 他提起笔,删去了后面的话,圈起了前面的话。 “英日混血儿。” 混血儿…… 比企谷猛地站起身,满脸惊悚。 不会吧?!! …… 第五十九章 思维发散,不寒而栗 “英日混血……英日混血……英日混血……” 比企谷呆立在原地,额头上隐约有汗珠,某些线索似乎将要连接起来,但又缺少关键的一环。 我怎么会从英日混血想到那个人? 不是英梨梨英日混血有问题,而是单独英日混血这个名词,让他敏感起来。 ……无端联想吧?比企谷觉得这一定是无端联想,这个脑洞大的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诞不经。 可思来想去,他还是拿出手机,给霞之丘打了电话,事关重大,他必须确定那个想法真的是错误的。 在诡秘世界,一切可能存在的联系都极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大问题,必须再小心不过,必须留意身边的一切琐碎信息。 哪怕只是同一天连着遇到了两个不常见的美女,哪怕只是接连不断的抽奖而不中奖……这都很有可能是有什么微妙的联系。 打草惊蛇,惊弓之鸟,草木皆兵……这些说来可笑的贬义词,却都是一个探员必须具备的良好素质,而向来心思细腻脑洞有很大的比企谷,恰恰超额具备了这种素质。 “嘟……” 电话打通了,慵懒的美人声线传入耳朵里,电话的另一边,霞之丘正穿着宽松的睡裙躺在沙发上,优美的曲线惊心动魄,陷在沙发里的浑圆翘臀转了个身,她毫不在乎身上春光外泄, 粉嫩的嘴角掀起弧度,显然心情很是愉快。 “怎么了?做了好事的小孩子想要夸奖?”霞之丘笑着调侃道,“姐姐给你买棒棒糖好不好?” “哦……你说的披萨啊。”心里有事情堵着,比企谷没有把这个话题延续下去。 霞之丘皱起眉头,“怎么了,你真有事找我?” “嗯,就是问你一些事情,我先想想该怎么说。”比企谷深吸一口气。 “你说。” “……你还记得,那个女怪异生前,英文名是叫什么来着?” “叫简啊,简·威廉姆斯,怎么了?” 霞之丘太记得这个名字了,她看这份资料看了好长时间,研究的非常透彻。 “英日混血?” “对,英日混血,威廉姆斯是随她父亲的姓。” “哦……”比企谷斟酌着语气,放缓语速: “可能是我现在对英国人比较敏感,我承认我无端联想了,我一定是想多了……但我还是要问一问你,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位修女福尔莎,也是英国人吧?” “你经常看各种资料,那么你知不知道……” 比企谷的心提起来。 “那位修女,姓什么?” “…………” 电话那头沉默了,长久的沉默。这让比企谷的一颗心从提到嗓子眼处又开始渐渐下沉,沉向无底的深渊。 他也许,知道答案了。 良久,霞之丘无力而颤抖、几近微弱呻吟的声音打破了两边的安静。 “我的老天爷啊……” “福尔莎她……千叶县教会的负责人修女福尔莎登记在案的全名是……福尔莎·威廉姆斯。” 得到了确切的回复,比企谷几乎无法呼吸。 “不会吧……”霞之丘早已不再躺在沙发上,她坐起来,一脸惊悚,“那个女孩已经死了足足二十年了!而且姓威廉姆斯的英国人这么多……” “短短时间内,区区一个千叶接连发生大案,全都是关于外国人,全都姓威廉姆斯……” “如果是敏锐嗅觉的侦探,恐怕早已从这些事情里面找到联系了。” 比企谷咬紧牙关,声调艰难而生涩,“我知道这些事情单独来看完全不相关,我也知道这听起来宛如天方夜谭,但照这么看……” 有件事,别人不知道,他知道。 这段时间以来一切不通顺的逻辑和事件都似乎有了解释,一双大手在幕后推动着汹涌波涛;有双眼睛也许一直在黑暗之中,盯着千叶市,从未离开。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惊叹、不可思议和些许恐惧的意味。 “我想,我们有麻烦了,天大的麻烦。” …… 当线索串联起来之后,一切的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如果将修女与邪神联系起来这个结论成立,再反推过来看最近的事件……比企谷的呼吸变得急促。 “嘶——”比企谷咬咬牙。 初遇时,修女为什么坐在孕妇的座椅上? 比企谷记得清清楚楚,“圣子降临仪式”需要“备受孕体为期三天的自我催眠,催眠自我已经受孕。” 使自己的一切言行符合正常孕妇的所作所为,不正是自我催眠的重要表现? 圣子降临需要什么材料? 比企谷脑洞大开,任由思维自行发散。 “拥有空间穿梭能力的对应邪神一尊。” 那鞋教信奉的邪神是谁?神话传说中来自地狱的恶魔,所罗门王七十二柱魔神之一的Volac,正是一个骑在双头龙上的儿童,其身上长有天使的翅膀。擅长给人真知,告知隐藏宝物的位置,也可以告诉召唤者在哪里可以看见地狱大蛇。 邪神是不是都能穿梭空间,见识浅薄的比企谷不知道,但资料上说道volac长着天使的翅膀,还可以指引召唤者找到地狱大蛇,像是翅膀、指引这种的词汇,要说和空间没有关系,打死比企谷他也不信。 然后呢? “与对应神灵契合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信仰虔诚、有常年修行经验且完全恶堕的修女一位。” 契合度到底怎么一回事,比企谷不清楚,但作为千叶县教会负责人的修女福尔莎,她绝对是信仰虔诚、常年修行经验且完全恶堕的修女。 至于“雌性美人鱼的完整鲜活扁桃体”、“魔女骨灰粉末”、“堕落巫妖头骨”这种奇奇怪怪的材料,比企谷猜测,传承悠久的千叶教会很有可能有。 还有那个材料……“一次高等级怪异的月下嚎叫确定方圆百里的坐标锚点。” 现在想来,青色级别的怪异,以不可名状的姿态在诡异的白昼月亮下咆哮,高呼volac之名,指向也与之惊人的契合。 “带有对应神灵的神性的高等收容物”,那十字架不正是A级十字架? “与对应神灵相对立神灵的相关收容物三个”,还有什么比教会信仰的神更能与邪神对立? 比企谷对着手机,脑洞大开,长久默不作声,额头的汗滴岑岑而下。 完蛋。 全对上了。 虽然有些条件不一定满足,更有的条件也许只是他牵强附会的心理作用。 可……霞之丘曾经说过的不可能事件…… 发生概率,已经从0,变成: 60%! …… 第六十章 我已全副武装 …… 这些事情委实太过不可思议,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渔村变成国际性大都市,让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子长大成人结婚生子。 跨越了二十年的时间,看似失败的仪式其实已经完成了他的目的,在时空两边的英国女子隔空对视,完成她们各自的使命。 只是想想,就让比企谷不寒而栗。 “我们,我们要怎么办?” 良久,霞之丘声音发颤的询问比企谷。 比企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知道“圣子降临仪式”的具体步骤,这涉及到他不可思议的能力,而“圣子降临仪式”本身就是鞋教迫切渴望,协会必须消灭的东西…… 可以召唤邪神的仪式,价值必然大于一个S级天才,孰轻孰重,不要说守护人类这么久的协会,就是比企谷自己也清楚。 他只能说:“我们必须立刻询问阳乃,立刻,马上!如果事情最后朝着我们最不愿意但是已经想到的方向发展,那么就做好今夜无人入眠的打算。” 比企谷说到这里,已经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面的百达翡丽指针缓缓跳动,M1911闪着银灰色光芒。 “你现在给阳乃打电话,告诉她两个人都姓威廉姆斯这件事,她是支部长,有权限让今晚在协会值班的人查阅资料……查清楚,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威廉姆斯,是巧合,还是真的存在什么联系。” “还有,”比企谷语气顿了顿,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你在家等着,我这就去找你。” 说完,比企谷挂断了电话,收起手机。 他回头看了看,门从里面反锁,外面没有动静,小町应该还在洗澡。 比企谷蹲下弯腰,从床底下拖出黑色手提箱,打开拿出里面的备用弹匣和子弹。 他又从拉开的抽屉里拿起M1911,退出弹匣,咔吧咔吧、一个一个压满附魔子弹,拿出六个弹匣,也全部压满附魔子弹,照例,最后一个弹匣里面是各种特殊子弹,按比企谷算计的顺序提前排好。 把手枪轻轻放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比企谷又把六个弹匣在座子上一字排开。 箱子关上放回床底,比企谷走到衣柜处,挑了件黑色风衣和一件紧身长裤,换上长裤。 比企谷在半空中抖开黑色风衣,刷的一声穿袖披上。 他把弹匣放在风衣内侧专门防弹匣的那些小口袋里,又把M1911咔的一声上膛,放进左侧内口袋,刻有精致暗蓝色花纹的黑色匕首放进右侧内口袋,百达翡丽戴到左手手腕。 更新为警部补的小本证件早已在口袋里放置妥当,比企谷想了想,大晚上没必要戴墨镜。 最后,比企谷缕平风衣领口的褶皱。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又有条不紊,在这个整理自己的过程中,比企谷的心反而不再紧张。 冷静和理智再度爬上他的眼睛,死鱼眼眯起竟然锋利如刀,全身的细胞渐渐兴奋。 他是探员,本就该时刻准备战斗。 而现在,他已全副武装。 他关闭衣柜,打开门锁走出卧室,小町依然在洗澡。 八幡路过洗浴室的时候,和小町喊了声,“小町,警察署那边临时有事,我过去一趟,今晚不用等我了。” 声音如常,依然和过去日常里的八幡腔调一致,小町自然也没有察觉,回应喊道:“哦哦,好,路上小心!” 比企谷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出。 修女也好,邪神也罢。 我比企谷实在腐烂而不想作为,更害怕麻烦。 可是麻烦已经到了脸上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谁都懂。 好吧好吧,那就来! 我将,与邪神共舞。 …… 当比企谷敲响霞之丘的家门时。霞之丘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做好随时出门的打算。 两人走进客厅,事情紧急,霞之丘没让比企谷换鞋。 比企谷皱起眉头,“你换衣服做什么?这件事情……” “不想让我掺和,从一开始就别打电话给我让我知道啊。”霞之丘目光直视比企谷的眼睛,一字一顿,“让人心惊胆战又让人无力等死?别忘了我加入协会的原因是什么。” 不加入军队,只能等死,一旦敌人来了就只能无力等死,而且你知道敌人一定会来。 加入军队,也许死得更快,也许不会死,还有概率升官发财。 当初抱着这种想法,霞之丘和比企谷才算是半自愿的加入了协会。 比企谷听了这话就已经知道劝不动霞之丘了,显然上一次废楼的橙级危机,他让她直接回协会这件事已经让心高气傲的她深感无力且恼火不已。 像她这种人,最讨厌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事情脱离掌控而无能为力的感觉吧? 看比企谷没再说话,霞之丘的声音反而软了一点,“别担心,我是去协会呆着。我一个文职人员,怎么出勤?” 比企谷还是没说话。 去了协会也未必安全,他要是修女想搞事情,第一个要解决的眼中钉肉中刺就是协会。 霞之丘见比企谷还是不说话,眉毛挑起来,声线里有带了些锋利,“你到底想怎样。” 比企谷才不吃她这套,不耐烦地摇着头摆手,“随你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话不听,早晚吃亏。” “吃亏再说吃亏的事……” 霞之丘话还没说完,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一下,响起了铃声。 霞之丘一个激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着急忙慌的摸过手机接通电话,看了眼比企谷,霞之丘开了免提。 “喂?诗羽……”手机那头,熟悉的声线属于阳乃,比企谷听出了阳乃声音里的沉重。 不需要听后面的了,比企谷知道,疑惑此时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心彻底沉入谷底,比企谷的大脑却更加活跃,思想也更加冷静理智。 “根据协会查到的资料显示,简·威廉姆斯,和福尔莎·威廉姆斯,是一个威廉姆斯。” “虽然关系远一些,但简的父亲,正是福尔莎·威廉姆斯的同族表哥。” 阳乃叹了口气,带有三分真相大白的恍然和七分知晓恐怖的敬畏,“里世界里,没有莫名其妙的联系,更何况是这么巧合的事情……结合那个召唤邪神的仪式,我已有理由怀疑,福尔莎的恶堕和邪神有关。” “我已严词致电千叶县教会势力询问根由,并将此事上报给协会总部。” “从现在开始。” 事到如今,阳乃的声音仍宛如发自丹田,铿锵有力。 “千叶市全城戒严。” “协会要动起来了。” …… 第六十一章 他们想活 …… 欧洲,英国,爱丁堡,当地协会。 爱丁堡协会支部长命令下属们整理着报告。 就在二十分钟前,日本的协会支部向英国协会支部传来消息,请求立刻调查威廉姆斯家族的一切信息,事情可能有关邪神,决不能马虎。 “支部长,调查结果出来了。” “威廉姆斯家族传承已久,在他们家族的传承史中,加入教会或者协会的人员比例明显高于其他普通人,威廉姆斯家族的成员们在日常的生活中遇到怪异的可能性也更为频繁。” “甚至,他们还常常遭到鞋教徒的针对和袭击,仅仅在近几百年,该家族成员遭到鞋教徒攻击的次数,就不下于十次!其用处无一例外,全部拿去祭祀,这个频率非常异常。” “大家分析的结果是,该家族的祖上可能与神秘生物有关,甚至血脉源头极有可能就是某位邪神!” 爱丁堡的协会支部长脸色严肃起来,他知道,这意味着日本的那位支部长,很有可能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立刻把该分析和资料传给日本支部,并同时发一份给总部。” 说着,爱丁堡支部长的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协会在上,祝你们好运。 一定要阻止邪神的阴谋啊。 …… 泰尔教堂,是一个位于千叶市的小教堂,虽然规模不大,但却历史悠久,是罗马正教在千叶市的代言人,服从千叶县费西大教堂的统一调度。 在泰尔教堂二楼的主殿,两位骑士坐在那里悄声交谈: “费西大教堂传来消息,协会已经严词质问福尔莎事件的根由,他们怀疑我们隐瞒了事情的部分经过。” “这怎么可能……他们知道了什么?” “他们已经开始怀疑,这件事和邪神有关了。” 两名骑士都愁眉苦脸。 “我们该怎么办?团长不是在搜索之后就判断,福尔莎已经不在千叶市了吗?我们两个留守千叶市,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啊。” “团长说了,所有骑士都必须立刻加大各地巡查力度,在协会发现问题之前,将问题解决掉。” “教会私运邪神有关物品,这是严重违反协会条令的事情,一旦被他们知道,教会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不知道……我只知道,等待办事不利的我们的,将是裁判所的裁决!” 提起裁判所,两人的眼中同时闪过惶恐和不安的神色。 教会的裁判所,对外是让教会的敌人,那些异端们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的暴力机构,对内却是让教会众人同样畏惧不愿提及的恐怖之地。 那是教皇冕下手中最为得力的利剑和长鞭,是主的怒火和公正的维护者。 “说起来,福尔莎的恶堕,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她已经彻底堕入邪神的怀抱了吗?” “福尔莎恶堕的当天击杀了很多神父,那些熟识多年的神父的死亡,和神父们死前的光明净化,应该足以让压制一段时间的混乱意识,起码能让她不会在短时间内害人作案才对。” 骑士忧心忡忡地说道:“可协会的意思,似乎福尔莎没过多久就杀了普通人……这说明,福尔莎恶堕的速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像。” “再不找到福尔莎,以福尔莎的实力,一旦彻底恶堕,起码也是个绿级怪异,到时候,一切可就都瞒不住了。” “不要说以后了……就算现在,我们又该怎么敷衍协会的质询呢?” “那是团长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正在他们愁眉苦脸的时候,有牧师快步从主殿外走过来,行礼之后说道:“千叶市支部的探员们致电,说过一会儿要有重要的资料查找,要我们开放资料室。” “这……” 两位骑士面面相觑。 …… 泰尔教堂门外,一身银灰色风衣的雪之下阳乃英姿飒爽,背后跟着比企谷八幡,二人打开车门下了梅赛德斯,大踏步朝大门前行。 大门打开,几位牧师拦住二人,“几位是?” 阳乃看了眼比企谷,比企谷立即会意,迈步向前,面容冷峻地亮出证件,“协会探员比企谷。” “我身旁是千叶市协会支部长,雪之下阳乃,协会办案,还请不要阻拦。” “原来是协会的探员们,还请稍等,我们这就禀告……” 话还没说完,阳乃已经不管不顾,迈开步子前进。 几位牧师想要阻拦,就听到比企谷一声厉喝。 “协会办案,谁若阻拦,后果自负!” “这……” 几位牧师立刻不敢动作,互相之间大眼瞪小眼,脸上全都是匪夷所思的神情。 协会虽然是官方,但由于一些历史原因,再加上教会确实不弱,平时都能给教会一个体面……怎么今天? 刚走进大门,庭院里就迎面走来两位骑士。 “十三骑士团骑士,莫哈德拉向二位问好。” “十三骑士团骑士,卡罗佩奇向二位问好。” 阳乃皱起眉头:“十三骑士团……那这里现在暂时就是你们主事?” 莫哈德拉点点头,面带微笑,“是的。” “好,那我问你。”阳乃抬起头,死死的盯住莫哈德拉的眼睛,“教会到底对协会隐瞒了什么?福尔莎的恶堕,到底是不是和某位邪神有关!” “这怎么可能?”骑士面带惊讶,大呼冤枉,“教会虽然运送的是A级高危收容物,但绝对不会和邪神有关,是不是和邪神有关,教会是最能辨认的了。” 阳乃冷笑道:“正是知道你们最能辨认,才不知道,有些人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在昨天,带有威廉姆斯血脉的怪异对天咆哮,高呼恶魔volac之名,而福尔莎·威廉姆斯又刚好恶堕,而且爱丁堡协会已经查明,威廉姆斯家族疑似祖上与神秘有关,血脉源头直指某个邪神。” “知道那个福尔莎第一次出现在千叶市,坐公交车坐的什么座位吗?孕妇座!这真的只是巧合?” “我现在已经有理由怀疑,福尔莎的血脉足以让邪神避开很多限制降临尘世,邪神很有可能已经在孕育状态。” “还隐瞒?好啊。” 阳乃冷笑:“我是无所谓,大不了大家一起死,身处诡秘,早就坐好了这方面的觉悟。” “可是……” 话说到这里,阳乃因为太过激动而失音,比企谷立刻接过了阳乃的话继续说。 他知道阳乃想说什么,因为他也是那么想的。 “……可这座城市!这个国家!甚至全人类!” 比企谷的眼里带着嘲讽和刺骨的冷漠,声音低沉而语速颇快的说: “他们没有义务,为教会愚蠢之际的滑稽错误买单!” “他们都不想死。” “我们也不想成为罪人。” 邪神血脉……威廉姆斯…… 邪神……降临? 两位骑士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 …… 第六十二章 风起云涌(第二更!) 这些词汇可就是两位骑士所不知道的了。 不要说他们,就是教会本身,恐怕也没有想到,福尔莎·威廉姆斯会疑似具有所谓的邪神血脉。 “你刚才说,volac?哪个volac?”卡罗佩奇声音急促,心里显然并不平静。 阳乃眼睛里闪烁讥讽的光芒:“还能有哪个邪神叫volac?当然是脚踏双头龙的地狱恶魔,七十二柱魔神之一的volac。” “啊!”莫哈德拉直接喊了出来。 说说事情的具体经过吧。 在这之前,教会其实只以为这件事是修女恶堕,带着关系到邪神的A级高危收容物叛逃。 教会之所以重视这件事,绝对不是他们意识到了邪神降临,而是因为恶堕的修女实力高强又颇有声望,叛逃影响恶劣。另一方面,A级高危收容物实在危险,在福尔莎手中后果不可设想……从这个角度上看,教会其实没有欺骗协会多少。 教会欺瞒协会的只有两件事,一件事是这件新得来的收容物已经被教会认定为和邪神有关,不舍得A级收容物的教会决定私自运输——他们以前也常常这样做,没道理自己找到的好东西要交给协会,只要不出事就好了,而在以前,他们基本没出过事。 另一件事是福尔莎恶堕的速度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这让他们在隐瞒协会的同时,不得不着急的加快搜索力度。 问题在于,据他们所知,那件高危收容物关系到的邪神,经教会专业人员的检测和判定,应该就是和volac有关。 确切的讲,在那个银色十字架的顶端,红宝石的里面,封印了一滴邪恶至极的血液,血液的来源,疑似是七十二柱魔神之一,volac! 那么,当双方的情报互通之后,出现了这样一种信息: 二十年前的威廉姆斯怪异在二十年后高呼volac之名,二十年后的威廉姆斯修女因volac恶堕,且地点全部都在千叶县。 冥冥之中的大手拨弄着一切,黑暗中的眼睛也许从未离开,如果一切的命运都已被不可名状的伟岸存在预先安排,那么一切的荒诞和不可思议也就被丑陋的许可。 是的,骑士们已经意识到,福尔莎恶堕速度太快的疑惑很有可能得到了某种最坏但是真的有可能的答案: 罗马正教的老牌修女而且还是处女,又疑似具有邪神血脉……这着实让人浮想联翩,因为这样的修女恶堕可就未必是普通的恶堕了,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是直接关系到邪神的大事件大危机。 甚至——邪神降临?! “怎么,你们也不知道?” 阳乃嗤笑的撇起嘴角,“罗马正教,就这么做事的?” 莫哈德拉和卡罗佩奇对视一眼,卡罗佩奇沉声对阳乃说道:“我们会立刻上报的,希望协会说的句句属实。” 阳乃叹了口气,面色沉重。 “我倒是宁愿我说的句句是假……那样才是再好不过,可惜,很遗憾,这都是真的。” 阳乃是真的希望一切资料都是假的,一切猜测都是空谈,甚至这一切都只是个梦……那样,世界和平,日常还是那个日常,什么也不会发生, 然而,有些事情,你希望它是真得,恰恰是一戳击破的泡沫谎言,可当你盼望它是假得的时候,他却恰恰真的不能再真了。 与其说命运弄人,不如说人生经历的事,哪来这么多的如愿以偿,不如意之事,才是十之八九;在感知里总与自己作对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也许,命运又要再一次捉弄阳乃她们,捉弄这个脆弱不堪的千叶市。 …… 邪神有可能降临的消息上报给了协会总部和罗马正教的总部。 实际上,邪神到底会不会降临,这一切的巧合到底是不是只是巧合,到现在依然没有得到论断。 但对于致力维护世界日常、致力将一切危机都消灭在萌芽中的协会来讲,目前的信息已经足以让他们大动干戈。 即使邪神降临的可能性只有很少的百分之几……可这个世界根本承受不起那百分之几带来的代价,没人能够在这种事上赌博,因为绝没有人有资格拿世界做赌注。 收到消息,协会震怒,协会会长战国阁下亲自致电询问罗马正教,说明此事的严重性和危害性,并痛斥了罗马正教的不光彩不正义。 教会一方势力许诺事后接受协会的惩罚,并且愿意派出更多更强的人员配合协会的行动,务必将修女事件彻底摆平。 无论怎么说,那位名为福尔莎的恶堕修女,真的搅动起整个诡秘世界的风云,让千叶县这个整体偏向落后的日本小地区,聚焦了所有大人物的视线。 …… 英国,伦敦,圣乔治大教堂。 一位身材高窕又火爆,面容冷酷的女子推开门,走进主殿 “这次,教会内部统一决定,由我们清教出人。”隐藏在暗中的女子说道,隐约可以看出她坐姿优雅。 “恭喜,你要回日本了。” 那女子皱起眉头又很快舒展,似乎什么想法也没有,她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好。” 这女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教会的人。 修女服饰也好,神父服装也好,完全没有,这是个衣着打扮充满现代气息的人……与其说现代,不如说前卫的过了头。 垂至腰间、束成马尾的黑色长发倒没有什么,但她的衣着实在太过色气,上身的T恤在腰部扎起,露出肚脐。外套右手臂的部分连肩膀一起被切断,相反地,牛仔裤则是从左腿根部开始整条裤管切掉,大片大片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外面。 明明是在英国清教,这亚洲面孔的女人西部牛仔般的腰带上却插着一把长的简直夸张的日本令刀。 奇奇怪怪的漂亮女人——走在街上,这一定是路人对她的第一印象。 如果不是从事特殊行业的话,那她一定是站在了潮流和开放的最前沿吧。 “对了……” 暗中的高贵女人又说道,“这次和你合作的,是协会的大人物……” “协会五大将之一,驻亚洲支部长……” 那女人的口中说出了足以让整个诡秘世界都震上三震,让无数怪异和鞋教徒都闻风丧胆的名字: “萨卡斯基。” …… 第六十三章 做探员该做的事(第三更!) 亚洲,某处遍地戈壁滩的大沙漠深处,有一个庞大的地下基地,里面的设备充满了领先时代的科幻感觉。 里面,身形高大且面部狰狞的男人静静负手站立,听着身后手下的汇报。 “邪神……在我的治下,竟然出现邪神的踪迹!这是莫大的耻辱和挑衅!绝对不能容忍该死的邪神和他的渣滓爪牙有一个出现!” 这个男人转过身,伟岸的姿态显露出来, 他的下巴蓄有胡子,右脸上有伤痕,嘴里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上面火花闪烁,将他刻板粗犷又狰狞的面容照的明灭不定。 一身暗红色西服,背后披着白色大衣,胸前佩戴蔷薇鲜花,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霸气的威严让手下几乎喘不过气。 这个男人拿下了手里的雪茄,从鼻子里哼出烟气。 “哼!既然如此,我就亲自走一趟吧!” 下属精神一振,本来听闻邪神有可能降临而不安的心态立刻安稳下来,有这个男人的话…… “您的意志,支部长阁下——” 有这个男人出手的话,一切邪恶都会败下阵来的。 因为这个男人,就是邪恶的克星,不容忍任何一丝邪恶、绝对正义的化身。越是让敌人害怕胆寒的他,越能给弱小者带来安全感。 他曾面临无法言喻恐怖至极的怪异并迎难而上,屡次拯救世界于千钧一发,他说: “我们让邪神去发疯吧!让那些堕落的丑陋的灵魂去哭泣吧!” 他说: “在诡秘,我们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胜利,不断的胜利! 还有另外一条路,“死亡”。 可“死亡”…… 不属于协会探员!” …… 将目光从世界放回千叶县的千叶市。 千叶市协会支部,阳乃的办公室,几位探员聚在一起开会。 “现在看来,之前霞之丘的突发奇想很有道理,我之前的推断极有可能完全错误,我承认我的错误。” 阳乃站起身鞠躬道歉,挥挥手阻止探员们开口,她干净利落地坐回位置,继续说道: “福尔莎·威廉姆斯的血脉如果真的和邪神有关,那这就有大问题了,虽然我们不知道圣子降临仪式的具体步骤,但我有理由怀疑,邪神可以根据血脉做手脚,绕开繁琐的仪式和材料,避开特定的场地,直接受孕成功。”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福尔莎也不可能像我们曾经猜测的那样到处逃跑,成功受孕的她的首要任务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养胎。” “换句话说,她极有可能根本没有跳出去,她应该还在千叶县,甚至……就在千叶市,就在这座城里!” “……”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空气都仿佛变得浓稠而让人无法呼吸。他们个个都不是刚入行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即使是比企谷也已经经历过橙级危机,他们更能明白阳乃话里的份量,更能明白一尊邪神代表着什么。 无论在什么样的故事里,神都是站在天花板的生物,是不可揣测不可冒犯甚至不可直视的伟岸,而邪神之所以被称为邪神,就在于他们具有同样伟岸的同时,还具有正神们所不可比拟的疯狂和邪恶。 祂们往往与堕落、灵魂、狡猾、欺诈、疯狂、污浊息息相关,是只存在于圣经故事中的传说。 还记得比企谷和阳乃的初遇吗? 比企谷刚进入协会的时候,阳乃讲了很多关于怪异、关于诡秘的问题,唯独没有提到“神”,而“神”却恰恰是普通人所听过的最大的超自然存在。 正是这一异常行为才让比企谷在获得了真物能力:“真实之眼——辨识”之后下意识多想,隐瞒了这项能力。可阳乃的行为其实正是很多探员们的做法。 每个探员都或多或少的面临精神上的问题,在被奇妙的呓语和幻象骚扰的同时,他们还被知识追逐——在诡秘世界,知道的太多是力量的象征,但也并非好事,那会加速他们堕入疯狂。 尤其是神这种生物,敬而远之才是最好的抉择,反正究其一生,也没什么探员能真的遇到神灵或是直接关联的事件,最多就是信奉邪神的鞋教祭祀。 了解的越多,越想了解的更多,最后因为知道不该知道的东西,堕入疯狂,或是,走向死亡。 ……本应如此,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真的撞大运,真就在有生之年遇见了疑似邪神降临的案件。 尤其是比企谷,他几乎可以完全确定这就是邪神降临的事情了,教会的情报已经送进协会,他有幸观看。 带有邪神血脉的福尔莎……之前的疑惑得到了解决,“与对应神灵契合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信仰虔诚,有常年修行经验且完全恶堕的修女”那一条件中原本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契合度有了解释。 带有邪神本人的血脉的话,契合度肯定是有的,是多少就不一定了,但如果红宝石里封印的那滴邪恶至极的鲜血也是邪神的,邪恶的血液进入福尔莎的身体进化了她的血脉,从而让福尔莎的契合度达到百分之九十……这完全有可能! 比企谷深吸一口气, 这是他们第一次距离邪神如此之近,只是想想就让人无法呼吸且浑身战栗,身上密密麻麻的起上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这就好像你明知道前面就是坚不可破、炸弹也炸不破的铁堡垒,是锐不可当的大炮飞机,是铺天盖地的钢铁洪流,而你们这一方,只有几百号手持烧火棍的杂兵。 真是想想就让人窒息的庞大压力,因为明知道前方必死,可你还是要冲锋陷阵。 可是你必须这么做,因为你的后面就是家乡,就是你所珍视的一切,你知道你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对方甚至随便抖一抖就能让你们所有人在第一轮冲锋时全军覆没,可你还是选择奋死一搏,争那一线生机。 至少,你要死在你所保护之人的前头。 就是怀抱着类似这种想法的思想、或者说到了信念的层次,阳乃很认真的对着众人低声命令、或者说请求: “那就出动吧。” “无论福尔莎还在不在这座城市,都比之前更认真的搜索一次又一次。” “在至暗时刻来临前,坚守在我们的岗位上,抱着比以前强三倍的警惕和小心,还有忍耐。” “做探员该做的事。” …… 第六十四章 无风自燃(第四更!) 比企谷是知道的。 “极端混乱疯狂又极度稳定平静的环境”,虽然这个名词真是极度晦涩难懂,但比企谷起码知道福尔莎需要这种环境养胎。 假设那个来自二十年前的威廉姆斯怪异真的是仪式所需要的高级怪异,那它的月下嚎叫应该只能确定方圆百里的坐标描点。 这意味着,邪神真的极有可能,就在千叶市,从未离开! 方圆百里,这个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千叶市总面积也不过272.08平方公里,且无需比企谷多说,阳乃就已经带领探员们刻意在丰之琦高中附近重点搜寻。 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案件进入了僵局,一切都没有头绪。 比企谷开始想一个问题,他有必要让协会知道,邪神极有可能就降临在这座城市,就在霞之丘高中附近的方圆百里。 可他无法解释他从梦境里得到“圣子降临仪式”这件事,这会让他像个受到邪神神启的鞋教圣子,协会很有可能立即暴起开枪,把他先干掉再说。 他知道他的生命和这个世界孰轻孰重,但……如果可以,他还不想死。 有什么办法可以两全其美,既提醒了协会,又不被协会砍死呢? 比企谷犯了难。 …… “快,跟我回协会。” 这天阳乃和探员们正在分开外面搜寻,临时收到的通知让她脸色大变,着急忙慌的通讯全体探员。 “上面的协会有大人物要过来了!” “有多大?”秋名文好奇的用通讯设备回答,“难道是你的老师,十三号大人?” “比那个还大!”阳乃的声音带着激动,对她而言,这个消息让她在震惊的同时却多了不少安心与踏实,“是萨卡斯基大将!” “大将!”秋名文发出一声惊呼,没了下文。 对于普通的支部,他们会获得所处国家的警衔或军衔,就像比企谷现在的警部补一样,可当支部的级别到了国家级别时又该怎么办呢? 协会对此采用了协会军衔,全世界194个国家级支部,对其中的大国级支部长授予少将军衔,对洲际之下的大地区级支部长——如拉丁美洲、东欧北非西亚这种地区,授予中将级军衔。 而除了协会总长位居元帅衔之外,整个协会只有五个大将,位居中将之上,又称五洲支部长,分散于亚洲、美洲、欧洲、澳洲、非洲,在诡秘世界几乎横漟,是协会的门面和顶梁柱,镇压诡秘世界所有不服。 那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秋名文连国家首相都只能从电视上看看,哪里想到过会面见这种人物?一时之间又是激动又是腿软。 须乡川介轻轻呼出一口气,自从得知邪神消息后一直绷地死死的神经松懈了百分之一。 那位大将啊,固然让敌人胆寒,但越是让敌人害怕,自己人就越安全。 他们不是相信那位大将一定会把他们保护的完整无损,他们只是相信那位大将会先把一切敌人碾碎。 比企谷听了,若有所思,而后灵机一动。 …… 当那个身穿暗红色西装,背后披着白色大衣,胸前插有蔷薇花,叼着雪茄带着黑皮手套的高大男人下了专车,来到千叶市协会支部时,阳乃等人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萨卡斯基的面容总是凶狠又严肃,他看向阳乃,这个他的徒孙,看起来干净利落,很精神的小家伙。 很好,十三号贯彻了他的意志,只有基层的考验才能出天才,温室中的天才,即使是s级也只有发疯成为怪异,那样还不如早点战死。 萨卡斯基心里想着,也许十三号把她培养的不错,在基层打磨的也差不多了,可以考虑继续重用了。 至于…… 萨卡斯基又把凶狠的目光移向阳乃的身后,像是寻找着某人,目光转来转去,从秋名文移动到须乡川介,又跳过艾丽,最后定格于比企谷。 S级,比企谷八幡。 他的资料早就摆放在萨卡斯基的桌上,也正是他亲自下达了指令,让阳乃对比企谷一切如常。 如果换个支部长会对S级当成宝贝,但既然是他的属下,就必须听从他的规矩先在基层打磨,他可不想再让一个s级变成疯子,让协会损失惨重了。 看见比企谷的时候,即使早见过照片,萨卡斯基也还是愣了一愣。腐烂的死鱼眼实在是太有迷惑性,让他简直怀疑这是不是他知道的协会精神探员小伙子们。 然而阳乃交给比企谷的诡秘世界第一课就是不要相信你的眼前所见,萨卡斯基是协会的顶梁柱,一生中和诡秘打交道的时间比睡觉的时间都多,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更加仔细地观察了比企谷,这才发现不对。 在腐烂的外壳下面,藏着锐利的爪牙,宛如冬春交替时大河的冰层下面积蓄而起的滚滚波涛,又像乌云背后酝酿的时而闪光的浩大雷霆。 萨卡斯基心中隐约升起喜悦和欣慰又一闪即逝,很好,这才是他想看到的比企谷八幡的样子,等再打磨一段时间,他就是合格的S级了,到那时,他将获得应有的待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普通探员一般无二。 “敬礼!” 阳乃带领探员们向萨卡斯基行军礼,萨卡斯基回礼。 “嗯?” 萨卡斯基走到门前,突然眉头一皱,看向一边的地上。 在地面上,有一小团纸团突然开始了燃烧。 萨卡斯基面色一如既往的严肃却实则没什么表情,他只是抬起手摘下嘴里的雪茄,指尖轻轻点点雪茄,抖落一点烟灰,火焰就凭空脱离纸团,在空气中变成小火苗,最后因无法继续燃烧而消失。 萨卡斯基身后的探员们立刻如临大敌地拿出武器,阳乃等人的心提到了喉咙眼,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袭击萨卡斯基? “慌什么!有我在!探员,必须时刻保持镇定!” 萨卡斯基摆摆手,大踏步走到纸团跟前,毫不顾忌的拿起焦黑的纸团摊开。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简直连左手写的都不是,倒像是用脚写的,萨卡斯基好半天才认出来写的是什么。 ““圣子降临的条件之一:一次高等级怪异的月下嚎叫确定方圆百里的坐标描点。” “不用谢,我只是一个,不想让邪神降临的忠义之士。” 萨卡斯基深感读完,知道邪神相关信息的震惊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 “调监控!我要知道,这个纸团是谁仍的!!” …… 第六十五章 军人铁血,大将霸道 协会的门前当然是有监控的,然而门前路过的人那么多,那么小的纸团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扔下的,根本看不出来。 协会方面又做了笔迹鉴定,那潦草至极弯弯扭扭的字迹果然找不出对应的人选。 线索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件事反而引起了萨卡斯基更高的重视。 事情有两种可能性,一个是鞋教徒故意引导,声东击西,混淆视听以浑水摸鱼,一个是真有人知道了什么,费尽心思传递信息。 然而萨卡斯基很清楚“圣子降临仪式”怎么使用,他并非比企谷所以为的一无所知,当初就是协会亲手把那些掌握“圣子降临仪式”的鞋教一一剿灭,自身自然会有资料,作为最高机密封锁,只有大将级别才有资格查阅。 若不是因为知道圣子降临的条件,又对应了千叶市最近的种种情况,知道这事恐怕真有问题,萨卡斯基也不会兴师动众的亲自前来,捕风捉影的大胆猜测和极有可能是事实的恐怖案件是有根本区别的。 他倒是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千叶市,还会有人也掌握这种危险至极的仪式,藏龙卧虎已经不足以形容,萨卡斯基有理由怀疑,这里因为邪神目光的注视,已经开始风起云涌,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只怕早已暗流涌动。 萨卡斯基当即亲自前往丰之琦高中的废楼又查探了一遍现场。 他性格霸道,做事严肃而铁血,但对细节的把控同样入微,天上不会的掉陷阱,成功的人大部分都有成功的道理,他的大将职位正是足够多的功绩履历换来的。 见萨卡斯基这么重视,比企谷表面神色如常,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能引起高层把目光投向更有效的范围,也不枉他辛辛苦苦用脚写字,又在纸团里包了一枚附魔子弹,附魔效果:定时燃烧。 坦白说这很有风险,无论是他在路过的时候卡死角扔纸团被发现,还是子弹燃烧的晚了或早了,都有可能功亏一篑,给他带来滔天大祸。 还好,他的行为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他掐算的时间一如既往的准确。 比企谷默默地夸了夸自己。 …… 萨卡斯基登上了废楼的天台,在那里驻足良久,浓郁而恶心的邪神气息让他眉头紧锁,空气中以不正常频率过分活跃的灵子让他满脸凝重。 果然是召唤邪神的仪式,虽然没成功,但月下的嚎叫却完全满足了圣子降临的某个条件。 根据协会的调查,周围并没有别的高级怪异现身于月下嚎叫,如果真的有邪神降临,祂必定就是以附近的方圆百里作为坐标, 想到这里,萨卡斯基深吸口气,决定将这附近刮地三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福尔莎找出来! 背后的白色大衣随风舞动,上面浓墨重彩、龙凤凤舞的正义二字抖出层层波浪,火花忽明忽暗的雪茄叼在嘴角,露出白里透黄的牙齿,站在这天台上,在庞大的压力之下,萨卡斯基的面容越显沧桑和凶悍。 所谓的“邪神”二字激荡了他多年来未曾再动荡过的心脏,他心潮澎湃,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面对强敌而激起的熊熊斗志——那是他已经很久未曾体会过的了。 邪神?你若是降临了,老夫自然渺小的很。但……你可以试试,到底能不能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降临! 真让你降临了,老夫便第一个死! 唯独普通人的日常和这个社会应有的秩序,绝对不容许被破坏,邪神也好,恶魔也罢,谁也不行!地狱里的东西,就给老夫好好在地狱里带着,谁敢伸爪子,说什么也得剁掉! “告知总部,说老夫已经到达千叶市,邪神一事确有可能,嫌疑重大,但老夫已经亲自接手,不会出现问题,请他们放心;但要总部向这里提供信息援助和装备资源,要求参谋部立刻进行分析,并向这里运输高级收容物和足以支撑一场小型战争的轻重型附魔武器,弹药必须充足!” 萨卡斯基开口命令,嗓子像是被刀凿刻过一般的沙哑低沉,但语调确实铿锵有力,干净利落且掷地有声,充满军人铁血和威严霸道,光是听声音,就觉得火药味要露出来了。 “是!” 立刻就有下属应声去办事。 这还没完,萨卡斯基继续吩咐: “立刻让人调查全千叶市所有孕妇的资料,想办法入室见到本人,当面进行确认,到底有无灵子反应!” “是!” “传令十三号,让他从总部派遣大批探员前来千叶市,这里需要人手。” “明白!” “命令周围各城市的协会各司其职,不允许放松警惕,加大在各自城市的搜索和监控力度,暂时还是不能排除福尔莎声东击西的可能性。” "是!" “通电教会,替老夫问问他们,到底他们的人什么时候到,如果再不来的话……”萨卡斯基因带有刀疤而显得狰狞的脸上更显煞气和霸道,“就再也不用来了!” “这……”这位探员是日本协会支部派来专门迎接萨卡斯基的,虽然有所耳闻,但还是不够明白萨卡斯基的脾气,因而有些犹豫……毕竟教会和协会交好,势力又着实不弱,那些教会是诡秘世界里除了协会以外唯一正大光明的组织,算是半官方组织。 “嗯?”萨卡斯基脸庞微微侧转,瞥了眼这个探员,鼻子里哼了一声。 探员只觉得从心底里泛起战栗,如芒在背的紧张惶恐让他立刻站直了大喊: “是!属下这就通电教会!” …… 风起云涌中,千叶市表面的人们却什么也不知道,一切照常且有条不紊的进行,忙碌的白天很快过去,日月轮转,部分地区繁华而灯火通明、部分地区寂静无声的夜晚很快到来。 那天晚上,协会总部的门前,早已肃清周围环境之后,萨卡斯基,这位让比企谷好奇到底怎么个厉害法的神秘人物,在他们这些探员的面前,亲自表演了什么叫立地飞天。 …… 第六十六章 “晚安,小町” 他浑身燃烧起了暗红色的流淌火焰,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比企谷不由得后退几步,连头发都有被烤焦的味道。 比企谷震撼极了,他见过须乡川介悬浮半空火力无限,也见过秋名文投掷手斧,攀爬挪移如履平地,更见过阳乃一手催眠一手太刀纵横睥睨,可那些虽然属于超自然的范畴,却绝非是这种感觉。 就像同样是现代军队,巡逻小游艇遇上了航空母舰……这种比喻不太对。那就好像哈利波特遇上了齐天大圣,前者被普通人接触到,会很震惊,但还比不上军队的威慑力,所以觉得还可以;后者则是根本无法理解,仿佛完全不是同一个物种。 这个男人径直飞上高空,滚动的火焰浓稠至极,在火焰的下面,厚厚的岩浆发出黑红相间的力量,闪烁黄色的光芒,硫磺的味道冲天刺鼻,浓烟滚滚,让他看起来像是刚从地狱而来的恶魔,正要向上飞杀往天堂,正路过人间…… 不,想到萨卡斯基协会大将的身份,比企谷立刻觉得不能将他比喻成恶魔,也许火焰天神的称呼更适合他? 比企谷深吸一口气,宛如见到神迹,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颤栗,仿佛遇到更高层次的天敌,可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升起敬仰、向往,甚至还有比企谷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的虔诚,像是在膜拜神祇。 可能是因为此刻的萨卡斯基,实在是……天神显灵! 在此之前,比企谷一直都觉得威压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他一直觉得,所谓的气质,也不过是一种心里特征的外在表现,所谓的气势,不过是谈吐、衣着、长相这些东西而给人的印象。 可当他看到萨卡斯基的时候,却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威压,原来真的有这种东西,能够让你一眼看过去,就感到浑身颤抖如芒在背,就觉得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的把自己包裹起来,宛如浪潮一阵阵的冲击无力而渺小的自己。 比企谷甚至觉得无法呼吸。 萨卡斯基飞上高空,睥睨四方,整个千叶市都尽收眼底,他开始闭眼感应,到底在这座城市的哪里,充满灵子的混乱。 邪神的孕育需要极度安全又极度危险的环境……天知道这个拗口的话到底怎么解读,而且它真的可以有无数种解读,就看人想不想的到。 可毫无疑问的是,孕育一位邪神,会把周围的灵子扰乱,混乱而危险的气息会不由自主的释放出来,无论如何这都是无法掩饰的。 “来,邪神,来,福尔莎,不要再隐藏自己,与我直接开始战争。” “……” 熊熊燃烧的烈火天神在高空站立,一切的监控措施都已经提前避开,也没有普通人可以用肉眼看到萨卡斯基,他们最多模糊的看到一个小红点,把他当做星星亦或是路过的飞机。 即使是普通人用什么望远镜看什么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萨卡斯基,也没有关系。 还没有经历过启灵的他们,根本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量,因观测萨卡斯基而大脑造成的伤害会让那人“看不到”萨卡斯基,从而保护自己的大脑。 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比企谷等人在地上安静站立,抬头遥遥看着那个红点,等待他化作一条流星,去往他发现邪神的地方,亦或是原地回返。 后者当然并非他们想要见到的,但还是那句话,命运总喜欢和人作对。 越是心怀憧憬和期盼,越有可能被命运刁难。 比企谷等人只看见那个红点渐渐移动,慢慢放大,最后当滚滚热浪再度袭来时,一个庞大的火球出现在面前,从里面走出缠绕火焰的萨卡斯基。 火焰逐渐收敛,热浪也跟着衰退,萨卡斯基身上的火焰消失,让比企谷惊奇的是,萨卡斯基身上的暗红西装和背后的白色大衣分毫无损,除了嘴里的雪茄消失不见了以外,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 萨卡斯基的脸色隐约可以看见些阴沉,这意味着什么,探员们已经猜到了,于是,他们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连萨卡斯基也没有找到邪神的踪迹,接下来,就只有地毯式搜索了。 探员们全部分散开来去寻找,找不到当然不行,但要是找到了……无论是那位曾经威震千叶县恶堕后只会更强的福尔莎,还是不可名状不可想象的邪神,都注定了发现邪神踪迹的探员一定会死。 没有活的概率,但可以赌一赌能不能在死前发出信号,最不济,探员的死也是一种报警和信息。 平时探员们确实风光,黑白通吃,百无禁忌,薪资高,补贴高,定期还有奖金,比企谷才加入协会八天,就达到了普通人穷极一生的顶点,可现在用到他们了,他们就只能义无反顾的赴死。 拿命换来的待遇,这句话,一点不假,但作为英雄而死的话……果然比什么也不知道,就被邪神带走生命要好得多。 也许普通人永远不知道他们的功绩,但同样奋战于诡秘的探员们知道,文职们知道,这个世界,也知道。 “没有找到。” 萨卡斯基阴沉着脸,沉闷和压抑的气氛悄然降临,将所有人笼罩起来,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现在,所有人立刻展开地毯式搜索,每个角落每一寸每一厘米都不要错过,全部都要去到!” “是——” 比企谷抬头看了眼天空,星空点点,月亮安静的嵌在那里,夜空虽然浩大,却没有声息,他的心里叹了口气。 这漫漫长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 …… 人群散开,各司其职,各自搜索,比企谷顺便给小町打了电话。 “喂,小町,今晚我可能要晚点回去,抱歉啊。” “嗯,没办法,这边要加班,你哥哥我可是警察,要守护大家的日常啊。” “不用担心,我又不是刑警,只是在办公室翻翻资料什么的,嗯,放心吧。”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比企谷僵硬已久的嘴角勾起温馨的笑容, “好啊,那就提前一点和你说: 晚安,小町。” …… 第六十七章 女教皇,神裂火织 千叶市当然是千叶市协会支部的地盘,作为这里的东道主,阳乃她们具有其他探员们所不具备的优势,就是他们还可以动用黑白两道的力量进行帮忙。 于是,在阳乃的安排下,当地极道的所有人手全部出动,每个进行调查的探员都配备了好几个极道属下,方便他们出入一些不好进出的场所。 极道的高层们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大批穿着黑西装或是黑色、银灰色风衣的神秘男人来到了千叶,看起来就非常吓人,领头那个身穿暗红西装的高大男子更是气魄雄伟如猛虎金刚的枭雄奇男子,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们的老大满头汗水。 极道的底层们更是一无所知,只知道让他们老大都需要屈服的人们让他们带路帮忙,进出各种娱乐、休闲场所,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还有一部分探员和警方合作,以办案寻找通缉犯为名,挨家挨户进行搜查。 一时之间,大量的人力物力被动用,本已沉睡的整个千叶市都鸡飞狗跳起来。 这一场景就这么延续了两天,然而真正的通缉犯倒是找出来几个,大大小小的怪异邪祟也被清理了个干净,一时之间,千叶市竟然进入了虽然鸡飞狗跳、却也是长久以来最为太平安宁的时间段,可是福尔莎这个属于诡秘世界的头号通缉犯,却始终没有结果。 在这期间,教会的势力抵达了千叶市。 浩浩荡荡的修女和牧师的组合乘坐专机抵达千叶,在机场引起路人频频侧目,然而在他们的最前面的领导者却不做那些打扮,前卫至极的先锋衣着不必再多做描述,手持超长大令刀的她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见到了来迎接的协会探员们。 阳乃走在探员们的前面,大踏步的迎上去,有老师的老师萨卡斯基在,她的地位已经远远不再限于千叶市协会支部长,这次更是被萨卡斯基直接点名办事。此刻跟在她后面的这些人里,绝不缺少职位比她高的探员。 比企谷也位列其中。 看到面前这位的亚洲面孔,心里疑惑的阳乃摆出灿烂的笑容,“邪神当前,大将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所以让我前来迎接众位。” 领导教会众人的女人微微皱起眉头,耿直如她,已经在脸上略微带上不高兴的神色,“你是?” “雪之下阳乃,千叶市协会支部长。”阳乃还没说完,就已经看见了面前这位脸上越来越不加掩饰的不高兴,因而又补充了一句,“萨卡斯基大人,是我老师的老师。” 这句话,让这人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点。 萨卡斯基毕竟是与各教会教宗平起平坐的大人物,如果是在教会,教宗弟子的弟子,地位自然是很崇高的……话是这么说,她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那位萨卡斯基阁下的铁血手段谁都知道,这次罗马正教犯下滔天大错,本就该做好割肉的准备,更不可能指望萨卡斯基有什么好脸色,不亲自前来,给个下马威再正常不过……可她不是罗马正教的人啊。 “我来自英国清教,本来应该是罗马正教派人过来的……但是受协会法规制约,教会圣人不得轻出,之前罗马正教的圣人已经出去过,因此他们没有办法,就付出了代价,请我英国清教出手。” 教会圣人??阳乃一听,瞪大了眼睛,即使以她的城府,直面一位教会圣人也让她几乎喊出声来。 她着实没想到罗马正教会付出这么高的代价,从英国清教搬出一尊圣人来,即使这位圣人的衣着打扮着实不像圣人,但当她抱有“这是圣人”的心态再去仔细看的时候,竟然也从那不规则的打扮中看出了些许神圣的意味来。 什么叫圣人?那是几大教会最为核心最为高层的天花板,是每个教会的底蕴和门面,按照协会划定的诡秘等阶,每一位圣人都是六阶的大人物,那是已知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与萨卡斯基同位阶…… 对了,用更简单的比较法吧,相比于高不可攀的六阶,阳乃只有三阶,比企谷两阶。 “敢问您是?” 阳乃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带了些尊敬,每一位圣人无不具有高洁的品性,是行走在人间的天使、怪异的克星,毫无疑问,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对于世界来说莫大的功绩。 “神裂火织。”女子说道,“不必紧张,我也是日本人,我曾是日本天草式十字凄教的教皇。” “啊,是这样啊。” 阳乃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满是笑容,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 天草十字……凄教???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所谓的天草式十字凄教,由于缺乏协会的认证,早就被认为是非法不合规组织,遭到协会追杀。 好像是被协会追杀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被英国清教接纳吞并,英国清教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这才让协会放弃追杀…… 这…… “还好。”阳乃心里还算有底—— 有萨卡斯基在。 …… 萨卡斯基本就看不出喜怒的脸色在进入了千叶市以后更加没有好过,整天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协会好像一个盲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面,摸索地上的一根针,明知道摸到就会流血,还是义无反顾的摸索,可即使是抱着这样的觉悟,他们也找不到那根针。 “真是无能啊。”萨卡斯基想到这里,低声感叹,手掌不由自主的用力,逸散出的火苗将面前的实木办公桌一秒之内化为灰烬。 协会无能,探员无能,他萨卡斯基,最是无能!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邪神到底在不在千叶市,高级怪异的嚎叫确定方圆百里的锚点这一条件……是否只是障眼法? 巧合是第一层,能被人注意到两个威廉姆斯的联系是第二层,但实际上……对方站在第三层? 她肯定猜得到协会有圣子降临仪式的机密文件,也知道下面的人如果发现二者的联系,知道此事与邪神有关后必然上报,照这个说法,限定了方圆百里的范围,他岂不是直接暴露了自己?如此浅显的阴谋可不像是邪神的手笔! 难道说,她就是恰恰就是想让协会发现这件事,把注意力集中到千叶市吗?如果是这样,他们岂不是在此白用功,恰恰中了修女的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萨卡斯基的心里越加感到疑虑,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对修女就越有利,如果真的让邪神最后降临了,后果不堪设想。 正这么想着,一位探员走过来,将一份情报资料递给萨卡斯基。 “大将,千叶县各协会支部传来消息,他们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没有搜寻到福尔莎的踪迹,但是一些非法的诡秘组织开始活动,他们察觉到协会遇到了麻烦,按捺不住,趁机作乱。” “混账!” …… 第六十八章 密谋与毛骨悚然 萨卡斯基怒目圆睁,猛地站起身来,立刻吩咐下去。 他勃然大怒,但怒火没有让他失去理智,反而让他更加镇定。 这一情报反而给他提供了新的思路。 “不能排除这些非法组织甚至是鞋教组织和这件事没有关联,不排除他们推动甚至直接插手此事的可能,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藏匿了福尔莎也说不定!对他们而言,只要是邪神降临,能让世界让协会有麻烦,就都是大好事。” 萨卡斯基皱起眉头。 “传令下去,全日本协会全体高度戒严,严防死守,不准放出一个怪异出境!不然,让相关负责人亲自来见老夫!” “传令千叶县及周边各县、府、道,加大搜寻力度!老夫怀疑福尔莎有可能到了他们那里去!” “最后,准备专车。” 萨卡斯基龙行虎步,大踏步走到衣架旁,取下白色大衣,摊开披在后背,又拿出一根雪茄,火苗凭空出现在雪茄上,火星点点的雪茄被萨卡斯基叼在嘴里。 他吐出一口烟气,“老夫要……犁平千叶县的所有非法不合规组织!让那些老鼠,死无葬身之地!” “阴间的老鼠,只配永远呆在阴间!” 撂下这句话,萨卡斯基毅然迈步,迅速离开了房间。 …… 接下来的两天,千叶县这个安逸久了的地方,终于知道了协会是怎么称霸整个诡秘世界、而萨卡斯基又是怎么横压亚洲的。 坭坑里混进鳄鱼,池塘里游来蛟龙,别提什么龙困浅水,龙困不困潜水、施展不施展得开先不说,单单人家随便抖个哆嗦。池塘的鱼就一个都活不了。 平地起惊雷,晴天打霹雳,那些自以为做事隐秘的诡秘组织们,人在家中做,要么出去搞完事刚回来庆祝,要么还在筹划要做什么,就祸从天上来,它们一个个全被无情摧毁,萨卡斯基的铁血高压笼罩了他们,他们这才意识到大祸临头,但为时已晚。 除了这些组织最为核心也是最为隐秘的据点,它们辛辛苦苦发展的一切下线、小据点,全都被毁了个干净,花了不知道多少年多少代人的努力才稍微避开了协会的监视延伸出来的爪牙,两天之内,损失殆尽。 这已经不是损失惨重的问题,也不是割肉流血的损失了,这些组织简直相当于被砍掉了手脚,剁掉了身子,挖掉了眼睛,割掉了耳朵,只剩下一个大脑了……这谁受得了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 千叶县,松户市。 松户市是千叶县县内人口总数位居第三的市,位于千叶县北西、古时作为水户街道的驿站、也因为东京的住宅区而闻名。 入夜,这里的郊区,一个破旧又没有什么邻居的小别墅的会客厅里。屋子明明是现代的装饰,人也是现代的人,他们却不开灯,只在桌上点了几根蜡烛。 烛光明灭不定,闪动时带动墙上的阴影跳跃,围绕桌子而远远分散而坐的三人处于黑暗的阴影之中,谁也看不清彼此。 一个身穿黑袍,面目笼罩在兜帽之中的人拍拍桌子,压着嗓子说道:“一直以来,协会都一脚踏在我们的头顶上,从我们的组织一诞生就是这样的,好,我们忍了,我们习惯了,不就是活在阴影里?不就是要做地下的老鼠逆来顺受?” “可现在忍不住了!协会先是一脚踏在我们的脑袋上,现在又抡起了大刀,要剁我们的脑袋!” “没错。”头顶是复古的月代头,衣着是武士打扮的瘦高男子冷哼道,“眼看组织已经发展不下去了,不如鱼死网破。” “可是……那位可是萨卡斯基啊。”脸上戴着黑白笑脸面具的男人忧心忡忡的提醒道,“我们再怎么样,有谁能面对面对他?有谁敢面对他?” “这……”听到萨卡斯基的名号,叫嚣地正厉害的众人立刻陷入了沉默。 那就是绕不开的一座门槛……不,是大山,压在众人的心头。 这里就是千叶县最强的、也是此次动荡中仅存下来的三大非法组织,一个是传承几百年的魔术结社“阴影飞星”,一个是千叶本土上土生土长的隐秘组织“武士会”,最后一个,则是秘密传承了几百年的鞋教组织,信奉着名为“贪婪者”的非著名邪神。 他们都掌握有原始而效率极低的启灵方法,黑袍、武士、面具人,这三者正是三大势力的领袖,个个都有三阶的实力,又都有掌握有各自千奇百怪的神秘收容物、执掌一个诡秘组织,在诡秘世界里面已绝对不是小人物。 “算了吧……”带着面具的男人摇摇头,他是鞋教,是协会一旦发现必定消灭的对象,能存续到现在,比这更难的也不是没经历过,“我觉得,我还能再熬一熬。” “你们看不出来?协会这回应该是摊上事儿了,连萨卡斯基这样的疯狗都被惊动了,整个千叶县的协会探员都跟丢了孩子一样着急忙慌的……这个时候触他们的霉头,那是找死。” “也是……” 瘦高武士若有所思,眉头紧锁的他脸上皱纹层层叠叠,腰间的惨白骨刀没有剑鞘,刀身上有很多细小的孔,空气穿过那些孔的时候,还会隐约发出让人一听就头昏脑涨的呜咽声。 “再有,真要是协会的麻烦没能解决……” 男人嘿嘿一笑,配合面具上的黑白笑脸,一时之间,既有喜感,又充满了让人细思极恐、越看越瘆得慌的诡异,“那千叶县,不就是我们的天下了?最起码在一段很短的时间内,我能找到鲜活年轻的多少祭品?” 正在他们决定退缩,再忍一忍的时候—— “砰砰,砰砰,砰——” “……” 门外传来的很有节奏的敲门声,这敲门声低沉而有力,回响在几人的耳朵里,让他们瞪大了眼睛,凝神屏息。 他们全都不敢说话,心里疯狂运转算计。 这里是极其隐秘的地方,有谁会找到这里来? 忽然,几根蜡烛的微光突然猛地齐齐跳动,像是有什么风进来了,烛光映在墙壁上的影子闪烁不定,张牙舞爪。 可这里门窗紧闭,哪来的风? 这让人毛骨悚然的寂静让几人全身紧绷、心神被牵动。 “吱呀……吱呀……” 那被从内锁死的门,就这么在几人的眼皮子底下,缓缓自己打开了,锁就像完全没存过。 几人齐齐看去。 黑袍人已在心底默念咒语,瘦高武士握紧了骨刀的刀柄,面具男站起身。 “吱呀……” 门彻底打开,但门外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隐约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蝉鸣,安静的瘆人。 “呼——” 蜡烛全部熄灭! “吱吱吱!” 老鼠的叫声突兀而恐怖的在几人背后突然响起! …… 第六十九章 奇迹魔术师 这间屋子破败已久,什么都可能有,老鼠会在这里面倒也没有稀奇,可这老鼠的叫声不仅叫的太过巧合,更带有让人毛骨悚然的邪门意味。 几人只觉得浑身一抖,从后背开始,这个激灵抖遍全身。 他们连忙回头,想要有所作为,却惊慌的发现,自己的全身已经无能动弹了。 “鄙人……” 属于中年男人的磁性声音在几人背后幽幽响起, 阴影中的男人一手拄着镶嵌宝石的黑色文明杖,一手脱去漆黑的礼帽,弯腰进行绅士的鞠躬,他的礼服合身而熨帖,他的动作华丽且优雅,他的肩膀上,有只眼冒红光的老鼠正吱吱乱叫。 他以并不流利而且带着外国口音的日语、语速虽然缓慢但很清晰的、这样自我介绍道: 声音,非常具有魅力,让人不由自主的倾听,甚至想听到更多,沉浸其中,目眩神迷。 “奇迹魔术师,詹姆士。” …… 第二天,星期五,7月4日,下午五点,千叶市。 萨卡斯基还在千叶县各地进行大清洗,神裂火织也跟着萨卡斯基离开,大批探员跟着他们离开,不过这边倒是还剩下不少抽调来的探员继续进行全面搜查,一时之间人手还算够用。 比企谷被十几个极道簇拥着,匆匆走进一家规模很大的娱乐会所。 “你们是……”面目凶狠,块头不小的保安想要阻拦,没等比企谷说什么,身旁的极道就已经站出来了。 “噢啦!喂!干什么啊!(弹舌)”一个衣襟敞开露出胸口的刺青,带着黑色墨镜的中年男人仰着脸、侧着脑袋,下巴在说话时突起,抬手就把保安的手拍掉。“不是什么人你都能用手拦的,我们可是集英组啊!” “集英组?集英组!”保安顾不上手疼,本来面色凶狠的模样立刻变得温顺起来,挺直的腰背微不可查的弯曲几分,气势立刻消失不见。 “嘿!”年轻男人嗤笑一声,扒拉开围过来的几个保安,又对比企谷陪着笑脸,“您请~” 此时的比企谷,身上穿的是那款银灰色风衣,带着墨镜面无表情,默不作声的踏步上前,在别人看不见他的死鱼眼之后,此时的比企谷竟然满是大佬气派。 如果说一开始被十几个极道簇拥来回进出于各大娱乐会所时他还有满满羞耻感,两天下来,他反而习惯了。 没办法,有探员进出街头巷尾,有探员在警察的帮助下各种入室调查,既然探员比企谷和其他几个探员接到的任务就是分别调查全千叶市的所有商店,就自然不能抗命,警察们都陪同探员入室调查去了,人手不够,比企谷分配到的帮手只有极道分子。 保安心怀畏惧的躲在一旁,刚刚围过来的服务员和工作人员们如潮水般退开,唯恐避之不及,比企谷如分海的摩西,被一众凶狠恶人簇拥的他终于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保安队长有些发颤的右手拿出手机,慌忙和害怕中拨动号码,一边拨号一边不时抬起头打量比企谷,生怕他突然转头找茬。他必须打电话给经理,通知他集英组不知道为什么来了,提醒他马上过来,这样,出了事也不用他一个个区区极道小头目兼保安队长担着了。 天可怜见,谁知道怎么集英组就来了呢。 如果说普通人的话,自然对极道都是敬而远之,不愿沾染也不做了解,可他们做娱乐会所的很难不和极道打交道,更巧合的是,这家娱乐会所的背后本来就有一定的极道背景,甚至连保安都是那个极道组织的成员……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有同为千叶市的极道,才知道集英组到底有多疯狂—— 作为千叶市的极道,绝对没有人没听过集英组的名头,那是千叶市的老牌黑道、超级龙头。每个极道组织都必须对其报以敬畏,甚至连想要在千叶市立足,都必须提前摆放集英组组长,并在建组之日邀请集英组干部参加,这才算过关。 集英组做协会面前做狗做的越温顺,在千叶市众极道面前底气就越足,对付起其他臭鱼烂虾来也就越肆无忌惮,颇有种我既是宰相门前的狗,就敢咬你四品京官的疯劲和狂气。 比企谷在众人的簇拥下不动声色的迅速巡遍了这家娱乐会所,包括后厨、吧台、后勤、仓库,各大包厢虽然没有进去,但也去他们门口溜达了一遍。 手表没有动静,就连萨卡斯基来后总部有专门拨调的更精密准确的灵子测量仪也没有发生反应。 这并不让比企谷惊讶,他早就习惯了什么反应也发现不了,也早就习惯了什么可疑人物都看不到,有耐心的做排除法同样是探员的必备素质,当错误的选项越来越少,最后的正确选项也就水落石出了。 心底里叹了口气,面上依然没有表情的比企谷摇了下头,示意众人跟他离开。众小弟也没说什么,他们早就习惯这位大人物的奇怪举动,到处转悠好像在寻找什么,但都是溜达一圈就走人。 刚要走人,比企谷一个回身,就看见亚麻色在眼前闪过。 在金碧辉煌的走廊前面不远处,亚麻色头发的女孩打开门一脸惊慌的探出脑袋,着急的用手按住门框,却又被人强行拽回房间,只听见一声尖叫,门被人从里面关上。 比企谷停下脚步,皱起眉头。 明明距离这么远,其实什么也闻不见,比企谷却好像又闻到了熟悉的蔓越莓和牛奶混合的香味——这当然是错觉。 是见过一面的人……比企谷心想,那个人,应该是叫做一色彩羽吧?经过雪乃介绍,语文极其不好,性格也未必好到哪去的雇主。 看起来,那位雇主,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比企谷摇摇头,他不会去做麻烦事,他无法解释这些极道为什么会跟随他,现在这个样子暴露给一色彩羽,会带来很多麻烦;可要他冷眼旁观,默不作声……他既然有能力,又亲眼见到,就很难无动于衷。 于是他看向身后的极道们,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 第七十章 终于来临的危机:前奏 …… 一色被强拖了回来,几个女学生和几个男学生畏畏缩缩的躲在一边,几个胳膊上纹着纹身的青年一边大声嚷嚷着让一色罚酒,一边推推攘攘。 一色圆滚滚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慌,小脑袋垂下来,双臂环保以作保护,像极了受惊的小动物,房间内的嘈杂和五颜六色闪烁晃眼的灯光让她觉得头昏脑涨。 她被人不停的推来推去,越加感觉到自己的惊慌,甚至渐渐向绝望延伸。 见状,几个青年反而更加得意和发疯。 “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砰”的一声,门被人粗暴的踹开,从外面鱼贯而入的是一群身穿西装、带着墨镜的男子。 “哈?是什么……” 几个青年立刻转身,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这么做,同时边转身边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纹身——那可以威慑普通人,在他们过往的经验中,无往而不利。 然而这一动作在他们转身转身之后停下,进来的这几个人个个身穿西装,但西装的领口又全都敞开,露出里面纹着可怕刺青的胸膛,头发都很短,脸上带着墨镜,有的人脸上还有刀疤,精悍的气势几乎要满溢出来。 相对于他们要依仗胳膊上的可怜纹身唬人,毫无疑问,面前的这些人才是真正走在街上会让人退避三舍的人。 “吼?喂喂喂!你在做什么啊!”领头的一个中年男人走到几名青年的面前,吼出来的每一句都带着熟练的弹舌,让几人不停地哆嗦,心惊胆战, “你们也配纹纹身吗喂?在这里欺负小女孩,极道的脸就是被你们这些假极道丢尽的!” 中年男人右手按在脖子的一侧,歪歪脖子,发出咔嚓的一声,他露出狰狞的笑容,“叔叔我啊,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人了!” …… 当不良青年遇上真真正正的极道,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比企谷漫不经心的路过房间,瞥了眼里面的情况,极道们修理青年的样子自然不是他观察的对象,看过之后,他心中了然。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就说一色彩羽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她又那么精明,绝没有被骗的道理。 她再聪明,也不过是个迎合气氛、依附大众的可怜虫罢了,当身边的人都决定要去某个地方,她又能怎么样?只是恐怕她没想到朋友是被人骗过来的罢了。 比企谷在门外等了两分钟,两分钟后,背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众黑西服墨镜极道走到他的身后。 还是之前的那个中年男人,他走到比企谷的身后距离两步的位置,微微躬身:“老大,按您的吩咐,料理完了。” 比企谷点点头,没说什么,也没转身,抬手正了正墨镜,“走吧。” 说完,比企谷就被一众极道簇拥着,离开了这里。 一色彩羽应该正处于担心害怕的状态,或者说正困惑且畏惧极道们的出现,不会克服对极道的恐惧走出来,这时候走,正是时候。 就算她真的出来了,他此刻穿着银灰色风衣,只露出一个背影,她又哪里认得出来? 比企谷太了解人们的心理了,他曾在极度无聊的情况下看过心理学的书籍,他知道人的固有印象是很重要的,因此没人会把一个极道分子和学习好的腐烂贫困退学男联系在一起,那完全是两码事,大脑根本不会产生联想。 身后,一色彩羽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停在门口的走廊,呆呆的站在那里,皱起好看的眉毛看着极道们远去的背影。 比企谷被簇拥在中间的身形虽然模糊,但还是隐约可见。 “……” 绝望的处境到底有多艰难她不愿去回想,那恶心的几个人她也不想再提,但她确确实实的被救了,虽然是极道们,但却莫名其妙成了将她从深渊里拖拽出来的英雄。 她看到那些身穿黑西装的极道,本来正迷惑和震惊,可不知为何,却联想到了最近一件让她纠结好久的事情。 这一刻,站在原地的一色彩羽,看着那个霸气侧漏且被众黑西服极道簇拥的银灰色风衣背影,只觉得越看越像那个人…… 那个,叫做比企谷八幡的……极道少主。 …… 这只是搜寻过程中的小插曲,比企谷其实早就对搜查过程中遇到熟悉的人有所心理准备,毕竟千叶就这么大,他整天四处转悠,一个熟人遇不到一点也不现实,现在只遇到了一个一色彩羽,自己还没有露面,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小插曲过去不提,夕阳西下,晚霞默默爬上天空,昏黄与猩红的光芒悄然染红这座城市,今天的千叶,似乎格外的静默。 比企谷遣散了极道们,在下午六点半的时候,回到了协会支部所在的大宅,熟练的从桥上启动机关,又在门前验证过身份,这才回到协会内部。 此时的文职人员大多下了班,只剩下几个负责监控和值班的文职人员、以及最近日常加班的探员们。 “有什么情况没?” 比企谷默默路过,默默地听,听着身边的探员互相问候,当然,和他无关。那都是从协会总部抽调过来的探员,比企谷和他们不太熟悉。 “没什么情况,千叶市今天出市的人都很正常,身份没有问题,倒是进来的人感觉比以前多了。” “进来?咱们不怕别人进来,就怕他们出去。” “……” 比企谷默默听着,从这些同事互相的寒暄里,有时也可以获取一些暂时看似没用、但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的信息。 …… 监控室里,负责监控附近情况的文职人员困惑的问身边的同事,“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协会门前的街道那边,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 “不会吧?”同事一个激灵,连忙把脑袋凑向监控画面,仔细观察,“哪呢?你说哪几个人?” …… 千叶市协会支部门前的那条街道。 几人东张西望,悄悄在街道的两头处鬼鬼祟祟贴上许多巴掌大的纸条。 纸条上印着朱红色的密密麻麻的小字,小字歪歪扭扭,看着不像日文,也不像正常的语言文字。 …… “吱吱吱!” 一只红颜的老鼠,寂静无声的,在宅邸大门处打洞,挂有集英组字样门牌的大门很快被凿出一个洞。 然后,那只猩红着眼睛的老鼠,抖抖身上的灰尘,朝着洞闷头一钻—— 猛地探出脑袋! …… 上架感言以及悬赏,开! 上架感言和悬赏,明天十点半上架,感谢大家进来听袍子叨叨两句。 袍子说真的,挺担心也挺害怕的,最近每天的压力格外的大,有时候坐在电脑前好几个小时,但就是一直卡文,每天码字到深夜两点多。 袍子害怕了,想要你们陪陪袍子,一起去看看上架以后的风景,可以嘛? ……说起上架感言,第二次。嗯,上本书姑且还是完本了的。 嗯……有人也许会问,你上本书四十来万字,也敢说自己完本了?袍子上本书一千多死收藏,八个追订,几十个均订,能完本,很不容易了~ 这本书的话,成绩不好,也要写到百万字以上再完本,成绩好的话,两百万或者三百万都有可能,袍子的大纲早就做好了,全书十二卷,但实际上还有好几卷都是写出来了,但是没放进去,因为当初写大纲的时候,打心里就没觉得这书能有什么成绩。 本来,这书也许会一直扑街下去吧,袍子写这个比企谷,可能很多人觉得有自己的影子,因为袍子写这个比企谷的时候,比企谷幻想过的,袍子全幻想过,袍子也想有朝一日改变命运,变得超级帅气,带着墨镜趁着黑风衣,一手持枪,亮出证件……可袍子就是很普通。 袍子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就像笔下这个还未加入协会的比企谷一样,虽然生活的比他好得多,家庭和谐,但真就是一个什么都幻想过,但什么也没做到的普通人罢了。 袍子喜欢写书,总有脑洞,也喜欢因为写书而聚拢在一起,一起水群的大家,所以就一直在写,即使一直扑街。 直到上上个周末,8月7号,周日,阿袍突发奇想,要不冲榜试试? 于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阿袍,以区区两千收藏,距离冲榜仅剩两天,开始准备冲榜。 于是,袍子的梦想从百订变成万收,从万收变成两万收,从推荐榜前十变成推荐榜第二。 是,很多读者都知道,袍子这本书,发育不良,正常的三个推荐,直到十万字才上第一个试水推,同期第一晋级,却因为卡bug,开始裸奔。 袍子这本书经历的绝对不顺利,走到今天也绝对离不开大家的支持,或者说,对只上过一个正常推荐的袍子来说,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们了。 依靠你们,袍子达成了一个又一个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成就,袍子知道,但凡推荐位正常,有你们的袍子,不会比任何人差! 那么,现在,本书最大的门槛来了。 上架。 那些不容易,我们已经扛过来了,现在,该检验成果了。 首订到底有多重要呢?所有的收藏到底全都不值一提,一切全靠订阅说话,编辑在看,同行在看,袍子也在看。 而且,大家都只看订阅,其他的,不值一提。 这次的首订高了,袍子从此摇身一变,这次的首订暴死,大概还会有人讥笑,你这也叫上过主编力荐?如果换成我…… 说实话,袍子心里没底。 但还是那句话,做好一败涂地的十足准备,心怀飞上高空的理想憧憬。 既然如此,那就上吧。 拜托各位! 拜托各位! 拜托各位! 至关重要,生死存亡之际,袍子选择相信大家。 明天,拜托诸君了! 话不再多说,给你们最想看的。 根据现在平时的票数,做出上架的悬赏规则如下: 1.每日每150月票张加一更(平时日推就差不多这个数额) 2.每日每150块打赏加一更(看了看其他人,有人两百块,有人一百块,袍子没啥自信,折个中) 3.每日每300个刀片加一更。 4.明天首订1000,加一更(应该是白给?)。首订两千,再加一更,首订三千,再加一更,如此累计 (阿袍收藏两万多,按照十比一,大概有两千?那这么说,前两个算白给?看前几期的前辈差不多的收藏,首订小四千,袍子虽然一点自信也没有,但也确实羡慕。) 从明天,周五,8月21日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周二! 上不封顶! 说话算话,拉钩。 另外,经过统计计算,那个不太正常的收藏悬赏就没再算,之前的悬赏总计欠了15更,第一天、第二天、本周一,三天总共加更还了九更,还欠六更。 之前的打赏累计,说好了上架还,总计欠八更。 6+8,14更,也不多,之前说上架之后慢慢还,以第三更第四更的形式,如此一看,也不过如此嘛~ 这次呢? 想看爆发吗? 想把袍子变成你们的码字姬吗? 想一口气在周五周六把本卷看到完结吗? 来啊! 袍子几更,你们说了算! 有你们就不怕了,只要你们在,这一次,一个不少的,袍子要你们都在,好不好? 好了,让我们一起、再一次、开鲨! 阿里嘎多—— 袍子,顿首,拜谢——! 第七十一章 一声枪响(开冲!) 比企谷在办公桌前吃点心垫肚子,他忙碌了一天还没有吃晚饭,幸好这几天已经习惯从家里带些点心到办公室,这会让他不至于太挨饿。 他正吃着,抬头却看见一个身穿西装制服的文职人员行色匆匆的路过他的门口,往阳乃办公室的方向去。 比企谷皱起眉头,咀嚼东西的动作停下来,那人他认识,是平时负责监控室的文职人员,性格还算沉稳,今天好像轮到他值班。 雪之下阳乃在她的办公室里收拾资料,自从开始搜查邪神,工作难度和强度和以前天差地别,她也忙碌了许多,虽然还是可以处理的很好,但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 “砰砰砰!” 急促而显得慌张的敲门声让阳乃蹙眉抬头:“请进!” “支部长!”文职人员匆匆忙忙进来,慌慌张张的比划着,言语里充满震惊与急切,“您来看看监控!” …… 协会门前的大街上,两头墙上的符纸闪着微光,行人莫名其妙的越来越少,最后彻底空无一人。 然而这一空隙并没有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儿就有几百人涌入了街道,让这里再次热闹起来……不,不能说热闹,因为这几百人个个一句话也不说,明明行走时摩肩接踵,几百人浩浩荡荡的分别从街道两投涌入,却只能听见啪嗒啪嗒杂乱的脚步声,而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诡异,邪门,以及别样的寂静,成了这一街道的主题。 没过多久,他们走到了街道的中间位置,围在了协会的大门之前,齐齐转身,沉默站立不动。 大概三分之一衣着破烂的人默默抽出各种各样带有差别的武士刀,大概三分之一的人身穿黑袍、面孔隐藏在兜帽里面,最后三分之一的人衣着各异,但眼神不约而同地露出狂热,脸上的神色竟如出一辙的让人汗毛倒竖。 这几百人突然纷纷朝两边退开,走出了三个衣着各异但特色鲜明的人:黑袍兜帽人、月代头武士、黑白笑脸面具人。 于是,这些人的身份也就确定无疑了——魔术结社阴影飞星、武士会、贪婪者密教。 不知道是头脑发热还是胆大包天,亦或是蓄谋已久,他们竟然做出冲击协会这一匪夷所思且百年难遇的行为,简直就像失了心智昏了头。上一个这么干的组织,连骨灰都没留下。 黑袍兜帽人抬起手,从袖口飞出几张符纸贴到门上,退后两步的同时,晦涩难懂的音节从他的喉咙深处干涩地发出, “嘭嘭嘭——” 火光四射,膨胀的黑红色火球成团炸裂,大门立刻被炸得粉碎,烟尘随风飘扬,让门口的人们咳嗽不已。 三位领袖依然屹立不动,一声不吭,安静的等烟尘散去,看到了门里的情况。 宽敞的庭院,中部的木桥下人工湖分离开来,落下的水流瀑布与溅射的水花中,阳乃正手持大太刀,银灰色风衣和黑色的中短发丝都随风舞动,眼神与面容皆冷冽,一步步拾阶而上。 在她的身后,是乌压压一大片戴着墨镜穿着银灰色风衣的探员们,他们保持沉默而脚步整齐,有雷霆版的怒火和凝滞的沉重在他们之中酝酿。 这是全副武装的探员们,他们几日搜寻邪神而不得,怒火正压抑无法释放;他们大部分皆从总部抽调,训练有素且身手了得;他们正有力无处使,正想寻人晦气。 恰好,就有人、或者说组织,找上门来了。 这可真是莫大的挑衅和耻辱,从来只有协会拆家灭门,未曾听过有什么组织敢堵协会的大门。 如果有…… “那你们可真是找死了。”阳乃一字一顿、声音冰冷的像是要冻住空气。 “阴间的老鼠,来这里托大?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几斤几两?” “无论你们是通过什么情报找到协会的,也无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今天,全都得死!” 阳乃举刀又双手卧倒,身形下蹲又猛的冲刺。 “我说的!” 自下而上,阳乃的一刀凌厉又迅疾的斩来。 “砰!” 月代头瘦高武士跳出来,骨刀带声幽幽而至,与阳乃的大太刀狠狠的碰在一起。 天上残红如血,漫天披上昏黄与猩红的光,地面上,二人踩着特殊而有韵律的脚步刀剑相接,厮杀之声叮当响,杀伐之气贯长虹。 太刀对太刀,三阶对三阶,领袖对领袖,复古的武士与超现实的探员,这是跨越时空的对决,这是宛如回到当年武士时代的浪漫。 他们旗鼓相当、血液在燃烧,厮杀声不绝于耳,这场战斗将永无休止、誓死方休。 以这场战斗为讯号,没什么战场动员,也没什么激昂的口号,探员们和非法组织的成员们开始了战斗。 探员一方,冲锋枪、自动步枪、手枪,子弹不要钱似的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一个照面就让对方减员无数。 这是独属于探员的战斗方式,可惜这场战斗来得太突然,否则拉开距离,探员们将会无比轻松。 “阴影飞星”的成员们站在后方念动咒语,化成影子,转眼间移动至探员们的身前。于是,短兵相接。 一时之间,这里厮杀震天。 比企谷在枪林弹雨之间来回穿梭,一手匕首一手枪,每一声枪响,每一次刀入血肉,都有一条生命消失。 比企谷杀过怪异,但从没杀过人。 他以为他会恶心、会不适应,又或者是另一个极端,兴奋或战栗,但是很奇怪,比企谷什么感觉也没有。 当他告诉自己杀的这些人是鞋教徒、是非法组织、都是些畜生之后,当他明白自己如果不杀掉他们,死掉的就一定会是探员们,是阳乃、秋名文、须乡川介、霞之丘之后,他看待敌人的目光,已经与看待怪异没有区别。 你死我活的战斗,不能容忍一丝犹豫和不适。 “砰砰砰——” 三声枪响带走了三个生命,比企谷弯下腰,握紧手里的匕首,凝神屏息,充满死寂的死鱼眼盯上了鞋教领袖面具人。 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上血液的流动,他甚至隐约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无比活跃,他知道那是灵子。 独属于S级的疯狂和理智在比企谷的身上显露无疑,即使第一次参加人与人的争斗,他也可以很快适应。 每个S级,都是天生的猎杀者。 比企谷动了。 “真物:初寻!” “真武!” 无声无息,迅捷无比。 匕首如同划破天际的雷霆,不动则已,一动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刺向鞋教领袖的后背。 他正大发神威,玩弄探员们于股掌之间,突然后背一凉,他急忙想要转身,比转身更快的是身体下意识的翻滚躲避。 但这些全都晚了。 “噗嗤——” 附魔的匕首狠狠抵进鞋教领袖的背心位置。 这一刀,惊艳了众人。 比企谷吐出一口气,右手抬起M1911.放到已经动弹不得的鞋教领袖头上。 比企谷说: “再见。” 扣动扳机。 “砰!” …… 第七十二章 升华与新的真物(第二更!) …… 枪声响起,脑浆和血液在比企谷的眼前炸开,有些秽物不可避免的迸溅到比企谷的脸上和身上,这是他第一次如今近距离的杀人,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到这种普通人绝对无法接受的场面。 比企谷恍惚了那么两秒——还好在这两秒里,周围的人都震撼于那惊艳的突袭,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偷袭比企谷。 惊艳的突袭、精准的把控、雷霆的一刀、干脆的一枪,一切宛如最冷静老练的优秀猎手,行走弱肉强食的森林宛如行走自己的舞台,一如现在的比企谷行走于战场。 比企谷恍惚了,真武的加持让他能够更加清晰的听到和看到战场上的一举一动。 战场上是刀枪齐鸣的兵荒马乱,残阳本来如血,鲜血又将残阳染得更显鲜艳。 这些血,更多的属于非法组织,但也并非没有探员,他们有的甚至就死在比企谷的眼前,他们都曾经是谁的英雄,而此刻的战死则画上了英雄征程里看似应有的句号。 他第一次意识到生命的脆弱、诡秘的凶险,原来诡秘世界的凶险不止来自怪异,还来自同为人类的同类,那甚至比怪异更加凶险与可怕,也更加可恶。 此刻,杀死了鞋教首领,一击致命的比企谷却没有觉得生命是在他的手上脆弱,他没有一丝一毫掌控与猎杀生命的感觉,他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脆弱的生命力,也包括他。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办法了,确实没人能够长生不死,但比企谷不愿在很多事情还没有做、很多地方还没有去、很多人还没有好好相处、很多愿望还没有达成的时候……就那么死去; 他也不想他所认识的人们在他们面前死去,他一定会很悲伤,他的世界很小,小到真的没几个人,但如果有人进来,很自私的他,就不想那人再离去。 如果不想自己和认识的人死,就必须拿起刀剑,为保护而战,为不想失去而战,如果归根结底,说的透彻而不好听,那便是为自己的自私而战! 有史以来,第一次,比企谷在被迫加入协会、自保、为了钱这三个理由之外,找到了新的理由,并切实的可以为之战斗。 为不想失去的贪欲与自私而战,这就是我,协会探员,比企谷八幡。 也许这是思想的升华,比企谷则更多的觉得,这是进一步认清了自己。 认识到这一点,不知怎么地,比企谷突然清晰的感觉到,觉得真武对身体的加持更近了一步。 宛如,进化! 而且这种进化一直再进行,比企谷清晰的感知到自己每时每刻都在变强,几乎没有停下。 没有浪费这个机会,比企谷冲向敌人,如狼入羊群, 这个区区二阶的新人探员,面对同为二阶的非法组织成员们,大发神威且绽放光彩。 终于,在大发神威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这一刻,比企谷刚把匕首从敌人的胸口处拔出—— 心脏砰砰作响到几乎咆哮,速率几乎要撑爆血管,血液的流动在比企谷的感知中清晰可见却又迅捷如滔滔大潮,哗哗流转不绝的危险声响由内而外传出,他的每一处关节、每一块血肉、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的挣扎、歇斯底里的嘶嚎。 时间的流逝在放缓,世界的真相再一次向比企谷打开。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协会大宅、咆哮厮杀、战场众敌、血与硝烟……一切都扭曲又抽象,比企谷的思维像是孤舟行于波澜汹涌的大海,飘忽不定却又清晰明白。 像他曾经经历过的那样—— 他看到斑斓的色彩彼此重叠,灰蒙蒙的雾气弥漫开来:那颜色明亮又高洁,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真理和知识;那雾气的深处隐藏着一个又一个难以名状的黑影,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 对那颜色的波澜,比企谷凝神细看,却惊悚的发现,颜色的海洋实则正是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气泡交叠汇聚,一个气泡缓缓靠近,比企谷慌忙想要躲闪,却发现他根本动不了,气泡在他面前跌落,碰到他的身体时怦然破裂。 气泡破裂的瞬间,比企谷的心里于豁然之间升起无法言说的某种明悟,思维下沉,回归身体的本真。 轰! 雾气飞快散去,色彩恢复正常,身旁的风景向后退去,明亮的真理和不可名状的黑影消失不见,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一切景象恢复正常,协会大宅、咆哮厮杀、战场众敌、血与硝烟……一切又都充斥他的眼睛与耳朵,一切都停留在他出现异状之前的那秒钟,没有任何卡顿,仿佛他其实什么也没经历过一样。 不是是从身体还是灵魂的深处传来卡擦的巨响,有什么枷锁在这一刻被崩断,比企谷感觉到了比之前更大的自由和轻松,一阵清凉传遍他的身体。 比企谷知道了,他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在当初的协会支部里,这是能力的提升。 果然,再次有知识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面,告诉他,名为“真物”的能力已经得到了提升。 于是,他的能力有了更新: “真物“初寻:” 能力一:真武: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摧毁一切外物。 现阶段是对物理及非物理二者的压制,可以让自身硬度、密度、速度、耐力、精神意志都大幅提升,越是相信自我的真实,越是无坚不摧。 能力二:真实之眼——辨识: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洞破一切外物。 现阶段依然只能对属性极高的高危神性物品被动产生反应以趋利避害,偶尔会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能力三:真物之心——唯一真物: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不受一切外物的影响。 比前阶段进一步极大削弱过滤古神呓语、疯狂耳语、混沌吟唱、诡秘幻像的影响。 …… 比企谷明白了,除了第二能力没有变化,第三能力有了些许提升之外,第一能力才是变化最大的。 物理与非物理…… 这不仅意味着他的物理真武有所提升,更意味着,再遇见鬼,比企谷赤手空拳也可以打一架了。 不过…… 比企谷的眼角余光看到有几个武士持刀状若疯狂的向他冲来。 他转枪收枪,右拳狠狠打出,带着风的咆哮和隐约雷鸣。 现在,先要和这些人,打一架。 “啪——” 拳与刀相接,刀碎,拳去势不减。 “砰——” 一拳穿胸而过,沐浴鲜血的比企谷状若杀神。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比企谷越强,精神越是清明,心里的不安与心脏的跳动就越是强烈。 就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事务已经逼近,而他一无所知。 …… 第七十三章 收容所:步入地狱(第三更) 前线厮杀正烈,协会的石桥久久没有闭合,但也没人冲下去,战场被探员们死死的控制在了庭院之间和大门外的街上,协会里毕竟有太多东西过于重要,而收容物更是不容有失,因而御敌于门外的道理他们还是懂得的。 否则,不要说其他,但是这下往协会基地的楼梯,就有不知多少机关,进到基地之后更是机关重重,干掉这区区几百暴徒,简直不要太简单。 协会的下面,依然有一些探员,他们并非闭战畏缩,而是在此守卫最后的底线,若真是前线溃败,他们便是协会最后的殊死一搏。 协会基地的深处,灯火通明,墙漆刷的惨绿惨绿的三层建筑、也就是收容所的的门前,四位探员正全副武装,认真尽职的把守于此。 整个协会基地还剩下十个探员留守,四位都在这里,可见协会对收容所的重视——当然,也不排除真若前线出事,拿收容物更好拼命的打算。 没有交谈,也没有松懈,从总部抽调而来的精锐探员们目光锐利的扫视四周,即使明知很不可能有人过来,也不给人有哪怕一丝钻空子的机会。 “吱吱——” 很是刺耳的老鼠叫声惊悚而突兀的响了起来,然而这里是收容所,混乱而疯狂的压抑气氛是主调,根本不会有任何老鼠敢于接近这里! 探员们本能的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可那老鼠的叫声丝毫不加掩饰,越来越大声、凄厉,也越来越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这大概是一个老鼠的叫声,可这叫声此起彼伏,宛如从四面八方传来,给人一种掉进密密麻麻的鼠窝的错觉! 四位探员身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他们如临大敌,拿出刀枪,充满警惕的四处张望。 “谁!” 一位探员突然紧张而严厉的开口,其他的探员连忙看过去。 不远处的地上,突兀的出现了一团阴影,这阴影开始一动不动,但那旁边什么东西也没有,哪来的影子?渐渐的,影子开始蠕动、伸展、扭曲,慢慢地有了人型。 “砰砰砰!” 不多废话,几位探员立刻开枪,大量的子弹倾泻到阴影所在的地面上。 子弹打在地面火星迸溅、飞溅四射,然而,地面被打出了一个个坑坑洼洼,狼藉的地面上,阴影却丝毫也没有受到影响。 四位探员脸色难看,面面相觑。 那阴影渐渐拉长,宛如灯光下人被拉长的影子,直到……那影子拉长的尽头,长出了人来。 真的是长出来,拉长的影子渐渐脱离地面,拖离地面后的影子凝成实体,成了真人。 一道黑影猛地从不知何处蹿了出来,蹿上那人的肩头。 四位探员这才看清那中年男人的样子,漆黑、高顶、帽檐卷起的礼帽戴在头上,或是高耸或是凹陷的五官和蓝色深邃的眼珠证实他外国人的身份。 他的黑色燕尾礼服合身而熨帖,露出里面黑白花纹的领巾和纯色马甲,而马甲的下面又刚好遮住黑色长裤的顶部,那只叫声瘆人的红眼老鼠,赫然就在他的肩头吱吱作响。 他拄着镶嵌红宝石、顶部镀银的黑色文明杖,手杖啪嗒一声点在地上,他另一只手脱帽,向众人弯腰行礼,动作华丽而优雅。 这一定是正正经经的英国绅士,这有正统的英国绅士才会在如此打扮的同时,做出如此无可挑剔的行为礼仪。 这位开始弯腰,探员们再度开始射击,可子弹再一次全部落空。 “鄙人……” 那人颇有磁性又略显柔和的声音响起,语速缓慢又字字清晰,然而当这句话落下的时候,那人却突兀的出现在了四位探员的中间,他弯着腰,一手持帽放于身前,一手拄着黑色手杖,不知道他在对谁鞠躬,仿佛一开始就在那里。 四位探员汗毛倒竖,惊骇而慌忙的转身持枪再次对准,机灵的已经有人掏出匕首。 “咔嚓——” 利剑出鞘的声音,这人竟握着手杖的杖柄,闪电般从手杖里拔出一把利剑,在空中划过弯月般的华美弧线,整个动作都显得自然流畅且优雅。 “咔嚓——” 没等立在地面的手杖外壳倒下,利剑回鞘,又成了手杖模样,这人的下半句话才说出来: “奇迹魔术师,詹姆士。” 话音刚落,四道细小的血线迸射而出,四位探员的武器不由自主跌落,他们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喉咙,那里正不停的喷血。 他们的眼神震惊又不甘,仿佛在告诉詹姆士,他这样做,将会遭到协会永无休止的追杀。 詹姆士这才直起身,嘴上带着儒雅的微笑,把礼帽戴回头顶。 四人不甘的倒下,左手上沾了点血,詹姆士皱了皱眉头,右手从胸前口袋掏出一条洁白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起手背上的污血。 擦过污血,詹姆士一脸温和的将手帕丢在一位探员死不瞑目的脸上。 似乎是知道他们生前的想法,詹姆士耐心的解释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协会追杀?不不不,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魔术师,怎么敢冲击协会,做出擅闯协会收容所这种不可饶恕而且愚蠢至极的事情呢?” 詹姆士的声音轻快又带着惊讶: “擅闯协会的,不是一直都是那三个蠢货、和他们的组织吗?”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虽然是我催眠了那三个蠢货……可是……” 詹姆士的声音越加轻狂,嘴角勾起柔和的笑意: “又有谁知道呢?” “呵呵……” 伴随着轻快的笑声,踏着优雅的步伐,詹姆士拄着文明杖,一路啪嗒、啪嗒地走进收容所的大门。 啧啧。 这可真是一位,充满魅力、俊美优雅、正正经经的绅士呀。 …… 感受到里面传来的混乱疯狂而压抑的气息,詹姆士越加快乐起来。 他从没见过这么多收容物,只是区区一个市级协会支部,一个区区几个三阶坐镇的小地方,就能有这么多……果然不愧是协会。 然而盗亦有道,他只是为了某件物品而来,对其他物品,兴趣不大,不过这不妨碍他品味和观赏。 他感觉自己来到了天堂,于是渐渐步入收容所的廊道。 一步一步、啪嗒啪嗒、绅士先生的身影在黑暗的廊道中渐行渐远,最后被黑暗吞没。 宛如步入深渊地狱。 …… 第七十四章 又是人血油箱!(第四更) 协会大宅。 阳乃抓住机会,厉喝一声,腰腹的力量蹿上脊柱,全身的劲凝成一块,合而发力,斩! 此刀气势如虹,带着一去不还的决心,硬生生将反应不及的武士劈成两截! 阳乃持刀喘息,凌厉的目光睥睨四周,锋芒无人可接。 她的心里带着疑惑,虽然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总觉得这人的动作略显呆板……这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武士会三阶领袖应有的身手;而且,为什么她屡次和武士对视,都没有将他催眠? 谜团在她的心里渐渐编制,然而困惑的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要迎接更多的战斗。 …… 红眼的老鼠在前面走,詹姆士慢慢地跟在后面,他没有开灯,收容所的黑暗对这两个来说毫无影响。 “去吧,带我找到那个。” 詹姆士和红眼老鼠不做停留,竟然径直走向二楼,老鼠的指引和詹姆士的话像是早有预谋。 穿过楼梯,詹姆士来到了二楼,一路走过廊道,不断穿过寂静林立的一个个金属门,整个楼层,只有这手杖点在地上啪嗒啪嗒的声音的声音回响。 走到一扇门前,红眼老鼠停下,发出凄厉的叫声,在原地不停的转圈徘徊,显得急切无比。 詹姆士慢条斯理的走到这扇门前,透过黑暗打量着上面的字。 “D-372,破碎的不知名镜片,收录时间不明。” “收容方法:绝对不可以将镜面对人,无论敌我,否则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能力/作用:将镜面对准幽灵,可以照射幽灵显形、削弱幽灵力量。” “……啧。” 詹姆士嘴角的微笑更加灿烂,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喜欢这种感觉……宛如表演一场大型魔术,观众只能看到他想让他们看到的,而他则是一切的编织者,就像神明一样。 “哦,我的寻宝鼠。”詹姆士伸出手,红眼老鼠飞跳而起,跳到詹姆士的掌心,接着蹿到詹姆士的肩膀处,“真是多亏你了。” “如果不是翻阅了很多资料,谁能想到,关系着惊天秘密的宝贝,就在区区千叶市里,就在这扇门后呢?” 轻笑一声,詹姆士从怀中拿出一试管绿色液体,打开瓶塞,泼向这扇门。 这门是附魔的,打造门的材料则是可以压制神秘的特殊金属,还好他詹姆士是整个诡秘世界都闻名遐迩的大人物,号称四阶里最神秘最难缠的人之一,他是奇迹魔术师,身上从来不缺稀奇古怪的道具。 绿色液体泼到门上之后,门上发书被腐蚀的嗤嗤声,附魔的效果被破除了,压抑神秘的效果也被最大程度的压制。 詹姆士轻轻拍拍身上的褶皱,连同肩膀上的红眼老鼠一起化作黑影钻进门内。 当他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防止镜子的平台跟前。 他看着黑布上倒扣的镜子,如痴如醉。 “哦~我的上帝啊!”詹姆士的面色涌上不正常的潮红,嘴巴张开露出几近崩坏的笑容,他的手颤抖着抚摸镜子背面的纹路。 “这就是关系到那个组织的覆灭,关系到世界究极秘密的圣物吗?” “很好,很好!我的这场魔术……精彩极了!” …… 萨卡斯基正在满千叶县里跑,偶尔还出千叶县去周边城市剿灭那些不法组织,平时懒得理他们,现在既然跳出来闹事,索性一口气清理个干净。 毕竟他们窝藏修女的可能性真的很大,这也符合他们的利益。 萨卡斯基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千叶市会被人堵门偷家。 “什么!”得知这一紧急消息后,萨卡斯基勃然大怒,“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这是天大的丑闻,协会被区区非法组织堵门,这简直无异于三个猴子就敢打劫军阀,你以为别人笑话的会是微不足道、谁都知道必死无疑的猴子吗?当然不是,人们会笑那个军阀是不是影响力不行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捋虎须? 而且这还是在他萨卡斯基坐镇千叶的时候发生的,这何止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简直就是在他脑袋上拉屎。 同时,萨卡斯基又一阵后怕,“阴影飞星”、“武士会”、“贪婪者”鞋教这三者,虽然因为启灵的方式极端落后,顶端战力出了问题,只有寥寥几个三阶,但作为整个千叶县范围的龙头势力,各自传承几百年的三者规模属实不小,三者加起来几百号人,踏平一个市级级部还不是轻轻松松? 还好,千叶市现在人手不少,出不了大乱子…… 即便如此,萨卡斯基依然觉得心神不宁,这一反应在他得到消息之后就开始了……萨卡斯基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到了他这个层次,直觉已经有了些许未来视的味道,他的心神不宁,绝不是无的放矢! 不要说千叶市,放眼整个千叶县,甚至整个日本,又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心神不宁呢? 就目前的案件来说……只有邪神! 如果真的是邪神,尚在孕育的邪神,应该也不至于给相距颇远的他带来如此之强的危机反应啊。 “难道……?!” 萨卡斯基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吓了正站在他面前汇报的下属一跳。 萨卡斯基的声音阴沉而急迫。 “告诉教会那边,出事了!” “立刻回千叶市!” 绝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邪神出世! 不惜……一切代价! …… 千叶市协会支部地下基地,收容所,二楼。 收拾好镜子,詹姆士按照原方法走出门,从廊道原路返回。 目的已经达到,表演圆满谢幕,奇迹魔术师先生可以从容退场了。 走到楼梯口附近时,詹姆士肩膀上的红眼老鼠开始凄厉的喊叫,在詹姆士的肩膀处疯狂撕咬。 詹姆士皱眉,手杖啪的一声柱在地上发出脆响,他停下了脚步。 “哦,我亲爱的寻宝鼠,你怎么了?” 寻宝鼠继续凄声尖叫,刚才在收容镜子的房间门前,它的叫声也不过如此了。 这提起了詹姆士的兴趣。 宝物越好,寻宝鼠的反映强烈。 难道……这小小的千叶市协会,竟然同时有两件带有神性的顶级收容物而不自知? 詹姆士看向身旁的门,应该就是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没错了。 魔术师先生的笑容越加强烈……这里可真是他的风水宝地。 门上赫然写着: “D-9925,人血油箱,收录于6月22日凌晨3:30。” “收容方法:在五米以内放一台不停止运行的发动机,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使邮箱中的鲜血保持活性,即可安然无恙。” “能力/作用:未知”” …… 第七十五章 油箱里惨白的人(第一更) “哦,就是你吗?小宝贝……” 詹姆士先生感慨于这一定是上帝的恩赐,如果未来他无敌于诡秘,一定会回来出资建设千叶市这块独属于他的风水宝地。 拿出装盛有绿色液体的试管,詹姆士先生故技重施,还好他身上永远不会缺少道具,他出门总是做足了准备,这让他无论是进攻、防御、还是逃跑都进退有据,即使是这次来协会,他也安排了足足十种方案,撤离的计划更是考虑了足足32种,充满智慧的詹姆士先生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他会一直创造奇迹,而可以预见的事,在不远处的未来,掌握两件超级神秘物品的詹姆士先生,将会创造更大的奇迹,甚至,他自己就是奇迹! 詹姆士的绿色的沸腾着的药剂再一次泼到金属门上,嗤嗤的腐蚀声中,詹姆士安抚的摸了摸肩膀上的老鼠皮毛,红眼老鼠发出越加凄厉且接连不断的叫声,它的全部毛发都倒竖起来,这小家伙大概是激动坏了。 他和老鼠一同原地融化近地面化作扭曲的阴影,迅速蠕动钻进了门里。 “……” 以灰白为主色调的十平米房间因空旷而显得面积不小,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在室内隆隆回响,嘈杂的声音让詹姆士皱了皱眉头,他看了眼发动机就不再多看——那只是收容该物品需要一个发动机作为条件……一个普普通通的发动机,和收容物本身没有任何关系。 目光转移向油箱,油箱被放在柜台上,散发诡异的红光,那红光时而强时而弱,像是有人在里面呼吸,这场景怪异而惊悚,莫名恐怖的感觉漫上詹姆士的心头。 詹姆士凝神屏息、把手杖抬了起来,轻轻走到油箱旁边,有些困惑。 这看起来虽然恐怖且瘆人,但观其气息,却也似乎不太厉害,大概不超过D级……和门外的标签一样。 凑过头来,詹姆士细细的打量起来。 正打量着,“吱——” “吱吱吱吱吱吱吱——” 凄厉且疯狂的叫声从红眼老鼠那里发出,宛如哀嚎,带着极度人性化的恐惧,全身的毛发炸起,最后跌落到地面,一动不动,竟然是被活活吓死了! 詹姆士的目光死死的打量着地上寻宝鼠的尸体,嘴角的笑容凝固起来。 他连忙抬起头看向油箱,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 “危险,极度危险!” 寻宝鼠擅长寻宝,是诡秘世界极其罕见的神秘兽种,培育方法更是困难无比,一直成年的寻宝鼠对强大的收容物有特殊的反应,价值连城,是詹姆士的得意之物。 可他还从未听说寻宝鼠有被活活吓死的……这可太耸人听闻了。 詹姆神面色大变,转身就要走,可当他一路跑到门口时,又停住了脚步,心中莫名其妙的心绪来潮,他觉得这油箱对他来说竟然有别样的魅力,莫名其妙而又不同寻常的牵引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油箱,他知道这不正常,但他的心智已经被渐渐侵蚀。 詹姆士回身,警惕的看向油箱,一手握住手杖,一手从怀里掏出一根装满紫色液体的试管,紫色液体正在试管里嘟嘟嘟的冒着气泡。 可以削弱怪异的液体,也可以暂时压制带有活性的收容物。 在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收容物的贪婪之中,詹姆士本能的想选择前者,他已经得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收容物,不需要别的东西了,早就做好了32种撤离方案的詹姆士先生素来知道自己的生命非常宝贵,除非有超过90%的把握,否则绝不将自己置身险境。 谨言慎行,是为人的不二法则,更是诡秘世界的入门礼仪。 可是…… 詹姆士的心里有些挣扎。 危险至极的收容物……根据副作用与强度成正比的诡秘定律,这件收容物极有可能是闻所未闻级别的超级强力收容物,能让寻宝鼠吓死,这收容物怕是比他听说过的任何收容物都更加强力。 而且来都来了…… 詹姆士看了眼手里的试管瓶,试管瓶里紫色液体带着不停翻滚的气泡,在他冰冷的手里。 要不?试试? 自开辟新航路以来就早已深深铭刻进西方人基因里的冒险因子开始觉醒,在那莫名其妙又不同寻常的牵引力之下,詹姆士的身体战胜他的脑子。 怕死归怕死,我先扔个药剂,试探一下,若是危险不大,就收走油箱,若是危险太大,见势不妙,也不会逃不走。 这样想着,詹姆士挪动脚步,来回转悠,最后转回到门口,身体的一半变成影子,一半还是正常身体,随时准备干净利落的逃走。 拔掉试管的塞子,詹姆士默不作声,手里试管的紫色液体狠狠泼了过去。 “唰——” 紫色的液体泼到油箱上,詹姆士只能听见一声水泼到铁皮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 詹姆士迟疑片刻,难道这件油箱其实没有什么风险?难道寻宝鼠会死只是因为看到了超过规格的宝物?毕竟没人知道寻宝鼠到底看见什么级别的收容物才会直接死掉,既然没人知道,就不是不可能。 詹姆士半信半疑的又掏出一个小口袋,这是可以压制怪异、可以收容大部分收容物的收容袋,效用神奇,是他环游世界时,在某个无人岛上的古遗迹里发现的。 油箱可能有危险,不能空手随身,于是他决定试试用这个把油箱带走。 詹姆士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果断而迅速的用小口袋套住油箱,将口袋打了个结,詹姆士提着口袋就要走人。 “……” “……怎么……” 詹姆士隐约听到了什么声响,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怎么……” 詹姆士努力辨认这模糊的声音,他突然睁大眼睛看向手里的口袋,那声音好像是从这里面传来的。 “怎么敢!!” 嘶哑的咆哮突如其来且震耳欲聋,口袋突然绽放红光。 这一次,不再是附在油箱左右的小小红光,而是照亮整个10平米小房间的猩红光芒。 那光芒时而收时而涨,让詹姆士觉得这倒像是人在呼吸,而且看频率是十分愤怒的呼吸……是的,就是这个形容词,愤怒。 詹姆士甚至感到整个房间都活了过来,在他的感知里,整个房间变成了活人,整个房间都在彰显他的愤怒,如浪潮般层层叠叠又无处不在的压力袭来,让他几乎窒息。 詹姆士应该惊骇、应该震惊、甚至是畏惧,最起码也会立刻思考逃离的方案,可他竟然连手里的口袋没想起来扔——这一点也不像他,他只是心底里莫名燃起怒火,他觉得好愤怒,他正和房间一样愤怒……这听起来很是荒诞,但事实就是这样。 詹姆士张牙舞爪,愤怒让他失去了仪态,滔天的怒火让他朝着空无一人的空气咆哮,记下来,竟然有真正的半透明猩红色的火焰从他的心脏处开始燃烧,并且迅速蔓延至全身,就像怒火突然有了实质。 这火实在是太旺了,根本不需要经历被火烧伤的痛苦,詹姆士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代表神智清明的惨叫,就被迅速烧成一具可怜的漆黑焦炭。 这位奇迹魔术师先生,就连死亡都滑稽的像场魔术、怪诞的宛如奇迹。 这还没完,不再有没有实质内容的低声咆哮从口袋里持续响起,口袋被火焰烧穿,燃烧半透明猩红火焰的油箱出现在空气里。 这油箱正极度的愤怒,以至于让这座房间都产生共鸣,让共鸣的詹姆士死于自己的“怒火”。 不,这哪里是油箱—— “砰!” 油箱的铁皮开了花。 一只惨白的手,手上带着两枚戒指、从油箱里…… 直直的探出来! …… 第七十六章 邪神降临 一只惨白的手,从油箱里探了出来,手上还带着两个戒指。 这两枚戒指: 一枚戒指是千叶县教会负责人的象征,附件的神秘效果是拟态,那可以让人缩小变大,也可以让变成动物、或是一滩血液。 一枚戒指是教会的收容物之一:“摩立特没有影子”,可以让人完全收敛存在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发现使用者的存在,但副作用就是,使用时间一长,会彻底抹杀使用者的存在,所以少有人用,尘封已久。 先是惨白的手,然后是满是鲜血的胳膊,再接着是一个呆板死寂的中年女人的脑袋…… 一个缩小的人,就那么一点点从油箱里,钻了出来;缩小的人整个钻出来后,又晃晃身子,摇身一变,变成正常成人的大小。 本来是黑色的修女服被鲜血染成完全的猩红,浴血的修女挺着大肚子,张开嘴巴,露出里面错落排布的獠牙,狰狞丑陋又可怖! 阳乃确实没有想过,就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就在她们自以为最安全最重要的收容所里,她们苦苦寻找的鬼修女,就躲在这里! 她们一再检验过的油箱,那血的确是司机的血,但还有个修女化作一滩血液,混入司机的血液之中,混进油箱里面。 就连艾丽占卜出的收容方法,也不过是邪神刻意误导的结果。 原本应该一切顺利,直到邪神降临,此世的一切都将堕入邪神的怀抱。 可是,现在!! 它愤怒,它极度的愤怒。 它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它以为一切都在邪神的计划之中,它眼看着就要成功孕育出伟大的、完整的邪神。 在养胎期间它不能出手,否则动了胎气就会流产,可一旦脱离脱离了收容所这个“极端混乱疯狂又极度稳定平静的环境”,它同样会流产……她已经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肚子里那疯狂而混乱的力量在迅速衰减。 它没想到那个收纳袋竟然真的可以隔绝外界,让它在一瞬间脱离了“极端混乱疯狂又极度稳定平静的环境”。 它更从未想到,邪神大人的谋划,会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英伦小瘪三而功亏一篑! “AAAA——” 腥臭的口水从它布满白森森獠牙、充斥恶臭的嘴里流淌出来、跌落在地上时发出硫酸腐蚀地面的声音,它咆哮着,咆哮的意义不明,但可以听出痛苦的味道。 这实在太过荒诞,邪神瞒过了阳乃的检查,误导了艾丽的占卜,骗过了萨卡斯基的查看,撑过了协会总部带来的各种仪器的探测……邪神欺诈了协会欺诈了二十年的时间欺诈了整个诡秘世界,却跌倒在一个微不足道、误打误撞的小偷身上。 这比最荒诞的人间喜剧更加滑稽,这比最凄惨的中世纪悲剧更为难堪,人们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越是觉得一切尽在掌握的人,越是会被命运欺诈。 那么,摆在眼前的事实显而易见,那位恶魔率先欺诈了命运,于是命运也愚弄了恶魔! 如果再过半年……哪怕再过一星期,邪神都可以强行诞生,即使先天不足,后天也可以慢慢补全!可现在,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极端的愤怒和惶恐让它站在原地低沉的嘶吼咆哮,它焦虑的挠着脸,脸上的皮肤被它挠破,它用手抓掉自己大把大把的头发、身上的血肉莫名其妙开始成块脱落,它既愤怒又焦虑,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接着,它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指示,原地站立不动,开始凝神倾听,半分钟后,它面露狂喜——如果此刻那没有皮肤、血肉模糊,大概还能勉强看出五官在哪的脸也能叫做狂喜的话。 它抬起自己的双手,惨败双手上的肮脏指甲锋利如刀,如刀般锐利的指甲直直的捅进肚子里面。 鲜血迸溅,那从腹部里喷出的污浊之血仿佛活物,攀附到修女的全身。一个血肉模糊、十分小巧的胎儿开膛破布从里面爬出,爬到修女的脸上,然后,钻进修女张开的嘴里。 修女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不断衰竭的力气让它跌倒在地上,它的意识渐渐模糊,它知道它就要消失了,它是修女恶堕之后产生的新的意识,它的生命无比短暂,但它的脸上露出快乐而满足的神情—— 它没有死,它虽然没有成功诞生下邪神,但它将…… 与邪神相融合! …… 阴毒、疯狂、怨憎、冰冷、混乱和疯狂的感觉同时降临并笼罩了这座收容所。 被收容的怪异瑟瑟发抖,带有活性的收容物发出颤音。 在焦炭先生的身上,那面不规则的小镜子微微反光。 被收容起来的银十字架“叮”的一声,响起长长的嗡鸣。 …… 地面,大宅,日暮的余晖下,厮杀进行到尾声。 随着阳乃的大太刀将一个移动的影子狠狠钉死在地上,影子喷出鲜血显现原形,阴影飞星的黑袍人领袖被阳乃彻底刺死。 到此为止,战斗结束。 所有的非法组织成员都被击毙,协会的探员们也战死了几十位,减员一半,这是一比十几的光辉战绩,但对探员们来说却是惨痛无比的损失;如果不是敌人早就做好的准备,如果不是探员们拖着疲惫之躯匆匆应战…… 然而没有如果,在诡谲多变的诡秘世界,每个人都为守护大家的明天而战,每个人也随时做好了死在当天夜里的准备。 至少,他们不是堕入疯狂,被从前的同僚亲手收容,而是死于堂堂正正的战场,虽然不是死于和怪异战斗的战场而是和人类战斗,他们依然觉得自己已经死得其所,别无遗憾。 阳乃长出了一口气,举目四望,遍地狼藉,血流成河、 “结束了。”阳乃声音低沉,但是所有人都能都听得见,她说,“一切都结束了,这场战争,依然是协会的胜利!” 阳乃稍微放松些许,比企谷却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他困惑,他惊疑,他四处环望,思考是不是他遗漏了什么。 这一困惑持续萦绕在他的心头,直到…… 直到所有站立于此的探员们齐齐心头一跳,冲天的邪异红光从那座通往地下基地的瀑布楼梯处亮起。 巨大的猩红色的光团跳出入口,一跃飞上高空。 空气突然降温,混乱、烦闷、痛苦、贪婪、嫉妒、扭曲、疯狂的负面情绪齐齐涌上心头,百味杂陈,像是打翻了卖调味料的杂货铺,有的探员突然哈哈大笑,精神走向疯狂,身体发生异变,堕落成为怪异。 比企谷连忙看向那光团,光团中的人身着修女的衣裳,虽然颜色已经猩红却依稀可以辨认:那姿态正是他再熟悉不过、常常魂牵梦绕的可怕梦魇。 他的心头一沉,喉咙干涩,手脚冰冷而带着颤抖,心脏跳动到几乎要跳出来,大脑里面一片空白。 是邪神…… 邪神…… 降临了! …… 第七十七章 你,算什么邪神!(第一更) “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名可怕的尖锐笑声回荡在天际,目睹到火球的比企谷眼前一黑,大脑突然疼痛且伴随着一阵眩晕,同时胸口一闷,像是被大锤狠狠的在胸口锤了一下。 他还隐约觉得有什么腻滑的液体在他的脸上、鼻下流淌。 他知道,完了,全完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来与非法组织的厮杀不过是前奏,也许真正的战斗和惨烈才刚刚开始。 比企谷知道现在不是可以慢慢恢复的时候,他内心迅速调整状态,挣扎着强行睁开泪流满面的眼睛,强行开启了能力。 “真物:初寻” “真武!” 比企谷的五感迅速提升,痛苦和难受的感知突然放大好几倍,即使是比企谷都难以忍受这种感觉而叫出声来。 随着痛苦的剧增,比企谷的眼睛渐渐恢复正常,黑暗褪去,眼前的景象模糊而摇晃的映入眼帘: 他看到一旁的须乡川介苍白的脸上,眼睛、鼻子、嘴角全部溢出鲜血,满脸的血哗哗的成行流出,在脸上留下痕迹,让须乡川介本来严肃板正的脸在狼狈不堪的同时,看起来竟还有些可怕……比企谷心里大概有数了,他自己的脸上应该也正这样。 他看到光球渐渐接近地面,浓郁而可怕的猩红光芒包裹着里面的修女,他意识到这绝非邪神的真身,否则邪神降临之后,他们都没道理还活着,更不可能直视一尊邪神。 为了捉到福尔莎,在霞之丘的帮助下,比企谷在协会的机密档案中疯狂恶补了很多关于邪神的常识: 邪神是与耶稣在位格上同样伟大的生物,祂们执掌玄奥而不可穿侧的伟大权柄,祂们生命的每一秒都在无限重复,就像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神明们被钉死在永恒上,长生直到地老天荒,宇宙破灭,没有人可以直视这种伟大的生物。 若是全盛的邪神真神在此,此刻的千叶县应该已是人间地狱,邪神行走于地上,亦如行走在祂的神国。 思考到这一点,比企谷确定这个修女出了问题,不知道是不是邪神……他疼痛的大脑飞速运转,调动起每一个脑细胞全力思考。 他还想再去思考,可已经来不及,修女降落在地面。 空气变得无比阴冷,隐约有硫磺的恶臭不知从何处传来,祂本来毁坏的皮肤、血肉与头发恢复如初甚至更有光泽,血红的修女服包裹凹凸有致的身材,美颜与诡异并存的恐怖之物静立于此,在祂的脸上,还带着比企谷熟悉的、恶作剧般的笑容…… 这是……比企谷深吸一口气,当初在丰之琦高中废楼里遇到的那个红衣女鬼,不也是这样的笑容?不……决不能将二者的笑容相提并论,与此刻的修女相比,那红衣女鬼的笑容不过是拙劣的模仿,充满了山寨品的低劣。 不做思考,二话不说,比企谷抬枪就是子弹打过去,他没觉得这个一出场就带着超级大怪异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邪神的家伙会被子弹打死,但此刻除了攻击,他想不到要做任何别的事情。 开两枪吧,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当无法翻越的困难横在眼前的时候,就先开两枪吧……比企谷心里这样想着。 “砰砰砰——” 果然,没有出乎比企谷的预料,枪声响起,修女微微抬手,子弹化作虚空,连通比企谷手里的M1911也突然炸膛,还好比企谷正开启“真武”,没有收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比企谷反而眼前一亮,连区区子弹都要抬手,这个家伙,确实很强,但……似乎没有想象的强? 至少、可能……还有拼命的余地? 比企谷的枪响像是惊醒了众人,一时之间,枪声大作,探员们的手段都朝着红衣修女招呼过去,但全都徒劳无功。 “因为一切都预先被谅解了,一切也就被卑鄙地许可了!” 红衣修女吟唱高扬的语调,所有的枪都莫名出现故障,要么卡壳,要么炸膛。 和之前的修女不一样,即使计划被破坏了,祂也没有动怒,每个欺诈命运的邪神都时常被命运愚弄,这没什么,上了赌桌就要有输的打算,这是一位邪神最起码的气量。 至少他来了,祂再次来到这个久未踏足的地球,这里将成为祂的乐园。即使祂降格降临,未达全胜姿态,在区区日本也不会有人能危及到祂的生命,事后他只需要随便找个地方呆一段时间,就有的是办法能慢慢修补先天的不足,直到恢复全盛。 枪械全都出了问题,探员们惊悚的连连后退,短时间里,这里竟然陷入平静。 祂慢条斯理的站在那里,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开口说话,声音明明是中年女子的嗓音,却带着孩童俏皮的意味: “凡人,何故与吾为敌?” 这位恐怖的存在展现了独属于伟大存在的从容。 “吾,volac,地狱七十二柱大魔神,于尔等面前显露神迹,降临尘世带来福音,凡人需以虔诚大礼参拜于我!” 声音仿佛穿越时空,沧桑又悠远的语调让众人好像回到蒙昧时期,那时的人们筑起祭坛、虔诚参拜神鬼。 ……volac!真的是volac! 盘旋在众人心头的困惑,在这个修女的口中得到了确切的回复。 邪神,或者说恶魔……想到这个词汇,众人头皮发麻,当邪神真的降临眼前,若是虔诚的信徒自然五体投地,可探员们只有满心恐惧。 探员们忙于接受这惊人又庞大的信息量,忙于平复自己的心神。 可有人并未这样: “去你的邪神——” 秋名文提起标枪就是一个投掷,无声无息的标枪眨眼间飞到恶魔瓦拉卡的跟前,祂退后半步,双眼一瞪,从眼睛里飞出猩红的光束,将标枪摧毁殆尽。 标枪被毁,秋名文反而哈哈大笑,这个向来瞻前顾后、胆子很小的胖子阿宅,在这一刻倒成了最大胆最放肆的男人,他猖狂的大笑, “这也叫邪神?这也叫恶魔?我一个标枪都能让你退后,你!” 秋名文肆无忌惮的指着恶魔,失态的大笑又大叫, “又算什么恶魔!” 比企谷笑不起来,他觉得心酸。 此刻的秋名文,就像…… 就像被抓住受刑的战士,明知道十死无生,但若能哄骗敌人凑到跟前、狠狠咬敌人的耳朵一口,让敌人难堪不已,就足以开怀大笑,仿佛打了胜仗一般。 …… 第七十八章 冲锋!武运昌隆!(第二更) 其实秋名文也害怕啊,平时就性格不太坚强的秋名文已经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了……可是害怕有什么用呢,只能鼓起勇气把怯懦打飞,在崩溃的边缘,做必死的一搏。 然而,秋名文确实让大伙燃起了些许希望,他们终于开始客观的正视与反思……这个恶魔,状态好像确实不好。 那么,也就是说……至少在临死之前,可以挣扎一次吧? 是的,祂依然很强,强到在场的探员们依然看不出深浅,但好像也没有到让海洋与大陆皆颤抖的地步,不然,此刻的千叶县,甚至此刻的日本,亦或是亚洲乃至全世界,岂不是早就成了地狱亡灵的乐园。 结合之前的搜索与已知的情报,经验丰富的探员们在心里大概有了判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祂会在协会的基地里,但祂应该是出现什么问题而提前降临了……看祂还需要依附修女身体的情况,应该是极其不完整的形态吧。 一颗颗心脏砰砰跳动,热血在那些心中燃烧沸腾。 既然手握刀剑,那就准备战斗;既然敌人还有,那就继续战斗! 直到死! 于是,他们抬起头,包括比企谷在内,他们看向恶魔,眼里带着壮烈而坚毅的光,周边的空气虽然越来越阴冷,他们胸口的血却开始汹涌喷张。 那是怎样的眼神呢?带着一种决心赴死的意志,以及临死前想要试试能不能啃下恶魔一块肉的狠辣。 秋名文的笑声停歇,沉默笼罩这个大宅。 “……” 沉默积蓄着力量,压抑酝酿着疯狂,探员们终于要开始最后的行动。比企谷咬紧牙关,心里发了狠,死鱼眼里闪过凶光。 就像阳乃曾经说过的那样:黑暗和疯狂常常笼罩诡秘,不过还好,道路也不完全黑暗,在这黑暗的道路两侧……还有光。那是阳乃给比企谷上过的诡秘世界第三课,探员们前赴后继,他们正是这光,而如今,比企谷也成为了光。 探员们深吸一口气,全都死死的盯着瓦拉卡,全身颤抖却又兴奋。 就像今天,他们为人类存续而战,为让更多的人看到第二天的黎明而战死于漫漫长夜。 就像今天,战场上尚存的59位协会探员—— 为了博取一个同归于尽的可能,亦或只是拿命将恶魔拖住在这……总之, 他们将为人类而战,他们将为别人的生,慷慨赴死! “探员听令!” 阳乃手腕一甩,干净利落地抖落太刀上的血珠, “此为最后一个命令!” “……” 比企谷缓缓呼气,握紧手里的匕首,弯腰弓背,眯起死鱼眼,蓄势待发。 恶魔站在那里,像是真的在等众人参拜,可他没有等来任何参拜。 有的只是探员们在沉默中掏出自己的近战武器,他们有人对视一眼,互相鼓励,有人深吸一口气,默默自语,还有人咬紧牙关,在颤抖中抬起刀剑。 他们有的年轻,也才二十啷当岁,有的步入中年,头发稀疏起来,还有的已经显出苍老的姿态,眼睛浑浊但是明亮;他们有的是男性,有的是女性;他们有的来自欧洲,有的来自美洲,有的来自亚洲……他们来自五湖四海,肤色各不相同; 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牵挂。 他们都是探员。 好吧,好吧,他们都知道阳乃的最后一个命令是什么意思,他们已经可以看到事情的大概结局。 他们都明白,无论瓦拉卡到底有没有出问题,他们这些人都必死无疑,谁也跑不出去……区别只在于,如果瓦拉卡状态不对,他们还可以拿命拖住瓦拉卡的脚步,拖延时间,直到萨卡斯基和教会圣人赶来,也许他们会有办法阻止瓦拉卡。 这是一场豪赌,面对邪神,他们甚至没有对赌的资格,没有筹码的探员们,只有拿命来赌一线可能。 瓦拉卡从容的站在那里,饶有兴趣的看这场表演。 祂本就是喜欢恶作剧的恶魔,孩子的模样是他的真身,爱玩才是祂的本性。 祂甚至为这些英勇的探员们鼓掌,祂甚至说: “取悦我吧!取悦我吧!凡人们,取悦我吧!” 看到这些探员露出耻辱般的表情,瓦拉卡更加愉悦了,这就是祂喜欢人类的原因啊,因为人类真的很有意思,尤其是在一些绝境面前,他们的反应简直有趣极了。 “……” 阳乃的腰背挺得笔直,两腿分开站立,双手举刀竖放,风衣随风猎猎作响,面容严肃而骄傲。 “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命令!” “……向前冲锋!向邪神冲锋!” “拖住他!誓死拖住他!” “我请诸君赴死!黄泉路上,阳乃与各位同归!” 深吸一口气,阳乃迈开了步子。 “诸君,武运昌隆!” 话音落下,不再多言,阳乃已经甩开衣摆,由走变成小跑,小跑变成大步跑,她率先发起了决死的冲锋……59位探员纷纷跟上,他们大喊着“武运昌隆”,眼里闪着坚毅的光,于是他们本人也仿佛武神附体一样了。 这注定是载入诡秘史册的一战,59位探员飞蛾扑火,前方就是死亡,无人退缩半步。 ……然而,最让人无力和难过的就是,你明明做好了死的准备,可实际上你连同归于尽的机会也没有。 凡人的思考与艰难的抉择愉悦了瓦拉卡,祂在大笑,好像没有看到明晃晃的附魔刀剑朝他杀来,祂从容不迫的高声吟唱: “吾从地狱而来,给诸君带来福音,你们将带着我的戳记,回归深渊的怀抱。” 话音落下,无数长着火红纹路而通体漆黑的蟒蛇从地上突兀的钻出,与探员们厮杀在一起。明明距离瓦拉卡如此之近,蛇潮却宛如天堑,将瓦拉卡与众人分开。、 这就好像你的孩子要上大学家里却没钱,你犹豫踌躇了好长时间,终于决定卖掉家里所有值钱的物品换来几千块钱,可你没想到孩子上的私立大学,一年学费就要几万了…… 原来很多时候,你还没有开始就被失去了资格,原来你的纠结你的咬咬牙狠狠心跺跺脚……其实在别人看来是如此滑稽可笑、又让人难过。 凡人一思考,神明就发笑……人类的渺小卑微与不值一提,在此刻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比企谷一匕首捅死一只蟒蛇,立刻有十几条蟒蛇朝它扑来,战斗十分艰难,他有些难过,心头满满的都是沉重,他一点看不见生的希望,甚至也看不到能拖住邪神的希望……他特别不想死,但如果一定要死,他不想死的没有价值。 阳乃在厮杀的同时有意识的朝比企谷移动,交错而过的瞬间,阳乃低声对比企谷说了一句:“十字架!” “……!!” …… 第七十九章 致以光辉的人(第三更) 比企谷立即领会,心里惊叹,表面不动声色,真武加持之下,他杀出重围,一跃而下,飞身跳下地下基地。 瓦拉卡当然不会没有注意到,但只是无足轻重的一个比企谷,即使逃走了又能怎样呢? …… 真武加持下,比企谷的速度飞快,看到里面伏尸的探员惨状也不做停留,一路直奔收容所。 是啊,阳乃真的很聪明,还有十字架!那个原本封印了邪神之血的十字架……试试吧,万一呢? 那个早早被他们判定为失去红宝石后没有特殊之处的十字架,万一对邪神还能起作用呢? 无论怎么说,虽然希望渺茫,但这却是唯一的希望了。 诸位同僚……坚持住,等我回来! 迅速奔跑的比企谷深吸一口气……等我回来,要么一起胜利,要么一块死! …… 厮杀,越加惨烈了。 他们的决死冲锋,甚至连瓦拉卡的人都碰不到,只是一个照面就被蛇潮淹没,这些来自地狱、凶狠而不同寻常的蟒蛇们让探员们伤亡惨重。 然而对动物总是最得心应手的秋名文却第一个杀出重围,他高举长矛,先是掷出手斧,又举起长矛,刺向瓦拉卡。 又是秋名文,还是秋名文!他再一次杀向瓦拉卡,如同神话中的屠龙勇者,游吟诗人传唱的弑神英雄,他什么也没有,只有可以与之媲美的一腔孤勇。 他不是什么弑神者,他是猎人,他擅长对付畜牲,而邪神,就是最大的畜牲。 “武运昌隆!” 他大喊着,胖胖的身躯爆发出一往无前的气势,看似滑稽的样子其实满是孤勇。 (我可真是愚蠢,最怕死最瞻前顾后的我,第一个冲出来直面邪神。) (我也不过是一个阿宅,为什么要做拯救世界的事?) (蠢爆了,一点也不帅气!) 秋名文的长矛握的死死的,手上的青筋都冒出来。 (但是……那个懦弱的阿文,早就死了!) 邪神嘴角依然挂着恶作剧般的邪异笑容,祂只是抬起手,什么也没说。 “砰!” 秋名文的耳边却听见了无数凄厉的咆哮,他的意志突然恍惚,眼前一片血红,无形的力量直接将他胖胖的身子当场抛飞,连胸口都塌陷。 手斧也随之炸裂。 秋名文重重跌落在地上,大口咳血,面色苍白,他咬牙,他不甘,他挣扎……但就是起不来;他的眼前一片血红,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姑且还艰难的活着,但已经起不来了。 (啧,要死了啊。) 眼前一片血红,大脑一片混沌,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电光火石的闪过当年的场景: 那时候他只是个懦弱无比的阿宅,性格软弱又能力不行,误打误撞才进入了诡秘的世界;没什么猎人不猎人的,他就是十足的拖油瓶; 可就算是这样的他,也有一位女前辈处处照顾,那是个很帅气的大姐姐,单马尾,身材很好,笑起来很好看,会有两个酒窝。 面对橙级怪异的艰难作战,她拼死把他救了出来,面对哭的连鼻涕都冒出来的他,前辈明明都快要死了还非要强装帅气: “好啦好啦~我们是探员嘛,探员总是要死的。” “哭什么啊?阿文再给姐姐笑一次嘛~姐姐想看阿文笑……哎嘿嘿,你看姐姐笑的好不好看?” “那个,下一次直面怪异的可就是你自己了哦,没有我照顾你,不准哭鼻子,不准害怕,不准当逃兵,你已经是个很棒的探员了!要相信自己呀!” “加油啊,阿文!” “……拯救世界的阿文,最帅气了!” 草! (果然,拯救世界的秋名文什么的……) (蠢爆了!一点也不帅气!) …… 更多的探员走向死亡。 就像神话中屠龙成功的只有一人,在那场战役中死去的士兵却成千上万,瓦拉卡打个喷嚏就能震死无数人,如果不是祂存心想看这场表演,让这些人全部疯狂只需要1秒钟。 这场冲锋开始了才半分钟…… 59位探员,还有三十位探员存活。 并且,还在持续减员。 …… “秋名文!”看到秋名文的惨状,须乡川介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二话不说,空气扫开周边蟒蛇,飞向高空、御使气流,轻柔的风将秋名文包裹卷起,小心翼翼的飞离战场到没有蛇的地方。 与此同时,无数空气弹狂风骤雨般远远打向瓦拉卡。 瓦拉卡漫不经心的看了须乡川介一眼,就是这一眼让须乡川介如堕冰窖,大脑如遭雷击,浑身抖如筛糠。 他像是失了魂一般,猛地眼前一黑、浑浑噩噩的、僵直的躺在地上。 瓦拉卡多看了须乡川介一眼……这人的灵魂倒是有点意思,不过也就那样。 …… 苦战还在继续,杀戮没有停息,可歌可泣的牺牲随时都在进行。 …… 英籍探员瓦尔冲出蛇潮,他高高举起手里的匕首冲向瓦拉卡,然而刚走出两步,就有条蛇咬住他的后颈。 他的匕首已经停在瓦拉卡的面前,他的腰背挺得笔直,风衣上全是血污,死盯着瓦拉卡的眼睛满是不屈和抗争。 这一刀,永远也刺不下去了。 …… 美籍探员苏伊终于挥不动手中的匕首,无力的垂下手臂倒在血泊,任由蛇潮将自己淹没,闭上眼睛,眼角流淌泪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到了自己才八岁大的女儿,他知道协会很好的把孩子抚养长大。 “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知道……算了,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知道,爸爸是个英雄。” “女儿,爸爸爱你。” …… 瑞士籍探员库睿被蟒蛇紧紧勒住脖子,生命的最后,他只是想起自己刚才回协会前买的面包,那是他最喜欢的核桃面包,也许自己应该早点吃完的,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吧。 …… “武运昌隆!” 惨烈的战场上,先是举起大太刀的阳乃突然又喊了一遍。 然后,“武运昌隆!!!” 探员们在战场的四面八方歇斯底里的呼喊,声音并不整齐甚至有点难听,但战场上还站着的11个人都这么喊。 他们满是血污和伤疤的脸上大概是最后一次露出放肆而不加压抑的笑容,去他的邪神恶魔吧,他们通过吼声宣泄出所有压力,嘴巴因张大太大而牵动扯开了血痂。 这群平时帅气又拉风的家伙们此时一个比一个狼狈不堪,却还要再做着自认为潇洒的最后姿态……蠢爆了吧? 于是—— 他们真的就像武神附体一样,毫不犹豫、毫不畏惧,提起破败的武器,撑起残缺的身体,发起了最后一次的冲锋。 “武运昌隆啊!” 阳乃强忍住浑身的疲惫酸痛和想哭的难受感觉,她吸了下鼻子。 好吧,好吧,希望妹妹可以很好的照顾好自己和父母,希望下一辈子再也不来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她就先走了。 那么,她举刀,拼死杀出了重重蛇潮,杀向瓦拉卡。 是的,已经无所畏惧。 “武运昌隆!” 她喊道。 致自己,致今日的探员们。 也致以光辉的人。 …… 第八十章 愚蠢的、弑神伟业!(第四更) …… 比企谷如同闪电穿过基地的广大空间,来到收容所,目不斜视的他看也不看一楼,直奔二楼而去……他记得十字架好像就被阳乃当做D级收容物放在二楼。 刚上二楼,比企谷就看见,楼梯道旁边有个房间的门虚掩着,一条黑如焦炭的手臂从里探出,比企谷皱起眉头,握紧匕首小心走进,缓缓推开门,焦炭尸体映入眼帘。 大概是在尸体胸口的地方有个倒扣的镜子,背面的金属正反光,这吸引了比企谷的视线。 …… 阳乃的能力名为,“言叶无限欺”,但对于三阶的她而言,只能拿来催眠,而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面对邪神,她自知催眠不了,更大的可能是大脑直接爆炸,因此,她催眠了自己,让全身上下的所有肉体限制解除,爆发出远比之前更强更大的力量与速度,将全身的所有精气神凝聚于这一刀之上。 她的精神和灵魂都得牵引到太刀上面,她只觉得有什么屏障被打破,她的技艺突破极限,抵达某种无法言说的玄妙境地。 她的身后,同袍已经尽数死于冲锋的路上,她身后再无一人,身前邪神一尊,战无退路,那边破釜沉舟! 阳乃的大太刀挥舞如弯月倒悬、初时抬刀稳静缓急,转向时突然变快,劈来时如疾风闪光般快速。 这一刀,可斩风、可断铁、可劈石。 这一刀,叫做以下克上、以卵击石,带着人类的希望与复仇,斩出玉石俱焚的一击! 生而为人,我以之为荣,接下这一刀吧,邪神!这便是名为人类的抗争! 如果将世界几千年历史中的名剑道排成图册,这挥向神灵的凄美一刀,一定可以名列前茅。 就连瓦拉卡都觉得,这一刀应该已经代表了人类技艺所能达到的顶峰。 笑容绽放,咧开到嘴里,露出雪融的牙龈和森白的牙齿,祂变得更加愉悦,有了这一刀,这场表演将因此升华,他已经大赚特赚。 在他漫长无趣的生命里,这一刀已足够让他回味好久。 祂沉迷在这一刀的风景之中,并主动放慢了周边的时间流速,他不急着接这一刀,先多看一会儿……真是美丽啊,比飞蛾扑火更凄美、比以卵击石更壮烈。 总有人的意志和觉悟,连神明都为之动容,瓦拉卡没想到祂也能遇到这种人……果然,人类这种生物,虽然大多孱弱的可怜,却总能给祂带来惊喜。 “……” 时间的流逝极其缓慢,一切都是慢动作,瓦拉卡看了好久,却发现怎么看都看不够,时间的流速一慢再慢——他要再多看一会儿。 直到不知过去了多久,即使最慢的时间流速下,阳乃的刀也到了眼前的时候,瓦拉卡才无奈的动了一下。 这把刀不是普通的收容物,祂已看出上面带着有点熟悉的味道,所以即使是祂也不会托大任由阳乃硬砍。 真是可惜啊……祂知道,这一刀已是阳乃的一生巅峰,是她穷尽燃烧了一切才做到的惊艳高光,决计看不出第二刀来;不然的话,瓦拉卡还真舍不得杀阳乃。 这样的人放在古代,一定是见于典籍传说的弑神勇者吧……瓦拉卡突发奇想,那他可不就是那个为恶四方、鼎鼎大名的恶魔? 可惜就像小红帽其实是被大灰狼吃掉,白雪公主的皇后未必那么恶毒一样,童话的故事总是骗人的……弑神的勇者大多被神明无情赐死,这才是隐藏在历史之下的真相。 瓦拉卡慢吞吞的抬起手,缓缓地虚点在阳乃的眉心,此刻,祂只需手指向前一递,这位短暂惊艳到祂的探员就将香消玉损。 “啧啧。”瓦拉卡再次感慨一声,这一刀、这一人,已优秀到足以让祂恋恋不舍,但是没办法,该杀的还是得杀,祂倒是能原谅此人大不敬的向他挥刀,但是谁让她……是协会探员呢? 时间流速恢复正常,手指……递进。 “áàxia sa ma ha!” “……!!!” 晦涩难懂的语言在瓦拉卡的背后传来,祂突然有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这让祂顾不上手指的动作而慌忙转头。 十八岁的死鱼眼探员,身穿一片血污的银灰风衣,从通道处一跃而起! 铜镜高高抛飞,它正要受重力的影响回落,比企谷不熟练的手捏繁琐复杂的法印、搭配咒语的念出让铜镜停止坠落,悬浮半空不断颤抖,绽放无量神光,一道道恐怖犀利的神光无边无际的斩出,恐怖的光和热带着七彩的光晕笼罩瓦拉卡。 比企谷猛地突出三口心头血,全身上下先是一阵潮红、又是一片惨白,面无人色的他看起来像是死人……如果他没有开启真物、如果真物没有进化,他的身体这次肯定撑不住! “是……”瓦拉卡睁大眼睛,痛苦的丝毫咆哮起来,黑色的血液从祂全身上下的所有毛孔里钻出,看起来恐怖无比。 “AAAAAA————” 响彻人们灵魂的尖叫震飞了阳乃并让她失去意识,比企谷只觉得大脑一疼,本就疼痛不堪的脑袋这下子几乎不堪重负,他的眼睛和耳朵里又一次流出血来,他咬紧牙关,哆嗦着又对着瓦拉卡扔出那枚曾封印过瓦拉卡血液的十字架。 “瓦拉卡!”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比企谷还高声大吼恶魔的真名。 十字架本来已经没用了,它已威胁不到降临尘世的瓦拉卡,但此刻的瓦拉卡状态很不对劲,比企谷念诵过恶魔的真名之后,十字架竟然产生奇妙的反应,在铜镜照射的神光之中逐渐活化,最后竟变成银色的光环,束缚住瓦拉卡痛苦扭曲的身体。 “AAAAAAA——” 恶魔咆哮,恶魔尖叫,凄厉恐怖的尖叫响彻人们的灵魂,让听到声音的比企谷痛苦不堪。 “咔——” 一声奇妙的脆响,比企谷抬起头,惊骇而且害怕的发现铜镜开始破碎。 镜面上的裂纹如蛛网蔓延,越来越多,在咔嚓咔嚓声中,铜镜……彻底碎了! 像是最后的爆发,铜镜绽放出最大最强的一轮神光,如同潮起的大海,淹没被银色光环束缚的瓦拉卡。 瓦拉卡污秽又带着亵渎意味的恐怖咆哮让夜色提前降临,天空已经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星星和月亮。 光芒中,瓦拉卡的两条胳膊被溶解,他的腿也渐渐虚化……在这个过程中,神光也越来越弱,银色的光环也因瓦拉卡愤怒的挣扎而隐约有了裂纹。 比企谷目睹了这些,心头沉甸甸的,他已经看到了阳乃她们不知死活的惨状,此刻,他虽然十分凄惨,却是唯一还站立的人。 好吧,我明白了,这真是最愚蠢的事情…… 赶鸭子上架的比企谷握紧匕首,真物的真武最大功率发动,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如同引擎般愤怒咆哮。 “武运昌隆——” “杀!” 他飞身冲锋,像刚才冲锋的同袍一样。 他跳起举刀,像神话里弑神的英雄一样。 此时,此刻,此景,画面定格。 人类以孱弱之神,怀抱最愚蠢的觉悟前来弑神。 死鱼眼的青年,向恶魔挥刀。 史诗般的伟业,将要于此达成! …… …… …… 第八十一章 而我们,拯救了世界 这一刀狠狠的刺下去,带着比企谷一往无前的信念。 可这向来无往不利的附魔匕首却在快要接触到瓦拉卡的时候自主破碎。 比企谷早有预料,在半空中扔掉匕首把柄,提起右手握拳,腰腹发力,蓄满力量,从上而下朝着瓦拉卡的脸狠狠的砸了过去。 瓦拉卡除了更为大声的尖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拳头在视线的越来越大。 “砰——” 带着真物的信念,带着可以压制非物理怪异的神奇力量,比企谷这一拳将瓦拉卡直接打飞,瓦拉卡咆哮着在半空中连连翻滚,最后撞进大地,将地面撞出大坑,烟尘四溅、尘土飞扬。 比企谷乘胜追击,拖动痛苦不堪的身体,飞身过去,刚走到大坑边缘,就看见瓦拉卡被打的变形的脸,已经被真物力量打的更为虚化的身体。 “有用!”比企谷心里狂喜,跳下大坑,挥拳再打。 “吼——人类!” 一声咆哮,凡人的挑衅让他羞恼到了极点,瓦拉卡终于发狂,一怒挣脱了银色光环的束缚,身旁环绕压制他的彩色神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比企谷心里一沉,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有时优势弱势只是转眼之间就转换,可他已不能退缩,只有战斗。 没有双臂、双脚虚化、身体虚化、脑袋变形的瓦拉卡抬脚一踏, 空气荡起层层涟漪……不,根本不是空气,这是空间。 肉眼可见的一切都在螺旋扭曲,空间歪歪斜斜,这是比企谷从未见过的景象,那涟漪似快实慢,逼近奔跑前冲的比企谷,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拉起警铃,他知道这种攻击他承受不住,但他已无力闪躲。 “啊——” 挣扎的秋名文又咆哮着站起来,每一个动作都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刚才阳乃被抛飞到他身边,他拔出插在地上的大太刀,太刀魔音贯耳,更加痛苦的他咆哮着,嘶嚎着,每一个动作都让他的筋骨断裂一部分。 “别小瞧……人类!!” 谁也不会死亡的世界,是不存在的;我做救世主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但是,我可以做一瞬间的英雄。 指骨断裂、韧带撕裂、臂骨断裂、肱二头肌、肱三头肌扯断……从握刀、到举刀、再到用力投掷,全身上下的一寸寸在不断的撕裂,秋名文的全身上下不断迸溅出血雾,他的眼里已经全是眼泪了。 他一直都好怕疼的:“不做英雄了,再也不做了……仅此一次呜呜呜……” 他在哭,可流出的却是血泪,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多丑丑,他还觉得这时候哭了一定很不英雄。 他也不想哭,他其实还挺想让那人看见的——看见他成为英雄的模样。 他知道,此刻,女前辈一定在看着自己,他想变得帅气一点。 太刀脱离之间,盘旋呼啸着飞向瓦拉卡,一刀插进愤怒上头、没有防备的盯着比企谷的瓦拉卡后辈。 “吼吼吼——” 这次,秋名文彻底倒下了,全身上下已经坏成一团模糊的烂肉,只有脑袋隐约还能看出人形,他疼的流眼泪,哭的稀里哗啦,可是他没有手臂可以擦眼睛了。 “呜呜呜……好疼啊。” 秋名文龇牙咧嘴,一片血红之中,他看见熟悉的倩影向他走来。 “啊?姐,你怎么来了?” “我啊,我来接你。” 秋名文眼前一亮,接着又扭扭捏捏起来:“……姐,我现在是不是好丑啊?” 前辈绽放灿烂开朗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着他竖起大拇指, “今天的救世主秋名文,最帅气啦!” “哎嘿嘿……”秋名文破涕为笑,憨憨的笑了,“姐,有个事我一直没说……” “我可能知道你想说什么。”前辈翻了个白眼,伸出手,“走吧。” 秋名文迷迷糊糊的跟着前辈走了,心里有点开心,“就是……那个……” “嗯?” “就是啊!姐,我喜欢你。” “嗯(#^.^#)” …… 瓦拉卡被刀插进后劲,刀尖从他的身前穿出来,腐蚀的声音传来,他的身上冒起阵阵黑烟,吼—— 空间涟漪消失不见,痛苦的瓦拉卡只来得及痛苦的向比企谷走两步,他必须要杀死这个蚂蚁。 比企谷依然还有必死的结局,他决心同归于尽,抬脚猛踢瓦拉卡,让瓦拉卡的身形不断虚化,他疯狂咆哮,比企谷七窍流血加剧…… “流星火山——” 愤怒至极的咆哮从远处传来,如同闷雷;愤怒至极的火线贯穿天际,煞是壮观。 瓦拉卡的身上突然燃烧起火焰,由内而外燃烧的熊熊烈火将瓦拉卡烧成一团,火焰流星划过天空,打破死寂且沉凝的黑暗,高大的暗红西装男人从天空飞来,一条火蛇将在场还有生命气息的人卷走飞去。 那个名叫萨卡斯基,背后带有正义笔墨的男人,终于到了。 “轰轰轰——” 流星降临,将大宅炸上天际。 神裂火织随后而来,虔诚托举起手里的小盒,打开盖子。 “嗖”的一声,一滴鲜红的血液飞出,带着圣洁的白光,血液周围隐约可以听到环绕的圣歌与响起的号角,还带着鲜花的馨香。 “耶稣之血!” 神裂火织站立天空,作祷告状:“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由神裂火织带来,做好邪神降临的最坏打算而准备的杀手锏。 白光炸开,净化了整片庭院。 在这白光之中,探员们的灵魂归入天国,他们的尸体竟也带上微笑。 “吼……” 瓦拉卡终于受不了一层又一层的打击,动作凝滞,彻底化作虚无。 长夜退去,黑暗消散,正常的属于星与月的夜空缓缓露出,恐怖的呓语和咆哮恢复安宁。 “胜利了……” “我们,赢了。” 瓦拉卡不会再回来了。 而我们,拯救了世界。 比企谷看着这幕景象,终于长松了口气,感伤与难过、光荣与骄傲莫名混杂。 痛苦的感觉忽然加剧,已不想再坚持的他任由自己缓缓倒下,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 表世界,依然各有各的繁华,各有各的夜生活,依然是和平又单调的无聊日常,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里世界,一场恐怖的灾难,刚刚酝酿就被消灭在萌芽之中,一场末世浩劫被成功阻止。 请记住参加这场战斗的97位探员,请记住向地狱冲锋的59位探员,请记住这场战斗的所有英雄:雪之下阳乃、比企谷八幡、秋名文、须乡川介、瓦尔、苏伊、库睿,以及所有曾经付出努力的文职人员…… 轻轻搀扶住比企谷,看着已经昏迷过去、全身骨裂、宛如血人的比企谷,萨卡斯基向来严肃低沉的脸上有了动容。 即使是明知道比企谷已经听不见。 他还是低沉着嗓音,盯着比企谷认真说道: “……辛苦你了。” “比企谷探员。” 这是他,或者说他们,人类的脊梁—— 应得的敬意。 …… 第八十二章 没人受伤的世界,并不存在(3K) “须乡川介早就死了。” “在两年前的一天,我亲自带人给他开的追悼会。” “那是很厉害的怪异,可以直接将人的灵魂震碎。” “灵魂?”比企谷念叨着这个台词。 “是的,灵魂,这在诡秘世界是早就被证实存在的,而有些人启灵之后得到的能力,甚至就是直接关于灵魂。” 比企谷恍然点头:“原来如此。” 阳乃继续说道:“令我们困惑的是,在那天晚上,须乡川介回来了。” …… 千叶市,风波过去的第三天,安静停在路边的车里,阳乃和比企谷讲了一个故事。 “那天下午,须乡川介的孪生弟弟须乡龙刚好路过那里,灵魂莫名其妙的附着在他的体内,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现象……不会给他弟弟带来吸引怪异的风险,却是实打实的诡秘现象。” “一体双魂?”比企谷想到了这个词汇。 “是的,一体双魂。”阳乃幽幽的叹了口气,“从此以后,当须乡川介出现时,须乡龙不会出现,当须乡龙出现时,须乡川介就会消失。” “这一切都是由须乡川介的灵魂做主导,他的弟弟……包括他的父母、亲友,都以为他早就死了。” 比企谷犹豫道:“这期间……就没有人怀疑过什么吗?” 阳乃摇摇头:“须乡龙只是个无业游民,整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既不回家也没什么朋友,再加上须乡川介行事谨慎,每天只出来几个小时,一直以来,都没人发现这回事……他为了不被怀疑,两年来,从没在他掌控身体的时候见过父母一面。” “就连平时作为须乡川介说话,他都可以捏着嗓子。” “你之前,就从来没有发现须乡川介上班的时间向来不固定也不长吗?” “当我加入协会的时候,修女事件正闹腾,那阵子须乡前辈一直在加班……所以我没有发现异常。” “……啊,是啊。”阳乃笑笑,笑容里却带着满满苦涩和失落的意味, “那家伙刻板的很,是个已经死过一次、好不容易复活还要再加入协会送死的傻子;听说他以前,连对家人和朋友都颇为苛刻,反正说话不怎么好听,给人一种老顽固的感觉。” “所以秋名文才不喜欢他啊……” “……” 比企谷沉默半天,开口的时候带些沙哑。 “所以……” “须乡前辈,真的没救了吗?” “没救了。”阳乃的回答既残酷又无情,“萨卡斯基大将亲自看过了,他的灵魂在迅速衰弱,最多再过半天,他就会彻底消失,从此,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什么也不知道、普普通通的须乡龙,再也没有靠谱负责的须乡川介。” “这样啊……”比企谷按动手边按钮,车窗缓缓降落,比企谷的视线越过车窗,看着不远处一家安静的民宅。 …… 在那里,须乡川介踌躇徘徊了半天,终于敲门。 面容苍老的老头打开门,抬头一看,惊喜的喊道:“老婆子,阿龙回来了!” “快快快,进屋来。” 须乡龙虽然游手好闲,但当他每次到父母那里的时候,其实都表现的颇为温顺,听说这都是他去世两年的严厉哥哥从小教导的功劳。 “我……”须乡川介说话不再捏着嗓子,恢复属于弟弟的本音,“我想吃面,你们做的清汤荞麦面。” “好好好!妈这就给你做!” 老婆婆可开心了,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喜滋滋的跑进厨房。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可以想象,她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个大美人。 也不知道怎么的,听到这话,正心里僵硬的川介突然觉得心头一软,像是被戳到泪点而鼻子发酸。 房间的布置很熟悉,父母的样子很熟悉,就连母亲去做饭的样子都和以前一样……就好像,这两年什么也没有变。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样子、熟悉的温馨和普通,一刹那将他包围,他几乎要窒息。 好像……好久之前,她也是这么经常给自己做荞麦面的吧?还总是自夸自己的手艺,弟弟很喜欢吃,将母亲夸成大厨。他却说不来。 “还差点意思。” “一般。” “还可以。” “也就那样,没必要自夸……” 他是很孝顺的儿子,但总是不会和人相处,如此笨拙又苛刻的他,应该挺不讨父母喜欢的吧? 其实父母也都是第一次做父母,他们也都曾经是别人掌心的宝,都有自己的骄傲和幼稚心……就像母亲做了好吃的,想要得到孩子和老公的夸奖一样。 在父母想要得到孩子崇拜和欢喜的眼神时,他就是这么一次次打击父母的自尊心和上进心…… 挺差劲的。 熟悉的清香传来,油香混在葱花和酱油的味道飘过来,母亲端了一碗面从厨房出来。 “来,快,趁热吃吧。”老婆婆开心的说道,放下碗后又把手里的筷子放掉桌子上。 她顺势做到一边,两手环绕放在桌子上,垫着下巴,老婆婆就这么趴在一边,笑眯眯的看须乡川介。 “这次回来呆多长时间?外面找到工作没呀……” 须乡川介神色恍惚的拿起筷子,听到声音下意识回道:“少说几句!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哦……” 老婆婆委屈巴巴的闭嘴,不再说话。 阿龙学坏了,他以前不这么凶我的……倒是有点像川介。 “……我开动了。” 须乡川介拿起筷子,猛吃了一口面,熟悉的感觉在味蕾炸开。 “……酱油放多了,有点咸。” 老婆婆:“哎?” “芝麻又忘了放吧。” 老婆婆:“啊?” “味道一般,其实,比起外面卖的,还有一定的差距。” 老婆婆试图辩解,两手在半空挥动:“不是呀阿龙,外面卖的都不知道放了什么不健康的东西才会那么好吃的……” “但是,我没有说不好吃。” 老婆婆呆住了,眨眨眼睛,不知道须乡川介什么意思。 “味道和好吃是两码事,吃惯了妈妈做的,再吃外面的任何一家都没有那个味道……因为里面缺了一味调料。” “就是因为这是妈妈做的,所以……”须乡川介又吃了一口面,眼角终于忍不住流下一行泪,这个向来严肃刻板的男人,此刻眼睛通红,连嘴唇都在哆嗦。 “真的很好吃。” 老婆婆渐渐的张开嘴巴,“阿龙……” 须乡川介声音哽咽,索性任由脸上的热泪流淌,不顾任何仪态,也顾不上烫,狼吞虎咽的吃完一碗面。 泪水的咸混着面条吞进肚子里。 须乡川介抬起头,看向母亲,还有身旁站着的、和母亲一起惊讶发呆的父亲。 须乡川介努力勾起笑容,笑容着实僵硬,并不好看,但发自肺腑。 “多谢款待。” “一直以来,多谢你们了。” “……” 发呆老婆婆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老头子……老头子……我觉得我看到川介了……” 老头子的眼睛也有些发红,虽然他明知道这是错觉: “嗯……川介啊……” 须乡川介:“川介……哥哥他,那个老顽固,一定很不讨你们喜欢吧?” 老头子别过脸不让人看见表情,一手轻拍老婆婆的后背,“并没有……川介他,是很好的孩子啊。” “哇——”老婆婆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老头子,阿龙……我想川介了……” …… 当比企谷过了整整一个小时,看到流里流气的须乡前辈从里面出来时,他就知道……那位前辈,大概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走吧。”车窗缓缓上抬,心里堵得慌,比企谷慢慢收回视线。 “嗯。” 阳乃没说话,启动发动机,红色的梅赛德斯扬长而去。 须乡龙的身影与跑车渐行渐远。 像是隔开一个世界。 …… 到了协会附近,面无表情的比企谷下车,他先是去了趟便利店。 走进便利店,比企谷声音低沉而沙哑的问服务员: “你好。” “有烟吗?” …… 那天,比企谷走出便利店,第一次抽烟。 没有感觉到半点舒服,感觉狠呛、还有种烧纸的味道。 烟可真不是好东西,但是听说抽烟可以排解心里的难受。 比企谷被呛的不断咳嗽,整个人晕乎乎的,大脑有种放空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比企谷好像真的有感觉到,难受消解了一点点。 “咳咳咳!咳咳咳……” 又呛出来一口烟,站在墙角的阴影里,比企谷抬起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拿烟,佝偻着背垂着头,脸色阴郁。 “嘿……嘿嘿……” 他自嘲的勾起嘴角,嗬嗬的笑,笑声阴沉且难听。 “这狗日的世界。” 他背靠墙角,眯起眼睛抬头,看向天空。 飞鸟划过碧空如洗的天空,那里是诗意的晴朗和开怀的太阳,高高的电线杆的电线在视线里安静耸立……一切都是平和和安宁的景象,今天又是个风平浪静的晴天。 可为了晴天努力的大家,却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天气了。 那天,比企谷终于意识到。 没有人受伤就能美好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可他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一点也不想。 …… 第八十三章 不过是有人拿芳华换取正义 比企谷低沉辱骂世界的声音被人听到。 “你在难受吗?”浑厚而有中气的嗓音在比企谷身后响起。 比企谷回头看去,身穿暗红色西装,披着白色大衣的萨卡斯基正站在他身后,脸色看不出喜怒。 面对大将,比企谷本该谨小慎微,但现在他的心情实在堵得厉害,他只是点点头,“是的,大将阁下,我心里很不舒服。” 比企谷想要掐灭香烟,萨卡斯基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这样做。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实话实说。” “好吧……我只是、我只是又想起了那天的同事……今天是个很不错的天气,没有探员就不会还有今天,但他们再也看不到今天以及明天的太阳了。” “他们前一天还在和我一起工作、一起聊天……” “抱歉,大将阁下,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我现在心里很乱,很难把这种感觉具体的说出来。” 萨卡斯基静静地看着比企谷,目光里带着深深的审视,莫名的压力涌上比企谷的心头,空气沉寂,比企谷耸了耸肩,抽了口手里快要燃灭的香烟。 “你的感觉,我理解。” 良久,萨卡斯基大将开口说道,审视的目光变成不加掩饰的欣赏……这种模样的萨卡斯基比企谷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非常理解,因为你的感觉,我也有过。” “同袍们在眼前一个个死去,所熟悉的人们再也不能和你说话……悔恨和无力一定正充斥你的胸口。” 比企谷又抽了口香烟,将香烟的烟头在墙边按灭,扔进不远处的一个大垃圾桶。 他沉重的点点头,“是的。” 萨卡斯基的面容再次严肃起来: “记住,比企谷探员。” 声音里的威严让比企谷下意识挺直了腰板回复:“是!” “因为你太弱了,比企谷八幡!你所无力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无能。倘若那天你比瓦拉卡都强大,谁能从你的手里,夺走他们的生命?” “变强吧,探员比企谷,竭尽所能的成为伟大,你有这个潜力,你也有你这份毅力。”萨卡斯基竟然拍拍比企谷的肩膀,这一动作在萨卡斯基漫长的人生里绝不多见, “你在这场战斗中所表现出的毅力与觉悟,能力与潜能,都被协会看在眼里。” 协会的监控早在战斗中就全部毁掉了,阳乃当时早就陷入昏迷,没人知道比企谷还用了铜镜。 他们只以为是邪神瓦拉卡走的时候出于不知道什么目的取走了铜镜,他们判断出铜镜可能有特殊之处,但错误的认为铜镜已经毁坏于战斗之中。 于是,通过比企谷自己的描述,在萨卡斯基的眼里,当时的情景就变成比企谷活用十字架而做出的奋死一搏。 “之后,你来1号仓库找我一趟。”萨卡斯基收了收披着的大衣的领口,转身离开,“现在,先去参加探员们的告别仪式。” 比企谷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他会以为是半个小时后。 转过头,比企谷又看到一道熟悉的倩影,那是艾丽。 她没死,作为占卜家,她当时被萨卡斯基抽调走,帮忙占卜非法组织的据点位置了。 回来之后,她总是那样躲着,看见他和阳乃就匆匆躲开。 比企谷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 千叶市协会的地下基地,庞大的操场上,一众探员排列整齐,恭敬肃穆的站立。 在他们的前面,是萨卡斯基。 在萨卡斯基的前面,是94个骨灰盒和94个花环。 参加战斗的97位探员,须乡川介没有留下遗体,阳乃和比企谷幸存,余者94位探员残缺遗体的骨灰尽皆在此。 骨灰盒经过特殊的处理,绝不会让探员们的骨灰发生诡秘反应,避免了探员曾与邪神交锋、死后发生异变的风险。 “没有谁的芳华是为正义而生, 不过是有人拿芳华换取正义” 司仪虔诚念诵,声音沉重。 “他们向地狱冲锋,死后必定升上天堂。” “……” 后面说了什么,比企谷没有听清。 他只记得自己的意识很恍惚,看着那安静躺在地上的骨灰盒,呆呆出神。 秋名文前辈……现在怎么样了?他会不会还喊着“这就是青春啊”然后在天堂快乐的玩游戏? 须乡前辈现在已经释怀了吧,最后见过父母一面的他有和父母好好相处吗? 在那天一去不回的探员们,是否还留有遗憾呢? 直到告别仪式结束, “敬礼——” 萨卡斯基高声厉喝,猛的惊醒比企谷,他下意识抬手敬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还好他也不是一个人,在场的探员们纷纷敬礼,也含着泪。 …… 事后,比企谷来到了地下基地的1号仓库……办公室里连墙壁都是透明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十分嘈杂,这里却足够隐秘而无人打扰。 推开半掩的大门,吱呀一声,里面刺眼的光线让比企谷眯起眼睛,等肉眼适应之后,比企谷打量着灯火通明的仓库,萨卡斯基站在中央的空地,双手背负,浓墨重彩的正义二字在大衣上非常醒目。 “大将。” 听到比企谷的声音,萨卡斯基转过身来,看向比企谷,不怒自威的脸上闪过微不可查的笑意。 “你是S级,对吧?” “是。” “谁都知道S级前途无量,如果不疯,成长起来一定是诡秘世界的大人物……”萨卡斯基打量着比企谷的眼神,“可是你被检测出天赋之后,没有享受到任何特殊待遇,和其他普通探员一样出生入死……你感到困惑吗?” “S级不S级的……”比企谷摇摇头,“探员,不就该出生入死吗?这也有差别?” “好!”萨卡斯基笑意更加浓烈,这个比企谷着实讨他喜欢,“正是这样。” “温室的花朵永远不能结果,前几年就有个S级,因为经历的太少就被送到总部培养,意志不够强大,疯了。” “那一次,协会损失惨重,发疯的S级已经达到五阶,少有人可以压制,不知多少探员在那次事件中死去。” 萨卡斯基提起那件事,脸色阴沉,“历史上S级疯掉的事情屡见不鲜,但协会总是视而不见,见到S级还是一样的培养流程……因为他们把S级看得太重了。” “如果你不是亚洲人,你的S级天赋将会万众瞩目,你的待遇绝非现在可比。” “是我把你的消息压住,我决心将你在基层打磨一番,等你沉淀一段时间,再来见你。” “如果你在这段时间里发疯或者死去,那说明你没有什么前途;如果你通过了我的考验,你将应有尽有。” 萨卡斯基一直留意比企谷的神色,他没有看到任何不满的神情;事实上,比企谷是真的觉得萨卡斯基这么做理所当然,如果换成他,他也会这么做……与其成为最大的祸害,不如早点牺牲,至少死得其所。 萨卡斯基的声音缓和下来。 “因为修女事件,这次见面提前了。” “你通过了我的考验,我必须承认,你的出色,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前往总部,从此得到最好的待遇和最良好的培养,只要不疯不死,一路通途。” “第二,继续留在基层,做千叶市协会支部长,步步升迁,稳扎稳打,从地方一步步走到总部、走到顶峰。” …… 第八十四章 17天,比企谷支部长 比企谷皱起眉头。 前往总部,前途无量,从此告别探员出生入死的生活,在成长到一定地步之前,协会不会轻易派出。 留在千叶,基层打磨,继续和恐怖与未知打交道,时刻都有死亡的风险。 如果是半个月前的比企谷,他会立刻选择前者;如果是三天之前的比企谷,他会犹豫之后选择前者。 但是…… 我已经找到了属于我的真物。 “大将阁下,如果前往协会总部,我就出不来了吧?” 萨卡斯基不急不慢的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 “那就没什么好选择的了。”比企谷对萨卡斯基耸肩,“大将阁下,其实早就知道我想选什么了吧。” “那要看老夫,有没有看错人了。” “……可能在某一天,我就会突然听到阳乃或是霞之丘牺牲的消息;甚至我可能在某天知道我的家人、朋友不小心卷入诡秘世界,时刻有生命危险……” “那时候,我将又一次无能为力,只能远在万里之外,听着消息干着急。” “所以,选择,我不需要。”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我曾经以自己的无能为借口,逃避了太多太多,我曾对自己说 ,你做不到,所以你不用去做,逃避吧,这没什么大不了。 可现在我已经是S级,我曾直面恐怖伟岸的邪神,我曾出生入死,我的能力也已经到了第三阶段……虽然还是无力,但已经有了挣扎的力气。 我已经没有逃避的借口,我必须站出来,将我的真物,贯彻到底。 真物就是:为不想再失去的贪欲与自私而战,要死死的握住手心的一切,再不放手。 “感谢大将的好意……我啊,愿意留在千叶,从基层起步。” 比企谷向萨卡斯基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直到有一天,我会前往总部,与萨卡斯基阁下再重逢。” “好!那老夫,就在总部等着你!”萨卡斯基的欣赏已丝毫不再掩饰,“相信到时候,你已经可以与我比肩。” “那么,”萨卡斯基话锋一转,“你愿意成为老夫的弟子、加入老夫的派系吗?” 比企谷一愣。 …… 当比企谷走出仓库的时候,已经是亚洲协会支部长、协会五大将萨卡斯基的弟子,日本协会支部长十三号的师弟,阳乃的师叔…… 职位暂时还是那个职位,地位却已经摇身一变,即使不算S级天赋,也足以成为诡秘世界的大人物。 协会的S级天才、萨卡斯基的弟子,从这一刻开始,比企谷的资料就已经摆上各大势力领导人的案头,甚至连教皇都要阅览。 藏起来不是保护,对于阴影里的老鼠,若他有心,你公不公布都是一样;不如堂堂正正,反而能震慑宵小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诡秘世界最霸道的唯一官方龙头将比企谷的消息公布给各大势力的领袖,其意义已经非常明显: 这是我的人,协会非常看重、萨卡斯基非常看重,你们以后要注意了。 如果藏起来,还能以事先不知道为理由,但如果公布消息以后,谁要是还敢对他有坏心思,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没有人敢触怒协会,任何这样做过的组织都早已被连根拔起,这就是协会的自信和多年来压制诡秘世界形成的威信。 也不愧是萨卡斯基,行事够霸道,够威风。 与此同时,比企谷还了解到很多协会的隐秘,比如萨卡斯基隐晦提及到的所谓派系……虽然萨卡斯基言语模糊,但从只言片语之中,比企谷已拼凑出很多东西。 最后,临走前,萨卡斯基还给了比企谷三件宝贝,拿来保命。 此时的比企谷,才算是真真正正的享受到了S级天才的待遇。 其实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一出生就站在终点。 只是从前他是仰望那些人的普通loser,而现在…… 他被那些人仰望。 有努力,也有天赋。 当比企谷努力先要努力到一定程度之后,天赋才让他一飞冲天。 …… 一天之后,7月8日,阳乃还在办公,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之前的消沉仿佛从来没有过,比企谷心里有数,她在平时一直都是带着面具的女人,只有面对怪异、谈起诡秘时才会露出截然不同的那面。 比企谷走了过来。 “呀,这不是师叔嘛?”阳乃故作夸张的喊。 比企谷瞥了眼阳乃,“本来还觉得让你喊师叔会有些成就感……可你主动故意这么喊,着实让人别扭,快停下吧。” 他竖起大拇指,嘴角的笑意带着嘲讽:“不愧是你,够聪明,知道比直接拒绝更有用的招数。” “这可是你不让我喊的哦~”阳乃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绝不是我不尊师重道。” “所以,怎么说,协会那边嘉奖令下来没有?”比企谷打听道,“作为日本协会支部长的弟子,延续贯彻萨卡斯基一脉的理念,在基层打磨了这么久……这次立下大功,不一飞冲天都没有道理。” “并没有~”阳乃遗憾的摇摇头。 比企谷皱起眉头,“出问题了?” “我以为可以提到千叶县协会支部做个副支部长来着。”阳乃叹了口气,“没想到,莫名其妙成了大阪府协会的副支部长。” 比企谷面色一滞,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阳乃戏弄。 大阪府和千叶县相比,看似府与县在行政区划上同级,但地位上还是有差距,大阪府协会的副支部长,这绝对是火速提拔了。 ‘好啦,别羡慕了,我在这个位置上都打磨多少年了?”阳乃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本本,嘴角带着狡黠的意味,“可你才加入协会几天?” “满打满算,17天。” 阳乃没好气的把黑色本本拍到桌子上,推到比企谷身前。 “恭喜啊,比企谷探员……啊不…… 比企谷支部长。” “千叶市协会支部长,以及千叶市警察副署长兼搜查第六课课长。” 阳乃说着一长串高大上的头衔,翻了个白眼, “听说是给你过度一下,做的好,可能要不了多久还会高升。” “现在的新人,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咯。” 比企谷沉默的拿起崭新的黑色小本本,摸索着封皮的纹路,心里感慨万千。 …… 第一章 英梨梨:午夜惊魂!(二合一大章) 7月8日,深夜,距离凌晨还有半个小时,夜色死寂沉沉,昏黄的路灯闪,暗淡的光与黑暗交织混杂。 千叶县,千叶,泽村家的别墅二楼,英梨梨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父母都睡了,偌大的别墅没有一处光亮,空旷和安静笼罩各处,黑暗里勾勒出林立的模糊桌椅形象。 英梨梨的房间很有女孩子的味道: 这里有很多布娃娃和玩偶,安静的芭比娃娃坐在放玩具的架子上,每一个都在黑暗里露出呆板的笑脸。 英梨梨又翻了个身,从平躺变成向右侧躺,她又想起之前的那件事——最近她总是想起那件事,每次想起都心烦意乱,而且越想越气。 那天,她看见比企谷八幡了……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初中以及更早的他,锋芒毕露,学习成绩很好、说话做事也很厉害,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高中几次再看见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变成从头腐烂到尾的颓废和阴沉。 这些变化,这些模样,英梨梨都知道,但是这一次看见的比企谷,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英梨梨不由得又一次回忆起前几天的情况。 表面还是一副沉默阴沉的样子,但是内在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样了……英梨梨无法具体的把那种感觉描述出来,但就是有这种感觉……现在的比企谷变得更好了。 然而,没有改变的,是看见自己时尴尬而疏离的目光。 如果想删除关于废楼的记忆,除了当时那段空缺,连带之前的有关记忆,比如邀约、赶路、打算等等都要一同删除并营造新的记忆,这会很麻烦且有漏洞,阳乃没有选择麻烦的做法。 于是,在英梨梨的记忆里,之前的记忆都没有变,接着,她在废楼前见到了比企谷,然后自己就因为觉得尴尬而甩下安艺伦也跑开了……这段记忆合情合理,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 “哼!可恶啊!” 英梨梨一想起比企谷这样就气的咬牙:“明明是你犯了错误……明明是你这家伙渣男……不哄我也就罢了,还怪我!” 还说什么那是假的……当时全校都知道你和那个女的谈恋爱,鬼才信啊! 先是一个女人,被人家不要了,不还是自己陪着他安慰他?结果呢?比企谷这家伙竟然又和另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谈了恋爱! 心高气傲的英梨梨,有的是人喜欢和追求,永远也不会成为备胎! 一想起比企谷就想起当初的事情,一想起当初的事就胃疼,英梨梨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咬着牙挥起拳头在脑袋边上给床来了一下。 “算了!不想了!”英梨梨又转身变成平躺,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闭上眼睛,“这一拳捶完,心情就好多了。” 于是,连这个房间也恢复了安静,。整个别墅都陷入死寂,只能听见客厅和卧室里几个钟表指针转动的声音。 房间里开着空调,英梨梨盖着薄薄的小被子,努力让大脑放空、身心松懈,渐渐睡去。 “啪嗒、啪嗒、啪嗒。” 像是倒计时,指针转动死板又规律,反而更加增添了安静的意味。 “……” 英梨梨到现在都还咬着牙皱着眉头,不过大脑已经迷迷糊糊,困意袭来,半睡半醒的英梨梨即将进入梦乡,娇气的呼吸声逐渐大起来。 薄薄的被子不能遮掩住春光,从被子里不老实的探出的穿着短裤的大腿并不显胖,白皙浑圆而曲线恰到好处,从膝关节以下渐渐隆起的小腿肚可可爱爱,小脚丫白玉似的,美好的足型精致娇小、秀而挺翘,脚趾头微微蜷曲,每个都呈现白里透红的肉色,趾甲绽开呈现樱花的光晕色彩。 小被子下的上身虽不起伏却也有好看曲线,青涩而精致的青春气息在这小巧玲珑的身上彰显的淋漓尽致,金色的头发散开,发丝凌乱的散在床上,偶尔转身扭头扯到头发就会让她皱起眉头。 时间过得很快,夜色更重了,黑暗漫上街头巷尾,白色的雾色于夜色升腾,悄悄爬上窗户玻璃。 “啪嗒、啪嗒、啪嗒。” 时针与分针与秒针重合在十二点的位置停下。 “……” “咚咚!” “咕噜噜噜噜————” 死寂被打破,突如其来的声响让英梨梨浑身一个哆嗦,她立刻就被惊醒了—— 当英梨梨睡着的时候,家里有什么动静都吵不到她,可是在睡着之前半睡半醒时,一点动静都有可能吓的她浑身一抖。 她努力睁开眼睛,眼睛渐渐适应黑暗。 她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也没敢发出声音。 森白的天花板空无一物。 “咚咚——” 又响起来了! 这是类似钢珠的东西重重的掉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寂静,英梨梨的心脏也像是被重重击打了一下,猛地扑通一跳。 “咚!咚咚!” 钢珠跌落在地上又弹起,来回几次弹跳。 “咕噜噜噜噜————” 钢珠在地上滚动,从一个方向滚到另一个方向,声音由急到缓,由大到轻,就像弹珠的惯性用尽,停止了滚动。 听起来,像是楼上有人在滚弹珠,调皮的孩子大半夜还不睡觉,在房间里弹弹珠玩,扰人清梦,一点素质没有……英梨梨几乎可以脑补出有个小男孩在楼上玩弹珠的模样…… 不对! 英梨梨一个激灵,浑身哆嗦了一下,浑身僵直。 哪来的楼上的小孩?他们家是别墅,一共才两层,她的房间就在第二层! 上面根本没有房间!更没有人! 闹……闹鬼了?! 英梨梨拽起被子,腿脚蜷缩回来,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平躺在床上,她只露出一个脑袋,浑身缩在薄被子里一动不动,被子的下面,两条小腿交叠着蜷起放在右半边的床上,上半身平躺,两手放在身子的两边。 明明屋里开了空调,室温24度,她的身上却出了汗,还没感觉到什么后背就已经湿透了。 被子很薄,但只有这个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英梨梨就这样死死的盯着森白的天花板,没敢动弹,连大气也不敢喘,唾沫也不敢咽……直到这么蜷缩的她浑身僵硬酸麻。 在这段时间里,弹弹珠的声音一次也没有响起。 英梨梨悬着的心渐渐的放下,她实在受不了这种酸痛,尽力不发出声响的悄悄扭动身体,蜷起的腿一点一点放平。 现在是半夜十二点,老实说,午夜听到这种声音真的很让人感到恐怖…… 英梨梨想起,自己以前偶尔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她还专门上网查过资料。 谷歌上说,有人在网上做了一个调查,发现有80%的人听到过,每次都是2-3声象弹珠球跌落在地上又弹起的声音... 还有时也可以听到好象一些家具搬动的声音,仿佛是人在拖一样! 这其实不是闹鬼,也不用害怕,因为它完全可以用科学解释。 这其实是一种不完全菌纲的霉菌为主会腐蚀工业材料与水泥,好生于多细孔表面,以水泥中矿物质为食。 一般天花板是上下两层的细钢筋作支撑,在灌浆的时候其实钢筋不是笔直的被卡在水泥中,受到水泥浆的流动和重量可能会有向上或向左右的应力累积着,或着房子盖好数年后~受到地震或地基小位移等等因素,细钢筋又会产生新的应力。 在天花板的偏下层有电灯线路的管线出口,有温度与空气等等所以霉菌会沿着该孔开始逐步入侵水泥中缝细,细钢筋与水泥接触面是最理想缝细,霉菌多聚生于此,菌丝向四周开始侵蚀成一个中空型管道。当某根有应力钢筋的周围水泥被侵蚀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在中空管道中来回弹动,这就是弹珠声的来源…… 除此之外,还有诸如热胀冷缩这样的许多解释,总之就是一句话:不是闹鬼。 当然,原本查到的描述,即使当时的英梨梨因为害怕而看了好多遍确认,现在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她反正还记得这东西不是闹鬼,是什么霉菌造成的。 想到这里,英梨梨渐渐松了口气。 又等了几分钟,英梨梨还是没有再听到弹弹珠的声音,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转个身,沉沉睡去。 “……” 房间再一次陷入安静,外面的街头上,雾气更重了。 “啪嗒、啪嗒、啪嗒……” 墙上挂的钟表指针指向0:20. “咚咚!!” 又是钢珠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声音太大,惊醒了刚要睡着的英梨梨。 还有完没完了? 英梨梨心里好气,心里已经科学给自己解释过原理的她已经不会再胡思乱想,她就是觉得很气,比企谷欺负她,霞之丘欺负她,连这房子也欺负她! 她没转身也没看,不以为意,打算继续睡而不去管天花板上的动静…… ……天花板?! 英梨梨猛地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后屏住呼吸。 她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天花板上的! 是床的右边!就在她的背后,床的旁边的地板上!刚才的弹珠声是从那里传来的! “咚!咚咚!” 钢珠跌落在床旁边的地板上,跌落又弹起,来回几次弹跳。 这一次,仔细在听的英梨梨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听错……弹珠的声音就在这个房间里!就在她的床的旁边!确切地说,是她的背后! “咕噜噜噜噜————” 钢珠在地上滚动,从床尾旁边滚到床头旁边,声音由远及近,近在耳边! 整个房间里寂静无声,咕噜噜滚动的钢珠清晰又惊悚。 就像……就像那个小男孩从楼上来到了她的房间,正面无表情的趴在一旁的地板上弹弹珠…… 英梨梨实在是太紧张了,她的汗浸湿了全身,连带被窝都全部湿透了,如果此时的她起床来看,就会看到她躺着的床单上也有人型的水渍。 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全身,她忽然感觉到背后一片阴冷袭来—— 英梨梨猛地向后转身,一拳头打过去,对着前面大喊: “哈!” “……” 什么也没有。 安静的空间,黑暗的房间,模糊的家具,一切都一如往昔。 还有钟表啪嗒、啪嗒、啪嗒的声音。 英梨梨整个人宛如虚脱,她喘了两口初粗气,连忙爬起来开灯。 “啪——” 灯打开了,亮亮堂堂,黑暗被驱散,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什么声音都不存在……没有任何异常,就像刚才的只是错觉。 “……” 英梨梨两手撑在床上大口呼吸,身上的汗让她像是刚被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 难道……这个霉菌除了腐蚀天花板,还腐蚀地板? 好像也有道理……自己在二楼,二楼的地板就是一楼的天花板,没道理同一层地板,楼下的人能见,楼上的人听不见啊。 ……去洗个澡吧。英梨梨看看自己身上湿透起皱贴在身上的衣服,皱着眉头想到。 她又歇了一会,歇到0:30的时候,她磨磨蹭蹭的下床穿鞋。 英梨梨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咚咚!" 又是一声弹弹珠的声音,很沉闷的从英梨梨所站位置旁的衣柜里传出来! “咚!咚咚!” “咕噜噜噜噜——” 英梨梨浑身一哆嗦,表情惊悚,头皮发麻,只感觉毛骨悚然,一阵凉气振冲天灵盖。 她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清清楚楚的的确确就是从衣柜里传出来的……就在她旁边的这个红木衣柜,一点也没有偏移! 英梨梨僵硬而机械的扭头,看向一旁的红木衣柜。 直到此刻,英梨梨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她的房间里,可能真的进来东西了。 那东西从楼顶跑到她的屋里,跑到她的背后,现在……又跑到了柜子里? 英梨梨一阵恶寒,她一动不敢动,就这么盯着柜子的门,眼睛都不敢眨。 她生怕一个眨眼的功夫,柜子里就会跑出来个什么,来到她的眼前…… 她想喊父母,可父母根本听不见她喊,这房间隔音太好,别墅又太大,房间隔得太远。 这么僵持了半天,指针一如往昔啪嗒啪嗒啪嗒的往前走。 柜子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它很安静的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又没了?” 英梨梨咽了一口唾沫,伸手按上衣柜的把手。 开门杀,她在恐怖片里见过很多。 但是不开门确定到底怎么回事的话……那她这一整晚都不敢动一下了。 心里一横,咬咬牙,英梨梨两手用手,猛地打开柜子门,同时闭上眼睛—— “……” 好半天,什么也没感觉到的英梨梨才敢挣开眼睛的一条缝打量眼前。 柜子里只有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没有任何杂物,樟脑的甜从里面散发出来……一切都是最寻常的模样。 英梨梨又一次稍微松了口气…… …… 在英梨梨的身后很远的地方,房间另一头,有个等身的大镜子。 镜子清清楚楚的照出英梨梨的背影,还有她面前柜子里的衣服。 ……然而镜子还照射出——在英梨梨打量翻找的柜子上面,有个脸上五彩斑斓的高大小丑,正趴在柜子顶上一动不动,探出脑袋看着下面! 五彩斑斓的小丑看向镜子,猩红的嘴唇咧开到耳根,它伸出手指,对着镜子做“嘘——”的手势。 忽然觉得背后一阵恶寒,英梨梨转头一看,刚好看到镜子里,柜子顶上,她的头顶上,那个五彩斑斓且高大的恐怖小丑—— “啊——!!!!” 第二章 探员比企谷,准备就绪 凌晨两点,泽村家的别墅灯火通明。 英梨梨忽然发疯一样的哭着跑到父母的卧室,声嘶力竭的敲门喊叫,哭的像个小孩,还因为半路摔倒而磕破了膝盖、刮花了脸,泽村太太正心疼的看着她的伤口,去抽屉里拿药。 “有鬼!有鬼!我的卧室里……弹珠……天花板……地上……柜子里……镜子里……小丑……呜呜呜呜……妈妈我怕哇啊啊啊!” 英梨梨断断续续的描述着,她浑身哆嗦个不停,脸上带着魂不守舍的神情,样子可怜极了,泽村太太连忙停下找药,心疼的一把抱住英梨梨,一手慢慢的抚摸英梨梨凌乱的淡金色长发。 “嘛,嘛,英梨梨乖~没事啦没事啦~这世上哪里有鬼呢?是你做了噩梦,没事的哟……” “女儿别怕,爸爸去看看。”英梨梨的父亲、英国驻日外交官、斯宾塞站起来转身就走,果断而利落的样子给人以安全感。 老实说,斯宾塞有些提不起劲,他太困也太累了。 他平常都是在东京办公,这次和妻子回来千叶不过是为了看望自己在千叶上学的女儿,顺便拜访一下岳母大人,晚上八点多才赶到千叶,实在是累坏了,却没成想刚睡下就被叫起来。 “爸爸别去——” 英梨梨发出一声尖叫,吓了斯宾塞和泽村太太一跳。 泽村太太这才意识到不对,仔细打量着怀里的女孩,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颤抖和极度的惶恐……英梨梨受不住这种打量,嘴角一瘪,又一次嚎啕大哭,钻进泽村太太的怀里不肯出来。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什么噩梦能把一个已经成年18岁的女孩子吓成这样?这太不正常了,甚至,英梨梨从小到大都没这样过。 斯宾塞深吸一口气,面色从无精打采变为凝重,无论平时在家里的表现有多奇怪,作为一个外交官,敏锐的嗅觉和优秀的判断力都是必备的素养,他得出了一些不太好的结论。 他下意识看向泽村太太,泽村太太显然和他想到一块去了,皱着眉头和他对视,目光里带着问询。 这……应该不会吧…… 家里……不会真的进来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斯宾塞眯起眼睛,忽然转身打开门—— 门外什么也没有。 “……” 斯宾塞走出去,看了眼走廊,走廊上空空如也,走廊的尽头,英梨梨的房门虚掩,里面的灯光透出来,一切都是安静非常的模样,不像是有异常。 斯宾塞犯了难。 斯宾塞家族是英国颇为显赫而历史久远的家族,他本身又作为英国驻日外交官,在日本的地位十分特殊,而妻子的泽村家也是日本传承历史悠久的老牌大族,他们能稍微知道一点诡秘的事情,不足为奇。 其实他们也不了解具体到底是怎么样,他只知道,好像是有一个专门的组织负责处理灵异事件……既然有负责处理灵异事件的,就说明灵异事件真的存在。 那么,摆在眼前的选择有两个,一个直接打电话找专人来处理,但他无法确定这里到底有没有所谓的鬼,也许这只是小女孩的噩梦;另一个就是先亲自去英梨梨的卧室里看看,但如果那里真的有鬼,这无疑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犹豫了片刻,斯宾塞在心里做好了抉择,果断转身推门回房,不再去英梨梨的卧室。 他对着泽村太太微微点头,拿出了手机,打通岳母的电话。 “岳母大人,我想请问您,您知道怎么联系处理本地超自然事件的组织吗?” …… 千叶市协会总部,依然还是过去的那个集英组大宅,当初这里的地上虽然被夷为平地,但地下的基地倒是保存完好,因此,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大宅被迅速重建。 深夜值班的文职人员接通了电话。 …… 时间再回到7月8日,下午五点,前任支部长雪之下阳乃顺利与新任支部长比企谷八幡完成交接,阳乃动身前往大阪,比企谷走马上任,正式履职。 自此,千叶市的诡秘世界,比企谷说了算。 然而,在新的探员还没有到位之前,现在的千叶市协会支部,暂时只有比企谷一个光杆司令。 修女事情得到解决之后,萨卡斯基和一众来援的探员早在7月7日下午就撤离千叶,艾丽主动递交请求,希望可以到总部进修,萨卡斯基对艾丽的占卜能力颇为欣赏,同意了这一请求; 艾丽自始至终都躲着比企谷和阳乃,只在临走的时候和他们见了一面,比企谷和阳乃虽然有些担心艾丽的状态,但对她的决定倒是没有意见,毕竟,对于艾丽来说,在总部的机会和上升空间远比在小小的千叶市大得多。 现在,阳乃一走,偌大的千叶市协会支部,除了文职人员,就只剩比企谷一个探员了。 这天晚上,等他把办公室收拾完回家,已经是八点左右了。 这时的他本应该无比亢奋,因为现在的他终于成为了过去的自己想也不敢想的“大人物”,梦想的成就、地位的骤然提高,都足以让这个十八岁的年轻人激动的睡不着觉。 然而他只是在卧室里锁上门,坐在窗户边上,打开半扇窗户看着窗外,轻微的风吹进窗户,拂过面颊,他静静地抽了根烟。 外面是寂静的街道,远处是灯火通明、霓虹闪烁高楼大厦…… 无论是小小的街头小巷还是宽阔的柏油马油,无论是破旧的贫民窟还是繁华的高楼大厦,它们都有了一样的主人,它们都归他管。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比企谷轻轻叹了口气,掐灭手里的烟,摸摸关上窗户。 “……” 老实说,还是很难受,心里堵得慌。 明明是很好的事情,可他就是开心不起来……最近一到晚上,他就锁上门,在窗边抽烟,明明不喜欢抽烟的他,却在这个时候得到放松,他竟然有些喜欢上这种感觉。 摇摇头,不再多想,深夜十二点,比企谷准时上床睡觉。 “……” 凌晨两点,比企谷被手机的铃声吵醒。 比企谷迷迷糊糊的接通电话,里面的话让比企谷立刻清醒。 “……好,把地址用短信发到我手机上,我马上到。” 比企谷翻身起床放下手机,没有任何迟疑地拉开抽屉,戴上百达翡丽,拿起崭新的匕首和M1911放到桌子上。 他又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拿出黑色的风衣,一抖风衣套在身上。 “咔嚓——” 手枪退出弹匣,比企谷熟练的检查一遍,又重新推入。 子弹上膛。 比企谷深吸一口气,装好匕首和M1911,死鱼眼变得冷漠而锐利。 我是千叶市协会支部长,我是小町的哥哥,我是颓废青年…… 我是探员比企谷。 而探员比企谷,已准备就绪。 即刻出发。 …… 第三章 探员比企谷,介入调查! 千叶市,泽村家的别墅,凌晨2:05。 一家三口在卧室里呆着,父母的面色凝重,英梨梨依然在泽村太太的怀里发抖。 “不用太过担心,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我保证。”此时的斯宾塞表现出作为一个家庭唯一男人的担当,话语中的确定性和铿锵有力满满的都是让人可以直观感受到的安全感——这当然是他故意为之,作为外交官,他太懂得语言的力量和影响。 其实他也害怕,鬼这种未知的东西谁不害怕呢……可是没有办法,这个时候谁都能害怕,只有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在这里发抖的,是他的老婆和女儿。 泽村太太也在发抖,但她尽量保持镇定,眼眸垂下,心疼而轻柔的抚摸英梨梨的淡金长发,试图安慰她……如果可以,她更想躲在角落蜷缩起来发抖;可她毕竟是个母亲,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气氛沉重到连空气都仿佛停止流动,泽村太太坐在床边,斯宾塞站在门口的位置,紧张的听着外面走廊的动静。 走廊里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脚步、没有喘气、更没有弹弹珠的声音; 房间里只能听见英梨梨低声而断断续续的啜泣,还有钟表指针跳动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 指针转到2:10分的位置。 “叮咚——叮咚——叮咚——” 突如其来的铃声让三人都吓了一跳。斯宾塞看向床头墙上的仪器,它正闪着红光再叫。 这是因为别墅太大而专门安装的仪器,它响了就说明有人在按楼下的门铃。 大概……是人吧? 斯宾塞不确定的想道。 这个时间会来的,要么是那个神秘组织的成员,要么是……不干净的东西在故弄玄虚。 泽村太太紧张的看向斯宾塞,两人对视一眼,仅这对视的瞬间,就交流了不知多少想法。 斯宾塞深吸一口气,狠心点点头。 “去吧,去开门……我去!” 斯宾塞的声音斩钉截铁,“你们在这等我。” 越说胆气越足,越说心里越是激昂,只是开门这件小事,斯宾塞却忽然产生了自己在做某种英雄行为的错觉。 “你就这么丢下我们母女在这吗?”感受到怀里英梨梨抓着自己更加用力的手,泽村太太叹了口气,“一起去吧。” 泽村太太说得有道理,这时无论是谁落单都会无比害怕,而且风险很大,与其分开后失踪,不如一家三口同进同退。 “……好吧。” 一把推开卧室的门,斯宾塞出门后又忍不住看了眼英梨梨卧室虚掩的门,那里依然无声无息,敞开的门缝带着白色的灯光,似是在邀请别人进去看看。 不知是不是心理反应,斯宾塞打个寒战; 泽村太太搂着英梨梨跟着他出门,努力的让自己不去看;英梨梨两手抱住妈妈,头低下,默不作声。 三人头也不回的跑出走廊下楼,火急火燎的样子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追赶着似的;楼梯那么短,又那么长,密密麻麻的台阶晃得人眼晕,三人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要住两层别墅。 终于逃出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楼梯,冲到一楼,来到大门前,斯宾塞和泽村太太对视一眼。 深吸一口气,斯宾塞握住了门的把手。 “咔嚓——咔嚓——” 拧动把手,一层层锁被打开……、 三人的心神被这声音牵动,泽村太太死死的盯住门口,英梨梨也屏住呼吸抬头,紧张的看着那里,抱着妈妈的双手更为用力。 门外是从天而降的救世主,还是心怀不轨的幽灵鬼祟。 是生,还是转角走向死亡? 命运,于此刻抉择。 …… “咔嚓——吱呀——” 门开了。 门外的夜色暗淡的恰到好处,今夜的月色与星光稀疏,有人在月下、在门前等待已久。 门外,漆黑如墨的风衣随风猎猎飞扬,百达翡丽的手表在月色下反射光芒,死鱼眼的男人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拿出火机点了根烟。 “啪——”火机打出的火苗将香烟点燃,比企谷吐口一口烟气,烟雾缭绕中,比企谷抬起头,冷漠而锐利的目光让人心里不安。 “话不用多说,能把电话直接打到协会去,你们也应该有所了解了。” 比企谷拿出黑色证件举起,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平稳而有磁性,让因为撞鬼惶恐的三人感觉到久违的安全感。 “探员比企谷,介入调查。” “……” “……” 英梨梨猛地睁大眼睛。 “???!” “比企谷!” “怎么,怎么是你!” 比企谷皱起眉头看过去,面色惨白、仿佛大病初愈的英梨梨从泽村太太的怀里钻出来,正一脸惊讶和不可置信的看着比企谷,不知道是不是比企谷看错了,好像还带了一点惊喜? 这是比企谷?这个一身黑风衣,抽着烟低沉却又锋芒毕露的男人是比企谷?还有他在说什么?什么探员比企谷?什么调查…… 有些事,她的父母知道不代表她也知道,毕竟这种事情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当权者身居高位可以知道,但家里人却不能被告知……如果以后家道衰落,这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了。 比企谷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看到斯宾塞夫妻时的强烈熟悉感从何而来……他曾在小时候见过他们,作为英梨梨当初的青梅竹马之一,他不可能不认识这两人,只是时间太久远,才没有反应过来。 事前他绝对没想到办案能办到英梨梨的家里,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再次强调一遍。 比企谷不想和英梨梨有半点关系。 但无论是谁,只要在千叶市,遇到诡秘,他都会介入调查。 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无关私情,只有公务。 所以,比企谷只是对英梨梨点点头,没解释什么。 泽村太太似乎也想起来比企谷,脸上同样满是惊讶,只有斯宾塞还在迷茫为什么女儿看起来好像认识这个神秘人。 比企谷看向夫妻二人,话不多说:“请让我进去看看。” “好好好,你需要知道什么?” 斯宾塞和泽村太太连忙给比企谷让开路,顺便拉开还在发呆的英梨梨。 “……暂时不用,事后我再做了解吧。” 一踏进房门没几步路,手表就刚好检测到范围内有怪异存在,赤色的光芒亮起。 比企谷眯起眼睛,还真有。 比企谷:“在哪来着?” 斯宾塞也干脆利落:“二楼!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 比企谷抬起头,看向二楼。 当着三人的面,比企谷收起证件,扔掉香烟,拿出M1911握在手上。 突然拿出M1911着实吓了三人一跳,斯宾塞还好些,英梨梨干脆惊得浑身一哆嗦。 “稍安勿躁,三位已经不必担忧,我来了。” 声音沉稳有力,没有半点不确定,让三人担忧紧张的心慢慢安稳下来。 “先坐着歇会,我懂的,第一次见到鬼这种东西……辛苦你们了。” 比企谷迈开步伐吗,风衣舞动,两步做一步上楼。 “待会见。” …… 第四章 楼上的枪声与过夜 楼梯在英梨梨一家跑下去的时候显得很长,在比企谷上楼的时候却显得很短。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那么沉默而安定的在走廊上行走,背影消失在英梨梨三人的视线里。 “他是谁?”斯宾塞这才扭头问英梨梨。 他当然知道比企谷的协会身份,这就是他打的电话,但他不知道英梨梨为什么会喊出神秘人的名字。 英梨梨却反过来问斯宾塞,“我也正想问你他是谁。” 她当然知道比企谷的名字,但她却不认识此刻抽着烟穿着黑风衣拿着M1911的冷酷青年,那个人太帅太酷也太陌生,和她记忆里的比企谷判若两人。 父女二人同时被对方的问题问住,一时语塞。 他们都知道比企谷的一部分,却不知道比企谷的全部,两条平行线上的比企谷在二人的心里分别闪过。 他是……英雄。 不知为何,看着比企谷消失在楼梯口进入走廊的安定背影,他们不约而同在心里这样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无论是哪种认识的比企谷,此刻比企谷的所作所为,正是毫无疑问的英雄之举。 ……于是,英梨梨的内心再度升起迷茫。 …… 比企谷穿过走廊,来到走廊尽头,虚掩着门的卧室门缝透出里面的白色的光,安静而凝重的气氛将这里包围,百达翡丽的赤色光芒越来越亮。 他看着这扇门,默不作声。 几天前的他,面对怪异都是和队友一起作战,从没有落单的情况……面对怪异虽然也会害怕,但想到大家都是一样,就会好的多,他可以把自己的安全和背后统统交给队友,他信任自己的队友,就像队友信任他一样。 其实这种信任无关能力,也不是说觉得队友一定能保护自己……只是大家彼此抱团,再冷再黑的夜也能温暖许多了。 可现在,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来到有怪异的地方直面怪异,一个队友也没有;明明只是入职了17天的新人却还要做出最有经验最为自信的探员模样,告诉受害者不要担心来安抚他们的情绪…… 可是没办法,偌大的千叶已经只有他一个探员,他如果也害怕的话,还有谁能驱散着诡秘的黑暗呢?不是他想成为光,只是现在,他被迫且必须成为唯一的烛火。 短短的17天,比企谷真的经历了太多太多,也成长了太多太多,这种成长,伴随着血与感情、恐怖与刺激,有用,但太心酸。 如果意志这东西可以用数值衡量,从前的比企谷若是一百,现在起码也是三百起步了。 “……” 比企谷缓缓呼出一口气,不再犹豫,推门而入,同时举枪。 门被用力推开,卧室里的景象迅速映入眼帘。 没有预想中的恶鬼扑来,也没有什么东西趴在屋里和他相视而笑,好像什么异常都没有。 然而比企谷没有放松半点警惕,手表的赤光疯狂闪烁,让比企谷知道那怪异就在这里,他的心里更为重视: 鬼不出来的时候才最让人紧张,真等鬼跑到你的面前和你近身肉搏,除了刚出现时会被吓一跳之外,之后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就像当初在丰之琦高中的废楼里面,最先出现的第一个橙级怪异反而最好对付,迟迟隐藏不出现的红衣女人才是让他们险些团灭的关键。 比企谷从怀里掏出可有暗蓝色花纹的附魔黑色匕首,左手持匕首,右手持M1911,小心谨慎的走进房间。 他四处张望,目光警惕,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下子比企谷更加警惕起来,直接开启能力。 “真物:初寻。” “真武!” 五感增加,比企谷留心着周围,慢慢在原地旋转,浑身肌肉紧绷,腰背和膝盖都微微弯曲而随时准备暴起,宛如捕食的猎豹。 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如果不是手上的百达翡丽还在疯狂闪烁赤光,比企谷可能也会怀疑它是不是已经跑了。 好的,看样子,对方在和自己捉迷藏呢……也许他就隐藏在自己面前而自己看不见,可能他正观察着警惕的自己,露出恐怖而诡异的笑容。 比企谷谨慎的挪动脚步,走到那个等身高的镜子前。 镜子里映射对面打开的柜子,里面还有英梨梨翻找过的略显凌乱的衣服,这非常正常。 比企谷正要移开视线,忽然镜子里五彩斑斓的人影一闪而过。 比企谷猛地转身举枪,那里依然空无一物。 他心有所感,再次转身看向镜子。 果然,一个脸上五彩斑斓的高大小丑,正趴在镜子里和他对视,露出恐怖而诡异的灿烂笑容,嘴唇裂开到嘴角,森白的牙齿和猩红的牙龈清晰可见。 比企谷二话不说就抬起M1911射击。 “砰!砰砰砰——” …… 二楼突然响起的枪响吓到了楼下的一家三人,他们猛一哆嗦,心里又一次升起浓重的担忧情绪。 …… 二楼。 比企谷看着面前已经完全被打碎的镜子,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表上的赤光渐渐微弱,最后消失,脸色很不好看。 这说明,那个怪异没有被打死,而是跑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怪异小丑的表现……很奇怪。 就像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想和他见一面一样……等见过就心满意足的逃走。 这显然很不同寻常,比企谷却对其中的问题一点头绪也没有。 但无论如何,怪异应该不会回来了。 按照协会发现的规律,赤级怪异受了惊吓跑掉,是不会再回到原处的……颇有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味道;毕竟只是赤级怪异,在诡秘世界是最低级的怪异,如果不谨慎小心一点,早就被高级怪异吃光了。 从收容或者消灭的角度来看,比企谷无疑是失败了;可从驱逐怪异和保护普通人的角度上来看,比企谷算是成功了。 ……然而比企谷还是不能走,他必须要看看,今晚的三人,会不会引来其他的怪异。 如果引来……就说明这家人受到了污染,必须立刻启灵……理论上赤级这种最低级的怪异不会造成污染,但比企谷也无法确定这个能从他眼前轻易离去的小丑就是普通的赤级怪异。 比企谷叹了口气,离开房间下楼。 面无表情的比企谷看了眼英梨梨,又把目光转向斯宾塞先生和泽村太太,面容严肃,与其认真: “我想,今晚我可能要在这里住一夜了。” “有地方吗?” …… 第五章 英梨梨与比企谷的那段过去 “……” “住……住一夜?”斯宾塞紧张起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明白了比企谷的意思,“真的有鬼是吗?那个鬼还在这?” “不,它已经被赶走了。”比企谷慢慢的摇摇头, “我只是必须要确定你们没有被污染……换句你们能听懂的,如果今晚你们还能遇到什么东西,那你们就不得不跟我走一趟了; “如果没有,恭喜,除了两三天之内不要进行抽奖类活动之外,你们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把今天的一切当做一场梦。” 顿了顿,比企谷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包括我与你们的相遇。” 比企谷和霞之丘当初一回家就吸引了怪异,这显然是被污染了,不启灵不行;而普通的赤级作为最低级的怪异,其实一般不会造成污染,就像之前探员们为了搜索修女而找出很多赤级怪异一样,当时也没见得就多出来新的探员啊。” 所以英梨梨和她的父母应该是不必启灵的……比企谷也不想让她们启灵。 他的探员队友们才刚刚都死绝,他太知道探员的危险了,朝不保夕不是说说的,那是真的从一进入开始就把命交给了协会;一入诡秘,无论是探员还是文职人员,都注定摆脱了普通人的身份和以前的日常,走向疯狂和恐怖。 就像当初的艾丽,在他和霞之丘还没参加启灵的时候,希望她们两个都能成为文职人员一样……无论他和英梨梨有怎么样的恩怨,相识一场,他绝不想亲手送英梨梨去死。 所以,他便守在这,他要亲眼看到几人什么也没引来,安然无恙的样子。 “这……”斯宾塞先生和泽村太太面面相觑,“好吧。” …… 凌晨四点,泽村家的别墅,二楼,英梨梨的卧室。 英梨梨一点也不困,害怕也好,后怕也罢,她现在根本再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那个小丑趴在她头顶对着她露出毛骨悚然的笑的瘆人模样。 于是,她就坐在床上,两条白皙优美的腿盘起来,两手放在膝盖上,和坐在地上的比企谷大眼瞪小眼。 结果,因为正是这个房间闹鬼,比企谷来到了英梨梨的卧室守夜。 英梨梨本来在安排在了另一个新的房间睡觉,但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实在按捺不住的英梨梨抱着抱枕悄悄来到了这边。 “所以说,你怎么来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想什么呢?”比企谷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女孩任性和做事不考虑后果的样子,和当年如出一辙。 “……我害怕……”英梨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本来因太过害怕而苍白的脸上飞起红霞,“我一闭眼就是恐怖的小丑。” “那你应该去找父母,而不是找我。” “我只是一个负责处理此事的人罢了,并非你的什么人。”比企谷话语里的疏远和冷漠明显的几乎要满溢出来……英梨梨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你还说!”英梨梨肺都要气炸了,这个比企谷气人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厉害,“你……” 指着比企谷,英梨梨却一时语塞,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好像有无数种职责可以说,但又好像哪种职责都不能站得住脚。 “哼!”英梨梨金发一甩,偏头过去,看起来气鼓鼓,实际上也是气鼓鼓,一副快来哄我的样子。 比企谷没说什么——他看得出英梨梨的意思,但他视而不见。 所以说女孩子其实都是只想听她想听的,无论你如何辩解以及去讲道理讲事实,她都全然不理……大部分的女孩生气时都是如此,起码比企谷所见到的绝大部分是这样的。 但哪怕是徒劳,女孩们也会想要你不停的给出解释。 “那个……”英梨梨按捺不住又回过头,瘪起嘴,眼里蓄起泪花。 英梨梨想说点什么,又扭扭捏捏,最后看比企谷是不能指望说话了,这才咬咬牙。 “以前……我是说初中那件事……” “你……真的不再说点什么吗?” 气氛由恐怖的灰白变成带点粉红。 看着英梨梨这幅样子,比企谷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一软,但他还是没吭声,低头把玩手里的附魔匕首,暗蓝色的附魔花纹闪烁炫目的光芒。 “……不说了吧,已经都说过了。” 英梨梨立刻在床上跳起来喊,“喂喂喂!凭什么你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啊。” “当初的事,我知道我有错,我不理你,但你就没做错什么吗?” 英梨梨眼眶红了,抬手指着比企谷,“当初你和那个女人分手,是我陪在你身边的吧?我每天都陪着你、安慰你,那两个月我们形影不离,没错吧?” “……嗯,是。” 比企谷没有反驳,低声承认, 当初的英梨梨对自己真的很好,她从来都是人群的焦点,众星捧月的公主,却愿意和自己形影不离,当初英梨梨的好,比企谷全都记得……所以事后他才会不停的和她解释试图挽回,直到过了一两年才彻底死心。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得到了比企谷的承认,英梨梨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哭的好大声,像是要把这几年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你和夏川真凉那个女的谈恋爱了,你不要我了啊啊啊……” 说到底,英梨梨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我以为你会在走出感情阴影之后和我表白,我以为我喜欢你的同时,你也是喜欢我的…… 她以前好喜欢比企谷的,和与安艺伦也那种单纯的青梅竹马不一样,对比企谷这个特殊的青梅竹马,她抱有别样的感情……以至于即使时隔两年半,她都还是没能忘了他。 可她等来的是轰动全校的比企谷与夏川真凉的在一起,是两位初中风云人物所谓的天作之合……她就像个傻子一样,像个备胎,需要的时候拿来用,不需要的时候丢弃。 当时她从身边的朋友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真是轰的一下子就炸开了,莫大的耻辱感和难堪包围她让她失去理智,什么也不想的就去和比企谷决裂。 比企谷:“……” 他低头专心把玩匕首,看不出表情。 ……是这样吗? ……是这样啊。 …… 第六章 人应该活的是自己且干净 比企谷一阵恍惚,他直到今天才算明白英梨梨到底怎么想的……这迟到了两年半的敞开心扉谁也不知道算晚还是早。 不用英梨梨说出口,比企谷终于看出来英梨梨的小心思,久久沉默。 他痛苦的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蠢透了。 原来她喜欢自己?! 这是比企谷从未想过的选项,因为青梅竹马太熟悉了,熟悉到根本没任何新鲜感,根本不可能成为情侣。 是,没错,英梨梨在自己失恋之后一直陪着自己,可她以前也是那样啊。 从小到大,他和英梨梨在学校里都是一块上学放学,形影不离,一开始虽然有些流言蜚语,但后来大家也就习以为常的理解了……说到底,英梨梨在他失恋那阵子的所作所为,其实都不超出青梅竹马的范畴,以前怎么做,那时候就怎么做,谁能看的出来对方喜欢自己啊! 面对陌生人,大多数人们最大的错觉就是她喜欢我;而面对青梅竹马,大多数人们最大的错觉就是她只拿我当哥们……最让人难过的是,除非你赌上失去青梅竹马的可能性去表白,否则你将永远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你。 可如果她真的喜欢自己,一切的迷雾也就都能解释清楚了,曾经在比企谷看来莫名其妙的无理取闹变的合情合理……当初,若把英梨梨换成他,他可能也会是差不多的心情。 为什么英梨梨得知自己假恋爱的消息后,暴跳如雷,冲过来当着全校的面和他决裂?这很好解释,喜欢的人失恋了,自己陪着他走出阴影,好不容易以为自己要得手了,那人却反手找了别人……换成谁都得心态爆炸。 可比企谷有错吗? 他为了让前女友走的放心,毫无束缚的飞往她想去的方向,才故意和刚好找来和夏川真凉各取所需,谈了一次沸沸扬扬的假恋爱,通过这样来告诉她,自己已经忘了她,请向前走,不要回头。 他的目的达成了,真凉寻找挡箭牌的目的也达到了,二者皆大欢喜……英梨梨却受了伤。 说到底,把英梨梨当做青梅竹马的好友,比企谷的做法确确实实没有一点问题; 而站在英梨梨的角度上,她的反应还真不算过分。 这件事,双方都没有错,站在各自的立场上,英梨梨看比企谷如不可饶恕的渣男,比企谷看英梨梨太莫名其妙的刁蛮……他们都有自己的立场,合情合理。 比企谷抬起头看了眼嚎啕大哭的英梨梨,心里有些难过。 还是那句话,青梅竹马太熟悉,熟悉到没有可能成为情侣,也根本看不出对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因为青梅竹马太亲密了,情侣所能做的绝大部分青梅竹马也能做,到底是喜欢还是青梅竹马的依赖,可能即使是英梨梨自己都很难分清。 可是…… 比企谷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可是,我在答应夏川真凉之前,就已经和你说过了啊。” “我事先和你说过了,我打算谈一场假的恋爱,之后我才答应了夏川真凉……为什么你还会那么大的反应啊。” 英梨梨眨眨眼,哭腔止住,表情变得呆滞:“……哎?” “……”比企谷抿紧嘴唇,半天才开口:“你不会……真的转头就忘记了吧?” …… “英梨梨。” “嗯?怎么啦,八幡?” “我打算演一场戏,演一场关于恋爱的戏,演给全校的人看,演给她看。” 那时的比企谷,在放学的路上和英梨梨说着。 “到时候,你可不要误解我……嘛,虽然误解了也没差,恋爱什么的,影响不到青梅竹马。”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英梨梨皱着眉头,没听懂,但又不好意思问,感觉大意是应该是比企谷打算做一些关于前女友的事——她对比企谷的前女友一点探究的兴趣也没有。 那么,这件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英梨梨把困惑跑到脑外,笑着点点头,金色的双马尾在脑后摇晃: “嗯!好! “……” 这是当初的对话,比企谷至今都记得,他刚有了假恋爱的想法就立刻找英梨梨说了——他不想让英梨梨觉得自己是那种刚失恋就找人谈恋爱转移感情的家伙。 比企谷绝没有想到,这句话被本就不理解的英梨梨转头甩在脑后,即使是事后伪恋事件出现也完全没想起来。 英梨梨的答应出乎预料的干脆,可当比企谷真的去做了,英梨梨却跑来大喊大叫,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和他彻底决裂。 他去解释,他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纠缠一个女孩……可没有作用,她什么也不听,比企谷甚至见不到英梨梨,对方总是躲着他走;即使去她家门口,也是闭门不见。 得了吧,渣男!我的陪伴比不上人家和你见一面,我的所有付出在你那里都是理所当然?别人都可以唯独我不行?我算是彻底死心了,再见吧! 人不应该作践自己,再喜欢也要懂得自尊自爱;一个人,应该活的是自己并且干净。 抱着这样的想法,英梨梨一边让自己死心,一边为了压抑自己不断冒出的原谅比企谷的想法而疏离比企谷。 原来她好像一条小狗狗啊,见到主人就忍不住摇尾巴,为了不摇尾巴露出那副丢人的样子,她必须离家出走!不见到主人就不会摇尾巴,更不会烦恼纠结! 就这么持续了一年,怀抱着莫名的愧疚心态,比企谷没有放弃,他试过各种努力——直到两人初中毕业,上了不同的高中。 高中以后,比企谷去超市遇到了抽奖活动,主持人让两位中奖的人上台,比企谷上台后听名字才发现,另一个中奖的竟然是英梨梨。 主持人大喊女孩的名字时,女孩在比企谷眼睁睁看着的过程中落荒而逃。 比企谷尴尬而孤零零地站在领奖台上,沉默着领了奖,这才算从此放弃解释的想法……那天距离两人形同陌路2年整,只差了15天。 直到今天。 …… 第七章 重新认识一次,从名字开始 “好吧,原来你忘记了,那就不奇怪了。” “但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你就没有想过,我怎么可能刚刚分手就和别人谈恋爱?我会在同样的坑里接连摔倒两次?” 和英梨梨这样优秀的人成为青梅竹马,高高在上的金发大小姐陪着穷小子到处玩形影不离,自己傲娇的不行却还照顾体贴他失恋的感受……说没有动心过,那是假的。 只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太好,好到完全不敢去破坏,一旦有些话说出口,他担心就再也回不去了……再说,他又刚刚失恋,怎么可能再去带着情绪毁掉另一个好女孩?于是他将那份感情完全隐藏,直到消灭。 比企谷享受孤独,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他不像和漂亮的麻烦女孩产生任何关联……但他也是人,所以他也会喜欢上女孩子,只是别人的喜欢都表现出来,而他总能隐藏的很好,好到除了他之外谁也不知道。 他是真的没想到,英梨梨曾经喜欢他。 当然,这种喜欢想来还带有孩子幼稚不懂事的成分,在时间的过渡下,他们应该已经没有可能了。 现在的比企谷,已经不再喜欢别人,更不再喜欢英梨梨……比企谷确定的知道这一点。 过去一年的苦难经历已经彻底磨灭了比企谷对男女感情的念想,而现在随时会去死的探员比企谷也不配谈感情……好好工作,努力活着,努力赚钱,等死后协会再发一笔巨大的抚恤金给小町,够小町一辈子衣食无忧,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就是比企谷将要做的全部,其他的全然不在计划之内。 想到这里,比企谷心里一软,叹了口气,还是又一次解释了: 迟到两年多的开诚布公,为时不晚。 “那不过是假恋爱罢了,我有我的目的,她有她的目的,各取所需,等毕业之后,也就各不相欠,结束了那段虚假的关系。” “我和她什么也没有,我当时身边最亲近的人,不就是你吗?” “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你既然肯相信别人的话,又为何不相信我的话呢?” 比企谷低头玩弄着匕首,声音挺沉闷: “你是挺傻的,但我唯独不曾骗过你,你不是一直很清楚这一点吗?” 英梨梨,呆呆的站在床上,涨红了脸,傻了眼。 …… 半小时后,凌晨四点半,比企谷和英梨梨仍然在沉默地大眼对小眼,气氛却缓和多了,最多还弥漫一些尴尬。 英梨梨坐在床上抱着抱枕,脸一半埋在抱枕里,一半露出来看比企谷,她此刻羞愧的只想找个石头缝钻进去,脸涨得通红已经半个小时了,一点没有消退的意思。 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好好的三个人的情感纠缠,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人的独角戏,该配合她演出的演员连出场都没有。 因为自己的脑补和听信谣言而单方面和喜欢的青梅竹马决裂什么的……这也无脑了吧,英梨梨你这个大笨蛋! 英梨梨难过极了,她既羞愧又后悔,心里还隐约有无力的感觉。 可她也知道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怎么想要弥补也都是徒劳;就像你在生气的时候状若疯狂的撕碎了你怀里的布娃娃,等事后气消了,想起来这是你最心爱的布娃娃而后悔不已的时候,再怎么做也没有用了…… 坏掉的东西就是坏掉了,再也不可能修补如初。 时间隔得太久了,久到他已经习惯了轻轻松松一个人,不想再和哪个人形影不离,状态亲密。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彼此,带着各自无言的悔恨和迟到的释怀。 ……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早晨的太阳总是格外晴朗,六点天一亮,泽村太太和斯宾塞就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进门时看到仍坐在床上盯着比企谷看的英梨梨,夫妻俩同时一愣。 二人没说什么,又把目光转向比企谷,忐忑的等待比企谷的说法;比企谷留意到两人脸上的黑眼圈,心里猜测这两人应该是一夜没睡。 知道他们想问什么,比企谷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点点头,肯定的说道:“不会有事了。” “没有怪异冲你们而来,你们没有被污染……只要这两天不要进行抽奖类活动,过几天就什么都好了。” “太谢谢您了!”斯宾塞欣喜的同时又肃然起敬,此刻的他深切地体会到平时日常生活的来之不易,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背负岁月前行,一切安宁的日常的背后,都是比企谷这样的人在努力守护。 他带着泽村太太,面容严肃而认真的对比企谷鞠了一躬,起身的时候又从口袋里拿了一张银行卡—— 没等斯宾塞开口,比企谷就摆摆手, “感谢我收下了,钱就算了,协会有规定。” “既然事情解决,那我就回去了。” 比企谷不再说话,迈开步子,就要离开。 “我送你!”斯宾塞说道。 “不用了,与我的接触,还是越少越好。”比企谷走到卧室的门口停下脚步,从怀里拿出墨镜,低头戴上,想了想,他又说道,“对了……” “你们是权贵,本来就对诡秘有个一知半解,所以在没有被污染的情况下,就不带你们走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是比企谷个人的私心——如果英梨梨没有被污染,没有一定加入协会的必要,他宁愿仍是光杆司令,也不想亲手将她送向死亡……英梨梨的性格,只适合在日常里做个公主,并不适合诡秘世界。 “但是,昨晚的事情,请务必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包括遇到我在内,此事到此为止,忘了吧。” 说完,比企谷“啪”的一声打响打火机,点燃一根香烟,带着墨镜穿着黑色风衣的比企谷头也不回,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 比企谷刚走到楼下,正要出门。 “比企谷!”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比企谷回过头,英梨梨光着脚丫跑了下来。 比企谷皱起眉头。 看到比企谷的模样,英梨梨在楼梯的出口站住,和比企谷相距不到五米,两人对视。 “那个……那个……” 英梨梨嗫嗫嚅嚅的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比企谷:“……” 他转头欲走。 “比企谷!” 大声的呼喊之后,声音转低。 “我能不能和你,重新成为朋友?” 布娃娃被撕碎了,不能修补如初……那就重做一个。 过去的感情不能修补好,那就重新开始。 “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可以吗?” 从小到大,傲娇的英梨梨大小姐,第一次摆脱羞耻,主动出击—— “从你和我叫什么名字开始。” …… “……” 第八章 走,去看看新同事 “……” 比企谷没有回头,烟叼在嘴上,火星明灭不定,带着墨镜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他已经解开了心结,没有谁会对暗恋过自己的人心怀恶意,他站在英梨梨的角度上考虑,深切的体会到了英梨梨的感觉……如果可以,他也想重拾那段友谊,可是他不能。 他不配,他是探员,就像阳乃说过的那样,他们脚下的道路只有黑暗,伴随疯狂与死亡,可他们必须不停的往前走,即使明知终点就是深渊。 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外人,就别掺和啦。 无奈也好,温柔也罢,这条路,他必须、也只能一个人走。 “……” 良久,比企谷才回答道: “不必了。” “你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不再需要我了。” 背对着英梨梨的比企谷只摇了摇头,英梨梨泛着泪花的眼睛只能看到比企谷一动不动的模糊背影。 想了想,比企谷又转身回来,走到面露惊喜的英梨梨跟前,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圆牌,用的是不知名的银色金属,上面刻着繁琐的符文。 这是协会打造的驱魔符牌,有驱魔退鬼的功效……就像之前秋名文曾用过的药剂一样,都属于出任务时才能携带使用的消耗品,非常实用。 比企谷冷着脸把符牌递到英梨梨的跟前,“给你这个,放到房间里。” 这是绝对违规的行为。 “以后,再遇到什么情况,就拿着这个符牌。” 管他呢,他就是千叶市的光杆支部长,谁也管不了他;符牌?就说出任务的时候用了。 “别多想,这只是探员按照惯例赠与的物品。” 此乃谎言。 “……就这样。” 东西给完,比企谷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也没做过,转身就走。 走到门前,比企谷的手按上把手。 “还是那句话,忘记之前的事,包括遇到我在内。” “……以后好好生活,平安喜乐,别什么都强。” 拧动了门把手,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门开了。 屋外的阳光照进门里,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阳光下,带着墨镜叼着烟,穿着风衣戴上百达翡丽的探员,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来的时候披着月色,走的时候笼罩阳光;风衣猎猎,比企谷探员将继续他的旅程。 “再见。” 他留下了那句话,不知道英梨梨有没有听见; 透过敞开的大门朝外看,比企谷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英梨梨的视线里。 英梨梨看着自己手里的圆形银白符牌凝视半天,最后双手将它捧到胸前,慢慢攥紧。 “有缘再见。”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我发誓。” 英梨梨如此想到,不知怎么的,她想到了霞之丘…… 霞之丘在废楼的时候好像就是叫来了一群穿着风衣的人,还有比企谷在内。 难道她…… 英梨梨觉得自己找到了牵线搭桥的人。 …… 等英梨梨回到楼上的时候,父母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女儿。 斯宾塞皱起眉头问道:“你刚才去做了什么?” 英梨梨探进上衣口袋里的右手攥紧了手里的银色符牌。 “不。” 英梨梨歪着脑袋,无辜的说道: “没什么。” …… 六点钟初升的太阳不太炎热,带点暖洋洋的感觉,夜间的凉气还没散干净,雾水还停在翠绿的树叶上面。 比企谷本想像其他人那样,做出早晨出来锻炼身体的姿态优哉游哉的走回家,但他的黑色风衣打扮属实招摇了些,为了不忍受路人诡异的目光,比企谷不得不肉痛的叫辆出租车。 至于他怎么来的? 比企谷来的时候是从极道那边找了专车,当时他一下车就让人家回家了。 比企谷到家时是6:15,小町还没起床,睡得正香,房间里因为拉了窗帘而昏暗而静谧。 比企谷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悄悄的回到卧室换了衣服。 放置好手枪、匕首、百达翡丽,整理好弹匣和子弹,比企谷安心的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缓缓睡去,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也许等小町醒了后之后,还会跑到他屋里来喊他起床。 到时候,还没有起床的比企谷,会被妹妹嘲笑是大懒虫的吧? 这样想着,比企谷嘴角若有若无的露出些许安心的笑意,慢慢睡去。 …… 事实上,比企谷这一天睡得很香,小町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来找他,而是自己做好了早饭,留下一份给他,自己吃过之后上学去了。 小町也懂事了啊……早上十点,比企谷起床后看到桌子上的餐盒,这样欣慰的感慨道。 心满意足地吃过小町亲手做的爱心早餐,迟到的支部长大人10:30才去上班,处理公务。 …… 还没怎么仔细感受,时间就到了下午三点。 比企谷正在办公室摸鱼,霞之丘推门进来,敲敲比企谷的桌子。 比企谷半抬头,眼睛上翻看了眼霞之丘:“怎么了?” “门外来人,调任的新探员到位了,是两位女孩。”霞之丘顿了顿语句,用莫名的语气说道:“两位很漂亮的女孩。” “总算来了啊。”比企谷没注意到霞之丘的语气,只是摇了摇头,半是开心半是不情愿。 开心是因为新探员的到来让他终于不再是光杆司令,出任务轻松太多;不情愿是因为新的同事意味着新的交际,那太麻烦了,比企谷向来对这种事敬而远之。 可这是他将托付性命的战友,他不可能完全不理会。 “那还等什么?”比企谷盖上笔帽,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来。 比企谷穿着黑西装的样子让霞之丘恍惚了一下。 进了协会以后,不是训练就是出任务,穿的都是风衣,同为协会配发制服的西装却少有穿着,今天总算被比企谷传过来了。 修身笔挺的黑西装双排扣全部扣上,胸口和袖口处露出白色的衬衣,整天显得得体而有格调,竟衬的比企谷还真有了几分支部长的样子。 霞之丘:“……” 别说,好像,还真有点好看? “走吧。” 比企谷低头捋平西装上的褶皱,迈开步子大踏步离开座位。 “我们去看看新同事。” …… 第九章 看起来就很麻烦的新同事(3k) 比企谷带着霞之丘从地下基地走上来,没有兴师动众,只有两个人来到大宅的门前—— 又不是迎接高层,他比企谷当初入协会不也是只有艾丽接待,协会风格就是精简实用,从来不玩花里胡哨的那一套。 比企谷打开门,“吱呀”一声响动,两位气质截然相反的女孩映入眼帘。 比企谷皱起眉头。 再次强调一遍,比企谷始终认为越漂亮的女孩越麻烦,性格上会带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而面前的这两位,果然如霞之丘所说的那样,是很漂亮的女孩。 其中一位,清丽脱俗的容貌搭配得体优雅的长裙,正饶有兴趣的打量大宅的外观,等比企谷和霞之丘开门走出才看过来,会说话的眼睛眼波流转,带着笑意和矜持,她微微臻首屈膝,提着裙角一礼,嘴角勾起礼貌的笑意。 一时之间,比企谷和霞之丘竟然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像是被女神眷顾的虔诚信徒、公主认可的乡下贵族……这种感觉绝非单纯是他们的主观臆想,而是所有看到她如此动作的人都会下意识产生的反应。 比企谷断定这女孩绝非普通人家,出淤泥而不染的可以是青莲,但池塘里无论如何也种不开牡丹,这女孩定是有最良好的家教,最完善的家风,接受最完美的培养,才能有今天的这幅气质。 名花倾国两相欢,比企谷从来没想到,原来真的有名花一样的女子,她只是站在那里,无需言语,便给人以百合、牡丹、芍药的感觉,雍容雅致、美丽大方等时间最好的形容词不足以形容她的气质万一。 “……”比企谷沉默了半天,他不懂得贵族的什么礼仪,只能回应了协会的军礼。 这优雅高贵的女子没有任何异样,更没有半点嘲笑,恰到好处的疏离让人觉得高不可攀,温柔优雅的笑意却又让人刚因高不可攀而失落的心情立刻变得如沐春风。 “你好,比企谷支部长,久闻大名的弑神勇士。” 那女子自我介绍道,声音如比企谷所想的那样高贵典雅又婉转悦耳,绝没有半点拿腔作势的嫌疑。 “小女四宫辉夜,来自日本协会支部,被十三号大人调入千叶市协会支部,还请支部长大人……多多指教。” 四宫辉夜……四宫?比企谷一下子变得警觉,这家伙,该不会来自那个四宫财阀吧? 那个号称总资产高达两百兆日圆,旗下坐拥上千家子公司,横跨了铁路、银行、汽车等各种产业领域,位列四大财团之一的超级庞然大物?! 不怪他敏感。而是四宫这个姓氏本来就很罕见,而他又早就断定这个女孩一定有不同凡响的家世……两者结合之下,某个答案几乎都要拍到脸上了。 心里想归想,比企谷总不可能人家刚来就问这个,压下心里的疑惑和震惊,比企谷不动声色的看向另一边……这个人不会也是什么大人物家的孩子吧? 状似披风的深黑色大衣包裹着娇小的身形,宽大的大衣衣角和火焰般的红色长发在身侧翻飞、飘扬,像火在半空里肆意升腾、纵情燃烧。 面色冰冷的像块冰碴子,红色的眼睛透露冷漠如刀的目光,她把纤纤玉指全在大衣的袖口里面,胸前戴着红宝石吊坠,虽然个子娇小,面容也带着孩童的稚气可爱,整体却给人一种英姿焕发的美感。 火焰与寒冰、可爱与英武、难以想象这矛盾至极的组合竟然可以在一个人身上搭配得如此融洽天成,比企谷意识到这人就算不是什么大人物家的孩子也一定大有问题……谁家普通人跟个杀手似的啊。 “我叫夏娜,来自北海道支部。”夏娜的话不多,声音带一点沙哑,却意外的好听,有种萌萌的感觉,“来此履职,来找我想要的东西。” 直来直往,夏娜没有半点遮掩和拖沓。 比企谷的注意力被夏娜的话吸引了,“……什么东西?” “梦境的指引告诉我,我想要的东西就在邪神降临的地方,它还告诉我,这个地方对我的以后很重要,我应该来这里。”夏娜板起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所以,我主动递交申请,来了这里。” “梦境的指引?”比企谷皱起眉头打量了一眼夏娜,诡秘世界哪有白做的梦…… 比企谷不确定的问道,“那你想要什么东西?有具体点的细节吗?” 夏娜的表情极其严肃而认真: “刀!” “什么样的刀?” “不知道。” 比企谷皱起眉头,没有意外,很多启示性的梦境就是这样模糊不清,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这把刀对她来说一定具有非常深远的意义和密切的联系,以至于影响到了灵子,侵入梦境之中。 “我倒还真知道把刀,然而那是收容物,禁止私人拥有。” 他立刻就想起了他之前常常见到的某把大太刀,那把阳乃常用的收容物,C-628,锈迹斑斑的无名大太刀。 “梦境的指引……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是那把刀宿世的主人吧?” 比企谷半开玩笑的说道。 夏娜依然板着脸面无表情,毫不理会比企谷的打趣。 “还真有可能。”霞之丘看着夏娜,若有所思的开口说道:“许多收容物的来历都很诡谲,说不准夏娜和那把刀就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而这种联系如果够强也够正面,往往可以让持有者最大限度的避免收容物的副作用,并且发挥出更强更大的威力……” “当然,这种事概率太低,世界那么大,有收容物和探员能有联系的本来就少之又少,能刚好撞见契合的就更不可见了……” 这就涉及到比企谷的知识盲区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比企谷奇怪的看向霞之丘,还没等对方翻白眼说他,他倒恍然大悟,提前问了句:“这也是常识,是吗?” 被抢了台词的霞之丘无奈的摊开双手。 比企谷又把目光转向夏娜与辉夜二人,“好啊,那就去看看吧,看看我知道的那把刀,是不是你想要的刀。” …… 十分钟后。 千叶市协会地下基地,收容所里。 比企谷沉默的看着面前持刀站立、威风凛凛的黑衣红发少女,火焰从刀上从她身上燃烧起来,三阶的少女正肆无忌惮的展示自己的实力,脸上第一次露出喜悦开心的神色。 还真就是这把刀,收容物C-628。 那刀上的锈迹竟然全部脱落,闪亮的刀身一看就锋利无比,在夏娜手上,这把大太刀完全变了个样子,就好像这刀一直都在藏拙自污,等着真正主人的到来。 如果说之前对这把刀的评价是够锋利够坚固而且对怪异特攻,那现在……比企谷已经不能确定这把刀上加了多少buff。 四宫辉夜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冷不丁的提醒了比企谷一句,“夏娜,她的来历很不普通哦~” “有多不普通?” 比企谷扭头去看辉夜。 “别看她只有十五岁,实际上,她从十岁就接受训练,十二岁正式成为探员,三年来,对怪异作战中表现突出,功勋卓著,收容怪异和讨伐非法都表现的极其优秀;晋升三阶后,她在北海道一带的诡秘世界都小有名气,被称作红发灼眼的杀手。” 辉夜对夏娜的履历竟如数家珍。 “而她的师父,是前任日本协会支部长。”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几乎可以在日本横漟,想去哪个支部,就去哪个支部,全凭个人心意……否则,像她这种优秀的探员,北海道协会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人的。” 不知道是不是比企谷看错了,他好像从辉夜的眼中看到了些许艳羡。 “前任的意思是……” “她的师父,在一次危险任务中牺牲了。” “明白了。” “……”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她这么多信息的?你们很熟?” 辉夜展颜一笑:“了解自己未来的同伴,这是探员必备的素养,不是吗?” 比企谷:“……” …… 比企谷又把目光看向威风凛凛的红发灼眼的杀手,开始思考,他是不是运气爆棚,硬生生凭借协会的一件收容物,白嫖了一个看起来很强很有背景的手下。 …… 下午三点,千叶市。 郊区的民宅里,房子的主人一家都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几十个人鬼鬼祟祟的聚在这里,他们个个穿着斗篷,面目都笼罩在阴影里面。 他们都是贪婪者鞋教组织仅剩的成员,之前鞋教首领带人冲击协会支部时,他们这些人刚好在外面奉命潜伏,逃过了一劫。 当他们潜伏着潜伏着就听说鞋教因冲击协会而覆灭的消息时,崩溃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们是虔诚的狂信徒,他们可以为教派付出他们的一切……现在,教派覆灭了,他们这些人必须得做点什么。 “我们已经是丧家之犬,协会不可能放过我们,他们正像疯狗一样四处追杀搜查,要不了几天,我们全都得暴露,谁也跑不不了!” “所以,我们得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临死前的最后疯狂。” 某个鞋教徒振臂高呼,“我已经开启了贪婪者教派的宝藏,我们将继承教派的遗志!” “教主不能白死,虔诚的教徒们和主教们都不能白死!那些伤害过我们的,必让他们血偿!” …… 第十章 被劫走的雪乃 …… 第二天,7月10日,周四,下午四点半。 太阳的光芒没有中午那么刺眼了,千叶市的气氛也变得懒洋洋起来。 放学后的雪乃在一家小超市闲逛,右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左手推着购物车,边打电话边挑东西。 别看超市不大,商品倒是尽量满目,生鲜、调味料、日用品等等一应俱全;里面的顾客也很多,大概四五十个人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雪乃总感觉今天超市里的空气不太新鲜,夹杂着一种怪怪的味道。 进门时,超市老板站在柜台上亲自收钱,边收钱边笑,笑的很是虚假——可能是雇佣的收银员有事请假了吧。 雪乃用不近人情的语气对电话的另一端说着: “所以,你周六晚上在做什么?一色彩羽已经和我说了,你没有去给她上课。” “啊……我最近太忙了,实在是忘记了。” 电话的另一端,办公室里,正放松着背靠座椅的比企谷一拍脑门,他这才想起来这回事,周六的晚上他直面邪神,哪里能顾得上别的。 “一色她什么反应?她怎么没直接打我电话。” “……没注意,应该是很遗憾也很愤怒的吧。” 其实雪乃总感觉当时的一色好像带着些许窃喜,是因为不想学习吗?果然,学渣自有成为学渣的道理。 “那可太抱歉了,你替我转达这份歉意,我会在这个周六准时去上课的,我保证。” 事到如今的比企谷支部长当然不会在意区区家教的薪水,但这是雪乃介绍的工作。 雪乃一直以来都帮他找各种各样的工作,他又不能找出很好的理由让雪乃相信他已经衣食无忧薪水丰厚,所以只能继续接受雪乃的这份好意……这是最后一次,等之后就找个借口让雪乃停止这样做就好了。 “所以,最近你在忙些什么?” 雪乃关心了下比企谷的日常,并作出例行公事的语气。 她弯腰,不拿手机的左手从冰柜里拿起一袋乌冬面放进购物车里。 “……嗯?” 雪乃微微皱起眉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空气里的味道有点怪怪的。 比企谷:“嗯……瞎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时间和精力就都付出进去了。” 比企谷就坐在地下基地的办公室里,一边打电话一边拿笔在文件上圈圈画画。 他的声音显得放松:“所以,你呢?学业如何?你的话,是时候考虑大学读哪里了吧?” “学业一如既往,你已经退学了,我的第一根本没有悬念。”雪乃认真考虑了比企谷的话,“读哪个大学,我确实有在想。” “如果可能的话,应该会是东大吧。” 比企谷奇怪的问道:“哎?像你们这样的有钱人,都不考虑出国吗?” “没那个必要,学校都差不多,我还不需要所谓的留学生身份镀金。” “……” 雪乃皱起眉头,她越来越觉得空气的味道不对,她开始觉得大脑有些发昏——这不是错觉。 雪乃停在原地,皱起眉头,左手抬起按压自己的太阳穴。 “我先挂断电话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话还没说完,雪乃就已经四肢无力的倒在地上,她没有陷入昏迷,但身体就是不听她的使唤。 “啪——” 手机摔在地上还弹了一次,手机屏幕呈现蜘蛛网模样的粉碎。 听到屏幕那边的声音,比企谷面部的表情僵住了,手里的笔停下动作。 “……” 整个超市本来一片繁华的景象,在一瞬间陷入死寂,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睁着眼睛倒在地上的人。 沉默中,一众黑袍兜帽人从超市的后门鱼贯而入。 “搬走他们,但是注意,谁也不准碰他们哪怕一根汗毛……拿器官做实验材料以后有的是,但能这么大规模的捕捉完整鲜活的祭品,我们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 超市的老板嘴角带着阴冷和歇斯底里的笑,沙哑的声音打破寂静,他从柜台走出来,招呼一众黑袍兜帽人过来。 “这就是复仇!用这些人的命,召唤伟大的贪婪者。” 黑袍兜帽人们在沉默中搬运走一个个人。 “……” 脚步渐渐接近雪乃,雪乃的眼睛露出茫然、绝望和愤懑。 “雪乃?雪乃?喂?” 比企谷的呼唤从手机里传出来,直到他听见电话里隐约传来的呼喊和清晰的脚步声。 比企谷不再言语,他意识到这绝非雪乃自己出了问题,甚至这根本就是属于诡秘势力的作为。 贪婪者?比企谷眯起眼睛,放松的死鱼眼变得锐利而冷漠……他知道这个名字,他才刚刚参与了消灭他们的作战。 他没有说话,静静的听,听脚步声越来越近。 脚步在手机边停下来,这人发现脚边还亮着通话界面的手机。 他饶有兴趣的歪腰捡起手机,把手机放到耳边。 “你好?” 这名鞋教徒沙哑着声音,带点想看到对方惶恐的恶趣味。 “……你好。” 听到了对方的回应,鞋教徒颇为满足,然而,接下来手机里传来的话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你听着。” 比企谷依靠在椅子上,面容阴沉,眼神危险而冰冷,声音很是低沉。 “我知道你是谁:贪婪者,鞋教徒余孽,组织刚刚覆灭……但你的目的与我无关,你的动机我不想懂。” “大家都来自诡秘,你不必故作神秘……事实上,你在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我有一些特别的手段……是在我诡秘的工作生涯中学会的特殊手段,而且我保证,这些手段足以成为你们这种人的噩梦。” 鞋教徒感觉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他的表情变了:“……你在威胁我们?” “是的,这就是威胁。” 比企谷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 “如果你们现在放了这个女孩,那至少,你们还能有时间去逃跑。” “但如果你们不放。” 比企谷坚定的语调让在听电话的鞋教徒不寒而栗。 “我会去寻找你们,而且我保证,我会找到你们……” 比企谷低沉沙哑的声音宛若恶魔低语,来自深渊地狱。 “然后,我会杀了你们。” “滴——” 鞋教徒听不下去,挂断了电话。 比企谷的手机仍然放在耳边一动不动,耳边是电话嘟嘟的忙音,整个人倚靠在办公椅的椅背上,低着头埋进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 沉默了半分钟之后,比企谷慢慢放下手机。 “你们完了。” 比企谷宛如发誓,自言自语。 “我保证。” …… 第十一章 动起来,去杀狗! 比企谷站起来,面无表情的拿起桌子上的M1911咔嚓一声上膛。 他走到衣架旁拿下风衣,在空中抖落穿上,走出办公室。 他的动作提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辉夜从她的办公室出来,问比企谷: “部长,怎么了?” 比企谷没说话,而是拍了拍巴掌,让大家把视线看过来。 “上报千叶县协会支部,就说贪婪者鞋教余孽出现在千叶市,他们要组织一场大规模献祭活动,请他们立刻组织人手支援。” “调灵子监控,监视千叶市总武高周围所有的超市,我要立刻知道他们在哪。” “联系千叶市警察署,让他们帮忙设卡封锁千叶市。” “然后……” 比企谷这才看向辉夜,回答她的问题,“我们去杀狗。” “啪——” 一把推开门,面无表情的夏娜拎着大太刀走出来——这把刀就没再见过她放下,说来也奇怪,她拿着这把刀真就和没事人一样,收容物也没有发生不好的事情,仿佛她自己就是最好的收容环境。 夏娜一句话不说,就拎着刀站在那,看着比企谷。 比企谷愣了一下,问道:“一起去杀狗?” 夏娜点头,依然面无表情,依然沉默少言:“杀!” “好。” …… 比企谷忽然觉得,有同事也许真的不错……单枪匹马的孤胆特工是很酷,但若有可能,谁也不想一个人深入虎穴。 “……” 于是,协会这个庞然大物疯狂运转起来,文职们很快进入状态,本来已经快要到下班时间的他们没有半点怨言,就如同探员们时刻准备去死一样,他们也时刻准备着为减少探员的死亡竭尽全力。 三位探员坐在飞驰的奔驰专车上——这是协会的办公用车,他们沉默着闭目养神,努力将自己的大脑和肌肉活跃起来,将自己提升到最佳状态。 距离事件发生五分钟。 比企谷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雪之下阳乃。 接通电话,比企谷把手机放到耳边,他大概猜到了阳乃想说什么。 “我妹妹出事了。”阳乃开门见山,她的声音显得很焦虑,还带着无助和脆弱,这是比企谷第一次听到阳乃这种的语气。 “我知道她出事了,她遇到怪异了……我也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但我之前有在她的身上偷偷放过装置,如果遇到灵子反应,我这里的设备可以接收到信号,然后我和她打了电话,没人接……抱歉,我有些语无伦次,你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当然是违反协会规定的,但比企谷也才刚因为英梨梨而违规,他能理解阳乃的感受。 她太了解普通人在怪异和诡秘面前的渺小,可她偏偏远在大阪…… 现在阳乃的反应,大概就像几岁大的孩子被人贩子拐跑的母亲,无助和脆弱,惶恐和绝望将她包围……如果是小町出事,比企谷知道自己一定会和阳乃的反应差不多。 “不是怪异。”比企谷低声回应。 “什么?”阳乃没听明白,不知道比企谷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说,不是怪异。”比企谷呼出一口气,“有灵子反应,应该是有人动用了能力……是鞋教徒绑架了包括她在内的几十个人,我可能比你更早知道这件事,而且我现在就在赶过去的路上。” “哎?可是……”阳乃这下子彻底蒙了。 “你的妹妹,是雪乃吧?我和她本就认识,她出事的时候,正在和我打电话。” “我现在能告诉你的是,她暂时还没事。” 比企谷眯起眼睛,嗓音压低而语调一字一顿,“放心吧。” “我会带她回来……她生,他们死。” “我保证。” 说完,电话的另一端陷入沉默,比企谷又说了一声,顺势挂断电话。 “雪乃……就是让你如此着急的人吗?”四宫辉夜轻柔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她似乎总是这么优雅,什么都不能让她失态。 “并不只是因为那个……”比企谷下意识的回应,但看到辉夜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叹口气,摇摇头,“好吧,是的。” “她一定很漂亮。” “是很漂亮。” “你喜欢她?” “曾经喜欢过,现在没有了。” “不喜欢,你为她怒发冲冠?” 比企谷看向辉夜,和她的眼神对视。 “今天这事,就是没有她,我也是一样的做法……我做的都是一个探员该做的。” 气氛突然焦灼。 辉夜却突然展颜一笑: “嘛……现在,放松些了吗?” “……”比企谷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随着辉夜和他的交谈,他虽然愤怒依然,但焦虑而躁动的内心却平和了许多。 “焦虑、不安……面对诡秘,这些心情足以致命。” “既要保留悲伤和愤怒作为动力,又要保持足够的理智,冷静。这是探员必备的素养,不是吗?” 辉夜的娓娓道来毫无说教和警训的感觉,让人可以耐心的听取她的劝诫。 比企谷意识到,有辉夜在,他的支部也许可以时刻保持理智与清醒,这是一个可以完美协调同事们心情和关系的顶尖人才。 辉夜又看向夏娜:“夏娜酱,你觉得呢?” “无路赛!” 夏娜不耐烦的回答,面容上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她似乎总是这样,冰冷而没有感情。 不知道为什么,比企谷看到夏娜这幅大号布娃娃的可爱模样,总是会下意识的觉得她会应该是那种傲娇而容易害羞的人……难道是因为还没混熟? 比企谷试图想了想,果然还是没想出来脸红的夏娜会是什么模样。 “滴——刺啦——” “呼叫支部长,呼叫支部长!” 放在车座位旁边袋子里的对讲机响起来,比企谷拿出对讲机接通。 “这里比企谷,请讲!” “支部长,我们对比了所有的监控,成功锁定所有可疑分子,发现还留在超市的几个人只是掩护,他们已经根本不在超市的地下室,真正的人马已经转移到相距超市不远、湾岸道路旁边的一处普通民宅!” 比企谷眯起眼睛,这才五六分钟就跑了,挺快挺利落的啊。 “标志性建筑物是……马路的对面是一家日式和果子专卖店。” “经纬度坐标:东经140.08796,北纬35.62985!” “重复一遍:东经140.08796,北纬35.62985!” 比企谷记在心里,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才回应:“好,辛苦,比企谷收到!” 对讲机:“祝探员们凯旋。” 放下对讲机,比企谷对司机喊道:“转道,抄近路,我们杀过去。” “就这么杀过去?”辉夜询问,“我们只有三个人,而对方可是好几十呢。” “之前我们也是几十对几百,甚至几十对邪神。”比企谷看了眼辉夜,用与辉夜类似的语气说道: “以少胜多,常做傻事……这也是探员必备的素养,不是吗?” 辉夜显然没想到比企谷会这么学她,秀气的眉毛稍微上挑,她深深看了眼比企谷,点了点头: “是的,正是这样。” “那就干吧。” “什么也别说了,快到了。” 比企谷看向窗外,从怀里掏出了枪,眼睛露出属于捕食者的危险光芒。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 “该做好准备了,我们去杀狗。” “……丧家之狗。” …… 第十二章 所谓贪婪者与雪乃的绝望 湾岸道路旁的一家普通民宅里,有一间宽敞的地下室……不,这已经绝不能成为地下室,也许用地下仓库来形容更合适一些。 难以想象,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小房子里,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地下室,当普通的食物有了不普通的特点,那它一定大有问题。 这里是“贪婪者”鞋教的据点之一……也是他们仅剩的、还未被发现的据点了。 前段时间,协会发疯一样的清扫搜查千叶市,将他们所有据点全部捣毁,只剩下这里——贪婪者鞋教最核心也是最隐秘的祭祀总坛,还没等总坛被发现,教宗就无缘无故的召集了教徒冲击协会去了。 身穿兜帽黑袍的人们聚集于一处,向面前的祭坛虔诚叩拜,领头的几人还念念有词,嘴里念叨着晦涩难懂又沙哑难听的语言。 祭坛上有一座怪物的雕像,这怪物面部模糊,身形扭曲,有张牙舞爪的触手和遍布全身的眼睛,遍布獠牙的嘴巴大大张开,几乎占据三分之二的脑袋。 它整体呈现出类似章鱼又类似人型的怪诞姿态,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觉得心里烦躁,各种负面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在雕像的前面,有一把黑的深邃的直杆长棍被供奉在架子上。 “我伟大的父,唯一的真神,我们把一切拥有的都献给您,与其教愚昧人吞灭自己,不若果真神的腹升入神国。” 几个人大声咏叹,几近于吟唱。 和后人无意间找到前辈遗产成立的阴影飞星结社、民间散人自发创立的武士会都大有不同,“贪婪者”鞋教有严厉的教规、森严的等级、虔诚的信仰和一脉相成从未曾断绝的传承。 如果不是协会打压的太厉害,他们早就该一飞冲天,而非一个普普通通的县级势力了。 这雕像与伞长棍,便是贪婪者鞋教的起源。 讲个故事吧。 传说中,在几百年前,德川家康的幕府时代,千叶还不叫千叶,叫房总的时候,一个小农民在乡间耕作的时候睡着了,天降异象,农民见到真神,聆听到神的教诲。 神说:“你要将我的教义传播于世上,要将我的恩泽播撒与世人。” 神的名字叫贪婪者,贪婪无罪,人本性贪婪,痴愚的人因贪婪吞吃自己,信仰的他人人 农民醒来之后,已身具神启的智慧,身旁正有件神明的恩赐——那根黑色长棍。 于是,他从乡下走出,他照着梦境里真神的模样造了雕像,代替神创立了教派……他便是初代教宗。 …… 这便是“贪婪者”鞋教一直以来口口相传的故事,甚至被写进了教义书的第一页。 想来,这些虔诚的教徒们都是对此深信不疑的吧? 教徒们祭拜雕像的样子狂热的几近疯狂,带头的几人吟唱的声音也越来越浩大,晦涩含糊的腔调环绕在这个空间,让人作呕而毛骨悚然。 雪乃:“……” 身处这样的环境,向来冷静理智的雪乃……慌了。 这里是哪?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这充满了不详意味的建筑风格和行为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她是冰山一样的高岭之花,她高傲、冷静、优秀,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生活在普通世界的女孩子……在这个连传销和洗脑都让人闻风丧胆的社会,谁还见过一堆鞋教徒狂热祭拜这种事件? 她想了许多种自救的办法,可刚刚恢复过身体的她连绑在身上的绳索都解不开…… 她又看看四周,别人也是一样绑缚着绳索。 四十多个人坐在地上,人人绑缚绳索,在这地下空间里聚在一团,像是放在屉子里等下锅的饺子,又像等着检疫的一块块猪肉,无力、滑稽而实则悲剧。 “……” 她尝试挣扎了一下。 “嗯?” 一个黑袍人往这边瞥了一眼,雪乃立刻停下了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这个人在超市里拿起她的电话听了一阵子之后,对她的事情变得格外上心,没事就看两眼。 这下子,挣扎才刚刚开始就被掐死了在萌芽之中,雪乃意识到自己已是待宰的羔羊……陷入绝望。 深深的无力感将她包围,她仿佛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掉进大海的中央,而且暴风雨就要来临,她挣扎,扑腾着水花,最后只能堕入不知多深的海底深渊。 她几乎要窒息了,她从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些鞋教徒抓这么多人进来的目的,但这就好像你身处荒郊野外,突然遇到了食人部族,只要食人部族将你团团围绕,他想做什么……还还用说吗? …… 在雪乃的身边的众多俘虏中,还有个被绑住的、大男孩模样的青年。 白色的打底衬衫,平平无奇的脸上带着柔弱和书卷气,乌黑整齐的短发让他的脸更清秀几分,并不高大的身材明显没什么肌肉线条,显然是缺乏外出锻炼。 他叫金木研,上井大学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在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天,迎来了绝不普通的事。 他只是想去超市买几包卫生纸……没成想阴差阳错…… “老天,这都什么时代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鞋教?” 金木研心里无力和震惊并存,接着,他的心干脆跳到了嗓子眼里—— 那些人的祭祀结束了,他们站起身来,不言不语。 金木研几乎要喊出声来,紧张的像是等催命的请帖。 他们……他们朝这边走来了! 乌压压一大片黑衣人沉默地着走近,像是压抑了好多天孕育暴雨的黑色乌云,踏踏纷杂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让他更加紧张。 金木研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他马上就将知道,这些一看就是鞋教徒的人要对他们怎样了。 是吊起来用火烧,还是绑起来施以酷刑?这听起来都很鞋教…… 金木研的思绪才刚刚开始,鞋教徒就已经用事实回答了他。 “噗嗤——” 一个鞋教徒抓着脖子举起了被捆缚的不知名路人,一手开膛,然后探手进去胡乱搅弄,最后从里面硬生生拽出一颗心脏来。 心头热血噗呲一声,刚好喷到金木研的脸上。 “……哎?” 满脸血污的金木研张开嘴巴,睁大眼睛,瞳孔已经失去聚焦,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 死一样的寂静,凝滞的空气大概持续了两秒。 “啊————啊啊啊啊——” 人们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 “献祭,开始!” 一个教徒高声咏唱,至暗的时刻终于来临! “用你们的命与血,取悦神灵吧!” 屠杀,开始了。 …… 第十三章 伟岸邪神降临之日 …… 鞋教徒将那人的心脏带到祭坛前,恭敬的将心脏放在黑色长棍的上面,心头血滴到长棍之上,竟被一滴不剩的全部吸收,黑色长棍闪烁起黑红色的诡异光芒。 这幅场景吓坏了众人,却让鞋教徒们十分愉悦。 ——这是五十年前,一位前辈经过多次试验后提出大胆猜想:如果能用不同未经启灵的人的不同器官,比如一人的心脏,另一人的手指,这样用其鲜血浇灌黑色长棍,就有可能真正激活这件从来只用来供奉的神物,从而召唤贪婪者降临。 可是提出这一猜想的前辈位卑言轻,甚至这一猜想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太大把握,谁会去做?而且这需要太多实验材料,在协会的监管下,想要一口气找到几十人献祭实在太过高调,所以一直没有人重视,被搁置到了卷宗角落。直到今天,鞋教徒们走投无路,想要玩一次最后的疯狂赌一把。 现在看来,效果,也许还真的有? “害怕吗?绝望吗?那就对了。” 另一个鞋教徒愉悦的开口,黑布兜帽遮掩的阴影下正是当初的超市老板,显然,这两个开口的鞋教徒是目前这些人的高层,这才在等级森严的贪婪者教派有足够的话语权。 “尽情恐惧吧!尽情绝望吧!让尖啸变作歌唱,让挣扎宛若歌舞,愉悦我们以及你们共同的真神。” “然后……” 这人故意压低声音,嘶哑的声音难听的好像锈铁在水泥地上摩擦。 “然后,去死。” “抱着绝望和怨恨做成的美食,升往神国,送予伟大的贪婪者享用。” 这人抬起双手,振臂高呼。 “所以,庆贺吧!” “因为这不是永眠,而是回归;这不是丧葬,而是荣光!这不是献祭,而是恩赐!” “这是你们的幸运,是无数人、包括我在内都渴望而不得的恩荣呢!” “……” 一边是喜悦和激昂,如若动员演讲的声音,另一边是人们的尖叫声和呜咽声。 几米之隔,两个世界,对比鲜明的宛如最荒诞不经的笑话。 “噗嗤!!” 像是为了配合他的演讲,其他鞋教徒又杀了一人。 这次是斩首,被斩首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脑袋就飞了出去。 那斩首的人死的太快,以至于甚至还没倒下,脖颈处的鲜血喷射的高极了且源源不绝,像是喷泉似的,喷出的血花溅到了所有俘虏们的身上。 其实俘虏们距离被斩首的人倒也没那么近、身上迸溅的鲜血也没那么多,可他们个个像是触了电一样大声嘶嚎,尖叫声和呜咽声此起彼伏,有很多人崩溃的大哭。 这大概是哭嚎的竞赛,似乎他们哭的越大声越能得到奖赏——被网开一面的奖赏。 金木研没有大哭,他在啜泣; 离得最近的是进行斩首的凡鞋教徒,他身上沾染的血最多,可他却反而面不改色,甚至眼里还有些振奋,仿佛他不是在杀人,而是过年了,为了准备丰盛的饭菜在杀鸡。 他抠下那个脑袋上的一双眼睛,全身血淋淋的走到祭坛旁,恭敬而狂热的放到黑色长棍前滴血。 长棍上黑红光一时强一时弱,像是人在呼吸;光芒越来越强,像是饿了的人,在贪婪的祈求投喂。 就连那座狰狞的雕像,都变得生动了许多。 见状,鞋教徒们越加恭敬和狂热。 也许,今天,贪婪者真的有可能降临人间,到时候教派不仅可以重振,就连整个世界都将在他们的掌控之下,至于协会?土鸡瓦狗罢了。 雪乃感受着脸上的血污,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血迹,倒是也没有尖叫……她只是胃里不停翻滚,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晕厥过去罢了。 杀人了……杀人了! 掏心?斩首?这是什么时代的杀人手法,这是哪里来的文学桥段!还有那黑色长棍,为什么会发光?!今天经历的一切,已经完完全全的打破了她的认知。 可无论怎么想,雪乃都清楚,这不是梦,不是一醒过来就平安无事的梦,她在亲身经历……经历着一场一定会上新闻,一定会震动世界的残忍屠杀,她在亲历死亡。 …… 杀戮进行的更快了,更多的鞋教徒同时杀人,每一秒钟都有三四个人死去。 四十来个俘虏里,转眼间就死的差不多干净,不同的器官被教徒挖出。 场上还剩两人,一个是金木研,另一个是雪乃。 雕像已经开始发光,莫名压抑而崇高、疯狂又阴冷的气氛笼罩了这座地下空间。 …… 湾岸道路上,奔驰疾驰而来,到达目的地后,奔驰漂移急刹车,比企谷三人从车上匆匆下来。 没时间犹豫,没时间等援兵,已经刻不容缓,三人决定,立刻冲锋,开始正面突击。 在车上时,比企谷告诉辉夜和夏娜: “也许这是我作为支部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带你们出任务。” “鞋教徒们的动作很快,快到很可能已经有人死亡,甚至是很多人死去……这已经注定是场大案。” “我只能拜托二位,帮我做好这最后一次任务。” “没时间等援兵了,三打几十,敢不敢?” 对于这一问题,辉夜没有回答,只是笑笑。 而夏娜呢?她闷闷不乐的,等下了车才回答这一问题。 “无路赛!你是在瞧不起谁呢?” 夏娜举起刀,火焰在她的身上燃烧,一刀斩向民宅,火焰化作实体刀刃的模样劈了过去。 “我可是,炎发灼眼的杀手……” “夏娜!” …… 超市的老板走到雪乃的面前,狞笑着用右手扼住雪乃的喉咙,一把将她提起来。 雪乃越挣扎越是无法呼吸,虽然俏脸涨的通红,可她的表情保持默然,她的眼神依然倔强。 “瞧瞧这眼神?真是让人讨厌!!” 超市老板眼神越加狠厉,右手更加用力,提着两脚乱蹬的雪乃就往祭坛的方向走。 “知道为什么把你留到现在吗?” 雪乃嗓子里吭哧吭哧的。 “因为除了协会,这还是第一次敢有人威胁我们!威胁贪婪者!” “就算我们没落了,也不是什么小瘪三都能踩上一脚的!” 超市老板说着雪乃完全听不懂的话,并把她带到祭坛一旁,高高抬起。 他左手摊开,立刻有人递了把刀过来,他狞笑着,把雪乃的两手手腕处的动脉血管隔开。 大量的血垂直留下来,黑红光越加鲜艳的长棍竟将半空中的鲜血直接吸走——它的力量更强了。 连雕像都在颤抖,有了某种奇妙的反应。 “所以,你会是最后一个死的人,你不会像别人一样,死的那么痛快。” “器官环节结束了,你是收尾的人,需要你全身的血液,你将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昏迷,然后最后一滴血液也流尽,变成一具干尸。” “多美丽的人儿啊,可惜就要变成丑陋不堪的干尸了呢。” 雪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从嗓子里吭几声,倔强的眼神慢慢变得痛苦。 …… 仅剩的金木研浑身哆嗦,一旁的鞋教徒却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 “别怕,你不会死的。” 疑惑和巨大的求生渴望刚刚爬上金木研的心头,鞋教徒的下一句又将他打入地狱。 “因为你是容器啊。” “等那个女孩死了,你就是神了。” “伟大的……贪婪者!” …… “哗啦啦——” 血液浇灌,好多的血流出,雪乃涨红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蜡黄,最后变成惨白。 雪乃无法说话。 鞋教徒们静静的注视着痛苦留血的她,看着她无声的挣扎渐渐无力,两腿慢慢停下动作。 “……” 雪乃的眼前,渐渐黑了下来。 …… 第十四章 这也是屠杀与落幕(第一更) 雕像绽放出深邃的黑光,一道红色的光从它的眼睛射出,飞向金木研,在二人中建立起红色的稳定连线。 金木研慌张又惊骇的看着红光飞到自己的体内,将自己的身体由内而外染成通红,金木研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壮大——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可是清晰的从大脑里传来信号。 他想跑,可是身上绑缚绳索,周围的鞋教徒又虎视眈眈,他哪里也去不了。 已经有虔诚的教徒跪拜下来,朝着金木研叩首——这怪诞的场景让金木研头皮发麻。 “那位前辈猜测喰种的相性应该比人类更适合伟大的真神,现在看来,一点不错!”看守金木研的鞋教徒啧啧赞叹,显然,他们捉走金木研,绝不是因为他刚好在超市,而是早有预谋。 ……喰种?什么喰种……金木的意识已经疯狂到恍惚,隐约听见了他听都没听过的名词。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 世界黑了下来,雪乃的眼前,出现了过往的景象,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的家庭,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她要强,敏感,自尊心高的可怕,有厚厚的保护自己的外壳、死犟死犟的执着和近乎扭曲的正义感。 但她的性格真的并非天生如此,可以说,这完完全全是后天养成、或者说逼成的……所有人都要承认,雪之下雪乃是很优秀的女孩,但这个“所有人”不包括她的亲人。 她似乎永远都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她做什么,都会被拿去和姐姐阳乃比较。如果只是一时之间,两次三次,那没什么;可问题就在于她无时无刻不在被拿来比较。 于是她奋起直追,她的自尊心被成功激起,然而这更伤人——她可以击败无数人,可她的所有成果,到了姐姐那里,都不过是只要动动脑子就能轻易做好的小事;雪乃努力了,但是没有用。 她就像姐姐的劣化版本,是她的影子,仅此而已。 她不怪姐姐,姐姐对她其实很好,她知道;但雪乃就是想下意识的躲开她,看到她后又不由自主的产生敌意。 如果她只是个傻乎乎的家伙,那她只需要崇拜姐姐就好了;如果她是个内心不坚定的普通人,那她被打击了几次之后也就释怀了;就像过去的比企谷那样,就像更多的普通人那样,承认自己是个废物,然后随遇而安,其实没那么难。 可惜她哪种都不是,她是雪乃,是心比天高的雪乃,她的自尊心不容许她那么做,她敏感的内心让她时时刻刻被这种事情折磨。 简单来说,她内心已经清楚的知道,她是残次品;可偏偏社会上的那些人眼里,她完美无缺。 于是,在家里,她被人拿失望的眼神去看;在学校和生活里,她被人拿嫉妒的语言中伤——在这样纷杂而无聊的世界,雪乃没有抑郁就已经是内心强大的体现。 错误的环境养成了她不正常的性格,她开始追求完美,追求完美的自己,追求绝对正义与完美的世界; 她再也不要别人拿完美者的标准去衡量不如完美者的努力家们;从她开始,都要拿最高的标准去要求自己,再拿要求自己的标准去审视世界。 可是这样好累啊,没人理解也没有人陪伴,一个人孤零零的被嘲讽成异类,她竟活成这般可怜的模样。 不,也许不是没人理解吧……在这样的时刻,雪乃竟想起了某个死鱼眼。 意识渐渐涣散,再也没有痛苦,雪乃觉得自己的思想在不知名的深渊里慢慢下沉……很舒适,这里没有竞争,没有闲言碎语,没有那个错误的世界,她什么也不用想,只需要睡觉就好了。 想要亲手改变这个错误的世界,想要亲手改变那些错误的人们。 现在看来,做不到了…… 黑暗中的雪乃,闭上眼睛。 “在做什么?” 熟悉的低沉声音莫名其妙的传进来,那声音既像是从外面传来,又像是从自己的内心深处传来……是幻觉吗? ……谁来着?雪乃这样想到。 “快起来了,笨蛋。” 他怎么骂我?他是谁啊? 是…… 雪乃睁开眼。 是比企谷? 轰!!! 黑暗迅速退去,光明重新涌入,她模糊的看到,那个在她印象里总是平淡阴沉又颓废的青年,带着从未见过的愤怒和霸道,穿着黑色的风衣拿着枪,披着光明的霞光,从天而降。 枪口狰狞的咆哮,比企谷杀入敌阵。 那是好陌生的比企谷,却意外的让人心安。 体力不支,雪乃又一次陷入昏迷。 “杀!” 比企谷咆哮,胸中的愤怒无以言表,真武全开,第三阶段的真武已显露狰狞,什么能力、什么鞋教徒,统统一拳轰碎,无一合之敌。 他先是看到不详的红光连线,掂量了一下,过去抬起拳头就是一下—— 红线破碎,雕像在颤抖中直接裂开,长棍停止了吸血,金木研身上的红色退去……一切恢复平静。 鞋教徒们见状像是死了爹妈一样,发疯的冲过来。 辉夜和夏娜各显神通,面对鞋教徒,就像是成年人面对小学生。 超市老板受不了这个刺激,丢下雪乃哇哇大叫的冲来,抬手一道乌光飞来。 比企谷躲都不躲,抬手打碎这道乌光,抓住他的两手,咔嚓一声捏碎,超市老板痛苦的哀嚎起来,比企谷趁势前冲,又一拳贯穿胸口,掏了心脏。 这还没完,比企谷胸中意难平,对方那副嘴脸让他没来由的愤怒,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生气,但雪乃的样子实在刺激到了他,于是他又一拳锤爆了超市老板的脑袋。 蹲下来,一拳、一拳、又一圈,向来冷静的比企谷,几乎失去了理智,一言不发的将老板的身体锤成肉泥。 另一边,辉夜赶过来,看了眼比企谷,眼睛里闪过担心,又看向雪乃,看到她面色惨白的模样。 比企谷站起身,全身满是血污,声音低沉:“辉夜!救她……求你。” “不必如此。”辉夜摇摇头,抬起双手,绿色的光辉在昏迷的雪乃身上闪耀,手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隐约还能听到血液哗啦啦流动的声音。 比企谷看到雪乃如此,心里松了口气,转身,看向鞋教徒们,死鱼眼变得冷漠。 他飞身而上,与夏娜一起,开始干净利落而简单的杀人。 这也是一面倒的屠杀,不过不再是鞋教徒对普通人,而是两个人对它们。 至于所谓人道主义? 诡秘世界不是不讲人道主义,但首先得是对人才行。 …… 第十五章 战后的总结性会议(第二更) 第二天,7月11日,周五。 比企谷在办公室里看一份文件,辉夜和霞之丘在旁边坐着,辉夜不动声色的看,霞之丘则有些不安和担心的看着比企谷, “本次事件,死亡42名普通群众,实系少有之大案,比企谷支部长所检讨之过错,上级已然核实,其中细节上级已知。” “念及比企谷支部长第一时间发现,并非拖延怠惰失职之行为,且成功阻止“贪婪者”降临,功过相抵,不予奖励,不予惩罚。” “请比企谷支部长务必做好后续安抚及收尾工作。” …… 比企谷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辉夜和担心的霞之丘,摇摇头, “看来,这个支部长,我还要做下去了。” 听到这个,辉夜嫣然一笑说恭喜,霞之丘则是明显松了一口气。 比企谷却高兴不起来,心里沉甸甸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当他是个普通探员的时候,即使是邪神降临,他也只是担心自己的亲朋好友,担心自己的生命,虽然他守护着民众的日常,但他只需要努力去做就好了,做不到也不过就是死亡,死了就是英雄。 可当他做了支部长,他就不得不为普通民众的死亡负责,他看着这次普通人一口气死了这么多,总觉得那是他的责任,心里很痛苦。 原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是别人告诉你了你就懂得的,而是你切切实实的身居高位或者具有足够的能力以后,就真的会站在那个位置考虑事情,自顾自的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 呼出口气,比企谷对着二人说道::“这件事的后续,必须给出合理的解释,对这些遇害人的家属也要给予足够的安抚和补偿。” 霞之丘点点头,“明白,交给我,我带人去做。” “那我一会儿和大家说,让大家配合你,你全权负责这件事,有什么问题的话尽管和我说。” “好。” “还有一件事……”比企谷把目光转向辉夜,“这次的两位幸存者,雪乃和……金木研是吧?” “是的。”辉夜点头,“是这两个人。” 比企谷思衬着慢慢开口:“他们已经知道的诡秘世界里的事,而且一个献祭了那把棍子,一个和邪神有过直接联系,已经被污染了吧?” “已经可以确定是被污染了,昨天晚上就有怪异被他们吸引来。” “我听说了,是赤级小怪异,还没靠近就被你搞定了。”比企谷皱起眉头,“所以,现在他们只能加入协会了?” “是的,其中,雪乃在我的治疗下,她的伤当时就好了,送进医院也不过是让她的精神缓缓,随时可以出院。” 辉夜向比企谷汇报情况,“我打算,等明天就去带她出院,顺便加入协会。” “……好吧。”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一听说雪乃也要加入协会,将要知道他过去做的事情,比企谷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电影里蒙面的超级英雄一直守护城市的和平,可表面上认识的人都以为他是平平无奇的死鱼眼;直到有一天世界末日、外星入侵,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这个平平无奇的死鱼眼在同伴们震惊而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站了出来,换上超级英雄的装扮,拯救世界。 比企谷小时候看蜘蛛侠时,最希望的就是蜘蛛侠某一天身份暴露,那些瞧不起帕克的同学和帕克喜欢的女孩子一定目瞪口呆;他以前曾经一度觉得所有蒙面英雄的爽点,都在他揭开面罩的那一刻。 那酷极了,不是吗? 可当比企谷亲自经历这种事的时候,就感觉怪怪的。 他,雪乃眼里的颓废三无青年,父母双亡家境困难,性格孤僻甚至有反社会倾向;背地里却是千叶市的协会支部长,S级天才,曾经直面邪神力挽狂澜……他不知道雪乃知道这些之后会是什么表情,但老实说,他自己还觉得挺尴尬的,莫名有种欺骗雪乃的嫌疑。 不过,尴尬里面……好像还有一点点雀跃和期盼。 比企谷发誓,真的不多,就只有一点点。 小男孩买了礼物,自己不说,等父母回家之后自己发现,当父母露出惊喜的表情时,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是溢于言表的。 然而思来想去,比企谷还是不敢现在面对雪乃面无表情,眼神透漏嘲讽和质疑的样子——他已经可以想象雪乃的表情了。 于是,比企谷对着辉夜说道: “雪乃那边,你去办就好了,我就不插手了,交给你……还是尽快吧,最好可以今天下午搞定。” “嘛,支部长大人,这是既不想直面,又迫不及待了吗?”辉夜调笑着看向比企谷,聪慧如她委实不难看出比企谷的心情,眼里微不可查的透漏出恶趣味的神色。 霞之丘:“……??” 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霞之丘莫名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这种危险的感觉突如其来而且来的属实莫名其妙,但却前所未有的强烈。 “没有没有……啊,那个,金木研那边怎么样了。” 比企谷连忙转移话题,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辉夜的智商和情商委实不弱于他,甚至在某些层面上比他更高更强。 有生以来,除了雪乃,他还没有遇到过其他能让他产生被压制感觉的女人……直到辉夜出现。 “金木研那边,精神状况不太好,我们正找知名的心理专家和精神医生帮他治疗恢复。” “这个刺激确实很大,一般人直接吓成精神病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金木研只是精神出了一点问题,已经是意志坚韧的了,是个探员的好苗子。”面对金木研,比企谷的印象倒还不错。 初见时那个男孩子哆嗦颤抖、眼睛躲闪像是个受惊小兔子的模样……比企谷总觉得能露出这幅神态的男孩子人品不会差。 “……” “好了,那就去办吧。”最后,比企谷总结性发言,“各司其职,大家加油。” “今后的协会,还要仰仗诸君了。” 霞之丘和辉夜起身肃容: “一定全心全力,为协会服务!” 至于夏娜呢? 哦! 夏娜才懒得参加这种无聊的回忆,正在她自己的办公室玩刀呢! …… 第十六章 她的声音,认真又温柔(第三更) 下午五点,雪之下雪乃在协会基地。 比企谷在办公室处理公务,辉夜像个知性大姐姐一样,带着雪乃讲述事迹、测试敏感度、启灵、熟悉协会各个建筑,其中,出于某种恶趣味,辉夜着重介绍了比企谷支部长大人的光辉事迹: S级天才、18岁的市级支部长兼千叶市警察署副署长、前途无量的亚洲支部长徒弟、面对橙级怪异逆转局面、直面邪神而力挽狂澜,是豪杰中的豪杰、协会广大探员的模范榜样。 辉夜的口才属实不错,硬是把比企谷的故事讲得跌宕起伏而惊心动魄,不仅充分还原了当时的紧张局面,还对比企谷的英雄事迹、惊人胆魄、背负同袍灵魂的压力艰辛进行了一定的艺术加工,听得雪乃面色怪异,聚精会神的听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不过这样并非全然是辉夜的恶趣味,其中还大有深意: 如果说,当初进入协会,阳乃用亲身经历给比企谷上了几课,对比企谷进行了初步的思想教育;那么现在的辉夜就是在用比企谷的故事对雪乃的思想进行无声无声的渗透和教育。 讲比企谷的故事既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又能让雪乃听得下去,好好地上了诡秘世界的第一课……不得不说,辉夜确实很有智慧,而且,懂人心。 值得一提的是,没有出现敏感度过高或过低的问题,雪乃的天赋完美的完全符合启灵的条件,她在诡秘世界的表现就像她在日常世界那样精彩优秀—— 敏感度41.9%,A级,比企谷这样的S级怪胎抛去不谈,雪乃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人物。 无独有偶,她的姐姐,雪之下阳乃也是A级,姐妹双A级,传出去一定能成为佳话,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阳乃的敏感度是42%,比雪乃高了0.1%;也就是说,再一次的、雪乃被姐姐压制了,哪怕真的只有一点点。 还好辉夜不知道前任支部长阳乃的事,也没和雪乃提到这个名字,以至于雪乃暂时还不知道姐姐也是诡秘中人,不然还真不知道,此刻的她会作何感想。 此刻的雪乃,只觉得她正经历着之前从未曾想象过的历程,精彩而隐秘的世界第一次朝她打开,一时之间,她竟有种参与历史、参与大事的肃穆感……唯独让她没想到的,大概就是比企谷竟然也是其中一员这件事了。 …… 辉夜其实是第一次做引导新人的事情,但聪明人做什么都快,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是困哪的,她做的很是得心应手,很快就带雪乃搞定了一切事项,并给雪乃分发了装备。 等装备分的差不多,辉夜又带雪乃来到了收容所。 “这里是协会最重要、最危险、也是最核心的地方。” “按照协会最流行的话来说……请保持理智,步入疯狂。” “欢迎来到收容所。” 惨绿惨绿的建筑面前驻足片刻,辉夜带雪乃走进收容所,一楼、二楼、三楼这样看过去,走到三楼的某个房间前时,雪乃停下了脚步。 “C-711,贪婪者的长棍,收录于2020年7月10日。” “收录方法:安静放置,绝不可用人血滴在上面。” “能力:能力不明,疑似与某名为贪婪者的怪异有关,因危害较低暂定为C级,近期将会运往总部,不建议使用。” 雪乃看着这字样发呆。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辉夜眨眨眼睛,想了想,点点头,“当然可以,你现在已经是第一阶段能力的探员了,有资格进入房间。” “但你确定要进去吗?我不知道它对你是不是还有没有什么影响。” “我很想进去。” “一定要进去。” “不是一定,只是……很想去看看。”雪乃的语气既坚定又悲伤,“我想再去看看这个害了我、害了那么多人的东西,以如今不同的身份。” “好吧。”辉夜在门前按下指纹,“那就看吧,记住,不要让它见血。” “我记得了。” 进去之后,十平米大小的灰白空间显得很是空旷,中间柜台上放置架子,架子上安静的躺着那把黑色的长棍。 长棍好像是木制的纹理,通体呈现纯净的黑色,黑的深邃,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沉迷其中。 雪乃默默走上前,看着这把长棍,心里本应厌恶至极,但却有某种莫名的情绪酝酿。 鬼使神差的,她想伸手去摸长棍。 “你在做什么!”辉夜一把拉住雪乃的手,严肃的厉喝,“你受了蛊惑吗?” “抱歉……”雪乃摇摇头,收回手,“我没事。” 雪乃将目光看向黑色长棍,默默的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真丑。” 话音落下,让辉夜和雪乃都目瞪口袋的事情出现了。 “嗡——” 长棍发出轻鸣,竟然就那么开始改变形体。 长棍缩短,变细,四面延伸出像是布的东西……三秒之后,一把闭合的直杆纯黑长伞出现在了架子上。 它就像是个赌气的小孩子一样,在那里说,现在我不丑了吧? “……” 雪乃和辉夜面面相觑,浑身冰冷,这事委实太过诡异和突然,两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走!等总部的人来了再说,关门!”辉夜当机立断拉着雪乃倒退出门,并拿出手机将这事告诉了比企谷。 比企谷连忙抛下手里的一切事情匆匆赶来,屏退二人,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观察了黑伞好长时间。 比企谷决定关紧大门,再不准探员进出这个房间——有房间材质的削弱和阻隔作用在,无论黑伞怎样,至少不会太糟糕。 事毕,走出收容所,比企谷擦了擦头上的汗,突然浑身一僵,这才想起来雪乃也在。 机械的、僵硬的慢慢转头,比企谷看到雪乃似笑非笑的表情,眼里果然带着他想象过的讥讽与冷漠……比企谷只能尴尬的回以一笑,不自在的抬手: "^……哟,好久不见。" “……” 沉默了一会,雪乃摇摇头,语气古怪极了,“哪里,我们昨天才见过的,不是吗?” 说着,她竟面色古怪的行着刚从辉夜那里学来的协会军礼, “无知属下雪之下雪乃,参见……比企谷支部长大人……” “别别别!” 这可把比企谷吓了一跳,他连连摆手,浑身难受。 啊啊啊,果然好尴尬啊,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和成就感……莫名其妙被压制了一头,比企谷心里很是别扭。 “……那么,比企谷支部长能不能解释一下,之前的事情呢?” 收起军礼,雪乃的双手环抱,面色转为冰冷。 先礼后兵,甜枣给完了,该拿出大棒了。 “比如说,上周,支部长大人不是还说需要工作,需要养家糊口的吗?” “啊这、这、我……” 比企谷瞠目结舌,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像当初在咖啡馆里那样,在外面威风凛凛、一拳无敌,精通十八般技能的比企谷大人,遇到了雪之下雪乃,立刻变回过于那个沉默寡言的死鱼眼,宛如遇到了克星被压制,又像老鼠遇到猫。 辉夜远远地站在一边,笑吟吟的看戏。 “……”结巴了好半天,没来由的,比企谷突然灵光一现。 “啊,对了。” “所以说啊,我必须要告诉你,永远不要相信你的眼前所见。” 就像是19天前阳乃对比企谷说过的那样,现在,比企谷的话如出一撤,对她的妹妹原话奉还。 这一定是历史的传承,也是昨日的奇妙再现。 他摆起认真的脸色,像模像样的严肃道: “这是诡秘世界第一课。” “要记住了!” “……” 雪乃深深的看了眼面容严肃的比企谷,死鱼眼上明显带着些许疲惫,风衣上还带着不少污渍——要说这些和昨天的事情没有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扑哧!” 雪乃冷漠的面色慢慢溶解,她甚至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哎?” 比企谷严肃的脸色立刻破功,他困惑的挑眉。 雪乃又不笑了,声音认真起来。 “比企谷八幡!” 比企谷此刻不像是支部长,倒像是面对支部长的士兵,身形猛地绷直,下意识的大声回道: “啊,我在!” 闻声,雪乃的心里暖暖的。 是的,他在。 就像昨天在自己最无力的时候,他就来救自己了那样…… 原来她也不是一直都一个人独行在这个不太好的世界,还有他在,他一直都在。 雪乃慢慢弯腰,和刚才带着讽刺意味的故意行礼不同,这次没有任何调笑和讽刺的意味。 发丝随着弯腰的动作倾泻,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比企谷先生。” 她又换了个称呼叫了一次,声音很好听、很认真。 于是比企谷也呆愣愣的又一次做答。 “啊,我在。” “那个……” 下面的话带有很多意味,有对昨天的事,也有对过去;有对他的陪伴,也有对他的拯救; 比企谷第一次知道,雪乃认真起来之后的声音,同样可以带着温柔。 “谢谢你呀。” …… 第十七章 一色彩羽不想听到的名字(3k) 时间往回拨,还是这一天,7月11日的早上,总武高。 今天风和日丽,景色秀美,校园内的树木青翠欲滴,林荫小道三三两两的稚嫩少年漫步其中,安逸和活泼的气氛笼罩着这座总是青春气息满满、生机勃勃的学校。 雪乃没有来学校不会对这座造成任何影响,只会有特定的几个人心生疑惑和担忧而已;然而我们今天要谈及的,不是雪之下雪乃在的高三,而是高二。 …… 高二的一色彩羽同学是整个级部里的明星人物,元气女神、万众瞩目的公主、讨人喜欢的小天使……这些头衔顶在她的头上毫无违和感,论人气,放眼整个级部都没有什么像样的对手。 然而,今天的一色彩羽,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所在的班级,在今天迎来了五位转校生,注意,是五位论可爱程度不次于她的女孩子! 话是这么说,但一色彩羽几乎可以肯定,这五个人对别人的吸引力绝对会比她更大!因为她们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姐妹!! 谁会不喜欢可爱漂亮的五姐妹呢?相似的可爱模样,一样的jk制服,不同的风格性格,手牵手俏生生的站在一起,简直是对青春期的男孩子们最大的刺激和诱惑。 她们仅仅是站在那里,不必说话,就是最靓丽养眼的风景线,就连一色自己看见的时候都觉得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别以为女孩子不能欣赏女孩子,长得好看的女生谁都喜欢,而女生们恰恰最喜欢长得好看的女孩子。 可是,当初见时的惊艳散去后,一色彩羽心里接踵而来的就是巨大的警惕。 “嘶——一级警报!一级警报!” 一色清楚的记住了她们的名字,并通过短短的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仔细观察,结合她多年来和各种女生打交道的经验,推断出了细致而不知真假的敌情: 中野一花:青春与妩媚的结合体,成熟御姐与青涩少女的完美混合,知性与落落大方的完美少女,危险系数95分! 中野二乃:性格强势,热衷打扮,疑似和自己有部分相似的地方,但观其言行,她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家伙隐约有外强中干的意味,应该不难对付,而且较为火爆的脾气应该会让许多男生知难而退,危险系数82分! 中野三玖:沉默寡言,内向羞涩,水汪汪的大眼睛却像是会说话一样,意外的戳中很多人的萌点,危险系数90分! 中野四叶:运动少女,娇俏可爱,但看起来特色不够明显,性格好像属于很好说话的类型,意外的很好对付,危险系数78分。 中野五月:上课努力听讲,一下课就自顾自的开始吃东西,也不参与大家讨论的什么话题而闷头狂吃……一般,危险系数70分。 嗯,别问一色怎么看出来的,她可是老人性大师了。 “……嗯……” 一色彩羽总结完毕,猛地后仰。 满分一百分,普通人得分低于五十分,而她们无论什么性格脾气,最低也能得70分!没办法,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危险!警戒!地位不保,一色彩羽大危机!以后的一色就要沦为普通路人了吗?才不要! 抱着这种想法,下课后,一色不动声色的接近五姐妹,试图混进五姐妹聊天的小圈子。 她们的座位距离很近,下课后也没有乱跑,而是坐在位置上聊天,可是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嘛~ 无需他们走动,就自然有蜂蝶自己飞来,周围没一会儿就聚集大量的同学,他们好奇的问这问那,热情的服务解答……可那些热情本来都是属于她一色的。 一色“虎死威犹在”,即使王位不保,也依然有不可小觑的影响力,一走到这边就有很多人让开,像是出巡的公主殿下。 “你们好呀!”一色做出可爱的模样,朝着五姐妹打招呼。 她率先伸出白嫩嫩的手掌,“我叫一色彩羽,你们叫我一色就好啦~” 要想了解一个人,就要和先那个人做朋友——一色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呀,你好~” 五姐妹都是很好相处的人,都是青春期的妙龄少女,都是外貌可爱的女孩子,和一色很有共同语言,很快就和她打成一片。 这不接触不要紧,一色慢慢的接触了才感觉到,这五姐妹根本没什么心眼,是很直爽可爱的女孩子,根本让人生不起讨厌的感觉啊……慢慢的,一色竟然还有点喜欢上这五个女孩子了。 久违的轻松,什么也不用多想,什么都不用考虑,因为这个人不会有别的你不知道的心思……某个想法突然升起:一色想和五姐妹做朋友,做真正的好朋友。 ……于是,潜入敌营的间谍被敌人感化,主动加入了敌营。 ……于是,这一整天的课间,一色都和五姐妹玩在一起,聊这聊那,聊东聊西,快乐没有边际。 时间一转眼到了放学时间,教学楼很快清空,学生们要么匆匆忙忙的回家,要么去参加社团活动。 因为有部分路程顺路,一色和五姐妹结伴一起走回家。 “说起来,一色你不参加社团活动吗?”走在街边,五月吃着刚从路边店里买来的肉包子,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没啦,今天社团那边休息。”一色也跟着五月在吃,这是一花从五月的手里抢来的之后,不由分说塞给她的包子。 她本来不想吃的,吃太多肉会让她发胖……别说,还挺香。 “对了!”正吃着,一色想起来一个问题,问道:“你们怎么转进学校来的?总武高的偏差值超高,转进来比考进来要求更严格呀!” 看五姐妹不像是学习很好的样子,难道是谁家的千金大小姐?别说,看气质还真有可能。 “啊,你要问这个我可就有内容可说了。”四叶掐腰,抬起小脑袋回答道。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们以前学习其实也超级差的,之前都是在一所不怎么样的高中上学……” “啊?真的假的,那你们一定家世显赫了?” “然而,并不是!哈哈哈!恰恰相反,我们是凭成绩考进来的!” 四叶眯着眼睛张嘴笑,掐腰得意的样子:“不过,我们表哥超级厉害,他学习可好了,之前抽空帮我们辅导,断断续续的辅导了一年,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一色好奇的问道。 “我们的成绩突飞猛进,从单科十来分提升到闭着眼都能全优的地步!” “嘛,当然啦,全优也就那样,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总武高的学霸们都是比这更高的水平,像我们这种人还是太贫弱了!” 才没有这个水平啊喂!一色的心里在咆哮。 然而,虽然嘴上说着自己不行,四叶却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她们以前都是学渣,哪里感受过学霸的快乐? 原来,学习好真的可以这么快乐!而考了好成绩之后再做出谦虚惋惜的样子、实则是拿来炫耀,更是双倍的快乐! 一花嘴角勾起,接着四叶的话说道:“所以,现在不是高二了吗?爸爸觉得不能再让学校耽误我们了,就想办法让我们转校了;不过在入学考试那边,我们确实是硬生生考进来的哦~” 如果想最大程度的改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让她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大变。 没伞的孩子要努力奔跑,家庭遭逢大变的五姐妹只能奋发图强,凭借自己跳往更高的平台……当然,这其中比企谷帮忙的作用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各种出题、整理、以及学习方法的倾囊相授,再普通的人都能考的不差。 按照比企谷的说法就是:“想考满分,需要天赋;但只要足够努力,做的题够多,百分之八十的分数都能轻松到手!” “说到底,你们五姐妹确实不太聪明,但还没努力到拼天赋的那一步。” 就这样,五姐妹真的在一年的时间里完成飞跃。 “哇,好厉害!!你们的表哥能介绍给我认识吗?我国文超级差,好早之前就想找人补补了!” 听了表哥的“奇迹传说”,一色眼前一亮,兴致勃勃的问道, “如果能做辅导的话,我可以付费哒!” “应该可以吧?到时候我帮你问问?”二乃挠挠头,“你还可能认识他呢,他以前也是总武高的。” “哎?是学长啊,叫什么呀,说不准我还真认识。”一色觉得自己在学校里交友还蛮广泛的,倒是没想到学校里还有过这号猛人。 “嗯,确实,还真不一定。”二乃点头,认同了一色的说法, “他叫八幡,比企谷八幡。” 一色:“……” “哎?这名字耳熟啊。” 一色眨眨眼睛,沉默着思考,在脑海里搜寻这个人名。 突然,一色猛地一哆嗦,手一抖,包子掉在地上,咕噜噜的乱滚。 “比、比企谷?” 哪个比企谷,哪个八幡? 不、不会吧…… “一色?你怎么了?”一花奇怪的问道,她不动声色的观察起一色的表情,微微眯起眼睛,似有深意。 “没、没事!” 一色连忙立正站好,此时的她在看五姐妹都不一样了。 这不会是黑道家的五千金吧?也是……一般人家哪养得起五个孩子啊! 一色迈开步子跑到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包子,扔到路边的垃圾桶,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勉强的笑容。 “我没事,就是想起来我以前聘请的家教老师了……那个,我们走吧?回家啦!” “哦哦哦,好……” 五姐妹面面相觑。 一花的眼里闪过思索的光。 …… 第十八章 今天是雪乃的回合?那霞之丘呢 晚上,千叶市立医院,穿着病号服的金木研坐在病床上,两腿盖着白色的被子,倚靠在床头墙上发呆。 他现在整日精神恍惚,两眼无神,静静地呆坐在那里,什么也不想。 在他的脑海里,总是不停的闪过当初的画面,想起当初那些鞋教徒说的话。 屠杀、死亡、发光的棍子、狰狞的雕像、还有将他与雕像相连的诡异红线、自己通体变红的疯狂怪相…… 这是他从来未曾设想过的画面,接二连三的巨大刺激让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金木研又想起了鞋教徒说的话: “那位前辈猜测喰种的相性应该比人类更适合伟大的真神,现在看来,一点不错!” 金木研的精神又一次恍惚。 喰种……这个明显不怎么好听的词汇,他明明应该从未听过,可是为什么心里却会如此悸动? 这强烈的既视感,到底是从那里来的? 金木研百思不得其解,突然龇牙咧嘴,捂住脑袋发出呻吟,他的大脑又是一阵剧痛。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捂住脑袋的时候,窗外似乎有什么阴影一闪而过。 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里可是医院的五楼,窗外怎么会有人呢? 窗外的夜月明星稀,黑色的云在天上缓慢而静默的移动,燥热的空气没有一缕微风流动,医院位于千叶市的郊区,因而周边很是安静和荒凉,只听见蝉在嘶声力竭的叫—— 今晚,也是静谧而和平的一夜呢。 这一夜无事发生。 …… 第二天,7月12日,周六的下午五点,比企谷完成了本周最后一点工作,两周一次的周日假期到手,他终于可以在周日休息一天了。 比企谷先是去财务处问了问周薪的事情,得知周薪已经达到他的银行卡里。 说起来真是奇妙啊,比企谷每周领到的周薪都不一样,短短21天,比企谷不停升迁,时至如今,已经兼职千叶市警察署的副署长,警衔是警视。 那么警视的薪水又是多少呢?年薪960万,月薪80万,换句话说,周薪达到了20万,那么协会和日本政府共同赋予两份工资之后,也就成了40万。 从警部补跳过警部来到警视,警衔上连升两级;从警部补的周薪21万变成周薪40万,收入上翻了一番! 比企谷,今年18岁,入职21天,地位财富两丰收,在这座繁华兴盛的千叶市,他已是名副其实的“大人物”。 存款渐渐充实,比企谷心满意足……再慢慢攒攒钱,即使以后他死了,凭借卡里的存款加上他死后的抚恤金,小町也能维持一辈子足够富裕阔绰的生活。 一想到他正一点一点的亲手开拓着妹妹的未来,他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他就有由衷的满足感充斥心头。 他不会安排妹妹的未来走向,也不会干涉妹妹以后的生活,但这笔钱,可以让她多出很多选择,可以让她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她的哥哥,终究还是有点用了,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废物。 之后,比企谷回到办公室坐下,给自己泡了壶咖啡倒上——探员比文职人员早下班,而他要等所有人都走了再下班。 “砰砰砰——” 有人在敲玻璃门,比企谷抬头看去,面色冷淡的雪乃正俏生生站在那里,长发如瀑、面容精致、抬手敲门。 “请进。”比企谷示意雪乃坐下。 雪乃没说什么,直直的走过来,环视一周之后,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个白瓷咖啡杯和金色的小勺,端起咖啡壶给自己也倒了杯咖啡。 比企谷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到小碟子上面,瓷杯子与瓷碟发出清脆的乓当响声,他挑挑眉: “有事?” 雪乃慢条斯理的坐在比企谷的对面,端起白瓷咖啡杯,小心的拿金色小勺搅拌几下,轻轻的抿了一口。 “这是什么咖啡豆?” 比企谷耸肩摊手:“谁知道,我不挑口味……虽然罐装的咖啡我只要max咖啡,但协会没这个,所以我都是有什么喝什么。” “可惜了这好咖啡了。”雪乃惋惜的叹了口气,把白瓷咖啡杯轻轻放到桌子上,言归正传: “今天,是周六。” 话到这里点到为止,意犹未尽,意味深长。 “我知道,放心吧。”比企谷点点头,“今晚我就去给那个女孩教课……好像是叫一色彩羽吧?” “你还教?”雪乃挑起眉头,眼睛盯着比企谷的眼睛看。 比企谷坦然对视,理所当然道: “答应你的事,也是答应人家的事,当然教。” 雪乃嘴角勾起弧度,她在笑: “那就算了,我有数,你之前答应我,是碍于我的情面吧?” “其实我和她真的不熟,是她找到侍奉部来,而我又以为你生活困苦……现在看,你可是个大忙人,再去做这个,没道理。” 雪乃伸手端起白瓷咖啡杯,金色小勺在上面转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脆: “今晚,我和你一起过去,我来和她解释。” “……”比企谷眨眨眼睛,奇怪的摇摇头,端起咖啡杯举杯,“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今晚还是想给我的第一位学生上一课。” “上第一节课也是最后一节课,这才算是有始有终啊……” “当然,好意心领了。” 有点像是焦糊味道的咖啡香气弥漫开来,比企谷把白瓷咖啡杯举高了一点,宛如举杯敬酒: “谢谢。” 雪乃眨眨眼,莞尔一笑,也抬起杯子:“不客气。” …… 五点二十,文职都走光了,协会里除了轮值人员,已经一片空旷。 大宅门口,霞之丘拎着包亭亭而立,安静的等着,时不时撩起耳边的发丝,转头看一看大门。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霞之丘眼前一亮,眼神带着欣喜和雀跃,撩起发丝,下意识的展现出最好的姿态—— 她扭头,看到比企谷从门里走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位雪乃。 霞之丘嘴角的笑容僵硬下来。 “霞之丘?” 比企谷惊讶的声音响起: “你在等我?” “……” 霞之丘抿着嘴,看看比企谷,又看看雪乃,她不想说话,但又很想说话。 强压下没来由的心烦意乱,霞之丘坦然点头: “是啊。” “我在等你。” …… 第十九章 霞之丘需要正视内心 霞之丘这话一说出来,气氛立刻变得奇怪起来。 “……” 雪乃眯起眼睛,看了眼霞之丘,什么也没说。 比企谷眨了下眼,霞之丘语气里的奇怪意味他又不是听不出来,但他又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以比企谷的人生经验来看,这语气和场景有点像是吃醋……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比企谷首先就排除了这个愚蠢至极而且显得无比自恋的选项。 真就当什么女生都喜欢你?你何德何能?你凭什么?别做梦了,做朋友也许是看你的性格还算可以,但喜欢和朋友是彻头彻尾的两码事! 不过是一个区区死鱼眼、有时候还有点弯腰驼背的阴沉男,有朋友都谢天谢地了,不要什么都往恋爱喜剧上靠好不好?说到底,比企谷的青春不可能是恋爱喜剧。 更不要提霞之丘才刚刚被一个渣男伤害过,现在有没有走出感情阴影都不好说,怎么可能对他有意思……她已是比企谷为数不多的朋友,比企谷可不想因为莫名其妙的误会而让自己产生不该有的心思,最后双方都受伤。 心里骂过自己,比企谷又去想其他的可能,但没有想出来。 “你怎么了,说话有点怪怪的……身体不舒服?遇见什么烦心事了?” 既然没想明白,比企谷就耿直的问了出来—— 本来就该是这样嘛,很多问题都是缺乏沟通才会越积累越严重,比企谷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并机智的知道该怎么避免。 要知道,耿直与坦白才是一切弯弯绕绕和小心思的天然克星!没有人比他比企谷更懂人心。 “啊?” 心里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话,她本可以像机关枪一样说出许多许多话,但听到比企谷的问题,霞之丘却突然哑了火,一道闪电在她的脑海里贯穿,将她劈的大脑空白。 霞之丘明显愣了一下,因为她绝没想到比企谷会这么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是啊,我怎么心里会这么烦躁?没道理啊。 “这个……”霞之丘思虑着,摇了摇头,心不在焉的回答: “没什么……我就是又想起了之前鞋教屠杀事件,心里难受。” “哦,是这件事啊!” 比企谷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雪乃饶有兴趣的继续打量霞之丘,默默看着她的表情。 “……安抚他们家属和处理后续那件事上,你做得很好,不要再难过了。” 比企谷安慰霞之丘道: “要说有责任也是我的责任,你一个文职人员,又何必多想呢……你已经做到你所能做的最好程度了。” 然而,比企谷的这些略嫌啰嗦而语重心长的安慰,实则对霞之丘一点用都没有,因为让她烦躁的根本不是这个……可是问题就在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烦躁的来源在哪。 现在的比企谷,有什么异常吗?没有,人家不过就是正正常常的走出来,旁边跟了个新来的女探员……她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心烦意乱?? 事到如今,霞之丘也大概知道雪乃的身份:这次事件的受害者、新加入的探员、以前就和比企谷认识,是高中同学以及过去的好友。 而她霞之丘呢?比企谷新交的朋友,在比企谷的心里,地位应该还没有那个叫雪之下雪乃的女孩高吧。 霞之丘突然想到当初比企谷面色阴沉、怒发冲冠的模样……是为了她吗? 这样一想,霞之丘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但她心里酝酿了好多话,最后只是说了句: “嗯,也是,想来我过几天就能好了吧……所以,一起走吗?加上你身旁那位……雪之下雪乃。” 霞之丘故作轻松的对比企谷说道。 提起雪之下,霞之丘总觉得雪乃和之前的那位阳乃支部长有点像,长得像,名字也像……是亲戚? “啊,如果是之前,这肯定没有问题……”比企谷为难的开口,“可是今天我暂时不回家啊。” “不回家?不回家你做什么?” 霞之丘显然想到了奇怪的事情,眼睛睁大,语调都不自主的提高, “我之前找了个课外辅导的工作,时间就定在周六晚上,雪乃是介绍人,但是我现在不是协会这边太忙了吗……所以雪乃的意思是,她亲自去解释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这份工作辞掉。” 比企谷觉得今天的霞之丘可真奇怪,属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课外辅导啊……”霞之丘知道了来龙去脉,知道了雪乃为什么会出现比企谷的身边,她松了口气,轻咳一声,“那没事了,好,你们忙吧,我就先走了。” “一起去吃顿饭吗?”比企谷发出邀请。 毕竟人家等了他不短的时间,这是他的朋友,不是外人,于情于理一起吃顿饭都是应该的。 “不了,还是回家点外卖比较轻松……”霞之丘顿了顿,还是补充一句:“还是十二寸的菠萝披萨,就像之前你给我点过的外卖那样。” 说着,霞之丘看向雪乃,“对了,雪乃,你喜欢菠萝披萨吗?” “……” 一直没有说话过的雪乃这才缓缓开口: “我不喜欢吃。” 她又解释道: “因为菠萝太酸了。” 霞之丘心里没来由的一跳, “那可真是遗憾啊……好了,我走啦!” 霞之丘匆匆离去。 比企谷:“路上注意安全。” 霞之丘潇洒的摆摆手,没再说话,只留给比企谷一个背影。 一个,明明很潇洒,但不知为何带阴郁气息的背影。 …… 比企谷看不见,霞之丘背对他的脸上,正紧咬着嘴唇。 她现在非常困惑,巨大的疑惑将她包围。 她必须正视自己的内心,好好想想了……好好想想她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没来由的烦躁。 为什么她会因为看到朋友身边有个女的而心烦意乱?这不合常理也不应该。 她已决定今晚把自己关到房间里闭关,不吃饭了,她必须马上搞清楚。 想清楚问题的根结,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而不是像刚才那样不知道说什么。 …… 比企谷目送霞之丘离开,又扭头看向雪乃: “刚才你怎么不说话?” “我觉得你们俩在某些地方还是有相似地方的,认识一下,说不准还能成为好朋友呢?” 雪乃浅浅一笑,摇摇头,又点点头。 “也许吧。” 雪乃看向比企谷,带着笑意的眼睛似有深意,“她是个还在迷茫的、很漂亮的女孩……” “不过总的来说,是个很有趣的孩子呢。" …… 第二十章 比企谷是很棒的人啊(3K) 一色今天很开心,也很快乐。 把周五的惊吓早早的抛在脑后不去想,一色过了个很完美而充实的周六: 早上先是睡了个懒觉,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点外卖吃了自己最喜欢吃的点心;下午精心的打扮好自己把自己变得美美的,和小姐妹一起去商场玩了一圈,当吃过晚饭各自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回到家,一色拿钥匙开门,弯腰翘起屁股在玄关换上拖鞋,家里空无一人——她的父母今晚要加班。 感到疲惫的一色回到自己颇有少女感的卧室,一把丢下包到椅子上,又把自己摔到粉红色的床上,白皙的小脚抖了两下就把拖鞋甩开,她就那么脸朝下趴在床上,没有卸妆也没注重什么仪表。 ——只有在家里,她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展现真实的自己,那个虽然可可爱爱但是实际上和普通人没有差别的女孩子。 大脑放空了一会儿,一色开始想一个问题。 今天是周六,那个叫比企谷的恐怖家伙……不会过来吧? 果然自己还是太傻了,竟然就这么把自己的地址憨憨的交给一个极道大少……不过他上次都没来,这次应该也不会来了吧? 嗯,人家是极道大少,手底下想必管理几十条街,忙着收钱收到手抽筋,怎么会来屈尊做一个小小的家教?之前可能不过是碍于雪乃的情分才表面答应罢了。 一色趴在床上,确信的点点自己的小脑袋。 ——一色早就脑补过了极道大少冒充困难平民追求富家千金的曲折故事,不对,才不是脑补,那可是一色的小脑瓜里能想到的为什么比企谷要伪装自己的唯一解释了。 问题不大,已经快晚上七点了,没人来,所以今晚不会有人来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一色觉得被鸽是一种快乐,原来被放了鸽子真的也可以让人这么开心啊! 这么想着,一色慢慢放下心来,身心放松,大脑放空,趴在床上四肢张开,渐渐进入梦乡。 过了一会,翻个身子,一色的衣服已有了好多褶皱,凌乱的T恤上翻,露出可爱的肚脐,平坦的小腹,顺着小腹的曲线向上,白色T恤下的绰约曲线压在床上,虽然青涩亦足够动人且别有一番风味。 粉嫩的脚趾珠玉般有序排列而微微颤动、白玉似的小脚向上是小腿肚的起伏曲线,瘦而圆润,笔直且紧实,穿着短裤的大腿微微张开,再向上又是细腰的收束……在这趴睡的人儿身上,青春感和慵懒感搭配的完美无瑕、彰显的淋漓尽致。 …… 房间里一片寂静,外面的街道经历夕阳的红色过度后,渐渐被暮色包裹,天色昏暗下来。 时针和指针啪嗒、啪嗒转动,在七点的位置重合。 “叮咚——” 门铃准时响起。 一色躺在卧室睡觉,没有听到。 “叮咚——叮咚——” 门铃不停的响,一色隐约听见了,但不想动、不想睁眼、不想起床。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铃声不停的响,一声接着一声,声音的涟漪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荡起……一色不耐烦的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气鼓鼓的鼓起嘴巴。 她,一色彩羽,最烦的就是刚睡着就被人吵醒! 咬起虎牙,小腿猛地绷得笔直,连微微弯曲的脚趾都绷直,一色伸个懒腰,准备起床。 她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隐约的酸痛,睁着半闭不闭的眼睛,白皙的小脚在地上来回摸索半天才找到拖鞋穿上,她拖沓着拖鞋走出卧室,来到门前: 她揉着眼睛,一把打开门—— 门外,穿着银灰风衣、带着墨镜、一看就不像好人的比企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举起左手,袖口滑落,手腕处的百达翡丽鹦鹉螺闪闪发光。 他开口,声音冷漠又阴沉,像是带点杀气—— “……哟,好久不见。” 一色:“……” 睡眼朦胧的一色,睁大泛红的眼睛,嘴唇翕动,睫毛躲闪,像是受惊的小兔子;她脸上的妆已经有点花了,长发凌乱,衣服上全是褶皱,带点狼狈带点傻气,她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比企谷皱起眉头,一色见到他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雪乃的声音传来,让一色如梦初醒,如同溺水的人抓住的那根稻草,她眼里带着希冀连忙看过去“这还用说?你的装扮吓到人家了。” 银灰色女士风衣穿在雪乃身上飒爽而简练,贴身而美观,可爱又精致的面容像是泛着光——此刻的一色看雪乃,是真的感觉她的脸上有光。 “雪……雪之下学姐!” 一色发出如释重负又欣喜若狂的声音。 “……” 比企谷和雪乃面面相觑。 …… 之后的故事,变得简单起来。 一色没有解释自己奇怪的表现,而是小心的把两人请到屋里,给二人殷勤的沏茶。 雪乃酝酿了一下,简单的述说了“比企谷最近实在太忙而抽不开身,所以可能无法来授课了”这个遗憾而悲伤的消息。 不料,雪乃委婉而带着歉意的解释刚刚说出来,一色就满口答应,这个遗憾而悲伤的消息好像并没有让她变得遗憾而悲伤……甚至还带点、惊喜? 比企谷和雪乃对视一眼:如果这其中没有别的他们不知道的原因的话,那这个女孩,是真的活该学习不好啊,这太贪玩太不爱学习了。 可无论怎么说,比企谷都是个尽职而负责的可靠青年,他不由分说的给一色上了第一节也是最后一节课。 抱着鸽了对方的歉意,比企谷把自己上学时期的所有国文笔记全部相赠,并把自己所有的学习方法和窍门倾囊相授——别小瞧了这些窍门,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更别小瞧了、能让中野五姐妹那种超级学渣都大幅提升成绩的比企谷的教学实力! 等这堂课教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比企谷意犹未尽的砸吧下嘴巴,还想再讲,却被雪乃阻止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嗯,好吧。”比企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抿起嘴唇,在一色和雪乃都没想到的情况下深深的鞠了一躬,90度。 “说好的教你,我食言了,抱歉!” 一色:“哎?这……” 比企谷低着头没有直起身子,而是继续说道:“你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学生,我没有尽到老师应尽的责任,钱我不会收,以后你学习上有问题,尽管line上问我。” “另外,你每个月国文考试的卷子都发给我一下,我会根据你的错误点和薄弱点搞一些习题发给你。” “……”一色眨眨眼睛,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 她忽然觉得这个疑似极道少主的青年,好像没有那么可怕了。 甚至还有一点傻乎乎的可爱? 比企谷的矛盾形象,在一色的心里渐渐丰满而立体起来。 …… 走出一色家,雪乃笑笑,带着些许好奇和惊讶问道: “你刚才的表现,是真心的?” 比企谷:“我从来不做样子给谁看。” 深夜的黑暗街道,白色的灯光,雪乃走在比企谷的身边,轻声开口: “那,很棒。” 比企谷:“……?” 他伸出手指挠挠鼻子,“你突然夸我做什么?”、 “因为你该夸,所以值得夸。比企谷是个好老师啊。” 雪乃眨眨眼睛,看向比企谷,“所以说,我初入诡秘,谁都不认识、又无经验。” “也请比企谷先生,在必要的时候,多教教我了。” “啧。”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他总觉得,最近的雪乃有些不一样了。 难道一次生与死的跨越真的能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他可不觉得以前那个死傲娇的雪乃能坦然说出这种话。 但他还是强忍住心里奇怪的满足感,回以目光,与雪乃带着探寻的眼睛对视: “好。”比企谷声音低沉的开口,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 然后,二人相视一笑,互相点头,异口同声的开口: “那就、” 谁也没有多说什么,谁也没有多想什么,莫名的默契如期而至—— “请多多指教。” …… 走在路上,刚把雪乃送回家,和她分别,比企谷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 这下子解放了……明天一整天,周日,都是属于他的久违的假期! 这许久不见的轻松感让比企谷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上次才放假好像是刚加入协会一周的时候,距离那次明明才过去两个星期,经历的事情却让他觉得像是过了好几年。 比企谷边走路便开始幻想自己的假期生活。 明天要一脚睡到自然醒,要吃好吃的,要和妹妹玩一局游戏,要摊在沙发上看电视到深夜…… 这样想着,比企谷的嘴角就带起了放松的笑意,还没到家,身体就开始放松了。 …… “叮铃铃——” 手机响了。 比企谷奇怪的拿出手机接通——现在都深夜十一点多了,有谁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啊? “支部长。”声音是协会那边轮值的文职,“金木研失踪了。” “……”比企谷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什么轻松的想法都没有了,目光转而变得严肃且冷静。 说到底。 协会的探员没有假期。 …… 第二十一章 比企谷,时刻准备着 “别急,把详细细节告诉我。” 比企谷冷静的声音坚定有力,强烈的安全感充斥其中,让正惊慌的文职人员心态稳定许多……在他的轮值期间出现这种问题,很难说是不是他监控不力,他的惊慌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说真的,一整座城市的灵子监控多少画面,监控起来的工作量确实太大了,所以这监控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出事之后查找线索,事前就能发现问题的作用虽然有,但是有限。 这就好像,街头上有许多监控,但除了事后办案,有几件凶杀案就因此被提前发现和制止了呢?因为是真的看不过来。 “是……金木研半夜突然起床去上厕所,在厕所里呆了二十分钟还没有出来,我们派过去保护他的人这才觉得不对劲,等过去看的时候,厕所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文职人员稳住心神,一边说话一遍仔细思考着组织语言,尽量详细而快速的把过程讲给比企谷。 比企谷点点头,“好,我明白了,我把定位用手机发给你,你们立刻安排一辆专车来接我,越快越好,我这就赶去医院那边。” “轮值的文职人员们派几个过来,我需要他们帮忙……再把监控拷贝一份给我,灵子监控和正常监控我全都要。” “另外,通知雪乃、夏娜、辉夜三位探员,告诉她们……虽然很抱歉,但这次的假期可能要泡汤了,让她们立刻赶到千叶市立医院汇合!” 文职离开椅子站起身,即使比企谷看不见也啪的一声立正挺胸站好,“是!” 挂断电话,把定位发给总部,比企谷站在路边皱起眉头,虽然一颗心在下沉,却依然能保持冷静的思考……是贪婪者余孽的的打击报复吗?不应该的,贪婪者这次被一网打尽,俘虏的活口已经交代过,贪婪者这次是真的没了。 那么,金木研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被掠夺走的受害者,现在精神还出了问题,有谁会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等等!比企谷眼睛一瞪,当初那根连结的红线证明,名为贪婪者的怪异将要降临的载体就是金木研,之前还没觉得有问题……现在一想,凭什么是金木研作为载体?凭什么不是雪乃,不是其他人? 他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因为这怎么看都是巧合……就像警察去营救劫匪绑架的人质,在营救的过程中有几名人质死了,难道还要问上一句为什么不是这些人死吗?不过是被杀的先后顺序不同罢了,有人死的早,没撑到正义到来的那刻。 但是现在看来,这真的是巧合吗?金木研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而不被企谷知道? “……” 隐隐约约的,比企谷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一团巨大的灰色迷雾;也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被卷入了什么无形的暗流漩涡之中。 这么想着,时间才过去了三分钟,一辆急速行驶的奔驰已经在街上一个漂移急刹,轮胎发出酸牙的吱呀声—— “来的挺快。 自言自语一句,比企谷走过去,车上不认识的司机已经匆匆忙忙的下车开启后车门,请比企谷上车。 一上车比企谷就说:“市立医院。” “是!” 车内的环境算是昏暗,气氛一片寂静,车窗外的街道黑漆漆一片,只能看到黑脸模糊的景象疯狂而迅疾的向两边倒退,听见发动机的隐约轰鸣。 倚靠在座位上,比企谷深吸一口气,在座位上检查自己的装备。 黑色匕首上的暗蓝色附魔花纹散发幽光、银灰色的M1911上好膛开了保险,五个弹匣压满子弹。 还有萨卡斯基支部长给予的三件宝贝:一件通体赤红的短剑吊坠,一个戴在小拇指上的黑玉戒指、一粒小纽扣。 好的,装备没有遗漏,比企谷慢条斯理捋平银灰色风衣上的褶皱——比企谷发现,检查装备和捋平褶皱的环节,可以很好地缓解紧张情绪,让他更快进入状态,这是他找到的独属于他的解压方式。 果然,所谓探员就是要时时刻刻做好战斗的准备,他们不是铁打的超人,但必须有24小时无休眠待岗的觉悟;比企谷计划了许许多多可以解压的放松方式,可是一个电话就让他的所有欣喜消失不见…… 就像你对一个月后的国庆假期期待无比,甚至提前很久就计划好国庆怎么过,好不容易熬过了漫长的9月、在9月30号这天放学回家你准备开始狂欢,学校突然通知你明天补课不再休息。 好吧,这确实挺让人厌烦的,刚刚松懈下来的身体突然再次紧绷,强烈的疲惫感和烦躁已经在冲击比企谷的大脑。 但他只能趁着在车上这段很短的时间里迅速调整好状态,因为没有时间供他调整,没有余地供他懈怠,他是千叶市支部张兼警察署副署长,身前是诡秘的深水漩涡,说大了背后是千叶市一百多万人口的身家性命,说小了眼前还有一个金木研的生死安危。 整理过衣着,比企谷倚靠在座位闭上眼睛。 …… 从上车开始,司机的车速宛如低空飞行,风驰电掣。 “吱——” 猛地刹车,司机停下车来,全程五分钟。 比企谷睁开眼睛,没有疲惫,没有烦躁,只有一片如冰的冷静。 司机回过头,攥起拳头在胸前: “比企谷支部长,注意安全,祝您凯旋。” “……好。” 比企谷点头,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眼前是灯火通明的市立医院,二十多层楼的建筑颇为气派,比企谷抬起头看了眼,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走到医院的门口柜台处,比企谷拿出证件打开,摆给正一脸疑惑的执勤护士看: “你好。” “警察署办案,请你配合。” 正此时,外面一片喧嚣,雪乃和夏娜、以及五六个穿着风衣制服的文职人员刚好同时抵达,一统浩浩荡荡的闯入医院。 比企谷回头看了眼,又转头回来看向已经惊呆了的小护士,尽力说话温柔些,然而声音还是那么低沉而显得不太温柔:“别紧张。” “别紧张,带我们去十楼,精神科,顺便通知你们的院长。” …… 之后,比企谷搜索了厕所,也看过了金木带待过的病房……什么异常都没有,就好像金木研真的只是凭空消失。 皱起眉头,比企谷看向身边的文职人员。 “驱散无关人等,我要看监控画面,要灵子监控的。” 只能寄希望在那个上面了。 “是!” 文职人员连忙打开怀里的笔记本电脑,调出画面,从头开始播放。 …… 监控的画面上,十一点,以灰白色为基调的房间里,金木研正在睡觉,没有任何异常。 比企谷等人凝神屏息,眼睛一渣不渣的看着画面,看着金木研安稳的睡觉。 监控画面里的场景静悄悄,这房间里谁也没来,只有睡觉的金木研,脸色安详而平静——那是精神科的医生给他打过镇定剂的表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指针啪嗒啪嗒的响,没人敢说话,现实的房间宛如监控里的画面般静悄悄。 ……直到,金木研突然从床上坐起! 他转身下床,动作僵硬而机械……他站起来。 “停!” 比企谷眼睛睁大,声音急促的命令道。 文职人员连忙让画面暂停。 比企谷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画面,深吸一口气: “放大,把这段放大。” 画面放大而渐渐清晰,在比企谷的指挥下,金木研的面部特写出现。 “……” 于是,所有人都看见:金木研虽然站起来,却面部放松平静,眼睛紧闭的模样。 他哪里是下床去上厕所? 金木研,分明就是还在睡觉! …… 第二十二章 凭空消失(第二更) 是梦游?比企谷陷入沉思,这当然不会那么简单。 雪乃眯起眼睛思绪万千,辉夜默不作声苦思冥想,夏娜皱起眉头思考了一阵子,简单的小脑瓜百思不得其解,烦躁的甩甩脑袋不再思考,干脆神游天外等队友的结论。 “继续……算了,我自己来。” 比企谷伸手在键盘上敲击一下,画面回归正常,继续进行。 …… 寂静无声的画面里,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金木研行为僵硬而机械,四肢放松的像是完全没有用力,他先是扭了扭头,又把头转回来,脚下亦步亦趋,慢慢行走……这场景莫名的诡异而瘆人,让经验不多的新人探员雪乃看的头皮发麻、凝神屏息。 金木研慢慢走出病房,监控里的房间空了。 …… “要换走廊画面吗?”有文职人员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空气中的沉寂气氛被他打破,这让他心里紧张了一下。 “他为什么不去房间里的厕所?医院的病房明明都有独卫,他为什么要去楼层的公共厕所?” 比企谷沉着脸自言自语,倒也没指望谁能回答,而事实上也真的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一片沉默。 说真的,这让他有些不适应——他之前可以依靠阳乃,可以依靠秋名文、须乡川介、艾丽,他们都是经验丰富而足智多谋的前辈,尤其是阳乃,她的智慧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危机,她会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比企谷只需要按部就班,听阳乃的安排去做就好了。 可是现在,他是主心骨,雪乃很聪明,但是缺乏经验;夏娜有经验,但是不太聪明;辉夜有经验也很聪明,但她之前是日本协会支部的探员,严重缺乏基层实践经验; 他来拿注意、他来想办法、他来处理问题、他来负全责……莫名的空虚感和无法依赖的感觉莫名其妙的涌上比企谷的心头;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因为越是这样,他就越没有时间和精力烦忧那些事情,他必须有个支部长的样子。 “……”比企谷皱起眉头,这才回答文职的问题: “别急,这段画面快进。再等等、再看看。” 他不能排除这个房间在金木研走后会有什么东西进来的可能,就像阳乃曾经教过他的那样,只要事关诡秘,就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于是,众人又盯着这个空旷的房间继续看……时间快进,画面里的房间却像是时间从未变过,场景始终如一:灰白的墙和铺着白色被单的铁床,放着五颜六色水果的灰色小桌,床前始终关着的黑色电视机……他们一动不动,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监控里的时间一直快进到比企谷赶来,始终没有异常。 “好了。” 比企谷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文职人员,“请换画面吧,我要走廊里的监控记录。” “是!” 文职人员连忙挪走笔记本电脑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几秒钟就调出其他画面。 …… 白色灯光照耀下的走廊里空旷幽静,带着花哨纹理的走廊反着光,金木研就那么亦步亦趋漫过走廊,来到走廊尽头、楼梯旁边的公共厕所处,机械的转了个弯。 截止到目前为止,除了金木研疑似梦游的行为之外,还没有什么太过诡异的画面。 …… “把公共厕所的灵子监控调出来。”比企谷吩咐道。 正常的监控当然不会安在厕所这种隐私的地方,但灵子监控无处不在,本来就是协会用来监管诡秘事件的……而怪异们,往往最喜欢在厕所和卧室这种隐私的地方作案。 相对于隐私,注重实效不拘小节的协会更注重人们和地方的安危;这次金木研事件就很好的证明了协会这一举措是确实有效的。 文职人员点头应是,熟练的调整过笔记本电脑,新的画面出现了。 这次的金木研,和之前的有明显不同。 …… 惨白的厕所里,白色的瓷砖反光锃亮,一个个红棕色木质门将一个个坑位封锁的严严实实、分割的林立有序而呆板死寂,像是一个个立起来的大棺材并起。 已是深夜,非常巧合的是,这会儿的厕所刚好没有人。 金木研进入厕所,没有打开那些木制的门进入坑位,而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在比企谷众人的紧张注视下,他两脚并起站直,猛地睁开眼睛,面对自己的右侧,神色奇怪。 从这边监控的广阔视角看,金木研的双眼竟然显得无比空洞,黑漆漆一片的眼睛像是连眼珠都没有……那当然是错觉,是灵子监控器的视角问题而造成的假象。 ——可在这种环境和特殊情况下,金木研的样子就显得格外诡异和恐怖了。 接着,他又伸出双手在空中不停的比划舞动,身体明明并腿立正却看着十分不协调,接着,他又掰起自己的手指头自言自语,双腿开始了不自然的抖动。 这样子疯癫了半分钟、三十多秒多,他突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面容扭曲,神态痛苦而疯狂。 他重重的把头扣在地上,接着,在比企谷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在灵子监控器清清楚楚的监视里,金木研猛地消失。 是的,毫无征兆、毫无过度、就像从一帧图案跳转到另一帧截然不同图案一样,金木研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这就是,金木研失踪的全过程。 比企谷和辉夜、雪乃对视,面面相觑,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心头,一股寒气从脊柱骨直冲脑袋。 需要强调而且协会的职员都知道的是,灵子监控是可以监控到绝大多数怪异真身的,普通监控器材看不见的东西它们都能看见,除非等级较高或是携带隐匿性诡秘物品。 简单来说,灵子监控器好用不好用也是看人下菜,一般的怪异自然可以看见,像修女那种,干脆连祂乘坐的公交车都看不见。 而现在,金木研凭空消失,探员们在灵子监控器却无法发现其他的任何异常……这已经很能说明一个问题。 千叶市的协会支部。 继修女事件仅仅7天,继鞋教徒屠杀事件仅仅1天,这里又迎来新的麻烦……而且可能是很大的麻烦。 比企谷向后倚靠到椅子背,轻出口气—— 又是千叶。 …… 第二十三章 窗外好像有什么东西 沉思了一会儿,看到周围人们眼巴巴的看着他等他拿主意,比企谷又坐直身子,挪动鼠标,让视频重新播放了一遍。 “……” 沉默着看完一遍,比企谷若有所思,又重播了一遍。 “……” 又看完一遍,比企谷再次倒退,这一次是倒退到金木研掰着手指自言自语的时候。 “……” “这是自言自语……还是说,他在和谁说话?” 比企谷的话让众人勃然色变且毛骨悚然。 “和谁说话……和谁说话……好像又不像……” 比企谷突然睁大眼睛,浑身一颤: “不对!” “把监控画面调回病房!” 比企谷声音沙哑的低声说道,语速因不太镇定而略显急促。 “是!” 比企谷这一紧张,文职人员们就更紧张了,一个文职人员慌忙操作笔记本,不过他这一紧张倒是处理速度更快了,几乎是刚刚挪走笔记本处理就又搬回来放到比企谷的面前。 …… 画面调回病房的监控,变成金木研刚下床时的场景。 寂静无声的画面里,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金木研行为僵硬而机械,四肢放松的像是完全没有用力,他先是扭了扭头,又把头转回来,脚下亦步亦趋,慢慢行走…… “停!” …… 比企谷的眼睛死死盯住电脑屏幕,上面的画面正暂停在了金木研转头的场景上。 “他没有睁开眼睛,为什么转头?” “他在看谁?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比企谷的问题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出来,让雪乃和辉夜汗毛倒竖、文职人员们凝神屏息而毛骨悚然……难道真的有他们看不见的东西站在金木研的右边吗? 随着疑惑被一条条说出来,心里的问题和线索也渐渐变得有条理,一些迷雾被拨开,一些新的迷雾又产生。 比企谷顺着金木研扭头的方向看过去,监控里没什么不对,只是金木研右侧空白的一堵墙,安安静静的墙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异常。 “走,我们再去看看病房,带着笔记本。” 思虑片刻,比企谷站起身,从这间临时腾出来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带人来到那间让人不寒而栗的病房。 房间里很安静,至少比企谷没有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可不知怎么的,比企谷总觉得哪里有不太协调的地方,这种不协调感从刚才他来搜索的时候就有,然而他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协调。 走到房间里面,环视一周,比企谷招招手: “麻烦再给我看一眼。” 文职人员连忙托着笔记本过来,给比企谷又看了遍画面。 比企谷若有所思的站到监控里金木研站着的那个位置,学他的样子面朝门口,慢慢转头。 直到脑袋转的角度和监控里的金木研基本吻合,比企谷才停下动作,此时的他感觉到脖子处传来疼痛,已经到极限转不动了。 他皱起眉头,隐约觉得不对劲,他保持这个姿势不动,眼睛乱转,打量着现有视角能看见的东西: 正右面的墙壁,眼角余光两边的景象…… “不对!他看的根本不是右边!” 比企谷如梦初醒,一道闪电在他的脑海里划过。 没有人会这么看右边的人,除非他想看的不是右面的东西,而是……脑袋转到极限也转不到的,只能用眼角余光去打量的……后面! 比企谷猛地转身,死死的看向身后,那里是空白的墙壁和两扇玻璃窗,他这才意识到到底是哪里不协调! ——明明是晚上,为什么没有拉窗帘? 比企谷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吓到众人,甚至有人已经拔枪上膛,随时准备开枪射击。 比企谷飞速跑到窗户那里。打开窗户,看向外面。 深夜的风带来些许清爽,让比企谷的头脑清醒了一下,他先是看看窗外的景象,又低头打量窗台…… “嘶——” 比企谷的目光变得冷厉,他看见了,他终于看见了……在外面的半个窗台上,积了许多灰尘,这很合理;可不合理的地方在于灰尘中间赫然有两个手印! 这手印不似人形,看不见正常人手掌的骨节,只有细长而由粗到尖的狰狞轮廓。 ……有什么东西在这里趴着过!在这个十楼的高处、窗户外面、扒住窗台趴着,在寂静的深夜于窗外打量屋里熟睡的人! “呵!” 比企谷这下子终于确定,心头反倒踏实不少,他回头走向拿着笔记本电脑的文职人员: “再给我看一遍画面,我要看窗户那边的画面。” 画面映入比企谷的眼帘,他这次什么不看,只看窗户。 抱着怀疑的眼光去看,比企谷果然发现窗户那边的色调有些不正常。 比企谷指向电脑上的窗户位置,问这位文职:“你能不能把这里调整给高清的模样?” “好,给我两分钟。” 这位文职倒是毫不推脱,协会的职员最不能怕担责,遇到事情谁都要上,哪怕硬着头皮也要冲的义无反顾。 比企谷等人凝神屏息的看他操作,画面一点点清晰,窗户从仅仅是色调不对变成隐约可以看见阴影,再到看见大概的轮廓,最后,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那个趴在窗外的怪异。 狰狞的脑袋是倒三角的怪诞形状,黑红瘆人的眼睛隐约发光,他没有鼻子、嘴巴张开、露出错落且密密麻麻的的巨大而恐怖的獠牙。 ……这个怪物脑袋就那么贴在窗户外面打量屋里熟睡的金木研,露出让人毛骨悚然且不寒而栗的笑容。 这一场景给众人带来极大的震撼,雪乃更是惊得退后半步,唯独比企谷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事到如今,他已不会畏惧这种怪异的狰狞模样,连邪神瓦拉卡他都曾经直视,连海上如同山脉一样的肉山他都曾见证,连疑似安倍晴明和邪神大战的画面他都曾看过,普通的怪异已不能再让他产生恐慌。 现在,还纠缠着他的困惑就是—— 比企谷问了众人三个问题,是问他们也是问自己,集思广益: “第一个问题,这个怪异到底什么来头?” 比企谷面对众人竖起一根手指头,面容严肃而认真,嗓音低沉有磁性。 “我不信能让金木研在灵子监控下凭空消失、这么强力的怪异是突然诞生,千叶市也不可能还有这么强的怪异!” “挖地三尺,查遍典籍,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 第二十四章 雪乃永远如此优秀 “第二个问题,金木研到底什么来头?” 比企谷面向众人伸出两根手指,睥睨四方,声音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威风霸道的样子是雪乃从未见过的,她目光奇异的悄悄打量着比企谷,有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现在有足够的理由和证据确定,我们之前的判断有问题,金木研成为贪婪者载体很可能不是巧合,他也未必是机缘巧合之下的幸存者……在他的身上,很有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比企谷的语速不快不慢,很有条理而干净利落,面容认真而不失冷静,看起来很有魅力: “这个秘密,让他成为贪婪者降临的载体,让他当初被鞋教徒掠走,让他现在被怪异盯上,离奇失踪……甚至夸张点想,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即鞋教徒当初的行动就是为了金木研,其他的人都不过是因为处于同一超市才一块抓走的附加品!” “……” 雪乃看着侃侃而谈的比企谷,这个认真起来的比企谷很陌生,和过去那个颓废自卑、阴郁孤僻的比企谷判若两人,但却意外的有点帅气,连那双死鱼眼都似乎成了冷静与锐利的象征。 她这才知道,原来同样的面貌真的可以因为气质而有完全不同的感觉,这就像鱼和龙本就只有一线之隔,跃过龙门的鱼就是龙,跃不过的就是死鱼,过去的比企谷在门外,现在的比企谷则已经踏过那扇门,达成成就鱼龙变,来到新的天地。 “对于这一问题,我要担负主要责任。” 话锋一转,比企谷低下头。 “是我率先错误地认为金木研成为贪婪者的载体只是巧合,作为支部长提出这样的观点,给你们带来很大的误导。” “所以,我要道歉。” 说着,比企谷诚恳的面向众人弯腰鞠躬,这90度的鞠躬让众人动容。 临大事而有静气,遇问题则有条理,决断果决而理智机变,有错认错而不骄不馁……已经有老文职人员眼睛模糊起来,他的面前明明站着的是比企谷,他却仿佛看到过去的前任支部长雪之下阳乃,甚至还看到更早的支部长。 “支部长言重了。” “是我们都这样分析认为的,文职人员才是案件的分析和复盘团队,支部长哪里能负全责呢?” “是啊是啊。” "……" 辉夜眼里异彩连连,她发现文职们的感动发自内心,她知道在这一刻,比企谷赢得众人归心。 然而最厉害的就是,辉夜发现比企谷并非作秀,鞠躬的目的也绝不是赢得人心,而是真的单纯觉得愧疚和自责才道歉……恰恰是这颗真诚的心,才是最厉害的武器; 可以预见的是,这几位文职回去之后一定会将自己的想法讲给同事听,而感观和气氛是会传染的,一传十十传百,比企谷的地位将彻底稳固……果然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果然真心换真心,真的可以无往不胜! 文职人员们全都面容严肃又感动,早先还觉得比企谷作为新人可能经验不足做事不成熟的担忧彻底消失不见,他们知道:千叶市支部后继有人,千叶市支部会一直胜利,千叶市支部的前途正如早上八点的太阳、将是无限光明。 比企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意外收获,他起身,面容再次变得严肃,伸出第三根手指头: “最后一个问题,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问题到此结束。 “……这就完了?”雪乃感到奇怪,前两个问题说了那么多,第三个问题却只有一句话,明明她还在等比企谷的后续来着。 还真别说,比企谷说话的内容确实蛮精彩,言之有物,都可以拿来记笔记了。 “嗯,完了啊。”比企谷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既然你问完了……那么,你的第二个问题和第三个问题其实是可以合并的。”辉夜衔接比企谷的话,语气冷静而充满睿智,“如果我们能够知道金木研的来历,也许就能知道该去哪里找金木研……或者说,无论我们要去哪里找金木研,先搜集金木研的资料都是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 比企谷赞许的点头,目光流露出鼓励的神色:“言之有理,请继续。” 此时的辉夜点点头,面色认真,带着举重若轻而智珠在握的英姿,有宛如在做竞选官员演讲时的风采,而比企谷等人则是认真倾听的坐下观众: “既然,我提议,为避免后续发生不可控制的变化,提前报备给千叶县协会支部;之后,通过警方户籍和协会档案典籍找出金木研的家族族谱,了解金木研的平生事迹、到过的地方,对其性格和行为作一次全面的人物分析,建立人物模型。” “好!之后呢?”比企谷欣赏的看向辉夜,他本就已经足够高估这个带着四宫姓氏的女孩,却没想到还可以更高估些。 很难说是四宫这个姓氏让她如此优秀,还是她让四宫这个姓氏更加闪闪发光……是这孩子的话,也许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接任他支部长的位置。 “……”辉夜面色一滞,似是没想到比企谷还会这么问,“之后、之后就不知道了。” “哦哦,没事,已经很好了。” 比企谷摆摆手,辉夜能说到这里就已经很让他惊讶了,这和他的想法已经差不多吻合…… 他又看向其他人,接下来如果还能有建议,可就都是比企谷没想到的点子了,集思广益真的是很有用的。 比企谷看向夏娜,看了一秒就跳过……算了,最近这段时间里,他也看出来了,让这孩子砍人肯定没问题,让她想办法出注意,就确实有点难为她了。 ……比企谷又看向雪乃。 这个女孩的表现总是可以让人惊讶,她是比企谷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孩……比企谷不喜欢擅自对别人抱有期望,因为他知道这会给人带来压力,可此刻他却还是忍不住雪乃有一丝期许。 “回归原点,可以更好的走向终点。” 雪乃果然毫不犹豫的回答,内容也果然超出比企谷的预料。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几乎什么线索都没有,根本不知道去哪里营救金木研,也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回过头去看看原点? “原点?”比企谷困惑的重复一遍这个台词,心里似乎有些想法却还是说不出来。 “是的,原点。”雪乃点点头,“不是我们的原点,是金木研的原点。” “比如,去金木研的家里看看。” 比企谷皱起眉思考,最后恍然大悟。 “你说得对。” “我们确实应该去金木研的家里去看看。” 比企谷得承认,这是个好主意。 当线索不足以支撑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就去搜集更多的线索;而如果说还能有一个地方可以搜到相关线索的话……也只能是金木研的家里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 比企谷看向雪乃,眼眸微微下垂。 “你得回家了,新人探员雪乃。” 雪乃觉得自己可能没听清:“什么?” 比企谷说话的内容竟然很有种过河拆桥的意味。 “现在基本已经探明是较高级别的怪异所为,我们将要去探索金木研的家里,那里大概率安全,但也不排除有问题。” “所以,你的任务到此为止了,明天放个假,睡个好觉,休息一天……” 比企谷抬起头,正式雪乃渐渐凛冽的眼睛,认真而轻声的说道:“我们周一见。” 雪乃听了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 沉默中,她的脸色渐渐涨红,眉毛倒竖。 雪乃生气了。 …… 第二十五章 我们步入地狱 “你……” 雪乃想要发难,然而比企谷不由分说打断了雪乃的话。 “新人探员都是这样,在学会足够多的技能之前,你还没有面对怪异的能力……协会的探员不能害怕牺牲,但从不提倡白白送死。” 比企谷毫不躲闪的与雪乃对视,“以后有你表现的时候,但不是现在。” “回去,好不好?” “……”雪乃想要拒绝,她的骄傲不容许她临阵退缩,但她知道比企谷是对的,现在的她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她确实不具备面对突发危险的情况,更没有直面怪异的资格。 接着,她看见比企谷的眼神,这让她内心一颤……她从未见过比企谷流露出这么悲伤和痛苦的神色,他在看自己,也没在看自己。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比企谷眼里的感情通过对视传达到雪乃的眼中,让雪乃也体会到那种悲伤和痛苦的感觉。 她突然响起辉夜和她讲过的故事,那些直面邪神的勇士争先恐后的赴死,比企谷幸运的存活下来……可背负那么多战友的死亡而活,真的是种幸运而非痛苦吗? 他一定不想要再让战友牺牲了,可协会的探员们注定要走向牺牲而无法避免……所以他只能尽力避免战友做无谓的牺牲,他只能尽最大努力帮助战友活下去。 雪乃心里一软,抿紧嘴唇一言不发,默默点头。 比企谷显然没想到雪乃会这么顺利的答应,惊讶的神态立刻就溢于言表……看到他的惊讶,雪乃渐生羞恼。 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不通情达理的偏执狂吗? 比企谷心里意识到不妙,连忙大手一挥,招呼文职人员: “你们也跟着回去吧,先送雪乃回家。” 这几位文职人员现在可以说得上是比企谷的铁粉了,比企谷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您放心。” …… 在文职人员们的陪同下,雪乃本来都要走了,犹豫了一阵,又回过头,欲言又止。 比企谷困惑的歪歪脑袋, “还有什么事吗?” “……”雪乃站在那里,抿着嘴唇沉默几秒,才勉为其难的开口: “多留个心眼,你可别死了。” 比企谷愣了一愣,接着莞尔一笑,“我啊,祸害遗千年。” “那最好。” 说完,雪乃转身径直离去,头也不回。 “啧啧啧。”辉夜一脸愉悦的看着雪乃远去的背影,嘴里故意发出奇怪的声音。 “喂,我说,这样可一点都不淑女啊。”比企谷无奈的说道,“你的人设崩了。” “人设?我从来没有过那东西。”辉夜扭头对着比企谷笑,“还是说,支部长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把手指放在嘴唇,故作神秘的姿态,“谁都有两套姿态,支部长大人,只是还不够了解我而已~” “那我还是不了解的好。”比企谷拒绝了辉夜的故作神秘,面容回归严肃,轻咳两声,示意还剩下的两个人、辉夜和夏娜调整状态。 “那么,准备好了吗,女孩们?” 比企谷拍拍身上的风衣,衣角飞扬。 “我们步入地狱。” 面对比企谷的话,夏娜只是不耐烦的说了声: “无路赛!” 当啷一声,夏娜挽了个刀花,把刀背扛到肩膀上。 “去就去!” “……”辉夜则是摇摇头,“不,支部长你说的不对。” “我们不是在步入地狱。” “因为我们所到的地方,即为光明。” …… 这间民宅距离湾岸道路不远、距离当初出事的超市也不远,位于距京成千叶线没多少路程的正南方。 它平平无奇、在周边的一片民宅中显得并不起眼,蓝色的砖瓦房顶因时间流逝而褪色发白、脏兮兮的白色墙壁不知道已经被重新粉刷过几次,破旧的门上还有虫洞,显得很是老旧而历尽沧桑。 ……这里就是金木研的家、一个从金木研爷爷的爷爷就开始住、已经传承近二百年的老宅。 凌晨1:30,联系警方驱散了周围的民众之后,比企谷、夏娜和辉夜驱车来到这间民宅。 门是锁着的,比企谷早有准备的拿出一根铁丝,熟练捅进去一拧,门锁应声而开。 小心谨慎的轻轻推门而入,门内一片漆黑,比企谷等人凝神屏息,全神戒备。 “啪嗒——” 比企谷按下开关,白色的灯突然打开,光亮将黑暗驱散,夏娜双手持刀环绕四周,辉夜双枪的枪口到处虚指。 “暂无异常。”比企谷看了眼自己的手表,那里什么光亮也没发出。 故技重施,比企谷等人把金木研家里所有的房间都打开灯光,粗略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怪异或是人类潜伏。 “开始搜查。”比企谷一声令下,三人熟练地带上手套,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连冰箱里吃剩的香肠、床下装书的箱子、茶几上的茶叶渣滓都没有放过,全部拍照记录。 辉夜又拿出档案袋,把金木研家里放置的各种身份证件、旅游时拍过的照片等等全部收集起来。 “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辉夜报告道。 “不急,继续搜索。” 比企谷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决定学着电视里的模样,一寸寸的敲击墙壁和地板,希望能有什么暗格之类的东西……结果当然是他想得太多,一般人家哪有这种东西。 搜查陷入困境。 “怎么办?支部长?我们撤?” “按理说我们应该撤了……但我不想撤。”比企谷探口气,“这里是我们唯一能够搜集到线索的地方了。” 另一边,夏娜到处走动,四处转悠,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皱着眉头。 来到洗浴室的时候,夏娜胸前的红宝石猛地绽放亮光,夏娜凝神屏息侧着耳朵,像是在听谁说话,还时不时点点头。 红宝石恢复了平静。 夏娜眉头舒展,打量着脚下的地板,嘴角愉快的勾起,举刀,火焰绽放。 “轰——” 比企谷和辉夜闻声冲来,比企谷已经启动真物,手持双枪的辉夜身上也绽放蓝光,二人紧张而警惕的冲进来,以为夏娜遇到了危险。 他们以为会遇到大敌,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就看见—— 夏娜站在那里,黑色风衣袖口露出的纤纤玉指握着流转火焰的大太刀,一脸得意和骄傲的神气。 在她面前的地面,正有一个大洞。 洞口直通地下,像是通往黑暗,深不见底。 青色石质台阶满是尘土,层层叠叠蔓延向无边黑暗。 比企谷睁大眼睛,只感觉洞口中腐烂难闻的空气扑面而来,无边黑暗在其中像是张牙舞爪,择人而噬。 这是…… “嘿。” 比企谷乐了。 来之前,他说准备好步入地狱 ……没成想,还真就要步入地狱。 …… 第二十六章 墙中之鼠 这洞口的入口处和地板之间有足足半米多深的厚厚土层相隔,显然,就算有人来重修安装地板砖,也不会发现这个地洞,可谓做足了隐秘措施。 “夏娜酱是怎么找到的?”辉夜奇怪的看了眼夏娜,一般来说,谁会想着劈开地板? 比企谷也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夏娜。 “用刀啊。”夏娜抬起刀,理所当然说道。 辉夜:“这……” 这个答案无懈可击,可又让人无言以对。 “谁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夏娜指指辉夜,又指指比企谷, “你没有?你没有?” 比企谷想到自己的真物,缓缓点头;辉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默。 “对吧?”夏娜收回手指,又指向自己: “我们都是怪物,所以我们才聚到一起。” “就像刚才那个雪乃,她的心里也压抑着怪物,我看得出来……我们几个人,都是同类。同类聚首抱团,这是命中注定。” “所以,你管我为什么要轰开这个洞?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个洞应该被轰开,而我做了应该做的……”夏娜歪歪头,此刻的她不再是那副冷漠的模样,表情生动许多,“这就够了。” “你说得对。”比企谷赞同的点头,接着又困惑的问道:“说起来,你这次的话似乎比以前多了不少?” “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夏娜反问比企谷。 “嗯……”比企谷一时语塞,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试着回答: “应该是,一个冷漠的杀手小孩?” 眉毛一挑,夏娜拿刀环抱在胸前,仰起头斜视比企谷,“你很喜欢给人套设定吗?” “事实上,我最讨厌那样做。”比企谷摇头,耸肩,声音低沉,“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是那个被人套设定的人,不是我自夸,这些年来,能不带着有色眼镜看我的人可不多。” “所以,果然是我误会了,我只是看到你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我不喜欢辉夜这样有心计的女人。”夏娜答非所问,说出来的话让辉夜挑起眉头。 “但我赞同她的那句话。谁都有两套姿态,只是你不够了解我而已。” 此刻的夏娜,还是那副较小的体型,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整体给人的印象却生动起来,就像带着面具的雕像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她是那么高傲、那么神气、那么帅气。 “或者说,只是你和我不够熟悉。” 说完,不等比企谷说些什么、夏娜也不想听后续的话,她转头一跳,拿着刀,刀上燃烧器火焰照明,沿着台阶闷头朝下走去。 比企谷摇摇头,心里这才意识到,原来他的这两位搭档,个个都是矛盾复杂的人……谁又不是复杂的人呢?面对陌生人是一套姿态,面对亲近的人又是另一套姿态。 “等等我!” 比企谷跟着进入洞口,追逐夏娜的踪迹,毫不犹豫的迈向深渊,辉夜紧随其后。 这大概也是好事?说明自己和辉夜、夏娜的距离拉近了,这么一看……自己这个支部长的亲和力还算可以嘛。 战前最后的放松气氛之后,比企谷迅速转换状态,义无反顾的奔向这布满黑暗的洞口。 …… 楼梯很长,长的没有边际,向下看只能看见漫无止境的黑暗。 老实说,在这狭窄的楼梯里向下走,下面黑暗看不见尽头,脚下黑漆漆的模模糊糊……这种体验着实算不上好,土腥味蹿进鼻子里面,比企谷甚至能看见在身旁两侧就有各种土中生活的昆虫、蚯蚓之类的小生物。 “看这个土质和台阶的老旧程度,我有理由怀疑,这个地洞从这座房子刚建好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辉夜边走边思考,接着前面夏娜的火光细致观察着四周。 “你是说,这个地洞是金木研爷爷的爷爷挖的?” 比企谷回想起文职人员递交的金木研相关的粗略材料, “我记得资料上说,这座宅子就是金木研爷爷的爷爷搬到千叶后盖得。” “不一定,也许是金木研爷爷的爸爸挖的也不一定呢。”辉夜不置可否,“我现在倒是觉得,金木研本人未必知道家里有这个地洞,因为这个地洞属实没有近些年打开过的模样。” “金木研不知道很正常,我要是有了孩子,我一定不会让他接触诡秘……” 比企谷话还还没说完,在前面的夏娜猛地停下,举刀朝着地上就是狠狠一劈—— “轰!” 比企谷戒备的端起枪走上前看,发现夏娜的面前,正有被劈开成两团的不可名状的白色肉体,仿佛有生命般吱呀怪叫……这声音有点像是老鼠,又比老鼠更疯狂、更大声、也更人性化。 “这是什么?”比企谷皱起眉头,这东西叫的让人心烦意乱。 此时他们已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向上看已经几乎看不到出口的光亮,向下看依然是没有尽头的深渊,莫名的恐慌想搭配那不可名状的白色肉体与刺耳的叫声,给人种强烈的不详而瘆人的感觉。 “不知道。”夏娜一脸嫌弃的举刀,倒持刀柄,刀刃朝下,猛地一刺,火焰在两团肉体上熊熊燃烧,将它们烧成灰烬,“但是好恶心。” “等等!”辉夜睁大眼睛抬手示意,侧着耳朵凝神屏息,“你们听!” 白色的肉体被烧成灰烬之后,像是引发了什么机关,在两边的泥土中,传来刺耳的骚动。 这叫声由小渐渐变大,从一声到此起彼伏,比企谷凝神倾听,赫然发现那正是不计其数的老鼠抓挠、嘶叫、奔跑的声音……可是,泥土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老鼠? 那声音近在耳边,仿佛随时会有什么个头巨大、牙尖爪利的肮脏秽物成群结队的从土里钻出,吞噬这个台阶上的一切生物。 三人戒备起来,背靠背站立,想要打破这些泥墙直面背后的墙中之鼠,可这不详的骚动从四面八方响起,一时之间让人无法下手。 突然,墙中之鼠的躁动齐声停止,一切回归死寂,仿佛它们从未来过。 比企谷三人心中的困惑和紧张,不减反增, …… 第二十七章 1000米下的洞窟与200年的阴谋 还没有到下面就遇到了诡异事件,这让比企谷三人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他们意识到这次的探寻未必顺利,前方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可是…… “继续前进。” 比企谷命令道。 可是他们没有退路、只能向前,因为线索就在前面,因为他们是协会探员。 于是,一行人继续沿着台阶小心翼翼的往下走,苔藓的味道从青色石阶上混着土腥传来,不知名的腐臭和霉味恣意滋生,大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挡住前路; 越是向下,不祥的味道就越是猖獗;越是前行,诡异的气氛就越是浓厚。 远离地面的空气渐渐稀薄,温度渐渐升高,土层也渐渐改变; 比企谷拿出三颗药丸,自己吃了一颗,递给夏娜和辉夜一人一颗——有了这个,就可以保证三人在1小时内一直都有足够的氧气摄入。 又走了大概十分钟歪歪扭扭、时而向下时而转弯时而向前的台阶,透着夏娜刀上的火光,三人终于可以隐约看见台阶的尽头,幽静的出口近在眼前。 恰在此时,就像到达终点前的最后一次考验,那密密麻麻又恐怖瘆人的刺耳骚动又一次响起,那声音由小变大,由一声到此起彼伏,不计其数的老鼠在泥墙的两侧深处抓挠、嘶叫、奔跑。 到了这个深度,两边的土层已经非常坚硬而接近岩石,按理来说绝无可能还有老鼠能在这样的土层里穿行。 可是比企谷这一次听得格外清晰,他几乎可以确定那鼠群就在泥墙里面匆匆跑过,他几乎能透过声音想象出那支瘦骨嶙峋、污秽丑恶又贪婪成性的老鼠大军在泥土深处如汪洋一般翻滚而潮起潮落,抱团的啮齿动物们将要面目狰狞的吞噬猪狗、牛羊。甚至是包括人类在内的一切。 ——那肯定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密恐患者尖叫、甚至能让老猫畏缩的恐怖画面。 然而,这声音还不足以动摇协会的探员,顶多让本就诡异的气氛被渲染的更加荒诞恐怖。 “它们怎么又叫起来了?”在毛骨悚然又此起彼伏的尖叫嘶嚎中,辉夜在比企谷和夏娜的耳边放大声音喊着,以确保他们能够听见: “它们是警告我们不要过去,还是在畏惧我们过去?” 比企谷点头,声音也放大,右手举高M1911,左手架起附魔匕首。 “也许都有。” “所以它们不想让我们去哪里,恰恰就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走吧,女孩们。” 比企谷一马当先,冲向下面的出口,两边泥墙的躁动被他视若无物,眼睛里流露出锐利又冷静异常的光芒。 “让我们去看看下面有何方神圣。” 接下来,比企谷和辉夜夏娜一行三人,在近千米的地底,见到被封存近两百年的隐秘。 …… 巨大的洞窟近在眼前,在洞窟的入口位置,有一道特殊的矮门伫立在那里,它由红砖与石雕构成,两边对称,呈一个被割裂的三角形,中间被割裂的部分留出了通道。 比企谷等人谨慎而小心的弯腰躬身进入这道矮门,洞窟景象豁然开朗,夏娜抬手一招,刀上的火焰飞上天空熊熊燃烧,照亮这座洞窟,里面的构造映入眼帘: 洞窟大概有一个足球场大小,一根根粗大的立柱支撑起这座洞窟,地板由石料堆砌、呈现棋盘状; 令人惊奇的是,在这个上面就是土层的洞窟里,却完全看不到意想中的遍地尘土,整体显得干净整洁,就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这清扫。 在洞窟的中央,一座巨大的祭坛吸引了比企谷等人的视线。 ——那应该是祭坛吧,比企谷也只是猜测,因为那里只能看见一座几米高的石质狰狞雕像,还有将雕像前后左右围起来的四座高大石碑。 走到祭坛前,比企谷等人得以看到雕像的细致真容。 雕像模样看起来完全没有日本的风格,它有类似人类的身体,还有割裂的、大而幽深的双眼、眼中有一圈套着一圈的漩涡纹理;鼻孔朝天而没有鼻梁,显得狰狞无比。 除此之外,他还有可怕而锋利的八个尖牙;四个大门牙外翻,在四个门牙的两边,有两个长而尖的獠牙向上朝天,还有两个较短些而尾端上翘的撩牙向下生长; 那是一张血盘大口,除了狰狞的獠牙,更有一根长长的带有粗大倒刺的舌头伸出来,伸到接近肚脐的位置,长度足有半米。 在雕像前面的石碑上有许多已经模糊的题铭,鬼画符一样的文字并非世上已知的任何语言。 “有点像东南亚那边的土著文字风格……但现在世界上没有这种语言。” 知识渊博的辉夜辨认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说道。 在地下千米的洞窟中供奉着这样一尊怎么看都充满不详的异域怪物雕像……比企谷等人明白,金木研的祖先一定是实实在在有问题的危险分子。 比企谷绕着这座雕像转了一圈,细细打量这座雕像和他的周边,不经意间一瞥,突然头皮发麻—— 借着高空燃烧的火光照明,如果比企谷没有看错,在雕像的背后几十米的洞窟角落处,正有个臃肿人影潜伏于黑暗之中! 头皮炸开,一股寒气从脊柱骨直冲大脑,比企谷一声厉喝,身形暴起。 这声厉喝没有实质的内容,却可以提醒辉夜和夏娜,她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动起来,跟着比企谷一前一后冲过去。 走近一看,比企谷才发现这不是什么人影,而是又一座雕像。 火光下,比企谷看到这座雕像在角落里跪地叩首,那是个胡子花白、身形臃肿、如同恶魔一般面目可憎的猪倌。 在这雕像趴着的位置前面,恶心的不知名秽物厚厚堆积在地上堆了足足半米,看起来就像是这猪倌既在叩拜那雕像,又在叩拜这团秽物——前者是可能的,后者当然只是一种错觉, 在它的周围,还有一些覆盖着真菌的肥胖牲畜的雕像——那也许就象征着它养育和牧养的牲畜。 噼里啪啦——噼啪——撕拉—— 火焰在天上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声音,火光和巨大的阴影在地上摇曳,气氛沉寂,谁也没有说话,这里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比企谷看向辉夜,发现她的脸上正有强烈的惊疑和忧虑,而他知道,此刻他自己的表情应该也是这样。 …… 地下1000米的巨大洞窟,精致整洁的装饰、狰狞的异域雕像和巨大石碑,还有边缘处面目可憎的猪倌石雕…… 这样的摆放是否有什么象征意义犹未可知,可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说明,在这座名为千叶市的小小城市里,有一个藏在阴影里的巨大谜团已经存续了至少近200年。 而200年后的今天,这个谜团的谜底也许就要被揭晓……结果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 难言的忧虑和巨大的阴影,漫上比企谷的心头。 …… 第二十八章 探索与搜查:冲天恶臭 这种忧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显然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他们去做。 观察了这个猪倌石雕一会儿,比企谷没有在它的身上发现有异常存在,手表也没有发光,略感欣慰的比企谷转身再度走向那座狰狞的怪物雕像—— 那里明显是这座洞窟的核心所在,也是最有可能发现有线索的地方。 夏娜和辉夜这次没有跟着比企谷,而是开始有意识的在整个洞窟游走搜查——猪倌雕像让她们意识到,也许在黑暗的角落里正有什么东西潜伏,那些东西上面未必没有线索,而且没人能够保证它们能够像猪倌雕像一样无害。 比企谷又一次来到异域雕像面前,在确保它没问题之前比企谷不敢触碰它哪怕一下,只能小心的打量观察。 这一观察,果然发现了些许问题—— 比企谷发现这座雕像身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奇妙花纹,那些花纹已经几乎要被磨蚀掉了,而石碑也有类似的情况,比企谷甚至可以在它们身上许多青苔和一些很少量的海草—— 很显然,这种现象不可能在千米之下缺乏空气的地窟里形成,这意味着这座雕像并非是建造这座洞窟的主人雕刻,它们更可能来自某个海边或是海中潮湿而原始的小岛,它们更应该来自某个曾经矗立在某个地方上的、古老的、属于当地原住民的神庙。 对这一猜测,比企谷也在接下来的观察中找到了更多的证据:在雕像正前石碑的表面,在它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一块褐色的污渍,比企谷判断出那是火烧的痕迹,这说明有人曾在它面前焚烧祭品,举行过燔祭 ——而这个洞窟里并没有可以放置祭品和焚烧祭品的建筑,这里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供奉。 “噼啪——噼啪——” 滔天火光和巨大阴影张牙舞爪的左右摇曳,映得比企谷脸上明灭不定,他沉默而思考着。 “有什么发现吗?”辉夜和夏娜走过来,清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打破了寂静。 “看起来,除了猪倌雕像那边,洞窟的其他地方什么也没有。” “我这边倒是有一点线索,但只是零碎的信息,在成功串联起来之前不太有用。”比企谷摇摇头,继续仔细观察,突然吸吸鼻子,觉得空气有些不对劲。 “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的味道有点怪?” 有问题就问,比企谷看向辉夜和夏娜,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但如果辉夜和夏娜也确定了他的疑惑……三个人同时出现同一感官,无论是不是错觉都大有问题。 辉夜和夏娜同时皱起秀气的鼻子吸气,熟悉的土腥和霉菌的霉味掠过不提,她们确实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辉夜皱起眉头,迟疑的点点头,“好像真的有一丝丝……腐臭味?而且只有这雕像附近有?” 她的回答提起了比企谷和夏娜的警惕,夏娜提起大太刀挽个刀花,双手握刀做出战斗的姿势,凶狠如捕猎者的眼神朝着雕像。 雕像会有腐臭的味道吗?当然不会,除非,它不是雕像,而是什么活的东西! 比企谷瞪起双眼,提枪瞄向雕像,想了想却不知道该怎么探究,于是直接开枪。 算了,如果雕像真的有问题,开枪才能解决问题;如果雕像没有问题,开枪就更没有问题……所以遇事不决的时候,子弹真的可以解决绝大多数麻烦,至于其他子弹不能解决的问题,用炮弹就可以了。 “砰砰砰——” 枪声一响,宛如信号,辉夜跟着架起双枪喷出火焰,两把伯莱塔噼里啪啦,手枪被她打出了冲锋枪的感觉。 夏娜举刀,双手握刀而竖于眉前,凝神、敛息、吸气、踏步、腰腹发力、干净利落、一刀斩! 烈焰离刀,火焰刀划过空气,焦灼的热浪铺天盖地,轰轰烈烈而堂堂正正的斩去雕像! “轰!!!” 雕像哪里受得住这种合力攻击,当场炸开,四分五裂,连底座都没留。 “石碑留下!”比企谷停枪举手,及时示意辉夜和夏娜停火。 石碑有留下的价值,上面的碑文如果能够破译出来,将会大大缓解目前搜查的困境僵局,对营救金木研的后续行动将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烟尘散去,三人凝神来看,却发现雕像残骸的下方竟然露出一个地洞! 经过近千米的地下通道才到达这处洞窟看到这座雕像,谁能想到,在雕像的下方竟还隐藏着一个新的地下通道? 一个通道套着一个通道……这条路,到底要前往何处? 那股曾经只有一丝的腐臭味于此刻冲天而起,扑鼻的恶臭像是忍耐已久终于得见天光,从洞里蹿出直冲比企谷等人的鼻腔,那股味道就像任由一块肉在夏天自然腐烂之后,又放在化粪池里泡制了一整年,最后再通过特殊手法让它长满密密麻麻的霉菌…… 这味道已经刺鼻到辣眼的地步,比企谷被熏得眼泪都留了下来,胃里不停的翻滚,忍了好半天才没有呕吐出来。 一旁的辉夜和夏娜就没有那么能忍了,她们当场就朝一边呕吐出来,可只是吐了一口就急忙架起刀枪重新戒备,生怕洞里会爬出什么狡猾又恐怖的怪异,趁她们不备而偷袭。 比企谷强忍着恶心,小心翼翼的向前靠近,枪口随时指着洞口……透过残骸遮掩不住的巨大缝隙,比企谷看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震撼景象。 比企谷可以发誓,他看到了地狱。 这是一个接近方形的洞口,洞口后面延伸着一段石头阶梯,整段石阶磨损的相当严重,中间的一部分阶梯已经被磨损成一段斜坡……到这里为止,一切都和在金木研家里发现的那个洞口差不多。 可是在这阶梯上,还阴森森的堆积着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各种骸骨:人类、牛、羊、猪、狗、各种牲畜以及像是人型又有些许差别的各种骸骨。 明明是不知尘封多久的洞口,按理说早已不该存在的烂肉却零零散散的挂在骨头上,甚至还保持着血淋淋的姿态,散发着冲天的恶臭。 在地上,白色的块状肉体和黑色的恶心胶质遍布台阶,厚至过膝。 比企谷想要深吸一口气却又因为太臭而硬生生止住动作……他面色阴沉的看了眼辉夜和夏娜,让她们过来看。 “呕——” 辉夜立刻捂住嘴巴,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夏娜不由自主退后两步,当啷一声刀柱在地上支撑身体,面色恍惚。 “这个样子真是恶心又恐怖……” 比企谷看了眼这恶心的地狱回廊:腐烂臭肉、血淋淋的皑皑白骨、厚至过膝的白色团块、遍布各处的黑色胶质…… “我很抱歉。” 比企谷声音低沉的开口,眼眸垂下,脸色并不好看: “但我们必须忍住恶臭,踩着这些恶心的东西,继续前行。” …… 第二十九章 惊骇欲绝的发现!! “嗯。”辉夜的脸色有点苍白,“我们知道。” “我讨厌这些东西。”夏娜强忍着恶心,毫不遮掩自己对这台阶的抗拒。 可是她虽然话是这么说,却第一个迈出脚步——她拄着刀摇摇晃晃的走来,小心翼翼而满脸嫌恶的伸出脚尖踩在布满肮脏秽物的第一阶台阶上,滑腻腻的感觉隔着鞋底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让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抬起刀绽放火焰,夏娜先是一刀将挡住洞口的雕像残骸清理干净,又一刀将面前三米的残骸和秽物尽数扫到台阶的两边,清理出一条虽然仍满是秽物但至少还算干净些的羊肠小径。 她回过头,火光在她的脸上映照,略显苍白的脸和缺乏血色的嘴唇在火光的映照下反而显得格外坚毅而英姿勃发。 她将深黑色风衣穿的宛若披风、红发如火倾泻,纤纤玉指反握着附加熊熊烈焰的大太刀,火焰般的眼睛回眸一看,似惊鸿一瞥。 “还不走?” 比企谷的面色恍惚了一阵,他好像在夏娜的身上看见了当初的探员们,有秋名文、有须乡前辈、还有当初一同赴死的大家…… 恍惚了一阵,在这恶心肮脏恶劣的环境里,比企谷竟也勾起嘴角,迈步向前。 “好。” “来了。” 在危难面前面不改色视若等闲的人谁都向往,可绝大多数人都不是无敌的超人,探员们也不是;但探员们和普通人的区别是别人害怕就可以逃跑、讨厌就可以不做,而探员们会强忍着去做。 就像谁都不想死,谁都想活下去,拼命的想活下去,就像当初贪生怕死的小胖子秋名文,但必要的时候探员们也只能赴死——摆脱大脑的畏缩不前与权衡利弊,驱动身体去做不可为的事。 被我们冠以勇者之名的人未必那么勇敢,但他们还是一往无前,这就是人类的脊梁。 当然了,此刻的夏娜好像也没有做那么伟大的事情,但她嘴上说着不想去却还第一个动起来,然后回过头不耐烦的模样—— 真的,超帅! …… 在雕像被毁掉的同时,在千叶市某个隐秘的地方,陷入昏迷的某人身上猛的绽放黑红的光芒。 昏迷的他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痛苦的神色,浑身不停哆嗦,汗水大滴大滴的从其身上流出。 这吓坏了看守他的人,连忙向上面报告。 没多久,穿着黑斗篷的神秘女人走到金木研面前,静静地看着他的变化。 “噗嗤——” 金木研浑身一抖,背后突然长出四根猩红与漆黑交织的触手!在神秘女人面前摇曳、舞动。 女人轻咦一声……这很有趣。 …… 比企谷和夏娜、辉夜一边清理残骸一遍向下走,和之前一样,依然是夏娜的火光照明。 ——作为第三阶段的火系能力者,夏娜对火的能力绝对堪称出神入化,比企谷正深深的体会到出门做任务时带一个夏娜有多方便。 至于辉夜,她的能力偏向辅助,有治疗、增幅以及控场的功效,颇为全面而且极其使用。 再加上一个真物比企谷,一个火系夏娜——不得不说,除了收容物和各种装备比不上,千叶市协会的顶端战力已不次于千叶县协会……虽然千叶市这边除了三个顶端战力也没有别人。 …… 比企谷有注意到,在那些牛羊、猪狗、各种牲畜的皑皑白骨之外,还有人类的白骨和一种貌似人型又与人类骷髅有明显不同、原始而近似猿猴的白骨,这两种白骨都保持着极度恐慌的姿态,上面布满了啮齿动物啃咬后留下的痕迹。 他发现了问题的盲点。 “为什么这么多牲畜和人死去,千叶市的协会都没有发现问题?” “谁知道这些白骨从哪里来的,也许捕猎范围是整个日本,也许他只是捡尸……总之千叶市的历史中绝不会出现这样大规模的人畜失踪,要不然这里可轮不到我们来探索。” 夏娜明显对这种恶心的探索还在抗拒不已,她鼓起嘴巴咬着牙,像个生气的小猫或是小兔子: “那样的话,这里早就被协会炸上天了……连渣滓都不剩!” 比企谷想吐槽说这么深的地下空洞恐怕不能炸,炸了有塌方地震的风险,可他看了看夏娜气鼓鼓的样子,明智的选择闭嘴——吐槽也要看时候的,除非不要命。 “嘶——” 辉夜似乎发现了什么,盯着身旁的墙壁皱起眉头。 比企谷和夏娜的注意被吸引:“出了什么事?” 辉夜抬起手指着墙壁:“你看墙上的凿痕!” 比企谷仔细观察墙上的凿痕,凹凸不平的凿痕斑驳密布,“它们看起来没什么不对……这个凿痕的方向?!” 比企谷猛地睁大眼睛,发现了问题所在,一阵凉气直冲大脑,莫名而未知的恐惧包围了他。 “这凿痕的方向,是反的。”辉夜确信的回答了比企谷,面色沉重而惊骇,“这条通道,就好像是人从下面开凿上来的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夏娜皱起眉头,“没人能够做到那样,除非他是生在地心的人,开凿出通道来到地表。” 比企谷倒是没有想什么地心人,他想的更恐怖。 一个亡者沉眠于地下,经过沧海桑田,连地上的土层都有了一千多米……某天,他从地下复苏,硬生生从下而上挖出了通道,回到地表! 他在地上像个正常一样繁衍生息,背地里却捕猎各种牲畜和人类,还把一部分人圈养起来,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将他们养成极度弱智、患呆小病,宛如猿猴的亚人种!而那恐怖的鼠群,就像是牧羊人忠实的牧羊犬,帮他看管着人类。 当然,这种恐怖的想法只是猜测,到底事实是怎么样,还有待继续推测。 比企谷等人按压下心头的不安,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两分钟后,他们来到出口。 又是那种特殊的矮门,它由红砖与石雕构成,两边对称,呈一个被割裂的三角形,中间被割裂的部分留出了通道。 比企谷等人弯腰进入,来到一处狭小的空间。 这里真的很狭小,只有十几平米大小,而且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墙上画着的许多鲜艳斑斓的彩色壁画,以及…… 两个棺材。 “就这些?”比企谷皱起眉头看向壁画,这是带有不知道哪里的土著风格的壁画,画面看着怪诞,倒也没有太离奇的模样。 辉夜摇摇头,嘴里念叨出声:“很奇怪,这太奇怪了……目前为止遇到的那些东西看起来甚至没有关联,而且对我们下一步行动的用处也不大。 “……” “土著会懂十字教吗?” 夏娜突然问了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比企谷奇怪的看向夏娜,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东西。 “当然不懂,你看这画风也不是十字教的东西啊。” “既然如此……” 夏娜垂头闪开身体,露出在墙壁角落里的某处。 “那为什么,这里会有个十字架?” 在墙上,正有个逆十字架的图案。 疑似鲜血的东西在上面凝固,却还保持鲜艳,就像这十字架是刚被人沾血画下来的一样。 这逆十字架真是栩栩如生,每处细节都刻画的精致绝伦,还能看见十字架表面浮凸是天使图案,被囚于十字架上,在逆十字架的顶端……还有个红宝石。 比企谷看过去,这熟悉的梦魇让他猛地瞪大双眼,当场惊呼出声,头皮炸开。 毛骨悚然的阴森寒气直冲大脑,鸡皮疙瘩起遍全身。 …… 第三十章 三尊神魔与四个孩子 恐怖的红宝石十字架,将他从普通的日常带到危机四伏诡谲难测的诡秘世界,曾一度让他惊骇恐惧的夜不能寐,也是邪神降临和95位探员壮烈赴死的罪魁祸首、祸乱根源。 比企谷做梦都不会忘记它,银色的十字架,表面的浮凸隐约是模糊的天使图案,被囚于十字架上,在十字架的最上面有一个凹槽,凹槽里有一个红宝石,红宝石里有七十二柱魔神之一瓦拉卡的一滴鲜血…… 和眼前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比企谷惊骇低呼,这种反应让夏娜和辉夜在困惑的同时紧张起来。 辉夜问比企谷:“出了什么事?你认识这个逆十字架?” 比企谷嘴唇翕动,经过最初的呆滞之后,语速急切而快速:“这就是蕴含瓦拉卡一滴鲜血,导致邪神降临的那件收容物的模样啊!” “这……”辉夜等人连忙看向图案,气氛一时之间变得紧张而凝固。 从色调和风格上来判断,这十字架绝不是壁画的一部分,而是后来者画上去的。 “瓦拉卡已经死了。”比企谷低声开口,声音从恐惧渐渐变得坚定,像是安慰众人,也像是在告诉自己,“受到耶稣之血的净化,死去的瓦拉卡在五百年之内绝对无力再降临人间……这是萨卡斯基大将亲口告诉我的。” “而修女福尔莎……早在耶稣之血降临之前,肉体就被大将的火焰烧成灰烬了。” “这十字架,我想不到是别人……”比企谷皱着眉头,仔细分析,“但这里有可能只是祂生前曾经来过的地方。” “这里大概是祂曾经的布局之一,但还没来得用上,就被人废弃了。” “……现在,我们只有这个解释了。”辉夜沉吟道:“但毫无疑问,就算这里是瓦拉卡曾经布局的地方,在一开始也和祂没有关系……看壁画就看得出来,祂是鸠占鹊巢的后来者。” “而金木研事件,已经和瓦拉卡没有关系……因为他已经彻底死了,而千叶县也已经没有了他的信徒。” “你说得对。”比企谷点点头,心态渐渐平缓,果然还是十字架对他的冲击太大,让他失去了理智,但现在这么一分析,就让他安心多了,“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得上报给千叶县,甚至是协会总部那边。” “毕竟事关邪神,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还是交给总部的智囊团分析吧。” 辉夜深深赞同比企谷的提议,“是这样的。” “这还用问?你看这个壁画,就没有看见贪婪者吗?”夏娜拿刀柄啪嗒啪嗒敲了敲壁画,让他们看向这里。 “很显然,金木研被贪婪者鞋教抓走献祭,以及后续的失踪问题,都和这上面的壁画要传达的信息有关。” “换句话说,金木研确实和这个地方有关系,和后来者瓦拉卡,没有关系。” 比企谷凝神看去,果然看到了贪婪者,壁画上的样子和当初鞋教徒们供奉的雕像一般无二……但贪婪者并非壁画的主角,而只是……侍者? 这怪物面部模糊,身形扭曲,有张牙舞爪的触手和遍布全身的眼睛,遍布獠牙的嘴巴大大张开,几乎占据三分之二的脑袋。 它整体呈现出类似章鱼又类似人型的怪诞姿态,正是贪婪者的姿态,但在壁画上,贪婪者却不止一个,而是成群结队的侍立两边,恭敬匍匐。 这个发现让比企谷等人惊骇莫名。 还是先从第一幅壁画说起吧。 左手边,第一幅壁画上,画了只巨大的苍蝇,它瞪着猩红的双眼,肢体其实是触手,在苍蝇的上面还连结着类人型的牛头半身,牛头半身双手的位置同样也有无数只触手狰狞舞动。 …… 第二幅壁画上,又画着一只怪物,其形像宛如饿鬼,剃着光头,手持人之手足或头颅……他虽是恶鬼的模样,但不知怎么,却还画出了庄严静默的气质,也不知道画者到底是怎么想的。 比企谷留意到,在怪物下方刻画着一连串符文咒语: “Nama samanta buddhānām, pici pici, svāhā!” 比企谷沉默不语,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又看向第三幅壁画。 …… 第三幅壁画上还有一只怪物……说是怪物也不算怪物,祂有着像是人类的外型但更加高大,甚至还带点圣洁的意味—— 那是一位骑着高大黑马的骑士,骑在马上的手里拿着天平。 这也是壁画上的最后一位单独成壁画的怪物,比企谷怀疑这三位就是壁画里唯三的神魔级存在,才会有如此特殊的待遇。 …… 第四幅壁画上,三尊神魔从左到右并排排列,高高在上,下面是匍匐侍立两旁的贪婪者们,此时的贪婪者可没有半点狰狞和威风的模样,它们恭敬而畏惧、虔诚而忠诚;它们吹着号角与法螺,撒着新鲜的花瓣,宛如在举办盛大的典礼。 在贪婪者夹起来的中间,红色而铺满新鲜花瓣的地毯有一人恭敬匍匐,五体投地的顶礼膜拜。 …… 第五幅壁画,依然是刚才那副场景,一位贪婪者从三尊神魔面前接过了被光团包裹的东西,交给那个顶礼膜拜的人。 …… 第六幅壁画,顶礼膜拜的人接过光团,站起身,变成比企谷见过的模样—— 它有类似人类的身体,还有割裂的、大而幽深的双眼;鼻孔朝天而没有鼻梁;八个尖牙可怕而锋利;四个大门牙外翻,在四个门牙的两边,有两个长而尖的獠牙向上朝天,还有两个较短些而尾端上翘的撩牙向下生长; 一张血盘大口中长长的带有粗大倒刺的舌头伸出来,伸到接近肚脐的位置,长度足有半米。 那是上面的那座洞窟里,雕像的模样。 …… 第七幅壁画里画面突转,没有贪婪者也没有神魔,只有那个怪物站在棺材里,棺材旁还有两个棺材,三个棺材分别是大中小的样子,怪物站在中间的棺材里。在他的身旁围绕着四个孩子,他们都正用充满孺慕的目光看着他。 …… 第八幅壁画……第八幅壁画保存的并不完整,像是早就损坏,只能隐约看出是四个人……比企谷怀疑是那四个孩子长大成人后的模样,可惜已经看不清楚了。 …… 这就是八幅壁画的全部内容,她似乎想要讲述什么故事。 …… 另一边,夏娜已经撬开了那两具石棺,棺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看起来,这棺材只是普普通通的摆设? …… 三人对视一眼,到这里为止,他们似乎可以离开了。 …… 第三十一章 霞之丘在行动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辉夜看向比企谷,希望这个支部长能拿个主意。 比企谷耸肩,“我想我们可以走了……回去睡觉。” “……走?”夏娜皱起眉头,困惑地问道:“就这么回去睡觉?不去救人了?” 她没想到比企谷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不是不去救。”似乎是看出了夏娜的困惑,比企谷指指自己的大脑,又指指面前两人的大脑:“我对每一个人都要负责,包括我们探员自己。” “现在的情况是,把案件可能有关瓦拉卡的报告提交给上面,再让协会里的文职们破译分析一下现有的信息……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下一步行动。” “在上面有确切回复或者破译分析有进展之前,我们除了无力的忧虑和干着急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如果你不睡觉,就能知道金木研在哪了吗?” 比企谷摊开双手:“如果你盲目的行动打草惊蛇了呢?如果这事真的和瓦拉卡邪神有关呢?现在我们不能做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所以,磨刀不误砍柴工,趁着这个等待分析的缝隙,抓紧休息吧。” 比企谷笑笑,“谁都不是超人,一直不睡觉不休息……等着无精打采在战斗的时候被狡猾的怪异找到破绽杀死吗?” 即使最繁忙的时刻,也要找到间隙调整状态;就像牛身上的骨头那么多,优秀的厨师总是可以找到骨隙切下肉来;这叫游刃有余,临大事有静气……这是比企谷从阳乃身上学到的。 有些人虽然只认识几天,也可以留下深刻的印象;有的老师虽然只教过几天课,也能够让一个人受益良多。 虽然雪之下阳乃只带过比企谷17天,但这17天却让比企谷从她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比企谷无论是对诡秘的世界观,还是对协会的认知,亦或是对诡秘事件的处理方法,都来自阳乃上过的第一课、第二课、第三课……还有她的身体力行。 而现在,比企谷会解释这么多,也是在有意识的给两人上课……就像阳乃耐心培养当初的部员们一样。 虽然这二人在协会任职的时间和经验一定比他这个入职不到一个月的新探员多得多,但比企谷在这几天的相处中也看得出来,她们还没有足够成熟的头脑和足够娴熟的处事办法,而这恰恰是比企谷都具有而且擅长的地方……其实,单单比企谷是支部长,而她们是普通探员这一点,就足够让比企谷拥有培养她们的资格和责任。 ……协会的探员们朝不保夕,支部长冲以身作则冲锋在前,甚至比普通的探员更加危险……哪怕比企谷刚刚上任支部长,也必须确保如果某一天他在战场上战死,有人可以临时充当指挥维持局面。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比企谷指了指面前的两具被撬开的石棺,“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得它们挪开,看看在石棺的下面还有没有洞口。” “还有洞口?”夏娜语气充满无奈,“一层套着一层?” “谁知道呢?” 比企谷发动真物,感受着身体里面流动的充沛热量,大步向前,蹲起马步,双手发力抱起石棺。 “我们是探员,必须足够细心谨慎,总要看看的。” …… 事实证明,套娃也是有极限的,石棺的下面只是普普通通的地面,即使夏娜又不放心的拿刀轰了几下也只是尘土飞扬,地面出现个凹坑。 “拍下现场所有角落的照片,请警察严格封锁这处民宅,暂时清除附近居民……做完这些,回家睡觉。” 比企谷拍起双手,招呼两人提起精神。 “来,女孩们,让我们动起来。” …… 时间飞快流逝,做完了这些,等比企谷出来的时候,闪烁警灯长鸣警笛的警车已经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警车打破了深夜的寂静,而现代社会永远不缺乏喜欢围观的好事者,路人慢慢围了过来。 比企谷等人从屋子里表情冷酷的低头走出,警察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出来,远处围观的大量路人拍照却拍不到具体的样子,这时,就有警察们走过去了…… 三人上了黑色奔驰专车,等隔着车窗看到警察们将民宅贴了封条,拉了隔离带护栏,比企谷才让司机缓缓驱车离开。 比企谷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夏娜和辉夜坐在后面,他回头问道:“二位住哪?先送你们回去。” …… 送两人回了家,比企谷让司机把自己送到离家不远的位置就下了车——已经五点多了,天色蒙蒙亮,他决定买一份早餐吃了再睡觉,顺便也给小町捎一份早餐。 这边有个包子铺,素馅包子味道一般,但肉包是真的馅大皮薄,咬一口汤汁四溢,筋道的肉质和大块的肉团充斥满口,猪油与葱花的香气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吃起来满满的都是满足感,只是想想,比企谷就满口生津了。 他好像也只有在这时候才能忙里偷闲,适当的放松一下大脑,不再去想那些压在身上的烦心事和沉重到让人窒息的压力。 舒展下筋骨,比企谷长出口气,整整一天一夜的高强度工作让他身心俱疲,他揉揉眼睛,用袖口擦擦自己有些油腻的脸。 啧,现在的自己一定很狼狈吧。 比企谷摇摇头。 ……还好自己也不在乎形象。 走在街头,路边的店铺大多还没开门,倒是那家包子铺已经早早的开了门——比企谷知道他们家都是凌晨两点就开始熬汤、和面、包包子,等五六点的时候再出摊、上笼蒸煮,一连串严苛而繁琐的工序和秘传的配方共同造就了他们家生意的火爆。 以前比企谷来买的时候,都要排长长的长队,今天他的运气不错,来买的人还不是很多,都是一些下了夜班或是去上早班的人。 比企谷豪气的要了十个大肉包,他吃四个,小町吃三个,应该差不多——如今他阔绰了,买包子再不用斤斤计较,吃不了的话就剩下嘛。 他又要了两份肉粥,用打包盒装好提走,他喝一碗,小町起床之后温一温再喝,反正今天是周日,小町有的是时间。 领着大包小包的早餐,比企谷溜达到他家所在的那条街,也就是园生町。 路过霞之丘家门的时候比企谷还看了一眼,霞之丘家里的灯是暗着的,悄无声息,门窗紧闭,应该是还在睡觉。 霞之丘她最近应该很累吧,毕竟要一直同时兼顾学业和协会,在两边跑来跑去……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比企谷的脚步没有停下,继续前行,没多久就到了家门口。 刚一走进,比企谷就发现门前有人。 在比企谷的家门前的墙边,正有个人怀抱双臂靠墙站立,昏昏欲睡,身材曲线凹凸有致——是霞之丘。 “哎?” 比企谷拎着大包小包,愣在门前停下, “霞之丘,你怎么在这?” 这声音惊醒了霞之丘,她一个哆嗦睁开眼睛,连忙抬起头,看到比企谷后眼中蒙上一层惊喜。 “啊,你回来了。” 伸个懒腰,身材毫不顾忌的在比企谷面前绽放,霞之丘答非所问,绽放开心而温柔的笑意。 ……比企谷总觉得现在的霞之丘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然后,比企谷这才听见她轻声回答他的问题: “我在等你。” 比企谷没有拎包的手挠挠头,一双死鱼眼满是困惑:“……??” …… 第三十二章 首次确认,她,喜欢他。 等谁?等我?等我干什么?协会又有事? 霞之丘说的话很简短,每个字比企谷都能听得懂,可是把这段话连起来之后,比企谷就听不懂了。 他立刻甩甩脑袋,试图把疲惫和恍惚驱散,让自己恢复警惕。 ——他猜测是协会那边又出什么事了,或者是霞之丘通过查阅资料发现了什么恐怖而有震撼的问题,才会让她专门在这里等着。 …… 就看她抿着嘴浅笑,笑的酒窝在脸颊露出,她歪歪脑袋,白色发箍下的长发晃啊晃,双眼皮的大眼睛眨呀眨,娇俏可爱,明明该是冷艳带刺的玫瑰,现在却像邻家的黄鹂。 “这些日子辛苦你啦!比企谷先生~” 她俏生生站在那里,双手背在后面,巧笑嫣然: “所以,欢迎回来。” “啊……啊?”比企谷眨眨眼睛:“???” 刚提起来的警戒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恢复轻松恍惚的姿态之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已经起来了。 不对劲,反常,太反常了。 比企谷狐疑的看着霞之丘,总觉得霞之丘笑容的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恐怖。 “……姐姐,您这是犯什么毛病了?” 霞之丘笑容僵硬了一下,她低头撩起头发,把因等待时间太长而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撩到而后,比企谷看见美人低头露出白皙脖颈的惊艳姿态,却没看见她低头时隐藏在眼中的落寞。 果然啊…… “怎么,我好心等你还有错了?为什么平白无故要骂我?” 霞之丘抬起头,恢复笑容,笑吟吟的样子充满危险的气息。 比企谷果断低头:“我错了,我道歉。” 霞之丘冷笑:“呵,比企谷。” “所以!那个……” 比企谷连忙转移霞之丘的注意力,困惑的问道: “你等我做什么……在这等了多久了?” 霞之丘耸肩,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顺坡下驴,果然被比企谷转走注意力。 她先是回过头看了眼比企谷家的大门,那里寂静无声,显然屋里的人还在睡觉。 霞之丘回过头,走到比企谷的身边,小声悄悄说话,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我啊,我听说你大半夜的又出了任务,结果去了金木研的家里呆了半天都没消息,有点担心,就过来了……也没多久,就站了十来分钟。” “……嘛,其实也就是关心一下我的朋友。”霞之丘耸肩,“看看他死了没。” “关心朋友,至于这么等着?这大清早的露水这么重。” 他狐疑的打量了下霞之丘,明白霞之丘在担心有人听见他们讨论的话题,他也放低了声音,只有霞之丘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我要是不回来,你就一直这么等着?” “是啊——我会一直等。” 霞之丘坦然地说道, “直到你回来。” 比企谷眯起眼睛,“我要是回不来了呢?” “……我不喜欢你这么说。” 霞之丘笑容消失,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她摇摇头。 “你回不来,我就给你妹妹报丧,顺便,替你照顾好你妹妹,看着她结婚生子,一生平安幸福……只要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探员们常常把自己不知何时就会死亡这件事挂在嘴边,既是为了提醒自己朝不保夕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也是让自己渐渐接受会死的事实,而不至于在面对不可战胜的怪异时,明知必死就不敢冲锋向前。 可他们并不喜欢别人提起死亡,哪怕是同事也不行,那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守护别人的努力和赴死的觉悟毫无意义。 比企谷沉默了。 一阵暖流从心里升起,比企谷一直觉得自己的心偏向冷漠,在旁观无聊而肮脏的社会的过程中他得到磨砺从而心如冷石,可他现在才意识到,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容易到别人一句关心的话一个关心的行为就能感动的不能自已。”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比企谷问霞之丘,声音有一点点沙哑,不过这沙哑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霞之丘歪歪脑袋,眨眨眼睛,嘴角噙着笑……比企谷不得不承认,今天的霞之丘确实很好看。 “看来我不说出来原因,你会担心的睡不着觉吧?” “那,你还记得那一天吗?我们刚成为朋友的那天?” 霞之丘一说比企谷就想起来了。 …… “说真的,就这么多出来一个朋友,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你似乎很不情愿?” “那倒不是。” “你可能不清楚对我而言,朋友的可贵……” “越可贵才越想要啊。所以,你又要拒绝我吗?” “……不了,这一次,倒是求之不得。” “噗嗤——” 那一天,极度骄傲的漂亮女孩向极度自卑的死鱼眼少年递出右手。 坏女人和理智怪物成为朋友。 …… 比企谷眼神中带着困惑,他当然记得那天的场景,但他不知道霞之丘提起这件事的意义。 “所以呀,原话奉还哦。” 霞之丘扬起脑袋,早晨初生的暖阳之下,被霞光笼罩的白天鹅一样骄傲的女孩露出白皙的脖颈。 发间似有似无的白玫瑰、茉莉、木兰花混合的馨香飘扬……她在发光,她露出少女的娇憨姿态。 这成熟的身材面容和平日里毒蛇的性格与今天的未成年少女模样实在太过矛盾,比企谷微微挪开视线,这女孩今天确实有点不对头,是喝多了? “你也不清楚朋友对我来说有多可贵。” 霞之丘半无奈半咬牙的样子在说话,但她敞开心扉的模样真的很好看: “现在,我坦白,我的朋友,只有两个。” “一个是你,一个是半个冤家……当然,那个金毛现在不算冤家了。”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吗?你是我的朋友,你对我很重要……所以,给我全须全尾的好好好活下去啊,魂淡!” …… 此乃谎言。 霞之丘已经认清自己的内心,她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她,霞之丘,想要比企谷。 虽然有些突兀,虽然她好像也才刚刚摆脱某个渣男,按理说还不应该走出阴影,更不会喜欢上别人。 可时至如今,通过整整一夜难熬的冥思苦想、纠结愁闷,霞之丘已经可以无比确定这一事实—— 首次确认了这一事实,她,霞之丘,喜欢比企谷。 所以,霞之丘主动出击。 “哦……” 比企谷心里有感动也有些开心,可是他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说话了。 同样也回以煽情?他可做不来那个。 “那个、” 啊!比企谷突然知道该怎么做了,不愧是他,总是可以随机应变。 “哗啦啦——” 他拎起手里装有早餐的袋子,抖出响动。 “咳。” “包子买多了,进去一起吃点吗?” …… 第三十三章 谁说粉饰的太平不是太平? “好啊。” 没有任何犹豫的,霞之丘接受了比企谷的邀请。 “啊?”这倒是出乎比企谷的预料,他没想到霞之丘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利落…… “啊什么?你和我还玩虚的?”霞之丘眉毛一挑。 “没有没有。”比企谷连忙用空出来的右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钥匙,绕开霞之丘走到门前,钥匙插进钥匙孔一拧,咔嚓一声开了门。 比企谷转身看向霞之丘,一手拿着钥匙串,一手玲着七个包装袋——那家包子铺为了味道和口感,无论你要多少,一个袋子都只装三个包子,这样一来,十个包子两碗汤一碟咸菜刚好七个包装袋。 “叮啷当——” 钥匙串上的钥匙碰撞回响,比企谷在门前侧身,拎着钥匙的右手伸掌探向门内,压着声音低声开口: “请进……不过还得小点声,我妹妹在睡觉,学业辛苦,好不容易过个周末,让她多睡会。” “嗯?你还真是个好哥哥呢~” 霞之丘眨眨俏皮的好看眼睛,眼中像是在发光,长而弯曲的睫毛扑闪扑闪。 她闭上一只眼睛,微微向右侧弯腰,伸右手在耳边比个ok的手势在那笑,声音也放得很小但又带着狡黠和尾音,就像美人在你耳边呵气如兰说着挑逗的悄悄话: “那……打扰啦~” “……嗯。” 含糊地应了一声,比企谷挪开视线……他早就说过,他讨厌霞之丘这种女生,因为这种女生无时无刻不在和朋友言语和行为暧昧,让人误以为自己对她来说是不是特殊的,最后才明白是自己自做多情,遍体鳞伤。 就像现在,比企谷必须得承认此刻的霞之丘魅力惊人,然而他也知道这不过是霞之丘对自己敞开心扉把自己当成真正朋友、不再疏远警惕彬彬有礼的原因。 她大概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者因为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契机,彻底接纳了自己作为朋友,所以才会坦然而毫不掩饰的告诉自己她只有两个朋友这件听起来有些丢人而且显得她品性有问题的事情。 这让比企谷意识到,原来他真的拥有了一段真挚而纯粹的友情,这友情因为他朋友很少而显得是如此弥足可贵且来之不易。 …… “啧。”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比企谷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又点点头。 也许,在这个热烈而孤独的夏天,在这个发现诡秘且改变命运的六月,他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就是和霞之丘同学成为朋友。 ……现在,他正为了那次公车上的阴差阳错而无比庆幸着。 如果说当初那次让他们有了朋友的名分,这次则是让他们有了朋友的事实……直到现在,比企谷才算是敞开心扉,认可了霞之丘诗羽是他的好友。 原来人就是这么简单,真心换真心,当我感觉到你把我当做好友并对我发自真心的好之后,我也会加倍的对你好并同样认可这段友谊。 比企谷,更是这样。 于是,比企谷稳固心神,他严肃的告诉自己: 人家才刚刚把你当做好朋友,很显然她真的很珍视这段友谊……你可别昏了头产生误会,犯下最不该犯的错误,破坏了这段珍贵的友谊啊,比企谷! 毋庸置疑,越是珍惜,才越是不容破坏。 …… 霞之丘走进玄关换鞋,比企谷小心轻声的关上门,在他脱下风衣挂到墙上,露出里面的衬衣之后,二人一同走到开放式厨房处。 比企谷蹲下来打开灶台旁的柜子,框框当当的声响后,他从里面拿出两个盘子装包子,霞之丘三个,比企谷四个,袋子里给小町留三个包好;他又拿出一个小碟把小咸菜倒上去。 想了想,比企谷把自己的那份粥分成两份用两个碗装好,因为专门挑了小碗而汤比较多,刚好把两个小碗装的满满的,看起来很多的样子……而小町的那份则纹丝不动的装在打包盒里,放在属于小町的三个包子旁边。 是的,霞之丘已经是比企谷承认的好朋友了,但朋友和妹妹是两码事,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委屈任何人而不会亏待属于妹妹的一丝一毫……是的,比企谷正是这么一个自私的家伙。 然而,霞之丘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就是看到了比企谷各种的毛病缺点之后还愿意做朋友才弥足可贵的让比企谷愿意回忆真心。 霞之丘洗过手过来帮忙端盘子,两人各自端着一碟一碗走到餐桌旁,“啪嗒”一声放到桌子上,霞之丘双手收住自己的裙子坐下。 “我去洗个手。” 比企谷回身去了卫生间,仔细又用力的洗手,又就着凉水把自己因熬夜而油腻的脸洗了一遍,找了块毛巾擦过,这才走出来,到灶台那边把咸菜端过来。 “还等什么,吃吧。” 做到位置上,比企谷说完,筷子在手中横放而双手合十,霞之丘和他做出相同的动作,二人一同: “我开动了!” …… “小心烫,还有,小心点咬,这包子汤汁挺多的。” 低声含糊的提醒霞之丘一句,比企谷甚至都没抬头看霞之丘,低着头用筷子夹起一个肉包。 他小心的轻咬了一小口包子皮,又吸了吸里面的汤汁,防止下一口咬的时候肉汁四溅,这才放心的咬了一大口。 新鲜而滚烫的筋道肉团在口中炸开、弹跳、翻滚,咸与鲜与猪油的甜腻与葱花的清香完美混合,白嫩有弹性而不厚不薄的包子皮正好缓解了油腻,二者的有机结合简直天意,直让比企谷满口生津,鲜香四溢。 专注吃东西的比企谷享受着这一刻的心无旁骛,这孤高的感觉让他只需想着这包子的味道而不用为任何其他的事情担心……他渐渐放松下来,之前的疲惫正慢慢缓解。 “……很累吧。” 霞之丘还没吃包子,先是低头把头发捋到耳后喝了口粥,粥的味道让她满足的点点头。 她问比企谷。 比企谷咽下嘴里的包子,嘴上还有油脂, “累点好。” “我累一点,这座城市能轻松许多。” 霞之丘叹口气,轻轻拿起筷子,却没动作,“……值吗?” “值吗?嗯……我想,应该是值的。” 比企谷先是回头看了看背后,小町在睡觉,房间隔音也很好。 他回过头,耸耸肩,左手放到嘴边托起下巴,声音小的只有两人能听见——像在门口时那样: “怎么说呢,当我是个普通人的时候,我觉得我期望的世界不是这样的世界。” “但当我成为探员之后,我意识到。” “即使是这样糟糕透顶的世界,也已经是不知多少代协会人拼死牺牲的结果。” “我们才知道这个世界远比我们以为的更糟糕,但至少普通人不知道。” 比企谷放下筷子,筷子整整齐齐的放在碗上,后仰倚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那个世界尔虞我诈、肮脏不堪、勾心斗角……但至少没有怪异和邪神。” 比企谷看向霞之丘的眼睛,疑问句里带着肯定的意味: “谁说粉饰出来的太平不是太平?” “……”霞之丘:“是啊, 是太平……是你们创造的太平。”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粥,润了润喉咙,这才说道: “老实说……可能这正是大话,也的确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了,可我现在确实有点想改变这样的世界……至少,是我认识的人所组成的那个小小世界。” 霞之丘沉默了。 “可越是想让它更好,我就越是不能让它更糟,你说对吗?” 比企谷对霞之丘摊开双手,无奈的说道: “所以,在还没有办法和能力改变这个世界之前, 我得先保住这个世界。” “……” 空气寂静了一会,二人都不说话。 半饷,比企谷穿着衬衣的上半身前探,伸手拿起筷子,筷子尖端在桌子上一点,发出啪的一声,让沉默的霞之丘回过神来。 “怎么聊起那玩意了呢?” 他夹起一个包子,递到霞之丘跟前。 霞之丘看着近在眼前的包子一愣,眨眨眼睛。 ——当然不是投喂,比企谷只是让她用筷子接住。 “来,吃饭。” …… 第三十四章 “喜欢” 霞之丘想趁势咬过去来着,纠结了两秒钟,她还是不情不愿的选择用筷子夹住比企谷递过来的包子。 忍,我忍,时机还没到。 她有样学样,学着比企谷的样子吃包子。 第一口时吸的汤汁她眼前一亮,吃到第二口时,她差点忍不住惊呼出来——这种口感和味道确实绝美上架,堪称人间美味、上等佳肴。 “看这个热度,应该是附近卖的早餐,可我在这住了也算不短的时间,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附近还有店铺在卖这么好吃的肉包?” 比企谷耸耸肩, “有些人啊,一旦宅起来,可能连门口开了几家店都不知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夏天嫌热冬天嫌冷不冷不热又嫌出门要换衣服打扮太麻烦,吃饭叫外卖,买日用品从来能拖就拖,只上放学时顺路买……” 比企谷揶揄的看着霞之丘,“你绝不能指望这种阿宅能知道家附近到底有什么隐藏的宝藏美食,是吧?” 霞之丘下意识的要点头,又立刻反应过来,眉毛竖起,声音虽然还是因怕吵醒小町而刻意压低,但还是明显有声调上扬的趋势,有种被戳到痛脚的感觉: “这当然不是我!” “这肯定不是你。”比企谷确信的点头,“我也没说是你啊,你急什么……那只是对阿宅们来说的。” “而霞之丘小姐,自然是整日在屋里努力学习和写作而无暇出门;即使上学放学的路上也是专心思考,对于在外面瞎玩毫无兴趣,一心只想着回家……所以才不知道这家包子铺的吧。” 比企谷夹起一个包子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 “理解,理解,这很合情合理嘛。” 霞之丘犹豫片刻,竟然点点头: “……嗯,这个才是我。” 比企谷不得不由衷的感慨:语言这东西真是博大精深,同一个人同一件事,只需要换一套说辞,立刻就可以包装成另一副模样。 霞之丘:“对了,比企谷。” 比企谷:“嗯?你说。” “……” 就这么边聊边吃,霞之丘就着咸菜吃光了面前的三个包子,此时的比企谷也才刚刚吃了三个。 霞之丘默默的看了眼比企谷面前的盘子,盘子里还有个香气四溢的包子。 霞之丘舔舔嘴唇,盯着盘子里的肉包: “我还想要。” 比企谷问霞之丘: “……好吃?喜欢上了?” “是啊,确实很好吃。”霞之丘点点头,长发呈波浪状起飞抖动,“好吃到让人还想再吃。” “看在你接受了我的安利的份上……”比企谷摸摸鼻子,偏着头,不情不愿又羞耻无比的他把装有最后肉包的盘子推给霞之丘,“这就给你了。” 当人安利一款游戏或者游戏而被安利的人表现出欣喜若狂、发现宝藏的喜爱之后,这会让安利者产生充分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是的,仅仅就是因为这些罢了,不然他铁公鸡比企谷,怎么会给人送茶水呢? “噗嗤——” “看把你给心疼的。” 霞之丘没用筷子,而是直接用手捏起肉包,掰成两半—— “诺!” 比企谷转回头,眨了下眼睛。 霞之丘歪歪头,也眨了下眼睛。 “一起吃呀。” …… 在比企谷家里吃过早餐,已经是早上六点十分了,小町还是没有起床。 霞之丘告辞,比企谷送她到玄关处。 收拾好霞之丘留下来的拖鞋什么的,比企谷又返回厨房——吃饱喝足,他还没有洗碗呢。 …… 走出门,霞之丘伸个懒腰,叹了口气。 这次来,结果不算太差,但也没有太好。 她已经看出来了,比企谷对他完全没有其他方面的心思……所以她才在一开始比企谷问她犯了什么毛病的时候,没有直截了当的说:“我喜欢你。”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比企谷对于她的魅力也并非全然没有反应。 这就够了,至少,是很好的开端。 这样想着,霞之丘笑了,笑着、走着、脚步轻快,不说话。 所以啊,有个人喜欢真实太棒了,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那么,再确认一遍吧: 霞之丘意识到她想和比企谷经常在一起,她喜欢和比企谷在一起相处时的轻松愉快,不喜欢看到比企谷身旁有亲密的异性,想要参与比企谷的生活,想要彼此分享…… 霞之丘经过仔细的思考和判断之后,认为这是她喜欢上比企谷的表现。 没错,就是喜欢这一看似不应该在最近出现在霞之丘身上的词。 那么,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呢?霞之丘用了一整夜去思考这个问题。 答案是: 从他搂着她坚定走出车门,从她遇到怪物惊呼,看到他着急跑进来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从他显露出惊人的天赋,却不骄不躁,从他每天早出晚归刻苦训练,就更喜欢啦; 从他在协会里,每次都羞涩中夹杂着傲娇,却还是默默地温柔地帮她的时候,就喜欢里都带着甜了哦; 那些时刻的他啊,全身上下都是发光的。那种安全感和踏实感,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这样的人,怎么喜欢都是对的。 看着比企谷,再想想从前她喜欢过的,那个叫安艺伦也的男的,她甚至觉得恶心……她恶心曾经的自己,恶心那个和比企谷一比,什么也不是的男人。 她想起艾丽曾经说比企谷的眼神不甘平凡,是注定要成为大人物的…… 她是占卜家,她说的对,后来比企谷真的面对橙级怪异力挽狂澜、直面邪神拯救世界,成为十八岁的支部长,成为大将的徒弟…… 他走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远,他与不可思议的生物搏杀,他在神秘的世界显露峥嵘……霞之丘亲眼见证比企谷从一个普通的少年成为被冠以英雄称号也毫不违和的人。 霞之丘知道,比企谷在变得越来越好,而且以后还会走的更高更远——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霞之丘觉得,早在一开始的比企谷,就眼里有光,心也温柔……说句自私而阴暗的心里话,其实,当初那样的比企谷,已经很好很好了,好的不要再好了才好呢。 说真的,霞之丘等不及,怕别人发现他的好……哪怕是现在,也已经有太多女孩知道比企谷的好了吧? 可是等不及也没办法啊,比企谷对她还没有喜欢的感情存在,这种,她不要。 她已经在某个渣男身上吃过这种苦头了。 谁还不是个骄傲的小公主了?她这一次很认真,所以想要长久;因为想要长久,所以需要一场平等的恋爱。 平等就是,谁也不卑微。互相欣赏,互生爱慕,谁也不比谁喜欢的浓烈,谁也不比谁爱的卑微。 再说,协会大事当前,他们本也没时间去纠结什么男女情长……她知道比企谷讨厌这样,她自己也讨厌这种不分主次的人。 “那就水到渠成吧。” 这也是霞之丘思考了一夜的结果。 这一次,霞之丘决定采取正面进攻和侧面迂回相结合的方式——先成为比企谷身边很重要的人,先并肩站在比企谷的身旁。 再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让比企谷喜欢上自己。 直接快进到表白、求婚、订婚、结婚、生三个孩子儿女双全。 到时候,什么雪乃辉夜,什么阳乃夏娜……全都得喝老娘的洗脚水! 霞之丘的嘴角勾起。 霞之丘诗羽,计划通! 六点来钟,夏天,早晨的太阳很干净,就像是初生的孩子头一次发现这个世界时的目光,很干净,略略有一点儿惊讶。 霞之丘脚步轻快,啪嗒啪嗒;笑容愉悦,充满对未来的希望和遐想。 明明一晚没睡,她在高兴什么? 哦,她是在想比企谷和她的甜蜜未来吗? 谁知道呢。 …… 第三十五章 比企谷对富养女的歪理邪说 比企谷洗过碗后擦干了手,转身走到玄关处把挂在墙上的银灰风衣拿下来,又走回卧室,随手反锁上卧室的门。 风衣的上面全是土和污渍,比企谷想了想,没把他放到衣柜里面,而是叠起来放到床底,打算之后去协会的时候洗一洗——天知道为什么协会的基地还有洗衣服的服务项目。 他又把M1911和百达翡丽摘下放到抽屉里,脏掉的裤子和里面被汗浸湿的衣服都全部换了一遍……换上一身崭新的居家衣服之后,比企谷打开门,悄悄的去卫生间洗个澡。 一身清爽的出来之后,比企谷又坐在卫生间门口把脏衣服手洗了一遍晾上——洗衣机动静太大,比企谷担心那会吵到小町睡觉。 做完这些已经是早上7:10分,比企谷又回到房间,没一会就拿着一张便签纸出来。 他把便签纸贴在打包盒上,上面写着: “粥是凉的,温一温再喝,肉包是咱们俩最喜欢吃的那家包子铺里卖的; 哥哥昨晚加班到早上六点,让哥哥好好睡一觉,你自己玩,想学习就学习,想出去玩就出去玩,这里是钱。 ——老哥 比企谷八幡(#^.^#)” 啪嗒一声,他轻轻把贴着便签的装盛粥的打包盒和装肉包的包装袋放到餐桌上醒目的位置,确保小町一走到客厅就能看到,又在桌上拍了一万五千日元的现金,用打包盒压住。 ……一万五千日元,对于过去的比企谷和小町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但对于现在的比企谷来说也不过就是四分之一天的薪资。 其实在高消费的日本,这笔钱也不算太多,但却足够让小町在出门的时候,不至于看着同伴买东西而只是囊中羞涩、羡慕自卑。 所以女孩富养这句话,未必全然有理,带点资本主义消费陷阱的意味,但也并非全然无理,甚至真的可以在很多时候用得上。 比企谷愿意富养小町,倒不是一定要给小町多少钱,吃的穿的要多么好,而是要让小町开拓足够的眼界,见过该见的东西,去过该去的地方。 这样以后,小町才不至于养成自卑而敏感的性格,才会见多识广、自强自立、很清楚自己的需求,知道什么是真正值得追求的东西。 这样以后,等她到花一样的年龄时,才不易被各种浮世的繁华和虚荣所诱惑。 讲个故事吧—— 比企谷在过去十八年的生涯里认识一个家境不是多么好的淳朴乡下女孩,曾经还算熟悉,稍微知道些她的故事。 她来自北海道的乡下,来到千叶这边之后,交了一些家境不错的朋友,从此被繁华晃花了眼睛…… 别人有的她也要有,别人没有的她也想有,她花钱甚至比那些家境不错的女孩花的更厉害,一味向家里索取而毫不在乎父母已经不堪重负的事实。 过去淳朴老实的内向女孩人设彻底撕破,原来她不是不喜欢消费,只是她未曾见过消费的环境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机会……当她来到了新的环境,就会愿意为了掩饰自己的自卑而不停的用物质来武装自己。 她也不是不知道家里的困难,她比谁都知道家里有多困难父母有多不容易,她甚至一直都是父母眼里孝顺懂事的好女孩……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和远在北海道的父母用电脑或是手机视频,每次父母都是问她账户里还有多少钱,钱够不够花,然后每过一段时间就打过钱来,家中的父母总是紧着自己而生怕女儿在外地上学受了委屈…… 每当这时,她就心里愧疚和自责,自责自己在吸家里的血,甚至在舍友问她怎么会花这么多钱的时候而难受到深夜哭出来……然后第二天继续高消费。 很震惊,也很不可思议,不是吗?但其实也合逻辑,就像越是苦修压抑的苦行僧,堕落之后越是恣睢疯狂;压抑的久了,谁都不知道开闸释放出来的会是什么。 那个闸门,也许永远合上,始终如一;也许某天打开,洪水滔滔,一去不返。 这是比企谷的亲眼所见,他也是那一次之后才知道了环境的改变可以让一个人有多么大的转变……当然这只是个例,可也在某种程度上论证了给女孩提供适宜的后天成长环境确实蛮重要的。 过去的比企谷,没有办法给小町提供足够好的成长环境,甚至让她整天担惊受怕、自卑自责,从元气满满的活泼女孩变得闷闷不乐而沉默寡言……这样的情况下,小町怎么可能茁壮成长呢? 须知有些女孩确实心脏强大,越多的苦难只会让她们更加强大、但更多的人都并非是那种强者……我们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因为没有坚守本我认清本我的心气,让后天的环境影响了我们的性格太多太多。 这仅仅是比企谷的个人意见与观点,大概是他本人的歪理邪说,可他已决心按照这份歪理学说来富养小町。 还好,现在的比企谷已经熬出了头,小町的命运在无需她自己努力的情况下已然彻底改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小町本人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已称得上是千叶市当之无愧的小公主。 …… 这样,吃饱喝足、洗过澡洗完衣服、安排完小町的操心老妈子比企谷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彻底放松的睡一觉了。 穿着睡衣的比企谷走进卧室关上门,把自己摔到床上,两脚一蹬把拖鞋甩掉,身形一扭就趴到床上,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 只有在这个家里,在这个简单而熟悉的狭小卧室里,比企谷才既不是千叶市的协会支部长,也不是小町的哥哥,更不是谁谁谁或这里那里的守护者,只是自己,只是名为比企谷的普通少年。 一个人的细水长流,一个人的浮世清欢,在这时放空自己的大脑,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会儿了,哪怕只有一小会儿。 “呼——” 他长出一口气。 “霞之丘问得对……你累了,比企谷。” 比企谷对自己说: “歇歇吧。” …… 第三十六章 不想做梦与脚印(三更) 歇歇吧。 比企谷想做梦了。 在梦里,树叶柔和爽朗的呼吸,他一路吹着口哨回家,一路踢着石子妙想联翩,感到夕阳和晚风自古多情,自己现在和将来都是个幸福的人……比企谷已经忘记是从哪部文学大作上看过这段话,总之他现在想做个这样舒适而惬意的梦。 可他又不敢做梦,最近他要么不做梦,要么一做梦就是充满怪诞意味的噩梦,比如当初修女袭来和印斯茅斯的噩梦……似乎美梦从他进入诡秘世界之后就已经和他绝缘。 甚至,不要说美梦了,比企谷最近连个好觉都没睡过,失眠或者睡眠太浅的问题开始困扰着他,几次好不容易正常入睡又做起噩梦……老实说,他怀疑自己已经快要神经衰竭了。 比企谷曾看过一段话,它说少年儿郎的贪睡是珍贵的、无咎的,因为后来求之不得。 他曾经不懂,现在却懂了,原来压力和责任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再难有长而安心、甜而无忧的睡眠。 比企谷也才18岁,就有了中老年人才有的烦恼……可是没办法,因为他站在着绝大多数中老年人都没有的地位,又承担着绝大多数中老年人都没有的沉重压力与责任。 比企谷得到了许多,就承担了许多,并失去了许多。 就像怀里抱着各种玩具和零食的孩子若想伸手揽过桌上的黄金与剑,就得先丢到玩具与零食,不得不任由那些零食和玩具脱手而去,甚至碎在地上——我们称这个为成长。 这很公平对等而且合情合理,虽然让人在后来为之懊恼,但实在没什么好抱怨或不满的。 ……但愿不要再做噩梦了,比企谷祈祷。 ……我想做个好梦,比企谷奢求。 他转身平躺在床上,双手放在两边,眼睛眨了两下。 “比企谷同学。” 他低声和自己说,慢慢闭上眼睛。 “晚安。” …… “啪嗒、啪嗒、啪嗒——” 钟表的指针慢慢转动,卧室里只有指针转过表盘的声音和比企谷渐渐均匀的呼吸声。 …… 不知睡了多久,比企谷醒过来,他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 起床之后,比企谷懒散的穿着睡衣打开门,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后他总觉得脖子有些酸疼,难道是落枕了? 没走两步,比企谷正巧看见小町拿着尼康相机在客厅里到处转悠着拍照。 她穿梭在红色的沙发和蓝色的沙发之间,直让比企谷担心她会撞到黑色的茶几。 说起来……我们家有相机吗?比企谷摸了摸头,算了,记不清了。 “小町!” 比企谷叫住小町, “在做什么呢?” “哦哦,老哥你醒啦!” 小町转过身,晃了晃手里的尼康相机, “如你所见,拍照呢!” “啊?” 这回答让比企谷更奇怪了,他原地转了一圈,装作仔细的打量周遭的模样, “没错,这是咱家啊……在家里你拍什么照?” 小町:“学校的任务罢了,《拍下家庭最难忘的角落》,我想了想,可能也就是客厅的沙发了。” 八幡一听,乐了:“确实,除了在卧室的睡觉和学习,小町同学永远在沙发上看电视和吃零食。” “哦?” 小町斜视的瞥了眼比企谷, “我觉得你在嘲讽我。” “怎么会?你哥我是那种人吗?” 比企谷大呼冤枉: “我明明只是在阐述一个客观的事实。” “比企谷八幡!”小町鼓起嘴巴等着八幡,气鼓鼓的样子,“你……你……你欺人太甚!” 比企谷心满意足的不再说话。 愉快的一天从打趣蠢妹妹开始。 走到小町的身边,八幡探出手: “我看看大摄影师拍咱家拍出来是什么样。” 小町见比企谷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气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消了,还顺势把相机递给八幡:“诺,给你。” 八幡打开相机一看,照片倒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小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初中生,最多比别人可爱一点,在摄影上可就没什么研究了,照片的效果只能算中规中矩吧。 小町拍了好几张,比企谷从第一张看起,漫不经心的一张张往后看。 “嗯?” 看着看着,比企谷轻咦一声,脸色突变。 漫不经心变成凝重而如临大敌,比企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相机上的这张图片。 这张图片拍的是红色沙发和红色沙发周围的棕色地板,在地板上,正有双清晰的黑脚印在地板上! 那黑漆漆的脚印显然不是八幡和小町的,不要说他们进来的时候都换了拖鞋干净得很,单单是那脚印的大小就不对劲! 比企谷穿的是43码的鞋,小町就更小了,而地上的脚印却很大,起码45、6码,让人猜测那是不是一个两米高的小巨人留下来的。 这脚印属实来的突兀,比企谷立刻放下相近去看沙发周围的地板,可是任由他走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任何脚印!就好像这脚印只是相机的故障而已。 “……” 比企谷皱起眉头,抬起相机对照着看,这漆黑的大脚印瘆人的厉害,相机里有而现实里却没有……这说明不是进贼了,而是很有可能遇到了诡秘事件! 他立刻紧张起来,他身经百战早就不怕什么诡异,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小町也在场就不一样了……这就像孙大圣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可跟着唐僧西游的时候一样要小心翼翼、老老实实的走了好多年。 一个人厉害是一个人厉害,身边带了个必须小心保护的拖油瓶可就是另一回事了;你可以和无敌的怪异正面厮杀,但这不影响你害怕怪异随便打个喷嚏伤害到你身边的人。 比企谷显然绝不愿意让小町受到哪怕半点伤害,所以他正紧张起来,不动声色的接近到小町身旁。 比企谷又看了眼照片,默默对照脚印应该地板上的什么位置,等他在心里估算完后,又沉默着举起相机,朝着空空如也的地板“咔嚓”拍了一下。 调到相册,比企谷抿起嘴唇。 原本在视线里空空如也干干净净的地板,出现在照片上的时候, 分明有一个漆黑的脚印。 …… 第三十七章 小丑在你身后(二合一大章) 比企谷自从加入协会就一直担心的这个问题,终究还是发生了—— 凝视深渊的人,深渊也在凝视着你;与恶魔打交道者,必将恶魔引入门中。 “嘶……” 出事了!家里进来东西了! 咬着牙吸气,刚刚放松了没多久的比企谷再次精神紧绷,浑身的细胞都变得颤抖,愤怒和紧张将他包围 ——他不怕怪异,他是可以熟练应对各种怪异甚至曾经直面过邪神的协会探员、千叶市支部长; 可小町只是个普通人,她会害怕,一不留神就会留下终生的心理阴影……比企谷更怕小町会因此进入协会,那他过去的那些守护日常的努力将毫无意义! 连亲生妹妹都不在被守护的行列,他守护的到底又是些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比企谷心里的怒火无止境的升腾,他发自内心的怨恨这个该死的怪异,他发誓这个怪异如果还没走,一定会将它碎尸万段!一拳一拳打成肉泥! ……可他也知道,越是担心越是愤怒就越是要冷静理智,比企谷压抑住心头的负面情绪,面无表情的拿起相机,在附近的地上又拍了一张。 “咔嚓!” 按下快门,相机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在寂静压抑的气氛里显得如此清脆而突兀。 比企谷凝神去看相机的显示屏,照片出现在相机里。 ……又是漆黑的瘆人脚印。 啪嗒两声,比企谷退后几步,微微弓背的身体将小町护在身后。 这一活动起来,比企谷又觉得自己的脖子格外的酸疼,也不知道怎么了,还微微有弓背的现象,……他平时有弓背这么厉害吗? 这种感觉,就像他昨天背负了很多沉重的包袱而没有缓过来一样,压抑又酸疼。 是因为昨天下洞窟的时候,弯腰走那个走廊走了太久的原因,还是没休息好的原因?亦或是都有? ……算了,这不重要,比企谷连忙压抑住自己的思维发散,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大事。 小町看着比企谷的动作,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 比企谷面色严肃凝重,缓缓的摇摇头,眼睛盯着四周到处打量观察。 “听哥的,别问,别想,别看,这是为你好。” 比企谷声音低沉的说道: “现在,闭上眼睛,拿纸团堵住耳朵,双手牵好哥的衣角……听话。” 比企谷不想小町见到怪异的相关事件而加入协会,从此踏进那混账的诡秘世界一去不返,所以才让她闭上眼睛堵住耳朵…… 可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这样含糊又恐怖的说辞就越是让小町害怕而不知所措,她慌了。 就像电影里面如果不把事情具体的危险性和严峻性告诉女主,而只是让女主躲在一个地方不要走动的话,女主最后一定会因为好奇走出来而出现危险甚至丧命。 “到底怎么了啊……” 说出声后小町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上颤音和哭腔。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自己才刚刚在早上喝过粥,吃了八幡买的她喜欢吃的肉包;明明今天天气挺好,她在家做学校的任务到处拍照……怎么八幡一看相机就紧张成这样了啊? 他到底看见什么了?他的脸色好吓人啊……小町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 “……没事,真没事,有我呢。” 比企谷看到小町的反应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缓和下来, “可能有坏人来过咱们家偷东西什么的,我就是看看他是不是走了。” “倒是没什么危险的,只是有些事情,你还小,不接触最好。” 比企谷一边保持足够的警惕观察客厅的四面八方,一边从桌子上的抽纸盒里抽出两张纸,揉成一团递给小町,声音闷闷的又尽力语气缓和, “别担心了。” “哥是警察,你忘了?” 比企谷伸手摸摸小町的小脑袋,将小町的头发搓的有些凌乱,他勉强扯起嘴角笑笑, “相信警察,相信你哥,听话,堵上耳朵、闭眼。” “嗯。”深吸一口,眼睛里满是迷茫、担忧和害怕的小町听话的拿纸团塞上耳朵闭上眼睛,乖乖的伸出两只手扯住比企谷的睡衣衣角。 比企谷能感觉的到小町的手有点抖,但这没关系,有他在,没有怪异能在他死之前伤害到小町一丁半点。 他四处打量,最后又抬起相机。 接下来…… “咔嚓!” 相机又响,相机后的比企谷面容冷峻,眼睛冷漠。 ……让我看看你在哪吧。 相机成像,这一次比企谷调整了角度,相机里的地板上出现了好几个漆黑脚印。 这脚印显然是一个人在走路时留下的足迹,只是每个脚印之间的距离大的超乎超人,让人再次怀疑那人到底有多高、多大。 比企谷皱起眉头再次调整相机角度,向前走了几步,牵着比企谷衣角的小町乖乖迈着小碎步跟着走。 他拍照。 “咔嚓!” 再走几步,拍照。 “咔嚓!” ……走到各角落,拍照。 ……走到窗户边,拍照。 ……走到玄关前,拍照。 比企谷连天花板都没有放过。 “咔嚓!” “咔嚓!” “咔嚓!” “……” 接连不停的拍照之后,比企谷默默浏览相机里的照片……他这才发现,平均每三五张照片里就有瘆人的漆黑脚印。 他比对着现实和照片上的脚印,渐渐还原出整个客厅的脚印位置 ——那是从门口走过玄关,走到客厅,又拐到走廊的一连串足迹。 比企谷几乎可以幻想出一个高挑又瘦高的人型怪物在夜里蹑手蹑脚的打开门走进来,趁着小町睡觉的时候就那么悄悄的游荡徘徊在无人又安静、家具安静摆放着的漆黑客厅。 ……也许黑暗里的他还长着一副怪诞又瘆人的恐怖嘴脸,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险恶笑容。 “嗯?” 比企谷突然皱起眉头,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那门前玄关处的脚印个个朝着屋内的方向,却没有任何一个脚印是朝着门外的。 也就是说,那个东西还在屋里,就在这里!甚至……就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而他不知道。 “……” 一言不发,比企谷抬头四顾,思衬片刻后,慢慢移步到客厅和卧室之间的走廊拐角,站好角度,默默拿起相机。 “咔嚓!” 相机里面,这条走廊的地面,一串漆黑的瘆人脚印径直穿过走廊,一直延伸到比企谷紧闭的房门处。 安静而紧闭的房门安静的矗立在那,走廊没有开灯而显得有些昏暗,在昏暗的光线,那扇门似乎向比企谷发出邀请,又似乎在拒绝一切来者。 那本是比企谷最熟悉的门,此刻却变得有些陌生。 …… 他在这。 他在门后。 他在我房间里。 比企谷意识到这一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去房间里拿刀枪了,不过问题不大,他还有真物和自己的双拳。 一个合格的探员必须能够熟练的运用他的装备作战,然而却不能过度依赖装备,他们必须做好面对一切困难绝境的准备,这其中当然包括弹尽粮绝。 ……等等,有件事很奇怪。比企谷这才想起来,自己出卧室的时候明明出于谨慎的习惯打开过抽屉,当时抽屉里的百达翡丽没有发光。 可他的房间有不干净的东西这是肯定的,所以比企谷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纠结那个,权当手表出了问题坏掉了。 比企谷一手拿着相机平举,随时准备拍照,一手看似放松的放在身侧,五指活动着。 他一步步向前移动,小町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走到门前,看着面前安静无声的门,比企谷深吸一口气。 来吧,来打死我,或者我打死你! “真物:初寻——” “真武!” 向前迈步成一字弓腿,腰腹发力,自腰腹而至脊柱大龙,向上传递带起全身气力,一手摊开,排云推浪般向前一推—— “轰!!” 这一推是野蛮与力量的充分而原始的结合,门当场被比企谷整个推飞。 门飞到卧室中间的地面时还弹跳几下,发出“霹雳乓当”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炸响让小町猛地一哆嗦,她想睁眼睛,她非常害怕而且非常好奇,但她记得八幡的话,她也知道听八幡的准没错 ……这个老哥整天没什么干劲,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阴沉宅男死鱼眼,可他对她好,好的不能再好,她知道。 所以她只是听从比企谷的叮嘱死死的闭上自己的眼睛,低着头瑟瑟发抖,将比企谷睡衣的衣角攥得更为用力。 感受到背后被拉扯的更加用力,比企谷默默挪动步子而完全的挡住小町,同时连忙对着室内拍照: “咔嚓!” “咔嚓!” “咔嚓!” 比企谷不退反进,一边看着相机,一边挺身堵住门口,防止怪异绕过他袭击小町。 看了一眼相机,比企谷皱起眉头。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拍到,意料中的怪异没有出现。 想到了某次出任务的经历,比企谷又反手拍了柜子的顶部 ……上面依然什么也没有。 就好像那个东西只是站在门前观望过,但是从未走进去。 “咔嚓!”“咔嚓!”“咔嚓!” 比企谷又拍了地板。 这一次,照片上却赫然有着漆黑的脚印! 没有怪异,却有怪异的恐怖脚印,这让人思细级恐,汗毛倒竖。 这瘆人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延伸到床前,消失不见…… “不对!” 比企谷猛地抖个机灵,他才刚从床上下来啊! 他仿佛看到某个恐怖而狰狞的瘆人生物站在床前,静静的低头看着他睡觉,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就在这时,比企谷觉得自己的脖子又是一阵更强的酸疼…… 这酸疼来的莫名其妙,因为现在的比企谷根本就没转头!也没怎么活动! 脑海里电光火石的反应,脑细胞前所未有的活跃……比企谷猛地睁大眼睛。 不对、不对、不对! 连空气都变的有些莫名的恶臭,比企谷感到鼻间缭绕着莫名的臭味,他甚至觉得脖子上有些滑腻腻的…… 他想起来了,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起床之后的种种不对劲。 …… (起床之后,比企谷懒散的穿着睡衣打开门,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后他总觉得脖子有些酸疼,难道是落枕了?) …… (这一活动起来,比企谷又觉得自己的脖子格外的酸疼,也不知道怎么了,还微微有弓背的现象,……他平时有弓背这么厉害吗? 这种感觉,就像他昨天背负了很多沉重的包袱而没有缓过来一样,压抑又酸疼。) …… 落枕、脖子酸疼、驼背、弯腰、背负包袱、酸疼而压抑…… 当这些关键词拼凑在一起,真相已经呼之欲出,比企谷瞪大眼睛。 “小町,向后跑!” 比企谷一边这么喊着,一边反拿相机,将镜头对准自己的脸—— “咔嚓!” 照片成相,比企谷反过相机一看,尽管心里早有准备,还是手一哆嗦,几乎窒息—— 在相机上面: 比企谷的脖子上,正骑坐着一个五彩斑斓的高大小丑。 它正弯腰抱着比企谷的脑袋,将五颜六色的脸凑到比企谷面无表情的面孔的一边,凑到镜头前, 它带着猩红的小丑帽,血红血红的嘴唇咧开到耳根,露出獠牙,笑容灿烂而瘆人,怪诞又荒唐。 这下子,比企谷听见了。 听见有人在他的耳边低语: “cheese!” …… …… …… “哈!” 比企谷猛地从床上坐起,全身是汗,肌肉紧绷,真物下意识的开启打向面前。 “砰!” 一拳狠狠的打在面前的空气,将空气打的炸响。 “……” 坐在床上大口喘气好半天,比企谷才缓过劲来。 “……是梦啊。” 比企谷又不自信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身后……一切正常,脖子也不疼,什么也没有。 “啧。” 比企谷左手疲惫的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右手抽出床头的抽纸擦了擦汗。 “又是噩梦。” “这噩梦好清晰……该不会,又是什么预示性的梦吧?” 比企谷陷入沉思。 …… 第三十八章 “小心身边人!” 反正也睡不着了,比企谷干脆起床。 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显示的是中午11:20分。 ……也就是说,一天一夜的高强度工作之后,比企谷只睡了四个小时,而且还做了噩梦。 比企谷耷拉着头低声咕哝,声音低得宛若蚊蝇,语调疲惫的近乎呻吟: “啊……饶了我吧。” 因为真的很有可能所以再次强调一遍,比企谷觉得自己要得精神衰竭了。 精神衰竭不是一种形容词,也不是没有精神的代指,而是切切实实的一种病症,具体表现为大脑和身体的双重不适反应: 在精神方便,患者会常觉得惯性疲劳、衰弱、注意力不易集中、记忆力差、头脑昏昏沉沉、不清醒,虽然常常睡,仍然觉得精神不爽; 在身体方面,患者会觉得全身酸软、四肢无力、腰酸背痛、头脑胀痛、头昏眼花、消化不良、心跳、气促、畏光等。 比企谷开始幻想自己以后的模样: 一个整天提不起劲的摸鱼支部长,遇到问题开了真物以后立刻精神抖擞判若两人? 比企谷以前就曾经听闻探员们常常有精神衰竭的苦恼,也难怪他们随着经历的越来越多,明明意志得到显著的锻炼,却反而更加容易坠落深渊了。 时时刻刻走在钢丝线上的大家,是不是也曾想过退缩呢……只是想法归想法,探员都知道自己是随时会爆炸的“危险分子”,没人敢回归日常。 既然如此,就没人能否认他们是英雄。 …… 坐到书桌前,比企谷拉开抽屉拿出一盒口香糖,倒在手心上两粒丢在嘴里,咀嚼的同时拿起纸笔,勾勾画画。 “小丑。” “背后的小丑。” “身边的小丑。” “看不见的小丑” “照相。” 那小丑的样子他见过……他曾在英梨梨出事的那晚处理过这个小丑的相关案件,当时这怪诞的斑斓小丑就给他留下了深刻而奇怪的印象。 当时,他和小丑隔着镜子对视,它趴在镜子上,露出恐怖而诡异的灿烂笑容,嘴唇咧开到嘴角,森白的牙齿和猩红的牙龈清晰可见。 它就像是专门在那里等着,想和他见一面一样……等在镜子里见过后就心满意足的逃走。 所以这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比企谷思衬着梦里的每处细节,盯着纸面上的两个关键词认真的绞尽脑汁。 意味着小丑将会再次作案?意味着小丑对他很重要?甚至……意味着小丑,就在他的身边? 比企谷有些不寒而栗,梦境这东西本就缺乏逻辑而且可以有太多种解释,繁杂的思绪和无数猜想让他苦恼不已。 其实,探员平常做的梦到底只是单纯的噩梦还是带有启示性的灵梦本就很难辨认,如果说比企谷因为对那个小丑印象深刻从而晚上做了相关的噩梦……这也说得通。 就算这不是普通的梦,而真的是持续活跃的大脑与空气中稀薄的灵子产生了共振,从而让灵子携带的信息变成他的梦境,就像当初的十字架一样…… 也未必就带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更多的可能是小丑作案时的某次经过代换在比企谷的大脑,而比企谷体验了一把受害者的视角。 嗯,这当然也来自当初阳乃和艾丽的教导。 如果换总是被各种噩梦困扰的前辈探员们,大概遇到这种梦也不会过多纠结,因为越纠结越是会让精神上出现问题,最后更可能是为了没用的信息而堕落疯狂。 可是比企谷没有太多堕落疯狂的担忧,而且诡秘的危机四伏让他生性谨慎小心,他坦然承认自己怕死而且非常珍惜生命,所以他愿意对这样的梦境多一些关注 ——就像当初那关于修女的梦和印斯茅斯的梦,都意义深远且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比企谷思来想去,坐在位置上思考了十分钟,还是没有理清头绪——或者说头绪太多,假设这个梦真的带有某种意义,他可以说明的事情可以有太多太多种解释。 在没有办法排除其他选项的情况下,比企谷对选择题将无从下手。 也许他应该找个人帮他解梦…… 啊,比企谷想到了。 “为什么不找艾丽占卜一下呢?” 占卜师应该可以解决他的困惑……至少是绝大部分的困惑。 虽然之前艾丽表现出的状态不太好,但临走时至少大家见了一面,也说过要常联系之类的话 ——比企谷可不相信这几天里阳乃会没和艾丽通过电话,这么一想,他早就该找艾丽通一通电话了。 想到就去做,比企谷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嘟……嘟……咔嚓。” 电话接通了。 “比企谷?你怎么想起和我打电话了?” 很好,从艾丽说话的语气里,比企谷感觉的到此时的艾丽状态还算不错,和之前的阴郁沉默判若两人,看来协会总部的心理医生果然都很厉害。 “我才想起来一直没和你联系过……最近在总部过得还好吗?” “嗯,好极了,吃的好睡得香,没什么危险而且安全,上面对我的能力颇为重视所以给我了很高的待遇……所以,你就是想问这个吗?” “当然不单纯是这样。” 比企谷摇摇头,不再寒暄而是开门见山,他本就不喜欢兜圈子,直接一点才是他的风格, “我想向你咨询一些事情,关于我刚做的一个梦。” “梦?” 艾丽的兴趣被提起, “你要我做什么?” “我想拜托你帮我占卜一下,看看这个梦意味着什么,可以吗?” “好啊。” 另一边,坐在床边的艾丽更换二郎腿的姿势,本来在下面的右腿换到上面,丰腴而优美的曲线交叠。 “把你的梦,告诉我。” 比企谷压低声音,讲述了那个怪诞的故事。 …… 十五分钟后,等着艾丽回复的比企谷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们的距离太远了,我看到的只有一团迷雾,依靠我们的关系,我勉强捕捉到了几段零碎的话……听好了。” 比企谷严肃起来,准备好纸笔做记录。 艾丽清清嗓子,低声叙述,声调严肃又仿佛吟诵: “小丑对你很关键。” “救世的英雄将拿到他的宝剑。” “小心身边人。” “不要和不可抗衡的人独处。” “……” 话音落下,艾丽又补充了一句: “值得一提的事,小丑和身边人这两段话,在迷雾里的距离不同,小丑更模糊,而身边人更清晰。” “换句话说,你所猜测小丑在身边并不成立……这应该是两件事,一个重要一个次要,又或者是前者将在很久以后才会起到作用,而后者将在不远的将来马上应验。” “以上,就是我的全部占卜。” 艾丽顿了顿语气,“我不知道你正在经历什么,但我会在总部每日帮你祈祷。” “请小心,请处处留心,请保护好自己。” …… 第三十九章 分析与重大发现 “……” 和艾丽又说了几句,比企谷挂断了通话,把手机“啪嗒”一声放到书桌上。 还真有事,比企谷的谨慎没有错,这不是个普通的梦,而是带有启示作用的特殊的梦。 小心身边人——这个问题让比企谷格外留心。 身边人是谁? 辉夜?雪乃?夏娜?甚至是霞之丘?总不可能是小町吧?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那些人也许堕落疯狂,也许身不由己,做出了不应该由她们做出的事情,那她们也不会是自己不可抗衡的人啊…… 还有另一个问题,艾丽说小丑对他很关键,又说这个可能在很久以后才会起作用,又是什么意思? 心中困惑的比企谷在问过艾丽之后,似乎解决了不少困惑,又似乎更加困惑,陷入云雾之中了。 他看着纸面上的四行字: “小丑对你很关键。” “救世的英雄将拿到他的宝剑。” “小心身边人。” “不要和不可抗衡的人独处。” 看起来,前两行字是一起的,后两行字是一件事。 比企谷盯着几行字逐字逐句分析、一字一词琢磨,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的敲击桌面,发出砰、砰、砰、的有节奏而沉闷的声响。 “啧。” 想不通,但是想不通倒也正常……这就好比你告诉还在南阳躬耕的诸葛亮,告诉他不要让靠不住的人镇守街亭,任他聪慧近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算了……比企谷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里面的火机,他又捻起纸张,将纸的下方对准火机—— “啪嗒!” 火苗在火上上跳跃,将纸张点燃。 纸被烧着时的难闻味道和颗粒逸散,不小的火光在比企谷的手上升腾,映衬的他面无表情的面容明灭不定。 待火苗快要燃烧到手上的时候,比企谷才把火苗吹灭。 这样,这张纸就被烧得只剩一点空白的边角了。 比企谷将这点边角扔进垃圾桶,又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目的是散去屋里烧纸的刺鼻味道。 透了好半天的气,比企谷才把窗户关上,顺手合上窗锁。 做完这些,他又确认了一遍床头抽屉里的百达翡丽——它没有反应。 比企谷这才稍加舒心的合上抽屉,转身慢悠悠的打开房门。 外面静悄悄的,客厅、走廊等处宁静又祥和,比企谷猜测小町可能不在家。 走到客厅,比企谷发现餐桌上的粥和肉包不见了。倒是还有一张纸和一小叠钱,被人用抽纸盒压住。 比企谷走过去,拿起那张纸,上面写着: “粥温过喝了,肉包也吃了,粥很好喝,肉包还是我喜欢的那个味道,不愧是我哥,懂我!” “小町之前和同学约好了周日出去玩,就先走啦!你在家好好休息,多睡觉。” “另外,我做了便当放在冰箱里,等你起来了温一温就能吃。” “还有啊,钱太多了,用不了,小町拿了五千日元,剩下的留着你自己用吧(〃'▽'〃)” “最近,小町有确确实实的在感觉家里一切都在变好,辛苦你啦,老哥!啊,这句话在小町语录里得分很高哦!” “——你可爱的妹妹” “比企谷小町(#^.^#)” 看着纸上写的话,元气满满的小町说话的样子和声音仿佛呼之欲出,比企谷哑然失笑, “这丫头……” 不就是一万五千日元吗,比企谷意识到小町的心态虽然转变过来了一部分,但还有一半多的心态没有转变。 路漫漫其修远兮,比企谷富养小町、培养小町的道路才刚刚开始。 比企谷看了眼客厅墙上的钟表,现在已经快12点了,时间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可比企谷觉得自己不饿,因而也就没有打开冰箱。 今天是周日,而且是刚好两周轮一次周末休息的那个周末,按理说比企谷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但他没有这个时间。 金木研那边不能拖,得抓紧让文职们加加班分析出个结果来。 他今天凌晨说让探员们抓住这个分析的空当去好好休息,可是他不行,文职人员那边在加班工作,他这个头儿得过去陪他们……比企谷觉得这样比较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 搁家里坐了一会儿,在快要中午1点、太阳爬的正高而炽烈的厉害时,比企谷穿上西装,用包装袋装好脏掉的风衣,带上那一套熟悉的装备,出门了。 ——大概过去向来不会注重仪表衣着的比企谷绝对不会想到,他也会有朝一日在七月份的炎炎夏日里穿着西装出门。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西装是协会的制式服装,除了出任务时的两套风衣,在协会办公的时候一般都要穿上西装,经过协会处理过的特殊西装有比较好的防护作用 ——而这防护作用也就是比企谷在夏天穿西装的主要原因了。 …… 来到协会,比企谷一眼就看见正埋头工作、面前的档案夹堆成小山的霞之丘。 没敢打扰她的思路,比企谷想要绕开霞之丘去办公室,不料霞之丘似有感应,一抬头就看见比企谷,眼前一亮。 她疲惫的脸上略显憔悴,嘴唇干裂而眼睛布满血丝,眼眶发黑……比企谷这才想起,霞之丘早上见他的时候好像就没以前那么光鲜亮丽,现在则是更显得憔悴了。 他好像在今天以前从未见过霞之丘这幅模样,他眼里的霞之丘诗羽永远光鲜而耀眼,从未像今天这般狼狈过。 ……这个为了工作拼命的霞之丘,在某种程度上再一次颠覆了比企谷的原有印象,丰富了霞之丘在他心里的形象。 “比企谷,你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霞之丘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她这一喊,其他正埋头工作的文职人员也抬头看向比企谷,比企谷做出手势,示意大家继续工作。 比企谷走过来,皱起眉头,答非所问, “你不会是从昨天开始,一直到现在从来没睡觉吧?” “这不重要!” 霞之丘虽然已经憔悴如斯,但眼神却神采奕奕,精神竟干劲十足, “我不知道我找到的信息有没有用,但至少石碑是可以初步解读了!” 比企谷叹了口气,点点头, “好,来我办公室说。” …… 办公室里,比企谷走到饮水机处,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两杯温水,转身递给霞之丘。 “先喝点水,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了。” 霞之丘没有推却也没有犹豫,把怀里的一大堆资料丢在比企谷的办公桌上,干脆利落的接过一杯水几口喝光。 刚拿开手里的杯子,比企谷的第二杯又凑了上来。 “再喝一杯吧,喝完再说……我在这呢,跑不了的。” 比企谷的声音低沉而不容拒绝。 霞之丘愣了几秒,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弧度,点点头,接过这杯水,把喝过的纸杯递给比企谷。 她又是几口喝光,长出了一口气,后仰到椅子背上。 “呼……好累了,也许我之后应该回去好好的睡个觉——我是说,在汇报完我的发现之后。” 从桌抽出一张抽纸擦擦嘴,霞之丘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声音也没那么沙哑了。 比企谷耸耸肩,“如果你的分析研究确实很有用的话,我就准你几个小时的假。” “那我假期应该有了。” 霞之丘的自信成功勾起比企谷的好奇心,他开始期待霞之丘的发现。 “其实,我想我可能知道石碑上的那些人物都是谁了。” 比企谷眉毛一挑。 霞之丘从办公桌上的那一堆资料里抽出三张印满文字和插图的A4纸,在比企谷的面前一一排开。 “首先是最简单也是最容易看出来的三位神魔:” 霞之丘的手指伴随她认真的声音而指向不同的图片。 “苍蝇王Baal-zebul! …… 八部鬼众之一毗舍遮! …… 天启四骑士之一饥荒!” …… 第四十章 大胆分析与小心求证(5k) 比企谷仰起头,面色严肃而呈现思索状,声音低沉: “请仔细说说。” “好。” 霞之丘点头,自信而运筹帷幄的模样别具魅力。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摆脱些许“整天看着比企谷这些探员们上前线而只能在后方无力祈祷”的无力感,她才觉得自己真真正正的在发挥作用,在为大家一起活下去和守护世界的日常而贡献一份力量。 “第一幅壁画的神魔,是这个。” 霞之丘把桌子上三张A4纸最左边的那张拿起,递给比企谷看,最上面的正是洞窟里的照片。 比企谷看向霞之丘标注在下面的文字资料,可霞之丘的讲述比文字资料更精炼,这让比企谷又抬起头专心倾听霞之丘的话: “下半身是苍蝇,上半身是牛头人,整体的画风邪恶而混乱,这个样子让我立刻就想到别西卜,他的嫌疑最大。” “在所罗门的著作中,别西卜被刻画成巨大的小牛或长尾巴的公羊,另外,他最有名的形态正是巨大的苍蝇,因而也有苍蝇王的名讳……牛头人与苍蝇结合的神魔,不是祂又能是谁?” “你分析的对,继续说。”比企谷若有所思的点头。 其实他看到那个苍蝇的时候就想到了著名的苍蝇王别西卜,只是上半身的牛头人形象让他对那个猜想十分不确定……现在听霞之丘说了,他才知道别西卜还有过化身为牛的形象。 “看这里。”霞之丘拿起桌上的另外两张A4纸递给比企谷,上面记录了霞之丘对另外两位神魔的分析。 “第二位神魔的形像宛如饿鬼,剃着光头,手持人之手足和头颅,可让人疑惑的事情就在于它的画风竟然还明显带有肃穆庄严的意味,排除掉画师发了疯这个可能性,我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佛教。” “话说,你还记得洞窟上那串处于第二幅壁画下面的那串文字吗?” “啊,那个啊。”比企谷对那个印象深刻,“如果我没有认错,那应该是梵文吧?” “没错,就是梵文……梵文和那种凶恶与庄严混合的风格,这两条线索已经很明确的指向佛教;而事实上,我果然在佛教的八部鬼众中找到了类似的形象。” “就是这个。” 霞之丘从那一堆资料里翻出一张纸,递给比企谷, “对比一下,是不是很像。” 比企谷接过那张带有图片的纸,把它和第二章A4纸上洞窟壁画的照片相对比,果然发现,祂们虽然在样貌和细节上有区别,但都有光头,都状若恶鬼,都手持人的手足、头颅。 “这尊神魔叫毗舍遮,梵文叫做Pi'sāca,是八部鬼众之一,是著名的食精气鬼,在密教的传说中,其形像皆如饿鬼,手持人之手足或头颅……这和你看到的壁画形象高度重合。” ” “据《 吠陀》记载,毗舍遮的地位在罗刹之下,是害人的恶鬼,在佛教中属于被驱逐的鬼类,但也有受佛教化从而发誓保护修行人者。与 乾闼婆同属东方持国天王所统领。” “在《夜柔吠陀》和《阿闼婆吠陀》中,祂被大量提到,往往是与其它几种非神的怪物,如阿修罗、罗刹、夜叉等并举。” ““据《玄应音义》卷二十一、《慧苑音义》卷下、《慧琳音义》卷十八所述,祂是啖人精气或啖食血肉之鬼。通俗点说,就是祂们食人血肉,专吃死尸。” “有时候祂们也变化形状钻进人类体内。它们在黄昏时游荡于街头和人类住宅附近,据说不小心撞见它们的人在9个月内必死无疑。一般来说,人们认为它们是死人的鬼魂幻化而成;但毗湿奴往世书说,它们是迦叶波之子,或是因梵天的愤怒而产生。” 霞之丘自信的引经据典,各种典籍经义信手拈来,既像是最优秀的属下再像上司汇报自己一年的辉煌业绩,又像是闻名遐迩的大演讲家在台上做着深刻而有力的演讲。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今天霞之丘的气色前所未有的差,他怎么觉得她的魅力正前所未有的高呢…… …… “最让我确定祂身份的就是,毗舍遮的护法真言与洞窟上的那段话一模一样。” 接着,她用梵文念诵冗长且晦涩的护法真言,语调莫名庄严而神圣: “南无三曼多勃驮喃,比旨比旨,丝哇(二合)哈!”(Nama samanta buddhānām, pici pici, svāhā!)。 比企谷紧抿嘴唇,果然,二者一模一样。 顿顿语气,霞之丘继续说道: “确定了第二位的身份,我又去研究第三位。” “在我说出那个名字之前,先背一段很有名的话给你听,我想,就算你没听过,也至少应该有所耳闻。” “你勾起了我的兴趣。” 比企谷饶有兴趣,伸手做出“请”的姿态。 霞之丘微微垂首,声音带上肃穆的意味,背诵起一段传颂无尽地域和绵延千年的经典: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 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 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揭开第三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三个活物说,你来。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黑马。骑在马上的手里拿着天平。我听见在四活物中,似乎有声音说,一钱银子买一升麦子,一钱银子买三升大麦。油和酒不可糟蹋。 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惨绿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亡”。阴府也随着他。 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 真是冗长的话语,但其中确实蕴含了很多不容忽视的信息。 比企谷挑挑眉, “我倒是不知道你背圣经也能背的这么熟练……显然,这总不能也是常识吧。” 这么长一段话,不稍微下点功夫可不会背的如此一字不差。 “嗯,就这段《圣经》来说,大概、的确不算常识。”霞之丘耸耸肩,“但作为文职人员要博览群书才能为协会更好服务,这件事可就是常识了。” “而我,比别人做的,”霞之丘比划着手势,大拇指和食指指尖留有一点缝隙,“又好了那么一点点。” “嘛,不过这都不重要。”霞之丘一甩手, “重要的是,你听了这个,有想法没有?” 比企谷的回答毫不犹豫而且衔接问题衔接的毫无空当:‘有,揭开第三印,黑马骑士。’ “对,黑马骑士!”霞之丘啪的一拍手,“饥荒!” “骑着高大黑马的骑士,骑在马上的手里拿着天平,结合分析第二幅画风和身份比第一幅圣洁庄严、第三幅的画风又更加圣洁这一现象之后……” “我将他的身份锁定到圣经里的天启骑士,饥荒。” “有道理。”比企谷当然不会不知道天启骑士,有太多的传说和影视作品都关于祂们,传闻中他们将伴随末日出现,带来人类的终焉, 比企谷点头赞头,又叹了一口气。 “你说得有道理而且有理有据,看起来壁画和你分析的三位神魔完全对应重合……可是,这还是有些不太对。” 比企谷觉得霞之丘的分析没有错,可他还是察觉到问题,谨慎而辩证的头脑让他发现了霞之丘分析的漏洞。 即使已经有足够多的线索摆在眼前证实霞之丘的猜测,探员们也必须问自己这样是否真的完美无缺,而那些线索又是否制作壁画者的刻意误导; 协会需要有人大胆猜测,合理分析;可也必须有人苛刻质疑,小心求证,这不冲突,而且可以搭配的很好。 现在,霞之丘是前者,比企谷是后者。 “别西卜是圣经体系的地狱大魔头,毗舍遮是佛教的恶鬼护法,饥荒是圣经体系的上帝使者……这三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地位也不平等,怎么可能被人供奉在同一副壁画之上?这是谁家的信徒,做出这样的事情?” 比企谷斟酌着语言,慢慢开口, “再说毗舍遮区区一个恶鬼护法,怎么能有资格和另外两位地位崇高的神灵并列供奉。”” “还有,这壁画整体带着强烈的土著画风,并未带有十字教和佛教的画风……这就很奇怪。” 比企谷看向霞之丘,目光里带着探寻:“我知道你不会没想到这些问题。” “哎,你怎么知道?” 这下轮到一直运筹帷幄的霞之丘惊讶了。 “我了解你、不,我们认识的没那么久所以我不能这么判定……那我换个说法,我了解聪明人。” 所以比企谷知道霞之丘一定不会 “还有更多问题呢,比如 “……我料到你一定会问我这些问题,因为这些问题也恰恰让我困惑了很久。” “所以,我思索了许久许久,这才发现我一直都陷入了某个误区。” “这个误区就是,” 霞之丘的眼睛明亮,像是发现了新奇玩具的花猫, “供奉神明,和神明有什么关系?” 比企谷挑眉,“……这话倒是新鲜,你讲。” 霞之丘:“如果我们想发财,供奉了财神爷,又供奉一个招财猫……我说这个行为有人会做,可能吗?” 比企谷:“可能。” 霞之丘:“如果我想在某次考试考好,我祈求漫天神佛保佑,祈求孔子保佑,祈求佛祖保佑……我会在意我祈求的是哪位神灵,小神又有没有资格和大神并列吗?” 比企谷:“我以前听人说,祈求神灵过多不如只供奉一位真神,否则祈求的多了也许还会触怒神灵、遭到惩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确实没多少人会在意那些事情。” 霞之丘:“那我想达成我的某种目的,于是供奉某种可以满足我愿望的所有真神,这合理吗?” 比企谷:“这很合理。” 霞之丘:“所以,我,土著,供奉了三位我知道的同类型神魔,来达成我不可告人的秘密,即使三位神魔根本风牛马不相及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纯粹试试,图个心理安慰……这,也合情合理。” “而这些画既然是我一个土著画的,我画的风格带有强烈的地区特色和个人风格,又有什么不对?。” 比企谷举手打断霞之丘:“同类型,指的是什么?” “我找到的他们的共同点是:吃。” 霞之丘的话斩钉截铁:“十字教有个著名的七宗罪说法,而七宗罪之一的暴食化身,有一个版本就是苍蝇王别西卜;毗舍遮食人血肉,专吃死尸;饥荒骑士顾名思义,给人间带来饥荒。” “而且他们的排位也很有讲究,从左到右,从前到后,越来越圣洁,越来越庄严……我怀疑这是某种仪式或是祭典的特殊摆放要求。” “……最后,研究完这三位神魔,我又把目光挪向那个雕像刻画的怪物。” “起初,我完全没有头绪,直到我注意到那个门,那扇三角形一样的门。” 比企谷沉声道:“那个奇怪的门,我们接连遇到两次。” “是的,这个现象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查阅资料发现,这扇门和巴厘岛很著名的善恶门极其相似。” 说着,霞之丘递给比企谷一张图片,上面正有一扇门。 它是由两半对剖的直角三角形组成,其锐角朝天,短边着地,中间的通道很窄,几乎只能让一个人通过。上面雕刻装饰着繁琐的花纹图案,十分精美。 这完全就是那两扇特殊矮门的精致加大版! “于是,我从巴厘岛神话里,果然找到了一个名叫莱亚克的恶魔。” “在当地的传说中,它白天以正常人的身份出现,在夜间就会变成有着一个可怕的、锋利的尖牙和眼睛割裂的头的恶魔。通常在墓地出没,以尸体为食,还会猎杀孕妇和儿童来吸血。” “外貌特征基本吻合,以尸体为食和吸血的特征也和三位神魔的共同点差不多……应该就是它了。” 摇摇头,霞之丘又啧啧感叹: “一个普通甚至可能是穷困潦倒的古代巴厘岛土著,通过向三神祭祀成为怪物,让自己成为了当地神话的组成部分,并拥有了美满的家庭生下了四个孩子……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太励志了。” “确实挺励志的……分析结束了?”比企谷抬起头,问霞之丘。 霞之丘长出一口气,身心放松了些许: “大概结束了吧,这已经是我能够从照片上分析出的所有信息了……对你办案有用吗?” “够用了。”比企谷一拍手掌,“霞之丘,你帮大忙了!” 他眯起眼睛,眼里闪过锐利的光: “我想,我已经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 霞之丘歪歪脑袋:“你要怎么做?” 比企谷伸出一根手持: “第一,找周围十字教、佛教的相关势力辅助调查。” 第二根手指——“第二,寻找附近比较出名的吃人怪异。” 他又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致电巴厘岛协会,看看金木研的祖上是否和巴厘岛那边有什么关系。” 最后,比企谷伸出第四根手指: “第四,对千叶县内以食腐、吸血等为生的超凡种族进行搜查,提高戒备。” “四步做完,金木研的下落,必将水落石出!” 说完,比企谷正要请霞之丘传达命令下去,外面有人砰砰的敲起门。 “支部长。” 外面的文职走进来,“外面有人来了,是日本支部那边来人。” …… 第四十一章 执刀人与B级收容物(二合一大章) 比企谷与霞之丘对视一眼。 霞之丘困惑的歪歪脑袋:“日本支部来做什么?” 比企谷耸肩摊手:“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转头对那位文职说:“好,谢谢,你先去把那位领到上面院落的大堂,我这就过去。” 文职应声离开。 “诗羽。”比企谷又看向霞之丘, “你去帮我把安排的那几件事带人办妥,再通知一下那几位探员,让他们立刻过来。” 比企谷起身整理衣装, “过几天,我得向县里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的职位升一升,至少也得把警衔提一提。” 霞之丘笑笑,打趣道: “怎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要真是那样,你早就是千叶市支部的二号人物了。”比企谷摇摇头,“你要是一滩烂泥,平时作为文职混日子就足够了。” “在诡秘世界,让一个能力不足的人坐上不该坐的位置,不是帮她,而是害她。” 比企谷略显无奈的吐槽道:“你似乎对自己有多厉害一点数都没有,无论是之前首次提出圣子降临的猜想还是这次的分析整理,这都都可以是功劳簿上的一笔啊。” “也就是因为你是文职,入职时间又太短。这才没有得到上面的嘉奖。” 霞之丘当然知道这回事,耸耸肩: “那这次,我也还是有那些缺陷啊。” “我去申请,千叶县应该不会驳回。”比企谷的话是很平淡说出来的,但却带着莫名的霸气。 他倒没有多么膨胀,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可是他懒得显摆地位,不代表他就没有,也不代表他不知道。 “我觉得你行,他们就不会觉得你不行。” 比企谷整理好衣服,走到门口的时候停顿,没有转头,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只需要尽情的把自己的能力展现出来,剩下的交给我。” 这就是好上司的重要性,一个足够硬气可以发声又胸襟宽广的上司可以给下属争取到足够多的资源和足够大的晋升空间。 这就是好朋友的重要性,一个身居高位的朋友根本不需要徇私枉法,他只需要给你提供足够的公平,便能让你有多少能力就走多远的路 ……而这种有多少能力就走多远的公平,是绝大多数人都不具有的。 当然,比企谷对于霞之丘来说,又岂止只是一个好上司和一个好朋友而已? …… 地下基地上面那处院落的大堂,是协会会客的地方。 前不久,阳乃作为支**在这里会见了罗马正教的十三骑士团,拉开了邪神瓦拉卡降临事件的大幕; 彼时的比企谷还是懵懂的新人探员,连陪同会见骑士团的资格都没有; 十几天后,在同一个大堂里,比企谷作为新任支**,在这里会见日本协会支部来人,游刃有余而沉稳自信。 不得不感慨,这个世界的节奏和变化太快,快的让今天的人们永远想不到明天要发生什么。 走到客厅,比企谷见到了正坐在那里安静饮茶的中年人。 在中年人的身边,还有一众跟随的探员们。 这中年人大概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带着黑框眼镜,面部的线条刚刚好,不算太硬朗也不算太柔和,黑色的中分头发还算茂密,西装革履的模样看着像是一位靠谱的某大公司高管。 见到比企谷进来,中年人放下茶杯站起身,露出笑容朝比企谷伸手, 比企谷连忙递出双手:“比企谷八幡,千叶市协会支**。” “日本协会支部参谋长,京平光。” 这让比企谷回以震惊的视线,东京协会支部的参谋长,不可谓不位高权重,怎么会屈尊亲至他一个小小的千叶市? “不必惊讶,一个小小的参谋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京平光看出比企谷的惊讶,笑着说道: “说到底,参谋长这个名头虽然唬人,但在协会也不过是文职人员罢了,远远比不上活跃在一线的探员们贡献杰出。” 这话当然是他自谦的话语,像这种话,也只有他本身就是极其厉害的文职人员才能说,换成探员绝对0不敢说这种话。 协会不能缺少探员,但也绝对少不了文职,也许前者比后者更有危险,但没有后者前者一定牺牲的更多;二者的关系就像剑刃和剑柄,少了一个都不能称之为剑。 就听他继续说道:“而对于比企谷支**这样的敢于直面邪神的探员,我更是发自内心的心向往之……故而,我一直都想见一见你,也算是满足一下自己的英雄梦吧。” “参谋长太谦虚了,我身边就有一位很棒的文职人员,在每次任务中都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文职人员的厉害,我还是有些许亲身体验的。” 说着,比企谷又伸手做出手势,请京平光入座,二人坐下。 “协会不玩客套不讲虚的,参谋长还是开门见山,告知您的来意吧。” “毕竟,无论参谋长大人怎么说,若没有足够重要的事情,您都一定不会来这里的。” “好!不愧是支**十三号大人的师弟,师徒一门都是一样雷厉风行的实干家!” 京平光面容一肃,严肃威严的模样和刚才让人那个和煦的中年男人判若两人,让人感慨他变脸速度之快的同时,也觉得这才是他的本来模样 ——和煦的中年人是他作为参谋长协调处理内部关系、对外沟通交涉的需要;靠谱的中年人是他能力过硬、性格严肃认真的本性。 如果让比企谷来形容,这是一个阳乃和不颓废阴暗的比企谷的结合体,是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此人无愧于日本协会支部参谋长职位”的人。 他清清嗓子,说道: “我来此,是为了三件事。” 比企谷上身前倾: “洗耳恭听。” “第一件事,我带来协会对你上报一系列问题的答复: 因为事关邪神瓦拉卡,协会对你的发现和怀疑非常重视,于是协会总部联系了罗马正教,罗马正教再次表示,无论是什么恶魔邪神,只要祂的灵魂降临在那,就一定逃不出“耶稣之血”的净化,五百年之内绝对无法再次降临……而大将萨卡斯基阁下也同意了这一观点。 另外,信奉瓦拉卡的所有宗教以及相关宗教都已经完全不存,这个世界应该不会再有人或怪异在为祂服务。 所以,经过总部、亚洲、日本三支部协会参谋部的讨论分析,协会给你的具体答案是: 不必担心,金木研被掳一案不会涉及邪神,可以继续大胆的搜查; 如果遇到问题随时上报给千叶县协会支部,再不行就报给日本协会支部,如果还是不行也还有萨卡斯基大将……整个协会就是你最坚强有力的后盾。” 听了这些话,比企谷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些答复,我做事时心里可就踏实多了。” 那个鬼修女,那个名为瓦拉卡的邪神,委实是纠缠比企谷已久的阴魂不散的恐怖梦魇;他甚至不愿再想起那家伙的任何事情。 “但,如果是这些答复,发邮件给我不就可以了?不应该劳烦您亲自来吧?” 比企谷发现盲点。 “嗯,你说得对。” 京平光赞赏的点点头,“其实你们应该不久之后就能收到相关的邮件了,我只是来得比那个早了些,所以顺便都说出来,免得你们等得焦急。” 比企谷恍然大悟:“那参谋长一定是为了后两者而来了?” “正是,不过第二件事和比企谷支**没什么关系。” “还记得之前为了准备和邪神开战,向千叶这边运送了一大批军备和高危收容物吗?” “那些东西大多数在战斗中还没来得及运用,但却切切实实的运送到千叶县的协会支部里囤积;我率队来这边是为了监督、保护这批军备和收容物运送回总部的。” “事实上,我待会就得走,因为第一批运送回去的收容物和军备已经在千叶的港口等我了。” 比企谷眨眨眼睛:“那,第三件……和我有关系?” 京平光点头,“第三件事,关于你咨询的名为贪婪者的怪异所遗留下的收容物的等级评判与发生异变一事……” 说着,京平光看看比企谷,又打量了一下周围, “我刚才就想问了,其他的探员们呢。” “尤其是那位让收容物发生异变的新探员呢?实不相瞒,我为第二件事来千叶县,为第三件事来千叶市协会支部,” “而第三件事里,我既是为收容物而来,也是为她而来。” 比企谷皱起眉头,看向京平光的眼神里带上了惊疑不定,“你……” “你为我而来?”声音从大堂的门口传来,一众人转头看去,雪乃踩着阳光缓缓走来——接到霞之丘的通知,她只用了几分钟就赶过来了! “我就是雪之下雪乃,千叶市协会支部探员,也是那个您口中让收容物发生异变的新人……不知道这位大人找我,有何贵干?” …… …… 几分钟后。 千叶市协会支部地下基地,惨绿惨绿的建筑——收容所里。 京平光一行人走在从一楼上二楼的楼梯,凌乱纷杂的脚步打破了这里的寂静,京平光边走边说道: “在诡秘世界,有一些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与或强或弱的收容物建立联系。” “这种联系如果够强也够正面,往往可以让持有者最大限度的避免收容物的副作用,并且发挥出更强更大的威力。甚至,如果这人已经启灵拥有了能力,收容物还可以辅助该人迅速提升能力。” “众所周知,越是强大的收容物,就越是有危险恐怖的副作用,而这些人却可以让这种缺陷大大削弱……故而,如果与该人产生联系的是足够强的收容物,一经发现,就会成为协会的宝贝。” “这种人,就是活着的收容所——虽然只有一件收容物。” “这种人,就叫做共鸣者,也叫执刀人。” 比企谷眨眨眼睛,觉得这套说辞有强烈的既视感……当初遇到夏娜的时候,霞之丘好像就是这么说的?虽然没有京平光说的这么详细确切,但大致的意思都差不多。 雪乃思索了片刻:“所以,我就是执刀人?” “大概率是的。”京平光走在前面,点点头,“参与了邪神祭祀、作为祭品曾经大量流血被收容物吸收,最后成功活下来……这些经历确实有概率让你成为执刀人,而那件收容物的表现似乎也印证了这一问题。” “既然比企谷支**的汇报里提到了贪婪者疑似高等怪异,又被信徒奉为邪神,那他遗留下来的收容物等级应该不会低。” 比企谷似有所悟, “一个等级不低的收容物的执刀人……也难怪参谋长会专程来这边一趟了。” 京平光笑着摆摆手, “其实,就算没有执刀人这回事,单凭那件收容物是一个县级鞋教组织传承几百年的供奉物品、而且还和号称邪神的高级怪异有关,然后他还又异变骚动了一次,这就足够让日本协会支部派专人来重新测评那件收容物的等级了。” “最后,收容物大概率还要运送到日本协会支部去。” …… 一楼上二楼,二楼上三楼,比企谷一行人来到那扇紧紧封锁的房门之前。 “C-711,贪婪者的长棍,收录于2020年7月10日。” “收录方法:安静放置,绝不可用人血滴在上面。” “能力:能力不明,疑似与某名为贪婪者的怪异有关,因危害较低暂定为C级,近期将会运往总部,不建议使用。” 比企谷向前按过指纹,门开了。 京平光推推眼镜,面色严肃:“一郎,你先去给它测评一下等级。” “好!” 推开门,一把闭合的直杆纯黑长伞安静的放在架子上。 名为一郎的探员里带着几人从各自的手提箱了取出各种恶样的奇怪仪器,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间,用比企谷看不懂的方式鼓弄着。 过了十几分钟,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结论,反正只看见他们收起了仪器退出来,一郎向京平光汇报: “报告参谋长!” “该件收容物,可判定为非常危险,必须小心谨慎且不可长时间使用,事后需要服用相关药品来消除影响;如果关起来不管会造成地区性大型灾难,收容时需要特殊措施,不可以触碰人血。” “判定等级:B!” …… 第四十二章 恭喜你,雪之下雪乃 “B级收容物啊……” 饶是京平光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此刻也不免有些震惊。 区区县级鞋教,哪怕有几百年历史和明确未曾断层的传承,有一件C级的收容物就已经很高估它了,大概谁都不会想到,它是B级。 如果仅仅是B级也还罢了,那虽然也算危险,但绝不会让京平光这个堂堂日本协会支部的参谋长变色 ……须知就连当初的千叶市协会支部,仗着阳乃是十三号的弟子下到基层磨练,都能申请到一个神秘的B级收容物作为镇部之宝。 一般而言,像北海道协会支部、大阪府协会支部这种大支部,都能够申请一件B级收容物存放进各自的收容所;在传闻中,日本协会支部的收容所里,甚至收容了一件A级高危收容物! 真正让他震惊的是,假如雪乃真的是执刀人,在执刀人和收容物完美契合相得益彰的情况下,雪乃的前途将毋庸置疑的不可限量。 他转身,看向雪乃,眼里带着期待。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测试你是不是执刀人的时候到了。” 雪乃倒是显得心境平稳,淡然自若。 “我要怎么做?” 于是,再次强调执刀人的特性: “执刀人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收容物的副作用,并且发挥出更强更大的威力。甚至,如果这人已经启灵拥有了能力,收容物还可以辅助该人迅速提升能力。” “避免副作用、提升威力、辅助提升能力。” 这就好比中国的武侠小说里,有人内力无双,却对招式一窍不通,过招时甚至还会内力乱窜走火入魔; 执刀人的前两个特性就是让他们成为招式天才,一手降龙十八掌打的和乔峰一样厉害;第三特性则是相当于再给乔峰一套易筋经,让他内力蹭蹭上涨。 乔峰的内力未必比得过逍遥三老,也未必比得上萧远山和慕容博,但真要是打起来,乔峰的降龙十八掌谁也不怕……收容物也是同样的道理。 目前日本协会最高级的收容物是一件A级收容物。可A级收容物的威力固然恐怖,副作用和危害却高的离谱,使用者死亡只是寻常,动辄爆发灭国级的灾难才是让人望而却步的关键。 这么看来,一件难以使用也无法爆发全部威力的A级收容物,还真未必比得上执刀人手中听话的B级收容物。 ……四舍五入,协会有了一个雪乃,就相当于多了一件A级收容物。也难怪参谋长京平光会心里期待。 “等下。” 比企谷低声开口,看看那把长柄直伞,又看看雪乃,最后把目光转向京平光。 “……如果雪乃不是执刀人,这个测试会有危险吗?” 京平光愣了一下,脸上渐渐带上欣赏的神色。 “你是个称职的支部负责人,比企谷支部長。” “放心吧,协会珍惜每一位探员的生命,他们的生命只有战场才配夺走,任何其他人、哪怕是协会最高领袖都没有权力剥夺和摆弄。” “我们的测试,不会让雪之下雪乃触碰到这件收容物半点,只需要对雪乃现有的身边灵子进行提取,就能判定出他是否是执刀人……因为执刀人的灵子会带上收容物的某些特性,这也是某种污染,嗯,向好的污染。” “污染……”比企谷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眉头紧锁,“是否执刀人比其他探员更容易疯狂?” “想获得什么,就得失去什么,任何探员都会面对发疯和堕落的问题,不过是或多或少而已。” 这次是雪乃的声音,她平静的开口。 “无论怎么样,如果我真的是执刀人,那也是在鞋教祭祀的时候就成为了……现在只是测试而已,所以担心也没有用。” 雪乃对比企谷点点头,目光柔和了那么一瞬间,示意比企谷不必再忧虑。 她又转身,看向京平光,如雪纯澈的目光带着坦然的平静,没有半点也许会成为特殊人物的兴奋和紧张,也没有丝毫会因此堕落和疯狂的担忧。 “既然现状不可逆转,那就做好当下要做的事。” “说吧,怎么办。” 京平光沉默了一会,转头看向比企谷,等待比企谷的答复。 “……”比企谷摇摇头,“她说的对,那就拜托你们了。” “好。”京平光一声令下,身后的探员们又从各自的手提箱里拿出各种各样的零件器材,就这么在走廊里就地组装。 半分钟后,一个头盔似的仪器出现在京平光的手中,上面闪烁着各色的灯光。 “来吧,戴在头上。”京平光把头盔递给雪乃,“让我们见证奇迹。” “奇迹?” 雪乃面无表情的接过头盔,“我可不保证我就是执刀人。” 一把将头盔戴在头上—— 头盔上一层层的彩色光晕亮起。花花绿绿、五彩斑斓的光将雪乃的脑袋笼罩。 “……” 众人凝神屏息,除了两位探员被安排看好屋里的收容物,其他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雪乃。 此处没有半点声音,大家连喘气的声音都放的很慢很轻。 ……光线在那上面转动、循环,最后亮起同样的颜色。 “滴——” 一声脆响过后,雪乃还没感觉到什么,头盔上的光晕统一变成深邃的黑色。 “……” 这种明显而突然的变化任谁都能看得出怕是出结果了,比企谷看向参谋长,参谋长京平光长出一口气。 “现在,你可以把头盔摘下来了。” 雪乃点点头,愈发感受到头上的重量,伸手把头盔摘下来,扭扭头,把黑色的长发甩了甩,那柔顺的长发摆动间宛如水波荡漾,很是好看。 “如果你不是比企谷的手下,今天怕是无论如何也要跟我回日本协会支部了。” “你的意思是?”雪乃挑眉。 比企谷眯起眼睛。 “恭喜你,雪之下雪乃。" “也恭喜协会。” 嘴角微微掀起,参谋长京平光的声音带上些许喜悦。 “光芒呈现纯黑,与收容物灵子特性颜值一致。” “显而易见,协会又多了一位执刀人。” …… 第四十三章 “这是她的凯旋” …… 雪乃走到房间,比企谷等人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 雪乃沉默地低头,俯视地看着这把伞。 这是独属于雪乃心路的远征,没有人可以代替她,她必须克服自己的内心,将这件收容物征服,也将自己征服。 “……” 十平米大小的灰白空间显得很是空旷,中间柜台上放置架子,这把闭合的直杆纯黑长伞就那么安静的躺在架子上。 它通体呈现纯净的黑色,黑的深邃,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沉迷其中。 它曾经像个赌气的小孩子一样,在雪乃面前变换形态,像是在说:“现在我不丑了吧?” 可是雪乃知道,就是这东西差点吸干了她身上的血液,也吸取了几十名无辜群众的鲜血……那是她的梦魇。 即使那是鞋教徒做下的恶事,但因为它作为吸血者和事情的受益者,雪乃已将它认定为满是血污罪恶的不祥之物。 雪乃心情复杂,面色恍惚,没人知道她正在想些什么。 她注视着,注视着罪恶肮脏的不祥之物——那是正义的她绝不愿触碰、甚至不愿投以目光的阴暗。 然而造化弄人,她成了持刀人……在那个不愿回想起来的寒冷的灰色下午,她被罪恶肮脏的不详选中,原来她从没有被命运放过。 沉默中,雪乃的眼神从挣扎渐渐走向坚定。 她是走过生死的人,她曾距离地狱只有半步之遥;而众所周知的是,生与死的转换可以让一个人完成生命中最重要的蜕变与成长。 她还是过去那个坚持绝对正义和立志创造完美世界的女孩,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远离肮脏与罪恶,她的思想和觉悟已经发生转变。 身处诡秘,必然要与邪恶共舞;创造完美,坚持绝对正义,就必然要接触并非正义之物,甚至是使用并非正义的手段也在所不辞——这就是现在的雪乃,心中的觉悟。 既然如此…… 雪乃抬手在半空。 那就拿起这把罪恶污浊的收容物,那就重拾她踏进诡秘的起源一点。 后面,比企谷眯起眼睛,腰背微微弯起,真物已经打开,随时准备应变突发状况。 …… “你是自由的,但你必须向禁忌妥协;你是纯洁的,但你必须常伴邪恶与疯狂。” 雪乃这样告诉自己,手掌按下—— 白皙如玉的纤纤玉指,按到那把漆黑如墨的黑伞上面,形成鲜明对比。 那个瞬间,雪乃像是身上过电了似的浑身一颤,头发无风舞动。 她的手掌抚过举起伞身,最终握在伞柄上面,举起黑伞,在半空划过半圆弧线,轻轻柱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柱伞的少女转身看向众人。 她的眼里闪着纯黑的十字,眼神和脸色冷漠的吓人,在她的体表隐约闪过笼罩全身的乌光。 这是冰山一样纯白的少女,此刻却有乌光将她笼罩,纯白与纯黑,高洁与肮脏,平静与疯狂……极致的矛盾感在她身上体现。 “……”比企谷挑眉,雪乃此时的状态和夏娜当初拿到太刀的样子类似,这让他在最初的担心之后放下心来。 “她这是消化完成、能力觉醒了?” 比企谷问京平光。 京平光迟疑的点头,“应该是这样,毕竟收容物可以让执刀人加速能力的提升。” “可她才启灵了两天啊……” 这个速度震惊到了比企谷,原来执刀人真的这么恐怖吗。 以他堂堂S级的天赋和真物的能力,也用了足足一天,差点就被雪乃反超……嗯,好像这话哪里有些不对。 …… 雪乃的眼里是纯黑的十字架,透过十字架,她看见了什么呢?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思维来到被雾气包裹的不可知的神秘之地。 斑斓的色彩波涛汹涌,灰蒙蒙的雾气飘忽不定,雪乃的思绪——或者说灵魂在其中沉浮。 豁然之间,雪乃的心里升起某种明悟,思维下沉,回归身体的本真。 轰! 雾气向后退去,颜色回归现实,眼前的一切景象恢复正常。 体内发出咔嚓一声响,宛如枷锁打破,雪乃感觉到自己什么压抑都不复存在,浑身上下一阵前所未有的清凉和轻松。 说不清也道不明,无法解释也不能阐述,就是有这样一段知识涌入脑海,仿佛这段记忆与生俱来。 “裁决:初生。” “能力:你有独特但孤独的心魂,生来如此;因为高洁、独特、孤独、偏执的灵魂和对绝对正义、完美世界的追求,而否定世界的错误,纠正世界的不公,从而形成身边不公不义行为的强大压制。” “现阶段可以在任何时间对自己正在进行的行为主动展开判定,如目的和言行皆为正义,则较小幅度加速这一行为的进行,使这一行为更顺利达到目的。” 雪乃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黑伞,心里又一次升起明悟。 它从长棍变成伞的模样,其实是她心象的具话。 即将自己牢牢的保护起来,躲避来自外界的风雨,与外界隔绝; 又有长而尖锐的伞尖和藏于伞中的锋利伞剑,警告和回刺任何敢于接近的敌人。 ——这正是雪乃性格与心理的真实写照。 …… 站在原地,雪乃慢慢闭上眼睛,过了十秒又睁开,眼睛里的黑色十字和身上的乌光都消失不见。 她看向比企谷,眨眨眼睛,不太正常的冷漠无情的神色消失不见,只剩下普通的淡然与平静。 她展颜一笑,这下子就连淡然与平静也没有了: “比企谷队长——” “幸不辱命。” 比企谷沉默片刻,也扯起嘴角,露出笑容。 “欢迎回来。” 这句话没有错。 比企谷知道的,就在刚刚,雪乃完成了自己心路的远征,这是独属于雪乃的胜利。 不过, 与其说回来, 不如说,这是雪乃的凯旋。 …… 另一边,探员们突然有了些许骚动。 辉夜和夏娜终于匆匆赶到现场。 看着雪乃拄着黑伞和众人簇拥的模样,夏娜歪歪脑袋: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 第四十四章 接踵而来的惊变(二合一) 当一行人走出收容所时,雪乃还提着那把黑伞。 这把黑伞被雪乃这样提着,过去一眼就看得出的阴冷和邪异消失不见,怎么看都显得平平无奇,好像真的就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长柄直伞。 即使之前见过太刀在夏娜手里时的表现,此刻再见时也让比企谷啧啧称奇。 原来所谓执刀人,就是必要的时候可以让收容物展现出在别人手里时从未有过的恐怖模样,而在平时又充当人型收容所,让收容物变得普普通通。 如果夏娜真是执刀人,那他这一个小小的千叶市支部,总共才四个探员,就有足足两位执刀人,比例占据50%。 当然,就算今天雪乃和她的收容物没有被带走,等她变得足够强大,强到千叶市支部限制了她的发展时,她自然会被调往更高更高阔的空间。 仔细想来,千叶市的四个探员竟然个个都有不同凡响的能力……这里就像日本协会专用的养蛊房,不,养蛊房这个称呼不太合适,这里就像日本协会专用的培育基地,打磨着四个潜力无限的探员。 等这四人打磨完毕,就是打破尘牢关锁,砂石变明珠,照亮山河万朵而一飞冲天的时候了。 “所以,给它取个名字吧。” 比企谷提议道, “C-711已经是过去的名字了,取一个只有你才能叫的,独属于你的名字。” 雪乃沉思片刻,接受了比企谷的提议。 “那就叫它……” 雪乃举起手中的黑伞, “710吧。” “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京平光好奇的问了句。 雪乃只是低头看着黑三,摇摇头,没说话。 7月10号,周四,和往常没有差异的普普通通的一天,她被人掳走,阴差阳错之下,一头撞进诡秘的世界,并且从此一去不还。 这个数字对她而言意义重大且印象深刻,这个数字可以时时刻刻提醒她,记得那一天的恐慌和无力……原来有时候不搭配能力的倔强和死撑真的没有意义,无力就是无力,而“710”,虽然让她抗拒,却给她力量。 出淤泥而不染,双手污秽,贯彻正义—— 这将是裁决者雪乃此后人生的信条。 比企谷一听到那个数字就懂了,他沉默,因为这个数字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印象深刻? 7月10号,周四,和往常没有差异的普普通通的一天,雪乃被人掳走,他曾以守护亲朋好友而在诡秘奋战的信念被那群鞋教徒踩得稀碎。 老实说,他心里有愧,他曾经觉得若连连亲朋好友的日常都不能守护,又谈什么守护世界的日常……可就是在那天,他的朋友雪乃,在他的辖区,在和他通话的时候,踏上了诡秘世界的不归路。 他多了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的好友加同伴,但他宁愿雪乃还是过去那个身处日常的大小姐,哪怕二人以后因为身份渐行渐远,他也心甘情愿。 所以啊,“710”这个数字可以时时刻刻提醒雪乃,以后也将时时刻刻提醒比企谷……提醒他,你还是那个无力的废物,你以为的强大根本还远远不够守护亲朋好友的日常。 …… 一行人从地下基地走到上面,京平光顿足止步。 “那我就先走了。” 比企谷和雪乃他们行军礼,“参谋长一路顺风。” 参谋长和身后的探员们咔嚓立正,也回以军礼,“愿千叶市支部一直胜利,一直平安,永远凯旋!” 比企谷没有问京平光他们要不要再坐坐吃顿饭什么的客套话,协会讲求实干不搞这一套,而且京平光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要带队去港口监督押送那批收容物和军备物资。 ——能被拿来准备应对邪神的收容物和军备物资,它们一定恐怖的厉害,也难怪会惊动堂堂日本协会参谋长京平光这种大人物了……可不要觉得参谋长就很文弱,他又不参加战斗,只是作为押送的最高统筹长官,据比企谷观察,他身旁的那些探员们才是这次任务的战力担当,比企谷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人非常危险。 一次任务有大脑又有刀剑,这不冲突……而且比企谷可不相信那些在港口看守物资的人里会没有高手,总部派来押送重要物资的探员,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有多厉害。 说真的,比企谷怎么看都觉得这批物资安全的不行,绞尽脑汁也不觉得有什么人既能不怕和协会结下死仇又能有实力劫走物资。 综上所述,既然参谋长有要事要办,能顺道来他这里一趟测试执刀者已经显得非常重视,绝不能再在这里耽误时间。 这个道理,京平光不说,比企谷也懂。 参谋长京平光话说完,正要转身推门走开——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了。 京平光皱着眉头停下脚步,拿出手机划开锁接通。 “喂?对,我是日本协会支部参谋长京平光,对,是我,此次押送任务的总监督和总负责人。” “我刚检测出执刀人的身份,正离开千叶市协会支部,前往港口……什么?别急,你慢慢说。” 京平光的面色渐渐凝重。 “喰种?他们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和实力……” “好,我知道了,你立刻上报,并传我命令,调动周边能调动的协会支部,立刻协助追击喰种;另外,带人保持好现场,我随后就到。” “……” 挂断电话,京平光回身看向比企谷,“调一架飞机过来,越快越好。” “是!”比企谷立刻吩咐下去,文职人员连忙联系相关人员。 等联系好了,比企谷才问道:“参谋长,出什么事了?” “一伙喰种袭击了港口,夺走了将要运输走的第一批收容物和军备物资!” “喰种?” 这名字倒是新鲜…… 比企谷似懂非懂的点头,他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他没有再说什么。 …… 两分钟后,两架直升机飞来,将京平光等人接走。 他们将前往最近的机场,那里已经有比企谷安排的专机在进行飞前检查,只等他们一到就立刻起飞,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港口。 …… 京平光一走,比企谷就眯着眼睛思索,自言自语,是问自己,也是问其他人。 “喰种,是什么?这么厉害,敢动协会的东西?” 辉夜揉着太阳穴,她也是从刚才京平光提到的时候就开始思考这件事: “喰种啊……这个名字有点少见,好像有点印象,但是想不起来了……” “喰种是个人口比较稀少的、处于诡秘世界的非人种族。”霞之丘平淡的开口说话,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它们一般情况下外表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在战斗或是进食时,眼睛会变成红色的赫眼。拥有一种叫做赫子的捕食器。” “你知道?”比企谷转身看向霞之丘。 霞之丘点点头,耐心的向比企谷解释道: “就像吸血鬼、狼人、龙这些非人生物一样,他们都是诡秘世界的一部分,但又不算怪异,人口稀少而生来具有超乎常人的力量,不过相对于那些较为知名的种族,喰种这个种族堪称默默无闻,小众而且弱小。” “其他生物不提,单说喰种,它们因为力量比较弱小,而且较为温顺的服从协会的管控,从而没有受到协会的围剿,得以存续下来,种族历史颇为悠久。” “它们无法食用正常的食物,那对于它们是比屎都要恶臭的东西,强行下咽还会对身体造成危害,它们……吃人肉。” 霞之丘说的话让众人后背一凉。 “但是别担心,地球的天是协会的天,有协会在,它们当然不敢生吃活人,只能吃吃尸体,把尸体啃到只剩骨头,对普通人无害,因而又被称为食尸鬼或是盗墓者。” “不过确实有一个问题让我觉得挺困惑的……刚才我也说了,喰种是个温顺而弱小的种族,历史上对协会从来都是百依百顺、严格遵从法令的,无论是胆子还是种族的实力,应该都无法组织一场对协会的袭击才对。” “——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了,那对于喰种这一种族的历史来说,一定是个重大的转折点。” “……” 最后,霞之丘总结性的说了收尾的话。 她翻翻白眼,熟悉的模样让比企谷心里感到不妙,立刻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这是常识,比企谷先生。” 比企谷:“……” 比企谷可以发誓,他真的有在努力学习和充实自己,每天都抽时间在学习诡秘世界的知识……但是像喰种这样的小众种族他是真的没看到过相关资料,没看见辉夜都想不起来吗? ……好吧,对于百科全书来讲,没有什么知识是偏僻和小众的,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用知识把你虐的体无完肤,并在最后轻描淡写的补上一刀: “这是常识,比企谷先生。” …… 当然了,喰种再怎么样都和比企谷关系不大,他摇摇头,懒得再去想那个。 这就好比普通人不必操着国家总统的心,比企谷也不必操着日本协会支部长甚至更高层次大人物的心。 物资被劫走,那是日本协会总部要操心的事情,港口又不在他的辖区之内,最多之后对喰种的通缉令下来之后他帮忙搜查,遇到喰种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对比企谷而言,对收容物和修女的担心随着京平光的到来而尘埃落定,终于可以放下心来,那么真正摆在当前的唯一问题就只剩下营救金木研的事情。 然而,当你越是想专心于某件事情时,总会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接踵而来,干扰你的思绪。 “支部长,出事了!” 一回到地下基地,就有文职冲过来。 比企谷面色如常的安抚文职的情绪,“出了什么事?慢慢说,我就在这里。” “有蒙面团伙袭击了金木研的家,并在之后将那里炸毁!大火绵延,将那附近的房屋全都焚烧。” 比企谷的眯起眼睛,“伤亡怎么样?” “还好我们之前就将周围的住民迁走,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是两位封锁那里的协会文职和几位协助的警察都重伤昏迷。” 比企谷点点头,“让医院务必救下警察!接回那两位文职,开启营养舱救她们。” 比企谷又看向辉夜等人,“我们这就赶去现场,辉夜,你拿一个笔记本,霞之丘,你调出那附近的监控录像然后发给我们一份,我要在路上看。” 辉夜啪的立正::“是!” 霞之丘面容一肃::“是!” “啪嗒——”伞尖拄在地上,雪乃做好准备。 “当啷——”太刀抗在肩上,夏娜蓄势待发。 这一次,比企谷再没有理由拒绝已经觉醒能力的雪乃参战,既然如此,那就战。 几人立刻去仓库拿各种装备,没一会儿就出来,匆匆的上了专车。 探员们不需要准备,因为时刻都是准备就绪、时刻都能立即出发。 …… 在路上,辉夜打开笔记本,“叮咚”一声,辉夜收到并下载了监控录像。 坐在副驾驶的辉夜托举起笔记本电脑,坐在后排的比企谷和雪乃、夏娜都凑过头来看—— 经过各种快进和倒退,他们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们看见一伙蒙面人袭击了金木研的房子,目标明确的、急匆匆的走进房屋。 画面一转,监控录像换成比企谷从屋里临走时安装的灵子监控拍到的视频: 那伙人到了屋里以后四散开来,很明显是在搜寻什么东西,到处翻找,把各处发的一团糟——还好比企谷临走前又把洗浴室那里的土填上,并安上了和以前一样的瓷砖。 找不到东西的几人聚在一起,非常焦躁的在谈论些什么,其中带头的高大蒙面男子指手画脚,手舞足蹈的样子显得愤怒又滑稽。 高大男子一把扯掉面前另一个蒙面男的头套,纠起他的衣领大声质问。 被扯掉头套的男人露出面容,被沉默的监控清晰的拍下。 几位探员同时睁大眼睛—— 这个袭击了金木研加的男人,有红黑色的眼睛。 他一头黑发,面容清秀,那是比企谷等人熟悉的模样。 他……它是金木研。 …… 第四十五章 各方反应(二合一) “怎么是他?” 车上,比企谷和辉夜、夏娜面面相觑。 “啪嗒、啪嗒、啪嗒。” 百达翡丽的指针指向下午五点,谁都没有说话,车内一时之间陷入寂静,只能听见极其微弱的指针转动声和轻微的引擎声。 …… 说真的,辛辛苦苦寻找的受害者和人质却在监控的视角下变成蒙面黑衣人的一员,还突破了自己家门口的封锁线,袭击了自己的家——哦,对于金木研来讲,那不叫袭击,叫回家。 ……这委实太过荒诞而不可思议,事情怪诞到堪称匪夷所思,就像你以为你见到了小白兔被大灰狼掳走,正当你绞尽脑汁的要营救小白兔的时候,小白兔却摇身一变,跟着其他大灰狼回过头来一起追杀其他小白兔。 这可真是比童话更童话,比以反转出名的文学作品都更让人大跌眼镜、拍案叫绝啊……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比企谷低头沉思,大脑飞速运转, 三个问题: 第一,是什么让金木研改变如此之大,是敌人的洗脑还是特殊的控制手段?又或者,是他自愿? 第二,金木研的眼睛是怎么回事,那双黑红的恐怖魔眼绝不是人类所能拥有,那不是金木研本来有的,也不是他应该有的,比企谷看得出,那双眼睛绝非善类。 第三,金木研和那些人,想在金木研的家里搜到些什么?是那个洞窟里的东西,还是在房子里的某些他没注意到的看似杂物的东西? …… 比企谷家。 小町早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就已经回到家里,洗过澡换过衣服之后,喝了一杯牛奶,小町打开电视坐到沙发上吃水果。 正换台呢,就看到千叶电视台紧急插播了一条新闻: “下面是紧急插播的一条新闻。” 一位女记者站在蓝色背景的安静演播厅里侃侃而谈: “今天,7月13日,平地一声雷乍起,伴随着连续干脆的爆炸声穿破寂静夜空,“千叶巨响”骤降热搜,引起网友热议,综合热度排名非常靠前。” “居民们纷纷声称,在湾岸道路和京成千叶线中间的一处地方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火势燃烧,滚滚烟尘遮天蔽日,半个千叶市都能看见,这引起了居民们的极大恐慌。” “事件发生后,千叶市官方应急政务新媒体于事件发生二十分钟后紧急辟谣,宣布巨响是建筑爆破所致,请居民们不要恐慌。” 画面一转,转到一位面容和善、颇有亲和力的中年人被采访的画面。 旁边为他加了一串字幕,“千叶市副柿长田中孝伟”。 就听见他说:“刚才啊,有部分网友反映有巨响,经核实,这是千叶湾岸道路改造工程的承接企业“环木株式会社”于今日下午四点半进行的政府许可的爆破作业所致,是进行路边改造和重建的重要一环, 因为提前做好了疏散和转迁,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事后的经济补偿也会妥善处理,请大家不必恐慌,继续享受自己来之不易的快乐周末就可以了。” 画面转回,女记者继续说道: “事实证明,千叶市官方政务新媒体立足“服务”与“媒体”的职能定位,深入真实,反应迅速,积极为市民们及时有效地排忧解难,更易获得大家的支持和喜爱。” “而它的创始人兼管理者,现在的副柿长,下一任柿长的有力竞选人田中孝伟先生” “另外,这位田中孝伟先生还……” …… 小町舒适的躺在沙发上,散发着好闻的栀子花香气的洗发水的味道围绕着自己的鼻子——他喜欢这种洗过澡后可以闻到自己发间香气的感觉。 “……哎……”她皱了皱可爱秀气的眉毛,自言自语的拖着撒娇似的的尾音长腔, “湾岸那边出事了啊,还说滚滚烟尘什么的……现场一定很恐怖吧,还好没人在那。” “啊不,还有人要去那里,是消防队员们。” 小町双手合十做祈祷状,“消防员大哥哥,辛苦你们啦!” 说完,小町睁开眼睛,一手拿着遥控器切换频道,一手拿起牙签串起一块她自己提前切好的苹果,放进嘴里咀嚼。 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口腔喷溅,爽脆的口感让她在咀嚼时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啊——”发出舒适的喊声,她眯起双眼,伸个懒腰,连两个白嫩嫩的小脚丫也高高抬起,充分表演了什么叫做娇憨可爱式的四脚朝天。 真是个舒适安逸的周末日常呢。 …… 在小町过着他的安逸的周末时,在小町感慨还好没人在爆炸现场的时候,她的哥哥,探员比企谷八幡已经抵达了爆炸现场。 消防队员们还在这里灭火,火势巨大,比企谷看了眼夏娜,夏娜点点头,摇了摇太刀。 也没看见夏娜具体做些什么,火势竟然就那么渐渐小了下来,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消防队员们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们的水枪威力以前有那么大吗? 可是在队长的催促和命令下,他们也没时间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只能迅速上车,前往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那里有报警出现火情的店铺。 …… 入目是焦黑的土地和遍地残垣断壁、砖瓦碎片,还有残存的火焰噼里啪啦的在枝丫上、在地上燃烧,荒凉的感觉扑面而来。 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比企谷找到了金木研家的废墟位置,又找到了他家的洗浴室。 这里损毁的最为明显,墙身整个的坍塌,被炸成一块块碎片,在一片残砖废瓦中,比企谷清理出一片空地,大概找到了那处洞口的位置。 如果是那伙人真的想要在金木研家里搜查到什么特殊的东西,那比企谷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洞穴里的东西了。 于是这里就不得不再说一次,比企谷无比庆幸自己临走前将这里填土,又装上和以前一样的瓷砖 ……他虽然没有在那下面找到什么,但他决不能让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被协会以外、尤其是掳走金木研、居心叵测的歹人拿走。 “真物:初寻!” “真武!” 两腿屈膝半蹲,双手发力捶地,硬生生将地面轰塌。 漱漱的土落向洞里,漆黑的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掏出M1911.咔嚓一声干净利落的上膛,又用左手倒持匕首,比企谷准备出击。 “再下一次洞穴。” 比企谷目光看向辉夜、夏娜、雪乃。 这是辉夜和夏娜一定不想再经历的再一次,也是雪乃第一次出任务要面临的重大考验——那充斥在路上的腐臭味道、遍地的骸骨腐肉、白色固体还有黑色胶质。 雪乃又发现了一个全新的她未曾见过的比企谷的模样,手持刀枪,干净利落,这不是她过去的那个颓废阴沉老同学,这是她的上司,同事,战友——探员比企谷。 嗯,有点刺激。 …… 在千叶市一处极其隐秘的角落里。 穿着黑斗篷的神秘女人坐在桌子前,面前的电脑上正在多人视频通话。 几位形容各异的中年人在电脑的另一端,与黑斗篷女人交谈。 女人靠在真皮背椅上,一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慢悠悠的开口: “说这也好,说那也罢,其实就是一件句话的问题。” “喂,我说,你没办好这次的事,是吗?” “大守八云先生?” 处于视频会议的最底层,淡黄色短发、鼻梁宽大的中年人浑身一个哆嗦,“是!但那是因为金木研他……” “不要推卸责任,是你的问题,就是你的问题……有意见?” 男人在视频那端猛地站起,“啊,不,没有意见,这就是我的问题!” “好,那你说,你的问题是什么?” “啊这……” 视频中,白发瘦高的中年人替大守八云回答: “第一,没有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第二,重伤了协会的人,第三,引发爆炸,吸引了协会的视线。” “是啊……” 女人的眼睛打量着紧张的大守八云,“我几次三番的说,隐秘行动,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你就是这么隐秘行动的?” “你知道重伤了协会的人,会多刺激协会那群疯子吗?嗯?” “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已经从地下转入地上,可以为所欲为了?我们才刚被全协会通缉,如果被人知道我们的高层全都潜伏在千叶县,很好吗?” “非常抱歉!!” 大守八云直接在视频的那侧跪了下来磕头道歉,额头的汗水岑岑而下。他深知视频另一端那个女人的恐怖,他知道,他真的会死!而且一定不是干净利落的死亡! 女人深深的看了眼大守八云,失望地摇摇头,“看在你没有暴露喰种身份的份上,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 “剁掉一根手指,不许再生……不是现在,会议之后再说,不要污了我的眼睛。” 大守八云喜出望外,连连磕头,“是!是!是!谢大人恩典!” 女人又看向其他人,“那么,谁能来解释一下,我们被通缉的全经过。” “是。”白发瘦高的中年人低声沙哑开口,“按照原定计划那样,我们的人前往港口提前设伏,击败了在船上看守第一批收容物的探员们,逃出了岸上看守其他物资的探员们的包围,顺利地将收容物和军备物资带了出来。” “但是,我们的人在半路上遇到了埋伏,一伙不知数量、不知强弱、不知身份的神秘人将我们的人干净利落的全部杀死,夺走了我们的收容物和军备物资。” “他们甚至还清扫了战场,连我们派去的人的尸体都没留下,也没有留下战斗痕迹。” 女人接过了中年人的话: “所以,我们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什么好处都没有,而且还要继续背负成功者的风险,被协会发疯的通缉?” 白发中年人:“……是这样的。” 女人的眼里闪过一丝煞气,从宽大袖口里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指关节在桌子上敲击, “啪!” “啪!” “啪!” 每一下的敲击都像是敲在人的身上,让众人无法呼吸。 伴随着敲击,煞气消失不见,女人的声音显得平静而让人感觉不出她此时的想法: “所以呢?对于那股神秘的、明显是要让我们背锅去承担协会报复的敌人,真的一点信息都没有吗?” “他们应该是太强了,只有拥有堪称碾压性的战力差距,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杀光我们的精锐;只有三位带队的对于第四阶段喰种,才来的及传回一点点信息……但是这点信息完全不够用。” “啪——” 女人眯起眼睛,敲击桌子的手指一停。 “说说。” “是。”白发男子低头应是,抬起头后继续说道,“一位日籍喰种最先战死,没有留下任何讯息,另外两位美籍喰种不约而同的只来得及发送一个字母—— N” “N……” 女人面无表情的重复这个字母,心里默默的说了句: “狗屎。” …… 一行人转眼间就来到越过台阶,下到第一个洞窟,首先越过的当然还是当初那个特殊的矮门,那个由红砖与石雕构成的矮门,两边呈现对称,像是个被割裂的三角形,中间被割裂的部分留出了通道。 这一次来,比企谷就已经知道了它的名字,来自巴厘岛的善恶门。 ——这是巴厘岛还算著名的特色景观,在巴厘岛有许多座善恶门。 在巴厘岛的传说中,当年巴厘大神为了大众出行方便,将挡在前面的大山劈开两半,被劈开的山向两边移开,让出了路,形成一道大门。但是邪灵通过时,两座又会重新合并起来,把邪灵夹住,这就是善恶门的来历。 比企谷打量着善恶门了一眼,弯腰走进来,看着第一座洞窟里的雕像废墟和石碑。 和上次一样,夏娜挥手将刀上的火变成火团飞上高空照明。 明灭的火光和摇曳的影子四处蔓延。 比企谷四处打量。 那么,善恶门要夹住的邪灵,又是谁呢? ……是不想让人进来,还是不想让人出去? 比企谷看看自己持枪握刀的双手,又看看面前的曾经狰狞雕像所在的位置。 ……是外来者们,还是那座雕像? 他又把目光转向雕像背后,那个匍匐磕头的猪倌雕像。 ……亦或是它? …… …… 第四十六章 探员就是把重复的事做到极致 这些都只是比企谷的猜测,具体怎么一回事谁也不知道。 继续往前走,这座洞窟的模样和上次来时一模一样,足球场大小的洞窟中,一根根粗大的立柱支撑起这座洞窟,地板由石料堆砌、呈现棋盘状,干净而整洁。 在洞窟的中间,四座高大的石碑围着一个大洞——那是被比企谷他们把雕像打烂打出来的。 在隐秘的角落里,还有上次他们差点忽略的、胡子花白、身形臃肿而面目可憎的猪倌雕像匍匐在地,其面前恶心的不知名秽物厚厚堆积在地上堆了足足半米。 在它的周围,还有一些覆盖着真菌的肥胖牲畜的雕像。 这熟悉的模样让辉夜等人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下手,因为她们曾把这里的每一寸都仔仔细细的搜索过,再搜索一遍也只是徒劳。 “说起来,这次下洞窟,没有听到墙两侧的老鼠叫声啊。”比企谷皱起眉头,“事有反常,就必定有问题。” “那东西之前像是在警告威胁我们离开,这次不叫,要么是因为我们砸了雕像,触发了我们不知道的什么效果,要么是因为我们来过,沾染了洞窟的气息,成了所谓的自己人。”辉夜思衬着,“也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但是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来了。” “好,那就先不管那个……再搜索一遍,每一寸都不要放过。” “重要的事情要重复做,而作为探员的我们……” 比企谷风衣衣角甩开,枪在手中转了一圈,迈开步子,从入口开始检查, “就是要把重复的收容和搜索做到极致。” ……即使搜索过,即使已经熟悉,也必须去做重复的工作,这是比企谷的信条,也是在比企谷看来协会探员应有的素质。 其实这就像日常的工作、就像科研、就像学习,每天都在用差不多的知识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但即使这样,也有人做的更好,有人做的极差。 协会的探员更是这样,他们绝不能厌烦重复而枯燥寂寞的工作,既要受得住生死风浪的刺激,也要经得起枯燥重复的考验。 他们做着大概是世界上最危险、最辛苦也是最疯狂的工作,这就要求这些不同学历、不同出身、不同经历的探员们必须在不停的打磨和锻炼中渐渐拥有最高最好的工作素养,当然,他们也会在这个过程中得到相应的待遇和权力, …… 搜索了半天,比企谷等人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比企谷看向最后的希望, “雪乃!你的伞有什么变化吗” “……” 雪乃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黑伞,它平平无奇,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拎着黑伞告诉比企谷: “如果它能有反应,我们会一进来应该就会触发了……可惜它没有。” 比企谷知道雪乃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 “你的伞与贪婪者有关,而贪婪者在下面的壁画里,是三神出现时的祭典侍者……我不信它就真的在这地方没有任何作用。” 雪乃耸肩, “嗯,直接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好。”比企谷看着雪乃的眼睛,低声说道: “闭上你的眼睛,沟通手里的伞,听从内心的指引,也许他正想传递什么给你。” “说人话。” “想想你之前握上黑伞,乌光遮体时的状态。” 雪乃恍然大悟,“懂了,我试试。” 比企谷的方法是对的。 雪乃不知道什么叫听从内心的指引,也不知道该怎么沟通手里的伞,但当她尝试着闭上眼睛,尝试着回想起当初刚刚握住黑伞时的感觉,她竟真的与伞建立起某种非常奇妙的联系。 复杂而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仿佛闭着眼睛也能灰蒙蒙的雾气升腾,凝结成伞的模样。 她看着那把雾气黑伞慢慢转动,最后,伞间停滞,直直的指向某个方向。 “……” 雪乃睁开眼睛,看向一个方向。 在那个满是阴影和黑暗的角落里,放牧覆盖着真菌的肥胖牲畜,像恶魔般面目可憎的臃肿猪倌雕像匍匐在地,面前是堆积的足有半米的不知名秽物。 “710告诉我。”雪乃抬起黑伞,身上闪烁起乌光,伞尖指向猪倌,“那里有问题。” “真的有!”比企谷精神一振。 “乒乓!”匕首划过M1911的枪身,比企谷眯起眼睛提起戒备。 “咔嚓!”辉夜双枪伯莱塔上膛。 “当啷!”太刀挽个刀花,划过空气,一双精致白皙的手牢牢握住刀柄。 雪乃谨慎而小心的迈着小步,伴随着渐渐接近丑恶猪倌的雕像,她身上的乌光也越来越强,这一明显的变化让比企谷三人紧紧跟随在雪乃的四周,以防突发异变。 当雪乃带着他的黑伞踏入猪倌雕像方圆四米的范围时,穿过台阶时未曾再听闻的墙中之鼠的躁动声竟然又一次响起! 刺耳的骚动由小变大,由一声到此起彼伏,像是有不计其数的老鼠在千米下的实心泥土里抓挠、嘶叫、奔跑。 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随时会有什么个头巨大、牙尖爪利的饿疯了的肮脏秽物成群结队的从土里钻出,要吃掉比企谷他们的血肉,啃食他们的骨髓! 比企谷和夏娜对视一眼,同时发力。 比企谷换了一个弹匣,“咔嚓”上膛,抬手朝着附近的墙壁就是一枪。 附魔子弹,附加特效:爆破! “轰——” 夏娜小脸一肃,举刀,提气,迈步,力劈! “红莲,斩!” 巨大的火焰离开刀身,凶狠无情而蛮不讲理的砸到墙上。 “砰砰砰!” 待烟尘散尽,几人凝神看去,却发现那里除了出现巨大的坑洞之外,并没有任何预想中的墙中之鼠,就好像这所谓的墙中之鼠只是比企谷的人的幻听或是心中臆想。 …… 一片困惑的死寂中,雪乃突然一声惊呼,吸引了几人立刻凝神看去。 “猪倌呢!” 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只剩下了堆积的肮脏秽物和覆盖着真菌的肥胖牲畜,那个曾经匍匐在那的丑恶猪倌却无影无踪,比企谷心里一惊。 “……呼……” 比企谷突然觉得后背一个哆嗦,心里一跳,连忙转身。 胡子花白、身形臃肿而面目可憎的猪倌僵硬而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嘴里喷着强烈而刺鼻的恶臭,空洞的眼睛和比企谷对视。 比企谷:“!!” 声东击西?好狡猾的怪异! 如果是怪异,为什么手表没有响? 二者的距离太近,近到比企谷可以清晰的看见猪倌脸上黑色而浓密的汗毛。 硕大的恐怖猪头充斥比企谷的视线。 “你好大的胆!” 没等比企谷来得及反应,猪倌的声音就已经宛若霹雳般炸响,刺痛着比企谷的耳膜。 与此同时,猪倌蒲扇似的巴掌扇了过来,带着呼呼的恐怖呼啸声,按在了比企谷的胸口。 “砰——”的一声,排山倒海似的巨力打在比企谷的身上,比企谷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又像是被主人狠狠摔在地上的布偶,笔直地飞了出去。 …… 第四十七章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 突如其来的战斗一触即发,没有任何征兆和准备,猪倌出现在众人的身后展开愤怒的偷袭。 到底是协会的探员,面对如此紧张而突然的情况,辉夜和夏娜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顾不得震惊也没工夫看比企谷的状况,几乎毫无停顿的提起手里的刀枪朝猪倌劈头盖脸的招呼过来——这才是合格的探员在这时应该做的。 猪倌身上出现子弹打在身上的痛苦,出现被火烧的黑印、被刀砍的血肉翻开——但这些却更加激起了猪倌的凶性,他空洞的眼睛变成满是血丝的狰狞黑红色,一声大吼,朝着还能站立场中的三个活人展开更加愤怒的冲锋 雪乃的反应随后就到,身上的黑光越来越浓,眼睛里浮现纯黑的十字架,如果有谁此时能仔细的近距离观察这十字架,还能看见十字架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浮凸。 “裁决:初生。” “判定!" 浩大而不知来源的莫名声音严肃的在耳边咏唱: “你的言行是否正义?” 雪乃目光澄澈,眼睛像是人兽绝迹的喜马拉雅高山之上积年不化的澄澈冰雪,高洁而孤傲。 她在心里说: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 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我,从来问心无愧。” “……”那个声音回答:“言行:斩杀此獠,收容怪异,为守护日常而战。” “判定:通过!” 声音退去,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涌上雪乃的全身,她的身体和大脑被强化,她的行为被加持,她所做的事将会更加顺利的达成—— 她左手提伞,右手按住伞柄,猛的一拔,伞中剑锵然出鞘,白亮的长剑笼罩乌黑的光芒,迈步刺向猪倌。 这一剑刚好被雪乃算好,卡在猪倌冲锋的前路上,正正刺中猪倌的心脏,猪倌凄厉的一声嘶嚎。 “吼——你们……罪……赎……毁……” 伴随着不知所谓的语言,猪倌的全身血肉被长剑贪婪地吸干,只剩下一具不似人形的粗大骨架站在那里,还没来得及倒下。 浓厚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冲进鼻息,雪乃甚至能够清晰的看见骨架上残留的挂着的血丝和惨败骨架上的鲜血,一瞬间胃里就已是翻江倒海。 她捂住嘴巴弯腰:“呕——” 夏娜走过来拍拍雪乃的后背,也不嫌弃雪乃呕吐物会有可能溅过来,就那么站在那里,像是哄小孩一样,难为情的样子: “没、没事的,谁都有第一次,以后习惯就好啦。” 老实说,夏娜还蛮喜欢这个叫雪之下雪乃的女孩的。 这是她遇到的除了自己之外的唯一的执刀人,这天然的给了夏娜不少好感,给了向来孤傲的她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以至于虽然相处不久,她也会过来这样拍拍雪乃——换成比企谷,肯定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雪乃吐干净胃里的东西,还是干呕不止,脸色苍白的她想努力对夏娜笑笑,但她张开的嘴巴和抽出的胃告诉她,她做不到。 于是雪乃只能做些不需要嘴巴的事情,她先是和夏娜对视,释放了自己的善意和感激,又连忙艰难的转动身体,转头看向比企谷的方向。 ——比企谷早就站起来,辉夜者正在那摸索着比企谷的身体,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不行你看?” 比企谷真没事,那一下确实厉害,也确实够疼,疼的比企谷也以为自己的胸口塌陷、肋骨全断、内脏破裂了呢。 不过还好,比企谷靠近猪倌雕像的时候就已经开启了真物,猪倌那一记虽然挨了个结实,却没有给比企谷带来实质性伤害。 为了证明自己没事,比企谷还不停的活动自己、扭动身体。 “你看,你看……” 这种行为引得辉夜严厉的制止了他: “别动!万一真的有事怎么办?” 辉夜低着头,和比企谷凑的很近,含苞待放而刚刚好的曲线自然而然的映入比企谷自上而下的视线,发丝自然的散开,若有若无属于西西里岛柠檬叶的温和优雅的香气冲入鼻息。 比企谷不知道这是衣服、还是香水、亦或是洗发水的味道,不过他觉得还蛮好闻的,鼻子有点痒痒的感觉。 辉夜白皙小巧的双手在比企谷的身上摸索,刚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隔着衣服一感觉,倒是让比企谷有点心神失手。 他正要踏入心猿意马的境地,一种突如其来的莫名寒冷让他一个寒颤,他还以为又有人站在他的背后,连忙四处打量,后来才反应过来,好像不是那种阴冷,是千载不化的冰块般的寒冷…… 毫无缘由的心血来潮,比企谷抬头正巧撞上了雪乃的眼神……也说不好是什么眼神,比企谷只看见她正一边弯腰干呕,一边拿眼角的余光瞥着他和辉夜的互动。 眨眨眼睛,比企谷轻咳两声,退后两步,“那么,现在你确定我没事了吧。” 辉夜笑笑,像个小猫咪似的举起摊开的两手,在半空握拳又摊开、握拳又摊开,“你是对的,经过我的检查,你很健康。” “……老实说,吓我一大跳。” 比企谷笑笑点头,没说话,只是觉得自己的后背莫名的更凉了。 …… 等雪乃干呕完,四人聚在一起,聚在猪倌曾经匍匐过的位置,雪乃严肃的举起黑伞,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雪乃睁开眼睛,身上的乌光更盛,“710告诉我,它指引的东西,不是那个猪倌。” 说完,雪乃小心的探出伞尖,一把插进猪倌匍匐位置正前方的那团污秽物。 “嗡——” 黑伞一阵长鸣,堆积了足有半米高的不知名污秽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高度——比企谷严重怀疑是那把伞把这玩意吃了。 等不知名的污秽物消失殆尽,里面的物品绽放真容。 古朴的宝印安静的放在地上,明明曾躺在污秽之中,却一尘不染,还莫名带着一股圣洁的味道。 “……” 比企谷才知道,原来猪倌跪拜的。 也许真的不是雕像, 而是污秽物 或者说,是污秽物里的 印。 …… 第四十八章 请务必跟我走一趟 日本,东京,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属于月山集团的大厦占地庞大,高耸入云,很是气派。 在东京,谁都知道月山集团的社长月山观母既是一位杰出的企业家,更是一位优雅的绅士。 这是一位拥有极高声誉的成功人士。 这天,月山观母正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腰被挺的笔直,精气神充沛,翻阅文件的动作显得有条不紊而从容优雅。 “咚咚!” 月山观母头也不抬:“进来。” 外面走来一位中年男子,看样子是月山习的秘书,他很恭敬的说道:“社长,外面有人想见你。” “我的行程和会面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来人没有预约?” 月山观母抬起头。 这个秘书跟了他有几年了,如果是没有预约的人想见他,一般来说秘书自己就能处理好,除非来人的身份很不普通,以至于他一个秘书无法拿定主意。 “是的。” 秘书点头称是,“来人自称是东京警察厅的人,想要和您谈谈。” “东京警察厅……”月山观母皱起眉头,“好,我知道了,你先领他到会客室,我这就过去。” “是。”秘书又弯弯腰,恭敬离开。 秘书一走,月山观母就垂下眼眸,拿起电话打了个号码。 “滴——” “我说,你听,不要说话。” “我们家的地下室里有足量的现金和黄金,那足够你生活,带上它们,立刻离开东京,跑的越远越好,把自己隐藏起来” “……安顿好之后,看月山集团的动静,如果月山集团没倒,而且我出席了东京电视台的三次访谈节目,那你就回来;如果月山集团倒了……就隐姓埋名,低调做人,永远不要暴露自己,” “最后,这个电话号码不要再用了。” “……” 月山观母还想再说什么,想了想,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换成更委婉的话,他低沉地对着电话的另一端说道: “……以后照顾好自己。” 说完,月山观母挂断了电话。 坐在位置上,他低头抬手,为自己整理着笔挺而熨帖的西装,捋平哪怕一丝一毫的褶皱,仿佛这是他将要登上战场时的盔甲,又好像这是他出席晚宴的华丽礼服。 他站起身,带上眼镜,正要离开座位,“咔嚓”一声门开了。 “都说了会长的办公室不准外人进入——” 秘书极力阻拦来人的样子被月山观母看到, 可惜秘书显然远远没有来人的力气更大,那人熟练的一把推开秘书——显然这一路上他都是这么做的。 把门推开得更加彻底,那人低着头大踏步迈进门来站住。 站姿并不好看,他侧着脑袋看向月山观母。 “哟,打扰了,月山会长……好久不见。” “哦,这不是组织犯罪对策部的丸手斋bu长吗?” “哎?”又一次凑上来想拉丸手斋的秘书一愣,连忙触电似的放下拖拽丸手斋的双手,惊疑不定地打量向丸手斋。 这个中分头型、面容凶狠中带着尖酸刻薄、西装被自己拉扯的满是褶皱、走路还带点驼背的其貌不扬中年油腻男…… 竟然是警察厅犯罪对策部的bu长阁下?凌驾于全国25万警察之上、仅仅站在最高总长之下的顶级序列、20位警视总监之一? 月山观母笑着对秘书摆摆手,示意让他退去。 “关上门,不要进来。” 秘书躬身一礼:“是!” 秘书紧张的转身离开,小心翼翼的带上门,发出“咔”的一声。 月山观母抓头看向丸手斋,脸上洋溢着柔和的笑意和充沛的热情,脚步却在原地一动不动: “失敬失敬……早知道是您来,哪里还用预约,一个电话的事情罢了,倒是让秘书误会成了恶客。” “不不不!你的秘书是对的。”丸手斋抬起头,扯开嘴角笑着对月山观母点头,笑的脸上满是密集的褶皱: “我,确实是恶客啊。” “啊……丸手bu长说笑了……” 月山观母没想到丸手斋会这么直接,沉默了一会儿。 “好了,不用兜圈子,月山会长。” “我也想以老朋友的身份和你叙旧,但是很可惜。” “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不珍惜。” 丸手斋一字一顿的说道: “和平和默契,已经被你们亲手打破……这下子,难办了呢。” 丸手斋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西服上的褶皱,又解开两个口子,从内口袋里掏出黑色的小本本。 “所以,我现在不是以东京警察厅组织犯罪对策部的bu章的身份和你说话。” 黑色小本本打开,朝向月山观母: “而是以日本协会支部探员的身份向月山会长问好。” 拿着证件的那只手背后,一手伸出,丸手斋弓背弯腰,脸上满是笑意,眼里带着漠然: “日本协会支部总长,十三号大人要见你。” “请务必跟我走一趟。” “……” 月山观母脸上笑意不再,静静的看着丸手斋。 丸手斋则是一如既往的伸手弯腰,笑得脸上全是褶皱,像是在颇有诚意的发出邀请。 一个人站在门口,一个人站在办公桌旁,两人隔着五米的距离,默默看着彼此。 谁也不说话。 空气陷入沉寂。 …… 千叶县,千叶市,湾岸道路旁,金木研家废墟的千米之下。 比企谷、辉夜、雪乃、夏娜互相之间大眼瞪小眼,看看彼此,又看看这个看似平平无奇但傻子都知道明显大有问题的古朴宝印。 夏娜皱起眉头:“这到底是什么呢?” 辉夜沉思:“也许这就是那伙人想要的东西。” 比企谷耸肩,收枪回腰间,插刀于口袋,迈步向前, “我只知道,这是需要被收容的收容物……而收容物,即使危险,却一个都不能放过。” “我们不能把它放在这里不管,我们必须带走它……带到他应该呆着的地方。” “所以,” 比企谷开启真物,带上专门的手套——这手套里掺杂了和收容所墙体类似的物质,带上手套的人虽然不能够再使用收容物,但这可以最大程度的降低收容物对人的影响,是探员们收容未知物品时必备的装备。 但是即使最大程度的降低了,也一样没人能保证探员的绝对安全,收容未知的物品绝对是一个危险的工作。 所以,比企谷说: “我来。” …… 第四十九章 第三印 日本,千叶县,千叶市,平平无奇而隐秘至极的阴影角落里。 夕阳漫上天空,赤色的霞光匹练染红大地。 即使在门窗紧闭、窗帘拉的死死的房间里,女人也将自身笼罩在黑色的宽大斗篷里。 她平心静气、慢条斯理的翻阅手里的文件。 在文件的最上方,赫然写着“告全体诡秘成员——喰种通缉书。”的字样。 文件的内容大致就是用官方的语言在说些“喰种在协会的庇护和宽容下生存延续,可是现在喰种们却悍然袭击了协会的大船,夺走了协会的重要物资,罪大恶极、穷凶极恶、忘恩负义、无论是道德还是法理都无法容忍,即日起剥夺喰种的合法身份,所有喰种一律变成通缉犯”之类的话。 值得一提的是,在通缉令上还特意标出了这样的话: 如果喰种们愿意向当地的协会投案自首,协会也会给他们自证清白的机会,只要他们确实没有参加相关的案件,而且心向和平,协会就一定能够恢复他们的合法身份,回归过去的生活。 “……嘿。” 女人笑出声来。 仅仅一个小时的时间,从事发到取证,再到分析确认这件事绝非某些喰种个体行为,而是涉及到整个喰种族群中高层的大型叛乱,最后干脆利落的发出通缉令;显然,协会总部已经插手了这件事。 嘛,也是,喰种一共才不到十万人,处于第三阶段的喰种更是在协会登记中显示不超过千人,而这几百位喰种之间又互相认识……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组织规模达到几十位第三阶段喰种的突袭,显然这次事情已经涉及到了整个喰种族群。 不过,这种毫不遮掩的言辞和通告天下的通缉,这种告诉全世界这就是我的敌人,你们要是帮我干掉他们重重有赏,要是敢帮他们就连你们也一块干掉的霸气……果然是协会的作风啊。 外部来自协会的恐怖压力和内部对同胞的动摇瓦解……这一手釜底抽薪玩的举重若轻,看得出协会的水准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超,也无愧于诡秘世界里多少年来龙头老大和唯一官方的地位。 ……可是现在,他们不得不与协会这个恐怖而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为敌。 是的,不得不,所以她也早就做好了粉身碎骨的心理准备,被通缉更是她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啧,给我们定罪,即使是无辜的底层喰种也要自证清白才能摆脱罪名……赎罪、赎罪……” 摇摇头,把文件随手丢掉一边,女人看向面前的电脑,电脑上的视频里,白发的瘦高中年人静默的等候已久了。 “……我听说,月山家出事了,是吗?” 女人向后一躺靠在背椅,双手放在扶手的上面,轻声问道。 “是的,月山集团的社长月山观母被带去问话,月山家族的所有成员都被带走,月山观母的那个宝贝儿子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信息,竟然提前带着东西逃走了……可惜在路上被协会抓获。” 白发中年人低声说道: “整个月山家族一朝覆灭,月山集团正被协会派去的人接管,月山观母作为我们喰种的门面和表面上的领袖,他被带走对底层喰种们的影响是很大的。” 女人挑眉——虽然她的动作显然不会被任何人看见,她慢悠悠的说道: “既然享有了统领整个喰种族群的权力,就应该做好为喰种而付出生命的觉悟了……至少,月山家族虽然是推出去的靶子,但我们确实让他们真正拥有了领袖的权力,也让月山家族兴旺延续了如此之久。” “……记住,” 女人抬起头,凌厉的目光对上白发中年男子的眼神,声音里满是严厉, “这是一场战争,而你我都知道这场战争的意义,所以,在这场战争里,没有人是不能被牺牲的。” 她指指自己的胸口,又指指电脑屏幕中的男人, “……即使是你,即使是我。” 脸色一肃,电脑视频的另一端,中年男人猛地起立,腿弯撞得板凳霹雳哐当。 他立正低头: “是!” 女人的语气稍加缓和,“还有,通知下去,加大力度搜索那批物资下落的同时,按我的吩咐去布置东西。” “是。” “另外,安排青铜树总部那边把人撤出来……我相信月山观母不会透露我们的信息,但我更相信协会的探员有能让死人都开口的本事。” “是!” 应完,中年男子又迟疑了一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听说,亚洲协会支部以最快的速度派了专员来日本,是专门负责调查这件事的。” “嗯,对,没错。”女人点点头。 “是谁?属下也好早日分析出敌人的弱点。” “那家伙的大名,你应该也听说过。” “萨卡斯基手里的底蕴玩牌和左膀右臂,和十三号地位仿佛,位列第五阶段的顶级大人物,人称‘不败战神’、‘白色死神’的…… ……有马贵将。” “……!!”中年男子猛地睁大了眼睛。 …… 千叶县,千叶市,协会支部,惨绿惨绿的收容所建筑中。 “……” 在辉夜、雪乃、夏娜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下, 比企谷带着手套小心翼翼而凝神屏气的把平平无奇的宝印放到房间的展台上面。 发现宝印事件之后,比企谷等人又把两个洞窟都搜索了一遍,还真是什么都没搜到。 轻轻的挪开双手高举,沉思片刻:“我想,我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什么东西?”夏娜很配合的问了一句,因为她自己也是真的不懂。 “你们听过圣经那段吗?” 比企谷像是当初霞之丘讲给自己的那样讲给大家听: “揭开第三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三个活物说,你来。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黑马。骑在马上的手里拿着天平。我听见在四活物中,似乎有声音说,一钱银子买一升麦子,一钱银子买三升大麦。油和酒不可糟蹋。” 话音落下,比企谷努努嘴巴,指向宝印, “结合洞窟里的各种情况,我有理由怀疑:” “这就是第三印。” “或者说,第三印的仿制品。” …… 第五十章 谁都在做选择题(3k) “所以说没有占卜家就是会很麻烦,还好我们支部曾经有过一位艾丽。” 说着,比企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大打塔罗牌,从里面抽出一张。 “哦,是骑士图案。” 正面朝下,背面朝上,比企谷将塔罗牌轻轻贴在宝印上面。 三秒之后,拿开塔罗牌,比企谷双手覆盖塔罗牌的正反两面,缓缓一抹,右手心托着的塔罗牌背面朝上。 黑暗深邃的背景带着繁琐复杂的金黄花纹,充满神秘与未知的味道。 比企谷手心一翻—— 正面的骑士图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的俊秀文字。 “收容方法:不可将其印盖在任何种类的柜子等封闭的容器上,如果这样做,就永远不要将其揭开,否则会发生恐怖而不可预料的事情。” “能力:不明,有待进一步查明。” 比企谷点点头,若有所思。 …… “都看见收容方法了吧?” 比企谷转头问道,正好对上辉夜等人惊奇的眼神,一愣。 “哎?” 恍然大悟,比企谷一拍脑门。 “啊,忘了解释了,这是前同事艾丽作为占卜家,去总部之前留给我们支部的好东西。” 辉夜眨眨眼睛,想起了这个名字: “艾丽?我知道,那是非常有潜力而稀少的一位第三阶段占卜家能力者……听说是被萨卡斯基大将亲自推荐去总部,被大将看重的人才。” “是啊,我们这个支部,总是藏龙卧虎。” 说着,比企谷两指夹住手里的塔罗牌晃了晃, “我们支部又没有大支部那种精密的仪器可以探测收容物,这些塔罗牌虽然不能检测C级以上的收容物的具体能力,但是可以探测收容方法和C级以下收容物的全面信息。” “属实是好东西,可惜是一次性,本来量就不多只有一点点,得省着用才行啊。” 说着,比企谷还露出肉痛的表情。 辉夜的嘴角一抽,不多?一点点?省着用? 你刚才从怀里掏出的那一大打,可不是一点点的样子啊…… 夏娜挠挠自己的小脑壳,注意到比企谷话里的其他细节,问道: “那,这个塔罗牌测不出来全部信息……也就是说,这是一件C级以上的收容物?那就需要上报了吧?” 比企谷理所让然的点点头, “当然,我这就上报,等上面来人把他运回去探测妥当了,我再申请以办案线索为由把它申请回来。” 不懂就问,新人求知,问什么都不会显得丢脸,雪乃困惑的问比企谷: “没有上次那种仪器吗?就是那个京平光带人过来直接当场探测出来的那种?” “哦,那个啊,那是日本协会支部那种大支部才有的新型仪器,像千叶县协会支部这种等级的探测仪器,都是固定在各自收容所里的老笨大型探测器。” 比企谷摇摇头,“其实像市级支部,因为探测仪器不足和能力不足,如果收容了来源不明的收容物,出于安全起见,一般来讲都是要上交给县级支部的,再由上级支部统一调配……” “我们千叶市协会支部之所以能够把搞到的收容物都自己收容,就是因为我们之前有艾丽,可以当场占卜出收容物的各种信息,比仪器更来的方便精准。” “可是,先上交,再申请调配,万一耽误了案件怎么办。” 雪乃皱皱眉头,嫌弃这种兜圈子的做法,“太麻烦了。” “是新人的看法呢,多了解了解协会的历史,有好处。” 比企谷笑着摇摇头。 “在从前,因为收容物未知而引发各个支部发生灭部惨案的事情比比皆是,相对于案件的进程,协会更不想看见协会的探员们因为这种事白白惨死……” “想想你训练时打过的子弹,还有启灵,每次出任务的消耗,那都是要钱的……培养一位合格而成熟的探员,需要的财力物力都很惊人。” 比企谷耸肩,看向雪乃,问她:“协会探员的性命,和任务的进程,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个呢?” 雪乃沉默了片刻, “……我全都要。” 探员的生命很重要,任务和受害者的生命同样重要,这个选择题很难做,所以雪乃不要做。 她其实知道,人生没那么多圆满,也没那么多全都要。 可她就是倔强的觉得,一定还有某种途径,能够让她什么都不失去的拥有全部……就像她想要的完美世界一样,她知道不存在,但她想努力一把试试。 “不可能全都要的。” 比企谷笑笑,对于雪乃的想法,他有不同的见解而且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 “别说什么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全都要这类本就孩子气的话,我们时时刻刻都在面临选择,不是吗?” “谁都在做选择题,而且在绝大多数时候,人们都只能得0分。” “比如家庭和事业,美食和减肥,享受和前程……以及,生命和任务。” “如果这个任务已经切实的威胁到我们守护的日常,虽然残酷,但探员的生命在此时真的不值一提,我们都有这个觉悟。” “但在其他时候,如果对于任务的影响不是太大,我们倾向于珍惜生命。” “留着这条性命,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可以做。” 比企谷和雪乃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这里。 他们都有可以看穿本质、洞破世俗的眼光,可雪乃是知道,却不愿沉沦,也不愿去承认,她想去改变,如果没有那就去创造; 而比企谷呢,他也知道,可他毫不避讳的承认那些或是肮脏或是残忍的道理和东西,并以那些为手段或途径,在交错的冰冷道理之上走着钢丝。 当然,在比企谷的内心深处,他虽然承认这个残忍冰冷的虚假世界,却依然想要在这个虚假迷幻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物……这点大概又和雪乃有了些许类似的地方。 即,都很幼稚。 比企谷眯起眼睛,“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们死。” 他的脸色变得严肃,“我说话,你们要记着。” “说句自私点的话,都给我好好活,哪怕眼前就是大义……我可不想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死在我的前头。” “嗯。” 比企谷扯开嘴角笑笑,晃晃手里的塔罗牌, “雪乃,保护好自己好好的活下去,这是我要教给你的,诡秘世界第二课。” “也教给辉夜和夏娜。” 三位探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前面的话还好,最后那句话可就是比企谷的私货了。 假如邪神当前,探员该不该去为了一线成功的机会去送死?答案是,应该。比企谷也知道是这样,他也会这样做,但他不想看到雪乃她们这样做……这就是比企谷的双标。 能这么说话,说明此时的比企谷已经不把她们当做外人,一种被期盼要努力活下去的压力突然横在雪乃三人的心头,让她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 “听说总部的专家已经在研究更方便更易于普及的仪器了,” 还是比企谷转移了话题,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流程还是要走的,流程这东西之所以是多年不变的流程,就是因为它可以避免绝大多数的麻烦” 他歪歪头,摊开手: “……在绝大多数时候,这都是明智的选择,不是吗?” “哇哦。” 辉夜砸吧下嘴巴,顺着比企谷的话题继续往下说: “我都差点要以为支bu长先生是个严格遵守纪律、贯彻服从命令的乖巧青年了。” “那显然是没有的。”比企谷果断拒绝了奇怪的人设, “在什么情况下,做什么事情能最让我轻松,我就做哪个。” “不过这可绝对不是什么想得周全。” 面对调侃,比企谷坦诚的实话实说—— “我啊,就是怕麻烦罢了。” 雪乃歪歪头,眼神似笑非笑,“懒?” 这家伙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阴沉又怕麻烦,说懒惰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但她踏足诡秘,加入支部之后,看到的比企谷可不是那个过去的比企谷了啊…… 是比企谷一直在成长呢,还是日常的比企谷善于伪装真正的那个霸道又睿智的自己呢? “……” 比企谷回过头,看向雪乃的眼神,眨眨眼睛,点了下头,语气认真还带点无辜的回答: “嗯,超懒的。” …… …… 事实证明,协会的动作还是很快的。 上次是因为事关瓦拉卡邪神,需要上报给总部,而这次,千叶县协会支部接到消息后,直接就派出相关的专员,只用一个小时就抵达了千叶市。 时值七点,天空从昏黄转向黑暗,月亮缓缓升起,若隐若现的星星将出不出。 专员们披星戴月而来,和早就已经等在那里的比企谷等人进行了交接,小心的取走了那块宝印,并对比企谷等人作为探员的辛苦献上敬意。 七点十分,比企谷等人终于算是下班了,明明是周日,还是轮到的双周休息日,却加班到现在。 “案件进行到这一步,金木研的生命姑且算是不用担心了……大家先回家休息吧,总不能一直加班。” 于是,比企谷说出了让三人精神一振的下班通知。 还没等几人高兴,比企谷就面容一肃,朝着三人鞠了一躬: “今天也是,辛苦大家了。” …… 第五十一章 拼拼图以及他太累了 “啊,哪里的话。” 雪乃等人被比企谷的动作惊了一惊,又迅速回过神,辉夜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连连摆手说道: “是我们受你照顾良多,要论辛苦,也是你承担的压力更大、操劳的事务更多吧?” 伴随话音落下的,还有辉夜如瀑倾泻的长发——她弯腰回以同样的90度鞠躬,一头秀发受引力的牵引而垂下。 雪乃、夏娜也紧随其后,回应鞠躬。 她们中的每个人,比企谷、辉夜、夏娜、雪乃,全都不是注重繁琐礼节的人,相对于那一套礼仪,他们更喜欢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因而此刻的她们显然就绝对不是在行礼了,而是发自内心的互相感谢,是内心情感的真实流露 ——若非如此,没有谁能获得她们这些问题少女和问题男孩的鞠躬。 等几人起身,互相看着彼此,突然齐齐展演笑出声来。 “要一起去吃顿饭吗?”辉夜提议道,“我知道有家餐厅,他们家的牛肉非常不错。” “当然可以,不过是你们去,我就不去了。”比企谷摆摆手,指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都这个时间了,我妹妹在等我回家吃饭,我一直说让她先吃,但是我敢肯定,她还在等我,而且只怕是等的肚子都被饿扁了。” “所以,我得抓紧回去了。” “啊,是妹控啊。”夏娜恍然大悟,“你这样阴沉的死鱼眼竟然还是个妹控……真恶心呢。” “喂喂喂这话我可不能装作没听到!”比企谷眉毛一挑,撸起袖子要教训夏娜的样子。 “……不过,妹妹也一定是很好的妹妹吧。” 没成想夏娜的下一句画风突转,拐弯之大险些闪到比企谷的腰。 “嗯……啊……嗯……” 比企谷嗯嗯啊啊半天,最后才略带些骄傲的说:“嘛,这你说的倒是事实。” 夏娜抬起头,看向比企谷的眼睛,嘴角勾起,带上恶作剧成功的坏笑和狡黠, “因为哥哥很好,所以妹妹很黏哥哥,因为妹妹很好而且很黏哥哥,所以哥哥成了妹控。” 她最后总结道: “腻的让外人恶心,但是温馨。” “大概这就是家庭,或者说兄妹吧?” 夏娜说起家庭的时候,目光游离了,眼睛的深处好似带了点艳羡。 “嗯,好吧,夏娜,你说得也对,话糙理不糙。” 比企谷的嘴角也跟着夏娜勾起,眼睛里是连钢铁都能柔化的温柔和宠溺。 “是的,大概,这就是家庭、或者说是兄妹了吧。” …… 回去的路上,比企谷坐在接送他的车里,司机在前面慢慢的开,比企谷坐在后排,靠着窗户,沉默而沉思。 窗外一排排街边路灯的光影闪烁辉映,斑驳的印在比企谷的脸上又不停的一闪即逝。 嘴上说着休息,但作为支bu长,他果然还是不能真正放松下来,即使在回去的路上也要思考。 金木研的身份转变,金木研家中直达地下千米的长长台阶,位于地下的两个洞窟、雕像和壁画。 他试图把这些信息串联起来,但是最后徒劳无功。 当拼图拼不起来的时候,如果不是拼拼图的人太笨的话,那就一定是少了一块或几块关键的拼图。 信息不够,多想无益,再等等,再看看,不急,就像今天的比企谷已经比昨天的比企谷了解了更多的多的关于此案的信息了一样。 于是,比企谷开始想下一个问题。 他在想艾丽的预言,或者说,解梦: “小丑对你很关键。” “救世的英雄将拿到他的宝剑。” “小心身边人。” “不要和不可抗衡的人独处。” …… 现实里只见过一次的小丑暂且不说,看看那个所谓的救世英雄…… 难道说,救世英雄就是雪乃,她拿到了自己的宝剑,也就是说那把黑伞? 比企谷思衬着,想了想,又摇摇头,应该不会。 是他,不是她…… 再说小心身边人……至今为止,比企谷还是没有发现身边的人有什么异常。 不可抗衡……除了萨卡斯基的压力属实让比企谷喘不过气之外,还没有发现有谁有这个实力。 可萨卡斯基当然不会有问题,而且也不会从亚洲协会支部大老远的跑到区区一个千叶市。 …… 晚上19;30,比企谷先生终于到家了。 先在玄关换了鞋,听到沙发上还在赖床的小町说了句“欢迎回来”,比企谷这才放心的去洗澡。 夏天按理说更合适冷水澡,可是比企谷完全没有这种经历,即使是现在,比企谷也选择安逸的洗个热水澡。 听说热水澡像是减肥一样,每次消耗的热量都非常大,而且也不用担心会感冒。 不到晚上八点的时候,比企谷收拾妥当,一眼就看见在餐桌旁一会吃这个一会捏那个的馋猫小町, “饿坏了吧!快吃快吃。” 比企谷迫不及待的加入了馋猫的行列,入座准备开吃。 “啪!” 比企谷兄妹同时双手合十,筷子放在大拇指和食指中间夹住。 异口同声—— “我开动啦!!” …… 吃过饭,比企谷也才刚换上睡衣坐到床上,就接到了短信来电。 “通知:亚洲协会支部探员,前任东南亚协会支bu长,不败战神’、‘白色死神’有马贵将大人将会在明晚抵达东京机场,亲自带人提审月山观母。” “为配合有马贵将大人做好喰种一案,请日本协会各支部探员们做好准备,弹压好各自辖区的怪异,不允许其他怪异或是无关人等寻衅滋事,但有违者,立即收容!” “——日本协会支部” “……” 比企谷一看,乐了。 喰种啊,偷袭了协会,夺走物资,让京平光焦头烂额的那个吧? 协会反应挺快的啊,这才几个小时,人都马上就到了,再加上那个通缉令……看来喰种是真的把协会惹到了。 话说,也不知道现在京平光怎么样了,刚上任,还没到地方呢就被劫走了物资,酿成了这桩对协会而言的巨大丑闻…… 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京平光算责任…… 这样胡思乱想着,明明还不到晚上九点钟,比企谷就渐渐进入了梦乡。 怕是有至少两年的时间,比企谷没这么早睡过了……除了生病。 他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大脑,都是这样。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和自己说晚安。 …… 第五十二章 大驾光临与机场迎接(3k) 第二天一早,东京迎来了一群身份特殊的客人。 日本东京作为日本最繁忙的地区,拥有两大机场,一个叫成田机场,另一个叫羽田机场。 其中,羽田机场又叫东京国际机场,是日本两大国际航空枢纽之一,这里常常迎来身份不同凡响的人们,机场的员工们也早就对所谓身份贵重的大人物习以为常 ……可是今天,即使是这些久经“大场面”的员工们,也不由得心里充满紧张和好奇——因为今天来的客人很显然是贵人中的贵人,问为什么?看机场兴师动众的大阵仗就知道了。 整个羽田机场专门开辟了一条特殊通道,提前拉起专门的封锁线。 不知多少辆警车闪着车灯拉着警笛缓慢驶入机场,一字排开,从上面下来许多明显是大人物的中年男人。 即使近百位沉默的西装男子整齐排开到封锁线的两边安静站立,举止森严有度,动作整齐有序。 外围,还有许多警察维持秩序,看到有人想拍照就连忙跑过去制止。 领头的中年男子身穿西装,面容清瘦,身材瘦高,盖过眉毛的留海和微微垂下的头让他的整体气质偏向沉默甚至是阴沉,面无表情的脸上不怒自威。 在他的身旁的两位西装男子,一位戴着眼镜严肃沉默,一位嘴角带笑站姿不整,如果比企谷在这里,就大概能够认出其中一位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位参谋长京平光。 ……几十近百位男人穿着西装整齐排开、警车开道、警察维稳、机场配合、高层显贵等待、这个场面太有震撼力。 对围观的人而言,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来的人是谁,但大家都知道,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 “啊!那是!”有从飞机上下来,行走颇有威严的矮胖老男人远远打量了一眼,立刻就被吓到,眼睛瞪大一哆嗦。 “怎么了,蛭间bu长?” 站在老男人身旁的中年男子身材瘦长,看起来老实憨厚的样子,此时恭敬而担忧,还带点讨好谄媚的弯腰询问老男人。 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全日本顶尖医者云集的殿堂——帝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这座白色巨塔的外科统括部长! 是权威甚重,在整个医局体系中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蛭间重胜啊。 “啊。” 被称为蛭间bu长的矮胖老男人回过神来,这才费解的摇摇头,掏出手绢擦擦额头的汗, “这可真是奇怪啊,想不到他那样的大人物会专门跑到机场接人……嘛,如果能认识一下他接的更大的大人物,好处一定受用不尽啊。” 本身就是大人物的蛭间bu长提起其他人却说是大人物,这可让中年男子心里震惊不已,连忙转过头去看。 “……可是,我觉得院长你是过不去的。” 中年男子眨眨眼睛,老实的指指不远处的封锁线和维持秩序的警察们。 “……”蛭间bu长的脸一下子涨红: “海老名!” 中年男人连忙挺直腰背立正,脑袋扬起: “是!” “你……嗯……”蛭间bu长一时词穷,“总之,哪有什么都说实话的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海老名:“遵命!” 这声遵命喊得迅捷而熟练,清脆而毫不拖沓,一看就是海老名的老口头禅了。 海老名恭敬而利落的反应就像一剂良药,蛭间bu长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回过头看向远处,语气里带着小心和敬畏。 “你没到那个层次,所以你不知道。” “那位啊,就是日本警察厅次长,每当警察厅长官公干外出时,就是由他代理行驶职权,是真正站在整个日本无数警察中巅峰的权势人物!” 啊,是次长大人啊!那可确实是顶天的大人物了。 可是……海老名心理困惑,蛭间部长是医局的人,在整个医局体系的地位也很是不小,他警察厅次长虽然厉害,但和医局又不相干,何至于让蛭间bu长惊吓敬畏到这个程度? 蛭间重胜是什么人?区区一个连老实手下海老名,连想法都摆在脸上了,他哪里会不知道海老名心里在想些什么。 “还不止如此,我……我和那位打过交道,深深的体会到那位的手眼通天。” 蛭间bu长的声音放得很小,神秘兮兮的让海老名附耳过来,不让外人听见: “那位黑白横走,无论在黑白两道都有深不可测的能力, 论黑,传闻中连山口组都听他吩咐,轮白,各个部门他都能使得上力,像厚生劳动省,就非常非常给他面子; 我甚至一直怀疑,连内阁都有他的人!” “啊!” 海老名大吃一惊,震撼的叫出声来,被蛭间bu长连忙紧张的一把按住嘴巴,蛭间院长又一手放在自己的嘴边,做出“嘘”的手势。 “这么个大人物bu长是怎么认识的啊!” 海老名凑过头来,隔着蛭间捂住他嘴巴的手说着悄悄话。 “啊,这……这就说来话长了。” 蛭间bu长目光沧桑,仿佛在回忆过去的唏嘘岁月, “我啊,和那位还算是朋友来着,他曾求我办事。” “嘶——”海老名看向蛭间bu长的目光更加崇敬而忠诚,卑微而谄媚 ——这也是蛭间的目的了,只需微不足道的透露出些许很多人都知道的信息,就能敲打部下,让部下更加忠诚,还能顺便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论起扯虎皮做大旗,他一向都很行的! 不愧是你啊,蛭间! 蛭间默默的夸夸自己,笑容愈加灿烂,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 至于他说的那些话…… 前面的那些信息都是真的,只有最后那句求他办事……半真半假吧。 那位大人物确实找他往医局里塞了个人,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一想起那个被塞进来的特立独行的混世女魔头,蛭间就打了个寒战,那家伙才在医院呆了多久,就把整个医局闹得天翻地覆,还好两三年后就离职不知去向了,否则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端来。 不过,有一说一,有那种外科技术的人,找遍整个日本也没有第二个了……有她在的时候,蛭间永远不用担心接到手术会棘手,也不用担心每次学会没有拿得出手的成果。 …… 早上八点,一架飞机准时穿破云层,带着机翼两侧的滚滚流云,迎着早上初升太阳的万丈霞光,飞至东京,抵达机场。 “轰——” 飞机在跑道上缓冲行驶,迎接的人们的一颗心也跟着提起。 来了……总部的人们来了。 “咔!!” 舱门打开,一众人从里面走出。 这群人属实让人们眼前一亮,他们个个穿着银灰色的风衣,手里提着箱子,面色严肃而步伐统一、纪律严明,沉默的只能听到他们走在地上有力的脚步声。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戴着黑边眼镜,白色短发而面无表情的人。 他因为面容清秀显得年轻而让人无法辨认他的年龄,气质文质彬彬又掺杂了冰冷沉默。 银灰色的风衣被机场的风出的衣袂飞扬,他一手提着银灰色的箱子,一手**风衣口袋,大踏步走来。 他打量了一眼四周转折西装的探员们,心中思索。 等候已久的中年人迎了上去。 这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面瘫;此刻,面瘫走向面瘫,谁也不曾摆起客套的热情。 ——对中年人而言,带人在这里迎接等待对方,已经彰显了足够的态度和热情;对白发眼镜人来说,他向来就是这幅表情。 “日本协会支部,支bu长,十三号,欢迎你的到来。” 说着,中年人伸出了手。 对方伸出手握住了中年人的手,二者用力一握的同时眼神交会,完成了最简单有效的交流之后,同时略微点头。 “亚洲协会支部,探员,有马贵将,奉大将之命而来。” 白发眼镜人……不,应该说有马贵将,终于要开始他的任务。 “放心。” 十三号声音低沉沙哑,认真而严肃的承诺道:“但有需要,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那好。”有马贵将点点头,寡言少于的他不善于言辞,说话也是尽可能的言简意赅:“带我去见月山观母,我带来了来自总部的催眠大师。” 日本支部当然也有人善于催眠,可是想催眠启灵至第四阶段且意志坚韧的月山观母,可就差得远了。 “好,跟我来。” 十三号也不多说,转身带着有马贵将上了车。 一个是萨卡斯基的爱徒,一个是萨卡斯基的爱将,二人同为萨卡斯基的左膀右臂,又如何不了解对方和自己类似的脾气性格? 说一百句漂亮话不如用力握手一次更能了解彼此,用力握手一百次不如埋头做事更能完成目标。 既然都不喜欢多说话,那就尽快把事情落到实处。 ——如果有马贵将不是大将**过来,而让来人见一下支部的探员们,既是基本礼仪也能让对方对日本协会支部可以抱有更多信任,十三号连今天这幅阵仗都懒得搞。 这就好像当初大将萨卡斯基降临,千叶市协会支部的比企谷等人就要提前准备好迎接事宜一样 ……说到底啊,协会确实不讲究那些花里胡哨的,而且提倡实效简洁。 可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 …… 第五十三章 我愿意第一个流血 一行车队浩浩荡荡的驶出机场,在市区悄悄分散行使,混进车流。 其中几辆车载着有马贵将等人悄然而隐秘的朝关押月山观母的日本协会支部的基地位置前去。 …… 抵达日本协会支部后,有马贵将第一时间带专人审讯了月山观母——这位喰种公认,也一直以来都被协会以为真的是喰种领袖的人。 “那是弃子啊。”在审讯室门外,丸手斋拿出火机,“啪嗒”一下点了根烟,眨眼间他的周边就已是烟气缭绕。 “喰种都说他是领袖,他自己也说自己是领袖,再加上那一身第四阶段的喰种最强战力,协会也就相信了一直温顺听话、乖巧老实的喰种们。” “协会这才让月山家族举族搬迁到东京,搬到日本协会支部的眼皮子底下方便监督,也方便对喰种进行调控和沟通。” “嘿嘿。”抽了口烟,吐了一口烟圈,丸手斋阴森一笑,“谁都想不到,那些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连真正领袖是谁都在隐瞒,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发展……现在的喰种,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谁也不知道。” “在这么小的一个种族身上翻了车,协会的脸,被打的啪啪响咯。” 手里的烟火星明灭,烟雾缭绕中,丸手斋嘿嘿直笑,笑着笑着还咳嗽了两声。 “嗯,是啊。从总部再到亚洲协会支部,再到更小的支部们,确实都很震惊。” 丸手斋的身旁,笔直站在那里的强壮中年男子点点头,接过丸手斋挑起的话题: “不过,这倒也还算正常。” “当初喰种种族面对协会,没有什么反抗就很温顺的选择臣服和配合,这么多年来又一直表现的乖巧老实,协会自然不可能对他们管制的太过分。” “再加上他们实在太弱,这么一个弱小到全族只有不到五位第四阶段,最强者也是第四阶段,甚至最强者还在协会眼皮子底下活动的种族,确实太有迷惑性,让协会放松警惕,反倒灯下黑了。” 拼图头男子下巴处还留着胡子,整体气质显得可靠而温和,还带点小小的严肃。 他主动向丸手斋伸出右手,“我是筱原幸纪,亚洲协会支部探员,还未请教大名。” 丸手斋眨了下眼睛,看看筱原幸纪将风衣撑起的壮硕身体,对这个能够很清楚的看清问题本质的男人刮目相看……果然即使是肌肉男也可以有大脑好用的人吗? 丸手斋鄙薄没有大脑的莽夫,但对于筱原幸纪这样兼具力量与头脑的人颇有好感——谁让他自己也是那种人呢? 把右手拿着的烟在换到左手上,丸手斋的右手又在空中甩了甩算是象征性的去去手上的烟味,而后伸过去握住筱原幸纪的手: “丸手斋,日本协会支部探员,这几天的话,我们姑且还要一起共事” 说着,丸手斋朝筱原幸纪挤挤眼睛, “……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二者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啊,对了,我身边这位是我的同事,是亚洲协会支部的精锐探员,黑磐岩。” 筱原幸纪又给丸手斋引荐了他的同事——一位身材比筱原幸纪显得矮些但更加壮硕,黑色短发而面向颇为凶恶的中年探员。 虽然严肃起来的时候显得很是凶恶,但其实面对自己人时却意外的好相处,黑磐岩露出朴实的笑容和丸手斋握手交谈。 ——面对怪异时是最残酷无情的战争机器,面对自己人时则是可靠的同事、耐心的前辈、一丝不苟完成任何任务的手下……这就是可靠的黑磐岩。 …… 门外三人的结识暂且不提,门内的气氛与门外却截然相反。 一扇特殊材质的合金小门,一堵隔音效果极好的厚重墙壁,就隔开了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 有马贵将、十三号都坐在板凳上,面前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纸笔而没有人用。 二人同时默默地看着对面的人。 在那里,月山观母全身都被束缚的坐在不知名合金的椅子上,目光恍惚。 在月山观母的面前,催眠师正站在那儿,额头上满是汗珠而顾不得擦……他竭尽全力的维持催眠,月山观母的意志力实在是太过强大,催眠月山观母这对他的大脑是一种高负担的恐怖行为和极其严峻的考验。 有马贵将率先问道:“喰种的领袖是你吗?” 月山观母:“不是。” …… 有马贵将和十三号对视一眼。 即使早有准备,此刻听闻,有马贵将和十三号也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喰种早有二心……协会丢脸是小,关键的问题在于,喰种们隐忍的越久,就越说明能让他们不再隐忍的东西有多重要;蓄谋的越久,就说明想要处理喰种的问题会越加困难。 十三号:“那喰种们真正的领袖是谁?” 月山观母:“没见过真容,不知道真名,我们都叫她,王。” 十三号:“喰种们隐藏的据点在哪?你们袭击协会,夺走那批物资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月山观母:“据点有,欧洲瑞典马尔默的大型商场、澳大利亚伊里安岛的地下基地,日本东京的月山集团、日本千叶市的郊区民宅……” 话音戛然而止。 “还有什么?”有马贵将皱起眉头喝问,他突然发现月山观母的眼神不对劲。 恍惚的眼神变的诡异,清醒中带着冷静。 他醒了?催眠呢? 有马贵将转头去看,站在月山观母一侧的催眠师正背对众人,一动不动。 十三号也发现了这一问题,他起身走过去,这才发现催眠师的双眼和双耳流出鲜血,失去了呼吸。 有马贵将也走来看, “是反噬,月山观母的意志太强了,催眠师的大脑无法承受负荷,从而导致他当场死亡。” 二人同时把目光转向月山观母,月山观母却只是点点头,面容惆怅的叹了口气。 “是我疏忽了……协会真的太危险了,只要是活人就能让他们开口,即使我是第四阶段。” “果然,我们喰种还是太弱小,根本没见过世面,不知道有些手段可以多么玄奇。” “那,我也不能再苟且偷生了,我保证,哪怕你们可以让死人开口说话,也不会再从我的身上找到哪怕一个线索……我一个细胞、一个灵子都不会留给你们。” 月山观母就像是在承诺明天一定早起一样轻松,完全看不出他是在决定自己的生死,眼里只有优雅和从容,还带点忧郁。 他的身体渐渐涨红——这是属于他的自杀方式。 事到如今,他甚至还露出微笑: “二位再见。” “没有任何变革是不需要牺牲和流血的,而我,愿为喰种万千族人做第一个因喰种宏愿而流血牺牲的人。” “……” 有马贵将和十三号看着月山观母,陷入沉默。 他们不知道这种自杀的原理,所以无法逆转或终止这一行为…… 老实说,即使是敌人,他们也尊敬月山观母的信念和行为,但他们作为协会探员必须做点什么才行,决不能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月山观母毫无价值的死去。 “……”沉默中,大脑疯狂运转的十三号终于想到了。 “月山观母!” 十三号朝着已经全身通红的月山观母厉喝。 “你忘记你儿子了吗?” “包括你的儿子月山习在内,整个月山家族都已经落网。” “你就这么去死了,成了喰种们的英雄了,但是不管你儿子了,是吗?” …… 第五十四章 于寂静中,他们听见了呐喊(第一更) 月山观母坚毅的眼神出现动摇,坚定的面容渐渐变色。 有什么身份,享什么样的权力和好处,就要承担相应的义务。 月山观母作为作为喰种明面上的领袖享尽了尊荣,让他为喰种赴死,理所应当,心安理得,他心甘情愿。 可是……他可以毫不犹豫的送自己去死,却不能看着儿子受难而无动于衷。 协会那他的儿子威胁他,假如在他死后,他的儿子因此受尽折磨…… 月山观母不愿去想。 他是喰种明面上的领袖享尽喰种一族给予的福利没错,可他也是月山习的父亲,是心怀愧疚、深深爱着儿子的普普通通的一个父亲。 月山习是他深爱的亡妻留在人世的唯一证明,而他又在早年因为忙于事业而疏忽了对月山习的陪伴与教育,这让他一直怀抱着愧疚和近乎宠溺但又坚持原则的态度去对待月山习。 为了喰种族群而死是无私,可为了自己成为英雄,而忽略了儿子,是否又是一种自私呢? …… 月山观母身上的红光明灭不定,这和他的心情一样……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掩饰内心想法的了,如果他不在乎儿子,此刻就已经自杀成功了,他的犹豫本来就已经说明了他的软肋和内心的心情。 “如果你死了,协会会把报复的怒火倾泻给你的儿子;如果你配合,我保证你的儿子还有一条生路。”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面对喰种的卑鄙反叛,十三号已不吝于卑鄙的手段来还击。 他最后深深的看了眼月山观母: “你好好想想吧。” “是生是死,我们无力阻止,阁下自便。” 说完,十三号转身离去。 十三号都走了,有马贵将自然也不会留在这里,他最后看了眼月山观母,平静的目光深处带着思索。 推推眼镜,眼神正好对上月山观母,有马贵将看到了他眼里的挣扎、动摇、还有死寂。 对视了大概两秒钟,有马贵将收回目光,跟着十三号出门。 “吱呀……砰!” 门被关上了。 屋内一片安静,只留下屋里被束缚的月山观母,身上的红光扭动着,明灭着,最后渐渐黯淡下来,慢慢要恢复正常…… …… 有马贵将一出来,就看见十三号站在门口静立不动。 “他会怎么做?” 有马贵将轻声问道。 “谁知道。”十三号摇头, “家庭和种族,亲情与忠诚,本来就是永远无法解开的死结。” “看他选哪个了。” 有马贵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猜,他会选择忠诚。” 十三号扭头看过来,眸子低垂, “为什么?” “直觉……我的直觉很灵,我信这个。” 十三号摇摇头:“我倒是觉得,他会为了亲情妥协。” 有马贵将:“为什么?” “你是直觉,那我就合理分析……他过去与儿子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而且现在的动摇表现的已经十分明显。” “有道理。” 有马贵将探手进口袋,面无表情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 “赌一百日元,我赌忠诚。” “好。” 十三号也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 “那就一百日元,我赌亲情。” “对了,丸手斋。” 十三号喊了一声,丸手斋应声向前。 “去找几个探员,过一会儿,进去带出催眠师,为他妥善的安排后事。” 丸手斋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此刻一听便皱起了眉头。 可是当十三号告诉你要做什么事的时候,不是让他去问为什么的, 丸手斋压抑住心里的好奇心,先是应了一声“是”,又花了几分钟把人员安排好带过来,等在审讯室的门前,做完这些,丸手斋这才问十三号: “即使是上面支部专门找来即将进入第四阶段的催眠能力者,也无法催眠月山观母吗?” 十三号沉默片刻,面容上些许动容: “他的意志力,太强了……这和他过去在诡秘世界和商业战场上都身经百战的经历有关。” 即使是站在敌人的角度上,站在堂堂日本协会支部长的角度上,十三号也为月山观母的表现表现出足够的欣赏和赞叹。 他深知坐在那里无法反抗动弹的情况下, “他的意志,就是对他过去成就的最大表彰与证明。” “是啊。”有马贵将微微点头, “即使我们束缚了他的全身,抑制了他周围的灵子波动,还用灵子监控随时防止他自杀……却没想到,他还有手段,能在我们的面前自裁。” “好像是控制了自己身体里的器官崩解。”十三号迟疑的说,“但我不确定,所以没有办法阻止他的自裁。” 十三号总结性的说道: “……真是无用啊,自己。” “所以。” 有马贵将最后看向众人,冷漠的表情上带着些许费解,问他们,也问自己: “既然以他的意志力,很难将他催眠或是洗脑。”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业和变革,才能让他发自内心的视死如归,如此刚烈、如此狂热、又如此虔诚?” “……” 一片沉默中,无人应答。 不是他们不懂这种信念,这种信念他们也有,可那是作为协会探员,为守护日常与世界才有的觉悟。 他们不敢相信,这种类似的信念,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喰种身上; 他们不愿意相信,这种信念会出现在喰种这样一个卑微弱小、以尸体为食堪称卑劣的种族身上; 他们更愿意相信,喰种这种以尸体为食、盗墓为生的种族,就应该没有信念、浑浑噩噩的活着……哪怕穷凶极恶为非作歹,他们都能接受。 …… 过了十分钟,十三号和有马贵将于沉默中推门而入。 不是他们不想再继续等下去,而是监督屋里灵子监控的探员传来了信息。 ——板凳上,月山观母毫无声息,做的笔直的脊梁上是低垂的头颅,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愧疚的歉意。 与此同时,他全身涨红的尸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腐烂的肉质又泯灭消失,身上的灵子波动更是一丝不剩 ——那是独属于食尸鬼的自裁,他们以啃食别人的尸体为生,可只要他们愿意,就能让自己的尸体回归天地,消失不见……有人说那是因为食尸鬼们太恐惧自己的尸体也被别人啃食,才进化出的种族能力。 月山观母,到底还是自裁了。 无声的寂静中,他们听见了月山观母的呐喊,那是他滚烫的愤怒和炙热的理想。 这个男人真的就像他自己说过的那样……哪怕协会可以让死人开口说话,也不会再从他的身上找到哪怕一个线索。 哪怕是一个细胞、一个灵子。 …… 第五十五章 未必永远正确,但永远不是小人(二更) “对不起,月山习,我的儿子……我作为父亲,又一次失职。” “如果你知道此时的难题,是否会支持我的选择呢?” “我不知道协会会怎么报复性的对你……我不祈求你的原谅,我知道我不配。” “可是为那一伟大的事业,为那一无数喰种前赴后继所努力、所牺牲、所隐忍的终极夙愿,我想,我必须这么做。” “如果有地狱,我愿在地狱里怀着愧疚忏悔。” “还有一件事……我面对许多事情都曾动摇,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动摇,可唯独有件事,是我一直坚定践行而深信不疑的。” “那是从你出生时起就产生的想法,是我从来未曾说出口但是好不掺杂水分的信念: “爸爸爱你。” “可若有来生,愿你我不再是喰种,愿你我不再是父子。” …… 这是月山观母,作为一个父亲,而非一个喰种首领所说的最后遗言。 这十分钟里,他动摇了三分钟,剩下的七分钟,五分钟回响他的过去时光,那些时光,关于他也关于妻子,关于月山习的慢慢长大。 还有两分钟,想了这些遗言。 可这遗言与其说是遗言,不如说是说给自己的听的忏悔录。 毕竟,这些话,谁也不会听到。 …… 丸手斋看着正在飞速腐烂的月山观母,又看向十三号,眼神里带着探寻。 “要想办法阻止他的尸体腐烂吗?” 十三号眼神一动,看看月山观母,想了想,叹口气摇摇头: “没有用,这是不可逆的。” “其实,我们知道的信息,也已经够多了。” 有马贵将面容冷峻,将目光从月山观母的身上移开,“他说的那些地点,足够我们有所作为了。” 十三号点点头,“你说得对。” “日本东京、千叶,仅仅有四个据点被暴露出来,竟然有一半都在日本……不过也正常,因为他们名义上的领袖月山观母在这。” 有马贵将分析着, 十三号眸子垂下,声音低沉而坚定有力:“无论怎么说,先把这两个据点剿灭,尤其是千叶那边。” “物资失踪的地方就在千叶港,而他们又刚好在千叶有据点……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很难说那群喰种们就不在千叶。” 有马贵将点点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十三号想起了上次的邪神时间,回答的话意有所指而铿锵有力: “这次,我们绝不再灯下黑。” 说完,双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们又把目光放回月山观母——因为此时的月山观母,终于连最后一块血肉都消失在空气之中,莫名而浓烈的腐臭弥漫在这个不大的审讯室里。 还好在这里的探员们都是久经阵仗的老资格,这臭味的程度只是和久未处理的下水道不相上下,探员们还能承受。 “……哦,对了。” 十三号从口袋里掏出一枚100日元的硬币,硬币放在弯曲的食指上,大拇指“叮”的一下将硬币弹起。 “愿赌服输。” 硬币在空中旋转,飞翔,坠落,划过弧线,被一只手抓住于掌心之中。 有马贵将将手掌摊开,伸出,又递给十三号。 “怎么,你不要?” 有马贵将摇摇头。 “我想换个赌约……拿这个换。” “什么?” “给他的儿子一个痛快……我只是不想他死的那么慷慨之后,再由我们去折磨他的儿子。” 有马贵将踌躇着自己的措辞。 “这无关于他是否刚烈,只是,那样会显得我们像个得志小人。” “……” 十三号沉默了片刻,摇摇头,没有回答有马贵将的话,也没有接过有马贵将手里的硬币。 他转身就走,丸手斋来回转头看看两人,欲言又止,咬咬牙还是带人跟着十三号离去。 有马贵将的眸子低垂些许,黑边眼镜反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静静的看着手心的硬币,右手保持递出的动作摊开掌心,一动不动。 “啪!” 走到门口,即将走出审讯室的时候,十三号顿足止步。 气氛沉寂到极点,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气,于是十三号停下脚步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他停下之后身后的探员们也哗啦啦一片慌忙停下脚步的声音就更明显了。 有马贵将抬起头,看过去。 黑色墙身,黑色金属门的审讯室门口,室内光线昏暗,外面的许多光线隐约透过门缝钻进来。 在半是昏暗半是光亮的环境中,十三号的高大背影在笔挺贴身的黑色西装西裤映衬下显得格外肃穆,气势深邃沉凝而如青山肃立。 他开口,声音低沉中带点沙哑,带点死板顽固的气质,却带着一字一个坑的坚毅魄力。 “赌注,你收着;人,我不会虐待。” “不用你说我也不会那么做……不过是吓唬威胁月山观母罢了,没谁会真的这么不堪。” “我不知道我们是否永远正确和正义;但协会的人,永远不会是小人。” 说完,不等有马贵将的回答,十三号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 “……”有马贵将眼神恍惚了一瞬,而后嘴角稍微扯开了一点弧度。 什么啊,是我枉做小人了。 …… 消息得到上报,一道道指令从协会总部下传,欧洲瑞典马尔默协会支部和澳大利亚伊里安岛协会支部立刻一片兵荒马乱,周边城市探员调动,物资大批运输,当地城市的和平与安逸被打破。 日本这边,十三号亲自挂帅,处理东京据点事宜。 而有马贵将则前往千叶,既是到案发现场亲自调查,也是处理千叶据点,顺带,追查那股劫走物资的叛贼下落。 他的直觉再一次没有缘由的告诉他,千叶,将会是此次事件的关键……而他的直觉一向很灵,他信这个。 于是,风起云涌,暗流汹涌。 千叶,这个其实在日本并不怎么出名、在诡秘世界也一直都表现的平平无奇的小小城市,继邪神事件后,再一次成为协会乃至整个诡秘世界的焦点。 而身在千叶县里千叶市的比企谷,作为千叶市支部长,因为上面的通知还没打来得及下达,还对此毫不知情。 坐在火山口的少年人,只看到眼前一片平静的平原,虽然闻到些许不对劲的硫磺味道,却只是躺在地上数着天上的云朵,在脑海里编织故事。 那个故事,关于大概美好的明天和未来。 …… 第五十六章 有马在千叶(三更) 千叶市和东京的距离确实算不上远。 怎么说呢,千叶市虽然是千叶县下辖的城市,但它位于东京东南边,地处东京和东京成田机场之间,靠近东京湾,驾车的路程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在地理位置上非常靠近东京。 甚至在前些年的时候,当局还把千叶市列为“业务核心城市”,以改变东京工商业活动过于集中的局面。 举个例子,就连著名的东京成田机场,这个挂着东京前缀的国际大机场,日本两大机场之一,竟然是坐落在千叶县成田市内,也就是千叶市的隔壁。 这就可想而知,千叶市作为东京圈的一部分,到底和东京的距离与关系有多么接近了——这倒也好,便利了日本协会支部向这边调兵,也刚好便利了有马贵将从那边赶到这里来。 顺带一提,有马贵将则是在另一个著名机场,东京羽田机场下的飞机,因为那里距离东京市区更近些,就坐落在东京市大田区。 …… 千叶县协会支部的探员们早已在高速路口等候多时,比企谷赫然列队其中。 老实说他到现在还有点发蒙,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他正安静的在办公室里办公,一切都是如此的祥和而寻常。 这时,整个千叶县里36个市级协会支部长一口气蜂拥来到他的地盘,说奉县里的命令来迎接上面来的专员有马贵将…… 老实说,当时的比企谷心里除了震撼就剩下匪夷所思了。 喰种通缉令震动诡秘,有位叫有马贵将的被指派前来调查、镇压喰种叛变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可那位不在东京呆着,来千叶这小地方做什么? 去案发现场的那个港口?那他完全可以走海路啊,从东京湾过去完全可以更快,而且那里好像也不归千叶县协会支部管辖。 该不会……千叶市又要出什么事了吧? 打了个寒战,比企谷摇摇脑袋驱散不详的预感,百思不得其解的他索性不再去想,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这些平日难以见到的同僚们。 啧啧啧……比企谷心里感慨: 留下各支部探员和各自制定的暂代支部长维持各地秩序,而支部长们作为脸面来迎接,可谓是既不耽误各地的镇守任务,也给足了来人的面子……应该说不愧是县级协会支部,办起事情来果然得心应手,熟悉老练,他比企谷还有太多可以学习的地方。 作为千叶市这一千叶县的核心城市的协会支部长,比企谷的地位在众人之中隐约算是比较高的,此时他就站在千叶县协会支部总长的左侧,在他的身后是另外36位市级协会支部的总长们。 正所谓强弱全靠同行衬托,当36位协会支部长站在他身后,顶着大太阳吃着高速公路的扬尘时,比企谷才算是对自己现有的地位有了更为清醒的认知: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千叶市内百无禁忌,千叶县里几人之下。 这也是比企谷第一次将目光从千叶市这座城市挪开,看向更为广阔的舞台——即使这个舞台只是千叶县。 …… 中午12;20的时候,长长的车队自高速路的远处驶来。 驶出出口,车队上走下来一位位身穿银灰色风衣的人们—— 凭衣识人,这幅熟悉的装扮是探员没错了,比企谷等人松了口气,老天,他们终于来了,鬼知道七月份中午的太阳有多毒辣。 被车队簇拥在中间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车门打开,有马贵将下了车,和迎上来的千叶县协会支部总长握了握手。 他一看这些人就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不想多做评价,他话题直接切入,“资料准备好了吗?喰种搜寻到了吗?战前动员和准备都做好了吗?” 千叶县支部总长一下子就被问住:“这……” “算了。” 有马贵将不在乎的摆摆手, “迎接我没有用,抓紧回去各司其职,做好战争准备,我随时会抽掉你们参加作战。” “是!” “对了,千叶市支部总长留一下,到车上还有事想和你们谈谈。” 说着,有马贵将又雷厉风行的匆匆回到劳斯莱斯里面。 千叶县支部总长头疼的挠挠头皮,原地解散了众人,让他们火速回到各自负责的支部里面去。 做完这些,千叶县支部总长和比企谷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到对方眼里的忐忑神情后稍微放松些许,坐上了有马贵将的劳斯莱斯。 “去千叶港。” 二人一上车,有马贵将就对司机下达了指令。 千叶港……比企谷灵机一动,额头上立刻出现了汗滴,这不是被劫走物资的那个港口吗?不会吧?不会港口被劫的事情,真的和千叶扯上关系了吧? “说起来,千叶港是出事的港口是吧?” 有马贵将看向比企谷二人,面无表情的脸和平静的声音反而显得格外有威严和威慑力,“那是你们负责的吗?” “不!当然不!” 千叶港口,千叶港口,一听就是千叶的管辖范围,这确实具有迷惑性,即使是协会的探员,如果未曾接触过这类工作的话,可能也不知道千叶港口这种还真不归千叶管。 对于类似的问题,绝不背锅的千叶县支部总长最近这几天里也不知道解释了多少遍,以至于对这种问题的回答他现在甚至能把资料倒背如流。 “千叶港千叶港位于本州南部东京湾东北岸,南至木更津港、西至东京港、西南至横滨港、东京港、港口以千叶市为中心,西北至船桥江户川,西南至市原神浦镇,伸展130多公里,水域面积约25平方公里,用分千叶和船桥两个主要港区。” “因为港口的海岸线拉得过长,跨越许多城市县区,也为了方便统一管理,像千叶港这种港口都是归属于专门管理港口海湾的协会支部。” “比如整个千叶港,都归于东京湾协会支部这一支部管辖,与我们千叶县协会支部实在没有什么关系啊。” “是这样啊。那你立刻打电话给东京湾协会支部的总长,让他到千叶港口等我。” “是!” “另外,让他带领他支部的人全部奔赴千叶港等我,你也从千叶县抽调三分之一的人过去。” 有马贵将推推反光眼镜,脸上面无表情,双眼微微眯起: “……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我要敲掉他们在这的据点,踏出破获喰种一案的第一步。” 虽然不知道有马贵将在说什么,千叶县总长也还是连忙应声回了句:“是!” 以这辆劳斯莱斯幻影为中心的车队一路风驰电掣,眼看着又快要来到千叶港了。 车上,有马贵将看了眼自己手腕上戴的表,精细的掐算时间。 还有三分钟,抵达千叶港。 他又转头看向比企谷,眼里带着探寻和欣赏。 他问道—— “你就是S级的天才,萨卡斯基大人新收的徒弟吗?” …… 第五十七章 命运的主流就是阴差阳错 比企谷摇摇头,坦诚的说道:“天才不敢当,不过萨卡斯基大人确实是我的师父。” 他不骄不燥、发自内心平静的态度引起了有马贵将的好感。 “好好干。” “协会是大将们的,是各国协会支部长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这些还在基层打磨却潜力无限的年轻人的。” 在千叶县协会驻支部长艳羡的目光中,有马贵将拍拍比企谷的肩膀,脸上依然没什么波动,但眼神里带上鼓励和欣赏,他轻声说: “我看的见你心里沉睡的峥嵘,我也看得见你眼里将要熊熊燃起的火焰。” “请尽情的展示自己吧,竭尽全力的成就伟大,勇敢地站出来扛起协会乃至整个诡秘世界的未来吧。” 竭尽全力的成就伟大,这是萨卡斯基曾经对比企谷说过的话,如今被有马贵将再次说与比企谷听,让比企谷别有一番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有马贵将竟然还不吝啬自己的称赞,以面瘫沉默难以相处著称的他,除了对他恩重如山的萨卡斯基,还从未有人被有马贵将这样明面上称赞认可过。 “安心,这个协会远比你想象的更大,你的野心再大也装得下。” 有马贵将收回手,转过头去,说了最后一句话: “虽然我有可能见不到那天,但我相信,你迟早会站在协会的巅峰……到那时,萨卡斯基大将想来定会轻松许多,也一定会感到很欣慰。” 说完,有马贵将就不再说话。 比企谷欲言又止,没说什么。 啧,真是悲观的论调啊,随时都在强调自己活不长久什么的……果然在诡秘世界走的越远的探员,就越是距离疯狂堕落只有一线之隔,就越是心知肚明自己朝不保夕这一事实。 “诡秘这条道路啊,离开这条道路,就是溺死的结果。停在原地不动,就是饿死的结果。” “只有一直走。” “一直走,终点就是深不见底的地下,什么时候,你走到无人可及的远了,你就走进深渊了。” 没来由的,比企谷想起了阳乃说过的话,那是阳乃上给她的第三课。 啊,说起阳乃,她现在怎么样了呢?在大阪的工作可还顺利?说起来,阳乃什么时候会回来和雪乃见一面呢?比企谷至今都记得当阳乃知道雪乃也加入诡秘时的反应。 是愤怒和惶恐并存,羞耻和不知所措交织……比企谷背负着让雪乃踏入诡秘的愧疚,所以对阳乃当时的反应印象深刻。 摇摇头,现在不是想阳乃的时候,比企谷又打量向安静的有马贵将,初次见面后对人进行全面分析是比企谷在还未踏入诡秘时就养成的习惯。 这人的脸上面无表情,带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而有书卷气;整体略带忧郁和沉默的气质让比企谷觉得他更应该在图书馆的阳光午后安静看书,而不是提着手提箱奔赴战场、收容怪异。 一个性格复杂且背负了很多压力的探员,比企谷在内心做了初步的判断。 ——这也是大多数资深探员的现状,他们本不应该属于诡秘,但偏偏在诡秘渐行渐远;就像有马本不适合诡秘世界的尔虐我诈血雨腥风,但他偏偏成了亚洲协会支部的王牌战力,不败战神、白色死神…… 其实,比企谷又何尝不是呢? 造化弄人,大概命运的主流就是阴差阳错。 还有……比企谷的心里继续琢磨着刚才有马说的话,他提到了萨卡斯基大将会轻松和欣慰。 看来有马贵将一定对萨卡斯基有着不错的感情,人们都说有马贵将是萨卡斯基最信任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之一,果然,信任都是相互的……那个被自己叫做师父的如火的高大男人,正是有这样的人格魅力折服人心。 等比企谷分析完毕之后,一个全面立体、有血有肉的有马贵将形象出现在比企谷的心里。 外冷内热而有厚厚的保护层、感恩忠诚萨卡斯基且照顾后辈、对协会有感情,性格复杂而背负了很多压力,做事讲求效率实用的优秀精英男子……时间有限,接触尚浅,比企谷只能初步得出这些有待修改的分析。 在看人和观察人心这一方面,比企谷自认,他虽然不是特别擅长,但还是有一点点拿手的。 这边刚分析完,正风驰电掣的车子就已经开始减速,三秒后稳稳当当的停下。 千叶港,到了。 “走,我们去看看。” 不等司机下车跑过来给他开门,有马自己提起放在座位身侧的银色手提箱,一把推开车门下了车。 比企谷和千叶县协会支部张紧随其后,车队的探员们也纷纷下车。 刚一下车,带着咸味和潮气的海风扑面而来,因提前封锁而空无一人的港口中,蓝色或红色的大型集装箱在码头排列,黄色的起吊机安静的停在集装箱旁边。 远处,比企谷还看到海猫在码头悲鸣,海鸥随着浪花起伏消没,浪花排在海岸上的声音让这片蔚蓝天空和金色阳光下的港口显得格外寂静。 沉默中,有马贵将提着手提箱四处漫步,静静的体悟着四周的一切,沟通着这里的灵子。 “带我去现场。” 这是有马贵将下车后说的第一句话,千叶县协会支部张应声而出,引领着众人来到港口的岸边。 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有马贵将得出了一些信息,心里思索了片刻,他又转身把目光投向身后的某位探员。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有马贵将半侧身扭头说道, “借助这里的案发场地,再加上提前准备好的、那场战斗中留下的喰种器官,我想,你应该能找到它们的聚集地吧?” 有马推推眼镜,“通灵者先生?” “是。” 众人齐齐看去,其貌不扬,看起来老实忠厚的中年探员沉稳的点点头,应声走出。 “如果仅仅是千叶市范围的话,我应该能查找到他们所聚集的地方。” “接下来,请大家保持安静,谢谢配合。” 他离开众位探员,走到一片空地中,打开手里的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封闭不透明的盒子小心的放在地上——结合刚才有马的话,比企谷猜测那里面应该就是千叶港一战中死于此地的喰种的器官。 接下来,那人盘坐在地上,双手掌心、双足掌心、头顶心,五心尽皆向天,闭眼凝神,敛声屏气。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包括有马在内,全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人,只听见海风吹过耳边的呜咽和海猫的哀鸣,以及海浪拍在岸边的声音。 比企谷细细感受了一下,隐约感觉到,空中的灵子确实正越来越来活跃,它们躁动、它们跳跃、它们与那人沟通、它们将所知的都告诉他。 …… 第五十八章 有的事,只有活人能做 十分钟的时间,或许都不够人思考一道数学大题,也不够人从躺在床上到入眠; 然而这一颇为短暂的时间在某些特定的场合就会变得漫长无比,比如老师下课之后的拖堂,比如现在人们提心吊胆的等待。 十分钟后,通灵师睁开眼睛,脸色猛地从正常的红润变为苍白,青紫的嘴唇张开,长出了一口气。 显然,这次的通灵对他而言也并非易事,那让他透支了身体,也许还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代价。 他身形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立刻有两位有眼力见的探员走过去把他搀扶住。 看到众人紧张的视线,通灵人虚弱的点头,勉强牵扯出笑容道: “幸不辱命。” “呼——” 悠长的呼气声不绝于耳,大家的目光流露出欢喜的眼神,连有马贵将也说了句: “辛苦你了。” “哪里,为协会服务。” 通灵人详细的叙述着他从灵子灵子得到的讯息: “相同类似的灵子讯息,真的在千叶市某处有大量聚集,虽然这一波动被某种收容物遮掩过,但灵子的游离无处不在。” 通灵人微微仰起头,不无骄傲的说道: “灵子监控看不到,高级能力者感应不到,占卜也会被干扰,但是,我想,没人能够阻止灵子的漂浮游荡。也没人可以让灵子保密。” 有马点头,可他想听的不是这个,于是他干脆直截了当的问道: “所以,在哪里?” “在大宫町公园和大宫町在墓地之间的一处民宅,这应该很好找,把二者连一条直线,在那条直线上只有这一处民宅。 有马贵将转头望向比企谷,比企谷此时正拿出手机,有马吩咐他说: “立刻去查这处民宅。” 晃晃手里的手机,比企谷说: “我正要这么做。” 打开手机,找到联系人,比企谷拨通了电话: “霞之丘吗?我是比企谷。” 交代下去之后,霞之丘发动文职人员们,只用了半分钟就找到地方。 “那处民宅位于东经140.16,北纬35.603,请重复一遍。” 比企谷点头,重复确认道:“收到,东经140.16,北纬35.603。” “正确;祝你们任务成功,顺利凯旋。” 比企谷:“借你吉言。” “咔”的一声,霞之丘先挂断了电话。 比企谷收起手机,看向众人。 “我想,大家都听到了。” “是的,所以还在等什么?”有马拍了拍身上的风衣,“我们走。” 众口同声:“是!” 脚步动起来,大家朝着各自的车走去,个个神情凝重。 谁也说不准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安逸还是战争。 探员就是这样:没有任何防备,一切都是突如其来,即刻进行,战争忽然就降临在比企谷的头上。 这件事突然到让比企谷连写遗书的时间都没有,还好比企谷的遗书早在刚进入协会的时候就写好了一份备用,等着他哪天来不及写新的遗书就遭遇不测时,便会送到小町的手上。 恰在他们要走的关口,一艘巨轮从远处驶来,船上的人隔着老远就在那摆手呐喊——那是东京湾海域协会支部负责人带探员们过来了。 稍微等了两分钟,他们下船编入队伍,壮大了这支将要执行危险任务的部队。 “以最快的速度,调动一切能调动的周边各城市协会支部的探员,带上一切你觉得有用的收容物和军备物资。” 有马边大踏步前行边吩咐千叶县协会支部长。 “我只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无论来人多少,都立刻发动总攻。” “是!” 有马下面的话,前半部分是吩咐比企谷的,后半句话是吩咐他身后众位探员的: “卫星密切监视那处民宅,我们先开车过去远远的、悄悄的把他们包围起来,等半小时后,人和物资一到,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比企谷:“是!” 众位探员:“是!” …… 车队风驰电掣,比企谷深呼吸调整状态。 银灰色风衣的内侧是熟悉的M1911和附魔匕首。当比企谷的右手探进怀里时,M1911木制握把粗糙但熟悉的触感通过手掌的神经传到大脑,这让他加速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稳。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有马贵将这个级别的探员专门跑到千叶来肯定不是闲的没事干,袭击千叶港的那伙丧心病狂的喰种可能真的在千叶市。 这对于比企谷来说无疑是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但不幸中的万幸是,那帮人没有在比企谷不知道的时候搞事而是低调蛰伏;而比这更加幸运的是,比企谷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有马贵将带着大批的探员来了。 …… 车队飞速行驶到大宫町公园附近停下,一部分车队分流出去继续行驶,前往计划好的其他位置,以对那栋民宅形成合围之势。 大量的闲人驱散符纸被悄悄贴在街边,类似的符纸曾在那三大势力冲击千叶市协会支部的时候显露威力,它们都可以让范围内的行人不自觉的走出范围,让过往的路人下意识忽略贴纸的街道路口。 这一动作做的颇为隐秘,再加上这附近只有那一栋民居,故而,他们得以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驱散了所有无关人士。 …… “怕吗?” 坐在车上闲得没事,有马贵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冷不丁的这样问比企谷道。 “您怎么会问这个?” 比企谷表情平淡的摇摇头:“我不怕。” “会死,也不怕?” “我若是死了,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不怕。” “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怕死。” “……” 比企谷觉得自己好像没听清, “什么?” “怕死的人,才能爆发出求生的渴望;只有打心里想要求生的人,他才有概率在逆境之中爆发更强大的力量。” “你得好好的活下去,很多很多其他的未尽的的事,都只有活人才能去做。” 比企谷陷入了沉默。 …… 半小时很快就到了。 来自县里各地的探员们聚在一起,蓄势待发。 有马贵将抬起右手腕,看了眼,而后拜拜手: “吉时已到。” “冲!” 一辆辆车飞速行驶,风驰电掣,呼啸着冲向目标民宅所在的位置。 “轰——” 一辆加固的防弹车当场撞门而入,从车窗里猛地飞出几个人,比企谷赫然在内。 第五十九章 有内鬼(第一更) “什么人!” 伴随着一声厉害,屋内的几个人眼冒红光,身上延伸出黑红色的狰狞触手,向探员们杀去。 手起刀落,枪响不停,探员们手持冲锋枪、自动步枪,附魔子弹不要钱似的倾泻而至,每一秒钟都有无数美金凭空蒸发。 “砰、砰、砰!” 好的不如合适的,对于现在主要战斗方式已经是真物的比企谷来说,还是手枪好用。 这方便他随时收枪出拳,贴身近战;他的眼神睥睨四方,他手中的M1911咆哮不停,他的匕首上下翻飞划过一道道血线。 没多久的时间,从车上下来的四位探员就将屋里的十位喰种斩杀殆尽,血液将屋里的地板染红,断裂的触手在地上还不停的蠕动着。 这还是比企谷第一次见到喰种,这让他觉得颇为新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喰种们那副红眼的模样似曾相识。 “……不对!” 比企谷皱起眉头,突然意识到问题。 “一个据点,一个敢于袭击协会的种族的秘密据点,就这?” …… 有马这才打开车门下了车,他腰背挺得笔直,大拇指按在手提箱握把的按钮上,随时准备按下。 平静的环视一周之后,他说道: “就地搜查,不要放过任何线索!” “这边还有个地洞!” 一位探员一走进客厅就看见了异常,在毫无家具的客厅中央,被挖了一个巨大而深邃额的地洞,通往不知何处。 有马的眼里带着思索和嘲讽,“这地洞还真是毫不掩饰。” (我就说,不可能只有这点喰种……原来好戏还在地下?) 心思转动,比企谷询问道: “继续搜索!没有别的异常吗?” “没有了!” “那么,谁下去看看?”千叶县协会支部长探寻的目光扫视。 “这……” 众探员面面相觑,下意识迈出几步,又迟疑的停下,未知和黑暗是让人害怕的,这样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地洞,谁也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也许会有人早就站在对面埋伏好,等着你一伸出脑袋就砍下屠刀。 协会的探员不畏惧死亡,但这不妨碍他们拒绝死的无缘无故,也和他们纠结是否要跳下去并不冲突。 比企谷默不作声的迈出脚步,却听见有马说话。 “纠结什么呢?” 有马摇摇头,眼神犀利的环视众人,而后迈开脚步,飒沓的步伐坚定有力。 有马没说什么,只是一脚踩在入口,纵身一跃—— “算我一个。” 比企谷叹了口气,扶了扶墨镜,给手枪换了个满仓弹匣,紧随其后,干净利落飞身而下,风衣在空中猎猎舞动。 “……” 没多久,二人的身影就齐齐消失于深邃的黑暗里。 哪有这么多的纠结时间,都已经杀到别人的据点老巢来了,自然是争分夺秒。 犹豫不决没关系,就算战场上的士兵在冲锋前都会害怕一下呢,但就像战场上总是有举起大旗的人带头冲锋一样,只要有人站出来做个榜样,就能唤起他们心中潜在的力量。 比企谷也并非什么勇士,也不是那个榜样,他敢于站出来,不过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退缩,再怎么纠结,最后的结果也还是要冲过去……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一点,起码不会丢脸。 人生的激越之处恰在于此。纵使前方千军万马亦或万丈深渊,也有向死而生的勇气。 比企谷和有马的背影在探员们的眼里愈加高大而别有魄力。 探员们互相对视一眼,咬起牙关,大踏步向前而来。 他们不是不敢死,可是给他们个准备时间啊喂……别把人想的像个胆小鬼。 他们自从加入协会以后,就没有怕死的想法了。 可是有人比他们更快。 如火的持刀萝莉,温婉的双枪少女,拿伞的冰冷女孩。 三人匆匆的身影让探员们甚至看不清她们的面容,只看见穿着风衣的银灰身影一闪而逝,跃进地洞。 “这是……谁都能领先我了?” 抱着这种想法,探员们不再迟疑,纷纷飞身而起,像是下饺子一样,哗啦啦、一个个,落到地洞里面,一路飞下。 那争先恐后的模样,像是要去追赶什么好处似的。 其实是追赶死亡。 …… 比企谷顺着这滑滑梯似的地洞抵达出口,一出来就滑到满是黄土的地面。 “呼!!” 破风声响起,还没滑出洞口时比企谷就用匕首试探性的一划—— 没有意想中的埋伏,也没有一出来就看见有马和人大战,什么异常都没有, 比企谷这才把一直握于胸前的匕首放回左边身侧,手枪也在右手里转了一圈后轻轻举起。 可他仍旧保持警惕的看向四周,到处明亮的灯光将这里照的灯火通明,浩大而建筑有序的地下基地映入比企谷的视线。 许多风格高度统一的呆板建筑矗立在地下几百米的空间,它们看起来简易却很坚固的模样,还带着时间流逝的历史味道。 比企谷皱起眉头,他很难想象,就在千叶,被搜查过不知多少次后的千叶,竟然还藏着这么大的一个地下基地! 以及,还有一个问题,这些建筑为什么安静的如此可怕?明明是喰种们的据点基地,却空空荡荡,气氛沉寂的诡异、安静的吓人。 不祥的预感爬上比企谷的心头。 “喰种不是怪异,不会引起手表的反应;而且他们之前的身份合理合法,偶尔有几个人搬迁流动什么的,协会也不会多管,这让他们的筹划便利了太多。” 顺着声音看去,比企谷看到有马就站在出口前的不远处,身形笔挺的背对比企谷,他似乎知道比企谷在想些什么,轻轻开口出声。 “瞧瞧这些建筑的模样就知道了,这些据点修筑了已经不知道多久,也就是说,没人知道喰种到底为了今天的反叛筹划了多长时间。准备了多少东西。” 比企谷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些安静到堪称诡异的建筑,轻轻走到有马身边。 “这里不应该这么安静,我怀疑有埋伏。” “没有埋伏,都跑了。” 比企谷这才注意到有马一直皱着眉头的模样, “我们来晚了。” 比企谷脸色一变, “……什么?” 还没等比企谷细问,身后的动静让他转头去看。 大太刀、双枪、黑伞,三人映入比企谷的视线。 尾随三人其后的是一个接一个接连不停走出来的探员们。 “你们也跟过来了?” 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担心归担心,他也知道,自己支部的探员也是探员,没有不听征召前来的理由,也没有不来探索危险的特权。 转回头去,比企谷又看向有马贵将,深吸一口气,状似恭敬的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有马的眼神冰冷中带着煞气,脸色显得不太好看, 由他亲自带队组织突击却扑了空,这对他是莫大的耻辱和挑衅。 “也许,有内鬼。” …… 第六十章 人面向日葵与为他复仇(二更) “内鬼……” 比企谷挠挠头: “有没有内鬼,还要调查一下现场再说吧。” 不是质疑有马贵将,他只是下意识的有些抗拒怀疑探员。 他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心,也总是以批判的眼光去审视世界,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喰种的撤离有点及时,可能有内鬼,可他还是想先排除其他的可能性再说。 毕竟,感同身受的来说,探员们为这个对他们并不算多好的世界献上了几乎一切,却还要被人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质疑, 这种仿佛被背叛的滋味委实不算好受,这种过河拆桥,吃着人家的还要怀疑人家给你饭里下毒的操作也属实算不上良心。 “嗯,去搜查。” 有马调动起身后的探员们,大家紧张而迅速有序的向各处建筑跑去。 走在半路上时,比企谷没来由的想到那句话: ““小心身边人。” “不要和不可抗衡的人独处!” 比企谷悚然一惊,身边人的含义,是否就是内鬼呢? 想到此处,即使不愿相信,比企谷也不得不怀抱起百分之二百的警惕。 抱着这份警惕,比企谷朝着这些地下死寂的建筑群大步迈进。 建筑群死气沉沉,是探员们的到来打破了他的寂静,不知道是不是比企谷自己的错觉,他感觉这些建筑宛如张开狰狞巨口的怪物,将要吞吃自投罗网的探员们。 …… 各处的建筑充满死寂的味道,走进一些建筑的屋里,凌乱的摆放和桌上许多散乱的纸张证明那些人走的一定非常匆忙。 这些建筑里面,各式各样的或黑色或红木的柜子和家具摆放的挤满视线,死寂的气氛让人不由得提心吊胆 ——也许在这些被柜子和家具遮掩的视线死角处,正藏着伺机而动、眼冒红光的狰狞怪物。 比企谷从一进门开始就开启了真物,面对未知的坏境,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他眼观六路,右手持枪屈肘,枪口瞄向左边;左手倒持刀屈肘在右手之上,刀刃指向右面。一步步缓慢推进,以不快但是稳定的速度搜查这一栋又一栋建筑。 比企谷的能力毕竟摆在那里,即使小心稳定的推进,比企谷搜查建筑的速度也是探员里最快的,在别人连一栋建筑都没搜查完的时候,他已经检查过三个建筑,均没有发现异常。 又走进一栋墙体漆黑的建筑。比企谷依旧耐心而谨慎的开始新一轮搜查。 首先是一步步走进,从门口深入房间,没有遇到异常。 粗略瞄了眼办公桌上文件的内容,基本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比企谷看了看就不再去看,之后自然会有专人把这些文件带走分析。 红木家具上没有看到什么毛发,即使拿开坐垫翻遍了整个沙发也是如此。 这在比企谷的预料之中,无论那些人走的多着急,都不会留下这种可以施咒的关键道具——尤其是面对能人异士层出不穷的协会。 黑色的铁柜中也没什么关键的东西遗留,倒是许多无关紧要的小物件凌乱的倒在柜子里。 ……关键性的东西一个不留,不关键的东西来不及处理,现场凌乱……这说明他们确实走的匆忙,但走的时间和探员突击的时间没有那么接近,以至于还能有时间处理部分东西。 比企谷得出初步的判断。 路过一幅画时,比企谷瞥了一眼,好像是梵高的向日葵,他在美术课上见过类似的画,但应该是不是真迹。 比企谷又蹲下来看向脚边的保险箱,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铁丝,将铁丝探进去开锁。 “咔嚓、咔嚓、啪嗒!” 比企谷鼓弄着锁孔,整个房间里除了他空无一人,静的瘆人。 “……” 在比企谷的背后,那副挂在墙上的向日葵好像动了一下,但随即停滞不动。 过了一秒钟,向日葵开始悄无声息的运动。那画中的向日葵竟变得仿佛人面,朝着比企谷蹲下忙碌、毫无所觉的背影,露出人性化而无声无息的狰狞笑容。 它先是在画里摇晃,而后竟延伸了翠绿色的带刺花茎,长长的探出头来,就连花茎旁生长的叶子都在空中颤颤巍巍的扭曲蠕动。 那向日葵的花盘越来越大,密密麻麻的葵花籽组合成人脸模样,从中咧开恐怖大嘴,露出里面森然的獠牙。 “啪嗒、啪嗒、啪嗒!” 葵花籽漱漱的掉在地上,向日葵的嘴巴张大,以食人花捕猎的姿态与迅捷猛地探头,森然的獠牙于电光火石间跨越距离咬向比企谷的脑袋! 就像它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把人的脑袋干脆利落而血淋淋的咬下来,那是它最拿手的工作。 “呼——” 千钧一发之际,比企谷头也没回,倒持附魔匕首反手一刺,在空中划过半圆形弧线,伴随凌厉的破风声,精准而分毫不差的刺在向日葵的花盘上! “刺啦!” 阵阵青烟冲天而起,匕首钉在向日葵的人面,从画中爬出的食人向日葵痛苦的嘶嚎,探出的花茎状若疯狂的扭曲蠕动,其恐怖的姿态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比企谷这才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恐怖人面向日葵。 他抬起M1911,黑洞洞的枪口几乎要塞进向日葵的嘴里。 “我讨厌这么近的大喊大叫。” “砰!” 枪响轰鸣,火药和灵子的爆发,一枪就轰爆了向日葵的嘴巴,向日葵的花盘被打的猛地后仰,借着这股冲劲才算是摆脱了死死钉在上面的附魔匕首。 “砰砰砰!” 三枪又响,无情的附魔子弹在向日葵的花盘炸开,将它轰烂。 比企谷趁机向前迈进一步,顺势抬起左手,匕首划过半空,割断了向日葵的花茎。 “噗嗤”的响声之后,花茎整齐的断口飞溅绿色的汁液,比企谷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躲开这些汁液,右手同时举起M1911,朝向那副画。 “砰!砰!砰!” 又是三枪,将墙上挂的画打的稀巴烂。 刚好一个弹匣的储弹量,比企谷以从容不迫又行云流水的动作处理了一次小小的危机。 干净利落的换了弹匣,比企谷上膛后把持枪的手放回身侧。 “是诡秘物品啊。”比企谷叹了口气,“拿来看家确实不错。” 可惜对于开了真物、直觉无限加强的他来说,很少能有东西能在抱有恶意的情况下偷袭他……如果换个探员,说不准就真的中招了。 于是,比企谷环绕四周,皱起眉头,墨镜后的眼神变得警惕。 他拿起随身的小小对讲机,呼叫全体频道。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这些建筑里有危险,尤其注意诡秘物品伤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对讲机有人回应。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请格外注意保险柜,我遇到了一个保险柜,里面藏着……啊!” 一声惨叫后,伴随着巨大的碰撞声和撕咬与咀嚼声,对讲机那边失去了联系。 比企谷拿着对讲机,沉默而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所有的探员们都从对讲机里清晰地听到怪物咀嚼与撕咬血肉的声音,全员都陷入沉默。 三秒之后,“刺啦——刺啦——” 对讲机那边陷入忙音。 一秒之后,对讲机又响了。 “我是有马贵将,各探员请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尽快撤出各自建筑,就近找到同伴,两人或三人一组后再重新进入进行建筑搜查。” 比企谷听得出有马冰冷的语气下藏着杀气和愤怒,显然,这位有马探员怕是动了真火,要来真格的了。 对讲机再次刺啦一声响,有马最后补充了一句。 “以及,我这就前往事发地点,为他复仇。” …… 第六十一章 于是,比企谷和雪乃再次一起出发(三更) “……” 比企谷意识到,这个地下基地即使没有了喰种,也还是那帮以尸体为食的怪物们经营了不知几百年的龙潭虎穴,是一座择人而噬的狰狞巨兽。 也就是说,即使看不见喰种,即使连真正的敌人都还没看见……他们也依然会死。 “像狗屎一样……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推推脸上的墨镜,比企谷的脸色变得冰冷,眼睛锐利。 很好,这群喰种们,再一次激怒了协会的探员。 他扭头看向眼前的保险柜,就在刚才向日葵扑倒他背后之前,他已经用钢丝把锁打开。 这不是巧了吗,搜了三栋建筑都没有的保险柜,眼前就有一个。 如果这里面有怪物,有多少都好,快出来吧,让我看看你们有多么穷凶极恶,让我看着你们像扑倒我的同事一样扑向我…… 然后,就把你们全杀了! 想到这里,比企谷更换了新的弹匣——他压箱底的那个特殊弹匣。 枪口朝向保险柜,比企谷抬脚勾起保险柜的把手,将门猛地勾开—— “吱吱吱吱吱吱吱!” 密密麻麻的鼠群从保险柜里蜂拥而出,这些饿疯了的瘦骨嶙峋的畜牲个个眼冒红光,灰黑色的鼠潮**铺天盖地,此起彼伏,聚在一起蠕动扭曲。 他们向着比企谷张牙舞爪的冲来,要将他吞吃个干净。 比企谷不动声色的一个起跳向后退去,并于半空中开了一枪。 “砰!” 子弹朝着鼠群中个头最大,走在最前面,模样最凶狠的老鼠打去。 这第一枚子弹,附加特效:破魔,附加目的:斩首!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那个斩首! “啪嗒”一声,比企谷落在地面,那只老鼠应声而倒。 失去首领的鼠群立刻传来不绝于耳的刺耳尖叫声,密集的鼠群当即分散开来,向着四面八方逸散,宛如冲向礁石的海浪在拍打到礁石之后破碎散开一样。 想跑? 比企谷的M1911朝着左前、右前、以及自己附近的地面连开三枪, 第二、三、四枚子弹,附加特效:驱赶; 效果好比诡秘世界里的催泪弹。 鼠群惊声嘶嚎,状若疯狂的从四面八方跑回来,朝着没有子弹特效的比企谷正前方的远处爬去。 他们聚在一团蠕动,恶心而让人不寒而栗,密密麻麻的鼠潮**一定足以让任何密恐患者和怕老鼠者当场吓得昏厥过去,即使最能干的猫面对这一幕,也会驻足不前甚至惊慌后退。 比企谷驻足垂眸,面无表情举枪,散发浓郁火药味的发烫枪口指向密密麻麻的鼠群。 于是,第五发子弹,射击。 附加特效:爆破特效。 就如同之前说过的那样,这一枪,是一千美金。 对比企谷而言,这一枪出,必有成果,才对得起这个让他心疼的价钱。 “轰!” 剧烈的爆炸升腾而起,绽放的火花将鼠潮吞噬、消灭。 “……” 手枪在手中旋转一周收回,比企谷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身离去。 背后是爆炸火海,还有老鼠们被烧成黑炭的尸体,比企谷看也不看,任由热浪袭来,荡起他的风衣衣袂飞扬,他也只是渐行渐远。 “好的,隐患解决。” 第四栋建筑,检查完毕。 …… 出了建筑,比企谷看到街上正有探员们三三两两结群出现。 “哦,是有马的任务。” 目光一转,映入眼帘的人让比企谷停住视线。 手持黑伞的雪乃在不远处亭亭玉立,正面带讶异的看着比企谷。 “这么巧?” “哦……” 比企谷愣了一下,眨眨眼睛,“是啊,好巧。” 雪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晃晃手里的黑伞,声音带点沙沙的感觉却非常好听: “那,要一起吗?” 挑挑眉头,比企谷点头说道:“那,荣幸之至。” 雪乃听到回答之后,竟然不再多言,而是转身背向比企谷,一动不动。 可是比企谷知道她的意思,大步走过去,待二人并肩时,雪乃又迈开步子。 比企谷八幡与雪之下雪乃,再次一起前进。 不需要多说些什么,无言的默契弥漫在二人之间。 ——那是他们在高中侍奉部的时候就养成的默契。 再次走进一栋建筑,雪乃张伞在前,比企谷持枪在后,二人稳扎稳打,步步推进。 这次的内部房间,看起来和之前的不太一样,这里更像是给一个人住的小房子。 房间里的风格很怪,装修是普通的居家西式风格,地板是粗糙的灰色地板砖堆砌,墙上却挂着很多耶稣受难像,还有一些奇形怪状而近似于耶稣受难像的东西。 “这是什么?”雪乃指着墙上的一件饰品问道。 比如雪乃问的这件,就显得非常奇怪。 一个赤身果体、张开的嘴巴带着獠牙的男人雕像,被束缚在十字架上,胸前插着根长而巨大的钉子,做出痛苦挣扎的姿态。 在他的腰部,还延伸出类似触手的东西。 “这是鳞赫,是赫子的一种,哦,对了,你应该知道,赫子是喰种特有的器官。” 比企谷看了眼后立即认出那东西是什么。 雪乃若有所思,“所以,十字架上面的人,是喰种,对吗?” “我想是的。”比企谷看向这些雕像,除了耶稣受难像之外,既有刚才这种驾驭鳞赫的喰种,也有肩后生长类似鸟翅膀的女人雕像,还有屁股上生长近似尾巴一样器官的雕像和肩胛骨下缘生长厚重尖锐器官的雕像。 “鳞赫,羽赫,尾赫,甲赫……” 比企谷一一辨认出这些特征鲜明的器官: “有这些鲜明的特征,不难辨认出这些雕像除了耶稣受难像外都是喰种,而且耶稣受难相是原版,他们是盗版……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待在十字架上呢?” 雪乃也陷入沉思,“喰种……和十字教有什么关系吗?” 比企谷摇摇头, “从未听闻。” 二人边走边检查,边检查边想。 雪乃:“那难道是房间的主人信奉十字教?是个人因素?” 比企谷:“理由牵强……再信奉也不会专门去制做喰种挂在十字架的雕像啊,这不是咒自己吗?” “……等等!” 比企谷猛地皱起眉头,开启真物的他六感强的离谱,他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板砖比其他的地板砖要高一点点。 默默的挪开脚步,看向脚下的灰色地板砖,比企谷眯起了眼睛。 …… 第六十二章 谁都好,救救我!(3k) 比企谷转头向雪乃请求道: “请在旁边保护我。” 说这话的比企谷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他正坦然而信任的把后背交给雪乃。 “小心身边人”,“不要和不可抗衡的人独处” 这话比企谷会一直记得,可是雪乃对他而言,既不是不可抗衡的人,也不是不可信任的人。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雪乃挪动脚步,香风扑鼻,如瀑的青丝微微摇曳,黑伞撑开,护在二人身前, “安心做你的事,身旁有我。” 站在雪乃的背后,比企谷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又觉得笑的不是时候,于是嘴角的弧度一闪即逝,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推推眼前的黑色墨镜,比企谷蹲下来,把附魔匕首的刀尖轻轻刺入灰白地砖的缝隙之中,顺势发力一挑。 “哐当”一声,灰白地砖被掀开,露出地砖压住的、满是尘土的凹槽。 一本黑色皮革封皮的笔记本映入眼帘,上面还带着些许尘土。 比企谷抬起头和雪乃对视一眼,又低下头。 猛地抬起匕首,比企谷持刀狠狠扎进笔记本,锐利的刀尖将笔记本扎穿! “没有异常,应该不是诡秘物品。” 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比企谷拔出刀,将笔记本小心捡起,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 揭开锁住笔记本的扣子,比企谷翻开笔记本,看向第一页,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明明是男孩子,写出来的字却像女孩子一样,干净,娟秀,赏心悦目。 …… 7月13日,周日,晴。 “我叫金木研,一个平凡的满大街都能看见的大学生…身体健全,喜欢文学……从前,是这样的。 直到7月10日开始,我的人生发生偏移,一群该死的鞋教徒将我的人生彻底改变。 但万幸的是,有英雄们救了我,领头的那位,从天而降的死鱼眼先生真的非常帅气。 可我没有想到,噩梦远远没有停止。 如果,现在,或者以后,以我为主角写一部作品的话,那一定,是一个悲剧…” …… 拿着日记本的两手一抖,比企谷深吸一口气,瞳孔收缩的同时努力维持镇定,脑海疯狂运转思索。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里会和金木研扯上关系。 一个地下的庞大诡秘基地,喰种经营了几百年的巢穴,为什么会有金木研的日记? 一个普通人被劫走的地方案件,和一个敢于袭击协会。劫走协会重要物资、轰动整个诡秘世界的大叛徒大恐怖组织……这到底是怎么联系上的?! 等等,抛去为什么金木研会和这些人扯上关系不提,现在有一件事已经毫不遮掩的摆在眼前:金木研是被这些喰种劫走的。 那么,换位思考,喰种们为什么要在做袭击协会、劫走物资这样关键的时刻,还分了心,几乎同步时间甚至更早的将金木研劫走? 他们就不怕打草惊蛇?亦或是,金木研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与那批物资同样甚至更加重要? 还有,“那双眼睛……” 比企谷楠楠自语,他想起来了,从今天一来,第一次和喰种作战,他就觉得喰种们那副红眼的模样似曾相识,那熟悉的既视感正是来自金木研。 睁着黑红狰狞双眼的金木研,袭击了他自己的家,监控中拍下了那些画面,被比企谷看到。 金木研家中地下千米的隐秘壁画与祭坛、喰种的背叛、喰种们掠走金木研的迷惑行为、金木研表现出喰种的眼部特征并参与袭击自己的家、为了寻找什么东西…… 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片段本来看起来毫不相关,此刻却又被强行串联到一起。 比企谷觉得牙疼。 他现在的感觉很不好,明明是自己手上的普通案件,突然就上升成酝酿几百上千年,让整个协会都兴师动众的重大案件。 ……到底是千叶这地方真就中了邪不能消停,还是千叶流年不利,事情都赶一块爆发出来了? 一个两个全都是酝酿隐藏了不知多少年的大事,非得等自己成了探员才能爆发? 嘬嘬牙花,比企谷咬咬牙,继续往下看。 …… 可我没有想到,噩梦远远没有停止。 我在医院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今天,到了这个地方。 “你醒了。” 那个神秘的女人对我说,虽然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女人,我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因为她永远都处于黑色的斗篷底下,我有次好奇的瞥见,在斗篷的下面,是一层层的白色绷带。 难道她是木乃伊吗?我想着。 “欢迎加入我们。” 她这样告诉我。 于是,我这才发现,我的精神问题已经得到了修复,我的身上也好像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问题……大问题。 喰种,这个我第一次从鞋教徒的嘴里听到时就莫名觉得熟悉、宛如噩梦般纠缠着我让我几乎精神衰竭的名词,终于毫不遮掩而张牙舞爪的扑在我的面前。 我来到喰种的巢穴。 我亲眼见到他们啃食着腐烂的尸体并甘之如饴,他们告诉我,他们只能吃这种食物,当他们撕咬尸体的时候,那副贪婪而丑恶的模样真是让人作呕。 真的,很可怕。 可是,最让人绝望的是,这些穷凶极恶、面容丑恶的食人怪物们,也许不是我的敌人。 因为,我,成了喰种(明显的涂改,许多凌乱的线条将这句话划掉),不,我还是人类…… 这件事说来很不可思议,我不知道我的身体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经历了什么,让我一个彻彻底底的人类突然变成怪物,可我相信我是人类……只要我还觉得我是人类,不与他们同流合污,我就一定是人类。 经过最初的惶恐和不安之后,我好了很多……好吧,我承认我哭了,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和我说了很多话,这才让我的情绪慢慢好起来。 我怀疑她让自己的声音带上某种神奇效果,可以让人的心情迅速镇定下来,而这对于她们这种怪物来说,也许并不困难。 现在,我正处于匪夷所思的未知境地,我在接近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禁忌也是最诡秘的、完全不属于人类应该体验的领域,我正一步步走向疯狂。 所以,我不得不偷偷的写点什么,我写日记,是为了倾诉我心里无数想说的话,这样做可以大大缓解我的不安和无助。 这些人甚至对我没有监控,只是在这里囚禁我,他们甚至没有表现出对我的敌意或是负面情绪,这大大便利了我写日记。 ……不过,我还没有绝望。 我相信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人类……即使我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我也还是人类,我绝不是那些丑恶贪婪的畜牲,我始终坚信这一点。 我必须振作起来思考现状。 于是,我想到,在任何环境里,黑暗与光明都总是相对的,无论在哪里都是这样。 这些强大的怪物们呆在地下不见天日,一定是因为,即使在那个最禁忌也最诡秘的领域之中,也有什么人在维系大家的日常,让这些怪物不敢出头。 我相信,会有英雄来救我的……就像那位死鱼眼先生,一定就是这些怪物们的克星! 等几个小时之后,死鱼眼先生就会再次从天而降,像个圣洁的天使一样,将我再次救出苦海,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的正式向他道谢才行。 救救我,死鱼眼先生。 那么,坚持住,金木研。 熬过这一点时间,像10号那天一样,你马上就会得救了。 一定会的。 待会见。 …… 神秘的女人、金木研从人变成喰种,这都是很关键也很有趣的信息。 轻轻将日记本放下些许,比企谷的左手默默拿下墨镜,放进口袋。 他的眼眸低垂,面容因为低头而笼罩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比企谷陷入沉默。 啧,死鱼眼先生……名字真烂,所以说不要用别人的面貌乱取外号啊。 ……抱歉。 死鱼眼先生来晚了。 “……” 雪乃感觉到比企谷的状态有些不对,奇怪的问比企谷: “怎么了?上面有什么信息?” “嗯,有信息。” 比企谷的声音低沉,还带点沙哑,这似乎证明了他此时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是一位曾经的人类,为人类传递的重要信息。 ……不,不是曾经,那个叫金木研的男孩子,不停的在字里行间强调自己是人类,这样的话,比企谷愿意承认他人类的身份。 …… 比企谷轻轻翻了一页,抖落里面夹着的土粒, 他敏锐的发现,上面的字迹出现明显的凌乱,主人公似乎遭遇了不好的情况。 …… 7月13日,晴。 还是今天,中午了。 死鱼眼先生没有来。 我还在等他……但我可能等不到他了。 我,我真的是人类。 可是……却很想吃那个……吃……尸体,那是人肉……可是却想吃的受不了…… 但如果真的吃了……我就做不了人类了…… 我不想这样,谁来都好, 谁来都好,求求你! 救救我! …… 凌乱的字迹字里行间里透漏着满满的绝望,比企谷悚然一惊,心揪了起来。 …… 第六十三章 闭眼黑暗,睁眼无光(3k) 有人在大声呼救。 他治下的居民,一个年纪轻轻,本该有花样年华、性格柔软的大学生在大声呼救,慌张和无助的情绪跃然纸上。 比企谷觉得自己真的听见了金木研走投无路茫然挣扎的呼声。 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可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向下看。 内容还没完,大概隔了两三行的空间,崭新的凌乱字体出现。 …… 我还是吃下一块人肉,是从一具尸体上割下来的……人的尸体。 可那是他们强逼我吃的……不,我的身体甚至都没有抵抗,所以还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我真的恶心,不是生理上的,我就是觉得想要呕吐; 可是让我绝望的是,我连呕吐出那块肉都做不到,他好像已经在短短的几秒钟里被我消化掉了。 原谅我的语无伦次,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写才能表达此时我内心的慌乱。 ……那么,我,我还能算人类吗?我是不是已经成为怪物了? ……答案是很显而易见的吧,人类怎么会是我这样呢? 我是,吃人肉的、恶心的、丑态毕露、贪婪无度、狰狞可怖的,怪物。 没有人会来救我了,我意识到了。谁也不会来救一个怪物,怪物只配和怪物在一起堕落,不配走到光明的下面,享受世界的温柔。 我已经,失去了被拯救的资格。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我什么都没做不是吗?我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活,温柔的对待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莫名其妙而糟糕透顶的狗屎烂事! 所以,温柔的爱世界的人,不会被世界所爱,是吗? 此刻开始,世界在我眼中,开始崩塌,且被黑暗填满。 …… 比企谷的嘴唇翕动几下。 你成为了怪物,但,你不是协会的敌人。 比企谷想要立刻站在金木的面前,这样告诉他: 协会不会对任何一个呼救的人见之不理,即使你已经不是人类,只要灵魂清澈,就能受到协会的庇护。 通缉令上写得清清楚,参与反叛的喰种将会被全部诛杀,愿意主动配合协会并自证清白的喰种却依然可以正常生活。 可是,这里人走楼空,只剩下区区一本笔记本藏在地砖的下面。 可是,他也没资格这么说,因为他不是金木研期盼的死鱼眼先生,他只是姗姗来迟、至今未能将对方救出苦海的废物。 …… 翻开下一页,比企谷决定有一口气读完这本日记,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金木研的日记里有更多有用的信息。 他希望里面的信息能让他凭此尽快杀光那些杂种,将金木研带回这边……这边不是日常、但是光明得多的世界。 这次的日记,笔记甚至没有有序的排版,只有一句一句话分散的写在纸张上的不同部分,透过字体的排版和字迹的凌乱,比企谷大概可以感受到金木研透纸而出的绝望。 他按照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顺序默念日记: …… 我得知了很多东西,关于我的祖上,关于我。 我无法接受这样惊人的事实真相,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我只觉得我一切的坚持和苦闷都失去了意义。 啊,原来我从来都没有容身之处,我从来不是我以为的干净的自己……我试图寻找希望,但我只能找到绝望。 我闭上双眼,看到的是黑暗,当我睁开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依然不会是一片光明。 因为我才知道,原来光明从不属于我。 …… 我见到了惊人的东西,难以置信,他们在改造人类,把健全的人类改造成喰种!这帮喰种到底想做什么? 对此我有感同身受的痛感,我深切地体会到那些被改造的人们的悲哀与徘徊,纠结和痛苦。 不过我知道,我和那些可怜的人们不一样。 他们,干净,而我脏。 我生来就是有罪的, ……比企谷翻页…… 神秘的女人又告诉了我很多事情,我极力的不想相信,但我感觉他们没有说谎。 之后,那个女人给我布置了任务,让我帮助她们找到我祖上留下的宝物,所谓的“伪第三印”……可是,我从来没有听亲人提到过那个东西, 我不知道要不要配合它们,我不知道自己算什么,该站在哪一边。 我不想成为喰种,但我知道,他们的做法,对于人类而言危险至极,但喰种来说是没错的。 但,就要因为这个,背叛人类,让更多的人痛苦吗? ——我知道的,没有人类,想要变成喰种。 ……比企谷一言不发的翻页,动作比之前急促了…… 没有找到他们口中所说的重要的东西,那件所谓的“伪第三印”。 那个叫做壁虎的可怕男人打了我,很痛,但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身上传来的痛感,我很开心……那会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作为一个还弱小的人类活着。 ……比企谷再次翻页…… 没有“伪第三印”,会怎么样呢? 他们似乎很着急,是不是没有“伪第三印”就不能启动仪式……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没有“伪第三印”,仪式就无法正常进行,人类不会变成喰种。 我,就不用接受良心的谴责,更不用站在中间左右为难。 ……翻页…… 7月14日,晴。 一大早,我就听见外面吵闹的动静,他们好像在收拾些什么。 就好像,要搬家一样。 ……翻页…… 真的要搬走,搬到不知道哪里去,我没办法带着这本日记离开,只能将它藏在这里。 啊,真是的。 再见了,陪我度过最艰难的一天半时光的日记。 那哪里是什么日记啊,明明只有一天半的时间,我却写了这么多。 金木研,你的心里是到底有多害怕、多想找个机会发泄出来呢。 真是,没用极了。 …… …… 比企谷又翻了一页,上面是空白,于是比企谷往后一直翻,确认什么也没有之后,这才慢慢合上日记本。 比企谷轻轻呼出一口气。 上面的一些字里行间中,透露出的信息太过巨大,有些词汇甚至让比企谷毛骨悚然而汗毛倒竖。 三个问题摆在比企谷的面前,他琢磨着这三个问题,不停的质询自己: 第一个问题,那些一听就大有疑点的字句到底在揭示什么? 瞧瞧那些字句吧—— “他们在改造人类,把健全的人类改造成喰种。” “让我帮助她们找到我祖上留下的宝物。” “所谓的伪第三印。” “仪式正常进行,人类变成喰种。” 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啊?! 如果比企谷理解的没错的话,喰种,是想要借助仪式,把人类,或者说至少很大一部分人类变成他们的喰种同类?! 可是他们怎么敢……比企谷突然想到他们连协会都敢偷袭……算了,他们还真敢。 “那么,这……这……” 深吸一口气凉气,这些话里蕴含的信息让喰种的反叛立刻上升到接近全人类的高度,比企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狂跳的眼皮。 第二个问题:金木研的心理变化,太快了。 金木研的心理变化,在日记里已经清清楚楚: 从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人类,抗拒喰种,到知道自己成为喰种时的慌张无助,最后再到站在人与喰种之间的纠结摇摆…… 一天半的时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个金木研口中的神秘女人到底给他讲了什么样的故事,让他的思想转变如此之快? 是洗脑?是感化?还是说,这其中有比企谷不知道的隐情? 说真的,如果不是洗脑,比企谷很难想象,金木研这样一个温柔的男孩,能眼睁睁的看着喰种把人类都变成喰种同类而只是纠结犹豫。 第三个问题:喰种撤离的时间。 如果喰种撤离的时间刚好是他们来之前,那可以肯定是有内鬼通风报信,可是在早上…… 早上的时候,有马本人都还在去往东京的飞机上。 那时的有马,还没有审讯月山观母,也不知道千叶市有一个大的喰种据点,自然更谈不上找通灵师有目的的搜寻喰种据点的位置; 可以说,在那个时候,就连有马自己都不知道下午要来千叶市突击喰种据点。 但是要说喰种的撤出完全是巧合……比企谷也不信。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赶在今天走? 真想走,它们袭击过千叶港之后,怎么不抓紧走?真从容,抱着灯下黑的思路藏于千叶市,怎的现在又匆匆忙忙、火烧火燎的撤退? …… 比企谷站起来,从胸前的口袋里又一次拿出墨镜,低头轻轻带上。 “看样子,这个笔记本上有足够多的有用信息。” 雪乃收起黑伞,歪歪脑袋,眼神露出探寻。 “是有很多东西;可是,无知是福,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无从下手。” 比企谷感慨道, “越来越多的迷雾,出现了。” 雪乃一挑眉头,伸出手,拍在比企谷的肩头,将比企谷不安的心抚慰许多: “知道有迷雾了,也是好事,不是吗?” 比企谷一愣,随即心领神会。 “是啊。” “看得见迷雾,总比什么都看不见,好太多。” …… 第六十四章 心脏起跳,突然燃烧(二合一) 比企谷和雪乃继续搜查建筑里的其他物品,也许就在这里,还有更多重大发现等着他们。 显然,在金木研搬进来之前,这里应该是某位喰种的住房,虽然人搬走了,但是各种家具和摆设都还一应俱全,连书桌和纸笔都在,甚至书柜里还有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许多书籍。 可以说,这个完全西式居家装修风格的房间,真的就只是普通的喰种居住的普通住房,甚至看起来和正常人类住的地方没任何差别 ……除了,墙上挂着的让人不寒而栗且大小不一的耶稣受难像,以及那些类似耶稣受难像的“喰种受难像”。 “耶稣受难像,雪乃,你知不知道祂们的来历?” 比企谷眯起双眼,问雪乃。 雪乃思索了片刻,轻声开口,带着不确定的意味: “好像是十字教认为人们生来有罪,耶稣代替人们赎罪,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 “对。十字教认为,原罪是人类世代相传的罪过,它使人一生下来就成为上帝面前的罪人,也是人类一切罪恶和灾难的根源。” 比企谷慢声而耐心的阐述道, “没人可以解开这种罪恶的死结。只有上帝的救赎,可以让他们洗清冤孽。” “后来,圣子耶稣降生世间,甘愿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为世人恕罪,完成了他的使命,既让人们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罪孽,又让羔羊们得以解脱。” “哎?”雪乃惊叹道,“你知道的好详细。” ……因为知道的不详细就会被那句“常识讽刺”怼到脸上,比企谷心里这一想法一闪而逝。 嗯,才不是。 “那是当然了,这些知识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普通人都能说上两句,而在诡秘世界……” 比企谷轻咳两声,看了眼雪乃,摆出自信又淡然的姿态,说了句他一直想对人说的台词, “这是常识,雪之下小姐。” 啊,说出来了!在全能美少女雪乃面前说出这种话的感受,真的很爽……想来,一定比霞之丘怼他的时候更爽吧? 不料,雪之下小姐很认真的点头,面色如常而神态温和: “受教了,我会好好学习,最终与你比肩而行的。” 比企谷的淡然的脸色变的僵硬,还好二者都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差别不大。 “啊……嗯,好。” 雪乃的反应属实超出比企谷的预料,比企谷眨眨眼睛,几近语塞,刚爽起来的感觉被一把掐死,就像破飞机修理了好几年终于可以飞了,才刚滑出跑道,就被横空飞来的导弹打个正着。 ……哦,懂了,他知道以后该怎么对付霞之丘了。 俗话说,以人为师,可以思齐;以雪乃为师,可以克诗羽。 雪乃又低头思索,开始自言自语: “所以呢,供奉这么多的耶稣受难像,这里的主人,到底想做什么?” “我觉得,有三种可能。” 迅速回神过来的比企谷想了想,大脑在短时间内编制条理有序的语言,一种种选项被大脑提取,又被筛选排除,最终整理出三种可能。 保持紧张超过半小时以后,就还是想办法调剂一下状态好些,尤其是雪乃还是个新人的情况下,所以比企谷才会在刚才那么说。 不过无论怎么调剂,都不会真的放松,也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回神过来……或者说,其实从未分神过。 “第一种可能,这些东西属于房间的原主人,而这个房间的原主人,是位虔诚的十字教徒。” “摆放这些耶稣受难像,纯粹是信仰所致,没有多余的意思……但是,如果那样,放这么多耶稣受难像挂在同一面墙上……” 比企谷指指面前,一整面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受难像,像是神话里挂在深渊断崖上的犯人们,每天挂在那里被秃鹫啄食,直到被啃食成骷髅或是风干成干尸。 “未免,数量太多了。” 在肃穆寂静的气氛里,这面墙确实显得有些瘆人,当比企谷凝视这里久了以后,心里甚至会感到不安。 看了雪乃一眼,从雪乃的眼神里,比企谷知道,她也正感觉到些许悚然。 “再说,把耶稣换成喰种的仿制品也放在上面,是对十字教的亵渎吧?” 雪乃点头,手指在黑伞的伞柄上轻轻摩挲, “说得有道理,那,第二种可能呢?” “第二种可能,这些东西还是属于原主人,但他摆放这些,是出于我们所不知道、但也许隐藏着大秘密的原因。” “至于第三种可能……”比企谷耸肩。 “也许,这些东西属于金木研。” “金木研?”雪乃霍然转头,“怎么会和金木研有关系?” 雪乃对这个名字当然不会陌生,无论是同为那次鞋教徒事件的受害者,还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以营救金木研为目的的行动,都足以让她对金木研这个普通的名字印象深刻。 比企谷晃了晃手里的日记本, “说来你可能不信,这个日记本,属于金木研。” 雪乃眼睛睁大些许,贝齿轻咬,迟疑道: “那也就是说……” 比企谷点点头,他总是可以精准的知道雪乃想表达的意思,即使雪乃还没有说出来。 “那也就是说,可以并案了。” 比企谷声音低沉, “地方性普通案件,和惊动整个协会的喰种答案,合并成一个案件了。” 雪乃沉默了一会人,叹了口气, “你继续分析。” “嗯,我的想法是,如果这些东西属于金木研,那就不得不联想到金木研在日记里提到的那几句没头没脑、让人摸不清头绪的片段。” “倒是刚好能对上。” 比企谷翻开日记,让雪乃自己去看。 雪乃一目十行的去看,看完抿起嘴唇沉默几秒,深吸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 “那,你说的没头没脑的话,是指这几句吗?” 对着比企谷张开日记本,雪乃指着上面的几句话,边指边念出声来。 “因为我才知道,原来光明从不属于我。” “我生来就是有罪的。” 比企谷点点头,摊开双手,“很奇怪,不是吗?” 雪乃陷入思索,大脑风暴分析着每一条线索: “也就是说,假设这些东西属于金木研,那就是他用来赎罪祈祷的咯?可是他凭什么觉得自己生来有罪?” “凭他只是被改造成了喰种,半路吃了人肉?如果说这是有罪,也是现在有罪,他凭什么觉得和以前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觉得生来有罪?” “所以这也只是一个假设,一个可能性很小的假设。 “金木研的身上一定还有我们至今也不知道的秘密,但这些耶稣受难像,未必就是金木研摆放的。” 比企谷耸肩,指指身边的耶稣受难像: “毕竟,这些耶稣受难像看起来不像是新的,应该在这挂了有一阵子了。” …… 搜查过这一栋建筑,略过一些被比企谷轻松解决的神秘物品袭击, 比企谷在之后的搜查中又在几栋类似住宅的建筑里发现了墙上挂着的耶稣受难像,这一发现让比企谷和雪乃面面相觑。 “啪嗒”一声打开房间里的灯,比企谷和雪乃开始搜查新的房间,还没走几步,映入眼帘的,又是客厅上满满一墙的耶稣受难像。 这又是什么东西? “难道喰种们都信十字教吗?”比企谷半开玩笑半是怀疑的说道。 雪乃不置可否,随口猜测道: “也许,他们只是觉得自己生来有罪?” “什么罪?” “嘛,谁知道呢。” 雪乃摇摇头, “原罪论什么的,真是糟糕透了。” 比企谷带着困惑的眼神看向雪乃,想听听她接下来的话。 “你见过初生婴儿的眼睛吗?灵动而纯澈,宛如能够清晰照见你的灵魂一般……所以我一直觉得每个人在刚出生的时候,都是纯善而无邪的。” “是后天的环境,是这个世界的排斥让他们渐渐长歪,失去过往西的单纯。” 伞尖轻轻点在地面,啪嗒一声响。 “所以,我们只是缺乏一个,不让他们长歪的世界而已。” 雪乃看向比企谷,如水的眸子带着不易察觉的期许。 “你觉得呢?” 既然刚好提到了,就问问看吧!雪乃想着。 嗯,只是问个问题而已。 有些路,她也知道,大概率只能一个人走……可自己走真的很难,有个同伴真的好太多。 对雪乃而言,她抱着有同伴还不错,没同伴也无所谓的心态,看向比企谷。 所以说,真的只是问题问题,这不是认证同伴,只是初步的看看……看看比企谷的想法,或者说,世界观。 对于雪乃的期许,比企谷没有察觉到,而雪乃要的也恰恰是比企谷坦诚的观念。 “这不是巧了吗?” 在雪乃如水般温柔的注视下,比企谷只是嘴角勾起弧度,墨镜下面的死鱼眼隐藏默契和温柔,不让对方看见。 指指自己,又指指雪乃,他发自心底的认同道: “我也这么觉得。” 志同道合,道合与否之后再说,志同需是一切的开端; 孤零零的小兽喜欢报团取暖,同类与同类,真的会互相吸引。 雪乃和比企谷两个或多或少都有点孤僻的人,能在日常时就成为朋友,也正是处于这样的原因吧—— 即,无论何时,虽然解决问题的途径各异,可比企谷先生的看法,总是和雪之下小姐异曲同工。 …… 比企谷二人刚搜查完又一栋大楼,因为是大楼,所以一层层搜查起来很是费劲,花了比企谷他们好长时间。 雪乃无奈地说:“为什么十楼没有电梯。” 比企谷耸肩,“也许喰种就喜欢走楼梯运动。” 话音刚落,对讲机就传来一阵“刺啦”的声音。 信号连通,呼叫全体频道。 对面的声音明显处于剧烈的奔跑之中,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喘着粗气。 “呼叫全体探员!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啊——”一声惨叫,又伴随接连不断的枪响,让在对讲机另一端的所有探员们揪起了心。 另一台对讲机的信号插入进来,女孩子的声音比那人显得沉着稳静的多。 “我已到达现场,我来汇报情况。” “重大敌情,我们中了陷阱,从这栋楼的地下研究所涌现大量怪物,第一组进来的两位探员已全部遇难。第二组探员两人已全部重伤。” “我组在努力击退敌人,目测隐藏了三十多只喰种,他们携带火力,火力猛烈,请求支援!” “我立即打出信号弹!重复一遍,请求各单位火速救援!” 比企谷和雪乃的脸色同时一变,他们都听出来了,这声音是辉夜! 四宫辉夜,正直面三十多只战力不明、携带枪支火力的喰种! “啪”的一声,红色的信号弹打上高空,全地下空间的人都看得见。 比企谷连忙跑过窗边去看,信号弹的侧下方,只有一栋建筑。 距离这里不远。 比企谷面色阴沉,墨镜下的眸子凌厉。 咔嚓一声按动对讲机,比企谷朝对讲机说: “收到,等我半分钟,我这就到!” 说完,比企谷真物加持,回身一拳砸烂眼前的玻璃。 “跨擦——” 窗户的碎片飞溅向外面。 “已经没时间了。” 比企谷将匕首插进口袋,一手举枪,回头看向雪乃。 雪乃还在呆愣的状态,比企谷已经不由分说的拉起雪乃的手掌,一脚蹬在窗台, 而后,用力一跃—— 比企谷拉着雪乃,就这么从十楼的窗户义无反顾的一跃而下。 对探员而言,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或是生死危机总是来得特别突然,没有铺垫,没有准备,昨晚才和你聊过天的人就再也不能相见。 毫无准备就成为英雄,毫无预料就走向牺牲,无需铺垫,突然就成了悲剧,或是突然就热血燃烧……现实比戏剧更加荒诞。 所以,比企谷也时刻准备好全力以赴,如果不想让心在之后哭泣,就必须时刻准备好, 让沉寂的心脏,只用半秒就能超速起跳。 探员的身影划过四十米高的天空,遮蔽了天上灯源发出的光芒,移动的阴影映在地上。 探员比企谷,马上抵达战场! 戴着墨镜的比企谷面色冷酷,风衣猎猎,衣角飞扬,于半空中飞速划过,一手怀抱少女,一手举M1911银灰手枪, 迅疾的冷风在脸上凌厉地刮,画面定格在他戴着墨镜冷酷的脸上。也定格在…… 雪乃不再淡定,惊慌失措的面孔之上。 …… 第六十五章 十四步内,有刀无敌(三更) 强忍着没发出尖叫,雪乃的面色苍白且浑身发冷虚弱、手足颤抖且四肢发软。 就像是鱼儿离开了水一般,当人类离开大地,来到没有依靠的半空,这种感觉比直面死亡更为刺激。 一颗心脏提到喉咙处而几乎无法呼吸,雪乃的全身几乎没有任何着力点,唯一的着力点就是比企谷。 完完全全是出于人类的本能,雪乃拿着伞,如八爪鱼一般紧紧抱住比企谷。 感受到怀中的香软和隐约颤抖的紧张,尽管樱花般的体香已经清清楚楚的扑进比企谷的鼻腔,他也没有多想,只是手臂加大了力度,将雪乃抱得更死,这给了雪乃一些安全感。 这是四十米的高空坠落,一切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 如果这是戏剧,也许还能对主角或是配角添上心情描写,可这是现实,是十万火急而千钧一发的现实,谁还会去在意什么儿女情长和暧昧旖旎? 他们两个什么想法都没有,一个专心飞度,一个一心害怕。 “砰!” 稳稳当当的落在一栋建筑的屋顶,强大的冲击力让屋顶上绽开蜘蛛网似的裂纹。 这栋建筑是个矮些的楼,大概六七楼,垂直高度二十米的样子。 比企谷站在屋顶,因为真物而没有受到伤害,只是觉得脚有点麻了。 他看看怀中的雪乃,她依然如八爪鱼状态缠绕着他,也没有受伤……放下心来,比企谷移开视线。 从十楼的窗口跳到这栋楼上,20米垂直高度,用时2秒。 比企谷在心里默默掐算时间,脚步迈开,抱着雪乃狂奔。 走到天台的边缘,比企谷再次助跑起跳,前冲飞度。 “砰!” 比企谷抱着雪乃跑到另一栋建筑的楼顶。 就这样,比企谷第一次飞檐走壁,动作比世界上最厉害的跑酷大师都更加专业却危险,他飞腾于建筑顶上,转眼间,从一栋三四米高的普通民宅,飞跃到地面。 放下雪乃,拍拍雪乃的后背,示意到地方了,雪乃这才松开手抬起头,脚步略显瘫软虚浮的退了几步又晃了几晃,“叮当”一声,“710”伞间用力点在地面,雪乃拄着“710”缓了缓神。 比企谷抬起头,又收回视线正视前方,黑色的墨镜下是面无表情甚至略显阴沉的脸。 在他的头顶,是闪耀于天空经久不息的红色信号弹,在他的面前,是已经葬送两位探员、重伤两位探员、困住两位探员的龙潭虎穴、泥潭深渊。 隔着门,站在这就能听见里面密密麻麻、不绝于耳的激烈枪声,错不了,就是这了。 比企谷在心里按停秒表,结束了计时,得到最终的结果。 那么,开始跳楼两秒钟,中间赶路四秒钟,合计用时,六秒钟。 他和辉夜说的是多少来着?好像是半分钟赶到吧? 时间太充裕,不想浪费。 那,我改主意了。 先给M1911上膛,左手又从口袋里掏出附魔匕首倒持,一甩风衣,比企谷墨镜下的面容冷厉,昂首迈步而去。 “雪乃,从现在开始,时刻跟在我身后!” 我改主意了,我想试试能不能在半分钟之内,把那些杂种,全杀光! 雪乃只用了两秒就调整好状态,端起黑伞,双眼微咪,身上的乌光若隐若现。 …… 一冲进里面,就有几发流弹擦亮而过,比企谷舔舔嘴唇,飞身而上,杀向枪声来源处的大厅。 大厅里,正有人激烈交火。两位探员被附魔的枪炮打的抬不起头,死死的躲在掩体后面,夏娜不时砍两记火焰刀,让他们不敢向前。 一时之间,夏娜辉夜,喰种,两方各占大厅一边,激烈交火,隔空僵持。 “我们要怎么做?”夏娜大声喊道,“冲出去吗?” 辉夜翻了个白眼,“这枪林弹雨,怎么冲?那些子弹打得跟雨点似的,根本没办法!” “那你说有什么好办法嘛!”夏娜气的咬牙跺脚,眼里隐约带上煞气,太刀上火焰升腾,夏娜翻身而出砍了一刀,又急忙缩身回来。 “……”辉夜眨眨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夏娜刚才的话提醒了她,给了她新的灵感, “……夏娜!” “如果,他们一会儿不耐烦了,一口气冲过来,而我们这边的援兵并还没有到,我就再给你施加几个加持!有我的增幅加持,配合你的能力,你就能出去了!” “那你呢?!” “我走不出去,只有你可以!” “我不会丢下队友!” “如果还有活的希望,因为所谓的战友情非要一起死是最愚蠢的事情!”辉夜大声训斥夏娜,“你是执刀人,你活下去作用比我大得多,一人殿后一人走,不懂吗?!” “我就是不懂!我就是不走!说什么殿后什么先走的,你又懂什么?” 辉夜也没说什么,可夏娜却红了眼眶,情绪激动的拿起太刀,回身又给了喰种们一记火焰刀。 枪林弹雨随后飞来,吓得夏娜连忙缩回来。 正在双方僵持对峙,枪声大作的时候,战场中间,大厅的入口处,不速之客大步而来。 “砰——” 一声巨响,大厅旁的墙体轰然炸开,四分五裂迸溅的好远。 有门不走偏要炸墙,这出场的动静实在太过拉风太过太引人瞩目,以至于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甚至,连枪声都不约而同的停下。 喰种们:“……???” 辉夜和夏娜:“……???” 烟尘弥漫中,带着墨镜、一刀一枪的风衣青年和拿着黑伞的的风衣少女,立在墙体的断口。 辉夜和夏娜眼前一亮。 然而喰种们正齐刷刷的转头,黑红相间的眼睛,闪着狰狞而凶恶的光,看向比企谷和雪乃。 “……”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而沉寂,明明是战场却突然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压力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比企谷却毫无害怕的感觉,墨镜下的脸依然保持冷峻,他甚至还说了这样一句话: “哟,挺热闹。” “不过,诡秘世界,不准使用未经授权的附魔枪械,你不知道?” “对此,协会探员,比企谷八幡。”比企谷的M1911在手中一转,抬枪就射,枪声轰鸣,当场精准掀飞那个喰种的头盖骨。 在众人傻眼的模样中,比企谷之后的话这才收尾: “介入调查。” “轰——”众人如梦初醒,回过神来时,却已经见到火焰摇曳而来。 “杀!”厉喝一声,夏娜踏火飞度,二话不说就冲到他们的面前开始近战。 宛如虎入狼群,终于被老虎找到了机会,夏娜一把太刀舞的虎虎生风,水泼不进,把喰种们杀得人仰马翻。 因为距离太近,喰种们根本无法开枪,只能近战,一时之间,乱成了一锅粥。 七步之外,枪快! 七步之内,拳快! 而夏娜的大太刀,要比七步更长。 十四步以内,夏娜无双,有刀无敌! 不要被夏娜这样的人近身,这是喰种们一直遵循的原则,没成想却被该死的“探员比企谷”扰乱了节奏。 “我说一个数,” 匕首在手里一转,挽个刀花,声音传到雪乃耳朵里,比企谷身影消失在原地。 现在是第十秒,距离半分钟,还有二十秒。 “二十秒……杀光他们!” 当这句话的话音落下时,比企谷已经出现在一只喰种身边,匕首狠狠的插入喰种的脖颈。 …… 场面由两边对峙甚至是喰种一面倒压制探员,转眼间就变成这幅喰种投鼠忌器、整体混乱不堪、乱成一团的模样。 胜利的天平,竟然看似如此简单容易的就被逆转。 然而这些操作也只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则太难。 这其中体现的智慧和胆量高的离谱、而队友的默契和出现的时机又完美无瑕。 不是谁都能在战场交火正猛烈的时候敢以最嚣张的姿态破墙而入,更多的人连流弹都怕; 不是谁都能和场内的人默契异常,自己出现的恰到好处,队友突袭的不早不晚,更多的人只有猪队友。 这就好比诸葛亮空城计退兵百万师,老将大旗可让敌人望风而降……有些东西,看起来简单,内里却全是高手博弈和大智慧。 只有比企谷,可以算计好一切,做到如此从容不迫,甚至,还带点嚣张。 阳乃说的没错,探员比企谷,果然是天生的传奇探员。 …… 第六十六章 浴血屠杀,恶鬼出笼(二合一) 兵荒马乱里,比企谷从容不迫的乱杀,一举一动没有半点浪费,全都精准而利落的将杀伤力最大化,全身上下的每个部分都是人间杀器。 抬膝、屈肘,血肉横飞。 提踝、踮脚、转身,枪响,收割性命。 刀尖在指上翻飞,手枪在掌间跳动,这是血与火的华尔兹,这是于杀戮绽放的舞会。 而比企谷,就是全场舞动最为优雅从容的舞者。 他的舞是夺命的舞,他的艺术就是杀人的艺术。 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真的很强,不乏第三阶段的强者,力大无穷而皮肤宛如精钢,还有赫子器官层出不穷的麻烦能力,即使遇到精锐探员一大一也可以缠斗一会儿。 然而他们遇到的是怪物先生比企谷,是两位诡秘稀有生物执刀人,是双枪倾泻怒火、完全不计附魔子弹成本的辉夜。 30只左右的喰种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不低,可四个探员的组合却几乎无懈可击: 辉夜的能力闪烁,加持了比企谷等人,双枪火舌喷涂,“点名”一只只喰种的脑袋,她就是最完美的辅助与控场队友。 比企谷的真物在身,几乎无懈可击,喰种普通的攻击打在他身上几乎没有太大作用,可比企谷只需要回身一拳,就能将他们锤个稀巴烂。 夏娜的火焰喷涂,火焰刀怒斩,火线四散开来,将一只只喰种烧成焦炭。 雪乃的黑伞舞动,宛如毒蛇吐息,被黑伞刺中一点,但凡是见了血,就会被吃掉一大块肉,但凡是刺中要害,转眼就化作白骨,没有半点挣扎的机会。 浓郁的乌光于她的身上浮现,眼里纯黑的十字架凸显密密麻麻的符文。 黑色十字闪烁的双眼看向喰种们乌压压的人头。 “裁决:初生。” “判定!" 浩大而不知来源的莫名声音严肃的在耳边咏唱: “你的言行是否正义?” 雪乃目光澄澈,昂首挺胸, 她好不犹豫而坦坦荡荡的于心里回答: “问心无愧!” “……”那个声音回答: “言行:斩杀或收容喰种,为维持正义而战!” “判定:通过!” 声音退去,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涌上雪乃的全身,她的身体和大脑被强化,她的行为被加持,她所做的事将会更加顺利的达成。 提着黑伞,雪乃冲向战场。 …… 光彩漫天,神兵天降,威风凛凛,杀气凛然——如果放在游戏里,这就是典型的辅助加坦克加法师加刺客的豪华阵容。 当千叶市协会支部的战车开始愤怒的前进,一切敢于挡在前面的人都要被毫不留情碾碎。 更何况这还是一群已经被比企谷搞得一片混乱、被夏娜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乱军。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战斗的结果已经提前知道了,可是,敌人却并非只是这有限的三十来只喰种。 比企谷敏锐的发现,敌人的数量在增加,从大厅的后门那里跑出越来越多的喰种。 “通向地下研究所的楼梯在那,喰种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辉夜站在不远处喊道,“判断有误,不是30只,我们不知道那里面还有多少喰种!” 比企谷的眼神一冷,正要说话,一阵腥臭恶风袭来—— 于极限之间,比企谷后仰上身干脆一个翻滚,险险躲过那阵恶风。 “轰轰轰!!” 恶风裹挟的不明物品打在地上,打碎地板,烟尘与碎屑齐齐飞溅,比企谷这才看到牢牢钉在地上的几粒菱形红色晶体。 “呼!” “滚出去!” 见偷袭不中,那人暴喝一声,飞天而起且来势汹汹,两肩之后宛如羽翼的羽赫张开铺天盖地,总长度足有四五米长,给人以恐怖的压迫力。 比企谷细看才发现,那羽赫赫然就是无数密密麻麻的菱形血红晶体凭借而成,半透明的血红晶体宛如血钻,里面还隐约带着黑线,有妖异而惊心动魄的美感。 与此同时,又有三只喰种将比企谷团团围住。 一只高大的喰种,一眼宛如常人,一眼闪着黑红的光,血丝向四面延伸,从瞳孔爬到脸上,肩胛骨的位置延伸出黑色反光的坚硬厚实的盾牌,盾牌边缘的位置一看就极其锋利。 一只精壮矮小的喰种一眼宛如常人,一眼闪着黑红的光,张开的嘴巴留着口水,满脸贪婪和疯狂,腰部延伸出四五只伸缩自如的黑红触手。 一只瘦高的喰种同样是独眼闪光,面色冷静,笔直站立,背后长出一根漆黑的长枪。 这些喰种,依次是羽赫、甲赫、鳞赫、尾赫……比企谷在心里判断着。 他这才注意到一个问题,在这里的这些喰种们,好像都是一只眼闪光,一只眼宛如常人……而他在资料上见到的、还有上面刚进屋时遇到的喰种,好像都是双眼黑红来着。 资料上不是说,喰种们在平时双眼宛如常人,战斗或是受到刺激的时候,就会同时变成黑红吗?怎么还有独眼喰种?这是什么喰种的基因突变体吗? 还是说……比企谷心里一惊,根据辉夜所说,这些喰种来自所谓的地下研究所。 她既然敢这么说,就说明她至少见到了研究所的一部分,确认那里的确是研究所,而研究所这个名字却属实让人浮想联翩…… 喰种们在研究些什么东西?进化?突变? 没时间想那么多,因为他被这四只喰种盯上了,驾驭羽赫的喰种于空中高喊: “其他喰种,缠住别人!” 鳞赫触手喰种舔舔嘴唇,“让我们逐个击破!” 尾赫长枪喰种面色冷酷:“先从最强的开始!” 显然,这四只喰种就是这里所有喰种的领袖,他们的命令非常有效,喰种们听到立刻就悍不畏死的扑向雪乃、夏娜、辉夜。 尽管雪乃她们因担忧比企谷而焦急,可源源不断且不停增加数量的喰种们还是成功拖住了夏娜等人的脚步,甚至让她们应接不暇。 羽赫喰种厚重宽大的羽翼用力一震,无数菱形晶体遮天蔽日扑面而来,宛若洪流,带着不死不休的疯狂与一去不还的凌厉。 这四位喰种明显在第三阶段也是极强的人物,而且胜在搭配完美,在第三阶段几乎没有对手,也难怪会被喰种们留在这里作为陷阱 ——能杀死猎物、最少也能让猎物受伤乃至割肉的陷阱,才叫陷阱。 “真是糟透了。” 比企谷咬牙蹬地,身形翻滚闪烁,蛇行狸翻,展现出极其恐怖的敏捷和高绝人间的格斗功底。 与此同时,比企谷还要躲避来自尾赫长枪喰种和鳞赫触手喰种的凌厉攻击。 这晶体太过密集又范围极广,可以说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加上另外两个喰种的干扰,尽管比企谷已经尽全力躲闪,还是应接不暇,有不少晶体刺破血肉,狠狠的扎进他的皮肤,迸溅出鲜血。 比企谷龇牙咧嘴,心里一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晶体刺破皮肤,卡在比企谷的肌肉之中,流出的血虽然有,但也有限…… “嗯?” 比企谷眨眨眼睛。 就这? 身上的感觉清晰的传到大脑,比企谷于躲闪中咧开嘴角,干脆不再翻滚躲闪,站于原地的一瞬,屈膝而绷紧肌肉。 懂了。 我的意志已经今非昔比,与之相对应的,就是我真武能力的大大增强……时至如今,真的还有第三阶段是我的对手吗? 比企谷不是对自己的能力是否强大全然没数,他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强,强的连这只立足第三阶段顶尖的羽赫喰种的攻击都无法破防的离谱地步。 这已经不是皮糙肉厚可以解释的了,比企谷更愿意用金身不败来形容自己。 抬起头,墨镜已经被晶体打飞,比企谷眯起那双腐烂的双眼,屈膝发力,迎着晶体飞了过去。 刺来的长枪尾赫和挥来的触手鳞赫因此同时落空。 任由羽赫警惕噼里啪啦打在身上,比企谷抬起一拳, 这一拳,带着真物的信念,带着惨烈的气势,带着比企谷的奋力—— “砰——” 甲赫喰种立起盾牌于两人之中,试图挡住比企谷的攻击。 那一拳狠狠砸下,砰的一下就将盾牌砸扁变形,劲力在他的体内爆发摧毁内脏。 他突出一大口鲜血,鲜血夹杂着内脏的血块,整个人像是断线的风筝般飞往远处。 劲力用尽,比企谷身后的长枪与触手争先恐后的赶来,恶风袭来,刺激着比企谷敏锐的直觉和敏感的神经。 围魏救赵,不得不说,他们的配合确实非常不错,远近兼备、攻守与正奇皆具的搭配也天衣无缝,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比企谷。 克服下意识的反应不去躲闪,比企谷脚尖在地面一点,凌空一个翻滚,新力又生,再度抡起一拳砸向半空中的羽赫喰种。 “继续打!” 羽赫喰种脸色大变,尖啸一声,羽赫收起交叠呼吁身前。 “轰轰轰!”这是一拳打穿层层羽赫的声音。 “砰!噗嗤!”这是一拳击穿心脏的声音。 皮肤、肌肉、骨头、心脏、后背的肌肉、后背的皮肤……一层层身体的构造丝毫无法阻碍比企谷右拳的前进。 接着,比企谷串起羽赫喰种的右手用力,一把将这喰种反手扔向身后,劈头盖脸的砸向那两只喰种。 待长枪和触手统统刺在羽赫喰种的尸体之上,比企谷才转身,上步崩拳。 “打!” 厉喝炸开,比企谷的拳打的非常刚猛,拳上的气势像是最烈的马群浩浩荡荡而来,一拳打碎鳞赫喰种的半个身子。 比企谷作势继续猛攻。 “住手!” 尾赫长枪仓促地砸过来,却正中比企谷下怀,这也在比企谷的算计之中。 就像当初比企谷第一次正经出任务,去废楼收容橙级怪异时那样,每一步操作都华丽而流畅,每一步都算计的清清楚楚,每一行为都不显得多余。 在战斗中,比企谷的大脑总是被真物加持的无比活跃,直觉也被无限放大,几乎不用纠结,就能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下一步乃至下下步行动的最优解。 狡猾如狐狸,冷静如孤鹰,爆裂如老虎。 每个看似将他逼到绝境的敌人的行为其实都从未超出他的掌握,战斗到他的手里俨然像是艺术或魔术。 面对尾赫长枪,比企谷只做了两步。 第一步, 履手横掌,右手横起硬生生接住从左上方打来的尾赫长枪。 抓住长枪,左臂发力,提臂劈向尾赫—— “咔嚓!” 尾赫长枪应声而断,喰种一直保持冷静深沉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精彩,泛着紫红——尾赫是喰种的器官,相当于喰种的尾巴,它被打断和某处海绵体被打碎的疼痛感其实相差不大。 第二步, 扔掉手里断裂尾赫,比企谷坳步前进。 他来到喰种身侧,一手抓住因痛苦难当而无力动作的喰种左肩,一手扯住喰种右肋。 两手发力,举起喰种,双眼一瞪,嘴里轻喝一声,比企谷双手向两边用力一撕—— “刺啦!!” 生撕喰种,鲜血漫天。 浴血的比企谷将喰种的尸体丢至身侧,睥睨四方。 他的脚下是伏尸的羽赫喰种,身侧是两半的尾赫喰种和瘫痪的鳞赫喰种,银灰风衣上满是鲜血,死鱼眼中神光凛冽, 他环视一周,宛如身具大恐怖的魔灵恶鬼,没有任何喰种敢于对视,他们甚至纷纷退散,气势全无。 与大群喰种作战,4秒;斩杀四喰种全过程,6秒。 从进门到现在,合计用时10秒。 剩余计划时间,10秒! “杀!” 大喊一声,比企谷恶鬼出笼,大杀四方。 辉夜松了口气,夏娜挥刀更加稳定有力,雪乃的眼中异彩连连。 胜利的天平再一次倾斜回来,战局已经颇为明了。 领袖全部伏诛,喰种士气全无,地下研究所也没有再冒出新的喰种,胜利只是时间问题,比企谷再次站在胜利的一方。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关于普通的屠杀。 老实说,以雪乃现在的实力,她面对喰种还是有些吃力,可她的黑伞犀利,碰着不死也残,再加上夏娜及时砍冲过来将雪乃护住,倒也能在保护自己的情况下充分发挥作用。 等战场进入尾声的时候,一道金色的雷霆风驰电掣,划过天际。 伴随金色雷霆而来的,是有马贵将。 他落在地上,看到血流成河的战场,与大展神威的四人,尤其是宛如地狱恶鬼、浑身是血杀疯了一样的比企谷。 他扶扶眼镜。 …… 第六十七章 随心所欲,我立规矩(二合一) “真是耀眼的灵魂啊。” 轻声低语,有马的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此时的比企谷浴血狰狞,宛若恶鬼出笼,可有马贵将却看得出他身上的恐惧。 ——正因为害怕恐怖,所以无论是谁都想要变得更强,哪怕因此歇斯底里。 这个死鱼眼男人大概也本不想踏足诡秘,只是身不由己,有马贵将看得出,他因为恐惧自己与珍视者的死亡和不想失去而努力变强的信念。 那熊熊燃烧的信念与闪耀的灵魂之光完全遮盖住此时的狼狈,让比企谷在有马的眼中耀眼非常。 有马扫视了一眼,战场上还有不到30只丧失斗志的喰种,地上有40多只喰种的尸体——这才是在这里埋伏的喰种的总数。 和比企谷遥遥对视一眼,有马的眼里闪过歉意的神情。 抱歉,这本该是你们四个人的主场与舞台,这些人也都是你们的猎物,我不该插手让你们不能竟全功,有摘桃子的嫌疑。 可是探员们争分夺秒,我只能选择最高效率的方法,即使战局已定,我也不得不加快消灭速度。 比企谷先是困惑了一瞬,看到有马贵将身上闪起电光,这才明白过来。 然而有马贵将想错了,比企谷当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他也是追求效率最大化和实干的人,只要将喰种们消灭,只要能完成任务,只要能守护好千叶的日常,谁来都行,过程怎样都好。 收回目光,金黄色的电光在有马的身上闪烁,他抬手,平地起惊雷。 有马贵将,位于第五阶段的高位能力者,亚洲支部的王牌,立于站在整个诡秘世界的尖端。 能力:雷鸣! 霹雳闪烁,金黄色的雷电化为实质。 以有马贵将为中心,金色雷霆灵活得随心所欲、如同蛛网蔓延向四面八方,大厅在转眼之间化为雷霆炼狱,金色汪洋,霹雳闪烁之声不绝于耳,焦炭的糊味和黑烟大片升腾。 雷霆刚好绕过比企谷、夏娜、雪乃、辉夜,也绕过了重伤的那两位探员和死去两位探员的尸体,电网密密麻麻的交织成雷霆地狱,不似人间景,这让比企谷等人一动都不敢动。 ——没谁愿意因为乱动而不小心触碰到这一看就势不可挡的恐怖雷霆,化成焦炭,没被敌人杀死,而是被己方的绝顶强者杀死,那死的也未免太冤枉了。 3秒之后,喰种已无活口。 有马再次扶扶眼镜。 从始至终,他只抬了抬右手,甚至连左手里一直提着的手提箱,都从未打开过。 有马进门思索与对视1秒,屠杀喰种3秒。 加上比企谷的时间,总计23秒。 剩余时间:7秒! 半分钟之内,比企谷的豪言,在大家的努力下成功达成。 此时,外面大批的探员也纷纷赶了过来,看到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看到一地焦炭,看到浑身是血的比企谷,看到凛然站立众尸体之上的雪乃、辉夜、夏娜,立刻就大概知道了情况,纷纷肃然起敬。 “留几个人救治伤员,收敛遗体,其他人跟我继续前进。” 有马的眼睛微微眯起,“我很好奇,这个地下研究所,到底还有什么。” 众人纷纷回应:“是!” 辉夜连忙跑了出来,手上绿色的光华闪耀,她的能力偏向辅助,救治也是她拿手的领域,救治伤员她义不容辞。 有马身后的探员中也跑出了三个人,一人来救治伤员,一人去收敛两位死去探员的遗体,一人打扫战场。 一场死斗, 有人永久离开,长眠不醒; 有人为逝者收尸,缅怀悲伤,暂时留下。 余者继续前行,继续探索未知的神秘。 而比企谷,即使才刚浴血奋战,也依然顾不上疲惫,继续战斗,继续前进。 真正的战斗和战场哪有存档,更没有关卡,它永远是一个任务永无止境衔接下一个任务,比如你才刚完成上面布置的坚守阵地两天的命令,就又被调去支援弹尽粮绝的友军。 要么在筋疲力竭前幸运的打赢战斗,要么死于长夜,不见黎明。 …… 有马走在探员们的前面,这让探员们心里的底气大大增加。 走到大厅的后门,一个幽深的通往下面的无灯楼梯出现在探员们的眼前 。 比企谷这才知道辉夜是怎么知道大厅后面就是地下研究所的,因为在门后赫然挂着白底黑字的大招牌: “地下研究所。” 面前没有灯的楼梯显得阴森森的,有马抬起右手,掌心闪烁雷霆球体,光芒照耀前方。 令人惊奇的是,灯光只能照到第9个阶梯,完全看不到的更下面的景象——正常而言,这种闪耀的雷光是强光,应该能照到很远的地方。 有马回身伸手,即使身后的大厅有灯光照耀,也盖不住这金光的光芒,比企谷等人清晰地看见,这雷光直直的照出去,横跨几十米的大厅,直到对面的墙上都能看见金光。 那么,不是雷霆的问题,就是楼梯的诡异。 有马转身,思索片刻, “这楼梯可以吸收光线……它只能容许某个程度的光线,一旦超出阈值就会被吸收。” 有马往前走了几步,推进手中雷光所能照耀到的尽头,楼梯的样子和整体的构造更加清晰的映入众人眼中。 这个无灯的平台楼梯每层有13阶,倾斜38度角下降。楼层之间是一个直径约为3米的半圆型平台,每经一个平台下降方向便旋转180度。 “有些眼熟。” 有马贵将眯眯眼睛,而后小拇指微微一动,一条小小游龙自球状体中分离,想着无尽黑暗游去, 过了半分钟,感受到游龙反馈的信息,有马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是仿造的那件收容物……一件,粗劣的仿制品。” “什么收容物?” 比企谷困惑的问道。 “A—087,确切地说,是A—087的一部分,那可是很著名的收容物,我换个名字,可能你会听说过。”有马叙述道, “纽约海洋大道112号。” “纽约海洋……什么?”比企谷还真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个著名的凶宅?!” 还好,有人比比企谷捧场多了,不过比企谷能听得出那人的声音是真的很震惊。 比企谷扭头去问,“那是什么?” 那个探员的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你不知道?这个在普通人的日常世界里都有着极其恐怖的传说啊。” “嗯……我还真不知道,你长话多说就好。” “世界十大凶宅排名第一,上个世纪轰动全美的著名凶宅,最初23岁的房主人自称受一个声音的指派,杀死了同房的父母和4个弟妹。” “多年以后,新搬进来一个家庭,来祈祷的牧师说听见屋里有一个男性声音叫他“快滚”。房主人总在凌晨3:15——也就是之前那人杀人的时间自动醒来,妻子每晚重复梦见谋杀案当时的情景,他们的女儿米西有个别人都看不见的朋友。还有门窗会莫名其妙地开关、马桶变成深黑色、十字架倒转、缝纫间无故出现大量苍蝇、绿色类似凝胶的物质从天花板和门上渗出并滴落……” “凯西还在地下室的柜子发现一个建筑图上找不到的小隔间,墙面被漆成红色。他们家的狗似乎很害怕这个秘密的房间,总是远远躲开这个地方。” “后来,美国人家喻户晓的非正常现象研究者沃伦夫妇前去调查,采用各种手段,拍到了一张著名的灵异照片——被称为“阿米蒂维勒鬼男孩”。” “……这件事被房主人夫妇和作家合作出版了小说,成为美国最畅销小说,还被翻拍成很多版本的恐怖电影,票房成绩都不错。” 这位探员似乎对这些如数家珍,用最快的语速说了最详尽的信息, “总之,这是很著名的凶宅事件,对恐怖片之类感兴趣的人都会有所了解——加入协会前,我也是那些人的一部分。” “是这样的。”有马贵将点点头,吸引回比企谷的注意力,比企谷又转头回来,看向有马。 “当初那件事,是美国协会支部的重大失误,都被人将问题曝光出来了才介入调查。” “协会调查之后发现,这个凶宅确实有不小的来历,也是真的大有问题,将其判定为A级收容物,纳入收容范畴,严格监督和管制。” “而在其中,有一个通往地下、永无止尽、有个鬼影如影随形的无灯恐怖楼梯,那个是A—087的一部分。” “作为少有的信息被曝光出去的A级收容物,它的很多构造和灵感都被诡秘组织借鉴模仿……所以楼梯被模仿,并非稀有罕见的事情。” 有马淡漠的指指下面, “如果我的斥候感受的没错,等我往下走走之后,还能听到某个男孩子痛苦的叫声,呼救声大概位于首个平台下方200米处,更甚至还能看见张脸,一张没有瞳孔、鼻孔以及嘴部的脸。” “因为原本的楼梯也有这种情况。” 比企谷轻轻吸气,“叫声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叫声怎么样不重要,这条楼梯也不重要。” 有马的声音虽然缺乏感情,却中正平和,比企谷听得出,有马似乎是想要教给他什么东西。 从踏足诡秘开始,比企谷发现自己的上司们总是喜欢在实践或是出任务的同时,身体力行的教给自己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或是常识,或是道理,又或是一些技巧。 直到后来比企谷成了千叶市协会支部长,也喜欢把自己的领悟分享给辉夜和夏娜后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协会探员们的传统。 前辈们不断地跌倒得来的经验代代相传,前人努力帮扶提携后人,以让她们少受伤,少死人,少走弯路……这正是协会的探员们可以一代胜过一代的重要原因。 而对于比企谷来说,上司们更喜欢教比企谷的原因大概是:老师们总是喜欢举一反三、自己争气的聪明人,毫无疑问,S级天才比企谷正是这样的人。 培养天才,既有养成大人物的成就感,也有只要去培养就能很快见到成果、栽下的树苗很快变成参天大树的轻松与省心。 “真正重要的是:在明知前方不好对付、有可能受伤或者耽误很多时间时,即使有十足的把握,也必须要找到一个不需要搭理他们的方法。” 有马贵将身上闪烁起电弧,“设计者设计了一个迷宫和一路的陷阱,你就必须按照设计者的安排,把陷阱全硬抗上一遍才能走出迷宫吗?” “记住,什么事都得听自己的,规矩,还得是自己来立。” 说完,有马迈开步子,踩到了第一级台阶,发出“啪”的一声。 “这不是A级收容物的一部分,只是个粗劣的仿制品,它没有被连接向异次元空间而真的无穷无尽,他也没有恐怖的高级恶魔和陈年怨灵在路上等你,有的不过是小小的幻境、普通的厉鬼。” “您的意思是?”比企谷跟上有马,站在他的身后。 “大概五六年前,亚洲协会支部在西亚阿拉伯地区,遇到了类似的,模仿A-087建造的楼梯,也是我带的队。” 有马答非所问,又推推眼镜,看看脚下的楼梯。 “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 比企谷挑眉:“怎么做?” “我这样做。” 话音落下,有马抬右脚一跺,脚下绽放出层层闪光,雷霆汪洋翻滚大潮,平地而起。 “轰!!” 浩浩荡荡的雷霆大潮扑往楼下,惊天动地、波澜起伏而势不可挡,一层层扫荡开来。 在雷霆与浪潮交织的轰鸣声中,有马轻声开口, “面对明显而拙劣的陷阱时,即使你有百分百的自信,也不要以身试险。” “砰!” 炸裂声过后,这个楼梯完全被雷霆打穿而凭空消失,露出巨大的空洞。 “我们不做选择题,因为直接碾碎它们,就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比如说,楼梯在眼前,目的地在下面,我却偏不走楼梯。” 背对大家的有马贵将风衣猎猎,高大的背影给人以强烈的安全感,声音平淡却有力度。 “打烂楼梯,一样能看见并到达目的地。” “你懂了吗。” 比企谷额脸上露出受教的神情,心里颇有感触,受益匪浅。 “受教了。” 轻轻点头,不再多言,有马垂首看向脚下的空洞。 楼梯被有马的雷霆崩碎以后,所谓的地下研究所的俯瞰全景也就完完全全的映入大家视线,一览无遗。 “……” 等大家看清楚下面的研究所到底是什么模样时,有马阴沉了脸色,比企谷皱起眉头,有的探员甚至差点喊出声来。 他们这才知道, 那个黑洞洞又阴森森、漫无止境仿佛通往深渊地狱的无灯楼梯尽头, 原来真的有一个地狱。 人间的,苍白地狱。 …… 第六十八章 大胆猜测与“真相”(二合一) 灰白的地板上,苍白的手机床位满满当当的整齐排列,上面还带着凝固发黑的血迹。 各种瓶瓶罐罐像堆垃圾似的被随意堆在实验室的各个角落,灌注马尔福林溶液的透明罐里是人们的各种器官和身体的部分。 手臂、腿、心脏、肝脏、肾脏,还有形态各异的赫子…… 很难说这些东西属于人类还是属于喰种,亦或是都属于。 这里就是不为世界所知的隐秘实验室,最疯狂的科学家在这里做着丧心病狂的实验。 比企谷注意到,这里除了器官之外,并没有保存的尸体。 强烈的消毒水和马尔福林的味道从下面传来,刺激着探员们的鼻腔——距离这么远还能把味道冲上来,其浓烈度可想而知。 有马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什么都没说,雷光闪烁,将众人包裹。 一道雷霆贯穿上下,从入口处轰然而至,跨越层层阻隔直接抵达实验室。 烟尘散尽,一众探员从金色的雷光中出现,除了有马贵将从总部带过来、早就知道这一能力的探员,其他人的眼里都带着惊奇和震撼,比企谷也不例外。 老实说,当雷光漫上他身旁的时候,他慌了一瞬间,彼时的他肌肉紧绷精神戒备,宛如野兽于森林中遇到天敌。 这既是生命层次的低位者面对高位者的天然恐惧,也是比企谷亲眼见证那金色雷霆神威之后的下意识反应。 身处同一阵营,是自己人时还浑然不觉,当金色雷霆钻向自己的时候,虽然明知有马不会抱有恶意,渺小感和无力感也瞬间将比企谷包围淹没。 刺鼻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消毒水和马尔福林混合味道让比企谷回过神来,即使在上面就已经稍有感觉,但不到下面不知道,这里的味道真的太冲了。 “刺鼻的味道里如果夹杂毒气,会很难辨认。” 这么说了一句,有马招招手,立刻有手里握着长矛的探员会意,出来分发试剂。 试管里的液体呈现透明颜色,拿着长矛的探员分发给比企谷时,比企谷发现他的眼神非常凶悍,整体散发着宛若野兽或者说捕猎者的气质。 是协会的制式能力:猎人。 惊人的既视感让比企谷立刻判断出来,他又想起那位名叫秋名文的前辈了……该说是缘分吗,秋名文当初也是这么把同样的药剂分给探员们的。 “啪嗒”一声打开瓶塞,比企谷仰头将试剂一饮而尽,这一转瞬而逝的怀念与怅惘就伴随着液体划过喉咙,一同被比企谷咽下。 有马贵将到处打量,目光思索,随机转身下令: “分头搜索,收集汇总有用的信息和线索,要小心,要谨慎,要快!” 众人轰然应诺。 …… 这个地下研究所并不大,几十位探员的涌出可以让这个研究所很快被翻个底朝天。 比企谷到处观察,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拼凑。 支离破碎的想法非常模糊,似乎存在,可当比企谷真的去想时,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看着面前的东西,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这种既视感来的莫名其妙,因为他确定自己从没见过类似的场景,也没有见过对类似场景的描述。 “……到底是什么呢?” 比企谷不可能忽略这股强烈的既视感,在诡秘世界一切异样的感觉都有可能代表不同寻常的线索。 不是见过,那么,想过?难道是他曾经在什么情况下幻想过类似的场景吗? 比企谷看着眼前的瓶瓶罐罐,看着里面的手臂、腿、心脏、肝脏、肾脏,还有形态各异的赫子…… 喰种拿喰种自己的器官在做些什么实验?人类的器官又和喰种的器官有什么关系? 地下研究所为什么只有器官而没有保存的尸体标本?从这个地下研究所钻出的独眼喰种为什么一只眼宛如常人,一只眼呈现喰种眼睛正常的黑红? 喰种们为什么宁肯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也要劫走金木研?金木研的秘密是什么? 喰种寻找的包括“伪第三印”在内的那些东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喰种背叛协会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些新旧困惑同时涌上比企谷的心头,千头万绪缠在一起,找不到线头,解不开死扣。 比企谷慢慢转身,心不在焉的翻着桌上的日记本,上面好像本来是什么实验日志,但现在内容一片空白,只留下被大片撕扯纸张的不整齐残迹。 也对,比企谷点点头,毕竟实验日志这东西太重要了,决不能让协会的人看见,否则喰种们可就大祸临头了。 ……比企谷眨眨眼睛 我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实验日志?日志……日志?! 日志!! 比企谷猛地睁大眼睛,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吓了在附近搜查的探员们一跳。 “该死,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是啊,他确实幻想过类似的场景,那是在看金木研的日记时自动联想的画面——“一家改造人体的疯狂科研院所。” 大脑里电闪雷鸣,一道灵感的闪电穿破天机,照亮了所有的思绪……于万千混乱的思绪中,比企谷终于从中拼串出一条还算完整也还算符合逻辑的线索。 “出了什么事?” 比企谷这里弄出的动静让雪乃闻声赶过来, 比企谷轻轻呼出一口气,“我,可能得知了什么了不得东西。” 雪乃轻轻点头,“那么,方便说吗?” 比企谷摊手:“当然。” 比企谷凑过头来,和雪乃凑头商量,距离挨得很近而窃窃私语,声音放的很低而不让别人听见。 “你一定还记得的金木研的日记吧?” “我才看完没多久。” “那么,这个日记本的里的三个重点,你一定还能有印象。” 雪乃抱臂思索:“你说给我听,我听听看。” 比企谷轻轻点头,低声说道:“第一,我清楚的记得金木研在他的日记本里提到: “没有“伪第三印”,会怎么样呢?他们似乎很着急,是不是没有“伪第三印”就不能启动仪式……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没有“伪第三印”,仪式就无法正常进行,人类不会变成喰种;我,就不用接受良心的谴责,更不用站在中间左右为难。”这种的原话。 ……圈重点,人类变成喰种。”比企谷长叹一口气。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实验室明明从未见过却有种莫名惊人的既视感?你是否还困惑于这些各种各样或是人类或是喰种器官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雪乃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困惑这些问题。可我后来发现,这些日记本上的内容和实验室不谋而合!你说,那些喰种的器官和人类的器官互换,是否会发生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是不是就有概率由人变成喰种? 为什么喰种有一只眼宛如正常人,因为他们本就是正常人;为什么有一只眼呈现黑红?因为他们被改造成了喰种, 或者说,半喰种!” 比企谷的声音低沉有力又娓娓道来,随着信息量的越来越多,雪乃的呼吸渐渐屏住,聚精会神的倾听。 “其次,为什么金木研说“不过我知道,我和那些可怜的人们不一样;他们,干净,而我脏;我生来就是有罪的”? 我现在在想,那恐怕不是自卑,至少不全是,而是金木研在叙述一个客观而又可悲的事实。 ——他和其他还具备人的特征的喰种们不一样,而这,就极有可能涉及到金木研本身的最大秘密了。 这就从侧面证明了人类变成的喰种与金木研的喰种形态是有差别的,而金木研目前最明显的喰种特征就是黑红的双眼。” 比企谷的声音刚一停顿,立刻就有雪乃侧过脑袋看他,“那第三呢?” 比企谷眯起眼睛, “第三,我意识到,我错误的理解了金木研的意思,而金木研的日记也距离事实有一定的差距。” “我误以为是“喰种是想要借助仪式,把人类,或者说至少很大一部分人类变成他们的喰种同类”,即使现在可以改造一两个零星的喰种,也只是借用了某种有限的神秘力量。” “可是现在,看着刚才蜂拥出去的独眼喰种们,再看看面前的这些床位,我们哪里还不明白,喰种们根本就是已经有了完善的喰种改造技术,甚至是可以形成流水线工程。” 那么,那个所谓的仪式,根本就不是金木研所说的“没有“伪第三印”,仪式就无法正常进行,人类不会变成喰种”,不然这些喰种们怎么来的? 我个人感觉,仪式的作用,更可能是扩大,扩大改造的效果,将改造范围扩大到全球。 由此,我脑洞大开,大胆的想出一种可能:" 比企谷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彰显出此时他心情的沉重。 于是,三个原文的重点与眼前的现实结合之后,一条线索较为清晰的浮出水面—— “喰种们想要借助仪式的力量,将全球或是绝大部分的人类都改造成喰种,并且通过仪式里的某些小动作控制这些喰种,从而达成他们的野心,做的好了甚至有可能一举推翻诡秘世界里协会的长期统治,建立新的独属于喰种的霸权。” “金木研的祖上是诡秘中人却不是协会探员,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有关喰种的许多信息和伪第三印,对于这种高级收容物他哪里舍得上交,肯定是自己收容,却让金木研沾染了伪第三印的信息” “到了喰种这边接受改造时,二者作用叠加,直接变成纯血喰种。” “喰种们试图得到仪式需要的特殊物品,于是掳走了金木研。并同时为了另一件特定的收容物,悍然袭击了协会的看守队伍,拉开了这次大事件的序幕。” …… 按照这个逻辑,比企谷在刚看到金木研日记时产生的3个疑问,除了有无内鬼的第三个疑问,其他的就都有了合情合理的解答。 第一个疑问自然不用多说。 第二个疑问,金木研的心理要素转变的快,是因为他已经变成了纯种的喰种,种族立场发生了逆转; 而此时喰种们对金木研很好,大大的感化了本来就立场改变的金木研,更甚至,在喰种改造之后,他的神智已经不知不觉的被喰种控制了也说不定。 “怎么会这样 ?” 雪乃的声音带着困惑。 雪乃的声音接着换来,带着恍然大悟和些许恐慌与惊叹: “竟然会这样!”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雪乃皱起眉头的样子很好看,可惜比企谷无心欣赏,他自己也是眉头紧锁呢。 “我这就向有马贵将汇报我的猜测和汇总。” 说完,比企谷匆匆离去,找到了正四处用心搜索角落,像个普通探员一样的有马。 “啪嗒!” 比企谷立正于有马身后,行礼报告: “报告,我有信息需要汇报……非常重要的信息。” “嗯?” 有马的脸上带着讶异,他转身看去,肃然起敬 ——因为他知道比企谷是个靠谱的男人,不会无的放矢,他说信息非常重要就一定是非常重要。 “你说。” “事情是这样的。” 比企谷斟酌着语言和措辞,用尽量精炼但明晰的语言将自己的想法与猜测说出来,并拿出金木研的日记本,将里面的内容一一指给有马看。 “嘶——” 越听眉头锁的越紧,越听越是沉默,听完后,有马贵将的脑袋微微后仰。 他凝视着比企谷,双方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比企谷总觉得有马看他的目光似有深意,还有点古怪的意思。 看来就连有马也为这件事感到震撼了啊……比企谷这样想道。 “……” 沉默了好一阵,还是没有等到回复。 比企谷这才眨眨眼睛,轻声的尴尬出声。 “那个,我说的不对吗?” 有马先是抿着嘴唇摇摇头,这才开口。 “想不到你能搜索到这么有用的东西。” “老实说,你的猜测,非常大胆,但,不是没有可能。” “协会输不起,我必须把这种猜测当做一种事实去对待,如果是这样,留给我们的时间可就不多了。” “那么,” 对比企谷的各项能力已经充分见证的有马甚至开始询问比企谷的意见。 就像元帅下决定前会问问最优秀最有潜力的将军一样。 “你对此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比企谷探员?” …… 第六十九章 你有第三印?(二合一) “我正有建议。” 比企谷并没有谦让,就像有马说过的那样:这个协会远比他想象的更大,野心再大也装得下。 而且当足以危害全人类的大危机降临,谦让、低调、不作为,说夸张点甚至是无异于投敌叛变的行为。 畅所欲言,尽己所能,大展身手……这时候不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全都做了,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有马的眼前一亮:“但说无妨!” 比企谷欲言又止,停顿了一秒斟酌好语言后还是开口: “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一件事情,请您如实回答。” 有马点头:“我不会隐瞒。” “喰种们劫走的那批东西里面,除了军备物资,收容物都有哪些?” “收容物……有很多。” 有马思索片刻,东西都丢了,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本身就不是不能对人言的秘密。 “喰种劫走的是第一批要运走的货物,占据之前对邪神备战物资的十分之一,其中,各类C级收容物101件,B级收容物7件,A级收容物2件。” 让比企谷惊讶的是,有马竟然无需属下查找数据,自己就对这批物资的具体数目如数家珍,看来他被任命负责喰种一案后委实做了不少功课,无愧于他亚洲协会支部王牌探员的称号。 “C级收容物的样数太多了,就算让我说我也说不出来,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份资料,你自己看。” “B级以上的我倒是现在就能立刻告诉你,编号暂且不提,提了你也不知道,这些收容物的通俗名称分别是: “无限的燧发枪”, “随心所欲的扮演者人皮” “灵王眼骨” “永不熄灭的火种” “会唱歌的乐谱” “无名的十字剑” “埃及法老的权杖” 比企谷低着头,带血的右手托在带点胡茬的下巴上,默默的听,不说话。 有马看看比企谷,知道他还想继续听,于是就继续往下说: “再有的话,就是A级收容物:” “拿破仑的凯旋。” “原罪之剑:暴食。” “……暴食?” 比企谷眼前一亮,他终于听到自己想听到的名字, 没有刻意的去找某个词汇,因为他也不知道应该是哪个词汇。 他只是一个一个的听,听到暴食的时候,惊人的既视感就让他产生了感觉——哦,就是这个! 他近日里听到过暴食这个词汇,而且与金木研相关,此刻从相关的收容物里再次听到这个词汇,就由不得比企谷不多想了。 “那个,原罪之剑:暴食,您可以详细的说说吗?” “暴食吗……好。” 有马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比企谷为什么要问这个,但他知道,等他说过之后比企谷自己就会解释: 这位大人物对比企谷还真是没什么架子,此时的他耐心的宛如一个专业的解说员。 “说起来,这把剑还真有些特殊。” “确切的来说,它是某件收容物的一部分,但即使是单独拿出来,也有A级收容物的等级判定。” 有马的话让比企谷悚然一惊,A级收容物是什么概念,封印有邪神一滴血的十字架也不过是A级收容物。 以来历而言,A级收容物一般直接与神话、不可名状的伟岸这类存在相关;凭威力而论,是人类本不可触碰高危之物,污染性极强且很难消除,关起来不管会造成国家级、灾难级灾害 ……比企谷很难想象还有比A级更高评级的收容物,总不能在协会总部还关着一尊真神做为收容物吧? 可某个收容物的一部分也能是A级收容物,你要是说那个收容物也是A级……可能性确实有,但比企谷反正是不相信的。 有马的回答很快解答了比企谷的困惑。 “一千五百年前,炼金术士的最高代表人物穷尽心血、献祭自己打造出了最高的杰作——七宗罪;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淫欲、暴食……既是人类的七大原罪,也是人们近乎不可纠正的负面品质。” “他的本意是汇集全人类的原罪,将他们封锁,从而让人类失去这些负面的不好的品质,让整个人类社会都能在道德上达到完美……毫无疑问,这是非常宏大的愿望。” “同样毫无疑问的是,这么宏大的愿望不可能实现——他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在献祭自己之后,他成功汇集人类的七大原罪,结晶凝结成七把长剑,可人类的原罪并没有如他期望的那样消失……原罪与人类共生,只要人类还存在,新的原罪就会源源不断的出现。” “当代表不同原罪的七把不同规格的长剑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只要用上正确的驱动方法,就能掀起毁灭星球文明的恐怖灾难……真是非常恐怖的收容物。” 毁灭星球文明的恐怖灾难……比企谷默默记下这个新鲜的名词。 “而这把原罪之剑:暴食。”有马眯起眼睛,“就是七宗罪的七剑之一。” 七宗罪暴食……比企谷若有所思,斟酌用词,慢慢开口: “那么,在说出建议之前,我想,我又有个猜测。” 有马眉毛一挑, “你又有什么猜测?” 这个比企谷确实无愧于大将的信赖和赞赏,他真的给有马带来太多意料之外的惊喜。 刚才,比企谷说的那些话虽说是猜测,可等比企谷说完之后,有马就感觉比企谷说的是对的……那是他多年探员的工作经历养成的敏锐判断。 不要说比企谷猜测喰种要将全人类变成喰种这事惊世骇俗,在诡秘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宛如异想天开的真相。 毕竟是神奇的诡秘世界嘛,从来是事不惊人死不休。 比企谷摊开双手,语气不缓不快的说出他的猜测: “我猜,那些喰种们劫掠物资的目标,就是瞄准了那把原罪之剑去的。” 有马皱起眉头,这个猜测倒是很有些新奇的意味,他走到比企谷的近前,拍拍比企谷的肩膀,眼睛里带上期许和毫不掩饰的欣赏: “怎么说?仔细讲讲。” 比企谷自然是知无不言:“我之前有提到过金木研这个关键人物,而在金木研家中底下,有个地窟,地窟的再下面还有个地窟,在那里我发现了一些壁画。” “其中,有这样一幅画:” 比企谷描述着,强烈的画面感朝着众探员扑面而来。 “苍蝇王Baal-zebul、八部鬼众之一毗舍遮、天启四骑士之一饥荒从左到右高高排列,下面是侍立的贪婪者们和一个匍匐的人类。” “匍匐的人类接过了三神的恩赐神力,变成巴厘岛神话中的恶魔,莱亚克。” “在之后的壁画里,莱亚克又有了四个孩子。” 比企谷的汇报提起了包括有马在内的所有探员的注意,他正述说着他们不曾知道的故事,而他们多年探员经历练就的敏锐嗅觉让他们感觉这个故事也许非常关键。 “前两天我对这些内容还不能太理解,但现在我有了新的想法……一个大胆的猜测,一段,关于喰种们不为人知的过去。” 比企谷说道: “千叶市协会支部的文职人员霞之丘在分析壁画的过程中表现非常突出,她揭示了这些神话生物的身份,并发现了这四者的共同特点——吃!” “单看这个也许从没有头绪,可如果将金木研与喰种挂钩,从而进一步代换,将壁画与喰种挂钩,那一切就将有了新的解释。” 有时候正是如此,拼图怎么拼都没有头绪,是因缺少关键的几块;凌乱的信息之所以连不起来,只是缺少中间的某个环节。一旦关键的拼图被找出,中间的环节被发现,阻塞卡顿的一切就豁然开朗。 “喰种也吃的独特,它们也对死尸、或者说人肉情有独钟。” 比企谷的眼神深邃,侃侃而谈的模样给他带来自信而睿智的气质。 他脑洞大开,此时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说得上是无端妄想,可这无端妄想仔细想来,细细对照,竟然还能越想越有道理,越看越有可能。 谨慎的言辞未必真的正确,狂妄的痴想偏偏一语中的,世界常常如此。 “所以我猜测,莱亚克的力量之源就是苍蝇王、毗舍遮、饥荒这三位神明,也许莱亚克正是喰种的最古起源和最初始祖,而他的四个子嗣则正好对应了四种不同赫子形态的喰种……” “我完全可以相信,不清楚的第八幅壁画中,我们看不清楚的那四个子嗣的成人形态,正是喰种显露赫子的完整形态。” “也许这是错误的,也许这是正确的,如果这个猜测真的没错,那,也许我们在无意之中,还原了一段被所有人遗忘的历史。” 有马深吸一口气,他是喰种一案的总负责人,所以在来之前他对喰种做足了功课,这让他知道很多喰种的相关资料。 “没人知道喰种的起源,连喰种自己都不知道……至少,他们是这么自称的。” “可是协会对喰种记录的最早历史档案,正是出现在巴厘岛协会支部;换句话说,巴厘岛,就是喰种们最初出现和活跃的地方。” “那不就全对上了?” 比企谷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他露出笑容——这意味着他的猜测极有可能为真,下一步的计划很有可能成功。 “是全对上了。”有马轻轻点头,脸色凝重,“所以,假如猜测成真,又意味着什么呢?” 比企谷的嘴角扯开, “这意味着,他们夺走的原罪之剑:暴食,正好对应了暴食苍蝇王这一形象;这意味着,与三神相关的三件收容物,应该是那个庞大仪式的重要条件;这意味着,我们将有机可乘。” 有马面带困惑,推推自己的眼镜: “这三件收容物确实无比重要,我理解了,但是有机可乘……你指什么?” “我不知道毗舍遮的相关收容物在哪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可我知道与饥荒骑士相关的收容物在哪里……或者说,我有。” “你有第三印?” 有马失态的惊呼出声,比企谷还是第一次见有马失态到这个程度。 ……不过比企谷也可以理解,易地而处,换成他的话恐怕早就失态了。 毕竟负责着震动整个诡秘的惊天案件、背负着事关全人类生死命运的沉重压力,可偏偏喰种们又狡猾的在眼皮子底下逃走而让案件缺乏实质性新进展,这时的有马能看到比企谷提供的一线希望,不失态的拼命抓住才怪。 比企谷点点头,轻声开口,语调带点轻快: “金木研带着其他人突袭自己家的行为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二次进入金木研家下面的洞窟,有了新的发现。” “我在那里面,找到了与饥荒骑士有关的收容物——不知名古人根据神话仿制的第三印。” “在喰种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猜到他们情况的时候,在它们已经没有退路孤注一掷的前提下……” 比企谷的眯起双眼,与有马对视,声音由轻快转回低沉: “我们抛出第三印。” 有马推推眼镜。 比企谷的眼里露出老狐似的狡猾与奸诈: “您觉得,它们会上钩吗?” …… …… 与千叶县相邻的茨城县里,常陆那珂市。 不知名的隐秘角落,身披黑色斗篷的女人默默看着窗外。 窗户打开,风吹进不开灯的房间。 窗外的夜色正浓,今晚的天气好像是阴天,厚重的云彩将月亮与星星笼罩,没有月光照亮千家万户,没有星星浪漫一片天空,只有黑暗的沉寂和风雨欲来的压抑。 “起风了。” 正巧有飞虫从窗外飞进来,扑闪着翅膀晃晃悠悠的飞过脸颊,女人浑不在意,轻声开口。 身后,身穿白色大衣、白发的瘦高中年人静静站立在黑暗之中,像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过了两秒钟,他才开口: “很险啊,今天。差一点我们就被一网打尽了。” “但我们完好无损,不是吗?”女人笑笑,“多多良,乐观点!我们还站在这里,这就比什么都强。” “是。”被称作是多多良的男人顿了几秒,报告道:“我已经安排好了船只,明天一早五点,我们就出海。” “出海啊……”女人叹了口气,目光眺望向远方,“付出和协会为敌、和人类为敌这么大的代价,却什么也没能得到,真是,不甘心啊。” “明明算计的很好,两线出击两手准备,哪怕只到手一件,加上我们手里本来就有的一件,就是两件相关收容物在手。” 女人咬咬牙,“那样的话,我就完全能够布置仪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我们甚至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是谁算计了我们!夺走了本来已经到我们手里的原罪之剑!” 多多良眼眸低垂,“可是,现在纠结那些已经没有用了,事实就是,我们已经失败了。” “金木研并没有找到那件东西,原罪之剑也不翼而飞,我们的计划出现严重偏差;现在,有马贵将这位亚洲协会支部的王牌亲至日本千叶,整个诡秘世界都已经将目光投向这里。” 多多良总结性的说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被协会通缉的我们已经必须到海上,到诡秘世界最混乱的地方去,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女人摇摇头,对多多良的话不置可否。 好半天,女人才打破沉默: “那就让我在走之前,好好的吹一吹日本的风吧。” “不知道,此生,我还能否回来。” 话音刚落,手机叮咚一声响。 女人皱起眉头,转身从一旁的书桌上拿起手机划开,慢慢翻阅短信。 只是粗略的大致一览,就让女人呆立在原地。 …… 第七十章 要扼住命运的喉咙(二合一) 多多良沉默着恭敬站立。 女人的反应让他感到困惑和紧张,但他没有出声,把思索的空间留给女人。 黑斗篷女人转过身,右手抬起,晃晃手里的手机,抛给了多多良。 “情况有变。” 多多良伸出两手接住手机,看看上面的短信。 多多良念出声来: “协会在清理金木研家废墟的时候,无意间挖出了规模惊人的洞窟,从里面发现了神秘印状收容物,运输到千叶县协会支部的收容所去。” “这……”多多良抬起头,错愕的眼神看向女人。 女人耸耸肩,语气比刚才轻松的多。 “我想,我们走不了了。” 多多良皱起眉头,“我们不走了?” 女人向后退两步,让自己的腰背以较为轻松点的姿态靠着窗台,摊开双手: “为什么要走?东西找到了,机会就摆在眼前,不是吗?” “可是,这消息来得太突兀和巧合了,突然出现,又刚好让外人得到风声……有九成的可能性,那是引诱我们上钩的诱饵。” 多多良向前迈出一步,声音低沉,严肃的声调里带一些焦虑: “我甚至可以断定,千叶县协会支部里一定有重兵埋伏,就等着我们上钩。” “嗯,然而洞窟是真的,收容物也是真的,不是吗?” 女人摇摇头,扭头看向窗外,任由风吹动脸边的黑色兜帽。 “他们在金木研的家下面发现了洞窟,这是事实,我们的人亲眼看到,他们在刚才清理废墟的时候挖出了洞窟。” “如果他们意识到了金木研和我们的关系,那这就是陷阱,如果他们没有意识到,那这就不是陷阱。可无论这是不是陷阱,没发现实物,他们都不可能知道我们想要的是印状收容物。” “换句话说,他们真的有伪第三印,就在千叶县协会支部……其实,知道这个,就够了。” 女人的回答简单直白,摊开双手,语气带着理所当然, “为什么要去爬山?因为山就在那里;为什么要去抢第三印?因为第三印就在那里;最充足的理由,不是已经明明白白的放在那里了嘛?” “再说了,还不一定是陷阱呢……乐观点,没头没脑的情况下,他们哪能这么快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女人的乐观态度和轻快语气并没有渲染到多多良,他还是一脸凝重,眉头紧锁。 “可是……” “可是……” 多多良欲言又止,沉默了几秒钟。 “嗯?” 女人就站在那里,整个人处于被斗篷包裹的黑暗之中,歪歪头,眨眨眼睛,看着他沉默和挣扎,等着他说话。 “……” 气氛陷入寂静和沉凝之中,只有窗外的风声、树叶抖动的漱漱声和隐约蝉鸣。 终于,多多良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任何小瞧协会的人,都必然要付出足够惨痛的代价;即使金木研一案看起来只是地方的普通案件,但协会调查的情报真就能这么简单的泄露出来?” “……我们都知道,协会无意间走漏消息的可能性,太低了,或者说,根本没有……而只要是陷阱,协会一定准备的非常周全,集结整个协会力量一击必杀,不会留给我们任何机会。” “这不是阴谋,这根本就是阳谋,他们恐怕根本就没想过骗过我们,他们有恃无恐,想看看我们愿不愿意为了伪第三印去赌一把。” “可是,这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是赌博,而是毫无希望的自寻死路。” “哦。” “所以,”女人慵懒的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 多多良轻吸一口气,深邃和阴沉混杂的目光与女人对视, 老实说,这是他一直当女儿看的人,他不想她死。 “……我想说。” “我知道那件东西很重要。” “可是,明知是死局,还是要去吗? …… 千叶县,成田市,县协会支部所在基地,某栋表面属于一家名企业,实际上属于协会支部所有的大厦。 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千叶县协会支部的地址从县政府所在地、县中心、县经济、政治、文化中心千叶市搬离到成田市,从而形成在成田市既有成田市协会支部,又有上一级的千叶县协会支部,这一两支部存在的局面。 这栋大厦真的非常气派,42层的建筑还不算太高,横向体量却格外的大,在普遍限高缺少高楼的成田显得非常醒目。 这栋大厦明面的主人,看似是日本知名的大企业,背地里却是实打实的超级极道。 毫无悬念的,按照协会的传统,这一极道也成为了协会走狗,连辛苦修建出的大厦都拱手相让,成了千叶县协会的总部。 此时,这栋大厦灯火通明,照亮了成田的夜空,与今天阴天无月也无星的夜晚显得格格不入,驱散了些许沉重夜色带来的阴霾。 大厦的对面,有一栋低矮得多的楼房,高达五层……这里是今夜的战时指挥部,既可以随时支援对面,也方便安稳的指挥调度。 这栋楼的顶楼,五楼,比企谷站在窗边,挑起窗帘,看向对面那座辉煌的大厦,又看看下面川流不息的人群。 ——再过一会,那座大厦可能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下面川流不息的人群也会立即被符咒驱散。 比企谷感慨道: “谁能想到,就在对面的那栋看着商务气氛浓厚的大厦里,隐藏了相当于半个日本诡秘的精英探员?” 东京、北海道、京都、大阪……各都道府县的探员们派出的本部精锐已经悉数抵达;亚洲支部派出的大量精英也藏在那栋大厦里面。 卧虎藏龙,强者如云,第三阶段的强人是主要战力,第四阶段的大人物也有好几位,这种程度的力量也只有协会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聚集到一个地方去。 ——毫无疑问,他们足以将任何敢于挑衅协会的存在碾得粉碎,喰种也不会例外。 “它们真的会来吗?它们真的不会发现这是陷阱吗?” 有马贵将走到比企谷的身边,推推眼镜,“能隐忍顺从这么久,骗过了整个诡秘世界这么些年,喰种们的狡猾,我认为是怎么高估都不为过的。” “我知道,但它们一定会来。”比企谷扯扯嘴角, “如果我的推想成立,那么,只要它们能够得知这一消息,即使猜到可能是陷阱,也一定会来。” 有马困惑的问比企谷:“这是为什么?它们是笨蛋吗?” “把别人当笨蛋的人才是笨蛋。” 比企谷摊开手,转头看向有马,眼神深邃: “有马前辈,你知道沉没成本这个名词吗?” “……怎么说呢?”有马想了想,确认自己没听过这个词汇,于是出声问道。 “哎?” 比企谷深邃的眼神没保持住,表情一时之间呆滞住了……他虽然那么问,却还没想过有马会不知道这个名词。 毕竟这个人看起来蛮厉害的样子。 有马保持面色冷漠,“我小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跟着萨卡斯基大人在诡秘世界闯荡了。” “啊,我明白了。” 比企谷会意点头,原来高冷的有马大人其实是个半文盲啊…… 心里这么想,比企谷面上可没有表现出来分毫,他耐心的解释道; "沉默成本指已经付出且不可收回的成本,通俗来讲,如果你求一个人帮你办事,给了他几万日元,如果收钱之后他办不成,说还得加钱,那可以放弃去做这件事;” “如果给了他几百万日元,他收钱之后没办成,说还得加钱,那就会把更多的钱给他……因为如果这时候放弃,那给出去的几百万日元可就全打了水漂了,还不如加点钱,起码把这件事办成了。” “我这么一说,您明白了吧?” 有马踌躇了一下,困惑的说道:“几百万日元……很多吗?还有就是,为什么要花钱求别人办事?” “这……” 比企谷一时语塞。 是啊,有马贵将小学没毕业就跟着萨卡斯基大将行走诡秘,长大后又是亚洲协会的王牌探员,钱和权,对他而言还不都是路边唾手可得的东西? 有马微不可查的笑笑,向比企谷说道: “不过,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请继续说。” “哎?嗯。” 比企谷吐出一口气。 “喰种们也是一样,他们放弃了上千年的隐忍,轰动了整个诡秘世界,还付出了全族都被协会通缉的代价,沉没成本太高了,如果都这样了还没有到达成目的,那他们得是什么感受呢? “这时,第三印的消息到了他们的耳边,就算这是个明摆着的陷阱……” 比企谷的嘴角露出笑意: “您觉得,他们会不会心甘情愿的跳下去呢?” “原来如此……” 有马仰起头,眼镜微微反光。 “你对人心的把控,真是精细的可怕啊。” “哪里……只是因为自己就是底层的渣滓,所以,最能够体会到同为渣滓的人的想法。”比企谷摇摇头,“只是这样而已。” “你又在谦虚了……”有马摇摇头,对比企谷的话不以为意,“说起来,你是怎么想到,把第三印转移到这栋楼里的呢?” “因为哪怕明知道有无数探员在那,我们也不能把目标的所在真的明明白白的让敌人知道……代价太大,我们赌不起喰种有什么底牌。” “放在这里,既巧妙的躲开喰种,又能随时观察战况,天衣无缝,何乐而不为呢?” “那我把战时指挥部也建设在这里,没关系吧?” “没关系,有前辈们在这里,也给第三印又上了一层保险。” “好。”有马点点头,转身离开,“那你先继续看,我再去检查一下大家的状态。” “您慢走。”比企谷躬身说道。 有马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门口,脚步声渐渐远去。 比企谷抬起头,看向门外,眯起双眼。 “……” “嘛……” 良久之后,比企谷“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果然是我多想了。” 转身看向窗外,比企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和一盒香烟,抽出一根香烟,烟的顶端对准打火机—— “啪嗒!” 火苗将香烟点燃,烟雾缓缓升起。 比企谷默默吐出一口烟圈,任由灰白的烟圈随风而散,破碎、消失……他垂起眸子看着窗外的万象灯火, “好戏,要开始了。” …… 多多良说出那句话之后,女人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转过身去,静静的窗外,等多多良从焦虑渐渐平息。 这时,女人才幽幽开口: “我想,你搞错了一个问题。” 生和死,逃与留,去和不去,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 半小时之前,我们决定出海……可是从第三印出现开始,跑和不跑,就已经不是我们要纠结的问题了。” 窗外,乌云被风吹开,顽强的月光透过乌云照在大地,穿过窗户照进来。 面向窗外,背对房间的黑衣女人身形娇小却勾勒身材,月下的美人神秘而魅惑,斗篷被风吹动,轻轻摆动,来回飞扬。 她的声音,三分怅惘,三分轻松,还有四分坚定: 为渺茫的未来而怅惘,为不必再做抉择而轻松,为自己的选择和一直以来的信念而坚定: “并非赌不是陷阱的渺小可能……我们就是明着去抢东西的。” “拿命去抢。” “……” “而且,也不是全然无望。” 女人懒散的伸个懒腰,当第三印的消息出现以后,不必再纠结选择、只需拼命的她反而轻松太多,郁结的心思完全消失不见。 “我其实还留有一张王牌,一张、连你也不知道它的存在、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王牌。” 多多良沉默了一会儿。 “我明白了。” 其实他早就明白这些,只是当注定的命运降临之时,他还是会纠结踌躇罢了,不过这很正常,无可厚非。 根本不是比企谷的阴谋论想的那样,那种无聊的事情完全不足以让他们抱着奉上生命的觉悟践行! 一面是全族上千年孜孜以求的夙愿,一面是赌上全族覆亡的命运……一个种族命运的拐点取决于他们这些高层的决定,无论是哪个选择,都沉重和艰难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非要去千叶县协会吗?非要这么做吗?” 他最后问道,是问女人,也是问自己。 转过身,女人看向多多良的眼睛。 “非如此不可。” 女人的回答坚定而有力,是回答多多良,也是告诉自己。 多多良再问,这一次,声音里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非如此做吗?” “嗯,”女人不厌其烦的回答:“非如此不可。” 此时,多多良的眼神已回复冷静。 于是,最后一次发问: “非如此不可?” “非如此不可!”女人笑起来,迈开步子,边走边说,没多久就路过了多多良,与他交错而过。 “就像贝多芬说的那样,Esmusssein,Esmusssein!(非如此不可,非如此不可!)” 是的,她喜欢贝多芬,事实上,在她看来所有的喰种都应该喜欢贝多芬这位杰出的英雄音乐家。 就像贝多芬与命运搏斗,高唱着“Esmusssein,esmusssein,ja,ja,ja,ja!”那样…… …… 女人走到门口,“啪嗒”一声顿住脚步,黑斗篷轻轻飞扬。 她转身,巧笑嫣然: “还不走吗?” “我们要行动了。” …… 就像她这次想做的事那样, 喰种们,想扼住命运的喉咙! …… 第七十一章 让我们凯旋,让它们下地狱 千叶县,成田市,县协会支部基地所在的大厦,顶楼,42层。 42层的空间很大,足以容纳几百人而绰绰有余,几十位探员作为最后的防线呆在这里。 ——自27层以后,每一层都会有许多不等数量的探员把守。 “所以这不就意味着我们根本没机会出手了吗?” 人群之中,呆在角落里抱着刀的夏娜鼓起嘴巴,气闷闷很不爽的样子。 辉夜笑着想要摸夏娜的头,却被夏娜一扭身闪过。 “用不着我们出手直面危险不是好事吗?听说那些喰种是会吃人的哦。” 说着,辉夜还做出鬼脸的样子。 “哼!”夏娜不屑的瞥了眼辉夜,“胆小鬼辉夜。” “什么!”辉夜眉毛一挑。 “嘘——”的一声,雪乃竖起食指在嘴巴前面,示意两人安静下来,并悄悄的指向不远处的某个方向。 两人顺着雪乃指的方向看去,在那里正有一位中年人,满脸严肃、皱着眉头看着她们。 显然,她们的交谈声音有点大了,这种无组织的言行引起了这位中年人的不满。 “好可怕的脸。”辉夜不由得吐槽,声音轻的近乎悄悄话。 夏娜看了眼,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也无怪两人这个样子,那个脸长得很凶的中年人,是一位第四阶段的大人物。 雪乃摸摸右耳的纽扣耳麦,那是探员们应对此次任务的联系设备,运用了灵子技术,不会受到诡秘力量的干扰。 那里什么声音都还没穿来,于是雪乃又不经意的侧过头,借着捋头发的缝隙摸摸左耳。 她问向夏娜两人: “哎,你们好像很怕第四阶段的人……第四阶段很厉害吗?听起来,和第三阶段相比也就差了一阶。”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哦~”辉夜摇摇头凑过来,低声和雪乃解释道: “在诡秘世界,除了可以迅速形成战力但牺牲上限的制式能力和极少数的天才……比如你和夏娜,比如比企谷。” “其他的,大多数人只有到了第三阶段才能初步具备战斗力。”辉夜窃窃私语,像个小仓鼠一样嘴巴一动一动的,同时还竖起三根手指比划手势, “也就是说,第三阶段才是诡秘世界的中坚战力。” “而第四阶段呢,也就是刚才那个人所处的阶段,则是一个超凡者全面升华的关键阶段,是与前三个阶段都截然不同的新天地,其关键程度相当于鱼跃龙门,大致上,就像河里的鱼到了海里,就像北海道乡下的人到了东京,所见、所为,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辉夜一边说,雪乃一边仔细的听,不停的点头。 “一个合格的协会探员,在启灵之后,如果没有夭折,灵子敏感度又差不多,基本上都能达到第三阶段。可是第四阶段,放眼整个诡秘世界都很是稀少,让无数诡秘中人都止步于此,因而这一阶段又称为高位阶段。 “用你更容易理解事务来比较的话,我们就把诡秘的阶段比喻成军队的军衔,那么第一二阶段就是低位阶段,相当于军队里的士兵,第三阶段是中位阶段,相当于军队里的尉官和校官这样的军官。” 辉夜的手指竖起四个,一脸严肃,“第四阶段及以后,就是将军。 为什么奇迹魔术师詹姆士可以那么自信、那么骄傲?就是因为他是一位第四阶段的超凡者,在整个诡秘世界都拥有一席之地。 “不过,要说怕,倒也不是。探员们都把命给了这个世界,谁会对权力敬畏,谁会因力量屈从?我们只是,对能力阶段更高的探员抱有足够的尊重和敬畏罢了。” 雪乃挑起眉毛,困惑的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辉夜转头遥遥看了眼那位中年人,又转头回来看向雪乃,面色肃穆。 雪乃甚至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些许悲凉。 “真以为能力的阶段划分,就是单纯的指力量吗?在探员们看来,这更像是癌症的划分阶段,就像所谓的癌症晚期一样,阶段越往后,越没有希望,越接近死亡。” “还是刚才那个比喻,就像河里的鱼到了海里,就像北海道乡下的人到了东京;河里的鱼到了海里,有无数从未见过的大鱼要来吃它;北海道乡下的人到了东京,会被繁华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阶段的提升有利有弊,但毋庸置疑的是,弊大于利。” 辉夜摇摇头,“如果有得选,九成九的探员都不想踏足诡秘;如果能重来,九成九的高位探员都不想进入高位领域。” 她看向雪乃, “我明白了。” 雪乃叹了口气,心情没由来的有些沉重。 自从加入诡秘世界,包括比企谷、辉夜在内的这些老探员的教导,竟无一例外的都是些沉重而悲凉的话题。 雪乃知道他们也不是不想讲一些充满希望的鼓励之类的话,只是诡秘就是这个鬼样子,整体都呈现灰白的状态,纯靠协会探员们燃烧自己发出些许微光。 进入协会也没几天,雪乃已经对协会有了初步的印象—— 一个能够让她尝试创造想要的完美世界的地方,一个让她自由展现自我的地方,但也是一个注定悲凉、疯狂、扭曲的地方。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她对辉夜说自己的理解、或者说觉悟: “诡秘这条路不好走,走在前面的领跑者,无论是经历还是觉悟,都值得后来人的敬畏。” 还有句话没说。 可我既然成了执刀人,就只能一往无前,努力成为这条道路的领跑者。 “纠结那个做什么,在什么阶段再考虑什么阶段的事,现在自寻烦恼实在没劲。”夏娜简单直白的话里却蕴含了大智慧。 “还有啊,你俩不觉得瘆得慌吗?” 夏娜说着扭头视线一扫,扫过众人全副武装的模样,他们手持冲锋枪、步枪、轻重机枪、甚至是火箭筒,在楼层的各处找好位置就位,只等喰种一来,附魔过的各式火力就将一口气招呼过去。 整个楼层都弥漫这火药和枪油的味道。 “不觉得瘆得慌吗?也许就在现在,正有无数狙击枪的枪口对准这层楼哦~” 部分狙击手探员们埋伏在楼里、更多狙击手探员埋伏在外面各处视野开阔的隐秘角落,谁也不知道他们危险的枪口正扫过谁的脑袋。 “因为我相信,探员不会朝探员开枪,即使是误伤也不会。”雪乃摊开手,笑笑,“相信你的战友,相信他们的能力和心,这种事还用我一个新人来教?” 夏娜撇撇嘴,还想要说些什么。 “刺啦——” 雪乃右耳的纽扣耳麦响了,全体频道里有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从各自的纽扣耳麦里听到这一声音——他来自对喰种对策总指挥官,有马贵将。 夏娜、雪乃、辉夜面容肃静下来。 整个楼层、甚至是整栋楼都陷入死寂。 “……” “各单位注意,敌人来袭!已经进入第一层!” “重申一遍,各单位注意,敌人已经进入第一层!” “他们正在迅速上楼,他们正在前往地狱!” “刺啦——” 总指挥官,有马贵将低沉有力的声音在所有人的纽扣耳麦处回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大家听着这并无煽动性的声音,却意外的感觉血脉喷张。 “接下来,让我们凯旋,让它们下地狱!” “预祝诸君,武运昌隆!” “……” “咔嚓咔嚓咔嚓!” 死寂被打破,整个楼都活过来,上膛声此起彼伏—— 杀气腾腾的协会探员,准备就绪。 …… 第七十二章 开战!乱杀!(3k) 千叶县,成田市,县协会支部基地所在的大厦,楼下的一整条街道都空空旷旷。 当有喰种潜入大厦第一层的那一刻起,它们就已经暴露,协会不再遮掩。为路人安全考虑,符咒当即全部生效,闲杂人等尽数驱散。 从路边当即有数之不尽伪装成路人的探员持枪暴起,将这条街的出入口团团围住。 喰种们一看就知道中计了,但他们并没有慌张,因为他们早在出发之前就料到了这一幕,当即孤注一掷,同样不再遮掩和潜入。 黑红的眼睛代替了正常的人眼,猩红而狰狞的血丝爬上脸颊,身上恐怖的赫子盘旋而出,当即或是破门而入,或是干脆爬上大楼。 就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涌入,就像上树的猴子一样迅捷而灵活的攀爬楼层,一时之间,整栋银色大厦的外面都密密麻麻的全是挂着的黑红喰种,在苍白的月下显得非常恐怖,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讲道理没有用,那就只能付诸武力,这是走遍天下都通用的道理;如果潜入偷东西不能行,那就明抢,这是喰种的道理。 …… 大厦的门口。 喰种的中高层干部,淡黄色短发、鼻梁宽大的大守八云——也就是之前被喰种女人惩罚自断手指的高大男人带头冲锋,目光里闪着嗜血的光芒,张开的嘴巴满是疯狂的笑意。 即使在战斗中,他也穿着白色的西装,被高大的身形和壮硕的肌肉撑得满满当当,里面是暗红色的衬衣、绿色的马甲内衬、紫底红色花纹领带,脚下是绿色的皮鞋。 ——这一身看似整齐的装扮并没有给他带来些许绅士的气质,反而因为颜色的搭配让他更显得扭曲和暴戾。 “啪嚓”声中,玻璃破碎一地,他弯腰斜冲进来,用右边的臂膀一下撞碎眼前的玻璃,以极其蛮横的姿态进入大厦,却看见第一层根本没有人。 “啊!胆小鬼!” 发狂的怒吼之后,他从腰部长出的触手似的鳞赫左右摇摆,愤怒的砸向面前的桌椅。 ——因为这个鳞赫的位置模样很像壁虎,而他本人又喜欢虐杀别人,将别人的肢体全部敲碎,因此,他也被人形象的称为壁虎——“断肢”的壁虎。 将面前所有能看见的东西都砸碎之后,他扭头蹿上楼梯,以十分迅捷而近乎飞跃的姿态上楼,一众有力迅疾奔跑的喰种在他的前后簇拥。 “轰!!!!” 当他踏入一二楼交接的楼梯口时,隐秘的红外扫描被暴怒的“壁虎”踩中,轰然一声巨响,附魔炸弹轰然炸开,将整段楼梯都炸的崩塌。 一众喰种被埋入废墟和升腾的漫天烟尘之中。 …… “嘿!”比企谷在对面,用望远镜遥遥看着对面大厦发生的事,乐出声来。 “还真有老实走楼梯的乖宝宝啊。” 埋下附魔炸弹纯粹是下意识挖坑,连提出这个建议的他自己能没想到真能坑到人。 …… 打扮高度相似的瓶兄弟二人是喰种的中高层干部,他们都将自己整个人包裹进深蓝的斗篷里,都戴着类似的白色面具,一个的白色面具上写着红色的“P”字,是哥哥,一个的白色面具上画着红色的叉,是弟弟。 穿透斗篷,尾赫齐齐伸展而出,一个尾赫偏左,一个尾赫偏右,兄弟二人带人爬楼。在大厦的外面疯狂起跳,迅捷攀爬。 尾赫一前一后“轰”的插进大厦墙身,瓶兄弟同时四肢趴在墙上一蹬,整个人就好似火箭一般升天,在飞上去几米后又再次将尾赫插进墙体,再次借力一蹬……如此重复,轻而易举。 在他们兄弟的带领下,大厦的外面挂着无数的黑红喰种,竖直笔挺,几乎毫无借力点和攀爬点的大厦在他们的四肢下宛如平地。 “放火。” 有马总指挥的命令当即下达并得到贯彻 ——27楼那里的窗户被纷纷砸开,大量破碎的玻璃碎片从高空抛落,一位位探员带着火焰喷射器探出头来。 火焰喷漆器黑洞洞的管口无情的对准下面攀爬而上的蚂蚁们,探员们露出笑意——终于等到你们了。 那就来吧。 在瓶兄弟带人正爬的起劲的时候,一条条火舌兜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带着强烈灵子波动,并不一般的火焰将包括瓶兄弟在内的一个个喰种点燃。 大厦的外面瞬间变成一片火海,无数挂在大厦外面的喰种像烈焰烤串似的一串串的被点燃,又像下饺子似的漱漱坠落,蔚为壮观。 嘶嚎声、火焰噼啪声、肉体烧焦冒油声交织起来此起彼伏,宛如炼狱。 在这炼狱之中,瓶兄弟二人的尾赫死死的固定在墙上,浑身被点燃如同火球一般的瓶兄弟咬着牙,即使浑身疼的哆嗦,也抬起头,睁大疯狂而狂热的眼睛,死死的盯着27层纵火的探员们。 “杀!” 怒吼一声,强忍火烧的疼痛,二人四肢再次发力,尾赫弹起,继续向上飞去—— …… 伴随着喰种们全部出现,有马的命令下达,枪声开响。 “砰!”“砰!”“砰!”“砰!”“砰!” “……” 悠长的枪声此起彼伏,带着巨大的轰鸣响彻云霄,带着探员们憋在心里已久的愤怒收割生命。 每一声枪响都伴随着一颗附魔大口径狙击子弹的打出,每一枚子弹的打出都伴随着一名喰种的死亡,而且,还都是能力阶段不低的喰种的死亡。 看得出喰种们真的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来,今夜来冲击大厦的喰种,竟然大部分是第三阶段的喰种,第二阶段反而是少数。 当然了,第三阶段这个阶段真的跨度极大,有的人很弱,有的人很强,一个强大的第三阶段可以同时击溃十几位弱些的第三阶段联手。 …… “看来他们真的需要那件第三印……” 大厦对面的楼里面。 站在窗边,看着大厦那边密密麻麻的杀红了眼的喰种们,有马感慨的说道, “整个喰种族群,分布在全世界各地的第三阶段的喰种,在协会登记的数据里面也不超过千人吧?” “下面这都有多少人了?几百人都有了吧?它们怕是倾巢而出了。” 筱原幸纪面色凝重的看着面前的许多面屏幕,上面显示的是各种角度、大厦内外的灵子监控,摇摇头。 “不好说。” “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喰种的真正实力。” “登记在册第三阶段的喰种,包括垂垂老朽的喰种,确实不超过一千……但那是登记在册的,还有没有登记在册、被喰种族群故意隐瞒了实力的呢?” “我们以前对于顺从乖巧的喰种一族戒备太低了,喰种反叛之后,过去的一切看法都必须推翻。” 筱原幸纪长出一口气,“他们连人体改造喰种实验都能偷偷进行而从未暴露,还有什么不能瞒着?” “试问,一个明面上只有五位第四阶段,其中四位都垂垂老矣,唯一健康能打的最强者月山观母还在前不久的审讯中自杀而死的族群……” 筱原幸纪抬起右手,指指面前的灵子监控,那里的喰种正发狂的冲击大厦, “真的敢做出这种事?” “他们是疯狂,但还不至于傻吧?” 有马转头,看向筱原幸纪,顿了两秒,缓缓点头, “月山观母的背后,必然还有人存在,这是必然的事情……可我觉得,高层战力人少还好隐瞒,想要隐瞒第三阶段的喰种,还要隐瞒一个比较多的数字,应该有难度。” “无论怎么说,只要将这些冲击大厦的人一网打尽,无论喰种隐瞒了多少,都将元气大伤,无再战之力。” “我也这么觉得。”筱原幸纪严肃的点头,站起身,“所以,总指挥,让我现在就过去吧!” “我啊,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在战场上施展了。” 面对筱原幸纪期盼的目光,有马摇摇头, “再等等,等你该上的时候再上。还有大家,”有马的眼睛扫过面前的每一位蓄势待发,跃跃欲试的探员们,“有你们展现的时候。” 声音虽然不怎么严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筱原幸纪面容一肃,所有人同时起身立正。 “是!” …… 第七十三章 那就索性死个荡气回肠!(二合一) 烟尘渐渐散开,壁虎飞窜而出,浑身插满弹片,西装完全烂成一条一条、被血浸透的布条,浑身血流如注。 快速的反应能力让他得以拖过身边的几个喰种勉强护住周围,顽强的生命力让他得以存活。 他咆哮,他愤怒,他觉得自己被羞辱——连人都没看到就差点被炸死,还有什么比这更丢人的事情? 他是壁虎,是虐杀敌人、凶狠残暴、人人畏惧的壁虎! 壁虎发狂,右手放在左胸前,用力一扯,将包括西装和内衬在内的所有破烂上衣一把扯开,露出壮硕而伤痕累累的赤裸上半身。 一枚枚附魔的弹片轻易穿透他的血肉,浑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弹片窗口的他可以让目睹到这一幕的密恐患者尖叫昏厥,如果附近有吸铁石一定会被此时的他吸过来。 他疯狂的大喊大叫,眼里的黑红越来越深邃幽深,这吸引了后续涌入的喰种们聚集过来。 “每层楼梯的转角都有炸弹!一定要小心!” “啊啊啊啊!” 用最后的理智提醒了这些喰种,也提醒了自己之后,他彻底发狂,鳞赫膨胀泛红,将面前坍塌的楼梯废墟砸成粉碎。 愤怒与近乎病态的要强吞了他的理智,他一跃而上,反复起跳,到每层楼梯拐角时就直接跳开。 一众喰种蜂拥而上。 …… 瓶兄弟身上的斗篷完全被火焰焚烧干净,整个人身上都燃烧着火焰,大片大片的肌肉被烧成焦炭,很难想象他们正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可他们就是一声不吭,哪怕浑身都在哆嗦,哪怕有一些身体部位已经变成焦炭失去反应, 他们也只是攀爬、飞跃、攀爬、飞跃、攀爬、飞跃…… “那是……什么?” 有探员看到爬上来的瓶兄弟,手上喷火的动作都略微一抖。 他们只看见两个火中恶鬼以恐怖的速度爬上来,不带任何迟缓,一转眼的功夫就从六楼爬到了十多楼的高度。 一位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年探员举右手大喊:“冷静!开火!” “是!”“是!”“是!” 附魔的火焰喷射器加大力度,有五六个附魔火焰喷射器的管口同时遥遥朝向瓶兄弟二人。 “呼呼呼!” 越来越多且源源不绝的紫红火焰将视线里的两人吞没。 探员们松了口气。 “目标解决,继续清理敌群!” “是!”“是!”“是!” 探员们将附魔火焰喷射器的管口挪开。 “……” “吼!!!” 管口才刚挪开,低沉而歇斯底里的吼声就从下面远远的传上来,两个已经完全看不清真容的大火团从那片火海中冲出——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疯狂忘我的信念。 这种信念和姿态,纵使他们探员见过太多鞋教的狂热鞋教徒,也为之震撼,即使是最狂热的狂信徒也不过如此了。 “噼啪噼啪!!” “呲呲呲呲!!” “……” 烈焰燃烧的声音和血肉呲呲烤焦声交响,隔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跃升于半空的瓶兄弟对视一眼 ——也许这就是他们此生看向彼此的最后一眼。 其实 此时的兄弟双方早已看不见彼此,不是因为熊熊的大火将他们的视线阻隔,而是因为火焰早已将他们的眼部神经烧的坏死。 可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尽力的扯开嘴角想要露出其实对方已经看不见的最后笑容。 瞎掉的他们顺着心的指引看向彼此,而且没有任何缘由的,他们就是能够知道,对方一定也在看着自己。 大概一个要死的人,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可是,亲人除外。对瓶兄弟而言,哥哥与弟弟就是彼此唯一的在乎和牵挂。 哥哥以为弟弟没瞎,能看见自己,于是努力露出可以说得上是难看的笑容; 弟弟以为哥哥没瞎,能看见自己,于是努力睁大自己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装作自己没事的样子。 “就要这么死了啊,弟弟,” “已经不可能活着回去了,哥哥。” 心里这么想着,他们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只有嘶哑的嗬嗬声 ——啊,原来声带也被烧坏了吗? 说来话长,其实只在一瞬之间,转回头时才刚好结束于空中的不借力的跃升,尾赫再次插入墙中,四肢趴在墙上用力一蹬,在反作用力下再一次跃升。 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24楼。 探员已经近在咫尺,瓶兄弟甚至能依靠耳朵仅剩的一点神经听得到上面探员们震骇的呼喝声。 说真的,谁想死啊……瓶兄弟不想死,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人生可以去享受,还有很大很大的世界等着他们去走。 可是没办法啊,为了那个所有喰种们都应该致力完成的最高理想,为了他们祖祖辈辈为之奋斗终生的目标,为了他们兄弟一直坚守崇高信念…… 谁不能死啊? 连月山观母都一个去死了,谁不能死啊? “……啪!” 鞋子完全烧毁,赤裸而漆黑的脚掌踏上窗台,空洞洞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依然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探员。 他们,爬上来了。 27楼! 属于喰种猎杀和捕食的本能让他们不借助眼睛也能运动起来,人还没上来的时候,尾赫就已经有力而疯狂的漫天挥舞,“噗嗤”一声刺穿了窗台冒头喷火的探员们的脑袋! 瓶兄弟毫无停顿的杀进27内部,脚下奔跑着、尾赫挥舞着、面具早已破碎、衣衫燃烧殆尽…… 两个疯狂的大火团映入探员的视线。 立刻枪声大作,满天附魔的枪林弹雨倾泻而来,在它们这两个大火团身上绽开一片片血雾。 “噗噗噗噗噗噗——” “……” 瓶兄弟再也支撑不住,胸中的一口气泄掉,直直的仰天栽倒。 …… 既然横竖都是个死,那就索性死个荡气回肠。 嘿!这样的死法,应该够壮烈。 ……瓶兄弟,喰种高层,第三阶段中的顶尖人物,无论是统帅能力还是个人武力都极其出众。 年轻时有自己的好大事业,却被那个女人的理想折服,毅然决然的带着自己的事业并入女人的麾下,从此狂热的成为女人的马前卒、先锋官。 也许他的一生并非正义,他的死亡也非义勇,但他大概算得上是喰种的英雄。 7月14日,兄弟双双战死,对于这对相依为命报团取暖很多年的兄弟而言,实现了真正的同生共死。 至死,哥哥中各类附魔子弹153发,全身4级特重烧伤,烧伤面积达90%以上; 弟弟中各类附魔子弹172发,全身全身4级特重烧伤,烧伤面积达90%以上。 死去一整天,尸身之上的附魔火焰依然熊熊燃烧不息,尸体瞎掉的空洞眼窝从未闭上,圆睁怒视,样子可怖至极。 只是为了见不得光的阴谋,为了让这个世界的人类变成喰种这种事情,真的值得让这样的人无怨无悔的奋斗至死吗? “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哥哥(弟弟)了,早知如此,临走之前说什么也要骗他留在据点。” 也许,当瓶子坠落于地上,就该是掷地有声、清脆铿锵的。 …… 瓶兄弟冲上来的行为其实也没有持续多久,但就是这短暂的空隙,让外面的大厦表面形成了没有火焰的空白时间,喰种们当然懂得抓住机会,趁机奋力攀爬。 “快去窗口,重新架起火焰喷射器!” 一位中年的稳重探员下令道,他是被有马任命的27层临时指挥,是一位资历颇深、经验丰富、有任职许多市级支部长履历的的老探员,负责临时统筹27层的探员们。 探员们纷纷绕开瓶兄弟火团似的尸体冲过去,放下枪架起火焰喷射器,脑袋刚一探出窗口—— “噗嗤!” 一条条触手似的鳞赫和一根根危险锋利的尾赫刺穿这些探员的脑袋,一只只黑红发光的怪物在漆黑的夜色中露出头来,一双双黑红的魔眼发着光,嘴里发着吱呀怪叫。 怪物们,爬上来了。 “开火!”稳重探员指挥官当即下令,并且第一个开枪。 他架起面前摆放的战争巨兽——M2勃朗宁12.7毫米车载重机枪,开始喷吐火舌。 “轰轰轰轰轰!!” 这哪是机枪啊,这分明是炮! 接近一人高的车载重机枪拥有强大到恐怖的火力,超大的口径让它可以轻而易举的打下武装直升机,附过魔的子弹和改造过的枪身让它得到史无前例的加强。 这样的枪,打在人身上,一发子弹就足以直接将一个人打成碎肉,哪怕是强大的喰种也挨不过几发子弹。而就是这样的人命收割机,整个27层有三架。 一长串的子弹量从枪身拖到地面拖了一米多,随着火舌喷吐,子弹链开始运动,三架M2勃朗宁12.7毫米车载重机枪喷吐着子弹壳,弹壳弹在地上叮叮作响,滚满一地。 这还没完,探员们的长枪短枪也纷纷招呼过去, HK416自动步枪、HK433步枪、M4步枪、AUG步枪…… APC9K Pro冲锋枪、MP5冲锋枪、M1014战斗散弹枪…… 枪弹如雨、声若雷鸣,喰种们纷纷爬上窗口,又在窗口处被当场击毙,从高空坠落。 探员们也很烦躁,憋了一肚子火。 你说你们喰种不干好事也就罢了,还做出一副英雄视死如归的样子,这算什么事儿啊? 你们是英雄,是为信念而死的,我们是什么? 怎么搞的我们和反派似的了。 搞清楚啊!在守护这个世界,为了信念和大义而做好牺牲觉悟的…… “轰轰轰轰轰!” 枪炮轰鸣,倾泻怒火。 是我们探员! …… 大厦门前。 列队已久的喰种们迫不及待,它们是具备羽赫和甲赫的喰种。 看着面前如同下饺子一样漱漱坠落在眼前摔成肉泥蚕丝的同胞战友们,它们目眦欲裂,气势如虹,人人想战。 相对于均衡得多的尾赫和鳞赫,它们一个防御力太差,一个太过笨重;如果说尾赫和鳞赫就是突击步兵,那羽赫和甲赫,就是空军和装甲军,也正是因此,被领头的那个男人限制于大厦门前,不得轻动。 站在它们最前面,见大厦而不入的,是一位带着无脸面具的瘦高男子 ……他白色的无脸面具上只画着一张张开露出上下两排牙齿、像是笑脸的大嘴巴,长发扎成简单的马尾辫,黑色的风衣让他显得干练精神。 实际上,他在喰种之中地位极高,仅次于女人,是和多多良地位仿佛的大人物。 “野吕大人,让我们上吧!” 喰种的中高层干部,蓝紫色中短发、青年模样的雾岛绚都不耐烦的说道,眼里的怒火在升腾。 然而这是他在这几分钟里第14次问野吕,每一次都被野吕无视。 因此他也只是下意识按捺不住的去问,但要说得到答复,他是没抱希望的;可要是让他擅自行动,他也是不敢的。 沉默片刻,出乎雾岛绚都意料的,野吕竟然点点头。 “时机已到,儿郎们。” 野吕举起双手,振臂高呼: “放开手脚,释放心中的恶魔,尽情地……去杀吧!” “是!”惊讶之余,雾岛绚都兴奋点头,振臂一挥“跟我啥!” “噌噌噌噌噌噌!” 羽赫张开而振翅翱翔,忍了好久的喰种们转眼间就飞到一个个楼层的窗户处,反手就朝里面扔了炸弹。 “轰轰轰!” 炸弹炸响,预示着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 拿着各类轻重武器的羽赫喰种们于空中和探员们激烈对射,一片片墙体当场被双方打得粉碎,视野和战场迅速扩大。 甲赫喰种们从正门突入,配合鳞赫与尾赫喰种一层层楼梯爬上去。 前有甲赫喰种开路,后有尾赫喰种蓄势待发,鳞赫喰种在最后面殿后……队形整齐,阵容豪华,队伍迅速朝27层推进。 …… 一个大厦都快成废墟了,这激烈的枪声震耳欲聋,让对面拿着望远镜在看的比企谷皱眉不已。 “这枪声半个城都听见了吧,事后该怎么向民众解释呢?” 下意识的开始思索这个问题,接着比企谷才意识过来这里不是千叶市。 那没事了。 “管他呢。”比企谷耸肩,“这就是当地协会支部的事了。” 继续拿望远镜关注战场的局势,心里有些紧张。 他不想参加战斗,因为太危险;他又想参加战斗,因为不想看着自己的战友都在作战,而自己却在这里看戏。 可是没办法,他作为第三印的上报人和发现人,再加上是将案件脉络分析出来的人……因为这些特殊性,他被高层探员们一致授命,保管第三印。 既不要距离大厦太远,又不能真的将第三印置于险地……于是比企谷只能呆在这里拿着望远镜看戏了。 “真是激烈的战斗啊。” 在比企谷的身后,传来了这样的感慨声。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他的房间? 愣了愣,放下望远镜的同时,比企谷回头去看。 第七十四章 雪乃的姿态还是那么骄傲(二合一) 站在门口的,是位穿着风衣,手提银色箱子、拼图似的头型的壮硕中年。 他正在门口“咚咚”敲着本就打开着的门。 “筱原前辈,您怎么来这边了?”比企谷愣了愣。 他认识这位前辈探员……在不久之前刚认识。 “我就要去那边了。” “喰种们没有保留的出手了,连下面那个第四阶段、应该是领袖的面具人都出现了,我们这些探员也该上了。” “有马大人已经下了命令,五分钟之后,在这边这栋楼的所有潜伏的探员都要过去……给喰种们包饺子。” 筱原幸纪慢慢走来,同时指指窗外对面的那栋大厦, “临走之前,给你一个东西。” 说着,筱原幸纪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试剂递给比企谷。 “不管怎么说,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天才,把伪第三印交给一个第三阶段的探员,都真的是太危险了。” “真要是出了什么变故,比如消息泄露什么的,喰种们会发疯似的来取你性命。” “所以,拿着这个,保护好自己。” 比企谷伸手接过试剂,低头打量这根试管,透明的试管里面是乳白色液体,外面贴着“第二命”的标签,上面还有个紧闭的木塞。 他眨眨眼睛,表情困惑地问筱原幸纪: “这是什么?” “这是协会配发给亚洲协会支部精英探员的试剂,劲还挺大的。” 说着,筱原幸纪调皮似的和比企谷眨眨眼, “如果你身受重伤,在弥留之际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动起来,用最后的力气喝了它,会有很不错的效果。” ……协会的探员们从来不忌惮谈论死亡这个词汇,是因为他们不迷信,不像渔人不能说翻、孕妇不能讲流,毕竟他们没办法祈求神秘的保佑,自己就在和那些东西抗争作战的第一线; 是因为他们他们做好了心理准备随时去死,他们心知肚明这一残忍的事实并且从不逃避; 是因为他们想要时刻提醒自己,在不为死亡而惶惶不可终日的同时,要好好珍惜生命,谨小慎微,不因为任何一个本可以避免的错误而白白送死。 “也就是说,”比企谷迟疑的说道:“这根试剂就像是探员的第二条性命一样?” 筱原幸纪笑笑摊开手,这个忠厚老实形象的壮大叔露出的朴实不带杂念的笑容: “嘛,顾名思义,确实是这么回事。” 比企谷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怎么行?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我,前辈怎么办?” 亚洲协会支部精英探员才能给的试剂……财大气粗的协会什么时候会限制资源了?这只能说明这类资源太过稀缺而且罕见,只能先给予高级支部的精锐探员使用。 按照这个道理,比企谷猜测筱原幸纪说不定也就还有这一支“第二命”罢了。 比企谷态度坚决的把手里的试剂递回去,“我不能夺走你的生命,怎么说都没这个道理。” “前辈我啊,是不会死的。” 筱原幸纪先是笑笑说着谁也不信的谎言,然后脸色严肃的说道: “这不过是一个前辈给后辈的关心,也不是太珍贵的东西,这次任务甚至还给了日本支部这边几管,你这么上纲上线干嘛?” 比企谷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这回事……” “就是这回事。” 筱原幸纪不由分说,打断了比企谷的话,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给出去的东西,难道你以为我还会收回来吗?” 摆摆手,筱原幸纪右手将比企谷托举试剂的右手手臂按住,左手将比企谷张开的手指攥起来,让比企谷的手掌握住试剂而且是紧紧握住。 “好了好了,我该走了。我来这边还是背着有马大人和大家,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来的呢!再不回去那边该找我了。” 松开手,不再多说,筱原幸纪转身迈步离开。 “哦,对了!” 没走出去几步,筱原幸纪扭头朝比企谷眨眨眼睛,露出心领会神的笑容, “要保密哦!” 说完,筱原幸纪不再停顿、步履匆匆的大步离开。 “……” 比企谷看着自己攥住试剂、举在半空的右手,抿抿嘴唇。 “筱原前辈!” 筱原幸纪都已经走到门口了,比企谷叫住他,他没有转身,只是扭过头笑笑: “怎么了?” 比企谷才发现,这个穿着银灰色风衣的男人真的很高大,站在门口,背影可以把整个门都堵得严严实实,堵住门外的风。 “如果你还是想还回来那我可就要瞧不起你了,堂堂前途无量的千叶市支部长怎么婆婆妈妈……” “不是这个。” 比企谷摇摇头,打断筱原幸纪的吐槽。 在筱原幸纪错愕的目光中,比企谷解开两粒风衣的扣子,将试剂小心收进风衣内侧的口袋,而后认认真真的鞠躬—— “谢谢你,筱原前辈!” 筱原幸纪其实也就是错愕了一两秒,目光转而带上欣慰和笑意, 扭着头朝比企谷露出大大的露出洁白牙齿的笑容,竖起大拇指: “嗯,不客气。” …… 筱原幸纪关上门离开,背影消失在比企谷的视线中还没多久—— “咚、咚咚咚!” 门又被敲响了。 比企谷挑挑眉头,在心里想了一遍这时候可能会来的人。 总不可能是筱原幸纪去而复返吧。 走过去打开门,比企谷惊讶的发现门口站着的丸手斋。 这个站没站相、双目狭长、面向刻薄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站在门口, 他右手拿着一根烟,左顾右盼,四处张望,很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比企谷讶异的问他, “丸手前辈,您来做什么?” 丸手斋扭头四处张望了一圈,着急忙慌地推着比企谷进门,神神秘秘的样子。 “嘘——” 反手关上门,丸手斋对着比企谷竖起右手食指嘘声,接着,他的右手食指挠挠面颊,欲言又止,将动不动, 好半天,丸手斋很是难为情的从怀里磨磨蹭蹭的掏出管试剂来。 比企谷低头一看,透明的试管里面是乳白色液体,外面贴着“第二命”的标签,上面还有个紧闭的木塞。 这个本来陌生的试剂,此刻倒像是成了比企谷的熟人,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面上更显惊讶。 他抬起头,带着惊奇和困惑去看这个站姿猥琐、面容刻薄的男人, “您这是……” …… 不久后,比企谷站在房间里,房门紧闭,摸摸自己胸前的位置,在那里,内口袋中两根试管的触感非常明显,他甚至隔着里面的内衬感觉到试管瓶的凉意。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久久沉默,想起刚才自己再次鞠躬时朝向的那个背影。 和筱原幸纪高大壮硕的背影相比,这个男人的背影佝偻又猥琐,走路的姿势也不好看。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应该站在街边摆摊卖菜、或是做个小商贩在街头巷尾斤斤计较一块两毛,而不是现在的协会高层,探员精锐。 可是就是这样的家伙,在刚才把亚洲协会支部好不容易才发过来、还没捂热乎的试管给了比企谷,彻底颠覆了比企谷的认知。 “你更需要,给你你就拿着,一句废话也不要多讲……当然你要是想夸我称赞我的话就可以说,不过得尽快,我一会儿还有事。” ——这是丸手斋前辈的原话。 一个傲娇又难为情、市侩又真实、智慧而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比企谷正重新树立对丸手斋的大体印象。 “……” 思索了一会儿,比企谷抿起嘴唇,眼神并不平静。 在这个世界,有人对你好是幸运,没人对你好才是常态。 在这个世界,对比企谷好的人,没几个;加入诡秘之前更是距离孤家寡人几步之遥。 可在进入协会后,从阳乃、秋名文、须乡川介、艾丽,再到霞之丘、辉夜、夏娜,再到大将萨卡斯基,最后到今天甚至刚刚认识、之前素不相识的前辈丸手斋、筱原幸纪,他们都对他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好到了不顾自己的利益乃至生命。 对比企谷而言,这些猝不及防的善意让笨拙的他始料未及,不知所措。 好吧,他承认他被感动了,他现在的心里就很不平静,他想说点什么,可是房间里也没什么人和他说话,而且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该说点什么。 回过头来仔细想想,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遇到的刚好都是好人,还是协会探员们全都是这样, 比企谷发现自己遇到的前辈们都对有潜力的后辈寄予厚望,着力栽培,甚至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后辈。 很难说他们是抱有“年轻人刚入协会不该这么早死去”的想法,还是觉得这些后辈们可以取代年迈的他们战胜更强更恐怖的诡秘、更好的守护日常, 总之,后辈对前辈满怀敬意,前辈对后辈全心全意,这就是比企谷入行24以来的所见所感。 “啧……”比企谷摇摇头,又坚定的点点头。 这样的协会啊,活该兴盛一万年。 转身回神,比企谷迈开大步来到窗边。 再次去看那栋大厦,战况正在胶着状态,双方都杀红了眼,已经没有任何地方还没交火,每个楼层都展开了最激烈的战斗。 子弹漫天飞舞不辨敌我,炸弹遍地开花,火箭弹到处轰鸣。 血与火,刀与枪,人与怪物,战争与战争……这是混乱的盛宴,疯狂和死亡,是这场宴会的主菜。 微微侧过窗户,比企谷拿出两管试剂,举起来对着灯光打量。 乳白色的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光晕,密封的严严实实的木塞看起来从未打开过,两根试管怎么看都是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差别。 收回试管放进内口袋,比企谷又架起望远镜探出脑袋,在窗台处仔细观察对面的战况。 …… 县协会支部基地所在的大厦,顶楼,42层。 这里已经遍地是鲜血,到处是流弹,各种喰种与探员们战成一团。 有人大喊:“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这人杀气腾腾,红的发紫紫里泛青的火焰纵横驰骋,样式古朴刀身闪亮的太刀大开大合, 黑色风衣的少女穿梭于战场之上,宛如地狱的死神高举屠刀,无情的收割一条又一条生命。 还有一人振臂高呼:“狭路相逢——” 清脆却有力的声音传遍整个楼层,带着莫名的魔力,让人的应和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勇者胜!”*N 随着声音的喊出,一位位探员士气大涨,整个人的身体状态都有明显的提升。 ——这是来自辉夜的加持。 只要她愿意,她就是团战的神。 还有一位黑发少女,身上一尘不染,和满身血污的人群格格不入,游走在混乱的人群与流弹中,好似闲庭信步,举止优雅,手里的黑伞似游龙上下翻飞,将一个个人变成干尸甚至是骷髅。 以最高阶的姿态,给手下亡魂最残忍的死状,这就是如今的雪之下雪乃,一位心态坚定的求道者——她的道当然就是那个完美的、并不错误而遥不可及的世界。 ……探员和喰种是真的杀疯了,枪里的子弹疯狂倾泻,子弹打完了来不及换弹匣就拔刀冲上去硬砍。 能力全开、手脚并用、浴血浑身、状若疯狂。 因为是顶楼的缘故,攻进这个楼层的喰种相对最少,探员们只用了两分钟就将这一批杀进来的喰种杀光,熟练的等待下一批喰种。 类似的操作,他们已经在这短暂的十几分钟里做过五六次……换句话说,在这十几分钟里,已经有五六批喰种杀进42层又被探员们杀光。 “汇报伤亡情况!” 脸长的很凶的黑风衣中年人杰出的武力和优秀的统筹能力是这一层固若金汤的关键,此刻他再一次站出来,让大家汇报本次战斗的伤亡情况。 “阵亡2人!重伤1人,轻伤没有!” “辅助医疗类能力者速速治疗重伤探员!”中年人的脸色显得不是很好,一轮攻击就死去两人重伤一人,看起来数量不起眼,可是次数累加起来呢? 之后不提,哪怕只是现在,五六轮喰种,一轮比一轮猛烈,也已经让足足5位探员阵亡当场。 整个27层也才30位探员。 数据说来简单枯燥,对活着的探员们而言却是血淋淋的悲痛。 “在场的第二阶段的探员,还有多少?” 顾不得悲痛,中年人高声呼喊。 他已经注意到,在战死的5位探员里,足足四位都是第二阶段的探员,这些第二阶段的探员多来自千叶县内来支援的各市级协会支部。 “……” 包括雪乃在内的五位探员齐唰唰的举起手,除了雪乃之外,其他四人都面带迷茫。 “好!” 中年人眼睛一瞪,喊道: “听我命令,所有位于第三阶段以下的探员,立即从后窗撤退,我会向有马总指挥汇报,派人接应你们。” “这……” 4位探员面面相觑。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可是这时候他们怎么能走。 只有雪乃,眼神的深处有惊叹和恍然大悟似的神色。 一秒之后—— “啪!” “是!” 她没有多说什么,立正敬礼后,衣袖一抖,漆黑长伞收回身侧。 雪之下雪乃,服从命令,扭头一甩长发飞扬,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在众人惊奇、困惑的目光之中,在辉夜、夏娜不可思议宛如见了鬼一般的眼神里, 雪乃的姿态那么骄傲,她的走姿那么笔直,她的神情那么严肃, 她不像撤离, 倒像是奔赴新的战场。 …… 第七十五章 有马贵将不喜欢抽烟(二合一) 探员们看向雪乃潇洒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错愕和别扭。 他们对雪乃的撤离没意见,服从命令是探员在战场上该做的事, 而且此刻战场的局势也已经清晰表明了,喰种的攻势和力量比想象的强很多,第二阶段的探员即使拿上先进的火力武器也有最高的战损率,再留在这里等死不如让他们撤走。 第三阶段才是大部分探员的瓶颈,第二阶段的探员基本上都还可以进步到第三阶段。 只是在第二阶段战死的话,那可就太亏了。 这既是中年指挥官的判断,也是在场探员们现在的想法共识。 可想法归想法,你雪乃走的这么潇洒这么帅气这么坚定就是另一回事了……好像她不是要撤退,而是要奔赴新的战场一样。 这种感觉,就……很别扭。 这大概就像,如果我让你先走,我豁出性命殿后,这时候的我发自内心的不想看见你犹豫的样子。 可你要是真的毫不犹豫而且走的干净利落,连回头看一样我都不看……我又会很难受,觉得自己的行为好像白做了一样。 说不上来具体的原因,约莫就是这么一回事,就是很别扭,给探员们一种不太好的感官。 这种事说起来有点矫情,不过倒也是人之常情,情有可原。 对于雪乃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的离去,他们除了错愕、别扭之外,实则还夹杂欣慰和欣赏来着。 …… 满身血污的辉夜和夏娜对视一眼,看到彼此脸上见了鬼似的不可思议的神情。 在对方不由自主睁得老大的眼睛里,还映照出自己匪夷所思的错愕神情。 通过眼神的交流,两人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辉夜:“这是雪乃?” 夏娜:“雪乃鬼上身了吧?” 嗯,也没那么玄乎,理解的内容肯定和真正要表达的具体想法有出入,但意思大差不离就是这么个意思。 不是她俩自认为很懂雪乃,毕竟也才相处那么几天。 可心理学是探员的必修课,短暂的相处和雪乃独特的个性足以让她们对雪乃的性格有所了解。 ——这么一个要强执拗偏偏又信念与执行力都高的可怕的家伙,会这么乖乖撤退? 即使是楼层指挥官的命令, 即使是都知道这才是客观上的最优解 可这种在被要求撤走的当事人看来会宛如逃兵似的行为,雪乃会乖乖听话,第一个执行? 没看见那4位探员们正一脸憋屈和愤懑吗,个个都跟委屈的孩子似的一脸死犟,虽然没有拒绝但脚下跟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吗。 ——这种反应才正常啊。 她们当然是在场众人中最想雪乃平平安安回去的人,但这个雪乃真的不像雪乃。 “我是执刀人,我并非普通的第二阶段,指挥官完全可以把我当做第三阶段来看。” “而且,本层的探员并不算多,我的撤离会让人手更为捉襟见肘。综上所述,我不觉得我应该撤退,该撤退的是另外4位探员。” ……在辉夜和夏娜想来, 这,才应该是雪乃会说的话。 而且该是理直气壮的出列站出,昂首挺胸的大声回答,游刃有余且自信满满的合理分析。 真是……匪夷所思。 …… 别人的看法怎么样,与雪乃无关。 “随便你怎么想我,你因此厌恶我也好,觉得我胆怯临阵脱逃也罢, 我但凡因为你们的想法而动摇一丝内心,就算我输!” 从小就游离于群体之外,因为过于出色的外貌和过于拔群的能力以及不太合群的性格,雪之下雪乃永远是被诋毁被中伤的那一个。 柜子里被塞满情书、鞋柜里的鞋被人偷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流言蜚语、女生的嫉妒和排挤、男生的诋毁和追求不得的恼羞成怒…… 于是她出国,回来之后更加自闭和执拗,变成了这般模样。 所以,唯独对于别人的看法这件无聊且无所谓的事,雪乃永远都不会再去在乎。 当然,话是这么说, “我是执刀人,我并非普通的第二阶段,指挥官完全可以把我当做第三阶段来看。” “而且,本层的探员并不算多,我的撤离会让人手更为捉襟见肘。综上所述,我不觉得我应该撤退,该撤退的是另外4位探员。” 雪乃心里这么想着,她本来会这么说的。 她没有那么做,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走到窗前,雪乃转身,面无表情的伸手。 中年人先是一愣,而后哑然失笑。 一个银灰色的金属手提箱隔着老远扔了过来。 这个小家伙,走的挺帅气的,就是光顾着耍帅,忘了拿重要的东西了。 “啪嗒”一声、分毫不差的接住手提箱的提手,雪乃微微鞠躬以示感谢,一边打开手提箱一边再度转身。 窗外的夜色安谧,大厦后街没有喰种。 从手提箱里将特殊的外套取出,穿在风衣的外面,雪乃一脚踏在窗台—— 干净利落的一蹬,从42层,雪乃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 探员们刚才还觉得她好像不是要撤退,而是要奔赴新的战场一样。 还真不是故作姿态,事实真是如此。 她,雪之下雪乃,正是要离开旧的战场…… “啪!!” 雪乃张开双臂,特殊的外套露出真容,两臂之下是连结的宛如羽翼似的结构,此时“啪”的一声打开。 老实说,这身衣服让雪乃看起来像是在夜空中翱翔的黑色大蝙蝠。 ……前往新的战场。 雪乃轻抿嘴唇,夜空的风呼呼的灌在耳朵里, 两眼被风吹的流泪都未曾闭上,可她自始至终都眼神坚定。 比企谷交给我的重要任务,还在等着我去完成呢! 黑色大蝙蝠划过夜空,划过苍月,最后轻巧的落在地上。 …… 隔着窗户目送雪乃的背影飞去,中年指挥官回过神来。 回头一看,指挥官就正好看到那4个榆木疙瘩还站在原地不动,不由得脸色一黑。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其实他们也没有那么执拗。 没有探员会在战场的生死关头婆婆妈妈,更没有哪个探员会为了争论谁撤离谁殿后而浪费时间, 这是协会探员们执行任务的必备素养,不懂得这么做的人不仅早就死了,而且死的时候还往往会拖累更多的人,成功成为无数后辈探员们的反面典型。 他们大概就是,既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无能的废物,但心里也知道要服从命令要撤退的程度。 因而他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时间其实也才过了不到10秒,这还要包括看雪乃行为动作的时间。 然而就是这不到10秒的几秒钟里,雪乃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敬礼到跳窗一气呵成。 在这样强烈的对比之下,中年指挥官本就凶狠的脸上露出堪称狰狞的模样, “还在等什么啊混蛋!来我这边领完手提箱就快滚了!” “啊是!!!”*4 …… 发狂的壁虎来到27层,他终于、终于、终于见到人了! “吼——!!!” 欣喜的一声嚎叫之后,他跳至高空,张开四肢朝着最近的一位探员扑过去,庞大的身影遮蔽了灯光,在地上垂下庞大扭曲又狰狞的一大坨影子。 “轰——” 那位探员冷静的抬起手里M2勃朗宁12.7毫米车载重机枪的枪口,黑洞洞的枪口朝向壁虎,宛如炮弹般的大口径子弹接连飞至。 “轰轰轰轰轰!” 壁虎当场被附魔的子弹打出无数个血洞。 可探员的这一抬起枪口的行为被其他喰种抓住机会,失去了火力压制,一只喰种趁机爬过来,一把抱住了探员,将探员的喉咙咬穿。 壁虎身上被开了四五处血洞,可这反而激发了他的凶性,他状若疯狗般扑向正架起另一架M2勃朗宁12.7毫米车载重机枪压制窗口喰种爬上来的探员,从背后抬起一掌朝着探员的后脑勺抡过去,当场将探员拍死。 眨眼间,三架M2勃朗宁12.7毫米车载重机枪已经被废了两架,其余探员们更是早就折损严重。 又过了一分钟。 源源不断的喰种冲击、壁虎这样的高级干部的发狂乱杀,双重的因素交错之下, 这个首当其冲的第一层防线,拦下了绝大多数喰种在这的27层,终于听不见其他探员的枪响,只有一架重机枪还在固执的响。 27层临时指挥,那位老资格探员愤怒的按动机枪的扳机,可喰种们似乎无穷无尽的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团团围住。 “哈哈!哈哈哈哈!”壁虎仰天大笑,浑身沐浴人血、实为该死一万遍的刽子手的他像个刚从猩红地狱走出的恶魔,“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不再扣动扳机,指挥官深吸口气,“我不该最后一个死的。” 不顾喰种们的虎视眈眈,指挥官抬起满是血污的右手,按下右耳的耳麦按钮,呼叫全体频道。 “报告,喰种凶猛,27层探员,除我之外尽数战死,还请各位一定小心。” “但是,至少,到这一刻为止,27层仍未沦陷。” 说完,不再多言,指挥官从口袋里拿住一个黑色遥控器,一把按下。 按下的同时,指挥官还朝着壁虎露出笑容。 这笑容很是灿烂,像是在朝壁虎发出邀请。 我是27层探员指挥官,我本该身先士卒,第一个战死。 但是没关系,我这就来了。 “夺下他的遥控器!” 看到指挥官诡异的笑容和按下遥控器的行为,壁虎心中警铃大作,强烈不祥的预感转眼间将它包围。 他毫不犹豫甚至是慌不择路的转身跑向窗外,想要跳窗离开。 手脚并用,慌张的程度无以复加。 然而已经晚了,这一次它没再有刚进大厦时的好运气。 “轰!!!” “轰轰轰——” 成片的炸药爆炸,整个27层都被火海淹没,整栋大厦都猛地一震。 …… 大厦的对面,那栋五层高的小楼 “……” 看着对面27的大爆炸,火海熊熊燃烧,比企谷陷入沉默。 比企谷眼眸低垂,心里的情绪百感交织。 可现在还不是伤感队友,缅怀英雄的时候,他还有一个问题要思索。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喰种真正的领袖还没有露过脸。 大厦门口的那个面具人,看起来确实很厉害的样子,也应该真的是个高层领袖。 可是金木研日记里提到的人却是个女人。 金木研说:“她永远都处于黑色的斗篷底下,我有次好奇的瞥见,在斗篷的下面,是一层层的白色绷带。” 真是个神秘的女人,而神秘往往和力量、地位挂钩。 难道事到如今,喰种们都还在隐瞒实力吗? 难道他错估了伪第三印的重要性和对喰种们的价值? 比企谷眯起双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同样还是这栋小楼里面,有马贵将拍拍双手,集中起大家的注意力。 “立即出发吧。” “继承27层众位探员的意志,杀光那些杂种。” “我不善言辞,嘴巴笨些,多的话我讲不来,那便只有一句话送给诸君:” 有马环视一周,探员们个个紧握手提箱,他们虽然沉默,却在沉默里积蓄了力量。 有马贵将微微的鞠躬: “预祝诸君早日凯旋!” “是!“是!”"是!"“是!”“是!”、 ……众人齐声应是。 于是,一大波探员的生力军浩浩荡荡的朝着大厦而去,慷慨赴死视死如归的姿态气势如虹。 ……还有一部分探员则是被有马安排去大厦后面的那条街接人,接第二阶段的探员们。 气势如虹的协会探员对上走投无路的疯狂喰种,很难讲会是谁在战斗的时候更具优势。 这一批探员个个都是从亚洲协会支部那来支援的精锐探员,立竿见影,他们的加入立刻给战场带来了很大的改变。 ——好的改变。 “……” 从灵子监控上见到这一改变,有马欣慰的微微点头,眯了眯眼睛。 欣慰过后,有马没有继续再看,而是慢慢的从灵子监控的屏幕旁站开。 “……哎……” 随着这一声叹息,刚才的威严消失不见,有马取而代之的是恍惚神色。 有马稍微走了神,缓缓的坐回到房间里的沙发上。 人群前的有马和人后的有马判若两人,那个冷漠而又睿智的智将此刻竟露出绝没有人见过的普通姿态。 抬起头,有马看见在桌子上有一包烟,烟盒旁边是一个打火机,应该是刚才不知道哪个探员留下来的。 默默伸出手,有马拿起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把烟屁股放进嘴巴里面夹住。 “啪嗒!!” 打火机打响了,火苗将烟头点燃,火星明灭不定,映照的有马的脸忽明忽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只是轻轻抽了口,有马就被呛到了,咳个不停。 值得一提的是,有马不怎么抽烟,不喜欢,也不需要。 有马贵将,协会探员,亚洲王牌,不抽烟,酒只止于浅尝。 每天晚上11:00睡觉,一定睡足8个小时。睡前一定要喝一杯温牛奶,做一套健身操。 一上床就能进入睡眠状态,绝不把疲劳留到第二天,每天早上醒来,精神明媚,就像初生婴孩一样。 体检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协会的医生都说他很好。 可是现在,有马贵将就这么坐在沙发上抽他并不喜欢的烟,狼狈咳嗽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协会王牌的威风。 他不是勉强自己抽烟,也不需要……他只是觉得这时候也许需要来一根烟。 他,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忧心不已。 …… 第七十六章 “探员比企谷,我很抱歉”(二合一) 有马脊梁笔直的坐在位置上,近乎正襟危坐。 探员们都遵从他的命令开赴绞肉机似的大厦战场,这给了他足够充裕的思考时间和空间。 右手拿着香烟放在膝盖上,有马垂下眸子,低着头,看起来在思索着什么。 “……” “啪嗒、啪嗒、啪嗒……” 墙上挂着的钟表指针转个不停,秒针每转到新的刻度都会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屋子里只有钟表转动的声音、和有马似有似无的悠长的呼吸声, 窗外的风声和枪声激烈的从窗外传来,外面的激烈噪声和屋内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烟头的火星点点,黑与红的光在烟头闪烁,烟雾袅袅升起,在有马的身边弥漫开来。 纯白的香烟外衣一寸寸燃烧,取而代之的灰白烟灰一寸寸变长。 受到重力的作用,烟灰柱一点点弯曲,摇摇欲坠。 “轰!!” 窗外激烈的枪声中,陡然传来一声炸响,应该是探员又一次打响了火箭弹。 这段烟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摔成一地灰尘。 “好吧。” 自言自语着,有马抬起头,低垂的眸子也睁开。 依然是面无表情,闪烁的眸子变得死气沉沉却异常沉稳坚定。 他不动声色的伸出右手,将手里的香烟按在桌子上捻动。 就那么听着香烟在红木的桌子上滋滋作响,他任由红木桌板被香烟烫出难看疤痕。 捻灭了香烟,沙发“吱呀”一声,有马长身而起,低下头,一丝不苟的整理风衣的纽扣。 “好吧。” 他又这么说了。 可惜在这个寂静的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回答他。 …… 比企谷站在窗边,端着望远镜遥遥观察大厦内的战况。 战场上的风云变幻尽收眼底,牵动着比企谷提起的心神,让他时而为之揪心,时而为之欢喜。 “砰!砰!砰!” 寂静的房间里传来突兀的敲门声,放下望远镜,比企谷转身去看。 “请进。” “吱呀——” 门被一点点推开,发出酸涩的声音,看样子这个门该上点润滑油了。 随着门的打开,门外站的笔直的人的身影全貌渐渐进入比企谷的视线。 是有马贵将。 “指挥部空了,这里就剩下你和我了。” 他走进来,脸上看不出什么感情波动,一如既往的面瘫模样。 “是的,是您下的命令,让他们走的。”比企谷微微鞠躬,以示尊敬。 “只是我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您不上战场呢?” 协会的探员,可从来没有指挥官不上火线、千金不坐垂堂的道理。 越强的人地位越高,因而地位越高的人越是身先士卒……这才是协会的常态。 比企谷把望远镜反手放到窗台,脸上带着困惑: “您这样第五阶段的大人物,只要出手的话,应该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才对。” 有马摇摇头,没有在意比企谷的话好像带点质询的意思: “我在等待时机。” “什么时机?等探员们都被喰种杀光,再做个力挽狂澜的英雄吗?” “毕竟,不到绝境之中,又怎么体现英雄的力度呢?” “迟到的正义,才能让当事人觉得弥足珍贵啊。” 比企谷接二连三的声音像是毫不留情的轰炸,语气中没来由的带了些讥讽。 27层整层楼爆炸同归于尽的打法震撼了比企谷,让他和有马说话带上了情绪。 毕竟,只要有马出手,这些喰种根本不是问题,大部分探员们的牺牲本来就是可以避免的。 他更怕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纷纷死去的那些探员包括了雪乃、夏娜、辉夜。 天知道他一直都有多提心吊胆。 “抱歉……我在等喰种的幕后黑手出现。” “这些喰种很强,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大大的超出我们的预料……但是还不够。” 有马的声音有些低沉,显然坐视本不该死去这么多的探员死去,对他同样是一种折磨。 “喰种一定有正当打的第四阶段,而且不止一位……不然月山观母不会死的这么利落这么放心。” “现在已经出来了一只面具喰种,我还在等其他人。” “……对不起,我口不择言。” 比企谷抿抿嘴唇,认真的鞠了一躬, “其实我知道你说的那些,我只是……看着这么多人牺牲,有些心急了。” 比企谷是拥有高智商高情商的人,他完全可以理解有马的话。,甚至不用有马解释他就知道这些。 只是看着这么多探员这么壮烈的死去,他的心乱了,再看到本该力挽狂澜的最高战力有马还在这里不曾出动,言语里就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些许讥讽。 这就是所谓的,我知道一切道理,但我有时还是会被感情支配而不顾道理。 “我明白。” 有马干脆利落的回答,丝毫不介怀比企谷的讥讽, 因为,“我的心里也不舒服。” “您在愧疚?” “愧疚,以及还有更多的情绪。” 有马点头,“我也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他走过来,走到比企谷的身边,看向窗外,看向对面的大厦。 两人并排站立。 比企谷吸吸鼻子,敏锐的问到有马的身上有烟味,而在这之前他从未在有马的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 枪声从战斗开始就从来未曾停歇,永远不知疲倦的响个不停,没有半点空当的缝隙。 有马的眼神染上些许悲伤,被比企谷看见。 他在悲伤,非常悲伤……他是在为探员的牺牲而难过,还是为自己的无能而悲哀? 第一次,比企谷觉得自己感觉到了有马的心,那是冷漠的外面之下一颗鲜活而火红的心脏。 “聊聊吗?”有马没有转头,看着窗外的同时对比企谷说,“我想和你聊聊。” “可是……恕我直言,有马大人。”比企谷指指窗外枪火连天的样子,“我觉得我们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 “因为我们现在只能站在这里,我要在这等待那个幕后大人物的出现,你要在这保护好伪第三印的安全,干着急也没有用,不如聊聊打发时间。” 有马的话让比企谷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而且,我还挺想和你聊聊的,你是萨卡斯基大将的弟子,我们应该有更多的接触。” “那,”比企谷想了想,觉得有马说的似乎有些道理,“那就聊聊吧……聊什么?其实我现在正想知道您为什么会觉得悲伤。” 有马接过了比企谷的问题,“因为你的质问和讥讽,让我为探员们的牺牲感到难过,却还有一点骄傲。” “探员们的牺牲,是为了日常的人们没有牺牲;探员们的苦难,是为了日常的人们没有苦难。” “因为工资低而叫屈,因为生活枯燥重复而失去动力,因为生活中的不顺而颓废,因为工作里客户和上级的刁难而气愤难平……普通人的那些抱怨和吐槽,其实本身就意味着和平盛世,其实本身已经是种幸福了。” “那是想要那种生活却永远得不到、永远处在危机深处的的探员拿命换来的。” 有马的眼眸低垂, “想要追求刺激吗?刺激的多了,才知道平和的好处。” 比企谷点点点,深有体悟,语气低沉: “探员从进入诡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走在了钢丝上,而且只能不断前行了。” “说的很对,不过不像是入行二十来天的新人能说出来的,这也是阳乃教你的?”有马冷不丁的问道。 “您还知道阳乃?”比企谷讶异。 转念一想,好像也有可能。 阳乃毕竟是十三号的徒弟,属于萨卡斯基一脉的嫡系人物,只要半路不死,以后稳稳的亚洲协会的高层核心。 萨卡斯基的左膀右臂有马贵将至少应该听过。 “我只是知道,雪之下阳乃是你的领路人……在看到你的资料时看见的。” 出乎比企谷意料,有马说的理由却不是比企谷想的那样。 “她确实教给了我很多道理。”比企谷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刚才有马的问题, “从入行开始,虽然时间不长,但她对我在诡秘的世界观的塑造功不可没。” “不过嘛,要说起来,那句话,阳乃的教导是一半,我的经历也是一半。” 比企谷耸耸肩,“别看我进入诡秘的时间不长,论其经历来,可不比资深的探员差。” “确实,你说得对,是我说错了……不然你也不会成为千叶市协会的支部,更不会成为萨卡斯基大人的弟子。” 有马点点头, “说起萨卡斯基大人,他老人家对我来说,就像是你的阳乃……确切地说,意义更深远重要的多。” “从我小学没毕业的时候,就阴差阳错的踏入诡秘世界,从此跟在萨卡斯基的左右。” “人们都说,人生大多数时候没有如愿以偿,但是却有很多弥足珍贵的阴差阳错。” “我小时候想当科学家,或者做个老师,教书育人。” “我没能如愿以偿的成为科学家或是老师,却阴差阳错的遇到了萨卡斯基大将。” “一直以来,我都为那个阴差阳错而庆幸不已、满怀感激和骄傲。” 在这激烈的枪声中,不知道为什么,有马坦然的对比企谷坦露心扉。 “这么多年来,您一直跟随萨卡斯基大将左右?” “是啊,三十多年,一直如此。”有马点点头, “大将从一个普通的探员变成亚洲协会的支部长,整个协会的大将;我也从一个懵懂的少年变成亚洲协会支部的王牌探员。” “他是个很严厉的人,但却手把手的教会了我很多很多东西,从性格到认知,从生活到技能,他的影响贯彻了我的全部。” “大概,他对我而言,是养父一样的人吧。” “原来如此。”从有马的口中,比企谷了解到了一个全新的萨卡斯基,也对有马有了更多的了解。 “别光说完了,说说你吧。”有马看向比企谷,“你对这个协会的大家,对这个诡秘的世界,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 比企谷确实不会聊天,他只会实话实说直抒胸臆,而且说话简洁利落,是著名的话题终结者, “既来之则安之。” “诡秘这东西,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就只能和它抗争到底。” “至于大家的日常,不在辖区也就罢了,在辖区就没办法无视,如果有怪异可能影响到到认识的人的日常,就更要彻彻底底的消灭于萌芽之中了。” “便利又危险,但是至少把自己生与死的选择权力,或者说三成的选择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上……我就是这么想的。” 剩下七成,四成疯掉堕落,三成意外战死。 寥寥三句话,却将协会探员的一生说的透彻。 ——活在诡秘、对抗怪异、守护日常。 沉默了一阵子,有马转头看向比企谷,眼神幽幽。 比企谷扭头与他对视: “……怕死吗?” “怕死,怕得要命。”比企谷坦然点头, “但是该死的时候,也只能去死。” 有马的眼神更加哀伤:“看样子你已经初步明白了探员身不由己的感觉。” “是的,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有马显得更哀伤了,连比企谷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种哀伤。 “是啊。”比企谷感慨,“这就是探员啊。” “不,你不懂……我说的不是探员的身不由己。” 除了哀伤,比企谷开始在有马的眼神里看到痛苦,“而是我的身不由己。” “你不就是探员?” “探员?”有马的嘴角勾起弧度,“天堂和地狱,没有我选择的权利。” “……你们视为地狱的探员生涯,其实才是我的天堂。” “……什么?”比企谷听不懂了。 有马的眼眸垂下,声音幽幽。 “可是,我从来没有到过天堂啊。” “您到底在说什么?” 奇怪的感觉越加浓烈,心里不祥的预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嗯,我的意思是,聊天到此为止。” 有马终结了话题,他喊: “探员比企谷。” 比企谷肃容立正,又带点莫名其妙:“是的,有马前辈,我在。” “……我很抱歉。” 话音未落,一拳出,拳上有风雷,凭空起霹雳,狠狠的打在比企谷的胸膛上。 “我再不是你的前辈了……虽然,从来都不是。” “轰——!!!” 比企谷的身影飞速倒飞过去,身形狠狠的撞在墙上,当场将墙撞塌。 这是第五阶段的大人物毫无保留的一拳,实打实吃下这一拳的比企谷绝没有幸免的道理。 有马的表情更加哀伤了。 他也不想这样。 可是比企谷说了, “怕死,怕得要命。”“但是该死的时候,也只能去死。” 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有马还高兴了一瞬。 如果没有后半句话该多好,如果比企谷是个怕死的胆小鬼该多好。 他不想杀比企谷,可是还是那个老样子, ——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有马看着面前因墙体倒塌而溅起的漫天灰尘,迈开步子。 烟尘渐渐散开,里面的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啪嗒”一声,踩在小碎石上,有马停下脚步。 “咳咳咳……为什么呢。”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后,声音从烟尘里传来。 比企谷的身影从烟尘中走出。 他低着头,眼眸垂下,声音低沉且带着些许悲伤, “我越是接触你,越觉得你不该是那样的人,于是我一次次的推翻自己的猜测与判断……” “可我还是错了,或者说,我最一开始是对的。” “原来,你真的是叛徒。” …… 第七十七章 比企谷的千层反转(二合一) 比企谷竟然没有事,他甚至毫发无损,安然无恙的模样让有马本来面瘫的脸上有了动容。 状况再次反转。 有马的眉毛挑起来,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眼神深处的愧疚与痛苦却减少了一丝。 “你没死?” 比企谷耸耸肩,指指自己风衣领口处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纽扣,它的上面已经有了裂纹。 “我怀疑过你,所以,我有所准备。” 有马没见过这个纽扣的模样,但他有所耳闻,心里很快对号入座,恍然大悟, "曼彻斯特今夜无事发生。" 有马说出了这件纽扣的名字, 功效是启用之后可以替死一次。 全世界只有十粒,英国曼彻斯特历史上的著名炼金术士的巅峰之作,至今还流传于世的不超过三枚。 虽然效果只是一次性的,可依然作为顶级的诡秘物品被诡秘世界的人们孜孜追求。 有马知道,其中一枚恰好在萨卡斯基的手上。 “从你进屋以后,我就开启了这个。” 比企谷的声音低沉,当然,他没说的是,不只是有马,就连筱原幸纪和丸手斋进屋的时候,他也偷偷启用了纽扣。 虽然开启纽扣的时间会让全身有钻心且不停歇的疼痛,但因为那个预言,比企谷觉得还是生命要紧。 ——小心身边人。 ——不要和不可抗衡的人独处。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怀疑我,明明我从来没有漏出过破绽……但是这个问题不重要了。” 已经图穷匕见,怀疑不怀疑,发现不发现,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比企谷耸耸肩, 他不想怀疑别人,更不想怀疑为了协会、为了大家的日常、为了这个世界奋斗已久、牺牲太多的前辈探员有马贵将。 他为这个世界付出了太多太多,也立下了太多的卓越贡献,更是在萨卡斯基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谁会怀疑他呢? 或者说,谁能有资格怀疑他呢? 但是没办法,有马表现的再无罪再好,只有一条,就足够让比企谷高度警惕。 有马贵将,在整个事件中比企谷最不可抗衡的自己人。 而自己人,就有可能成为独处的身边人。 所以比企谷一次又一次的怀疑有马,再一次又一次的推翻自己的结论,然后再重新怀疑……不停的重复循环。 “那个问题无关紧要,我只是,想不到大将把这个给了你。” 说起这话的时候,有马的样子显得不太平静。 “因为我是大将最小的弟子啊。”比企谷叹了口气, “大将看我被放养在基层,这才给了我保命的东西……相比之下,从小被带在身边的你,比起我来不是好的没边?” “真是讽刺不是吗?,才刚刚说完大将对你有多好,转头就做了协会的叛徒……看样子你对自己的狼心狗肺应该也有所觉悟了吧?” 比企谷的眼里满是讥讽。 “我倒还没听说过协会出过什么叛徒……它们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明摆着占据绝对力量的协会,去为朝不保夕还的喰种办事?” 比企谷低沉的声音里除了浓郁的讽刺之外,还带了些好奇。 “你不明白……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 有马摇摇头,“我也,从来没有背叛过。” “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协会的人。” 比企谷的眼睛一瞪,“你从小就是喰种的人?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就真的是为了让人类全部转化成喰种?” 很难说比企谷此时的惊讶和震撼是真的惊骇还是为了套有马的话表演出来的,亦或是二者都有。 对于喰种们的目的到底是不是他猜想的那样,想把全人类转化为喰种……老实说比企谷自己也不是很把握,而且是见到喰种们的种种表现之后越来越不把握。 “你不懂。” 然而有马只是摇摇头,他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和比企谷纠缠。 抬起手,他手掌的掌心遥遥对着比企谷, “你的怀疑和防备都是对的,这确实让你逃过了一次死劫,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用呢?” “你没有第二个纽扣了吧,即使一次替死也没有关系,因为我可以杀你不止一次,不是吗?” “那么……” 有马的掌心有金色的电弧闪烁出现。 “我没有纽扣了,可我还有别的东西。”比企谷摊开双手, 状况又又又一次反转。 “你不会以为我会在怀疑你的前提下,还能这么和你放心的在一栋楼里待着吧?” 比企谷略带骄傲的竖起大拇指,指指自己, “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怕死……我可是怂的要命的胆小鬼。” “胆小鬼喜欢有备无患。” 有马皱起眉头,手心的电弧将发不发:“你到底想说什么?” “真物:初寻!” “真武!” 一抖袖口,从右边衣袖里顺出一把通体赤红的短剑吊坠,拿在右手手心。 “最后一次叫你前辈。” 话音落下,比企谷拿剑举手一画—— “再见,有马前辈。” “嗡”的一声,火红的赤炎凭空具现,化作剑的模样,劈头盖脸的从天而降。 “斩!!” 滚滚热浪笼罩整个房间,房间的白色墙壁在一瞬间全被熏成漆黑,赤焰长剑伴随滚滚热浪,带着不可抵挡的沛然大力,堂堂正正又无懈可击的斩下。 “噼啪——” 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火石之间,有马的全身上下都爆发强烈的金色电光,黄金电弧冲天而起。 火焰与电于一点交织,爆发出最强最大的光和热,弥漫在整个方面,也填满了比企谷全部视线。 比企谷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抬手挡在眼前连连后退。 “轰轰轰!!!” 很难讲这一瞬间的力量有多强,比企谷所能感到的也只是强烈到极致的光与热,因为火焰长剑的力量内敛到极致,没有浪费外泄一丁半点,全部结结实实的砍在有马的身上。 收容物名称:“萨卡斯基的赤焰剑。” 原本是某种极为强大的收容物,可以吸收能量并存储其中。灌注了萨卡斯基的力量之后变成赤红长剑的模样,可以一次性释放相当于萨卡斯基全力一击的伟岸力量。 这种东西,全诡秘也只有这么一件,被当初的萨卡斯基收容。 副作用是:使用的时候对心脏的负担极强,心脏不是完全健康的人会当场猝死;即使完全健康也会对心脏形成难以逆转的伤害,从此患上心脏疾病。 然而比企谷是开启了真物使用的,开启真物之后的比企谷心脏能力到底有多强?只有天知道。 萨卡斯基有多强,比企谷不知道,可他知道在诡秘世界,萨卡斯基绝对是站在顶端的男人。 这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可以接住这一剑的人,但绝对不会超过十个人,更不会包括有马贵将。 ……比企谷慢慢睁开眼睛,先是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眼前一片白茫茫,强烈的刺痛让他不由自主的热泪盈眶。 比企谷不慌张,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眼睛还不能承受这种强光的正常反应。 真物加持后的眼部肌肉和神经很快就适应了环境,模糊的站着的人影渐渐出现在比企谷的视线之中。 比企谷的心里一沉。 “你很不错,想不到大将连这个都给了你,又被你选在恰到好处的时机突然使用……” “说真的,我差点就死了。” 完好无损的有马站在原地说,他的身上只有衣服有熏黑的痕迹,可实质上的伤害却半点都没有。 一转再转!状况四度反转! “怎么可能?”比企谷皱起眉头,眼里满是惊讶和震骇。 “你进入第六阶段了?” 诡秘的最高阶段,人类所走道路在理论上的尽头,再进一步就是先疯狂再堕落再死亡的无解境地, ——被十字教称作圣人,协会官方称作第六阶段的神秘领域。 没到第六阶段的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萨卡斯基大将突如其来的全力一击?关键是还毫发无损? 这属实惊到比企谷了,如果有马已经是第六阶段的人,那他的一切准备都毫无意义,有马大可以横行无忌,萨卡斯基不出,亚洲没人能阻止他的任何作为。 “我当然没有进入第六阶段。”有马哑然失笑,看向比企谷的眼神愈加重视, “大概就是巧合吧,巧合救了我一命。” 有马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把通体鲜红的钥匙,“这是来之前,萨卡斯基大将给我的东西,是被大将的鲜血染红的。” “这血液本身没有什么作用,只是让钥匙通灵,让我可以随时随地与大将取得联系。” “可是当大将的火焰遇到大将的鲜血的时候,就如同遇到了大将本人,立刻臣服,绝不敢伤害钥匙持有者半分。” “连我自己一开始都没意识到这点。”有马晃晃手里的钥匙,“所以,我才说,真是巧合……捡回一命。” 比企谷看到有马的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锐利的死鱼眼变得沉凝。 谁能想到还有这种巧合的事情。 “如果你没有别的准备了的话,那我可能要再次对你说一声抱歉了。” 有马贵将再次抬起右手,掌心上电弧跳动起来, “你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如果让你成长起来,一定是对诡秘世界、对日常世界都好处无穷的事。” “其实我也很期待看到那天,可是我依然没有选择的权利。” 有马的眼神是真的痛苦而悲伤——看起来他并没有假惺惺,也就是直到这一刻比企谷才知道,他之前一直以来眼里的痛苦和纠结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是…… 比企谷抬起头, “我从来没说过我没有别的准备了。” 有马脸色一变,他绝不要再给比企谷反转局势的机会!他不知道比企谷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不再给比企谷动作和言语的机会,有马掌心的雷霆不由分说的突兀炸起—— “轰隆隆!!” 平地起惊雷,震耳欲聋,金色的雷霆划过半空,将所见的一切,包括空气在内一分为何,宛如划分天地的金色天际线。 比企谷眯起眼睛。 “当——” 雷霆在比企谷的胸前炸开,刺耳的响声在房间回荡,光芒闪耀充满人的视线。 “……” “怎么会??!” 当视线恢复正常的时候,有马呼吸变得急促,退后了半步。 青色的镌刻符文的半透明圆环在比企谷的胸前,将那道雷霆死死挡住,此时的圆环上正冒出阵阵青烟。 紧张的局势五度逆转,这小小的房间中战况却瞬息万变,两个人关乎全人类命运的博弈谨慎又大胆,精彩而刺激。 “这圆环……” 在有马的死死注视下,那圆环由半透明渐渐变得更加虚化,转眼消失于空气中。 有马的肌肉紧绷起来,他知道这个圆环意味着什么。 圆环并不麻烦,挡住一道普通的雷霆,他还有的是手段; 圆环后面跟着来的人才是麻烦。 “如果让你成长起来,一定是对诡秘世界、对日常世界都好处无穷的事……这句话,我记得师父曾经对你说过。” “那是作为弟子的我,都从来未曾得到过的赞誉。” 身穿黑色长袍,手持一人高手杖的瘦高中年男人披散着中长发不知何时从门口出现,眸子阴沉的看向有马。 “……你竟然是叛徒。” “比企谷无论怎么和我说,我都不相信这一点,可我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这会是真的……” 萨卡斯基的弟子,日本协会支部的支部总长,权势和实力均位列亚洲前五、镇压日本诡秘世界多少年的第五阶段的强势人物,十三号持杖长身而立, 他的目光痛惜而难以置信。 “我难以想象,师父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有马沉默了一会儿,略微垂首,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面对严厉的兄长, “……我对不起他,但我没有选择。” “我没有选择”……他又一次说了这样的话。 “束手就擒吧,你知道的,我来了,你就该知道你没有机会了。” 十三号怒哼一声,手上的手杖敲击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将地面砸了个小坑。 语气里满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不。”有马抬起头,眼神从愧疚躲闪变成坚定自信,“我回不去的。” “虽然不知道比企谷是怎么把你喊来的……但是没用。” 有马从地上提起手提箱。 “实际上……从来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有多强。” “虽然说起来有些狂……” “今天,即使是你,也挡不住我分毫。” 充满自信和沉稳味道的话语让比企谷和十三号的脸色同时一变。 局势,又变了。 …… 第七十八章 怀疑、推断、保证与厮杀(二合一) 有马会说大话吗? 以十三号对有马的了解来说,他不会。 “啪嗒、啪嗒”声中,拄着一人高木杖的十三号走到比企谷的身前,背对比企谷,看向有马。 看着有马那张他本来自认为很熟悉的冷峻面容,十三号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他想起比企谷给他打的电话: “是日本协会支部总长,十三号大人?” “是我。” “师兄,我是比企谷。” “我知道……有什么事吗?”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可能很不可思议,实际上这件事怪诞到连我也不能相信……但我必须告诉你。” “……到底是什么事?” “有马贵将……可能是内鬼。” “什么?抱歉,我可能没有听清,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说,”比企谷一字一顿的说,“有马贵将,亚洲协会支部的王牌探员,喰种一案的全权负责人和最高总指挥,可能是内鬼。” “疯了……真是荒唐!你把协会当什么?推特吗?你要为你说的每一句话负责!而不是在这里说些惊世骇俗的语言吸引眼球!” “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有多荒唐,可我更知道协会的探员必须敢于质疑;如果这个推测一旦成真,后果将不堪设想,那也许是关乎全人类的大危机,所以我不敢赌,我只能全部告诉你。” “……我要告诉你的是,有马贵将是大将从小养大的,有马贵将为协会立下汗马功劳,有马贵将手里有无数怪异的亡魂,他对这个世界的功劳比我都大得多……如果你在知道这些信息以后,如果你抱有为你的每一句言语都负责任的觉悟,依然还想要讲的话,那么你就请讲吧,比企谷探员。” “是的,在知道了这些信息之后,在抱有这份觉悟之后,我依然还要讲……"首先,如果喰种们是冲着原罪之剑:暴食而来,他们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让他们刚好知道运来的军备物资里有这把剑……物资的内容清单应该是协会机密。而且他们甚至还能知道暴食剑就在第一批物资里。" “其次,月山观母的死充满蹊跷,虽然我不在现场,但我依然觉得很奇怪……已经动摇的月山观母如果早就抱有死志,为什么不在被探员带走之前就自杀?早不死晚不死非要等到有马前辈过去审查的时候,被催眠师审讯出一定的信息之后再死?” “如果我说是有马前辈过去之后用眼神示意月山观母去死,让他本来动摇的心变得坚定……也未尝不可呢?” “再有,14号的早上,位于千叶的喰种们着急忙慌的撤离;同一天,14号的早上,有马前辈抵达东京。虽然我知道那时候的协会还没有突袭千叶市喰种基地的计划,但在诡秘世界,我们不能无视任何巧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在这之前,我做过一个梦……我找过位于总部的占卜师艾丽解梦,她给我的解读里,有这样两句话:“小心身边人;不要和不可抗衡的人独处。” “能让携带师父赐予宝物的我还无法抗衡的人,应该只有第五阶段以上的人物了吧?能有机会与我独处的,应该只能是有马前辈……带有启示性的梦境是探员们非常重要的信息来源之一,不是吗?” “希望师兄仔细考虑我的说法。” “……你说得对,你的分析有理有据;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连有马都可以被怀疑,那么,你为什么不能被怀疑?” “你是身世清白的协会探员,萨卡斯基的弟子,前途无量的S级天才,可有马比你更清白,更得师父看重,而且他不只是天才,还是成长起来,功勋卓著的天才。” “你说有马是叛徒,我一样有理由怀疑,你试图将我和有马两个最强战力拖在千叶,调虎离山,来完成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的,您有理由怀疑,我心知肚明而且觉得这理所当然……那么就请您抱着怀疑的目光,同时审视我们两个人吧。” “……” “请您站在全人类的角度上考虑,我们不能因为任何失误而让大错在我们的手上铸成,如果全人类因为我们的失误而变成喰种……这种罪恶谁都无法承受。” “……好吧,你说服了我……但我不会去千叶。你找一套监听设备,让我随时监听你的言语,与此同时,我会呆在东京和千叶中间的地方,这样,无论哪边出了事,我都能第一时间赶过去。而在我抵达之前,就请你尽最大力度拖延时间了。” “好的,这样是最好的选择了,谢谢你,师兄。” “不要说谢谢……我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也许,我在陪你发疯。” …… 当荒诞而匪夷所思的猜测变成事实,连比企谷本人都觉得荒唐,就更不要说十三号。 他当然了解有马,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明白有马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做。 在十三号看来,即使是他叛变协会了,有马贵将都不可能叛变……因为有马是真真切切的为协会做了太多太多。 有马也才四十来岁的年级,可他的一生从不曾虚度,他的四十年是没有半点掺杂水分、没有一秒是虚度年华的四十年。 他从八岁开始踏足诡秘,十二岁成为探员,此后三十年,将自己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协会、献给世界上最壮丽最伟大的事业——为守护世界的日常而奉献终生。 试问,这样兢兢业业当之无愧的英雄,这样让人肃然起敬的探员模范,是内鬼,是叛徒……怎么会。 十三号不得不将一切的认知推翻,一切的赞誉抛却,他看着有马的面容,越看越觉得陌生。 也许他从来不曾认识真正的有马贵将,就像此时有马贵将说他的实力远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有马说自己很强,那么他应该真的很强,起码在有马的眼里,十三号阻挡不住有马的作为。 然而十三号虽然皱起眉头,心里倒依然保持自信……有马也许很强,可是十三号不会觉得自己就弱到哪里去。 十三号一生中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不世大敌,邪祟怪异,从来都敢于挥动武器,更何况是有马贵将呢……既然大家从来没交过手,那么在打过之前,谁就一定比谁强? 于是十三号声音低沉脸色也低沉的说:“你可以试试。” “是的,我会的。” “咔——” 有马的右手按动手提箱的按钮——这还是比企谷第一次见到有马操作手提箱,在这之前,他只需要抬抬手召唤雷霆就仿佛可以应对一切了。 银灰色的手提箱自动打开,手提箱的机关流畅而迅捷将箱内的东西推送到有马的手上,箱身自然脱落在地上,看起来非常方便。 银白色的武器类似于小型的炮,被有马握在手上。 “噼啪噼啪噼啪!” 金黄的电光在炮口盘旋。 “鸣神” 协会为有马量身打造的炼金武器,不是收容物,却能最大限度的契合与发挥有马的雷霆能力。 “象征堂堂正正的雷霆,竟然是你这种叛徒使用?多讽刺。” 十三号的黑色长袍无风自动,黑发飞扬的脸上面无表情,绿色的光点凭空出现,在他的身边盘旋。 那绿色的光点先是一个两个,接着又变成五个六个,最后数也数不清,在十三号的四周飘扬聚散,像是萤火虫的海洋,又像是星河滚滚,煞是壮观好看。 比企谷自觉地退后几步,乖乖的站在十三号的后面,给两人让出空间,凝神屏息,大气也不敢喘。 空气中,火药味越加浓烈了,气氛凝重到极点,死斗一触即发。 “来吧。” 有马说,并抬起了手里的炮。 区区叛徒堂堂正正的发出战书。 “哼!” 十三号的木杖抬于半空,怒哼一声。 他接下战书。 于是, “轰——刺啦啦!” “啪!!” 雷霆于“鸣神”的炮口中轰然炸响,无尽的电流在空中肆无忌惮的蔓延,铺天盖地的张牙舞爪而来。 法杖驻在地上发出脆响,绿色光点化作层层叠叠无尽的绿色光环,上面还镌刻着玄奥的不同法咒,朝着有马贵将旋转冲来。 电闪雷鸣,绿色的光环与金色的雷霆交织炸开,响声不绝于耳,刺眼的光芒铺天盖地。 于刺眼的光中,有马却不退反进,他弯腰躬身,俯身冲刺。 他朝着十三号发起冲锋。 手中的“鸣神”又是一炮,无尽的金色雷霆与无穷的绿色光环在空中对冲。 “咔嚓”一声,“鸣神”变换形态,类似大钳的崭新“鸣神”出现在有马的手中,他挥舞起“鸣神”—— 无穷无尽的金色小电球铺天盖地的朝着十三号砸来。 十三号面不改色,身前的绿色光华凝成大盾,将金色的小电球尽数挡住。 然而趁着这个空隙,有马已经冲到十三号的面前。 十三号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抬起木杖,尖锐的木杖尾端狠狠的刺向自己的脚尖—— “噗嗤!”右脚的大脚趾、食趾、中趾应声而断,鲜血立即染红了整个鞋子。 比企谷看得浑身一紧,脚趾不由自主的收缩抓地。 十三号似乎浑然不觉疼痛,面不改色。 “等价交换的魔法师。” “想要得到什么,就先失去什么,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便可以获得相应的神秘魔法。” “而自己身体器官的献祭,不需要携带他物,不需要现场选择,是战场上最方便也是最有效的等价交换的方法。” 以协会的医疗技术,断个脚趾手指。少几块肉根本不是事,对十三号而言,他所要付出的代价就只是需要忍受当时的痛苦,而已。 献祭了右脚的大脚趾,十三号换来魔法“身体增幅”;绿色的光芒在他的身上闪亮,褶褶生辉。 献祭了右脚的食趾,十三号换来魔法“高级防护”;一层绿色的薄膜凭空出现,贴在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献祭了右脚的中趾,十三号换来魔法“神兵天降”;他手里的木杖也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绿光。 有马冲的如此迅猛,超出了十三号的预料 ……毕竟有马这么多年来使用鸣神,鸣神的两个形态早就被众人熟识,谁都知道有马是远战的行家,却从未听过他的近战本领。 无独有偶,十三号也是远战的大师,故而他刚才还觉得这场战斗会持续僵持很久……没想到有马这么干脆的冲过来。 是深感时间不够想速战速决了吗?十三号心里叹息。有马果然还是心急了。 好吧,既然有马想要速战速决,那十三号就成全他。 ……他虽然远战了这么多年,可近战同样是所有探员不能落下的必修课,更何况,他还有这么多buff加持。 浑身笼罩着绿色防护罩的十三号挥舞起木杖,这木杖舞的虎虎生风,水泼不进,木杖的顶端更是携带着不可抵挡的沛然大力,沾着即死碰着就亡。 举起手里的大钳,在抬起来的过程中,“咔嚓”几声,“鸣神”悄然变成短剑形状,变化流畅而毫无生涩。 木杖劈头盖脸砸下来,凌厉的风已经让有马的黑发飞扬。 有马已经冲到十三号近前,咫尺之间,杀机无限! 他面色冷静,眼镜微微反光,他顺势向前一递短剑—— 短剑上带着密密麻麻的细小金色电光,每一缕都凝实压缩到极致。 “轰隆隆!” 剑上起雷鸣,掌中炸霹雳,不顾头顶的木杖,有马的掌中短剑笔直地刺向十三号的胸口 ——他赌自己的剑比十三号的木杖更快。 十三号也不顾胸前近在咫尺的金光雷霆短剑,眼里同样只有有马的脑袋和脑袋上他挥舞而下的木杖 ——他赌自己身上的防护可以挡下那一剑……最坏的情况也不会当场死亡。 看起来,无论怎样十三号都来得及砸下自己的木杖,将有马的脑袋砸开花。 “噗嗤——” “轰隆隆隆!!!!” 木杖停住动作。 短剑不再前推。 血花炸开一朵。 血液溅开几滴。 …… 第七十九章 神秘女人与故事的休止符(5k巨章!) “啪嗒!” 木杖无力的从十三号的手里跌落,有马轻轻侧身,躲开木杖,任由它跌落在地上,还滚动了几圈。 有马贵将直起身,结束俯身前冲的姿态。 在他眼前,十三号的胸上,赫然插着他的银色短剑。 ……他抬起头,抽出银色的短剑,带起一串血珠于半空洒落,眼睛里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只有悲伤和难过。 “砰!”的一声,十三号无力的倒在地上。 这场关于生命的豪赌,是有马赢了。 “噼啪!” 金色的电弧在十三号的身上缠绕盘旋,不时起跳。 绿色的护罩只挡住金色短剑本身,可剑上那密密麻麻的细小金色雷霆却只挡住八成。 剩下的两成金色雷霆冲入十三号的五脏六腑,在十三号体内炸开,他所有的器官当场全部崩毁炸裂。 “抱歉……我没有选择。” 有马杀了不想杀的人,也许,他还要杀更多他不想伤害的人。 因为这是生死之斗,有马根本无法做到在不杀死十三号的情况下,让他失去反抗能力……所以他只能一击致命,这比让十三号重伤无力简单太多。 他也不想十三号死,就像他之前看到比企谷没有死的时候,下意识的觉得轻松了很多一样 可他没办法,就像即使他看到比企谷没有死轻松了不少,但还是要再杀他一次一样……他是背负了太多纠结和矛盾的人,天堂和地狱,他始终是被选择的那一个,而没有选择的权利。 等那个目标完成,我要么自裁谢罪,要么出家为你们祈祷一生……有马这样想着。 有马悲伤而显得空洞的眼神从十三号的身上移开,看向比企谷。 ……比企谷呢? 有马一愣。 “噗嗤——” 这是匕首刺破肌肤、捅进血肉的声音。 有马浑身一僵。 一把附魔的黑色匕首扎进有马贵将的后背,从后面直直的捅进心脏的位置……这匕首捅进心脏后又硬生生转了一圈、将心脏搅个稀巴烂。 局面,于此,七度逆转! 有马立刻就清楚的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要死了……即使临死前再反扑,也无力走出这栋楼,更不要提带走第三印。 ……比企谷的眼眸低垂,弯腰躬身,小心翼翼的样子,双手扶着附魔的黑色匕首; 捅开的血洞流出大量的鲜血溅落在他的脚边,弄脏了他本来擦得油光锃亮的黑色皮鞋; 在他右手的小拇指上,黑玉戒指散发的黑色幽光渐渐消失。 收容物:“角落的人”, 编号:“C-1011” 作用:可以在一分钟以内短暂的抹除人的存在感,任何人都将对这个人的存在毫无察觉; 副作用:使用次数一旦达到三次以上,就会让使用者开始有健忘现象,严重者甚至会失去一切关于自己的记忆。 是非常好用的潜行收容物,让比企谷得以慢慢绕到有马的身后,将有马的心脏用附魔的匕首穿个通透。 有马的右手渐渐垂下,“鸣神”无力的从指尖滑落,跌在地上,乓当作响。 “栽了啊。” 不甘和解脱并存的复杂神色在他的脸上不再掩饰的浮现。 比企谷直起身,在有马的耳边低语,低沉的声音宛若恶魔的吟诵。 “你隐藏的实力,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啪嗒、啪嗒、啪嗒……” 木杖拄在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身穿黑色长袍,脸色略显苍白的十三号出现在门前。 有马看看那个十三号,又看看自己身前倒下的十三号,先是惊骇,后来又是释怀。 “是你的魔法啊。” “是我的魔法。” 十三号点头,脸色严肃又有些许悲伤。 献祭一个胰脏,发动魔法,即可召唤出另一个实力无二的自己。 他本来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是比企谷事前的叮嘱和他多年探员生涯的谨慎习惯共同的作用,才让他真的这么做了。 结果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有马贵将真的很强。 强到……让他这个在亚洲诡秘世界稳居前五的十三号,近乎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桶个对穿。 十三号的自信就像个贻笑大方的古代笑话,战局甚至没有半点悬念和僵持,有马流畅的操作和武器的转换行云流水,杀起他来宛若摧枯拉朽。 ……十三号又看向比企谷: 可是,更可笑的是,将他捅了个对穿以后,无敌的有马又被一个入职不到三十天的新人、第三阶段的小探员比企谷,捅了个对穿。 不,绝不能说是新人,连有马都能杀了的比企谷,无论是在这次战斗中表现出的心态智慧还是下手的恰到好处,都已经是连十三号都无法小看、不得不引起重视的了。 和有马斗智斗勇,层出不穷的各种反转和套路,还将包括他十三号和有马和一众探员全都算计在内……这种游刃有余的智慧和冷静自如的心态,真是精彩万分,让人佩服。 在诡秘世界,武力固然重要,可探员们却总是频繁的直面远比自己强得多的怪异,因而智慧和心态反倒是探员实力组成中近乎最重要的成分。 欣赏的眼神一闪而过,十三号又挪回目光——今天的故事大概是个悲剧,主角也大概不是比企谷,而是有马贵将。 任由红色的鲜血在背后哗哗倾泻,有马满满的抬起右手,这只手已经有点不听使唤,变得哆哆嗦嗦。 大拇指和食指按住眼镜的右边框,将眼镜微微抬起,有马从容的闭眼。 “这次,我再没有多的准备了,反转不会再有了。” “我输了……请再给我一刀,让我快些上路吧。” 这种感受着自己生命流逝的滋味真不好受。 其实他的心里正非常复杂,他想死,又不能死……死了就不用再纠结和为难于立场,可死了就不能带走第三印,第三印对他太重要了。 就像他根本不想杀比企谷和十三号,却还是要毫不犹豫的下手一样。 有些东西确实高于自己的生命,所以活着的时候,有马没得选……但现在他要死了,而且没有半点反杀成功,在死前带出第三印的希望,那么他就可以不再纠结,休息休息了吧。 ……这样想着,有马闭上双眼的脸上露出轻松和释怀。 “如您所愿。” 比企谷脸色复杂的拔出匕首,双手倒持匕首,刀尖朝下。 他举起双手,将匕首抬高,对准有马的后脖颈。 这一刀,将会穿透有马的咽喉。 “送您上路。” 愿死后的世界,没有纠结。 双手发力,附魔的黑色匕首带起风声,凌厉的刺去—— 有马闭目等死,面无表情,在十三号的注视下毫无行动—— “轰!!!!” 不是匕首扎进白骨与血肉的噗嗤声, 而是一声轰然巨响,靠窗的墙壁轰然坍塌。 烟尘漫天,穿着黑袍的红眼怪物从天而降,彻彻底底的诠释了暴力,一巴掌排空而来,带着音爆的声音拍在比企谷的胸口。 “咔!!” 不是吧,还有反转??比企谷的心里吐槽了一句,不要说再刺下去匕首了,他的胸口当即塌陷下去一大片,身形飞起。 比企谷像个被主人无情甩弃的破烂稻草人,无力而飞快的倒飞出去,硬生生穿透了一堵堵墙,才止住惯性,挂在墙上。 这里已经是刚才那个房间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房间……换句话说,那股力量带着比企谷穿透了七堵墙。 如果不是真物在身,他这时候但凡还有一根骨头没有粉碎,都是上帝保佑,人间奇迹。 “什么人?” 十三号的绿色光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飞来,高速旋转的光环嗤嗤作响,朝着来人斩去。 这一斩,不要说分金断钢,就是一座大山在眼前,也能斩出个透明的窟窿! “当啷——” 金石交击的声音震耳欲聋,刺耳又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当啷一声回荡在整个楼层。 十三号眼睛一瞪:“怎么可能!” 墙壁坍塌的烟尘中映出个站立的模糊人影,十三号的眼睛笼罩着淡淡的绿光,看清烟尘中的景象—— 一个身穿黑袍、个子娇小的人站在那里,傲然不动。 那轮无敌的锋利光环,就在那人抬起的手中捏着,无力前进。 “咔嚓、咔嚓、咔嚓——” 半虚半实的光环竟宛若真正的实物一般,被硬生生攥出一堆裂纹……裂纹像蜘蛛网一样蔓延伸展。 “啪嗒!!” 绿色的光环完全粉碎,那人抬起头,露出黑色兜帽下缠着绷带掩盖真容的脸,只有一双红色的双眼流露杀机,闪闪发光盯着十三号看。 十三号面色前所未有的沉凝,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 再次强调一遍,十三号真的很厉害……他是日本唯一的第五阶段,放眼亚洲的诡秘世界,实力和地位都稳居前五的超级大人物。 他一直充满自信且有自信的资格,可今天先是被他一直以为不如自己的有马碾压,又遇到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看来者凹凸的身材,即使隔着斗篷和绷带,十三号也认出来她是个女人……可就是这个女人,用一只手掌就轻描淡写的将他的攻击接住,而且还硬生生的捏碎! 这其中表现出的实力差距,十三号不傻,感觉的出来。 “真是的……我以为你可以解决问题。” 女人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 “结果,还是要我来亲自动手啊。” 有马呆滞了一会儿的表情变成苦涩和恭敬,即使如此痛苦也下意识的做出鞠躬的模样: “王,我很抱歉。” 有马知道,看到这个女人就说明,他想死都难了……因为没人比他更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强。 “没什么抱歉不抱歉的。”女人摆摆手, “没有任何喰种,有马,整个族群之中,没有任何喰种可以让你道歉……我也不行。” 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一粒白色的药片,强硬的递给有马,让他塞进嘴里咽下去, “因为你就是整个喰种族群最大的功臣。” 有马仰头躲过女人几乎要强行塞进嘴里的粗暴动作,勉强抬起手哆哆嗦嗦的接住药片,一把塞进嘴里,仰头咽下……没有水就咽药片果然是一种折磨啊。 “好了。”女人把目光转回,看着十三号,眯起双眼,“闹剧到此为止。” 八度翻转之后,故事画上中止符,但故事的结局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女人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去了哪!” 十三号被绿色光芒加强过的双眼甚至看不清女人的身形,内心立刻警铃大作,全身的细胞发出恐惧的尖啸——这是他的身体带给他的危机反应。 背后一阵没来由的刺痛,十三号睁大双眼回头一看,穿着黑袍的女人果然就站在他的身后! “什么时候……” 女人抬起头看他,露出森然的笑容……虽然十三号无法看到她绷带下的脸,可他就是感觉的到,她在笑! 举手,踏步,女人双脚似犁行,似缓实快;踏出右脚砸地有声,力碎地砖—— 胸涵.背拔,头顶,竖项,姿态傲然,浑身劲力自下而上相合暴起;两膀、两肩、胸、背、双肋齐开,开劲游走; 一合一开,自有气力生于拳上—— “打!” 抡起拳头,女人的低喝震耳欲聋。 十三号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来得及给自己身上套个绿色的薄膜防护—— “咚——!!!” 可这防护连有马贵将的短剑都拦不住,又怎么能拦住明显强大太多的女人怒锤? 一声炸响之后,十三号胸口塌陷,浑身松软无力,因内脏破碎而让嘴角止不住的大口咳着带有脏器的血液……倒飞出去的十三号将喷出的血洒满半空。 在空中不受控制的飞起时,十三号脑海里的想法一闪而逝。 有马、还有这个不可揣测的强大女人……这就是喰种敢于背叛协会的底气吗? 原来如此……哪怕没有有马只有这个女人,喰种也有资格叛变了。 身上的感觉已经清清楚楚的让十三号明白,那是怪胎,只有萨卡斯基大将这样的第六阶段的存在才能压制。 第五阶段,恐怕没有几人可与那神秘女人争锋。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在半空,夹杂着许多脏器块的血雾如玫瑰怒放。 没有墙壁阻拦,十三号直直的飞出这栋楼,自五楼“轰”的一声落在地上,溅起漫天烟尘。 女人收拳挺身,迈出一步,想要跳过去补刀。 有马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感知敏锐的女人停住步伐,猩红的双眼看向有马。 “可以留他一命吗?” “他们的生死,实则与我们的计划无关,不是吗?” “……”女人顿在原地,深深的看了有马一眼,几秒之后,才在有马复杂的眼神中点点头。 “如你所愿。” 女人不再管十三号的事,转身迈步走向比企谷。 比企谷还挂在墙上,浑身瘫软,强烈的劲力将他死死的定在墙上,每动弹一下都有阵阵刺痛。 “……” “咔嚓、咔嚓、咔嚓。” 踩在废墟上的脚步声渐渐走进。 女人的身影迈过废墟渐渐清晰。 比企谷的死鱼眼死气沉沉的盯着女人。 “啧。” 砸吧下干涩苍白的嘴唇,比企谷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他从前觉得,自己死的那一天一定会想很多东西,会回想过去,会对朋友们恋恋不舍。 可当他真的于此直面死亡的时候,当他看着那个象征死亡的女人身影向他慢慢走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想,只是一片空白。 因为死亡的威胁越来越靠近,他的眼前只有这个女人,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出来,除了窒息和紧张,比企谷什么感觉都没有。 ……比企谷这才知道,原来人固有一死,可寿终就寝的从容而死和被人杀死的凄惨横死,真的是不一样的。 人们可以从容的寿终就寝,却对生活中的种种意外畏惧不已,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女人抬起头看向比企谷,踮起脚尖,抬手拍拍比企谷的脸颊。 “你运气不错,有马帮你求情了。” “那么……” 女人在比企谷的身上摸索,想要找出什么东西。 摸索着摸索着,女人的脸色变了。 “嘿。” 比企谷艰难的扯起嘴角,露出带血的白色牙齿,半是痛苦半是快意的冲着女人笑。 ——即使是这样的动作,比企谷也感觉到钻心的疼痛而做的极为艰难……不过无所谓了,他都快死了,还在乎这点疼? “是不是,找不到,第三印了?” 比企谷的低语断断续续。 “不好意思,即使是你的出现,也在我推演的可能性之中。” 比企谷的笑容里是骗过所有人的得意。 “所以,你们这些杂种,可以杀死我……虽然这也在我的推演的可能性之中。” 他的死鱼眼直勾勾的盯着女人猩红而酝酿怒意的双眼,嘿嘿一笑, “可是哦,你们永远都找不到它啦。” 是的,故事还没有画上休止符,他为这个关于人类也关于喰种的故事献上了最后一个出人意料的反转,用生命。 “别小瞧了人类的智慧啊,喰种!” 这个故事,大概,正是对“有马潜伏人类多年而对人类智慧的侮辱”,最有力最精彩最漂亮的一击回击! “咳、咳咳咳咳咳!!” 比企谷止不住咳嗽,可也止不住笑 比企谷在挑衅这个强大的女人,比企谷在自寻死路! ——可死亡已经站在比企谷的面前,所以比企谷失去了畏惧死亡的资格。 “哈、哈哈哈哈!” “……” 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 …… 第八十章 人类一败涂地(二合一) “很好……应该说情理之外,意料之中,不然,有马贵将也不会差点被你算计死了,我也不用来了。” 女人一字一顿的说,比企谷清清楚楚的感到怒火在女人的话语里面酝酿升腾。 比企谷只是笑,不说话。 他在算自己还有多长时间死亡。 应该不会超过一分钟,几十秒或者干脆十秒以内吧,可以投胎倒计时了……以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贡献来说,死后应该可以上天堂的吧?如果真的有天堂的话。 在人生的最后十秒,比企谷余生最后的念想是: 如果自己死了,雪乃和辉夜和霞之丘和夏娜一定会照顾好小町的……到时候,有4个老妈子照顾,其中两个还都是富婆,嗯,小町的余生不用自己担心。 ……女人的脸色阴晴不定,眯起猩红的双眼盯着比企谷看,竟然渐渐缓和下来。 ——比企谷当然不能隔着厚厚的绷带看见女人的神色,可见鬼的是,女人竟然在最后笑出声来!这比企谷可就清清楚楚的听得见了。 “嗯?” 连最后的念想都想好了的比企谷本来已经打算无遗憾的赴死,让对手虽然活着却憋屈死……却听到女人的笑声,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女人笑出声,与之相对的,比企谷一直没停下来的笑容僵硬了。 这娘们疯了?比企谷心想。 他可不相信这个女人会被他气得发疯……这种概率就像是出门随便买彩票瞎填了几个数字中了七八注彩票一等奖一样,微乎其微而且极其不靠谱。 比企谷的心里紧张起来。 明明万无一失且尘埃落定,可女人的表现却大大的超出比企谷的预料……比企谷讨厌预料之外的东西,即使只是表情,那代表着事情有一定的可能往他想不到也不想要的方向发展。 “可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聪明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把别人当做傻子耍。” 女人摊开手,缠着绷带的手悬在半空, “除了激怒我,你的所作所为其实没有任何别的意义……老实说,你只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而这个玩笑也没有成功的逗笑我。” 女人凑过脑袋,黎巴嫩白西洋杉、甜麝香、琥珀味道交织的香水味幽幽的钻进比企谷的鼻翼,让比企谷觉得鼻子痒痒的,无法呼吸。 “说起来,你不会真心觉得,我会没猜到你的身上没有伪第三印吧?” “既然都知道你是在这里设下埋伏,谁能保证你这么多疑狡猾的人一定会把伪第三印随身携带呢?” 声音年轻诱惑力,又带些困惑,在比企谷的耳边环绕, 女人一字一顿的轻声说话,吐气如兰, “我啊,早就想到这一层了哦~” 比企谷:“……!!!” 这女的刚才说什么来着? 比企谷猛地睁大双眼,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些变化都被女人清楚的看在眼里,这让她心情愉悦。 女人伸手探进黑色斗篷的里面,摸出了一副折叠的整整齐齐的黑色真皮手套,慢条斯理的给自己的右手戴上。 收容物:“追踪猎犬的皮手套” 是C级收容物,作用却非常单一。 ——当一个人接触过某物并把他转交给别人后,三天以内,可以用皮手套触碰该人,从该人身上取出此物而无需寻找另一个人。 缺点是必须要在脑海里想像那个物品的样子,而且必须足够详细。 副作用是:使用者每使用一次,就会随机丢失某种身上的物品 ;而且取出的东西越重要,丢失的东西也越重要。 女人的脑子里面想着伪第三印的模样——她是喰种的最高领袖,是行动的策划人和千年宏愿的执行者,当然知道伪第三印这件本就属于喰种一族、只是后来因故遗失掉的重器到底长什么样。 她探出手,纤细的手指带着手套在比企谷的身上轻轻摸索……这一次,女人的动作从容多了,她甚至没怎么细找,只是手指点在从比企谷的胸前,而后慢慢滑向腰间…… “梭梭梭——” 这是指尖划过比企谷风衣的声音。 比企谷觉得很痒,但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女人的表现让比企谷的心正一片冰冷,他不知道手套的功效,但他已猜到女人必有手段找到宝印。 完了,全完了……这何止是超出了他的掌控,直接就是火车脱轨朝着一望无际的旷野狂飙而去了。 “嗡!!” 心中警铃大作,比企谷的大脑飞速运转,可是想得越多越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看似想了一堆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女人的右手滑进比企谷腰间的左风衣口袋里。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本来是这样的。 当女人戴着手套的手从里面掏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件古朴的黑色宝印, 女人甚至还拿着宝印在比企谷的面前晃晃,让比企谷清楚地看见印的样子,宝印背面吹奏号角的天使竖立雕像栩栩如生。 “是伪第三印!这怎么可能?!” 比企谷无法相信这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的,他明明已经把它放在了谁都想不到的地方! 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没有犹豫的时间,强行忍痛,尽全力想要挥动双手。 唯独这件东西,绝对!绝对不能让喰种得到! “不老实,会死的哦~” “噗嗤——” 女人的嬉笑声响起,比企谷的胸膛被她的左手穿透。 “……”比企谷闷哼一声,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噗嗤——” 女人抽回自己的左手,甩甩手抖落上面的鲜血,右手掂量着宝印,甚至还欢快的抛了抛宝印。 “大功告成!” 女人哈哈一笑。 笑着笑着,女人发现比企谷的死鱼眼正半死不活的瞪着自己,眼神非常可怕。 “我不喜欢你的眼神。” 女人说了句, “轰!” 女人的左手又破空而来,巴掌实打实的拍在比企谷的脸上,随着“啪”的一声响,比企谷两眼一翻,陷入昏迷。 比企谷还是挂在墙上,胸前那个几近透明的窟窿大量出血,根本止不住。 女人满意的转身离去。 她是答应了有马,不杀这两个人,重伤即可。 可比企谷却惹怒了她。 所以,开胸也不是死了呀,比企谷起码没有当场死亡……虽然只要救援在十秒之内没有达到,比企谷必定大出血而死。 可大出血而已,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也是有脾气的啊喂! …… 背后,比企谷千疮百孔,浑身是血的身体被挂在墙上宛如挂画, 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一具失去生命体征的尸体。 真狼狈。 比企谷,真的输了。 …… 大厦的后面一条街,撤下来的探员们在这里降落,早已在这里接应的探员们将这些降落的人聚集起来,好方便指挥。 雪乃就在队伍之中。 在各楼层的第二阶段们聚在一起之后,雪乃就躲在人群之中,听他们说各自楼层的战况有多激烈,沉默寡言的雪乃此时却平平无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行事无比低调。 他们已经没什么事做了,唯一要做的就是站在这条街上,等眼前大厦的枪声停息。 雪乃正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突然脸色一变,摸摸自己的风衣的内口袋, 雪乃:“……???” “东西???东西呢?我放口袋里的伪第三印去哪了?!” 雪乃慌了。 她明明一直都用手压着口袋,感应东西还在里面,可刚才那种感觉……分明就是突然消失! 就像有个隐形人,悄悄的潜行到他的身边,将东西从她的口袋里拿走一样! 第三印的重要性如今已经人尽皆知,谁都知道今晚的这场战争归根结底就是为了第三印、这个小玩意而打的! 开始现在,它丢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还是在自己进入诡秘世界之后,比企谷第一次郑重其事拜托自己的事情…… 完蛋了。 …… “咔嚓、咔嚓、咔嚓……” 有马正坐在地上,隔着倒塌的墙的空洞看向窗外的夜色,气质忧郁而沉默……听到声音后,有马转过头来,看向女人。 踩着废墟一步步归来的身影不时抛抛手里的伪第三印。 有**前一亮,起身问道: “您,成功了?” “……” 沉默了一会儿,女人抓着伪第三印的右手抬起来 ,“幸不辱命。” 有马的脸色都变了,刚才坐着时的一切忧郁和沉默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神变得狂热而肃穆。 女人笑笑,把手里的伪第三印又一次抛向空中—— 有马的视线完全随着伪第三印上下。 就是这东西其貌不扬还平平无奇,却最被人讨厌了。 “啪!” 伪第三印落在女人的手上,被她稳稳接住。 女人这才心满意足的说话,声音也带着压抑的兴奋和激动,故作沉稳的声音带点颤抖: “是时候为喰种一族千年的挣扎,画上个终章结局的休止符了。” “……” 有马深吸一口气,鼻头一酸,想说点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弯腰鞠躬,右手放在左胸前,“那,喰种的命运,就全要倚仗您了! 女人对有马的言行没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转身离去,留给有马一个潇洒的背影。 “跟上来,有马。” 女人的步子大踏步迈开,宛如走向新的世界: “……看我变革时代。” 有马抬起头,眼神坚毅,跟着女人亦步亦趋的乖乖离去:“我的荣幸。” 至于比企谷的死活……在有马看来,以这个女人的骄傲她是不会食言的,应该不用他担心。 所以实力就是有这种好处,有实力的人才能决定要不要打死敌人,不像他,如果不杀死敌人,就会被敌人杀死,别无选择。 有马贵将, 知道自己距离那个层次还有距离……不过距离也没那么远了。 …… “哗啦啦——” 胸口的血洞依然哗哗的流血。 比企谷艰难的睁开双眼,整个人都处于严重失血的眩晕状态。 他刚才确实是真的昏迷了,但真物的加持之下他又迅速醒过来——这时候可不能睡啊,他要是这时候睡了,天知道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强打着精神,整个人像是身处云端一样头重脚轻迷迷糊糊,比企谷知道自己必须要自救。 已经粉碎性骨折的两只手臂完全被一股莫名的劲力挂在墙上,比企谷根本动弹不了……可他还是集中注意力到手上,咬紧牙关,强行动弹手臂。 痛苦的冷汗出现在比企谷的额头。 “啊啊啊啊——” 怒吼着,比企谷竟然真的抬起了瘫软的手臂,缓缓而又剧烈摇摆颤抖的右手从内口袋里掏出一瓶试剂。 透明的试管里面是乳白色液体,外面贴着“第二命”的标签,上面还有个紧闭的木塞。 “感谢筱原前辈和丸手前辈……想不到,它们真的排上用场。” “啊啊啊啊啊!!!” 用出最后的力气和最痛苦的呐喊之后,比企谷终于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拔开木塞,一口闷下去。 ——举起试剂的时候,因为手抖的力度太大,比企谷还险些将里面的试剂抖出来。 淡淡的奶腥味……其他的味道混杂一起,没尝出来。 比企谷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热流升腾,千疮百孔的身体迎来“第二命”,就像是久旱的沙漠终于等来下雨天的雨水滋润一样, 比企谷可以最直观的感受到自己体内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 ……这种修复并不是完全修复,而是先填补要害、吊住了一口气,好等待真正的救援抵达。 比如说,比企谷胸前的那个透明的窟窿,就还是那个透明的窟窿,只是血止住了。 随着修补的进行,比企谷的眼皮却越来越重。 “大家应该快过来了吧……不可能还没发现这边的问题。” “啧。” “过来的话,一定会被吓到的吧。” 比企谷叹了口气,随机黑暗如潮水般袭来,淹没了他的视线……比企谷不受控的陷入昏迷。 ……第三印被夺走了。 ……白白死了这么多探员。 ……喰种的阴谋好像要达成了。 ……人类不会真的要变成喰种了吧? 人类即将一败涂地。 而这,是我的罪孽, ……所以…… 我为什么还会活着呢? “抱歉。” 这是比企谷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 第八十一章 雨天、芳村、这事没完!(6k巨章!) 7月15日的早晨,是阴天。 先是大雨滂沱,像是要拼命的洗刷掉这个城市什么肮脏的东西,然后是小雨嘀嗒。 被雨水冲刷光滑的黑色柏油马路全是水坑,映出街边撑伞行色匆匆的路人和打着黄色车灯的汽车的倒影,烟雨朦胧的街道有些湿冷,冷得不像7月盛夏的天气。 灰蒙蒙又阴霾霾的天空下,这座城市像个伤心的人儿。 “刷——” 绿色的交通指示灯亮起,一辆打着黄色车灯的本田黑色轿车由远而近呼啸驶过光滑的沥青路面,晶莹的水花高高溅起,溅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溅上街边安静屹立在雨中的咖啡店的透明窗户。 这家咖啡店的一楼是营业的咖啡店,二楼则是店主人休息生活的地方。 二楼,楼梯右侧的第一个房间,上了年纪的男主人安静躺在摇椅上,在摇椅吱呀吱呀的摇晃声中,安静地收看早间新闻。 “昨晚七点,有许多居民都确信自己听到了城东区的爆炸声,还有不绝于耳的枪声,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电视上,长得清秀画着淡妆的女人穿着职业装,站在一片废墟中,对着镜头认真报道。 “实际上,在昨天晚上,成田市城东的大厦确实发生了爆炸,整个大厦都被炸成一片废墟,连对面的大楼都受到爆炸的影响,发生了比较严重的损毁。”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更不要相信网上的谣言,实际上,事情是这样的。” 女人组织了一下措辞,一口气说完: “星空大厦是我市著名的大厦,近期,在大厦内部的自我检测中,发现在大厦内部的煤气管道出现了比较严重的老化和故障情况,而在大厦的实验室里又有一些不安全且不好运输的珍贵化学试剂,所以大厦报了警。” “公务人员到达以后,出于安全考虑, 提前驱散周围的居民,这才进入大厦对老化故障的煤气管道进行修理,结果修理的时候出了意外,不慎使得煤气管道发生巨大爆炸。” “爆炸引燃了化学试剂,化学试剂发生连锁反应,发出类似于枪声的连环小爆炸,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幸运的是,该事件并没有造成伤亡,连修理的公务人员也及时逃出。” “事故损失的金额正在进一步统计,据悉,千叶县和成田市政府高度关注此事,成田市的市长、副市长已经引咎辞职,千叶县政府同时对星空大厦的持有者星空集团理事长进行问责并提起诉讼。” “本台将会对该事件跟踪报道。” 最后,顿了顿声音,女人说: “——7月15日,日本成田当地的早间新闻,记者福山静向您报道。” ……画面一转,蓝色背景的演播厅里,坐在台前的西装男子点点头: “好,感谢记者福山静给我们带来的精彩报道,接下来我们报道……” 早间新闻在继续,躺在竹制黑色摇椅上的老人收看着早间新闻,刚才的那一新闻引起了他的些许注意。 笑笑,没说话,老人沧桑的眼睛很深邃——他好像在看新闻,又好像没有。 他苍白的银发梳理地一丝不苟,包括高挺的鼻梁在内的五官都很立体,看得出来,他年轻时一定是个为人追捧的美男子。 而现在,他虽然老了,一样是个很有魅力的老头:白色衬衫、黑色的条纹西裤,双眼眯起来让他显得随和慈祥,可以想象,他在平常的生活里也一定是个能让年轻人觉得亲切、让小孩子下意识亲近、让中老年妇女眼前一亮甚至面露久违娇羞的老先生。 “吱呀、吱呀、吱呀……” 房间里说不上安静,但却安逸,只有摇椅摇摇晃晃的声音、电视新闻联播想起来的声音、还有斜风细雨“啪啪嗒嗒”打在窗户的声音。 一扇窗户隔绝了窗外的雨声滴答,阴沉天气带来的阴霾也被屋里打开的白炽灯光驱散,十来平米小小的房间里自成一统,温馨而安逸。 “啪嗒。” 老人的右手拿着遥控器放在摇椅的扶手上,左手抬起来,从身边的小桌子上端起咖啡杯,白瓷金边的杯子和白瓷碟子交击发出“啪嗒”一声独属于陶瓷的脆响。 老人轻轻喝了一口咖啡,带点苦涩又带点咸香而回味十足的咖啡化作暖流温暖了早起的老人的胃,他舒服的发出声悠长的叹息。 吃过早餐后,在房间里悠闲的收看早间新闻、喝咖啡——像这样安静的早上,他已经日复一日的经历好多年,可这样的安静,却在昨晚被城东的爆炸声打破。 “嗯……” 轻哼的声音从身旁的床上传来,淡淡的药水味道弥散在空气里面。 “哦?” 老人轻轻把白瓷金边咖啡杯放回白瓷碟子上,转过头看向床上的人。 那人盖着被子,浑身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只露出一个脑袋。 脑袋微微晃了晃,他挣开一双死鱼眼。 那双眼睛死气沉沉,看着不认识的天花板先是困惑和思索了一会儿,接着就带上浓浓的警惕和惊骇。 向四周打量的死鱼眼正对上老人深邃而祥和的眼睛。 老人露出微笑,眼角的鱼尾纹更加明显, “年轻人,你醒了。” “……我在哪?” 死鱼眼的主人微微活动脑袋,看到自己身上的绷带,思索了一阵,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惊骇消失,警惕半分不减。 “你在我家。” 老人补充说明: “这里还是成田市,楼下是我家的咖啡厅,这里是楼上,我的卧室。” 成田市这个名词让年轻人眼神一动,可老人的解释还不足以让他满意,所以,他接着问道: “你……你是救了我,还是在囚禁了我?”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年轻人把头从枕头上微微抬起,身上的肌肉绷紧。 “你误会了,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老人慢慢摇摇头,眼睛眯着很有亲和力,躺在摇椅上的上半身直起腰背象征礼仪,下本身却不动,保持与年轻人的距离。 ——这让年轻人安心了一丝。 “你如果想走,随时都能走,其实你也知道,不是吗?如果我想对你有什么不好的行为,你现在不会在这里躺着……我想,你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没有在醒来的那一刻就跳起来吧?” 老人的话安抚了年轻人。 “我,只是救了你而已。” “……” 年轻人沉默了一阵,脸色复杂,眼神闪烁, 他又问: “你是谁?” 老人思索了一下,面带微笑,语调平缓: “我吗?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老头罢了。” “……” 空气变得好安静。 电视里的新闻还在播放,外面的窗户还被小雨拍打,可这些都好像在另一个世界似的,仿佛变得好远好远;明明都在同一个屋子里面,两人之间与两人之外却分割成两个世界, 他们对视,一个的目光充满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惕,一个的目光是平静的坦然和深邃的温和。 “呵。” 年轻人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把脑袋放回枕头上。 他撇撇嘴, “老先生,你知道的,我想听的答案不是那个。” “不是这个吗?嗯,我明白了,那我换个你想听的说法。” 老人恍然大悟状,声音认真又很有磁性: “我叫芳村功善,是我救了你,从那片废墟中把你挖了出来。” 比企谷:“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人:“我想,我应该是知道的。” 何止是应该知道,老人说起比企谷来简直如数家珍: “前途无量的S级天才,协会大将萨卡斯基阁下的最小弟子,直面过邪神、力挽狂澜的最强新星,入职不到一个月就执掌一地的千叶市协会支部长……” 老人感慨道: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天才被吹捧年少有为、被吹捧成是少年英杰……可他们在比企谷探员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了啊。” 比企谷没说什么,老人是诡秘中人是情理之中的事,既然是身在千叶县的诡秘中人,而且在这人的实力恐怕不弱的情况下,了解到他的信息并非什么太难的事情, 至于他的吹捧有几分讥讽几分真心实意,比企谷懒得去想,如果换个时候,他也许会不好意思一下,但现在他还有更多的问题要关心。 “被救不是意外的事情,但救我的人不该是你。” 年轻人眯起眼睛, “我有同伴,那些探员们,他们呢?”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没办法……” “在你的同伴发现你之前,有喰种又要杀你,我不得不出手……当时你被那人打的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我想着,索性送佛送到西,就把你带回来了。” 有人又要杀他?连那个明显是领袖的女人都没杀他,谁敢背着那个女人做事? 心里的想法一闪而逝,比企谷有问题就问出来: “谁想杀我?” “一个叫多多良的喰种,算是喰种们的军师,在喰种里的地位稳居前五……他觉得留下你是错误的行为,所以宁愿背弃有马的请求和领袖留你一命的决定,也要杀了你。” 比企谷皮笑肉不笑,似是挖苦又似是感慨: “看起来,您不仅知道的不少,而且也很厉害啊。” 多多良……喰种竟然还有隐藏力量,这个老人又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拦住那个明显不会弱小的多多良。 这个男人对喰种的高层了如指掌,对协会的事情也显得很了解……真是个神秘的人物。比企谷这样判断着,若有所思。 老人不置可否,只是眯着眼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看着老人这幅样子,比企谷悚然一惊, “你当时一直在?” 他注意到老人话里的细节,该不会,这个老人一直在看着他们争斗而没有被发现吧? 在场的三个第五阶段都没发现一个另一个人这种事太不可思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老人就不是强的问题了,比企谷要重新评估这个老人的实力。 “并没有,如果没有特定的收容物,那大概只有萨卡斯基大将那样的大人物才做的到吧……事实上,我过去的时候,那位十三号支部长已经被打的坠楼了,有马贵将也离死不远,哪会发现我呢?” “那个女人呢,那个女人没有发现你?” 提起那个强的离谱的女人,比企谷至今心有余悸。 “我太了解她了,因为了解,所以知道怎么样不让她发现。” “这是什么意思?” 比企谷追问。 摇摇头,老人不欲多说,右手举起遥控器关闭电视机,把遥控器放在小桌子上后,他双手扶住摇椅的扶手,两脚放在地上,撑着自己站起来。 ——这一动作引起了比企谷的大大警惕,“真物”瞬间打开,上半身猛地撑起来,双手横在胸前做格斗准备。 可是这一动作完全是多余的,老人看也不看比企谷,缓缓向门外走去,只留给比企谷一个背影。 背脊挺直象征这个人的傲骨,脖颈微微前倾,说明他真的老了……呈现给比企谷的,正是这样让人印象深刻的背影。 紧张的比企谷:“……??” ‘我的药很管用,你自己也争气,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能力,不过你的恢复力真的很强,想着就可以拆掉绷带了。” “床头是你的东西,衣服都洗好了,房间里有浴室;等你收拾完自己,就可以走了。” “……不过,你也不用多着急走,因为这件事的后续已经不用你们这种小探员操心了。” 老人背对比企谷,说出了震撼比企谷,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大新闻: “那位萨卡斯基大将,你的师父,已经带人来千叶了,听说他亲自向总部要求全权接手这次的案件。” “……” 师父亲自来了吗……难以想象他老人家得知有马叛变的消息时是个什么反应……可是,有马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叫那个女人不要杀了自己……这太矛盾了。 比企谷坐在床上,看着老人慢慢关上门走出去,目光闪烁不定。 他在思索,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信息要被他抓住。 也许,被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不全是坏事。 “……” 沉默中,思绪万千的比企谷坐起身来,背靠着床头,看向窗外。 雨水将窗户模糊,外面的小雨又变成大雨,啪嗒啪嗒的打在窗户上,可窗户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外面的雨声越大,越显得屋里格外安静,以及这份安静的来之不易。 就像成田这个千疮百孔的城市在雨中获得片刻的宁静安抚创伤一样,这个房间里的比企谷也被安静的氛围笼罩。 故事暂且告一段落,这是久违的和平与安宁,可是这却不能够让比企谷放松。 他的心情就和外面的天气一样,是下雨天。 他失败了,这是他在诡秘世界第一次的失败……感觉挺奇妙的。 他不是在意胜负,但探员真的不能失败,因为谁也不知道探员的失败会导致什么,轻则是探员自己死亡,重则连累一地甚至是整个世界的安危。 还是那句话,协会探员退无可退,他们没有资格退,也没有资格失败。 千万不要说什么敌人有多强有多狡猾有多不可力敌这回事……面对远超自己的敌人、粉碎危及世界的阴谋,这本就是协会探员应该做好准备去做的。 甚至,虽然协会探员确实经常处理到小怪异的案件,可站在整个协会的角度,协会每天都能处理到颠覆世界的大危机——比如说这年头的鞋教,不想着召唤邪神、不想着毁灭世界都不叫鞋教。 而大部分探员也都能在短暂的生涯里遇到远超自己的怪异,所以小心谨慎和智慧的运用才被视为探员最重要的品质之一,所以协会探员的战死率才如此居高不下。 就像当初,让千叶市协会死亡八成,最后只剩下阳乃、秋名文、须乡川介的橙级怪异一样,就像当初探员们可以义无反顾的朝着邪神冲锋一样……直面不可力敌的恐惧,这种无力的感觉才是诡秘的主流。 做探员从来都不是一件开心和轻松的事情,也从来不是开无双的事情。 所以,协会探员就是要以人类之躯,对抗非人;就是要以弱小的体魄,对抗明知不可力敌者,行明知不可为之事。 所以,比企谷不能够为自己的失败找任何理由……敌人再强再狡猾,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够强,想的不够多。 不愧是我啊,一直都是废物的比企谷同学,即使在诡秘世界风光了一阵子,也还是没改变废物的本质啊。 比企谷在心里极尽所能的讥讽自己,努力在自己的心里割下一道又一道伤疤——那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时刻不停地提醒他,他的失误,将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发生,甚至是全人类乃至这个世界。 还好,萨卡斯基来了。 有萨卡斯基在的地方,所有的怪异都不复存在,所有的邪恶都化作粉碎,他就是会让人这么去想……那个火爆而严厉的男人,总是如此的靠谱,又让人觉得踏实。 区区喰种,在萨卡斯基面前不值一提。 可是,不作为不是比企谷的风格,比企谷现在不想依靠别人,即使那个人是师父,是大将萨卡斯基。 比企谷的死鱼眼冰冷和锋锐。 他抬起手,右手解开左手的绷带,左手解开右手的绷带。 “大难不死,又刚好有大将给你擦屁股,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记住了,比企谷,这是你的第一次失败,也是你的最后一次失败。” 比企谷告诉自己。 “从今以后,只有不会失败的比企谷……诡秘世界的比企谷,没有资格做废物!” 我,比企谷,可是不折不扣的小心眼,是非常记仇的小人啊。 所以,那些给自己打上诡秘第一次失败戳印的人,那些个帐,他会一个个的亲手还回去。 给他的,他要全部还回去!失去的,他要全部拿回来! “撕拉——” 比企谷的双手又解开自己上身的绷带,他沉默着将它们一圈圈扯开,眼眸半垂看着面前的空气,里面的有锋利的光芒。 好吧,它们成功惹上他了,这事还没完。 他要亲手拽着有马的领子质问他,大不了把这条命还给他;他还要亲手将那些该死的喰种畜牲全杀了并且挫骨扬灰。 ……解开身上所有绷带,遍布伤疤但其实已经没有大碍的比企谷看向门的方向,眯起眼睛。 “那么,让我先看看老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不傻,有点脑子就能知道,这个人带他回来,绝不单纯是为了救他,否则干脆直接的把他丢给对面大厦里的探员们会更好。 那个人一定有他的目的;那个人与喰种一定有某种关联;而且,那个人一定会告诉他一些东西。 比企谷下床起身,赤身赤脚站在地上。 他有预感,接下来的走向和故事,关键就在这个老人身上。 不过,在此之前…… 比企谷挠了挠头,拆掉绷带之后他才发现,身上的血污和药膏污浊的不成样子。 他受不了这样的自己,黏糊糊的难受极了,他甚至不想低头看自己的身体。 “老先生说的对,我得先去洗个澡。” …… 袍子对亲爱读者一些问题的回答 对于比企谷的翻车,可以说炸出来好多人,所以袍子在这里专门解释一下叭,书评区置顶已经解释过一下了,但是看样子还是没有解惑,绯红之王太多惹,所以在读者的建议下,袍子决定专门开单章说一下。 其实袍子都全部设定过啦!可就是没人注意到呜呜呜~ 第一个问题: 喰种作为boss不够格,很low,它们不配让协会翻车。 答:喰种的来源是什么?横跨基督教、佛教、巴厘岛,神魔佛鬼齐聚的四神是他们的力量之源,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个神话种族,而绝不是原著的那个喰种。 那么,这样的喰种low吗?一个超凡种族,大脑、身体素质远超人类,可以启灵,可以升级,可以使用收容物,可以发明创造,人类有的他们都有,人类没有的他们也有。 人家天生站在大多数人类的终点,还可以像人类一样继续往上爬。 而且他们还团结,劲往一处使,协会呢?遍布世界各地同时镇压。 总的来说,人家是神话的亲儿子,人类呢?什么都不是。如果不是协会镇压一切,啥优势都没有的人类早灭族了,人类根本没有任何的优越感可言啊。 而且,喰种隐忍了几千年,攒了多少收容物?攒了多少财富和发明创造?埋了多少暗子在人类世界? 这样的喰种,何止是不low,他们根本就是强的离谱的不世大敌啊,虽然没有邪神的为哈那么大,但是论棘手程度,如果没有萨卡斯基这样的碾压级出手,其实更难缠才是。 千万千万别拿原著的食尸鬼和这里的食尸鬼相比,完完全全两码事,差太远了,这里的喰种,是真的大佬。 对于现在的比企谷,是刚刚好的不世大敌。 第二个问题:协会不能翻车,起码喰种没资格让他们翻车,如果翻车了,协会的强大就感觉全是吹的了。 答:假如,美国派出集团军去打非洲小国,悬殊差距,谁强孰弱一目了然,谁都知道结果。 但是假如这个非洲小国反手扔了个核弹,并且,美国的集团军总司令被授予了全权掌控战场的权利,而他实际上是非洲小国的内鬼呢? 两种因素的重叠下,美国不输才怪,他压根就没有一丝丝赢得可能性啊。 (为什么有马会是内鬼又没有被发现,后文会有解释。) 但是,这就说明美国弱吗? 对面举国之力,里应外合终于干掉一个集团军,可美国还有无数个更强的集团军。 喰种和协会一个道理。 第三个问题:喰种一个食人的种族还能存活? 答:他们当然会活着,而且一定活的很好。 之前有说过的鸭,喰种,早早投靠协会,乖巧懂事,协会让做啥就做啥,还把老大送到协会眼皮子底下世代被监视。 第八十二章 我是,永远不会失败的探员比企谷(5k巨章!) 赤身赤脚的比企谷“啪嗒啪嗒”地走在光洁的地板上,打开卧室内洗浴室的小门。 门刚打开,比企谷就看见白色的崭新浴巾和毛巾摆放在置物架最显眼的位置。 ——该说不愧是咖啡店的老板吗?对于服务和体贴堪称细致的入微,这倒是照顾了轻微洁癖、拒绝使用别人的浴巾和毛巾的比企谷,让他对洗澡的疑虑打消了些许。 咖啡馆的外面,成田街头的下雨天滴滴答答;咖啡馆的里面,浴室内部的比企谷水声哗哗啦啦。 雨还在下,浴室开始哗啦。 比企谷赤着脚站在浴室里,双手扶墙,低着头,任由淋浴喷出的水流从黑发漫下,顺着自己的身上滑落。 黑发垂下,遮住面容,沉默的比企谷神色被掩盖。 “哗啦啦——哗啦啦——” 白色的雾气渐渐升腾、弥漫在整个浴室,暖而热的水蒸气充斥在浴室里面。 就这么保持不动冲了一阵子,比企谷把按在墙上的双手拿开,拍拍手,对着淋浴喷出的水流洗洗手,又抬起右手擦了把脸。 之后,比企谷先给自己洗头,他一手按压置物架上的大桶洗头膏的开关,一手接住,两手搓着洗头膏,等洗头膏起泡之后才在自己的头发上揉搓。 等洗头膏的泡沫在头发上消失不见,比企谷擦了把脸,按照之前洗头膏的流程,又给自己的头上搓了护发素。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比企谷的双手开始在身上搓……他搓的动作真的很用力,将身上白皙的肌肤搓的泛红。 ——就像外面的雨水想要冲刷掉这个城市的创伤与污垢一样,比企谷似乎也极力的想要搓掉身上过去污浊的印记。 “……” “哗啦啦——” 淋浴的水声越发急了。 等比企谷停下动作的时候,朦胧雾气里面整个身体都泛着红色。 ——可那些伤疤的印记却没有消失。 不过比企谷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与其说做那些动作是某种象征意义,他做那些动作对他而言更像是走个必要的流程。 关掉淋浴,比企谷安静而仔细的给自己擦拭沐浴露,全过程中比企谷的神情都很平静,沐浴露的白色泡泡将他全身的每个角落每处细节都全部覆盖。 柠檬的香味很清爽,在整个浴室弥漫,清爽的感觉似乎让这里的空气都焕然一新了。 “哗啦啦——” 淋浴又被打开,随着身上的乳白泡沫被一寸寸的冲刷掉,大片的乳白泡沫在水流来到的瞬间褪去,露出皮肤本来的颜色。 等比企谷将全身都擦过之后,他关闭了水龙头,雾气朦胧的浴室陷入安静。 “……” 咖啡馆的的外面,下雨天还是滴滴答答; 雨还在下,浴室里的雨却停了——就像这个世界还在哭泣,比企谷却已经不再悲伤。 浴室的墙上挂着镜子,高度刚好找到人脸,比企谷抬手在镜子上胡乱擦拭,抹去雾气。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比企谷双手拍拍脸颊,平静的神色打起精神,死寂的眼神泛起光泽。 “醒醒啊,比企谷。” 对着镜子,比企谷认真的告诉那个自己。 “身上的所有污浊都搓掉了,你已经成功告别过去;现在的你啊,已经焕然一新。” “再也,不要那个废物无能的自己。” “再也,不要那个在诡秘世界还想做个咸鱼废柴的自己。” “再也,不要那个失败的自己。” “不甘心就讨回来,担心就在喰种仪式发动前阻止他们,不振作起来,你就什么也做不了。” 比企谷眯起双眼,声音低沉又带着严厉: “这个世界还在下雨,你没有资格自怨自艾。” 看着镜子那边那副认真而熟悉的面孔,比企谷一字一顿,嘴唇张合,脸色严肃,眼神真挚。 “我是探员比企谷。” “我是,探员比企谷。” “我是,永远不再失败的探员,比企谷!” …… 说完,比企谷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他有了崭新的更高层次的觉悟,他成了更加优秀更加强大的自己。 他深切地体会到了失败的后果——假如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喰种是想要让全人类变成喰种的话,所以他正想挽回失败,阻止喰种的下一步行动。 喰种已经得到了两件收容物,一个是剑,一个是印,那么,应该还有一个才对……换句话说,比企谷还有机会。 决不要再失败!没有失败的资格!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从今往后,要么成功,要么他死! 过去的比企谷,即使身在诡秘,也依然有所懈怠,就像那个日常中的比企谷一样,孤单而擅长独善其身,沉默而不愿事事争先,寡言而懒得出策建言; 即使偶尔有奉献自己的觉悟,即使偶尔积极参与抗争,也不过是被怪异欺到了头上,更多的是被动还击。 如今,比企谷知道,被动是没有用的,独善其身也是没有用的……他只想守护自己的身边人,可如果不事先将一切危险因素消灭在萌芽之中,谁也不知道那些鬼祟东西会不会将目标投向这个世界,到时候,覆巢之下,哪有完卵? 既然如此,那就做个新的探员,做个不一样的比企谷吧。 这个该死的诡秘世界正想要逼迫比企谷,好吧,那就让他好好的挣扎一番。 “我,比企谷,一定会成为怪异的刽子手。而且,永不失手!” 也许这次的失败不是坏事——如果最后比企谷成功阻拦了喰种的阴谋的话。 这次的失败让比企谷的觉悟又高了一层,他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通透,思维更加敏捷灵明,整个人仿佛升华了一般。 所以很多时候人的思想真的不和年龄有关,只和经历有关——在诡秘的二十多天,比企谷的成长幅度和升华的次数比他过去人生的十八年都更加多的多。 比企谷那毛巾擦干了身上的水珠,披着浴巾走出浴室。 他在浴巾下的身体有些可怕:胸口一个可怕的蛛网似的裂纹,身上其他地方密密麻麻的都是细小的创口痕迹——那是女人的重击劲力崩碎了他的全身所致。 虽然不知道那位老人家用了什么药,配合比企谷的真物竟然让他严重的内伤外伤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全都好的利索,可这些伤疤却不是药能作用到的,它们留了下来。 站在浴室的门前,窗外是灰霾的阴雨连绵,背后是满屋的云山雾绕。 身上是满满的严重伤疤,嘴角却勾起弧度,比企谷笑的灿烂如花。 八幡首败,焉知非福呢?是吧? …… 走到床前,比企谷解下浴袍,拿起床头的衣服。 认真的检查过每一件衣服的每一处细节之后,比企谷由内而外一件件穿衣穿裤,穿袜穿鞋。 半分钟后,随着手臂“噌”的一下穿过笔挺的风衣袖口,比企谷重新变回探员装扮。 风衣被洗的很干净,虽然上面有昨晚大战的破洞,但这不影响此时的比企谷显得英姿飒爽。 风衣内口袋的试剂还有一管,不曾拆封,完好无损的放在那里,比企谷拿出来检查了一遍又小心的放回去。 拿起百达翡丽鹦鹉螺5990手表,比企谷仔细的检查一遍,确认这个手表没有被那个老人做过手脚以后,比企谷将他戴到了左手手腕扣上表带。 比企谷又把M1911退出弹匣,附魔子弹被一枚枚退出来,枪身被熟练的拆开成零件,比企谷一一检查,确定它们都没有问题之后,花了几秒组装完毕,将银灰色的M1911随手塞进风衣内侧的枪套。 风衣内的弹匣袋里的弹匣也被比企谷拿出来一一退出子弹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附魔匕首?那把匕首已经在昨晚的战斗中遗失了……确切地说,是他被那个女人打飞的时候,手里的匕首掉了出去。 最后,比企谷耐心的将它们全部检测完毕,抖抖自己身上的风衣,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老人没有动过他的东西……或者说,至少,比企谷可以确定这些东西没有被做过手脚。 一方面,比企谷要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陌生的神秘老人;一方面,比企谷要谨慎小心,对自己负责。 ——绝不会再失败,绝不会再疏忽,不要九成把握,不要百密一疏,他现在只要万无一失,只要百分百的把握。 这可不是勉强自己,也不是逞能,对比企谷而言,或者说对一个合格的探员来说,这是“不得不”,仅此而已。 转身,比企谷迈开大步,走到门前转动门把手,“咔”的一声拉开房门。 门前光线略显幽暗的走廊很安静,静悄悄的什么人都没有,走廊两边的一扇扇房门紧闭。 注意到门的左手边就是楼梯,比企谷迈出两步,随手带上门,顺着楼梯下了楼。 刚一下楼,就看见老人正在柜台处低头认真擦拭杯具,整个大厅都是咖啡馆的经典陈设,只是玻璃的门窗紧闭。 看到这幅样子,本来下楼梯步伐迅捷的比企谷在最后几阶时放慢脚步,似是不忍心打破这份安静。 “今天不开门营业吗?” 老人抬起头看见比企谷,眯着双眼笑笑,摇摇头,又低下头擦拭手里的玻璃。 “本来想着要照顾你,没时间招待客人,没想到你好的这么快。” “你救我,不是单纯的为了救我吧?” 比企谷的脚步离开台阶,步伐平缓的朝老人走开,声音低沉稳重: “开门见山吧,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或者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开门见山啊……”老人还是低着头擦拭杯具,这让比企谷无法看到他的眼神,“可我确实没什么事,救人就是救人,我也没想过别的事情……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个路过的老头罢了。” 比企谷嘴角勾起弧度,距离老人越来越近,“可你还说了,我穿好衣服,就能直接走人。” “是的,我是这么说过。” “啪嗒。” 比企谷顿住脚步。 “那我就告辞了。” 转身,迈开步子,步伐很快,比企谷留给老人的背影显得潇洒而毫不犹豫。 “大家都在等着我回去。” 老人低着头擦拭咖啡杯具,将它们擦得锃亮反光还不满足,仍要继续擦。 他不抬头,看样子不打算挽留。 “啪嗒、啪嗒、啪嗒!” 可比企谷的脚步也是真的不停,而且越走越快……从柜台到门前的距离不算远,比企谷已经触碰到大门的把手。 “吱呀——” 拉开了玻璃门,外面下雨天的湿气和街边湿润尘土的味道钻入比企谷的鼻息。 "少年,暂且留步!" “吱呀——”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进行。 比企谷放下握住把手的右手,顿足,转身,眨眨眼睛, “好巧,我才刚要说,外面风好大,雨也好大,我想等雨停了再走……来着。” 自称叫芳村功善的老人:“……” “可惜的是,到底还是我先说出口,所以,和你先说出来的结果就截然不同了……少年英雄,名不虚传,你很好。” 芳村功善叹了口气,“啪嗒”一声将手里的咖啡杯放下,又把毛巾放在柜台上,抬起头,看向比企谷。 “我们确实需要谈谈。” “我很乐意听。”比企谷欣然点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 走到一边,比企谷找了个座位坐下,正对着柜台方向的芳村功善,二人遥遥对视。 ——比企谷这才看到芳村功善的眼神。 从前的比企谷不懂眼神,不过他后来自学了犯罪心理学,对看人的眼神有了自己的方法。从老人的眼神里,他读出了迷惘、痛苦和无奈。 这让比企谷皱眉的同时,意识到他也许将有意想不到的大收获。 “那么,我们从哪里谈起呢?” 比企谷问。 老人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 “那就从,一个不合格的父亲、一个不称职的领袖说起来吧。” 声音低沉,他抬起头,眼睛的周边爬上黑里透红的血丝,瞳色由正常亚洲人的黑色瞳色变成黑红的瘆人颜色。 ——那是独属于喰种的颜色。 “!!!” 比企谷直接跳了起来,椅子哗啦啦叮咚咚一阵响。 “你是喰种?!” “是的。”老人早就预料到比企谷会是这个反应,略带痛苦的微微点头, “不要害怕,孩子,喰种也并非你想的那样穷凶极恶,而我对你,没有恶意。” “这……” 比企谷的情绪稍微镇定,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 退后两步,比企谷迟疑又警惕的缓缓坐会椅子上,目光闪烁不定,一手已经探进怀里摸到M1911的手柄,并且随时准备开启“真物”。 “抱歉……我想你可以理解,我现在对喰种,有一种条件反射般的厌恶和比较强烈的反应。” “我理解,我理解他们对你做下的恶事,我替他们向你道歉……当然,我知道这并没有用。” 说着,老人朝比企谷鞠躬90度。 比企谷深吸口气,他才刚下定决心要将喰种们挫骨扬灰,就要如此近距离而和平的接触一个实力捉摸不定的神秘喰种,这对他来讲委实是个很大的考验。 如果不是这个老人救过他,比企谷保证,即使不是对手他也会立刻拿出怀里那把M1911开火——清白不知情的喰种早在通缉令下达给全世界的那天就着急忙慌的找协会自首自证清白去了,他们正在各协会接受调查,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游荡于市井街头, 换句话说,这个老人大概率不是参与者,但绝非不知情者。 “不,你救过我,所以你不用向我道歉……请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企谷问,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接近真相,是真正的真相而不是他之前推断过的真相。 所谓的让全人类变成喰种什么的,那只是比企谷自己的推断; 说真的,比企谷自己都觉得那种东西虽然很大,却不足以让喰种们前赴后继无怨无悔的牺牲,像个最狂热的信徒。 而现在,真相近在眼前。 “在一切的一切向你揭晓之前,我要向你再做一遍自我介绍。” “我是一名喰种,一名,在喰种里地位特殊一点的喰种。” “因为我们只吃人类的尸体,也在诡秘世界中有食尸鬼的称号。” 老人直起腰,黑红恐怖的双眼与比企谷的双眼对视,让比企谷看得见他眼里的真诚。 ——虽然我的模样恐怖,但我的心意赤城,所以,你可以相信我说的话。 “不过,与其说喰种,或者食尸鬼,我更想用一个你们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名字来称呼自己。” 比企谷皱起眉头:“什么?” 芳村功善低声说出一个比企谷从未听过的名词: “……罪人。” 老人的声音夹杂着痛苦与无奈,幽幽传来,像是来自无垠旷野的风的叹息,又像是流过几千年历史的流水哀伤的吟诵。 “赎罪了几千年、依然继续背负罪孽、并且还要在以后的无数年继续赎罪的,罪人。” …… 第八十三章 真相,神、人、六道(二合一) “罪……罪人?”比企谷挑起眉头。 这个敏感的词汇让他立刻就想起了当初在喰种的巢穴基地里,看到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给人以莫名恐怖感的耶稣受难像和类似仿制的喰种受难像。 “你们,是有什么罪过吗?”比企谷犹豫的问,“是谁给你们定罪?” “是的,罪过……”芳村功善叹了口气,“让喰种背负了几千年,而且还要永恒背负的所谓弥天罪孽,而给我们定罪的,就是神。” 他接着说道:“……你一定不知道,喰种最初不是喰种吧?” “不是喰种?”比企谷心里一紧,意识到自己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不是喰种能是什么?” 喰种这个种族的起源一直是个谜,它们突然出现站在巴厘岛,又渐渐将足迹遍布全世界。 它们就像其他的非人种族一样,是诡秘世界的产物,对于这些非人种族,协会的结论是它们都是某些鬼怪的后裔,因为融入人类的世界时间太长,繁衍的次数太多,因而失去了怪异的特征,成了类人的种族。 ……比企谷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当老人这么说了之后,没什么来由的,比企谷想起了当初壁画的内容…… 就听见老人面色愁苦的说:“喰种的最初,是彻头彻尾的人类啊。” 轰!!! 宛若晴天打个霹雳,平地起了惊雷,比企谷的心里轰隆隆炸响,大脑在接收到信息的短暂瞬间一片空白。 喰种,是人类? 这话就像有人告诉比企谷,豺狼和人类其实都是一家人一样荒唐可笑……这不达尔文,也不进化论,甚至连诡秘都不太诡秘。 一个非人种族,一个以人类尸体为食的种族,怎么可能和人类是一回事? 芳村功善大概猜得出来比企谷正有多震撼,可他还是继续述说,没有留给比企谷缓冲的时间, 他只是对比企谷点点头, “是的,人类。” “喰种的最初始祖,是巴厘岛的土著居民,一个人类巫师,他叫莱亚克。” “虽然他很厉害,拥有强大的实力,在诡秘世界是一位资深的巫师……但他确确实实是人类,纯种的人类。” “莱亚克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巫师,他供奉了三尊神明,苍蝇王别西卜,食精气鬼毗舍遮,天启骑士饥荒,并运用特殊的仪式将三神的神力汇聚成三位一体,加持在自己的身上。” 老人讲述了一个与比企谷的推断与想象不太相同的故事。 “然而,供奉神明不是坏事,可同时供奉截然不同甚至互相冲突的神明的人,是不会受到神明保佑的……而莱亚克他强行将三神的神力融合为一的不虔诚的行为,更是直接触怒了神灵。” “这是莱亚克的第一条罪孽……在那个神灵存世、神威偶尔显踪的年代,这份亵渎的罪孽让他被神灵们联手降下惩罚。” “莱亚克从一个人类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它白天以正常人的身份出现,在夜间就会变成有着一个可怕的、锋利的尖牙和眼睛割裂的头的恶魔。他从此不能再吃人类的食物,只能在墓地以尸体为食,偶尔还会猎杀孕妇和孩童来吸食她们的鲜血。” “这……”比企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他好像,也有过什么神灵全都祈求过的时候……比如非常重要的考试之前,紧张的他会向文昌帝君、孔子、上帝、玉皇大帝、三清、佛祖、天照大神等等所有能想得到的神佛仙魔妖鬼神全都祈求一遍。 原来……不行吗? 比企谷挠了挠头,莫名有些后怕。 然而这只是故事的开始,真正震撼到比企谷的事情还在后面。 “如果只是这样,倒还没什么……他只是怪物,却不是喰种;他虽有罪,却不至于将这份罪孽绵延至今。” 老人的声音低沉,面色沉重而严肃,像是在讲述一段沉重而不为人知的真实史诗——而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莱亚克并不甘心于自己不人不鬼的模样,于是,疯狂的他走遍整个巴厘岛后不甘心的远走海外,一去三十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在这些年里经历了什么。” “三十年后,他回到了巴厘岛,还带着自己三四岁大的四个孩子——天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愿意和这样的怪物产子,也许是它趁着白天时用正常人的模样骗了无知的姑娘。” “那4个孩子生的可爱,和莱亚克完全不一样,是彻头彻尾的人类……显然,神的怒火与诅咒并没有延续到他的后代子孙,这大概是神的仁慈。” “莱亚克带回巴厘岛的,不只是4个孩子,还有很多可怕的收容物,甚至还有许多奇怪而危险的知识,那是绝非人类可以触碰的禁忌领域的信息,只是只言片语就足以让人发疯。” “因为有被诅咒的体魄,莱亚克得以接触到那些知识而不至于发疯甚至死亡,但毫无疑问他的大脑受到了影响,随着学习的深入,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对,那些危险的知识在诱使他做出极其疯狂的大事。” “五年后,莱亚克布置了一个仪式,一个不可思议而异想天开的仪式。” “没人知道那个仪式是他的发明创造还是对那些知识的改良,亦或是这本身就是他出海找寻到的可怕仪式……总之,他在巴厘岛上,在他那隐蔽的藏于山里的家中,布置了这个惊世骇俗的仪式。” 至今提起,老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与震骇的神色。 “仪式?什么仪式?” 比企谷精神一振,他知道重点来了。 就像他曾经推测说也许喰种是想要把全人类变成喰种一样,喰种们很有可能在憋个什么仪式,而现在,老人就提到了仪式——他终于提到了比企谷想听的内容, 老人沉重的说:“莱亚克称呼那个仪式为……六道!” 六道……比企谷没有听懂,带着困惑的眼神等着老人继续往下讲, “莱亚克找来的收容物里,包括了与三神有关的高级收容物。” “天人道、人道、畜牲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这是自上而下按顺序排列的六道。” 老人说着,“与天启骑士饥荒对应的就可以是抱善心持正位却行杀戮的阿修罗道,与食精气鬼毗舍遮对应的理所当然就可以是饿鬼道,与地狱的大魔王苍蝇王别西卜对应的就自然是地狱道,而莱亚克自己,则对应畜牲道,整个巴厘岛的人类则对应人道,” “——收容物的级别虽然已经很高了,但到底还是不够高,使得仪式的范围只能笼罩整个巴厘岛,但这无所谓,因为对莱亚克而言,他根本不需要多大的笼罩范围。” “继续之前的话,前三者用对应的收容物,用特殊的符文标记,就可以拿来对应相应的三道。” “如此一来,只需要从上到下画出象征六道位置的方格,然后将收容物错乱顺序的放在不同的六道,确切的说,是故意将它们放在比本身六道落后一道的位置……” “即,将与天启骑士饥荒对应的阿修罗收容物放在饿鬼道的位置,与食精气鬼毗舍遮对应的饿鬼道收容物放在地狱道的位置,将与地狱的大魔王苍蝇王别西卜对应的地狱道收容物放在天人道的位置。” “当仪式启动的时候,命运和世界的修正力会让放错位置的收容物回归自己的道去。” “因为下三道处于六道的底端,而六道又可以自我循环,所以,当这三个被故意放在比本身六道落后一道的位置时,修正力会让他们自动向前进一格。” “这样一来,下三道的推动将会形成整个六道体系的惯性力,让前面的三道也向前推进一格。” 芳村功善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古怪和很少很少的惊叹感: “也就是说,最后仪式的结果就会呈现出这样的成果:畜牲道的莱亚克被推到人道,重新变回人类;巴厘岛的人类被推到天人道,全体人类成为神;而巴厘岛的天人,也就是神灵们,会被推到地狱道里去。” “……这个仪式总的来说非常复杂,穿插各种精密的算法和复杂的条件,我只能简单的说一下通俗易懂的原理,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刚才说得仪式的意思吗?” 比企谷眨眨眼睛,机械而僵硬的点点头,又连忙摇头,把头要的像拨浪鼓似的。 “……” 其实比企谷听懂了……就是因为听懂了他才讲不出话来。 震撼八幡一整年,他被惊呆了。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鬼才? “等等、等等等等……让我捋一捋。” 比企谷摆摆双手,困惑的眼神和呆滞的神情显示了他此时的心情有多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言又欲止,斟酌了好半天的语言,整理了好长时间的思路。 “所以,如果我的阅读理解没有做错的话。” “那位莱亚克的仪式,可以把自己变回人,把人类变成神,把神打落地狱……是这样吗?” 在比企谷一副见了鬼似的神情中,芳村功善认真的对比企谷点头, “正是这样。” 顿了顿,老人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范围是巴厘岛,人是巴厘岛的人,神也是巴厘岛的神。” 比企谷抿起嘴唇,匪夷所思。 这位莱亚克,可还真tm是个天才。 “然……然后呢?为什么没有成功?” 当然没有成功,成功了就没有现在这些事情,就没有喰种了。 老人叹了口气, “这样的行为是彻头彻尾的亵渎神灵,而莱亚克的力量又直接来自于三神,所以,在仪式刚要开始的时候,他体内的力量就在三神的操控下失控,从此丧失了神智,仪式被迫中止。” “从那以后,这份诅咒开始蔓延到他的血脉,他的四个孩子,三男一女分别在肩胛骨、腰部、尾椎骨、肩膀的地方长出了不同的怪异器官,也就是第一代的甲赫、鳞赫、尾赫、羽赫。” “从此以后,这四个人以及他们的后裔,在平常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双眼在情绪激动时就会呈现黑红相间的颜色,而且不再能吃任何人类吃的东西,只能食尸。” “他们,成了怪物。” “从此,喰种,也就是食尸鬼,随着这四个人的繁衍,开始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面……我们喰种背负着莱亚克这个最初始祖的罪孽,一直赎罪到现在都不得安宁,而且还不知道要赎罪到什么时候。” “昼伏夜出、出入墓穴、啃食腐烂的尸体,获得不人不鬼,不见天日。” 老人的眼里带着哀伤,“你是不是曾经困惑于,为什么与你为敌的喰种都显得如此狂热,他们个个死的心甘情愿,个个都在战场上奋勇争先……就像有某种信念一样?” “其实,喰种们早在几千年前,从那四位祖先开始夙愿就从来没有变过,喰种的夙愿和信念只有一个” “——想让自己的后代能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呼吸空气,想让自己的后人吃上一口热乎而美味可口的饭菜,想过的像个正常人……这些简单到令人发指的事情汇聚在一起之后其实就是,想成为人。” “想成为人?拿什么成为?拿那个仪式?”比企谷的声调提高。 喰种,想成为人?这可是比企谷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可当他听过老人讲得故事以后,他又似乎理解了那种心情,那种“只愿为人,不愿做喰种”的心态。 “是的,时隔几千年,喰种终于等到血脉稀薄到与三神的联系降到最低,不会再受到神的钳制,也终于等到一个可以集齐三件收容物的机会。” “所以,喰种们,想要再次布置那个疯狂的仪式。” ——是这样的仪式,而不是比企谷猜测的那样,让全人类都变成喰种的恶魔仪式。 恰恰相反,是让全部的喰种变回人类的善之仪式,是游子想要归家的渴望! “……可是,这太让人迷惑了!” 比企谷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哗啦啦一阵响,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你想做回人类,没人拦着你,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杀这么多的协会探员?” “你们就像是在做坏事一样,又是研究将人类改造成喰种又是偷偷摸摸的藏起来,又是孤注一掷又是背水一战……结果你告诉我你只是想变回人类?” “如果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那么这个仪式对人类根本没有坏处,协会完全不会拒绝你们。” 何止没有坏处,仪式如果成真,有多少喰种变成人类,就能有多少人类立地成神……这根本就是天大的好事好嘛?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仪式可以有这么强大无敌的功效……但如果那玩意是真的,协会不仅不能拒绝,反而要大大的支持!收容物得双手奉上才对啊?! 于是,比企谷越加困惑和不解了。 不怪他激动,按照这种逻辑,协会探员的牺牲将毫无意义——比企谷接受不了这个。 “……然而,并不是这样。” 芳村功善摇摇头,示意比企谷稍安勿躁, “这就是,我把你带到这里的原因。” 芳村功善走出柜台, “探员,比企谷先生。” “付出什么代价都好,我都心甘情愿,总之……” 他郑重其事的对比企谷鞠躬, ——这个沧桑的花甲老人,忽然满脸认真的鞠躬90度,吓了比企谷一跳 “我想请你,阻止喰种的仪式。” “阻止他们……将全人类和全喰种,都一统拖进地狱里去的行为。” “这……” 比企谷沉默的站在原地,看着老人鞠躬的样子皱紧眉头。 芳村功善的请求,带来了更大的谜团,爬上比企谷的心头。 …… 第八十四章 请求与又见小丑!(二合一) “老人家快起来……” 比企谷向前疾走几步,将芳村功善扶起,脸色显得有些严肃,“将全人类和全喰种,都一统拖进地狱里去……是怎么一回事?” 芳村功善直起身,眯着的混浊双眼没有精神,脸上满满的都是愁苦,“有些事情,我作为喰种,其实没有立场来说,但我必须需说出来……” 比企谷认真的点点头,直视老人双眼的眼睛充斥真诚,“你尽管说,我在听。” “好。”芳村功善叹了口气,说话因为着急而快了些,但是吐字清晰且内容直白,让比企谷可以很容易理解。 “如果可以,喰种当然也想晋升天人位,但是没办法,这种推动力只能让每一道晋升一位,所以,喰种宁愿让人类都成为神,也要让自己变回人类。” “你一定不能理解,这种听起来其实成全了不相干的人类、可以说得上是无私奉献的行为竟然能是穷凶极恶令人作呕的喰种们做的。” “是的,我知道你大概无法理解这种感受,因为你是个人类……无论你经历了怎样的苦难,度过了怎样的坎坷,即使是死亡的考验也好,至少,你作为一个人类而死,又作为一个人类而死。” “而这,就已经是喰种最大而不可求的心愿了。” 比企谷沉默。 老人说的对,他眼里的悲伤是那么肉眼可见的浓烈,可比企谷不懂。 未曾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谈人生;未曾经历别人的苦,就不要说自己理解别人的痛。 比企谷哭过长夜,所以他可以谈人生的苦与甜;可他未曾体会过非人的痛苦,就不知道喰种们到底有多难熬。 比企谷只能想像,曾为天上元帅、英俊潇洒银河为衣的天蓬转世成了丑恶猪胎时,大概便有那种痛苦吧。 ……老人的声音似远似近,他哀伤的眼神好像淡又好像浓,飘忽的样子像是走人,他好像在看比企谷又好像没有看——他好像在看那些受苦受难、拼命的挣扎却逃不开神的诅咒与命运玩笑的同胞们。 “杀戮也好,隐忍也好,阴谋也罢……都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听起来可笑又简单的心愿……想作为一个人活着。” “这个诡秘的世界虽然疯狂又黑暗,但那个表面的世界里,却满是繁华。” “那真是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啊。”老人的叹息中带着回忆,“我至今记得我懂事以后,被父母领着走出紧锁的巢穴基地,第一次踏足人类世界的场景。” “热闹的商场全都是人,繁华的夜市里有比天上星光更璀璨的灯火,那个样子真的很美。” “还有香喷喷又好看的美食,什么鲷鱼烧、什么拉面,什么松松软软的白面包……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全都尝一遍。” 老人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煽情的内容,可比企谷却听得动容了。 他确实不懂不能作为人类或者是怎样的痛苦,可他知道,他虽然嘴上说讨厌这个冷漠而残酷的世界,却又喜欢着这人间的美食与盛景,如果有人让他只能看着美食而不让他吃,如果让他只能看着各种美好的事物却不让他触碰……他一定会发疯的。 “……可热闹是别人的,喰种只有孤单和冷清。” 老人摇摇头,“那些人多的好玩的地方,喰种的孩子不能去,因为他们一兴奋就会露出喰种的红眼模样。” “那些美味又诱人的食物,喰种的孩子不能吃,因为吃进嘴里会觉得味道像狗屎一样,强行下咽甚至还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损伤。” “他们平时只能孤单的呆在家里,甚至呆在地下的巢穴基地里……他们是怪物,这是他们从小就知道的残忍事实。” “所以啊,我们喰种,真的很像变回人类……我们受够了小心眼神明们的诅咒!” 声调提高的老人又把声调降低回来:“就是抱着这种想法,我们宁愿无偿让人类变成神,就当我们做好事了……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要变成人。” “这是好事,对吧?” 老人问比企谷。 比企谷点头,“听起来是这样的……所以实际上呢?” 老人一这么问他就知道有问题了,所以他等待着老人的下文。 “回归正题,我们都知道,好心有时候未必能办好事。” 老人长叹一口气, “未虑成,先虑败,这个仪式,是存在失败的可能性的,虽然不算高,但也绝对不低。” 比企谷皱起眉头,“多少?” 老人伸出三根手指头比划,“三成。” “有点多啊……”比企谷砸吧下嘴唇,沉吟着。 三成这个可能性单从数据上来讲其实是不高的,不过这是涉及到人类与喰种两个种族的命运,还牵扯到神的重大仪式,在这样重要的事情里面,每一点点失败的可能性都会无限放大,三成的可能性绝对是无法承受的超高风险。 比企谷:“失败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老人:“失败的根据过程中出现问题的环节不同,结果也会有很多种,其严重程度也有差别。” 比企谷:“挑最严重的说。” 老人的脸色凝重:“有一定的概率,人与喰种齐升天人道,而天人道里面的天人却没有进入地狱道。 也就是说,天人们本来都有自己的位置,突然出现的人和喰种不得不和他们抢位置,然后,自然而然的被天人挤到地狱道里去。” 老人一字一顿的慢慢说:“……说通俗易懂些就是,人与喰种全都会堕入地狱。” “其实,就算成功了,也很难说会怎样……没人知道神堕入地狱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就像大天使路西法,堕入地狱之后,可就成了恐怖的堕天使了啊。” “懂了。”比企谷干脆的点头,“我心里有数了。” 比企谷知道了,喰种的仪式,必须要阻止。 成功不成功都得阻止,协会担着人类的命运,不能让喰种把人类放在赌桌上赌,因为没人输得起。 相比于赌一把看看人类能不能因此成神,还不如让人类继续做人类;人类不稀罕成神,但不能不做人类。 “所以,你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些?”比企谷觉得很奇怪,"你是喰种,为什么要背叛你的同胞?” 芳村功善摇摇头, “不是背叛,这是救赎。” “试问,如果真的失败了,怎么办?” “重则,喰种直接在仪式中灭族;轻则,侥幸残存下来的喰种会被因仪式变成变成怪物的愤怒的人类们撕成碎片。” “正如你们人类输不起一样,喰种,其实也输不起。” “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我不愿把人类和喰种放到赌桌上,因此,我被追求那一理想的喰种同胞们在厌弃中被赶出了族群。” “赶出了族群?”比企谷挑挑眉头。 “是的,别看我这把老骨头了,我以前可是喰种的王,是最高的领袖啊。” “王?!你是喰种幕后的王!?”比企谷睁大眼睛。 “从前是,现在不是了,” “被赶走了?”比企谷深吸一口气,这让他的心情在短暂的时间里迅速平息下来,他甚至还冲着老人眨了眨眼睛,“你可真够可怜的。” “更可怜的其实是,推翻我的王位的人,正是我的亲生女儿,也就是现在的王。” “等等!”比企谷举起手叫停,一副见了鬼似的神情,“你是说,那个强的离谱的女人,其实是你女儿?” 老人坦然承认,“是的。” “那你也一定很强了?” “不强,我已经老了……总之,我之所以想让你去阻止他们,只是因为,他想给喰种留条活路罢了。” “好吧好吧……那么,我应该怎么做?怎么阻止喰种?”比企谷摊开双手。 老人眯起双眼,“我的身份决定了我不可能亲自前去协会说明详情,所以,请你替我,将这些信息转达给萨卡斯基大将。” 比企谷赞同的点头,“我这就回去告诉师父。。” “另外,仪式的范围应该是一座千叶县的大小,他们在千叶县另有一处谁也不知道的基地——连我也只是模糊知道在千叶县,是推翻我之后新修的。” “我会带人搜索整个千叶县。” “还有,如果仪式没有开始还好,如果仪式已经在进行了的话,就需要一位第六阶段的圣人站在六道仪式画的格子上,因为圣人既是人类,也算天人,身具双重身份的圣人将让六道仪式无法识别,从而报废。” “我记住了。” 蹲了一顿,芳村功善轻声开口:“最后,成功阻止了喰种之后,我想请你下个保证给我。” 比企谷头向后仰, “什么保证?” “请你给喰种留条活路……已经参与这次事件的那些喰种,我不祈求他们还能被协会轻饶。” “可另外一批什么都不知道,清清白白的喰种们,我想请你保证,等你成长起来以后,善待他们,并为他们提供庇护。” 老人咬咬牙,“毫无疑问,失去了九成力量的喰种残余将会非常稀少,需要一位协会的大人物提供庇护才能让他们繁衍生息。” “而你,”老人指指比企谷,“未来的你就一定是一位协会的大人物。” 比企谷摇摇头, “你怎么不直接去找大将?” “只有你有可能答应庇护他们。” “……你就这么相信我的口头承诺与保证?” “我绝对相信。” “好吧。” 比企谷耸耸肩, “那我……尽量不让你的请求落空。” 芳村功善大喜:“你同意了。” “算是吧,反正等我成为大人物以后,再来庇护喰种的幸存者……还早还早,我自己都不确定我有没有那一天,” “一定会的。”芳村功善由衷的祝福。 比企谷抬起左手腕,看看手表。 “好了,那么,我没有时间多留……该走了。” 面容一肃,老人作势又要鞠躬,被比企谷一把搀扶住, “那么,此去,拜托你了! “嗡——嗡——嗡——” 比企谷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自己的手表绽放出赤色的光芒。 看看四周,再看看身后的玻璃门,比企谷的眼神愈加深邃。 “这家咖啡馆,还有别人吗?” "本来还有几位服务生,可是带你回来要背负太大的风险,所以为了避免协会的人找上门来将他们一网打尽,我给他们放了假。" “哦?” 晃晃手里的百达翡丽鹦鹉螺5990,上面的猩红光芒与芳村功善眼里的颜色竟有些相像。 “这么说。”眯起双眼,比企谷的嘴角勾起弧度,“遇上不速之客了呢。” “是怪异?”全诡秘都对协会的手表有所耳闻,芳村功善当然也不会例外。 比企谷的手表亮光,就说明有“赤级”的怪异路过————应该是路过。 “咔嚓——” 比企谷从怀里掏出M1911,上膛打开保险。 “确实是怪异。” "怪异啊……"老人又是一声感慨——他今天的感慨视乎格外的多。 “只能说怪异的运气不好,遇到了专业人士。” 这话说得倒也不错,比企谷这样的探员不说是怪异的克星,也绝对算的上是处理怪异的专业人士了。 挑挑眉头,不置可否,“专业人士”比企谷跃跃欲试。 “哗啦啦”一阵响,M1911在手上转了一圈,比企谷转身迈开步子,手枪背在身后藏好,打开门—— “既然看见了,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我顺手帮你解决了吧……免费。” 门一打开,湿润的空气混杂着泥土的味道钻进鼻子里面,这种感觉呼吸起来真的很舒服。 连绵的阴雨飘在身上,比企谷走到街头的雨中,皱着眉头四处张望。 右手握着M1911的手柄在风衣腰侧的口袋里,左手的手表闪烁赤光。 比企谷眯着双眼四处看,鹰隼似的锐利双眼到处打量。 “嗯?” 眼角的余光在环视四周时似乎瞥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咖啡馆的二楼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企谷眯起眼睛,扭头仔细去看。 “!!!” 他突然睁大双眼,头皮当场炸开,呼吸不由自主的屏住—— 他看见, 好像模模糊糊的有个小丑的脑袋,目光呆滞,面目五彩斑斓,猩红的嘴唇似笑非笑, 就在咖啡馆的二楼,隔着窗户,与他对视。 …… 第八十五章 杀死小丑与镜子碎片(二合一) 阴雨连绵的街道,阴霾雾霭的雨天,没有行人的街道上,湿冷阴森的空气流动接近凝滞,比企谷的大脑被阴冷的感觉刺激的发麻。 “噌!” 没有半点犹豫的停顿,比企谷的眼睛还死死的盯着二楼鬼祟的脑袋,脚下已经发力冲了出去。 “真物:初寻。” “真武!” 力量涌上全身的感觉冲散了阴冷,脚下的柏油马路被硬生生蹬出个裂缝,比企谷屈膝,用力一蹬—— 跃在空中的瞬间,比企谷左手的衣袖一甩,十几张刻有符文的闲人驱散纸条从袖口中飞射,贴在了路边的墙上和街道的地面上——这些纸条当然是防水的。 “噌”的一下跳到窗边,两脚蹬在窗台,比企谷的左手抓在上窗台,右手M1911架起,枪口抵住窗户。 ……窗户里面什么也没有,好像比企谷刚才看到的只是他过于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M1911在手心一转,拿着枪的右手扣住窗户,将窗户打开,左手用力握住上窗台,两脚借力抬起跃进窗里。 在这个空当里,闲人驱散符文应该已经生效,现在比企谷可以随意开枪了。 “砰!” 虽然什么人都没看见,比企谷也还是朝着天花板看也不看开了一枪。 想了想,比企谷又不放心的给自己的头顶也开了一枪。 “啪——哗啦啦!!” 比企谷手上一哆嗦,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的弯腰。 天花板上的吊灯坠落在地上,庞大而华丽的吊灯碎了一地,玻璃碴子四处飞溅。 “这……” 比企谷眨眨眼。 他发誓,他只是随意开了一枪,目的是告诉楼下的芳村功善,你家进东西了,好让他赶紧上来。 打到吊灯这种不小心的事情……虽然这吊灯看起来挺贵的,但想来老人家不会介意这点小事的。 “砰!” 一声巨响后,门被一脚踹开,老人急匆匆的冲上来,出现在门前,眼里泛着黑红的光芒。 比企谷眉毛一挑,轻轻的吸了口气。 两腿叉开,双手放在腿的两边手心向上,微微上抬,挺直的脊背上是微微前倾的头颅。 立体的五官和高挺的鼻梁宛如刀刻斧凿,当老人眯着眼睛的时候,这五官只是让他看起来是个俊老头;可当他挣开黑红的眼睛,这同样的立体五官就仿佛换了特模样,使他杀气冲天。 ——他才这才注意到,这个眯起眼睛显得和蔼可亲的老人家,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可以显得如此凶狠。 ……该说不愧是做过王的人吗?果然无论老人家老了之后显得有多平凡多和善、看起来有多好欺负,他们年轻的时候都可能拥有着你无法想象的或是辉煌或是凶狠的过去。 老实说这幅杀气冲天的模样让比企谷惊了一跳,出于打掉了吊灯的心虚,他老觉得这杀气是冲他来的。 “嗯?比企谷探员?怎么是你?你不是刚出门吗?” 老人看了眼屋里,吊灯的碎片造成的狼藉让他稍微停顿了下视线,接着他看到了比企谷,屋里也只有一个比企谷。 接连4个疑问的语气充分证明了他内心的困惑,因为心里的气冲冲还没来得及消去的原因,老人说出的话语气也不由自主的带了点生硬——那并非他的本意。 比企谷强行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晃晃手里的枪,仿佛例行公事而没有半点心虚的说道: “那个怪异进来了,我刚才在街道上和他对视——我的意思是,一个瘆人的小丑,跑到了你的房间里。” 比企谷认真的冲老人点点头,“我跳上来开了一枪,但是没有打中。” “该死!”老人果然被不疑有他,当即暴跳如雷,“他甚至在我的头顶,你的眼前,打碎了我的吊灯!!” 老人挥舞着双臂,“这是同时对你和我的双重挑衅!” 比企谷欲言又止,他想说这个吊灯还真不是那个小丑打下来的。 “哦,抱歉,我是不是打断了你的话……你还想说什么?比企谷探员?” 老人注意到比企谷欲言又止的模样,转过黑红的眼睛和比企谷对视……比企谷清晰的看到他双眼里的黑色血丝从瞳孔爬出眼眶,蔓延了半张脸。 比企谷:“不,没有了。” “那抱歉了,比企谷探员。”老人深吸口气,皱起眉头,脸色有些严肃,这个老好人性格的老人看起来有一点点生气, “这个怪异说不定是冲我来的,虽然我知道你是专业的,但我都被他站在头顶上撒尿了,就不好什么都不做了……” 说着,老人警惕的朝四周观望,看着屋里屋外,“请让我帮助你一起干掉这个怪异。” “我很期待看到您一展雄姿。” 比企谷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他也正想看看老人的实力到底是怎样的……是第四阶段?还是像那个女人一样,是第五阶段? 老实说,既然是王,那么是第五阶段的可能性不小……但也说不好,毕竟江山带有才人出,也许就是这一代的喰种出了两个第五阶段,才让他们有了些许自信,得以在千载不遇的机会来临时,敢于抓住机会。 毕竟机会这东西,除了需要足够的耐心和信心之外,也需要一点信心和足够的准备。 否则就算拿到收容物打开仪式的机会千载难逢,喰种想要孤注一掷的赌一把,也得有那个可能性赌成功啊。 所以,以前的喰种们到底有没有第五阶段的人隐藏,其实很难说……以比企谷来看,应该是偶尔会出一个,但大概率都是很普通的那种,能被十三号吊锤的那种水平,有马那种实力的应该没有,女人那种实力的绝对没有! “那么,怪异到底在哪?!” 见比企谷没有拒绝,老人的双手抬起,在空中握住,空气噼里啪啦的炸响。 比企谷看看自己左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鹦鹉螺5990,上面的赤光闪耀不息: “他绝对没走,就在附近!” “在哪?” “他很会藏……但我会让他显形的。” “先让我看看,他在不在这个屋里。” 比企谷从口袋里拿出枚圆柱体的手雷,拿着手枪的右手拉开了手雷保险环,干净利落的甩到墙上。 撞到墙上的手雷一个回弹到地上,芳村功善下意识的退后几步,可看到比企谷安稳的站在原地不动,这才放下心站住。 “噗嗤嗤——” 灰白的烟雾从手雷的空隙中喷薄而出,这灰白烟雾在刚出来的时候呈现灰白,转眼之间又在散入空气的时候变为透明, “这是?” 老人吸吸鼻子,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显形手雷,协会的东西,对会躲藏起来的怪物有特效。” “无论它们是通过什么原理隐藏的,只要他们在范围内,这种烟雾都能让他们的肌肤起反应,强行显形。” 老人摇摇头,脸上有很淡的艳羡意味, “不愧是协会,果然财大气粗,各种装备层出不穷……我们喰种,根本没有资本与协会为敌。” 老人脸上还有庆幸的神色,还好他找到了比企谷,没有跟着其他喰种一条道走到黑,算是给无辜的那部分喰种留了一条活路。 他以为这是比企谷常常携带的装备,因而觉得比企谷这样的探员应对什么情况都有相应的装备,这就显得很可怕了——他虽然给比企谷洗了衣服,但对于里面的各种装备,他可是看也不看……虽然他也不认识协会那些奇奇怪怪的各种装备。 没办法,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他深知过多的探究如果被发现会引起比企谷的不适,而这也绝非求人时的礼仪。 实际上,比企谷也只是最近才有意识的带上显形手雷。 协会的各种小玩意一大堆,但不代表每一件都是协会探员的必备物品,像这种手雷的作用其实就有点像是附加驱赶特效的子弹,效果都类似催泪弹,只不过手雷的效果更大更强,效果也更专一的偏向显形。 探员们每次出任务都要面临生与死的考验,身上就那么些地方,携带什么样的装备就显得弥足重要,即使身上各处都携带装备和试剂,在不影响敏捷行动的前提下,空间也是非常有限的 ……所以当效果重合的时候,探员们自然是更多的选择不占空间、而且作用更广泛的的附魔子弹而非这个占地方的刺激手雷。 没办法,比企谷做了那个梦以后就对看不见的东西极为警惕,上次在英梨梨家的经历也给他提了醒……所以他从做梦以后就常常携带这个显形手雷以防不测。 烟雾在弥散, 事实证明,没有准备是白费的……如果没有这个手雷,即使他已经身经百战,即使如今的他连一些橙级怪异都能单对单锤爆,他也很可能在一定的时间内对这个小丑束手无策。 可是有了显形手雷,无论你的能力有多诡异,你的特性有多奇怪……赤级怪异,就只是赤级怪异。 比企谷眯起眼睛,四处打量的目光在芳村功善的身上停下。 老人困惑的皱起眉头, “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的头往前探是因为这样显得凶狠一些……” 比企谷还真以为那是芳村功善的战斗姿势,直到他看见芳村功善的头顶,有个五彩斑斓的身影从模糊渐渐凝实。 一个高大的彩色小丑,带着空洞惨白的眼睛和瘆人恐怖的笑容,四肢僵硬肩膀松垮的骑坐在芳村功善的脖子上。 ——比企谷想起自己在梦里莫名其妙弓背弯腰就是因为头上有个小丑的原因,砸吧下嘴唇。 比企谷:"站好别动。" 芳村功善:“什么?” “砰砰砰!” 比企谷二话不说抬枪就打,右手抬起,三枚附魔子弹带着破魔特效飞过去。 袖口一抖,附魔匕首出现在左手掌心,比企谷屈膝一蹬,飞身向前—— 芳村功善本来惊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躲开,可他发达到极致的动态视觉让他一眼就从比企谷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他自己的身影,当然,还有他脖子上瘆人的鬼祟小丑! 老人的眼睛瞪大,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 “怎么可能……什么时候?!” 三枚子弹击中了小丑,这个危险等级实则只有赤级的小丑一阵哀嚎,他引以为豪的躲藏能力让他即使遇到探员的驱散子弹都不会出事,可没先想到比企谷却准备了更专业更强力的显形手雷。 于是,赤级怪异就真的只是赤级怪异了,哀嚎声中,小丑的双手按在老人的脑袋上一个起跳,身形越到一边,想要逃跑。 “你跑的掉吗你?!” 没等小丑落地,比企谷的子弹又是三枚飞来,封锁了小丑的前路。 “去死!” 芳村功善怒不可遏的模样,他刚才还说这个小丑怕是挑衅到了他的头上……现在才知道,人家早就骑在他的脖子上拉屎了! 老先生一步踏出,身形逼近,一拳狠狠的向前探去,刚好锁死在半空的小丑,猎猎的撕裂空气的声音在空中炸响。 “轰!!!” 芳村功善半点不差的预判了小丑的一动轨迹,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小丑的胸口上,又是一声炸响于小丑的胸口绽放。 “啊噗——” 小丑当场被砸的口吐鲜血,还未落地的身影再度横飞出去——原来他这个怪异的鲜血,也和正常人的一样,是红的。 “噗嗤!” 比企谷的附魔匕首随后赶到,飞身而来的他带着附魔的匕首和M1911从天而降,将黑色的附魔匕首硬生生的捅进小丑的脑壳,强大的惯性让比企谷一下子扑倒小丑,将他按在地上。 “咚——”小丑的后脑勺撞在地板上。 “啊啊啊啊——” 小丑张大嘴巴,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叫,脑子上发出阵阵浓烟。 赤级怪异作为最低级的怪异属实不难打,这个级别的怪异作为最低等级的怪异甚至不值得比企谷留心对待。 只是这个小丑和别的赤级怪异不一样,它太狡猾,又纠缠了比企谷好久,对比企谷来说意义非凡……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里。 ……整场战斗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小丑从被发现到死亡甚至连一个逃跑的动作都没来得及完成。 简单吗?这是比企谷的梦境困扰、艾丽的预言、整天携带显形手雷、经常推演如果再遇到小丑该怎么办、四者的准备齐全了之后,才在战场上有了今天的一击致命、干净漂亮。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高手过招只在一招和一瞬之间,而这一招和一瞬,就是双方实力与准备与心理的较量! 老实说,当匕首插进小丑脑壳的那个瞬间,比企谷切切实实的松了口气,这意味着困扰过他的那个梦魇,再也不会出现了。 比企谷掌心一转,旧有的弹匣被退出去,右手一带衣角,将衣服内侧的新弹匣插进手枪。 “有一说一,你叫的挺难听。” “咔嚓”一声上膛,冲着小丑长大的嘴巴,比企谷将M1911黑洞洞的枪口塞进去,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连开4枪,四枚附魔的子弹将狰狞可怖的小丑彻底打爆。 受到冲击力的作用,小丑无意识的退后几步, “啊啊啊——” 恶臭冲天,滚滚浓烟在刺啦刺啦的腐蚀声音中漫天弥漫,小丑的身影渐渐虚化。 比企谷迈开步子,走上前,将小丑脑袋上插着的附魔匕首拔下来握在手心。 他凑过来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小丑,丝毫不畏惧的与小丑空洞惨败的眼神对视,半点不在意恶臭的味道和小丑比厉鬼更可怕的恐怖模样。 “……啪嗒!” 随着小丑的虚化,一枚镜子的碎片,伴随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古朴的镜子碎片反着光。 毫无疑问,这引起了比企谷的注意。 …… 第八十六章 晋级!第四阶段的真物!(5k!) “战斗看起来已经结束了。” 老人的感慨传进比企谷的耳朵,让比企谷转过头去。 “真是精彩的战斗。” 老人伸出手指向镜子,点点头,在比企谷愣住的眼神中转过身。 “那么,接下来就是胜利者享受战利品的时候了。” 比企谷眨眨眼睛:“……啧。” 不得不说,这位老先生确实很懂做事和做事……反正比起他比企谷来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比企谷挠挠头,“啊,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不也打了一拳吗?” “不不不,那只是我对小丑挑衅的回礼,但你让它显形才是这次战斗的关键……谁能想到,它就骑在我的头顶?” 老人没有转头回来,说话的时候简直咬牙切齿——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想想就心里窝火却又不寒而栗。 “好吧。”比企谷低头看向镜子碎片, “但我不确定这就是所谓的战利品……也许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也说不一定呢。” 说是危险的东西,比企谷却总觉得这个碎片有点眼熟,一种莫名的既视感油然而生。 比企谷可以确信自己从哪里见过这个东西……至少是类似的东西。 啊,是那个! 一道惊雷照亮比企谷的脑海,他想起了! 没有发出声音,比企谷睁大眼睛。 这种古朴样式的古镜碎片,除了这次,比企谷有生以来只见过一次。 “D-372”,当初他仗之对抗七十二柱魔神瓦拉卡的,来源于似神者安倍晴明的神秘镜子! “D-372,破碎的不知名镜片,收录时间不明。” “收容方法:绝对不可以将镜面对人,无论敌我,否则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能力/作用:将镜面对准幽灵,可以照射幽灵显形、削弱幽灵力量。” 在比企谷真实之眼看到的画面中,这镜子被似神者安倍晴明持之封印了不可名状的邪神后破碎,来历俨然一副神器的模样。 可惜“D-372”已经在与瓦拉卡一战中完全毁掉,不然比企谷就又多了件大杀器作为底牌。 虽然说不能看见一个古镜碎片就觉得和“D-372”有关系,可事件也没那么多巧合,比企谷实在没有办法不往那上面去想……毕竟,既然是镜子的碎片,就肯定不止一片啊。 出于心理作用,比企谷怎么看这个碎片怎么觉得它的边缘可以和之前的那个碎片吻合。像拼图一样能拼凑在一起。 呼吸稍有急促,比企谷蹲下身,右手的枪轻轻的放进左手手心,小心而谨慎的伸出根右手手指头,轻轻触碰了下镜子碎片—— “嗡!!!” 镜子突然颤动了一下,比企谷的手指触电似的缩回来。 ……可是已经晚了。 不规则的古镜碎片在比企谷睁大的眼睛注视下“咔嚓”一声碎成无数粉末,破碎的声音传遍整个寂静的屋子。 因为比企谷刚才和芳村功善提到“这东西也许不是战利品,还可能是危险”之类的话,所以这会儿听到声音,芳村功善立刻出于担心转过了头。 于是,他就和比企谷一起看到那碎片变成璀璨的光点飘到半空,并在比企谷惊骇的眼神中尽数飘到比企谷的身上。 光点钻进比企谷的体内,却没有带给比企谷任何感觉。 可是片刻之后,比企谷自己的身体却起了反应。 凉飕飕的清凉混合暖呼呼的热流涌上比企谷的全身,四肢百骸甚至是神经全都有着冷热交织的奇妙感觉。 时间放缓甚至是静止,比企谷甚至可以用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芳村功善带着急匆匆的神色走来、迈出的右脚停在半空中的样子。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这是个无声的世界,比企谷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砰砰声越来越大、听见血液在全身的静脉与动脉血管里如江河的哗啦啦的奔腾流转、听见每个细胞每个神经元或是长鸣或是嘶嚎、听见每一块血肉团块都在摩擦蠕动。 比企谷想眨眨眼睛,可他做不到,他连转动眼珠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这是个静止的世界,是最真实也是最神秘的未知领域。 比企谷在最初的瞬间惊了一下,接着就安心下来……他立刻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 很快,比企谷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扭曲抽象,思维像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漂浮的孤舟,飘忽不定却又清晰明白。 简单装修的房间、白色的天花板、破碎的吊灯、棕红的木地板……眼前的模糊世界从写实到抽象,再到流动向后退,比企谷感觉自己的灵魂不断升高、升高、升高……到了某种未知而浩瀚的领域。斑斓的色彩彼此重叠,灰蒙蒙的雾气弥漫开来。 颜色明亮又高洁,仿佛蕴藏无穷无尽的真理和知识,那雾气的深处隐藏着一个又一个难以名状而人影绰绰的晃动黑影,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 比企谷可以清楚的看见,颜色的海洋实则是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气泡交叠汇聚,那气泡高洁的模样看起来神秘却又让人不由自主的升起近乎狂热的探究情绪。 这次,比企谷看见的更多,他还能发现雾气的深处那一个个难以名状的晃动黑影比以前的模样更加清晰,比企谷极力却看,目光死死的瞪着黑影。 比企谷看见那些怪物里,有表面凹凸不平的柱体怪物、有身上满是触手安静矗立于雾中的人影、有完全不符合物理对称规则、难以用几何知识形容的怪鱼……他只能看到灰色雾气那些形体,对更进一步的细节却还是看不真切。 比企谷心里没来由的升起明悟,大概下一次晋升阶段的时候,就可以看见更多东西了……可比企谷也知道,在该死的诡秘世界里,走得越远知道的越多,往往并不是好事。 “嗡——” 一个气泡缓缓靠近,比企谷这次没有像以前那样慌张躲避——反正他也动不了,气泡在他面前跌落,碰到他的身体时怦然破裂。 比企谷心里升起某种明悟,大量的知识流涌入大脑。 “!!!” 一阵剧痛突然袭来,在这个瞬间,比企谷感觉自己的大脑几乎要被成撑爆,那知识太多也太快涌入了,比企谷的神经疯狂跳跃、额头上暴起密密麻麻而粗大可怖的跳动青筋,天灵盖的位置甚至肉眼可见的一鼓一鼓的…… 还好,比企谷之前开启的真物一直都没有关闭,强化的效果一直存在,当比企谷感觉到痛苦而咬紧牙关的时候,强大起来的意志力让他的大脑加速运转,每一刻都变得更加强大的大脑充分消化那些能量,让比企谷额头上可怖的青筋渐渐平息。 “好险!” 这是比企谷从未遇到过的凶险状况,事到如今,这个一直凭借真物顺风顺水、极少被诡秘世界许多常见问题困扰的年轻人,终于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诡秘道路上的凶险。 如果在事前没有开启真物,在突然来临、毫无准备的第四阶段晋升过程中,比企谷怀疑自己很可能被过多的知识冲击的丧失理智、堕入疯狂。 “越往前走,越接近地狱……因为这条路的尽头,本就是深渊敞开的入口。” 豁然之间,比企谷的思维下沉,从为止的高领域回归身体的本真。 轰! 雾气飞快散去,色彩恢复正常,身旁风景向后退,明亮的泡泡和不可名状的绰绰黑影消失不见,像是从来没有出现。 简单装修的房间、白色的天花板、破碎的吊灯、棕红的木地板……眼前的世界,又是那个人间。 按照过往的两次经历,这就应该结束了……可比企谷惊愕的发现,眼前的世界还是静止的世界,自己还是不能动弹。 不知是从身体还是灵魂的深处传来咔嚓的巨响,有什么枷锁在这一刻被崩断,比企谷感觉浑身上下一阵清凉和轻松。 此刻的比企谷感觉到如同飞鸟般的自由,前所未有的蜕变感和升华感在心头明悟。 五脏六腑开始发出雷鸣般的隆隆轰响,心念一动,鲜红浓稠的气血流转渗透四肢百骸,只是须臾只间,筋骨皮膜、外在内在就都强健了好几截,以翻几倍的幅度爆炸式进化,血液粘稠如浆汞却又灵巧似飞燕,宽阔似大洋深海又奔腾如滚滚大江。 没什么征兆也没什么理由,比企谷的心头就是这种知识闪过,让他知道—— 这是真物从第三阶段到第四阶段的晋升,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刚才醒来之后对这次失败的明悟造成的心灵蜕变,一个是镜子碎片的融入,让他的灵魂与心灵再一次得到了升华。 接连两次升华,让比企谷坐火箭似的用了11天走过第三阶段的历程,以18岁的年龄、入职诡秘23天的瘆人速度,正式迈进第四阶段。 数据堪称匪夷所思,华丽可怕的一塌糊涂。 当然,如果去看比企谷在这11天与23天里到底经历了多少大事小事,意志与心灵又得到了多少成长,就又觉得没什么了 ……他只是用23天的时间经历了别的探员23年都未必能经历的事,并且活下来了而已。 豁然之间,时间恢复流动,比企谷以全新的姿态重回这个熟悉的世界。 说不清也道不明,突兀的知识出现在脑海里面,告诉比企谷他现在的状况, 也就是他能力的更新: “真物:通晓” “能力一:真武: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摧毁一切外物。” 比前阶段拥有对物理及非物理二者强大的多的压制,可以让自身硬度、密度、速度、耐力、精神意志都得到更大的多的提升,且越是相信自我的真实,越是无坚不摧。 “能力二:真实之眼——洞悉: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洞破一切外物。” 可以主动洞悉人与物,但现阶段只能看到一些简单的信息,偶尔会看到一些有趣的画面。 “能力三:真物之心——唯一真物: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不受一切外物的影响。” 比前阶段进一步更大削弱过滤古神呓语、疯狂耳语、混沌吟唱、诡秘幻像的影响; 并且,你将不受到弱小收容物的副作用影响,并在使用收容物时充分甚至超长发挥它的力量,收容物的“强弱”以危害度与你的实力对比作为判定依据。 …… 比企谷;"……" 懵了,比企谷完全懵了。 “到了第三阶段才能初步具备战斗力,而第四阶段,则是一个超凡者全面升华的关键阶段,相对于第三阶段来说,其关键程度相当于鱼跃龙门,大致上,就像河里的鱼到了海里,就像北海道乡下的人到了东京,所见、所为,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之前与喰种开战时,辉夜说给雪乃听,而雪乃一知半解的话。 现在的比企谷正深切的体会到这种感觉……真就像北海道乡下的人到了东京,又像是个玩着新手号还没走出新手村的人突然登上了玩了10年游戏,全服前十的大神账号。 不是……这描述也太夸张了吧?相比于之前第二阶段到第三阶段只多了一点点改动的描述,现在这个改变可太大了。 一直以来的“真物初识”变成了“真物通晓”,这意味着比企谷完成了自我的长足进步。 第一个能力,真武,这能力比企谷用的最多,也是比企谷之前唯一的主动能力。 “比前阶段拥有对物理及非物理二者强大的多的压制,可以让自身硬度、密度、速度、耐力、精神意志都得到更大的多的提升,”。 “强大的多”、“更大的多”……这种描述让比企谷一下子把期待拉满,强大的多?有多多? 第二个能力,真实之眼,这个能力有多么有用比企谷深有体会, 可它现在连名字都从"真实之眼——辨识"变成了“真实之眼——洞悉”。 被动能力变成了更偏向主动的能力,这能力比企谷怎么听都只听出来了一个字……强的离谱。 能主动看人和物?诡秘世界最大的危险是什么?是未知和神秘。 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则来源于未知。 可从此以后,这个未知的恐怖世界,将主动对比企谷敞开部分真相的大门……至于他到底能看到什么程度的“简单”信息,没用过,还不好说。 还有第三个能力!可以在使用较弱小收容物时免疫收容物的副作用? 比企谷心里百味杂陈,收容物的使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副作用。为什么执刀人这么珍惜这么宝贝?因为她们可以免疫副作用并最大程度甚至超常发挥他们…… 换句话说,随着比企谷的实力变强,以后比企谷可以是任何收容物的执刀人…… 至于目前的比企谷到底可以免疫到什么层次的收容物,还有待实际检验。 “……”比企谷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好久,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第三阶段是中位阶段,第四阶段是高位阶段;第三阶段是中坚力量,第四阶段是大人物; 如果把实力比做成军衔,第三阶段是尉官校官,第四阶段一定是将军。” 按照辉夜的说法来算,现在的比企谷,赫然已是大人物……没有萨卡斯基,没有协会的身份,也是诡秘世界货真价实、数量稀少的大人物。 “砰砰砰!” “比企谷探员!” 芳村功善匆匆跑来,脚步在棕红的木地板上砰砰作响。 比企谷转过头,老人脸上的急切神色映入比企谷的眼帘,让他的心里暖了一瞬间。 眨眨眼睛, “真物:通晓。” “真实之眼——洞悉!” 知识涌入比企谷的脑海,比企谷眼里的老人身边出现了这样的一串晦涩难言的文字 ……比企谷虽然不认识这不存在于地球的文字,却毫无缘由的能够知道它们的意思: “芳村功善。” “种族:喰种。” “身份:现在的咖啡馆老板,从前的喰种之王。” “实力:第五阶段。” “擅长:擅长羽赫、擅长爆发战斗并拥有极高的机动能力、擅长调制好喝的咖啡。” “缺点:羽赫持久续航能力差、对女儿抱有愧疚和宠溺、左胸向下五厘米有不可磨灭的旧伤。” “对比企谷八幡无恶意。” …… 比企谷眯起眼睛,各种情绪在心头百般交织。 现在,他知道那个所谓的“简单”信息,有多简单了。 “比企谷探员!你怎么样?” 芳村功善急匆匆跑到比企谷身边,皱着眉头低声询问。 “我?”比企谷挑挑眉,沉默了大概一秒, “嗯,不用担心,老先生。” 在芳村功善不解和担心的目光中,恍惚的比企谷回过神,眨眨眼,眼里的那些文字随即消失不见。 “我很好。” 比企谷点头,对着芳村功善咧开嘴角,露出了非常灿烂的笑容, 他又一次强调说: “我正前所未有的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第三阶段的鱼,第四阶段的龙。 至此,比企谷八幡, 鱼跃成龙,海阔天空。 …… 第八十七章 决战将至(二合一) “这样……吗?” 芳村功善先是困惑了一会儿,随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里的光微微一跳,不再询问。 ——他这才意识到,此刻正开启能力的比企谷,和刚才那会儿的气质简直判若两人。 他是喰种,是畜牲道的喰种,因而具有畜牲能存活于弱肉强食大自然的重要能力——趋利避害。 对于比企谷生命层次的跃迁,像他这种程度的喰种是可以充分感知到的……如果说刚才的比企谷的生命气息像个小暖手炉,现在的比企谷怕是个大炼钢炉了。 甚至,现在的比企谷已经能让他感觉到些许危险的味道。 “比企谷探员的收获不小啊。” “略有收获,略有收获。” 芳村功善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比企谷,比企谷也和芳村功善对视,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说实话,现在的比企谷心里踏实多了。任何信心与表现出来的气质都来源于本身的强大。此刻,开启了“真物:通晓”的比企谷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量磅礴无比,握拳的时候感觉强而有力。 如果不是还在芳村功善的家里,本来就打坏了他家吊灯而不好意思,他绝对忍不住朝着什么东西打一拳试试成果。 正如比企谷猜想的那样,古镜的碎片真的与当初那枚碎片同出一源,都来自似神者安倍晴明的神器古镜——这当然是那枚碎片融入比企谷体内之后告诉他的。 它传递给比企谷的信息让比企谷知道,这枚碎片在尘世间辗转,前不久,同处一城的另一枚碎片在比企谷与瓦拉卡大战时大发神威,激活了这枚碎片,让它变成了一个小丑。 这也是为什么小丑没什么战斗能力,却可以诡异的出现在镜子里,而且总能隐藏起来,行踪诡异的原因,更是小丑总是寻找、接近比企谷的唯一原因。 只是这枚碎片太小了,和当初那枚碎片不可同日而语。 上面附着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已经微弱到极致,化身为小丑更是耗尽了它最后的力量,以至于当比企谷打败了小丑的时候,它就不由自主的破碎,最后的力量流入比企谷的体内。 比企谷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无意之间又迎合了艾丽的预言—— “小丑对你很关键。” “救世的英雄将拿到他的宝剑。” 小丑的关键,是指晋升到第四阶级吗? 那么,救世英雄拿到他的宝剑……难道这个英雄是指自己,这枚碎片就是自己的宝剑?还是自己想太多,第二句话其实和自己无关? 挠挠头,比企谷不再多想。 “那个,这里的狼藉还请您自己收拾了,抱歉……毕竟时不我待,我现在就不得不赶紧走人了。” 时间紧迫,自觉没时间再耽搁的比企谷对着芳村功善点点头,转过身, “毕竟,谁也不知道喰种什么时候找到第三件收容物开始仪式。” “到时候可就说什么都晚了!” 比企谷挺想歇歇的,哪怕抽空过一下日常也好……但现在喰种的事情越来越近,前脚才刚失败的他实在是没心思做工作以外的事情。 他发誓,喰种的事情了结以后,只要他还活着,无论再有天大的事情,他都要和妹妹找个地方去度假。 “嗯?” “等等!比企谷探员!”芳村功善像是豁然惊醒的模样,比企谷的话似乎让他心头悚然一惊,声音低沉而急促。 比企谷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问: “老先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他现在确实有时不我待的感觉,但比企谷知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此时的芳村功善每一句交代都至关重要,都有可能成为这次事件破局的关键。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想冒昧的问一句,除了这次你的手里被夺走的那件收容物,喰种之前突袭港口,是不是也夺走了什么收容物?” “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是哪两件吗?” “东西都被夺走了,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是对应十字教天启骑士、饥荒的伪第三印,和对应苍蝇王、七宗罪暴食别西卜的原罪之剑:暴食。” 比企谷皱起眉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不确定……我只是听到你的话刚刚想起来一个问题……” 芳村功善的眉头紧锁,努力回忆过去, “喰种一族最大的秘密就是,我们的力量本质直接来源于三神,这让我们格外强大,启灵之后也可以进步的飞快,可以说起跑线比别的种族高了太多。” “但是,这样造成了一个问题……只要持有与三神挂钩的神器,就能在极大程度上压制与克制喰种。” “我当初被我的女儿、芳村艾特讨伐和推翻的时候,她还未踏足第五阶段……可她却战胜了我,这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可她就是做到了……凭借一件收容物。” “那件收容物是一根牙齿,气息圣洁中又透漏着凶恶……当艾特拿出那件收容物的时候,我的力量简直被削弱的一塌糊涂,硬生生从第五阶段虚弱到了第四阶段。” 掀起上衣,芳村功善给比企谷看自己干瘪如枯木而呈现棕色的肌肤,在左胸向下五厘米的位置,有一个明显的狰狞圆形疤痕,在疤痕的附近突兀的凹陷下去一块,除了坏死的肌肤,那里像是那里没什么血肉一样。 “那根牙刺穿我的肌肤,将我的血肉全部吸干,伤势到现在都没好。” “所以,我一直怀疑,那是她找到的一件象征三神的收容物……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可能性非常大。” “……”沉默中,比企谷的眼睛越睁越大。 “你的意思是?!” 比企谷几乎要失声。 芳村功善沉重的点点头,“时间太久,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但我现在想起来了,所以我才问你。” “现在看来,我感觉那件收容物与毗舍遮有关,换句话说,恐怕喰种们已经集齐三件收容物了……” “怎么会这样?” 比企谷呼吸变得非常急促,这个消息太重要,如果是真的,就意味着喰种的仪式很可能马上就要开始了。 “仪式需要什么条件?”比企谷声音急促的问道,"比如场地什么的?" “对场地的需求……非常小,只要不是在地表,而是在地下进行就可以了。” 老人知道比企谷问这话的意思,可他还是回答,沉重的话语沉甸甸的压在比企谷心头,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除了三件与三神相关的收容物,仪式所需要的各种材料对喰种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她们恐怕早在袭击港口之前就都备齐了。” 比企谷脸色不是很好看,心头堵得慌,堵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所以,我没时间了?” “恐怕是的,虽然岁数大了忘性也大,可我应该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请你快去吧……” 芳村功善的脸色转回认真,甚至带上凝重与肃穆,再度向比企谷鞠了一躬。 “那么,就拜托你了!比企谷探员。” “好!”比企谷最后看了眼芳村功善,这次,比企谷坦然受了芳村功善这一礼,并在老人挺起腰背时朝他竖起三根手指头, “三次,您朝我鞠躬了三次,我都记得了。” “这三次鞠躬,我不会让你白鞠……只要我活着,我答应你的事,都一定做到。” “以及……你讲的那个真相,提供的那些线索,还有喰种极有可能已经拥有三件收容物的推测,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我会向大将帮你请功。” “过是过,功是功,协会从来奖罚分明,从不让任何人寒心!” 说完,比企谷转身离去,走到窗边,一脚蹬在窗台上,弯起腰背一跃而下, 衣袂飞扬,年轻人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老先生且等待,我一定阻止喰种,他们成功不了!” 即使已经知道了喰种手握三件收容物、仪式随时都有可能进行,他的声音也充满了坚定和自信。 就像前不久,比企谷醒来之后,他对自己承诺过的那样, 他,比企谷八幡,不会再失败了! …… 跳到楼下比企谷就拿出手机,关闭了真物的比企谷边走边打电话给雪乃。 “喂?雪乃。” “我没死,是的,我活着,而且非常好……让你们担心了。” “师父……我是说,大将来了,是吗?请让人立刻派专车接我过去,电话里不方便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亲自告诉大将。” “好,拜托你了!” …… 把手机从耳边挪开,关闭手机页面后的半分钟,一辆黑色的奔驰风驰电掣而来,从上面下来黑西装男人恭敬打开车门。 两分钟后,急速狂飙赶来的专车在一栋大厦前停——很显然,协会又找了别的大厦作为暂时的据点基地。 比企谷甚至来不及做电梯,在得知整栋楼都是协会的人以后,和门口的探员说了一声,当即开启能力。 “真物:通晓” “真武!” 走楼梯!一阵风吹过二十三层楼梯,马力全开的比企谷比电梯快了太多,也让他初步测试了第四阶段真物的速度。 ——23楼,1秒。 在大厦的顶楼,也就是二十三楼,比企谷见到了萨卡斯基。 宽敞的大厅里摆放着简单的家具,显得非常空旷的大厅只有一个人对着大大的落地窗站立,背对比企谷。 高大的身影真是让人心安,熟悉的白色大衣在舞动中充塞比企谷的视线,上面的上面浓墨重彩、龙凤凤舞的正义二字抖出层层波浪,给比企谷留下深刻印象。 这个身穿暗红色西装,背后披着白色大衣,胸前插有蔷薇花,叼着雪茄带着黑皮手套的高大男人是如此的熟悉。 他背对着比企谷,即使比企谷来了也没转过身,比企谷还能隐约看见烟雾缭绕在萨卡斯基的周遭。 “师父,出大事了!” 比企谷向前迈来两步,声调抬高,试图引起萨卡斯基的注意。 “我了解到,喰种们可能要开始仪式了!” “你慌什么?” 萨卡斯基抬起右手,慢慢将嘴边的雪茄摘下,吐出一口灰白的烟圈, 他转过身,手间的雪茄上火星明灭不定,脸上是严肃和一丝不苟的脸色。 听到比企谷急促的声音,萨卡斯基眉毛一挑。 “急什么!啊?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轮得到你担心?” “有我在,你怕什么?” “有我在”,这位大将还是一如既往的铁血霸道,却能让自己人在无论什么情况都能立刻安心下来。 比企谷也不例外,萨卡斯基的话让比企谷精神一振。 “是!” 萨卡斯基微微点头,示意比企谷继续往下说。 “事情是这样的……” 比企谷当下一五一十的将芳村功善所说的全部信息告诉了萨卡斯基……用最快的语速。 萨卡斯基的表情没有变,只是点点头, “原来如此,你传来的消息很重要……那,我们现在就直捣黄龙,结束喰种们不切实际的梦境!” 高大男人的声音低沉而铿锵有力,没有半点慌张和着急。 “比企谷探员,你很优秀了,但你经历的还是不够……喰种的事情,是挺厉害,可对协会而言,总有这种疯子或者组织需要去处理。” “如果事事都慌张,协会的探员还怎么办事?有时候,慌张和着急,反而会让事情的处理变得更慢,有条不紊的前进倒是可以让事件以最快且稳定的速度完成。” 萨卡斯基的教导让比企谷着急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临大事有静气,等你什么时候处理世界性危机如家常便饭而没什么感觉的时候,你就算真正成长起来了。” 这个脸上有伤疤,满脸风霜的男人一看就是身经百战,不知遇到过多少无敌的怪物,不知解决过多少危及全世界的危机。 比企谷深吸口气,原地立正敬礼——原谅笨拙的他竟然不知道在这时候该如何表达激荡的心情。 “是!” “好!这就走吧!” 萨卡斯基摆摆手,大踏步走过来,路过比企谷身边时带起一阵比企谷清晰感觉得到的风。 写有浓墨重彩的正义二字在飞扬的披风上张牙舞爪,意气风发。 比企谷连忙转身跟过去, “师父,我们怎么找到喰种?” 谁都想现在就找到喰种,可要是真能找到的话,还用等到现在,等到他来? “当然是用眼睛看。”萨卡斯基低沉的声音让比企谷眨眨眼睛,他的回答让比企谷似懂非懂,“用我的眼睛去看。” 接下来,萨卡斯基没有下楼,而是上了阳台。 此时的雨已经停了,太阳重新升起。在比企谷震惊的视线里,在莫名的既视感中,萨卡斯基白日飞升。 火焰流转,光与热散发。 天空之中,出现了两个太阳。 …… 第八十八章 闲聊、揭秘与冲锋 千叶县,四街道市,郊区的乱葬岗,下面有一个地下基地。 女人站在基地的中央位置,背后站立了大概十几位喰种,其中,金木研赫然位列其中。 这个相比之前比企谷和探员们搜查过的据点简直小的过分也简陋的过分的地方,就是喰种在日本最后的秘密基地。 ……确切的说,秘密基地是这个女人,喰种的现任首领,芳村艾特自己带着亲信在十年前挖掘的。 说是小的过分和简陋的过分,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当初那个基地宛如一个地下城市,雄伟壮观的一塌糊涂,现在这个却完全没什么建筑,大小上也和一个足球场相似,几乎和金木研家地下千米的第一层空间差不多。 “最后的时刻,来临了。” 芳村艾特转身,看向包括金木研在内的十几位喰种,声音低沉。 包括金木研在内的十几位喰种恭敬低头,听艾特训话。 ——毫无疑问,金木研……这个在人类与喰种之间迷茫彷徨的少年,已经因艾特种下的心灵暗示生根发芽,彻底投入喰种的阵营之中了。 这种暗示是非常强力的引导,却不会让金木研丧失人格,是非常玄奇的手段。 “还有多长时间,仪式的酝酿就可以完成了?” “仪式所需要的仪式前十二个小时酝酿,马上结束。”一个喰种马上走上前半步,恭敬的回答,“还差,五分钟。” “五分钟啊。” 艾特眯起眼睛,因为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她的眼睛不是黑红色,而是呈现宝石般好看的浅绿色。 “真是,让人紧张又期待啊!” 这时候的艾特,并没有穿着黑色的斗篷,也没有用白色绷带将自己的浑身绑起来,而是露出真容—— 绿色的凌乱长发全是炸起来的发丝,让她的气质像个野猫一样,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与娇小的身形相得益彰,使她看起来娇俏可爱。 穿着黑色长袍的她安静的站立,身上甚至还有淡淡的檀香味——沐浴、焚香,这是她对于仪式的重视,也是仪式最基本的要求。 转身看向身后的祭坛,艾特的嘴角勾起弧度,气氛从凝重到轻松转变。 “五分钟后,世界换新颜。” ……这里唯一的建筑,就是芳村艾特面前的这个、位于基地最中心位置样式奇怪的祭坛。 实际上,十年前挖秘密基地的时候,目的本来就只有一个——搞一个方便举行仪式的祭坛,其他例如防御、屯兵、生活之类的东西根本不在考虑范围。 这祭坛整体由青石铸成,圆形的青石祭坛高约三米,方圆也三米……说它奇怪,是因为这祭坛与其说是个祭坛,倒不如说像个圆形的大抽屉——祭坛的内部早被挖空,有序的排成六层,留出个大大的缺口来,让人可以把东西放到里面。 除了缺口之外,圆形青石祭坛的表面还刻画了形态各异的神魔,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是三神一鬼,还有四位不同赫子形态的喰种初祖。 里面的六层,最下面一层供奉摆放了一根惨白长牙,倒数第二层里供奉摆放了一块古朴的宝印——芳村艾特刚刚夺来的伪第三印。 其他的四个格子空空荡荡。 这是按照仪式的要求,将与天启骑士饥荒对应的阿修罗收容物放在饿鬼道的位置,与食精气鬼毗舍遮对应的饿鬼道收容物放在地狱道的位置,将与地狱的大魔王苍蝇王别西卜对应的地狱道收容物放在天人道的位置。 只待仪式发动,后三道归位时产生的推力就能推动上面三道的进位,虽然辐射范围不高,但却拥有打落神明、造神、变人的神奇伟力。 到时候,就算她芳村艾特当场死了,也心甘情愿。 ……只是,好像才只有两件收容物,少了两件。 “这是何等禁忌的仪式……相对于他的效果来说,需要满足的条件简直简单的匪夷所思。” “也不知道先祖莱亚克走遍天下的时候,是从哪个恐怖的地方带出来的。” 芳村艾特看着面前的祭坛,看着里面的收容物,感慨地说,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身后的喰种们听的。 以小搏大、以概念上的东西发动极其恐怖的效果,本就是绝大部分仪式所追求的东西,但能做到这个份上的仪式,虽然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少,却无不是堪称禁忌、在诡秘世界被讳莫如深的东西。 至少,现在还在流传的这个等级的仪式,估计不会超过五个,而且还应该都在协会和教会的手里。 “只有两件收容物,也可以吗?” 金木研一直都欲言又止,此刻等到艾特似乎有些说话的兴致,才敢开口问出声。 他们这些喰种虽然站在这里,帮助艾特准备仪式,却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三件收容物,这个仪式就可以覆盖整个喰种种族……无论那些喰种们到底分布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能凭借喰种的血脉,受到仪式的效果,变成人类!” “而仪式周围,方圆三千里的人类,可以尽数成神!而日本的神祇,将会有大部分落下神位!” 艾特没有拒绝回答金木研,她虽然是凶残的高级喰种,是对亲生父亲发起叛逆和讨伐的不孝女,是一直以来谋划无数的阴谋家,可她说到底,还是喰种的王。 作为王,作为合格的王,她对喰种们总是抱有足够的耐心和包容,即使这个喰种是刚刚变回喰种的金木研。 是的,变回。 “在协会的眼里,我们夺走了两件收容物……而因为不知名的、大概率是盯着协会那批物资好久、恰好让我们背锅的势力插手,我们只夺走了一件收容物。” “不过,我们的手中本来还有一件收容……误打误撞之下,协会的眼里和实际上的我们,拥有相同数量的收容物。” “然而协会一定想不到,即使只有两件收容物,其实喰种们也可以举行仪式……简化版的仪式。” 艾特的语调微微上扬,语气带上了点激动, “将范围从全喰种变成了只存在于日本的喰种,将方圆三千里的人类变成了方圆百里的人类,仪式依然可行!” “这是任何喰种都不知道的事情,被记载于莱亚克丢失的手札里面,还好我在曾经的游历中,刚好取得了莱亚克丢失的手札。” “原来如此……王,太厉害了!” 一位喰种当即跳出来吹捧……不能说是吹捧吧,因为他真的满眼充斥狂热,对艾特的崇拜和憧憬达到了很高的程度——他的赞赏,发自内心。 对着这人笑笑,摆摆手示意他站回去,艾特又把目光挪回金木研, “金木研,看样子你已经适应了喰种的新身份和新生活,开始学会站在喰种的位置上,替族群考虑了……这很好。” 金木研半是羞愧半是不好意思的说,“抱歉……之前让你费心了。” “不,没什么,是你祖先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艾特摇摇头,不再多说……今天的金木研和昨天判若两人,心灵暗示真得很有用,从一开始的稍加影响,到后来生根发言是的扭转三观,最终让金木研彻底失去了做人的骄傲与坚持,彻底变回喰种。 之所以要用“变回”这个词,是因为金木研其实本就应该是喰种。 简单来说,喰种的孩子当然也会是喰种,金木研的祖先是喰种,他自己,当然也得是喰种。 金木研之所以从出生开始就是人类,而且他的父母,他的爷爷等也都是人类,这都要归功于那位来到日本定居的喰种祖上。 “先向祭坛下跪叩首,再向与三神有关的高级收容物永远下跪叩首,如此做后,就可以将后辈的罪孽归结于自己的身上,除非跪下叩首的人死了,或是不保持那个姿势了,或是祭坛坏了,否则,都可让自己的直系后辈可以作为人类好好活……” “缺点就是,长跪者一旦不能再保持那个动作或者死亡,就都会让该仪式被迫中断。” 艾特看着金木研,叹了口气, “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应该是用了这个仪式……谁都想不到,当初族内动荡,让他负责保管伪第三印的时候,他会带着第三印远走高飞,从欧洲横渡到日本隐姓埋名,为的,竟然只是长跪不起;为的,就是后辈作为人类而活……”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得那么久的,但是他大概有一直很努力很辛苦的跪着活下去,直到那天他死了,你才变回了喰种。” “嘿!”艾特笑笑,“这笔账很难算的,大概,他虽然是叛徒,却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涉及到自己祖父,对祖父实在没什么印象的金木研不说话。 ……不过,无论那个男人怎么样,叛徒也好,傻子也罢,他对于金木家族而言,对于他的后裔而言,能让他们作为人吃着美食长大的,都是彻彻底底的英雄。 “您不怪他?”金木研突然发现,他好像并没有从艾特的语气里听出厌恶,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那我要怎么做?恨他?厌恶他?没意思。”艾特摇摇头,“我没经历过那段岁月,我不知道当时的喰种们到点什么情况,也许,当时的王把伪第三印交给你祖先的时候,就告诉他让他随便使用,不要再回来了呢?” “说起来,当时族内乱的很,东西交给他保存,他爱怎么用就怎么用……虽然他后来隐姓埋名不再归还收容物,却也算误打误撞的好好保存它了。” “我是可以理解的,每个喰种都有想做人的私心。”艾特抬起头,“我是喰种的王,我的使命就是完成喰种们的千年夙愿,带着喰种们成人……仅此而已。” 金木研微微仰头,肃然起敬。 “说起来,根据你祖先用过的那种仪式的原理,我们还有过一种研究——通过移植喰种的器官,使人类成为半喰种,是不是就可以代替器官的主人赎罪呢?那只喰种是不是就可以借此脱罪?” 艾特似乎颇有谈兴,因为她现在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只能依靠聊天来缓解内心深处的紧张——王的紧张,不能被属下发现。 “可惜,这项研究持续了几百年,倒是改造了一些人类,器官的主人去从未脱罪……用什么仪式都不行。” “直到前几天,这项实验才算彻底废除,独有的一些半喰种成果都留在各基地里面,突袭协会去了。” 艾特看了眼金木,眼神略有深意,她有句话没说,那个实验还被害怕的金木研写进了日记里,引起了比企谷的误会…… 不过没必要再说,如今的金木研,是喰种金木研,多提那个只会破坏良好的心理引导。 “王……我也有一个问题。” 一只喰种见到金木研的问题得到了艾特的很多回答,忍不住也想问。 “嗯。” 艾特摆摆手,一如既往的包容和宽厚: “在酝酿时间到达以前,你们,都可以畅所欲言。” 艾特的嘴角勾起, “这是作为喰种的最后五分钟……再过五分钟,仪式启动,我们就能立身于人类世界,以新的身份(人类)再相见了!” 那名喰种立正站好,“是!” “那个,”喰种欲言又止,思来想去还是开口说了: “听说,协会的萨卡斯基大将来了……王,您知道这是真的假的吗?” “是真的。”艾特耸耸肩,“连夜赶过来的,我已经接到消息了。” “说到底,我们做翻了他的两个徒弟,又让他的最得力手下叛变……他知道消息后一定会发疯吧。”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王。”喰种恭敬又担忧的说,“仪式在即,可是,我担心萨卡斯基不给我们这个机会。” “虽然我们在协会的眼里还有一件收容物没到手,没办法发动仪式,可是那位大将也很少会守株待兔或是埋伏陷阱啊,他根本就不是个拖沓的人!” 艾特歪歪脑袋:“你的意思是?” 喰种鼓起胆子,在这样重要的大日子里说了不吉利的话: “一位暴怒的大将,谁也说不好他们有什么手段,而那位大将又恰好不喜欢等待,喜欢主动出击……” “所以我担心,他会在仪式的关键时刻,杀上门来。” “嘛……”艾特砸吧下嘴唇,笑了,笑的露出了牙齿,眼睛都咪成月牙。 “那确实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你说的很对。” “不过,我们早就想到这一层啦!” 那名喰种一愣,眨眨眼睛:“啊?” 艾特摊开双手,“你以为,为什么这边只有你们几个喰种?” “是啊?!” 喰种豁然一惊,他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却没有细想过,只以为他们在外面隐秘的地方守卫,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他们去哪了?” 竖起右手的食指放在嘴边,芳村艾特歪起脑袋想着措辞。 “嗯……” 点点头,少女知道该怎么说了,眼睛咪成月牙,看起来笑得很开心。 “他们啊,去送死了。” 说了与笑容不符的台词, 艾特的笑简直灿烂的过分,像是笑的过了头,反倒有几分难受的意味。 只要她笑的够开心,就不会露出悲伤……她大概是这么想的。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 “那些家伙们啊……” 声音很轻,很小心, “去用自己的命,来给我们争取时间了。” …… 是的, 在另一边,以有马贵将为首的喰种们,已经回到了千叶县成田市。 在这个昨晚刚刚葬送无数喰种的城市里,他们冲着成田雄伟壮观的协会大厦,冲着天上太阳一般的萨卡斯基大将,发起冲锋。 他们知道,自己定然一去不回。 因此,这场冲锋又叫——悍不畏死的决死冲锋! …… 第八十九章 你也配穿风衣?(二合一) 千叶县,成田市,协会的临时基地所在大厦,顶楼。 萨卡斯基叼着雪茄飞上高空,粘稠的黑红流火升腾,将他团团环绕,汇聚成光芒刺眼、热度骇人的超大火团,白里透黄的牙在雪茄的后面露出来,萨卡斯基的面容尽显凶悍气势。 背后的白色大衣衣袂飞扬,上书浓墨重彩、龙凤凤舞的正义二字猎猎舞动,源源不绝又铺天盖地的威严让空气几乎静止流动,比企谷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萨卡斯基立地飞天,但即使见过了,再见一次还是觉得震撼人心。 太阳飞速升腾,转眼间站立于千米的高空之上。 和上次一样,街道上的人们早就被提前驱散,监控器材全都避开这边,至于正巧看到这边的人类…… 在萨卡斯基刻意扰动自己周围灵子的情况下,没有经历过启灵的普通人类,根本承受不料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量。 因观测萨卡斯基而大脑造成的伤害会让那人“看不到”萨卡斯基,从而保护自己的大脑。 ……萨卡斯基感应着整个千叶县的灵子动向,如果是比企谷所说的那种程度的超大仪式,即使是准备阶段也足以稍微搅乱周围的灵子。 然而,没等感应到他想感应的东西,萨卡斯基倒是先感应到附近的动静—— 白发的中年人,有马贵将提箱而来,一身得体的银灰色风衣猎猎舞动,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这条街道的尽头。 一眼看到有马贵将,萨卡斯基怒火“噌”的一下膨胀起来,身边的黑红火焰迎风见长,轰然爆裂。 有马似有所感,提着箱子停下脚步,抬起手,身后披着黑色斗篷的喰种们会意,纷纷停下脚步。 他缓缓抬头,正见一个太阳冉冉升起。 隔着一条街道,隔着千米的空气,有马与天上多出来的太阳平静对视。 “噼啪!砰砰砰砰!” 虚空生金电,凭空炸起层层惊雷,红色与金色的雷火在空中连环炸响! 雷火的余波四溅,只是一点火星就让地面炸出一个小坑。 ——仅仅一次目光与目光的交锋,就造出这等声势。 有马面色一阵潮红,忍了一会儿脸色才恢复正常。 “就这点本事!” 萨卡斯基怒哼一声,当即俯身一转冲来,从天边破风飞落,荡开气流,乍一看仿佛流星天降,迫人心弦。 “就这点本事,你怎么敢背叛我!怎么敢背叛协会!” 愤怒声音轰隆隆恍若雷鸣,从天边、从流星传来,像是天神般威严霸道。 大厦内和天台顶上的的探员们纷纷精神一振,他们这才通过监控发现有马等人的踪迹。 探员们当即惊呼出声: “是有马大……是有马贵将!” “他是叛徒!他带着人过来了!” “是喰种们打过来了!” “好大的胆子!” “……” 探员们七嘴八舌,声音此起彼伏,身形纷纷动起来,或是直接朝着外面冲去,或是去收容所拿收容物。 他们愤怒极了。 在一天之内,被人冲击两次,这样的挑衅,自协会立会以来可能从未有过!如果处理不当,他们这些探员将要被打在耻辱柱上万万年! 所以你什么意思啊?这样也未免太过分太狂妄太目中无人了吧! 凭什么?你们喰种,凭什么敢这么狂? 屈辱和愤怒刺激着探员们的内心……今天,就是今天!喰种必须死! 屈辱只有鲜血才能冲刷,怒火只有死亡方能止息。 对这帮穷凶极恶的敌人们,协会很有必要、斩尽、杀绝! …… 轰然一声响,漫天烟尘溅起,萨卡斯基降临地面,流星降落街道的另一端……于是,整个街道的柏油马路如同海潮起浪一般冲天而起,从街道的那头席卷向有马这头。 轰隆隆—— 宛如世界末日一样,马路的浪潮遮天蔽日,掀起几十米高宛如尘世巨蟒,铺天盖地又劈头盖脸地砸来。 有马脸色一变, “快退!” 身后的精锐喰种们纷纷起落逃走,有马贵将按动按钮,手提箱自动打开,啪嗒一声递送枪炮形态的“鸣神”到他手上。 金色耀眼的粗大雷光从他的全身上下闪过,又尽数汇聚于“鸣神”。 甩枪,无尽的雷霆在虚空中一瞬间张开。 噼里啪啦!巨大的电网蔓延向空中的四面八方,霎是壮观,耀眼凛然的金色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这无尽的雷霆炼狱张开电网,尘世巨蟒恶狠狠的冲来自投罗网……可就算自投罗网,也得看看这网够不够硬! 轰轰轰轰轰轰—— 震撼的声音响彻天地又持续不断,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宛如浪潮,每次的碰撞都在轰鸣中削弱电网. 一秒的时间里,冲击与碰撞进行了整整320次,巨大的轰鸣也在短短一秒之内重复的响了320次,从听觉上来讲完全连成一片,完全听不出衔接的间断。 320次紧密而频繁的撞击之后,金色的雷霆耗尽,马路的尘世巨蟒也被消磨殆尽。 然而有马知道这根本不是萨卡斯基的攻击手段,那最多只是他降落在地上时造成的后果而已……就像人踩在水坑会溅起水花那样。 嗖——轰隆隆! 遮天蔽日的烟尘中,火焰的光芒蓦然闪烁,充斥于天地之间,那个高大的红西装男人从黑红金交织的雷火中、从灰霾霾的烟尘走出,站在天上,遥遥出拳。 心念一动,流动的粘稠黑红岩浆立刻幻化成拳,掀起气浪,带着打破音障的尖啸与音爆,狠狠砸向有马。 无形的气浪简直翻江倒海似的,将路边的路灯吹飞,将房间的门窗冲的破碎,本来还算崭新的墙皮被吹的一丝不剩,露出里面灰色的连钢筋混凝土。可就连钢筋混凝土组成的墙壁都开始龟裂。 至于本就被掀走一层地皮、露出下面黄土的地面,更是飞起漫天的土块石块,像是又被犁了一遍。 砰!雷光霍然炸响,疯狂的金色雷蛇于有马身前冒出,一条又一条张牙舞爪的冲向萨卡斯基。 “雕虫小技……就这点本事吗!” 一声怒喝炸响于天际,回音连绵不绝的从空中响起,响彻长空,震耳欲聋。 萨卡斯基又一次这么问了。 比企谷等探员们才走到大厦门口就停住脚步,缩在大厦里面不敢出门,生怕出去之后被愤怒的萨卡斯基误杀。 萨卡斯基确实有愤怒的理由。 “我一直以为,你敢叛变是因为你成长了什么都不怕的地步,你也许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的成为了第六阶段……如果是这样的,我还会高看你一眼。” “可是就这点水平,你凭什么敢反叛协会?谋定而后动,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萨卡斯基的声音回荡,里面失望和愤怒的感情几乎要满溢出来。 有马的叛变,对他而言真的是很大很大的打击……有马对他而言,虽然没有养子之名,却又养子之实,那是他看着成长,看着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萨卡斯基对外冷酷霸道又凶残,可他也有人的温情在,对没有妻儿父母的他而言,其中亲情的那部分,两成给了弟子,八成给了有马贵将。 可是现在,他发现,这些所谓的感情一文不名,他这个威风八面的所谓的协会大将,只是个连自己孩子都教不好废物。 那种感觉就像老父亲把自己世界第一的公司慢慢交给儿子打理,结果儿子转头卖了这家公司,去了一家快倒闭的小工厂给别人当狗? 不,性质远比那个恶劣的多,因为这不是普通的背叛,有马贵将背叛的是协会,是人类,更是萨卡斯基一直以来教导给有马、让他铭记在心的正义啊! 实力、道德、准绳,任何一个对比都是喰种差的太远太远。 可就是这样,他的几十年的感情付出和悉心培养,竟然还是抵不过那么个贫弱喰种族群的蛊惑……那他萨卡斯基过去的几十年,到底算什么啊? 萨卡斯基大将?真有够好笑的。 “……” 有马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蓦然跪在地上,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这个动作惊呆了喰种们和在大厦里向这边张望的探员们。 有马贵将在做什么?这里是战场啊,是一点分心都不敢做、与大将对敌的战场啊!他想干什么? 可这个动作也让萨卡斯基的动作停下来,整个人顿在半空不动;他虎躯一震,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话。 “我没有叛变,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喰种。” 有马贵将抬起头,眼睛黑红交织,让萨卡斯基大为震动,可更让他震动的,是有马眸子里的痛苦。 “我从出生开始,就有相应的卧底计划出现了,族群用了九十九位喰种终生叩拜神像不起的方法,压制了我的喰种血脉,使我暂时成为人类。” 有马全盘托出,说他在拖延时间也好,说他真情流露也罢,反正他说的都是事情,感情也是毫不掩饰的真感情,而且他也真的让萨卡斯基这个老父亲呼吸紊乱、脸色大变了。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您会成为大将,我会成长到今天的地步。” “天堂和地狱,没有我选择的权利,有马一直都是地狱中的蛆虫,即使身边就是最伟岸的光明,却始终可望而不可及。” 说着,有马又跪给萨卡斯基,叩首两次。 “抱歉,人类。” “抱歉,协会。” “抱歉,大将。” “有马不孝,让您的真情与期望付诸东流……三次叩首,还清恩义。” 还得清吗?还不清,还不清也得还……他,有马贵将,是狼心狗肺的畜牲——有马贵将很清楚这一点。 以近乎低吼的声调说完,有马长身而起,不管膝前的土渍,痛苦和矛盾的眼神消失不见,一切复杂的情绪都只剩下了坚定。 甩甩衣袖,深吸口气,有马衣袂飞扬,白发舞动。 原来,他的所作所为……不是拖延时间,而是带三分真情流露,以及,剩下的七分,是自己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从协会探员到在协会探员与喰种之间徘徊矛盾再到彻底的喰种,他已经完成了这样的转变。 现在,有马彻底不再是探员,也不再是萨卡斯基培养几十年的左膀右臂。 现在,有马只是一个喰种,一个为了喰种族群夙愿而甘愿殉道的喰种。 现在,有马朗声说: “有马贵将,前来送死。” 这个人男人慷慨赴死,也许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主动奔赴死亡……这个男人,终于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做出选择。 “多说无益!” 厉喝从高空传来, “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萨卡斯基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好难看,他大手一挥,火焰当即裹挟束缚住有马,二人如两颗焰流星般划过天际。 面对正式出手的萨卡斯基,有马这个第五阶段甚至连一丝丝反抗都做不到。 轰隆隆—— 看着天边的两颗流星带着轰鸣飞过,大厦里的探员们先是面面相觑,后是从里面鱼跃而出,冲向那些喰种们。 反应堪称迅速。 胸中热血纵情燃烧,探员们兴奋的无以复加,接下来,就是他们这些探员们的主场了! “杀!”探员们高呼,胸中的怒火升腾,身上的气血滚滚沸腾。 对面也不是好惹的,喰种们悍不畏死的展开冲锋,没有半个人怕死,不让有马贵将专美于前 前来慷慨赴死的不止有马贵将一个,愿意为族群夙愿献出一切的也不只有马贵将一个。 喰种一族,没有孬种! 今日,他们从容奔向死亡,带着坚定的信念。 他们确实没啥本事,也没有有马潜伏的艰难经历和九死余生。 可他们自认为,对族群的信念不会逊色有马太多,至少,献出自己生命这种小事,狂热的他们还是做得到的! …… “真物:通晓!” “真武!” 力量源源不断的在体内流动,比企谷几个起跳就出现在喰种面前,这下子真如虎入羊群,杀得喰种人仰马翻,一个又一个喰种都被比企谷铁拳好好教育,一拳一个!。 "轰!" 当比企谷一拳轰爆了眼前喰种的脑袋时,他的面前站立了一个男人。 身穿白色风衣、白发的高大中年人,喰种干部,多多良。 多多良沉默着抬起手,做出制止的手势: “到此为止额了。你的杀戮,将被我中止。” “探员比企谷……我认得你,之前我没有成功杀死你,现在斩草除根倒也不晚。” “……嗯?” 打量了多多良一眼,比企谷一挑眉,声音带了三分讥讽三分不屑, “喰种,你也配穿风衣?” 话音未落,比企谷的拳头,已经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带着呼呼的破风声和噼里啪啦的音爆声。 穿风衣?在协会探员面前穿风衣?你,算老几?! …… 第九十章 这操蛋的命中注定(二合一) 轰!! 空气和空气中的烟尘被荡开层层波浪,巨大的轰鸣震耳欲聋,多多良从烟尘中飞速横飞出来,在空中挪动几十米后狠狠的跌落在千疮百孔的地上。 砰——砰——砰—— 像是小石子在湖面上打水漂一样,多多良撞到地上的瞬间又弹起,再撞到地面的瞬间又再弹起。 “砰!啊噗——” 最后,多多良在地面砸出个大坑,破碎的五脏六腑在肚子里早就出了不知多少血,憋了很久的他终于可以一口气喷出来,长长的血箭划破长空,溅了好远。 多多良心里震骇到了极点,甚至在震骇里夹杂了恐惧。 昨晚还是第三阶段的那个少年,今早再见,却已经可以将第四阶段的他一拳打成重伤,拳力霸道的一塌糊涂。 他知道比企谷是S级的天才,是协会前途无量的著名探员,所以他昨晚才会有斩草除根的想法,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个人怎么可能成长的这么快? 不要说第三阶段到第四阶段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就算一夜之后比企谷晋升到第四阶段,他多多良在第四阶段也不是庸手啊,在第四阶段驻足近十年,身经百战的他就算在诡秘世界的所有第四阶段,也可以说是有一席之地的! 那那一拳,充斥了他的所有视线,恍若苍天坠落,让他几乎提不起反抗的心思,摧枯拉朽地堪称碾压,霸道强势的仿佛天地…… 这tm才只是一夜之间啊! 多多良在心里爆了粗口,他完全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刚才比企谷的那一拳还是刚好冲着他的旧伤而去,让他有苦难言…… 他有处一直以来没有愈合的暗伤,那是当初芳村艾特收服他的时候拿着“毗舍遮的牙”打的,这处伤势隐秘到只有他和芳村艾特两个人知道。 ……那个叫比企谷的少年,是误打误撞,还是早有准备? 狼狈而嘴角满是鲜血的多多良打了个寒战。 “啪嗒、啪嗒、啪嗒。” 比企谷从烟尘中走出,明明是死鱼眼却犀利的带着煞气。 “真物:通晓。” “真实之眼——洞悉。” 在比企谷的眼中,躺在地上像条死狗的多多良身边一直都有一串晦涩难言的文字,他只是看看那文字就能知道它们的意思: “多多良。” “种族:喰种” “身份:喰种一族的高层、喰种领袖芳村艾特的头号爪牙和头号智囊,” “实力:第四阶段” “擅长:1、擅长尾赫,能力平均,适合中距离作战,属性综合平衡,明显短板少。 2、可以赫者化(赫者化是第四阶段的喰种和极少数第三阶段喰种才能觉醒的天赋能力,可以大幅度提高自身实力)、 3、头脑灵活而擅长智谋。” “缺点:尾赫缺乏致命一击的决定性爆发能力;漠视时间关系的同时又重视亲情,喰种领袖芳村艾特被他视为自己的女儿或者妹妹之类的亲人,因此成为他的弱点;心脏下十厘米的位置有不可磨灭的旧伤。” “对比企谷八幡抱有极其浓烈的恶意!” 在比企谷的眼里,多多良心脏下10厘米的位置甚至还有个红圈标记。 喰种个个皮糙肉厚,对得天独厚的它们来说,即使是最普通喰种的肌肉和皮肤都像是精钢铸成,因此,普通人的要害部位对它们来讲未必是要害。 尤其是对多多良这样的第四阶段来说,心脏这样的地方还真未必是弱点,谁也不知道他弱点,或者说,干脆没有弱点。 但在比企谷的眼里,多多良的弱点已经像是掌上观文,夜里打灯,明晃晃的摆在他面前了。 “我听说了,想把我斩草除根的就是你吧?” 比企谷的声音带着漠然。 “如果再来一次,无论如何,哪怕丢了这条性命,我也要把你杀了。” 多多良恶狠狠的盯着比企谷,语气里满是悔恨,并且挣扎着爬起来。 他没有在意比企谷是怎么知道的,虽然不知道当初是谁救了比企谷,但那个人一定会把自己的样貌告诉比企谷,这没什么好困惑的。 “可惜,我活下来了。” 比企谷迈步,举拳, “我活下来了,你就得死。” 一拳出,带着宛若倾覆天地的炽烈和超越音速的鸣啸。 这样的一拳,可以打昨天晚上的五十个比企谷,可以打今天的二十个多多良! 时至如今,比企谷已不再算是天才新星了——没成长起来的天才才是天才新星,现在的比企谷,是成长起来的天才,是,大人物!上位者! 这个多多良昨晚还想斩草除根的少年天才,今天已摇身一变成了诡秘世界实打实的大人物,昨夜的小鱼变成今天的真龙,气吞山河横扫八荒。 “我报仇,也许隔夜,但从来不晚。” 多多良的视线模糊片刻,这份气势之炽烈、出拳之霸道,竟让他在比企谷的身上见到了些许铁血大将萨卡斯基的影子。 “啊啊啊啊!” 一声尖啸,无数黑色红色交织的半透明晶体硬生生破体而出,转眼间覆盖全身,多多良完成了赫者化,气势立刻拔高一截,刚才还狼狈如死狗、伤重如废物的他转眼间变得强大。 “没用!你还是得死!” 话音未落,拳已到,电光火石之间,尾赫与拳碰撞。 轰!!! 没有半点花哨,只是纯粹的力与力的碰撞,原始的力量感此刻彰显的淋漓尽致。 比企谷心里一动,这个多多良,赫者化之后真的很强,如果一开始的多多良就开启了赫者化,缠斗一番的话说不定还能纠缠他一会儿。 可惜赫者化只是在本身的素质基础上予以增幅,刚才的多多良已经被比企谷锤的重伤,现在虽然增幅,依然远远无法和比企谷匹敌。 更何况,他还选择了硬碰硬。 一个是霸道无匹,只和意志挂钩的真武,一个是虽然在力量上没有明显短板,但在这上面也没有明显长处的尾赫……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打!” 拳上用劲,尾赫咔嚓一声出现裂纹。 多多良眼睛一瞪,闷哼一声,比企谷趁势收拳、迈步、欺身向前,肩膀狠狠的靠了过去,似野牛冲撞般炽烈、似山岳挪动般厚重。 砰! 这是多多良被撞飞的声音。 咔嚓——咔嚓—— 这是多多良身上的半透明晶体纷纷破碎的声音,转眼间,晶体破碎了大半,但体表还有很多晶体覆盖,伤势实则没那么严重。 比企谷屈膝用力,脚步一跺—— “砰!” 地面被砸出一个小坑,裂纹蔓延至四面八方。 他似敏捷的猿猴跃于天上,对准空中多多良心脏向下十厘米的位置,拳出如龙—— 一拳一拳一拳一拳一拳又一拳! 一秒之内,比企谷连连出拳88次! 他抡起拳头,双手在空中快到化作残影,残影又连成一片,眼花缭乱。 一开始多多良还在半空中勉强接了几招,可是他本就是被打飞,在空中完全借不着力的他哪里还有什么余力接拳? 5拳之后,多多良就完全是在用身体实打实、硬生生的被迫接拳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拳拳到肉的声音响彻天际,丝毫没有间断和停歇,多多良像在惊涛海浪中摇摆不定的破烂木船,完全不受控制的被拳力打的时而向上时而向下,在空中迟迟落不下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3秒,264拳! 拳印密集如雨,拳力来路刁钻,一开始的100拳却又完全打在同一个位置——多多良心脏下面10厘米。 每打中一拳,都能将多多良积蓄的全身力量完全打散,每打中一拳,多多良的伤势就加重一分,继而向全身蔓延。 待多多良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量时,剩下的164拳又打在多多良的全身上下。 比企谷已经战到发狂! 最后,比企谷双拳齐出,从上至下,砸在多多良的胸口。 这一拳,最后送你一程! 轰!!! 多多良终于得以从天而降,被狠狠的砸落在地,砸出个大坑,瞬间尘土飞扬,烟尘弥漫向四面八方。 啪嗒! 比企谷在空中一个翻滚,轻巧的落在地上。 身边正在交战的喰种和探员们纷纷避让,如摩西分海般,转眼间在比企谷的身边形成真空。 这个疯狂而野蛮的男人,实在让人畏惧和心折,在不存在第五阶段的这里,他就是无敌的象征。 只可惜雪乃她们已经被调回千叶市那边镇守,遗憾的错过了见证比企谷无敌的一幕。 比企谷于烟尘中迈开步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模糊的背影在人们的眼里竟格外的高大挺拔,带着强大到让人窒息的压迫力。 他走进那个被他亲手砸出来的大坑,急而有力的每一步脚步都像是踏在人们的心上。 “现在的我,已经能做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比企谷因为尘土飞扬而眯起眼睛,感受着漫天的烟尘摩挲着自己的皮肤,体会着流动于体内充沛而爆炸的力量,他的心里感慨万千,莫名的爽快和战栗刺激他得神经。 表面上,比企谷保持漠然的目光,看向坑底。 看样子,来自比企谷的复仇,这个人已经实打实的收到了。 多多良躺在坑底,完全破碎的半透明晶体甚至被打成了粉末,粉末下面是一坨烂泥般的血肉, 勉强还算完好的脑袋一直瞪着眼睛,他强行吊着最后一口气,在等视线里出现比企谷的身影。 他自信比企谷一定会过来看看他死没死,因为即使被碾压的不成样子,即使成了这般不堪模样,他也是强大的喰种,狡猾的智囊,多多良,没有任何敌人能够小瞧他! 比企谷果然过来了,多多良的眼中流露笑意,连嘴角都勾起,这让比企谷一愣,立刻戒备起来,以为多多良还有什么后手。 “我还是后悔没有早日杀了你。” 多多良的声音因为虚弱而细弱蚊蝇,不过他知道比企谷能听得见, ——比企谷的确听得见,这声音小的也只有他能听见了。 “但我又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解脱……” “使命太累了,我愿意为了那个而赴汤蹈火夙兴夜寐,也也无比希望早日解脱。” “所以,谢谢你,比企谷探员,” 多多良笑笑, 他是喰种,为喰种族群而战的喰种,所以他尊敬为人类为世界而战的探员……说起来他们其实是一类人。 他突然吐了口唾沫,一改之前的形象,粗俗的骂骂咧咧。 “好吧……去他的使命!” “愿来世可千万不要再与协会为敌了……真他妈累。” 说完,他就安心地慢慢合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多多良倒下了。 多多良是来送死的,现在,求仁得仁,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说实在的,他这人未必把喰种的夙愿看到多重,他作为喰种,一样能活下去……他殚精竭虑的绞尽脑汁,再到现在的赴死,也不过是因为,这是艾特那孩子的心愿罢了。 他有为喰种夙愿而战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为艾特而战……为他的主人、以及他视作女儿般的亲人而战。 算了,不想了,总之终于不用再整天苦恼的想着到底怎么样才能避开协会的注意更好的发展喰种……他好看的白发不知道为此掉了多少根。 再也不用担心睡不够了,再见了,这个不公平的糟透了的世界。 ……以及,我来过,我发光发热过,喰种们不会忘记我,艾特不会忘记我……我虽死,亦是足智多谋的喰种,多多良! 唯独的遗憾就是,不能再照顾艾特那孩子了……但愿她能得偿所愿吧。 另一边,站在坑边的比企谷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被敌人感谢了……很奇妙的感觉。 从芳村功善那里知道这些喰种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努力之后,比企谷大概也理解了喰种们为什么可以如此奋不顾身。 平心而论,如果他的亲朋好友变成非人的生物,他也可以不顾一切的去做任何事情……他就是这么个自私的人,或者说,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的。 只是因为他是人类,所以他要为人类而战、与喰种为敌。 立场不同,但喰种的信念,比企谷觉得无可厚非,甚至他们为之拼死的行为还有点值得尊敬。 不过,这是战场,在决定人类与喰种命运的战场上,他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所以,命中注定,你死我活…… “草。” 比企谷也爆了粗口,他吐了口唾沫, “这操蛋的命中注定。” …… 第九十一章 谁都闪闪发光(二合一) 两秒之后,比企谷迅速调整情绪,转身高呼: “喰种高层,多多良已死!” 声音响彻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话音落下的同时,比企谷又蹿了出去,虎入羊群般跃入战场继续乱杀。 “哈哈哈哈!好!杀得好!”正和面前第四阶段喰种纠缠的筱原幸纪大声喊了一嗓子,声若雷霆炸开。 他胸中的郁气终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吐出来了。 筱原幸纪是被有马贵将带过来的探员,杰出的探员有马贵将一直都是他心中的榜样……有马的叛变让他的心情变得很差,说信仰崩塌还算不上,但心里确实一直都憋着股气。 何止是他,黑磐岩和那些从亚洲协会支部过来的探员精锐哪个不是如此? 甚至,就连在日本协会支部的精锐探员们,比如以丸手斋为首的这批探员,也都个个有些郁闷……不仅是有马贵将的叛变,还因为他们的十三号支部长被打得重伤垂死。 此刻,他们见到比企谷将现在这些喰种们的领头人打成这幅模样,打出了赫赫威风,只觉得心里那口气忽然就顺出来了。 有马叛变了,可协会还有更好的探员成长起来了! 探员们士气大振,喰种们却觉得压力陡然大增。 不过,即便多多良的死让他们有些收到打击,即使眼前的这些探员变得更有气势,他们眼里的坚定依然没有半点减少,手里的动作依然没有丝毫迟缓。 他们的打法近乎不要命,完全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因为他们本就是来送死的,所以没有什么可以摧毁他们的意志。 喰种们曾经听说,探员就是心甘情愿为了世界而步入地狱,才因而倍受人尊敬……现在,他们这些喰种,也愿意为了族群,为了后辈,心甘情愿的步入地狱。 喰种们又听说,在普通人类生活的表面社会里,一直都有人说,现在人们破坏环境,就是在拿后代的生存来换取现在的一时欢愉。 那么,他们这些喰种,就是在拿现在的一时痛苦和死亡,换取后代的生存吧? 为了子孙后代、万千同胞可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之下,为了他们可以随便吃美味佳肴,他们可以拼一把……哪怕拼输了,死了,也比现在这样苟活着好太多。 所以,喰种们原来不是不怕死,只是他们自认为是为大义而死,死得其所,才敢从容的视死如归。 …… 战场的角落,叫做阿克罕的喰种已经被砍断一只手臂,身上中弹23发,浑身流血如注。 可他还是状若疯狂的挥舞赫子攻击眼前的探员,似乎不知道痛为何物。 其实他已经感觉到眩晕,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是在死之前他还是得做点什么。 “好累,好困……但是,还不能睡。” “真是的,喰种变成人的话,你们也可以变成神啊!凭什么要阻拦我们?” “生而为喰种,真的很痛苦!” “所以,不要,碍事啊!”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阿克罕挥舞的赫子终于慢了下来,被探员抓住机会,一刀枭首。 脑袋滚落在地上,滚了好久…… 阿克罕终于可以休息了。 …… 战场的角落,叫做约翰的喰种身上千疮百孔,身上有自己的血也有敌人的血,从开战到现在,短短的一分钟时间他感觉无比漫长。 他其实没什么崇高的理想,他自觉是个小人物,只是身边的喰种都为了某件事努力,他受到感染和裹挟,就糊里糊涂的加入到这件改变喰种命运的大事件中来。 事到如今,他还是没有为喰种夙愿而战的觉悟,不过他却正实打实的为了喰种族群而献出生命。 “为什么要送死呢……” “可是,我不死,就会有更多的喰种被杀。” “确实,我没什么觉悟,也没多么崇高。” “不过,我啊,平凡了一辈子,偶尔也想成为英雄来着。” “就这一次,我要做其他喰种眼里的英雄。” 噗嗤—— 几把刀剑同时刺入他的身体,三位探员的围攻让他停下野蛮冲撞的脚步,失去了生命。 砰! 他重重倒下,没有闭上的双眼显得无神而呆板。 “我今天的行为,后代子孙,会记得吗?” “会记得吧?” ……喰种约翰战死,年龄34岁,至死不知道为何而死,毫无信仰可言,却实打实的值得所有喰种的尊敬与纪念。 …… 战场的角落里,叫做真木守的喰种疯狂的对面前的探员死缠烂打。 他的实力偏弱一些,虽然他不要命,可对面的探员同样不怕死,因此,他的弱势很快就明显起来了。 他心知肚明自己快要死了。 真难看,这不是根本就没做出什么贡献嘛? 他啊,其实说不上不甘于现状,也没有多想成为人……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家伙,天生最擅长的本领就是随遇而安。 他这人得过且过,即使喰种的日子真的很难熬,也可以接受并安于现状。 但是他的父母去世的时候,告诉他,他们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像个人一样活过。 但是他的妻子想做个人,她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去热闹的地方玩,而不是冷冷清清的待在不见天日的阴冷巢穴。 但是他的孩子不想吃爬满蛆虫的肮脏尸骸,那孩子做梦都喊着要吃章鱼小丸子。 他不是个好儿子,也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父亲……他不能给他们想要的生活,他只是个得过且过的废物。 然后,他上了战场。 “爸、妈,你们看见了吗?你们再转世的话,就可以作为人活着了吧?” “老婆,以后你就可以随便逛街了呢,虽然,老公可能陪不了你了,抱歉。” “儿子,好好长大,想吃啥吃啥,长得高高壮壮的,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别跟你老爸这个废物学。” 他只是想着,既然老婆儿子都这么想成为人,既然大家都这么不想做喰种,那么,他们就不要死了吧? 他们还没成为人,就这么死了一定很不甘心吧? 所以,他来了,来送死。 因为他没有多想成为人,像他这种随遇而安的废物,即使现在死了也没什么好不甘心的……既然如此,他来送死不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 轰! 真木守无力的被打飞了,他倒在地上,再也没力气爬起来,鲜血呼啦啦的染红地面。 他趴在地上,目光越来越模糊,眼神越来越涣散。 “嘿嘿嘿。” 他好像在笑,满足又憨厚的笑。 明明要死了,还笑……像个傻子一样。 真木守做了一辈子唯唯诺诺随遇而安的废物。 这一次,他这个小人物大概是做了一次英雄吧。 “感觉蛮不错的哎。” 他不为崇高的夙愿而战, 他为妻子、为儿子而战。 他身无长技,有的只有一身蛮力,只有作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的责任。 他只是作为一个儿子、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而拼命;他只是觉得自己死会比其他人死更好一点。 仅此而已。 “我很爱你啊,老婆。” “真想陪你长大啊,儿子。” ……喰种真木守战死,年龄43岁,在生命最后的几天里,喰种平庸的一生绽放最灿烂的芳华。 …… 而探员们呢? 喰种们死的壮烈慷慨,并不代表探员们就不可歌可泣了。 …… 战场的角落。 名叫渡边滕的老牌探员挥舞着手里长剑形状的收容物。 收容物的副作用让他浑身上下痛苦无比,几乎要颤抖。 “啊啊啊!” 一边咆哮一边舞剑,他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减轻自己的疼痛,这和他平时文质彬彬的模样大相径庭。 ……渡边滕是日本协会支部过来的精英,从东京那边调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那天早上,他和家中的老母告别。 “妈,我走了,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年迈的母亲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颤抖的手拍拍他的肩膀,捏捏他的手背。 “好好的,早点回来。” 同样的一句话,母亲重复说了近二十年……而在二十多年前,她也对渡边滕的爸爸这样说过。 ——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她是协会的文职人员,而渡边滕的爸爸,就是协会的探员。 二十多年前的那天,九岁的渡边滕只以为爸爸是警察,要去做危险的事情。 “爸爸,能不能别去?” 爸爸摸摸渡边滕的小脑袋,干练和文质彬彬并存的模样,目光很温和,也很宠溺, “傻孩子,有些事情,总有人要去的。” 那天在出门的时候,妈妈也是这么和爸爸道别,“好好的,早点回来。” 然而那次分别以后,爸爸再也没有回来。 再后来,渡边滕阴差阳错也进了协会,他至今记得那天母亲知道后近乎绝望的目光。 每次出任务他都提心吊胆,其中也不乏明知死亡概率超过九成的任务……他也害怕,但是没办法,有些事情不是他想不想去做,而是这个世界需要他去做。 大概,没人生来就是英雄, 但总有人用平凡的身躯成就伟大…… 噗嗤!!! 突然,一招不慎,面对两个喰种的围攻,渡边滕被一只喰种的尾赫贯穿了心脏。 噗嗤—— 尾赫拔出来,渡边滕踉踉跄跄的退后几步,当啷一声,长剑脱落掉在地上,他倒下了。 渡边滕知道,自己探员的生涯,结束了。 “呼——呼——呼——呼——” 粗重的喘息跟风箱似的,他努力的把手安在胸口的破洞,可是鲜血比喷泉更汹涌的从手里止不住的喷出来。 脸侧过去,渡边滕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耳边的厮杀声也越来越远了。 渐渐的,渡边滕模糊的视线里似乎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他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那身影越来越清晰—— 银灰色的风衣,干练又文质彬彬的模样……渡边滕好像看见了他死去二十多年、近三十年的父亲向他走来。 父亲朝着他笑,于是,渡边滕也就跟着笑。 哦!他知道了,爸爸来接他了。 蓦然之间,爸爸朝着他竖起大拇指,像是在夸他:“儿子,干得不错!” 渡边滕眨眨眼,眼里的得意和狡黠只有他小时候才有……自从他九岁以后,这样的神情他就再也没有过了。 “爸,你总说我做不成大事,我现在做成了很多大事,就跟我小学作文里写得似的,我成了了不起的自己!” “可是……”渡边滕又有些犹豫, “我就是担心,咱爷俩都走了,妈怎么办啊……” 爸爸笑着站在那,不说话。 “嗯……只能请她老人家原谅了。” 渡边滕烦恼的叹了口气, “如果有来生,一定还要做你们的儿子!” “……哦对了!” 渡边滕似乎又想起了重要的事情,艰难的挪动昏昏沉沉又疼痛不堪的大脑,目光慢慢转向奋战的探员同事们——从入职时间来算,他们应该大多算是他的后辈。 他想敬礼来着,但是他再也做不到了,所以他只能行注目礼, “人类的命运,就交给你们了!” “拜托了!请守护好这个世界!” ……探员渡边滕战死,时年38岁,入职诡秘21年。 值得一提的是,其父,渡边真,战死时也是38岁。 其母,作为文职人员津津业业一辈子,幸得善终。 他们家,为人类对世界,已经献出了一切的一切。 满门忠烈,代代英雄。 …… 这就是发生在这一刻、这个战场各个角落的故事。 所以显而易见,这场战争,原来真的无关对错。 只是因为种族不同,立场不同,所以只能生死相向,不共戴天。 怪就怪他们都在这个诡秘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无论是人类还是非人类,无论是协会还是非协会,都身无退路,都在绝望中,一步步走向地狱深渊。 怪就怪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不讲道理。 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为了同胞和后代,用自己的方式反抗和挣扎的所有人们,都堪称伟大,都成就“英雄”。 今天啊, 在这里, 谁都有信念, 谁都在死亡。 谁都死得其所, 谁都闪闪发光。 ……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意的悬赏!快来! 之前欠下的更新都还了,想给自己找点动力。 而且最近这个月的数据实在低迷,每天打赏0刀片0推荐二三百都是常有的事。 好多养书的人快回来鸭!第二卷这个月就要完结啦! 嘤嘤嘤!袍子好可怜啊呜呜~ 所以,开悬赏!(啊—嘿!举手手) 还是以前的那些标准叭,甚至还降低了一些。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意,要是一更都加不了那可就太糟糕L呜呜呜,但是也做好这样的准备惹) 1.每150月票张加一更! 2.每150块打赏加一更! 3.每150个刀片加一更! 4、每1000张推荐票加一更! 时间是从今天,10月23日开始,到11月结束! 本月最后的一周,袍子想得到大家的支持! 在最后的七天里,袍子不想再这么难熬啦!哪怕找回一点过去的感觉也好哇! 袍子,拜托大家了! 更新多少,大家说了算! (鞠躬!) 第九十二章 有仇报仇,十倍奉还!(四更) 萨卡斯基带着有马贵将用一分钟的时间横跨了漫无边际的海洋,流星在大洋中一块孤零零的小岛上方停下。 轰! 从流星中分出一道流火从天而降,带着长长的火线尾巴,直直的划过天际砸落在地上。 烟尘漫天,强大的冲击力让尘土几乎凝聚成巨大蘑菇的形状,一个大坑赫然形成,整小岛都有强烈的震感。 “我本以为你是被什么蛊惑,或是自己没有脑子,这才背叛了协会,这的确让我怒火滔天。” 天上的流星缓缓逼近小岛,强大的热力逸散开来,让周围的海水嗤嗤的冒出水蒸气,沸腾的海水冒着气泡,雾气腾腾弥漫充斥于四面八方。 声音绽放让海洋卷起漩涡,仅凭声音就有翻江倒海的伟力,第六阶段的圣人真正展现他出超越人间的伟岸威能。 “原来,你从未背叛,只是一直都是卧底。” “所以,我虽然愤怒而且有被愚弄的耻辱,但那是我的事……对你,我已经没有愤怒和失望了。” “你做的很好,只是立场不同而已,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是敌人……你死我活的敌人。” “来吧!”背后的白色大衣猎猎飞扬,萨卡斯基从嘴里拔出雪茄随手扔掉,雪茄坠落进无边的深海, “来打死我!或者,我打死你!” “砰——” 眼睛里闪烁黑红的光,身上浑身覆盖满半透明红色晶体、半透明晶体的外面又是疯狂跳跃密密麻麻的金色雷弧。 刺啦—— 粗大的雷光在身边满满都是,随便逸散出来一点都崩毁小岛上的一座土山。 完成了赫者化的有马贵将从大坑和烟尘中霍然飞出,身后跟着烟尘的流线,飞天带着超越音障和空气的爆鸣。 “是的,我们必须为敌,所以如您所愿……” 从下而上,切换成剑型的“鸣神”闪烁金色的雷弧,被有马贵将高举,悍然刺向萨卡斯基。 “请杀死我!” 一剑!有马贵将知道自己只有一剑的机会,萨卡斯基绝不会让他出第二剑。 这一剑,就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就是流星撞地球,彗星冲月亮。 这一剑,带着有马贵将以下克上、一往无前的意志与信念,带着赫者化之后的有马贵将的强大实力。 ——他没有表现出来的赫子,因为赫子带来某些程度优势的同时,也会给宿主带来弱点,这不是他想要的。 此刻的有马贵将,气势凌厉的几乎刺破天穹,以萨卡斯基的眼光来看,这一剑已经可以看成第五阶段全无敌。 萨卡斯基双眼一瞪,探出右手——他的整个右手早已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变成滚滚黑红岩浆汇聚而成,冒着滚滚浓烟且带着硫磺的恶臭。 轰!!! 巨大的轰鸣和火星四溅之后,漫天的岩浆像是下雨一样掉落至四面八方,掉在海里烧出大团大团雾气,掉在地上腐蚀烧穿地底。 一只岩浆化作的左手折断了有马的鸣神,扼住有马的喉咙。 喉咙处的晶体被岩浆烧化又疯狂再生,在萨卡斯基没有用力的情况下面前维持平衡。 萨卡斯基的目光平静的看着有马,与他对视。 右手处空空荡荡,正有岩浆汇聚,眨眼间再生出一只手来。 “这一剑,叫什么?” 萨卡斯基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讶,声调微微上扬的同时保持整体语气的低沉。 “叫……刹那芳华。” 因为被扼住喉咙,有马贵将的声音干涩嘶哑,身上的金色雷光只在偶尔才从身上跳出来一缕,浑身的半透明晶体已经开始漱漱的破碎。 “刹那芳华……真贴切。”萨卡斯基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讥讽,还有微不可查的欣赏。 看有马这幅样子就知道了,能切掉第六阶段的一只手,即使是萨卡斯基托大,即使这对于萨卡斯基来说连伤势都未必算得上,有马这个第五阶段也不可能做到。 即使赫者化了也还差得远。 除非,他将自己的一切都全部燃烧,换来此生只能挥动一次的最强一剑……也就是说,拿一生的积蓄,换来刹那的芳华。 所以萨卡斯基才说,真贴切。 而更贴切的,也就是萨卡斯基语气里讥讽的,还是有马潜伏卧底了一生,只为了此刻绽放出一瞬间的光芒……这也和刹那芳华的名字不谋而合。 所以萨卡斯基讥讽的其实还是自己,那个被骗了几十年动了真感情的、小丑似的自己。 大手一甩,有马被甩向小岛,从高空甩落的有马再次把小岛砸出个大坑,发出轰隆隆一声巨响。 有马的视线视线模糊起来,浑身松松软软,火焰在他的体内乱窜,烧化了他的骨头,碳化了他的血肉。 这就是第六阶段的圣人,只有第六阶段才能匹敌,任何非第六阶段的存在在他们面前都只能宛如玩具一样任他们摆弄,摧枯拉朽只是等闲,一个瞬间就足以解决所有战斗, 虽然,那位圣人刚被他燃烧全力捅了一刀……即使那刀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也足够引以为傲。 “啪嗒、啪嗒、啪嗒。” 像是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响起。 热力逼近,草木先是泛黄,而后噼里啪啦的尽数燃烧起来,在四处燃烧的火焰中,萨卡斯基渐渐走进瘫软在地上死狗似的有马贵将。 萨卡斯基带着漠然的目光, “能砍掉我的右手,你已经足以自傲了。” 啪! 脚步声停息,萨卡斯基走到有马的身前顿足停下。 “你尽力了,有马贵将。” “可以去死了。” ……萨卡斯基抬起手,对准地上的有马,热力在掌心汇聚。 “咳……咳咳咳……” 有马挣扎着在动,这让萨卡斯基停下动作……没来由的,他想看看有马又要做什么。 即使身体已经近乎完全碳化,属于第五阶段的顽强生命力和雷弧的刺激让他还可以勉强控制自己的身体,进行他想做的动作。 满是血污的两腿从伸展在地上慢慢蜷缩,漆黑的双手死死的攥着手里的土忍住身上的痛苦,双臂一点点撑起,撑在满是泥土的地上。 头低下来。 在噼里啪啦、燃烧在四面八方的火焰中,这个狼狈的白发男人蜷缩在地上……像是在给萨卡斯基叩首。 “我……我……” 声音断断续续又很是低沉,带着非常含糊不清的咕噜声,肺像是破烂的风箱一样嗬嗬作响。 萨卡斯基凝神去听,这才听清有马贵将在说什么: “我,已经长大了。” “父……” “父亲……多多保重。” 像是打了瞌睡一样,有马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话音落下,他再没了声音……连呼吸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一切生命体征都消失, 前任协会王牌探员、实际上的喰种高层,唯二的第五阶段之一,有马贵将,战死。 “……!” 沉默的萨卡斯基突然脸色大变,双眼怒目圆睁微微泛红,整个人的神态发生强烈震动。 自战斗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露出愤怒和漠然意外的表情……是很复杂的表情。 有马已经死了,战斗已经结束了,他才真情流露……又或者,是有马临死之前的表现打破了他厚厚的心防。 此刻的萨卡斯基,既不是亚洲协会的支部长,也不是诡秘世界赫赫有名的铁血大将,更不是第六阶段的人间圣人……他只是像个被背叛的老父亲。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猫小狗养个几年都能培养出感情,更何况是人与人朝夕相处几十年呢? 对外面越是铁血冷漠的人,动起真感情的时候就越是认真和投入。 虽然他对有马总是不假辞色,虽然他严厉的一塌糊涂……可那都是表面上的;他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才用自己的严厉方式去对有马好。 像个普通的父亲那样,他也曾望子成龙,可他过去挂在嘴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独当一面,你这样根本不行!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把自己的弟子十三号放心的派去镇守日本,成为一地之主,威风八面,却从来只把有马放在亚洲协会支部替他做事 ……谁都知道有马是协会的刀和冷面杀神,这的确是褒义词,可这也说明他从来没做过决策的人。 另外,当萨卡斯基得知有马叛变的消息时,即使他是协会无敌横行百无禁忌的大将,什么穷凶极恶的怪异都见过,就算是邪神当年他都敢上去砍两刀开两枪……可当他知道这一消息时,那些经历和名头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只是像个普通的被背叛的父亲那样,像个普通的老人那样,坐在办公椅上久久沉默不语,整个人像是一下老了十岁。 可就像萨卡斯基自己说的那样,有马贵将不是背叛,而是潜伏,那就是说只是他自己无能,而不是有马贵将不好……有马贵将只是站在另一个立场上,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萨卡斯基没有立场再责怪有马。 而现在,有马说,他已经长大了。 这大概是回应他一直以来对他的苛责要求和恨铁不成钢,回应那句“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独当一面”。 于是,他朝着萨卡斯基挥了一剑,证明了自己。 而现在,有马说,“父亲多多保重”。 萨卡斯基从来不让有马喊父亲,只让他喊职务,喊长官……可他也知道,有马最大的心愿就是喊他一声父亲, 于是,这是有马第一次喊父亲,也是有马最后一次喊父亲。 这是有马的狡黠,因为快要死了,所以喊了也没什么,反正他再也不会听到萨卡斯基的训斥了。 萨卡斯基已经从黑红交织的岩浆形态变回人类的模样,此时他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感觉到了,他终于感觉到了有马贵将的痛苦,那夹种族和亲情之间的压力让有马几乎发疯。 他感觉到了,有马对他纯真而原始的依赖和孺慕……这让萨卡斯基的全身都哆嗦起来。 在临死的前一刻,他才终于发自内心的轻松,才对萨卡斯基叩首认错,并对他喊了一声,父亲。 “你,做的很好……是我看走眼了,你一直都很优秀。” 声音低沉又带着沙哑,这是萨卡斯基第一次对有马表示肯定和夸奖,可惜,有马已经听不见了。 即使是生死相向的敌人,他萨卡斯基也愿意承认有马贵将的成长和优秀。 “你说得对……我是,你的父亲。” 轰!!! 大团大团的火焰从体内迸发而出,形成巨大的火焰外环,萨卡斯基保持沉默,一飞冲天,飞到天上100米的位置停下。 站在天上,向下看,萨卡斯基看着脚下跪伏叩首的有马尸身,眼睛一闭,手一甩—— 火焰流星从天而降,砸在小岛上面。 轰隆隆隆—— 巨大的声响不绝于耳,萨卡斯基闭着眼睛,不去看脚下翻江倒海、惊涛骇浪的景象。 整个小岛被火焰流星砸的粉碎,四分五裂的残块坠入海底,整片海域都在翻滚摇晃。 有马贵将,就这么被永久的埋葬在这片海域,尸骨无存。 睁开眼睛,复杂的情绪最后一次在眼睛的深处闪过, “孩子,我不怪你,我只怪那个逼你的种族,和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 “睡吧,再也没有人逼你和吵你了,你将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这个不听话的,逆子。” 之后,铁血和霸道漫上萨卡斯基的眼睛,取代了那抹复杂的情绪。 此时的萨卡斯基,不再是那个被背叛的老父亲,而是亚洲协会的支部长、诡秘世界赫赫有名的铁血大将、第六阶段的人间圣人。 那个铁血大将,又回来了! 前后总计用时4秒,萨卡斯基大将解决了有马贵将。 “那么,接下来……” 萨卡斯基看向来时的东方,身上外放的火焰越加炽烈和招摇,热力将海水烧的沸腾滚烫,无数死鱼从海底飘起来。 "哼!" 从鼻腔传来怒哼,他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杀机。 “轮到你们了!” 家务事处理完了,接下来,就轮到那些喰种了! 那些逼迫有马贵将、而且害他萨卡斯基今日受此奇耻大辱的、该死的喰种们! 轰!!! 流星划破天际,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返回日本千叶县成田市。 层层音爆云在空中绽放。 别说什么来送死……那些喰种就是来拖延时间的,萨卡斯基是什么人,哪能看不出来。 这说明比企谷推断的没错,那些喰种们必然已经开始了仪式,即使还没开始,想来也不会多远了。 因此即使在战斗的时候,他也始终沟通灵子,释放感知。 之前在大厦的顶上,进行初步的搜寻时没有找到异常的地方,说明喰种早就提前做过隐秘的措施……这不足为奇。 所以,他还在沟通,等待灵子的回信。 亦或是等到仪式初步开始的瞬间,他就能感应到那股强力到无法掩饰的灵子波动——即使是仪式进行到最后一步,只要还没彻底完成,他都有办法中断仪式。 在这个空隙的时间里,萨卡斯基没别的事情可以做,索性就处理一下这些喰种。 而现在,灵子传回了信息,他已经“看到”了仪式的地点。 “有仇报仇,十倍奉还!” 声音炸响于空中,宛如雷音滚滚。 协会大将,萨卡斯基,即将抵达现场。 带着滔天的怒火,他迫不及待的要将那些胆大包天的狂徒, 焚烧殆尽! …… 第九十三章 你,打开了地狱!(7千求订阅!) 在有马刚刚抵达千叶县成田市的时候,另一边,千叶县,四街道市,郊区的乱葬岗下面的隐秘基地。 芳村艾特已经开始了准备就绪,准备开始仪式了。 她的眼里有些许悲伤,可这抹悲伤转瞬不见。 多多良、有马贵将、还有大家……他们都快要死了。 有时候活着的人比将死的人更需要坚强,当曾经亲近甚至被视为亲人的大家都在她的面前步入死亡,近乎窒息的悲伤就忽然袭来,将她吞没。 随之而来的还有庞大如山的压力……当大家为了那个理想都慷慨赴死,还活着的艾特就必须背负他们的期望继续前行,她必须成功,她已经再也没有资格失败了。 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悲伤和犹豫的时候,仪式开始在即,她必须心无旁骛的全身心投入。 要成功,要让喰种都变成人,要让大家的辛苦都没有白费……除了成功,她别无选择。 抱着这样的觉悟,艾特深吸口气,静心凝神。 老实说,有点紧张,但适当的紧张是好事,那可以让她的动作足够敏捷,大脑足够活跃。 “啪嗒、啪嗒——” 右手手腕处不知品牌的机械表一丝不差的转向早上八点的刻度。 没有看表,艾特却精准的有了同步反应—— 她双眼一瞪, “吉时已到。” “呼!!!” 艾特双手于空中挥动,衣袖飘飘,布料在空中绽放猎猎的破空声音。 身后包括金木研在内的十几位喰种纷纷肃穆屏息,浑身绷紧,眼睛一眨不眨,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哪怕喘一下。 仪式,开始了!! “哗啦啦——” 刻印符文的黑白符纸从袖口飞出,漫天飘扬,好像秋天林间的红色落叶,煞是壮观。 在空中时,白底黑字的黑色符文开始泛起白光,白光自纸上一点而起,飞快笔走龙蛇蔓延至整个黑色符文,最后大放光亮。 666张刻有不同晦涩符文的白底符纸不约而同的在空中闪闪发光,耳边除了听见纸张飘过空中时的唰唰声,还能听见符文处传来的隐约嗡鸣。 ——这模糊的嗡鸣声越来越大,两秒之后,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而浩大,喰种们这才听出,那是念诵着晦涩而古老语言的神圣吟诵。 透过声音,人们似乎看到了先人的祭祀和祈祷,看到了盛大的法螺与号角吹响,圣洁的神明在天门打开的一刻降临尘世,带来拯救的福音。 奇形怪状的抽屉状祭坛上,两件收容物凭空开始了颤抖,没有任何人碰它们,它们的身上自然而然的绽放微光。 芳村艾特举起双手,黑色长袍的袖口顺着手臂滑落,露出带着腕表的白皙而精致的手臂,她面色虔诚,高声吟诵: “Nama samanta buddhānām, pici pici, svāhā!” (南无三曼多勃驮喃,比旨比旨,丝哇(二合)哈!) 喰种的王虔诚而高声的吟诵毗舍遮的护法真言。 “食精气的鬼、啖食血肉的魔、爱世人的佛、八部鬼众、护法修罗、东方持国天王统领的发誓保护修行人者、迦叶波之子、梵天的子嗣……伟大的神佛毗舍遮!请回应信徒的呼唤。” “南无三曼多勃驮喃!南无三曼多勃驮喃!南无三曼多勃驮喃!” 最后的三声疾呼语调格外拔高,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后的十几位喰种一边从怀里拿出小盒子打开,一边双手碰着盒子举在头顶,大步向前,恭敬的将小盒子放在祭坛的前面后又飞速退回原地。 十几个小盒子的里面分别放着各种各种的诡秘物品,有“佛教高僧的舍利子81粒”、有“虔诚印度教徒的骨灰333g”、有“患有梦游症的人的鲜活大脑1个”、有“贪图美食之人的舌头1根”,有“封印着小鬼的珠子2枚”等等。 芳村艾特高举的双手于头顶交织,捏出一个特定的繁琐手印,在短短的三秒之内接连变换九九八十一下,双手像是穿花蝴蝶,过于快速又熟练的动作让她的手指变成眼花缭乱的残影。 嗡!!!漫天的符纸绽放的光像是受到牵引,齐齐照射到“毗舍遮的牙”上面,接着,它便在颤抖中绽放缕缕金光! 金光刺眼而凛然,旋转中射向四面八方,让人无法直视。 这个效果符合艾特的预期,很好,仪式正顺利进行。 “我看见……” 芳村艾特又放下手,面色恭敬的低头在胸前比划十字。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 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揭开第三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三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黑马。骑在马上的手里拿着天平。我听见在四活物中,似乎有声音说,一钱银子买一升麦子,一钱银子买三升大麦。油和酒不可糟蹋。 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灰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阴府也随着他,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喰种的王做祷告状,低声吟诵,可这低声的吟诵在仪式的加持下倒像是从大音箱发出来似的,明明是低声的吟诵却环绕沸腾在整个足球场大小的基地, “亲爱的主耶稣: 我知道我是个罪人,需要你的赦免; 我相信你为我死,代替我受犯罪应得的刑罚, 我愿意离开罪恶;” “现在请你进入我心灵和生命中,作我的救主; 我愿意靠著你的帮助,一生跟随你,服从你; 奉主耶稣基督的名祷告。阿门。” 艾特又祈祷: “以及,上帝耶和华的造物、启示录的骑士、天启的传播者、末日的审判者、第三印后黑马的驾驭者……伟大的饥荒骑士,我与你都尊奉在天上的父,都尊父的名为圣 。” “我们都愿父的国降临,愿父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而这需要您的帮助,需要您回应我的祈祷,一同传播父的福音。”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和刚才一样,接连三声高呼落下的瞬间,十几位喰种再次双手高捧新的小盒,恭敬地放到祭坛前面,又飞速回到原地恭敬侍立。 小盒子里面有“十字教枢机主教开光过的白银十字架1个”、有“十字教的圣水300g”、有“腐烂的大麦500g”、有“硕鼠活着时被剥离的皮1张”,有“高级怪异贪婪者的眼珠1对”等等。 随着这些小盒子被放置在祭坛面前,整个室内都弥漫着仪式浩大而不知来源的冥冥之音,都回荡着艾特被仪式放大过的祈求祷告声。 值得一提的是,喰种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后来才无比确定,他们的的确确听到了悠远的号角声、闻到了鲜花和雨露的馨香, 仿佛仪式已经沟通了不知何处的地界,将这个位于千叶县四街道市、毫不起眼的地下基地带到了神圣而不可言说的地方。 接着,艾特在胸前不停比划十字的双手再度交叠,一秒之内变换七次特定的复杂手势。 与此同时,她的意念放空,操控空中的灵子沟通符纸—— “嗡!!!”又是一声嗡鸣。 漫天符纸绽放的微光再次受到牵引,齐齐照射到“伪第三印”上面,没有任何意外的,“伪第三印”升腾起白色的雾气。 ……毫无疑问,这是欺诈。 到目前为止的仪式过程,全部都是欺诈! 名为芳村艾特的女人利用仪式、祭坛、收容物、手印、咒语、符纸,成功欺诈骗过了两位相对应的神佛,打着虔诚信徒的名号沟通引动了他们的神力降临,并利用祭坛窃取了这两股充满神性的神力。 这两股神力出现在祭坛对应的六道之上……对应六道归位的推动力,或者说燃料,有了。 “呼——” 微不可查的轻呼一口气,艾特的情绪始终保持平稳。 很好,到目前为止,仪式一切顺利,没有遇到问题,整个过程都很顺畅。 下面继续按部就班,胜利已经在望,千年里的族群夙愿,也是时候给个结果了。 接下来,进行下一步。 “砰”的一声,芳村艾特重重跪在地上虔诚叩首,大脑放空,进入无念无想的状态。 身后的十几位喰种应声而出,捧着最后的盒子再度摆放于祭坛前面。 这次的盒子里又是与之前不同的诡秘物品充当祭品,有“鼠人族的心脏1颗”、“被江河冲刷五百年以上的鹅卵石5粒”、“女巫从没洗过的头发3根”、“人面蜘蛛的蛛腿8只”等等。 于是,祭坛前装盛祭品的盒子加起来便有了四十多件,他们同时散发着微光,基地的空中神圣号角与古典咏唱也更加浩大了。 喰种们飞快退了回去,在艾特的身后同样跪地匍匐,与艾特一起,嘴里念念有词,晦涩难言的语调不是人类已知的任何语言,却莫名带着神圣庄严的意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嘴里同样念念有词的金木研总觉得这被艾特教给的语言虽然念出来带着神圣庄严的意味,可在神圣庄严的同时,似乎又带点莫名带点疯狂与扭曲的意味。 ……所以说果然是他的错觉吧,这神圣的号角与法螺声、这好闻的鲜花的馨香、这漫天神圣的金光和白光,怎么可能是扭曲和疯狂的呢? 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从目的和既定效果来看,这是人类晋升成神、喰种晋升成人的关键时刻,注定载入史册,理所当然应该是圣洁和庄严的才对。 念诵着晦涩语调的芳村艾特无想无念,整个人的大脑完全放空,思想完全融入到虚空之中,耳边弥漫着祭礼的咏叹调。 慢慢的,芳村艾特感觉自己耳边的咏叹调似乎有点不对劲。 还是悠远的号角、还是神圣的法螺、还是古典的咏唱、还是肃穆的吟诵……可艾特似乎听到了莫名的低语……在那些浩大而神圣的吟诵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窃窃私语。 是错觉吗?可是她是偏向肉身侧能力的第五阶段,对身体的控制细致入微,在这种重要的时候,怎么还会产生错觉呢? 那么,就是平时经常会听到的古神呓语了?可是那些东西不应该在仪式的时候出现,三神的伟力按理说会暂时隔绝那些东西。 换而言之,空中的的确确出现了什么东西的窃窃私语声,而且那些隐藏在神圣咏唱背后的私语带着鬼祟的意味和几乎丝毫不加遮掩的恶意! 没来由的,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这和记载的仪式应有的表现不一样……艾特心里一沉,不由自主的从无想无念境界退了出来。 糟糕! 艾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乱了,她不应该从无想无念的境界中退出来,这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她念诵语调的虔诚,从而仪式的进程。 ……嗯?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呢? 心乱了的艾特突然发现,自己虽然退出了无想无念,虽然刚才慌了一阵子,可她的嘴巴却没停,念诵的晦涩语言分毫不差而且保持稳定的语速。 好奇怪,又好违和……艾特眨眨眼睛,仔细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嘴巴…… “@!##¥%%!###@#!¥!%%¥” 艾特的嘴巴里吐露各种各样的语言。 “……!!!” 她突然睁大双眼,一直肃穆的脸上变得惊骇,全身的肌肉警铃大作,额头上一下子出来汗珠。 不对!不对!不对! 这不是她说的话! 无想无念的时候根本意识不到,现在的芳村艾特这才发现,她的嘴巴其实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 她以为这些语言是她自己念出来的,可现在她才发现,是她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发声,这些东西完全不是她自己念得! 她甚至试图闭嘴,可当她想这么做的时候,突然好像不会闭嘴了,仿佛念诵这些语言是非常自然又理所当然的事情,和心脏跳动一样与生俱来理所当然,却又不受自己的控制。 这种忘记,就像短时间内一直不停咽唾沫的人会有种我好像不会“咽”了的感觉一样!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附身了她,在用她的身体做着她自己毫不知情的事情! 莫大的恐怖感爬上芳村艾特的心头,她感到格外的惊悚。 失控了! 她玩脱了! 也许有仪式可以有那种“举办人起个头,剩下的由仪式自己来运行”的效果,但“六道”仪式绝对没有这种效果! 芳村艾特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她熟练的掌握仪式的每个步骤和可能发生的情况与效果,其中,绝对绝对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本来熟悉的仪式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本来在掌控之中的仪式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彻底摆脱了她的控制,朝着她不知道的方向狂奔,无法阻拦! 这……完全失控了! 艾特慌了。 “@!##¥%%!###@#!¥!%%¥!” “@!##¥%%!###@#!¥!%%¥!” “@!##¥%%!###@#!¥!%%¥!” 晦涩的语言依然从艾特的嘴巴里念出,耳边的窃窃私语越来越明显,其中的恶意越来越扑面而来。 这一下,窃窃私语的声音就连身后的十几位喰种都听见了,他们悚然一惊之后,纷纷发现了自己的声音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的事实。 喰种们猛地抬头,就看见前面趴着的艾特也正好惊骇的回头看他们,双方对视,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一边满脸惊骇和汗珠,一边嘴巴里大声吟诵,念念有词。 现在,根本没有人在祭祀了,可仪式却没有半点停顿的意思。 在金光和白光交织的世界里,所有人互相之间大眼瞪小眼,满脸的惊悚和迷茫,这一幕看起来实在太过诡异和离奇。 ……豁然之间,艾特又发现自己嘴里吟诵的语言不受控制的发生了改变。 “¥%%!¥!#@###!%%¥##!@!” 艾特注意到,这是把晦涩的仪式语言反过来念颂了。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震惊和茫然,现在那就真的可以是无措和惊悚了,这完完全全就死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或者是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操控了身体! 明明之前还听起来神圣凛然不可侵犯的语言,倒过来之后再念出声,竟然有非常疯狂、阴暗、亵渎而不可名状的感觉! 一颗心如堕冰窟,艾特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嘴上还是不受控制的念念有词,艾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好好的回想了一遍之前的步骤,绝佳的记忆力和与生俱来的小心谨慎让她可以很肯定的说,自己的步骤完全没有出错! 无论是仪式酝酿的准备时间还是祭坛的形式,无论是手印的动作还是祭祀的语言,无论是符纸的制作还是祭祀物品的准备,都一丝不苟的按照仪式的要求去做,完全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有一种解释了: ……这个仪式,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可是去他妈的!仪式怎么可能有问题! 这太匪夷所思了不是吗? 被喰种传承千年,被喰种视为最高机密的仪式,有问题? 被喰种们谋划了千年,一直视为回归人类身份的唯一希望的仪式,有问题?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艾特的心里一片凌乱,千头万绪完全捋不清楚。 另一边,当嘴里的言语倒念,空中的一切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符纸突然全部无风自燃,烧成灰烬飘扬在天空;浩大而不可侵犯的冥冥之音变成不加遮掩的怪物嘶嚎;悠远的号角声变成刺耳的摩擦;神圣的法螺声变成扭曲的狂笑; 刚才的景象一下子两级反转,喰种们像是从天国转眼间来到地狱。 只有收容物!收容物上的的神圣金光和圣洁白光依旧,可是这光芒再也不能充斥整个基地,天空被黑暗与血红交织填满,颓圮的风带着哀嚎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地下的基地里面,一切都像是世界末日一样。 “毗舍遮的牙”和“伪第三印”的光只能闪耀在身边几厘米,而且那微光仿佛风中残烛,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被黑色的风吹灭似的。 ……可是,在仪式的资料记载中,全过程都应该是刚才那样,神圣而肃穆的啊?! 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在心底咆哮着问了自己三遍,艾特目眦欲裂,几乎要发疯。 疯狂和邪异已经成了这个基地的主调,芳村艾特意识到,如果仪式的过程和记载的大不相同甚至截然相反,那么,谁又能说,仪式的效果会和记载的一样呢? 简单来说,这个仪式,绝不是那个所谓的“六道”仪式,它的功效恐怕不是“由人到神”、由喰种到人”。 换而言之,即使现在还不知道这个邪异的仪式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喰种族群千年的夙愿,做了几千年的变回人的美梦……恐怕已经可以宣告破碎了。 巨大的空虚和茫然之后,耻辱感和愤怒立刻冲上艾特的脑袋和心头。 恨欲狂,艾特几乎要发疯 这算什么?死了这么多的人,付出这么多的代价,为的到底是什么? 这就像你付出了不知道多少代价,寒窗苦读十二年,终于走到了高考……然后在高考的这一天,老师告诉你,其实你从来没有高考的资格,那都是逗你玩的…… 这已经不是落差的问题了,芳村艾特整个人都直接傻了,整个脑子懵懵的。 “¥%%!¥!#@###!%%¥##!@!” 嘴里晦涩难懂的话突然像是说完了,艾特的声音停下来,身后的喰种们声音也停了下来。 “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能说话的第一时间,芳村艾特就开始了咆哮。 她是真的要疯了,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她没有失败的资格,她必须成功! 她已经足够小心谨慎,构想了一切的情况和可能,制定了无数的备选方案,可越是这样,当事情完全超出掌控,不在任何的计划中时,庞大的压力一瞬间决堤,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不是她的仪式,失败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甚至看这事态,事情的结果可能比仪式失败更糟糕也说不定。 “嗡!!!轰——” 没人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回答她的只有巨大的轰鸣声于天上响。 众人顺着声音急忙看去,黑暗与血红交织、宛如末日来临的基地天空慢慢有红光勾勒出一道门…… 门由血光渐渐写实,最后变成一个实打实的门在空中飘浮。 艾特“噌”的一下起身,抬起头看向门后的景象,呼吸无比粗重,满脸涨红,黑红的喰种双眼里满满的都是杀气。 ——她已经快要气死了。 “这个门又他妈是什么!” “门后面又他妈有什么!” 彻底失态的艾特低吼。 千万别告诉她门后有什么东西,她发誓,如果是有什么怪异打着仪式的噱头利用了喰种,在千年前就谋划了这个阴谋以求降临人间,骗过了喰种…… 她一定会杀了那个东西,不惜一切代价! 门后的景象很模糊,黑漆漆一片,只能隐隐约约的听见门后带着恶意的窃窃私语,只能模糊的看见门后晃动的人影重重。 还好,随着门框血红光芒的闪烁,黑暗渐渐被红光照耀,里面的景象渐渐清晰。 艾特眯起眼睛,极力观察,双眼猛地一瞪,浑身一颤如遭雷击,满脸不可思议地蹬蹬退后两步。 "我看见了……不,我没看见……我一定是看错了,这怎么可能……” 艾特语无伦次,死死盯着那扇门的黑红双眼一眨不眨,映照出她看见的景象。 在形态各异、不可名状的数不清的黑影之中,有几个与众不同的人…… ——形像宛如饿鬼,剃着光头的怪物,浑身鲜血淋漓,低着头、被粗大的铁链绑缚在高大的柱子上。 ——身边有只黑马尸体的骑士,身上的盔甲早已支离破碎,浑身千疮百孔,鲜血都流干,被粗大的锁链绑在另一个高大的柱子上,被折断的天平锈迹斑斑、跌落在他的脚边。 ——类人型的怪物,双眼割裂、大而幽深;鼻孔朝天而没有鼻梁;八个尖牙全被掰断还剩一截,满嘴鲜血的他戴着枷锁,披头散发跪在地上,脚边还有条半人长的舌头鲜活跳动。 在类人型怪物的旁边,还有四具形态各异的尸体。 类人型的怪物似乎感受到了艾特的目光,猛地抬起头,幽深的双眼怒目圆睁,正流着猩红醒目的鲜血,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他发狂般的扭动,张开嘴,露出没有舌头满是鲜血的嘴巴,疯了一样大吼,嘶吼的声音含糊不清却震耳欲聋: “快跑!” “骗局!” “都是骗局!” 嘶嚎近乎绝望,带着浓浓的愤懑和不甘, “你,打开了地狱——” …… 第九十四章 一段关于救世主的英雄史诗(第一更) 类人怪物与芳村艾特对视的一瞬间,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艾特的脑海。 ……与其说是信息的涌入,艾特觉得更像是封印在血脉深处的记忆被打开了枷锁,一股脑冲了出来。 一张张支离破碎的画面纷至沓来,一段段七零八段的片段填充脑海,原始和莽荒的气息扑面而来。 莫名血液翻涌沸腾的她看见了……她看见那些发生在远古时代、被历史掩埋不为人知的故事。 那段记忆在艾特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飞快闪过, 眼前一阵恍惚,面前的黑暗之门和末日一般的基地景象都渐渐退去,新的色彩和线条构造出眼前新的场景, 遥远的厮杀和咆哮声渐渐越来越近,艾特被这段记忆带到了那个充斥血与火、刀与剑的纷乱年代…… 芳村艾特,终于知道了历史的真相。 在那个莽荒时代,邪神时时刻刻觊觎着这个现实的世界。 于是,天生具有通灵体质的古巴厘岛青年莱亚克,阴差阳错的因为一些事情被邪神盯上了。 他们蛊惑着这个贫穷的青年,莱亚克从小就被饥饿困扰着,于是邪神的力量将他的痛苦放大,让他变得更加饥饿 ……他饿的几乎要发疯,耳边全都是邪神的蛊惑和低语,那些低语里不乏夹带了各种各样的知识,这也让他被迫接触到诡秘的知识。 ……看起来,他不得不向邪神祈求,把自己变成邪神的信徒与傀儡了——等到那个时候,邪神就可以通过他的身体降临人间。 可是,虽然贫穷但是不屈而有傲骨的青年莱亚克,却有满腔的正义,他拒绝祭祀邪神,反而祈求与饥饿相关的三位神明。 ……巴厘岛神系以后的神明到底是什么样子当然不是他这个困居于巴厘岛的贫穷青年可以知道的,但是邪神蛊惑他的时候夹带给他的各种知识里,恰好有一些神明的相关信息。 于是他向毗舍遮祈祷,他向饥荒骑士祈祷,他甚至向地狱的苍蝇王祈祷——因为他本身就具备了苍蝇王的稀薄血脉,这也是他天生具有通灵体质的原因。 ……他也知道祈求神明的时候,为了使自己显示信仰虔诚,不要同时向不同的神明祈求,可他实在没有办法、走投无路。 也许是因为神明是仁慈的,也许是因为那些神明都是邪神不同戴天的死敌,总之,除了至高的地狱苍蝇王冷漠的没有回应这个血脉稀薄的后裔的祈求,其他两位神明都向莱亚克伸出了援手。 伟岸的神力让莱亚克得救了。 而且,因祸得福,伟岸的两股神力在他的体内交织驻留,这让他具有了极为强大的诡秘天赋……虽然每到夜晚这两股神力的碰撞和互不相容都会让他痛苦不堪。 为了解决这一痛苦,也因为他已经不可能再从诡秘世界脱离,他从此踏足诡秘,开始环游世界,走过许多秘地,多年以后,他变成了一位两位一体,实力和学识都深不可测的强大巫师。 在这期间,他恩爱的妻子早早逝去,可他的妻子却留给了他四个孩子,因而他的生活还算美满,起码谈不上孤单。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他体内的神力原因,他的四个孩子生来就具备了超凡的天赋,刚一出生就踏足了诡秘……这的确不是好事,但还好他们一直跟在身边的父亲是个强大的巫师,这让他们不至于太过危险。 莱亚克的生活本来应该就这么过去,这段虽然一直都充满刺激跌宕起伏但却一直有惊无险的人生,相比他原本作为巴厘岛贫穷土著被饿死的命运来说,也许并不算赖。 然而就在晚年他回归巴厘岛的时候,一场浩劫降临。 那些曾经蛊惑过莱亚克的邪神们竟然要降临人间,一扇大门在巴厘岛的山林上空缓缓打开,邪神们自未知的禁忌地带而来,要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亦或是比毁灭更可怕的事情。 原来,狡猾的邪神们当初蛊惑莱亚克的同时,也在莱亚克的身上种下了印记,作为他们的锚点。 随着莱亚克越来越强大,这个锚点也越来越明显,这指引邪神们找到了降临人间的道路。 莱亚克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这是他的责任,可邪神们对他的影响再次发作,他竟然无法对邪神提起哪怕半点恶意,就更不要说出手了。 于是他义无反顾的引爆了体内那两股本已经稳定的神力,借助那个瞬间的爆炸挣脱了邪神的影响, ……哪怕他因此在神力的冲击下基因链条发生不可控的异变,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也就是后人们在壁画上见到的那副凶恶的模样; 哪怕这股神力还顺着他的血脉影响了他的四个孩子,让他的四个孩子乃至孩子的孩子都从人类变成了令人作呕的喰种。 可他别无选择,可他毫不犹豫,那扇通往不可知之地的大门就在眼前,那些邪神就是顺着他这个锚点找过来的……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必须做点什么,阻止邪神!他必须做点什么,拯救世界! 于是,抱着赎罪的心态,莱亚克成为英雄。 他借助自己与二位神明的联系,献祭了自己全部的器官,召唤毗舍遮和饥荒骑士真身降临。 二位神明都是维护人间的善神,根本不可能坐视邪神降临人间,因而早就跃跃欲试。 这下莱亚克主动送过来媒介,他们便毫不犹豫的当场降临。 接下来,二位神明、莱亚克、莱亚克的四个孩子,也就是喰种的四位初祖,齐齐进入那扇恐怖的门。 没人知道门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们只看到,门后血光滔天,五秒之后,那扇门自己关闭了。 人们只知道,喰种的祖先莱亚克和他的四个孩子,拯救了这个世界。 是的,毫无疑问, 邪神的阴谋,被彻彻底底的破坏了。 毗舍遮和饥荒骑士,拯救了世界。 莱亚克和他的四个孩子,拯救了世界。 这当之无愧是一段关于救世主与古代英雄的悲壮史诗—— 值得他的后代未知骄傲, 值得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人永远铭记。 …… 第九十五章 最盛大的烟花(二合一加更) 换句话说,这具丑恶的喰种之躯,其实正是英雄与救世主的身份证明……它不仅不丑恶和罪孽,并且还带着荣光和骄傲。 当然,故事到此并没有结束,旧的故事快要走到尾声,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事实上,邪神们没有就那么放弃,祂们在流向未来的命运长河中看到了某种可能。 于是,祂们篡改了这段历史。 于是,尚且幼小的四喰种的孩子,便有了这样的记忆 “——莱亚克是罪人、是为了变回人类而疯狂的疯子;” “——三神是降罪者;” “所有的喰种生来背负不可弥补的罪孽。” 于是,一个在传说中可以让喰种由喰种变成人、却从未实现过的仪式悄然流传。 于是,英雄成了罪人 、光荣的身躯成了罪孽的象征。 没人知道喰种的功绩,连他们自己也不记得,本该昂首挺胸的喰种从此苟活如蛆虫。 邪神们身处无边深渊,站在时间长河的上游静静俯瞰下游。 他们等了几千年,终于有鱼儿上钩,痛苦至极的喰种们上演了一曲欲为人的慷慨悲歌^ ……可这些都只是邪神们早就写好的剧本,他们在几千年前,就已经看到了今日。 “啊啊啊啊啊啊啊!!!” “骗局!!!都是骗局!!!” “我们都是小丑,哈啊啊啊啊啊啊!!!” 嘶声力竭的芳村艾特双手捧在太阳穴的位置,她尖叫,她嘶吼,她无法接受,她走进绝望。 她面目狰狞而扭曲,明明很好看的脸蛋却丑态毕露 身后的十几位喰种们也是相似甚至更加疯狂的姿态,甚至有几位以变回人类拜托罪孽为毕生理想的喰种已经失去理智,彻底堕入疯狂。 喰种们,终于在血脉深处与生俱来的记忆中见到了真相……可是似乎已经晚了。 “呵呵呵。” 充满亵渎而含糊不清的语调从门后传来,邪神们的声音跨越不知多远的距离传到芳村艾特的耳边。 “你们做的很好……” 很可笑,邪神们在对英雄的后裔表示谢意。 芳村艾特的双眼满是绝望,浑身明明气的哆嗦却在原地驻足不动。 她已经清清楚楚意识到,晚了,说什么都晚了。 喰种们前仆后继争取来的时间,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他们以为自己有罪,所以试图拼命摆脱罪孽。 现在,他们知道自己不仅无罪、并且还是救世主的后裔时,却又亲手铸就了滔天而无法弥补的罪孽。 恐怕,他们的一切悲壮与激昂,都不过是邪神早就安排好的剧本的一部分。 协会…… 芳村艾特心里一动,接着又恢复难过, 现在即使是协会来了,应该也回天乏力了吧。 低着头,走到穷途末路的喰种之王痛骂自己,也痛骂邪神, “可笑!” “混蛋!” “狗屎!” “……” 现在,剧本进入了尾声。 通向比地狱更可怕的大门打开。 祂们,来了。 …… “快走——” 跪在地上的类人型怪物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绝望,声音让艾特的血脉有强烈的灼热感与沸腾感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芳村艾特早就认出来了,那个怪物就是舍身救世的喰种源头,大巫师莱亚克! 那么……他身边的那四具伏尸,就是他的四个儿子,喰种的四位一代先祖吗? 至于另外两位被绑缚的神魔……身份也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就是他们当初关闭大门的代价吗? 当初的神明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关闭了大门……今天大门再次打开,还有谁能来拯救这个世界呢? “……”站着,弯着腰,低着头,艾特披头散发,沉默了许久。 “走?去哪?” 良久之后,艾特悲痛的摇摇头,凌乱的绿色长发甩动起来抖成波浪, “走不了了!” 她抬起头,眼里满是绝望和癫狂。 “还能去哪?这个世界都要完了,我还能去哪?!” 她咬牙切齿到几乎要把自己的牙关咬碎,眼睛里疯狂的光闪烁个不停, “过去的那些事情……我们就像小丑,失去了多少,牺牲了什么,我已经不想再去想了!” 缓缓直起腰板,在背后十几位喰种半是绝望半是茫然的目光里迈步向前,一步一步,走的不快,却很有力量。 “我以为自己是罪人,所以做了一辈子的老鼠” “我以为是怪物,所以谋划了一辈子见不得人的事。” “结果,我其实是英雄后裔?救世主的后代?哈!” “我才不管那个!” 眼睛里黑红的光旺盛暴涨,羽赫铺天盖地的在背后张开,宛若凤凰展翅,赤红的半透明晶体密密麻麻的组成庞大羽翼,妖异好看中带着无与伦比的凶悍。 酒红色的半通明晶体从羽翼从蔓延全身,转眼间像个全身盔甲一般将她完全包裹,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的原因,她的声音也因而变得沉闷沙哑许多。 “我只知道,我犯下的错误,既然我弥补不了,那就第一个死作为认错!” 慢而有力的步子开始加快,芳村艾特走过祭坛的时候顺手拾起“伪第三印”和“毗舍遮的牙”反手丢给身后的金木研。 “认错是没用,但,不能没有!” “金木研!” “有!” 金木研手忙脚乱的小心接住抛来的两件收容物,立正喊道。 今天他知道了太多太多,庞大的信息流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此时被艾特一叫,立刻就紧张的不行。 “带着这两件东西,走人!” “是……什么?” 下意识的回答了是以后,金木研愣住,怀疑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什么。 背对着金木研的芳村艾特没有回头,她只是抬起头,眯起黑红的可怖赫眼看向那扇门,以及门后重重不可名状的黑影。 与此同时,她说: “拿着它们走,如果世界还没毁灭,凭借这两件收容物,以后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喰种之王。” “用它们做信物,就说是我的遗命……就说是我让你继任王位,以后,什么也不要做,带着喰种们好好的活下去就够了!” “什么!” 金木研完全懵了,他急的快哭出来了……突如其来的压力和不知所措让他连说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懂人类!你做过人类,这是其他喰种无法比拟的优势,所以你会成为最佳的喰种与人类的沟通人,我要你带着残余的喰种们,过更像人的生活!" “喰种一族在这之后的生存,就全都看你了,金木研!” “拜托了!” 最后一声芳村功善干脆是喊出来的。 “拜托了!” 金木研身边的喰种们,除了已经完全疯掉的,剩下的几位如梦初醒似的,转身对着金木研鞠躬90度,异口同声的大声请求! “……好!” 金木研还有很多问题和困惑,也有无数个推脱的理由,可是现在没有时间让他去问,也没有空隙给他推脱了 ……所以,他只能接受,被节省出来的时间都是他珍惜的逃跑机会和时间! “诸君保重!” 抱着两件收容物,深吸一口气,双眼满是热泪的金木研朝着艾特的背影微微鞠躬,不顾自己流着泪的模样扭头就跑。 邪神们当然不会在意这个细节,仪式已经开始了,即使拿走收容物也不会影响任何情况顺利进行。 不要说跑掉的是金木研,就是包括芳村艾特的这些人全都跑掉了……邪神也最多只是淡然的行个注目礼罢了。 …… 感受着身后的金木研渐渐跑远消失。芳村艾特悄然松了口气,喰种的火种,大概可以保留住了。 即使到了现在,她也还是要作为王,完完全全为族群考虑着。 注意力放回眼前,死死的盯着深渊大门的艾特飞速走了几步, “好了,大家!” “跟我赴死!” 而后屈膝一跃,芳村艾特振翅一抖—— 轰!!! 离地而起,溅起一地扬尘席卷漫天,艾特振翅飞翔。 这是喰种的过错,就该喰种来解决。 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即使为之而死,也死的心甘情愿! “是!” 身后还没疯的喰种们齐声轰然应诺,或是羽赫飞天或是跳跃等等不一而足,齐齐跟随芳村艾特的背影而去。 场面颇为壮观,这是最为干脆和不假思索的飞蛾扑火,是只有一腔孤勇而不讲谋略的以卵击石。 全身覆盖的半透明酒红色晶体的下面,艾特的身体有四处红光于体内闪耀。 ——肩膀附近的羽赫、肩胛骨下缘的甲赫、腰部附近的鳞赫呈现伸缩自如的黑红触手、尾椎骨附近的尾赫呈现长枪状 ……那是四位喰种初祖留下的自己的特色器官,是四位喰种初祖抱着牺牲的觉悟走向深渊大门之前唯一留下的东西,更是喰种千年以来的底蕴留存、压箱底牌。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一代喰种之王都必须动手术,将这四个古代器官安放在自己的体内。 “轰!!!嗡——” 身上的四赫子绽放光亮,强大的的力量充实感让芳村艾特头发发麻,鸡皮疙瘩都在浑身起了一遍! ——在四古代赫子的加持下,本就第五阶段无敌的她已经踏足第六阶段,成就圣人了! ……说是圣人还欠点火候,应该说此时的芳村艾特刚好介于第六阶段和第五阶段之间。 带着这样的实力,一身气机蓬勃旺盛的一塌糊涂,芳村艾特纵身飞向通往深渊的大门,满目狰狞, 她能感觉得到,这个门还没有那么凝实,也就是说,还有希望打破!只要打破了那扇门,门后的世界自然就不会和尘世重合了。 血脉记忆中显示莱亚克早就摸清了,那个门的凝实需要时间,目前的这扇门,第六阶段的力量就可以打破! 第六阶段!第六阶段!第六阶段! 在心里嘶吼,艾特连吃奶的劲都用上,全身力量灌注到尾赫长枪之上,再借着俯冲而下的力量,狠狠的打向门框,力求一击尽功! 里面的邪神传来怒骂和嘶喊的声音,却没有办法传递实际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艾特的尾赫推开空气刺来。 “这是复仇!” 尾赫凌厉而暴虐,精准而狠硬的刺向大门。 “这是,不自量力!” 艾特在心里呐喊, “我现在是实打实的罪人,可我,就是要拯救世界!” “不是为了英雄的名头,而是,真真正正的赎罪!” 第六阶段!第六阶段!第六阶段! 我可以做到!我可以做到! 极尽升华了自己,艾特已经榨干了自己全身的所有的潜能! 枪尖刺到大门上—— 身后的喰种们也随后赶来,齐齐发力—— 轰!!!! 刺眼的红光从门上炸开,惊人的巨响传遍整个基地; 艾特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翻着跟头退回去,半空中还不受控制的喷出一口鲜血。 其他的喰种们更是像下饺子似的哗啦啦坠落在地上。 “不甘心!” 艾特的眼睛里充满痛苦。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的力量就抵达第六阶段了!大门就差一点就能被我打破了啊啊啊! 可差一点就是差太多,狗屎一样的差一点!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喰种吗?”一位邪神的声音幽幽传来, “果然还是那个小丑一样的种族啊……你们是我们的牵丝木偶,永远只能在我们的剧本里活动,当你们脱离剧本的时候,就离死期不远了。” 这讥讽毫不遮掩,这猖獗让艾特直接咬碎了后槽牙,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王不要急!” 声音从头顶传来,艾特浑身一震,睁大眼睛抬头循声望去: “还有我们!” “轰!” 那些喰种们一个个从地上跳跃而起,从天而降,高大的眼影充斥视线,他们的身上全都燃烧着红色的血光—— 他们燃烧了自己的全部气血,心甘情愿的从一个喰种化作一滩血,从半空中倾泻下来,泼到艾特的头顶。 这些还冒着红色霞光的血液被艾特的身体自动吸收,艾特的身体越来越强,气机随着呼吸起伏,涨的越来越快。 “嗡——” 至此,喰种们尽数燃烧了自己,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祭给芳村艾特。 “……大家……” 艾特双眼含满热泪,她知道他们的意思……左右已经躲不过去,索性给邪神们点颜色看看! “好吧,” 艾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身气机雄浑无比,已经和第六圣人别无二致。 “好吧” 眼神恨欲狂,胸中意难平,凛冽的杀机刺破天际,艾特二话不说,也燃烧了自己的身体。 从细胞到骨髓、从皮肤到肌肉,全身上下的每处地方都被艾特完完全全的榨干,彻彻底底的燃烧。 她抬起头,再看向邪神,尤其是那个出言不逊的邪神,双眼如刀: “邪神们,” 她挺直腰背,背后羽翼肆意绽放,那么美艳又那么骄傲。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杀意……芳村艾特这一辈子都不曾像今天这样杀意爆棚过, “别小瞧人了……” “他们为了变成人,为了赎罪、为了理想而奋斗的模样…… 也许不正义,但却精彩和崇高!” “你们这些冷漠的神,哪有资格评价!” 三秒之后,艾特将会把自己燃烧的彻底化作虚无, 从此,人间再无芳村艾特,再无喰种之王。 但在彻底消失之前 芳村艾特就是神!人间之神! 三秒之内, 她无敌! 轰! 艾特屈膝一跃,飞至高空,全身的气血汇成一拳, 拳上绽放密密麻麻的赤色霞光,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她论起右拳,朝着地狱之门奋力砸去,拼尽全身的气力—— 伴随着拳印炸开的同时,还有沙哑的厉喝响彻天地, “别小瞧了……” “喰种们的努力啊!” 轰!!! 轰轰轰!!! 一朵灿烂的蘑菇云,宛如最盛大的烟花, 在这个地下末日一般的基地里, 炸开了。 …… 第九十六章 我们又一次拯救了世界(二合一) 拳印充斥天地,绽放流转四方的血色霞光,血气长江流动冲刷的声音如雷霆鸣动。 伴随着蘑菇云绽放的,还有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以及一道狼狈的身影翻飞出来。 ……还是差了一点。 那个瞬间,借助喰种们义无反顾燃烧自己哺育给她的力量,她的战斗力稳稳的可以和第六阶段比肩 ……可地狱之门的气息本就瞬息万变,也就是在那个力量灌输的瞬间,地狱之门的凝实程度再度攀升,虽然还没有脱离第六阶段的程度,可是却刚好达到可以承受芳村艾特倾力一击的程度。 有一种绝望,叫做差一点。 明明给了你希望,却又让你在倾尽一切之后发现总是差了一点。 就像赌桌上被人设计的赌徒,就像输红了眼在破产边缘的商人……芳村艾特倾尽一切走到人生的最后阶段,终于彻底死心。 就,挺可笑的。 ……十分可笑,十分滑稽,十分可悲,十分无力。 其实,这才是诡秘世界,这就是生活在诡秘世界的所有人们。 不仅仅是喰种,今天的喰种也不过是非协会诡秘人的缩影而已 ——那就是无论你做了什么,无论你付出了多少,你都逃脱不了命运的落网,都摆脱不了悲剧的结局……这样的人们的缩影。 不要说协会的探员与命运斗争、与邪神斗争、与一切怪异斗争,最后轰轰烈类的战死……那是协会探员的模样,却不是非协会诡秘中人的模样。 协会只有一个,镇压了整个诡秘世界组织也只有这一个,不是人人都是探员。 对于非协会的诡秘中人来说,他们确实不用背负世界的日常和安宁前行,也确实不用为了维护这个世界而与穷凶恶极的一切怪异为敌,献出自己的生命。 ……可就像战争年代的时候,贫民窟的人不用像军队一样担心国家大事,也不用成片成片的为国牺牲,可他们在那时活的,就比那些军人们好吗? 如果说协会的探员还能作为英雄死的轰轰烈烈,他们这些人就连死也无人问津,无力是他们人生的主调,悲观是他们人生的必然。 这个世界少了他们没有关系,第二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没人会纪念,也没人会铭记。 有人说,人要经历三次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 第一次是脑死亡,意味着身体死了, 第二次是葬礼,意味着在社会中死了, 第三次是遗忘,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想起你了,那就是完完全全地死透了。 而对于喰种来说,他们一旦死去,就直接经历了三次死亡, 不需要多长时间,他们就会彻底死亡,仿佛从未来过这世上一样了。 而就像今天的喰种这样,大多数非协会的诡秘人都会被既定的命运轨迹玩弄……你以为你付出了一切扼住了命运的喉咙,然后命运再反手抽你一个巴掌。 无力、疯狂、可悲……以为摆脱了折磨结果其实从未脱离,那些不是协会探员的诡秘中人都苟活如蛆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堕入疯狂。 就像比企谷遇到过的那个镜子碎片化作的怪物一样 ……可悲的大小丑这个词拿来形容那些非协会的诡秘中人,真的再贴切不过了。 说到底啊,协会和非协会,真的是两码事 ……二者合二为一,才是真真正正的诡秘世界的全貌。 “我……害了这个世界。” “我对不起身为喰种的大家。” 芳村艾特全身的晶体盔甲破碎,在生命中的最后一秒,折翼而狼狈的她闭上眼睛,平静的叹了口气。 “我……果然是个不合格的王啊。” 嗡!!! 她的身体消解成大片的血雾,血雾从身上升腾,像是流沙被风吹起。 仔细想想,到底是为了什么做到这种程度呢? 她是前代喰种之王的女儿,即使身为喰种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可她却已经自幼享受到了很好很好的一切。 她不是那么不容易满足的人,她对于变人没有什么需求。 可她的父亲从小教导她,她作为喰种的公主,必须细心聆听喰种的声音,听到他们的祈求。 于是,她都照做了…… (我遵照她们的夙愿,为了变成人类而奋斗,为此,我成了自认合格的王;于是我背叛讨伐了最疼我的父亲,让众多爱戴我的臣民牺牲,让我亲密的战友有马贵将和我视若亲人的多多良战死)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开始为别人而活,变得不是自己了呢?) (结果,一切只是邪神手中的闹剧啊。) (……说到底,这个诡秘的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如愿以偿吧?) (这里,根本就没有人生活的空间啊!) 临终前的最后一瞬,她猛地张开眼睛,怒目圆睁,高升喊骂: “狗屎一样的世界!狗屎一样的诡秘!还有邪神魂淡!” “下辈子再不来了!” 话音还未落下,血肉的消解到了她的脑袋,整个人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缕血雾在空中飞逝。 只剩下她最后的想法……说来可能没人相信,她这个喰种之王,在生命的最后一个想法竟然关于协会。 “如果,协会能赶紧到就好了。” 至于协会到了以后面对这些明显出格的邪神能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可她就是在这样最绝望的时刻想到了协会,像是下意识的,像是诡秘世界的所有人那样。 就仿佛,只要协会到了,困难就迎刃而解了……这大概是所有诡秘世界中人形成的潜意识了。 原来协会真的是所有诡秘世界的人的依赖,无论他们承认不承认,又是否对协会抱有恶意,在这个黑暗而绝望的诡秘世界里,协会都成了他们唯一的光。 协会拯救了太多次世界,数也数不清,以至于即使是身为敌人的芳村艾特,在绝境中第一个想起来的,也是协会。 当然,也只是想想了…… “轰!轰轰轰!!!!” 巨大的爆破声突然炸响,整个地下基地地动山摇,塌陷的房顶得见天光,巨大的黄色挖掘机的身影出现在天光的一侧,无数身穿风衣的探员面色冷酷的从天而降, 邪异的地狱之门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所有的落石和落土全都不由自主的避开那扇地狱之门。 这样显眼的东西当然会被探员们发现, 有探员当即指着那扇门高升厉喝:“那是什么?” 有探员皱起眉头沉思:“不是说在举行仪式吗?这是他们想要的仪式?” 有探员发现盲点:“喰种们呢?” 有探员咽了口口水,意识到不对,“那个门后……是什么?!” 七嘴八舌的声音在探员们降临地面的第一时间近乎同时响起, 直到他们看到地狱之门的后面有不可名状的邪神们,他们们这才知道悚然一惊,当即抬头高呼: “大将!” 充满不详意味的地狱之门总是让人彷徨不安,看起来绝对不是一般探员可以处理的东西,甚至门户的后面可能就是不止一次多事我的心脏 ……可是探员们的身边还有那位 ——无敌的大将萨卡斯基,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倒他。 萨卡斯基大将从天而降,双目怒视那扇地狱之门,周围躁动的灵子在一瞬间将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尽数告知了他。 他的怒火立刻填满了眼睛,直直的冲上脑门,连喘气都带着火气! “有马贵将……这就是你宁死也要守护的东西?” “根本不值得。” 低声低语,浑身缭绕着黑红火焰流桨的萨卡斯基于空中站立,迈开步子向前……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穿着银灰色风衣的身影从萨卡斯基身边一闪即逝,从天而降之后,又屈膝跃上高空,侧身论起拳头—— “这扇门,应该很恐怖。” “但我有种强烈的直觉……我觉得,我可以,打碎它!” 于空中,发丝披散飞舞,衣袂飞扬飘飘,比企谷的死鱼眼凌乱深邃又带着杀机, “真实之眼——洞悉:” (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洞破一切外物。 可以主动洞悉人与物,但现阶段只能看到一些简单的信息,偶尔会看到一些有趣的画面。) 信息很快出现在比企谷的眼中。 “深渊传送门。” “作用:可以跨越不知多远的时空阻隔,招来远行在不可言说的遥远境地的邪神” “优点:成型很快、招来邪神简单。” “缺点:有一个从虚幻凝实成真实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如果遇到对应规格层次以上的力量,深渊传送门这样就会破碎” “……” 比企谷瞪眼,推拳,带起层层打破音障的尖啸,新的能力同时动用。 “真物:通晓。” “真武。” 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摧毁一切外物…… (比前阶段拥有对物理及非物理二者强大的多的压制,可以让自身硬度、密度、速度、耐力、精神意志都得到更大的多的提升,且越是相信自我的真实,越是无坚不摧)。 ……真实之眼看到的事实证明,比企谷的直觉很可能没有错。 如果说“深渊传送门有一个从虚幻凝实成真实的过程”,而且深渊传送门“在这个过程中遇到对应规格层次以上的力量,就会破碎。” 那么,按照这个逻辑,拳为真,门为假,只要他比企谷的意念足够坚定,打破这个深渊传送门是真的有可能的…… 不,不是有可能。 比企谷身上震撼的响动,心智坚硬如铁,全身上下虎豹雷音炸响,一拳出,连空气都被打出了真空环境!!! 感受着浑身上下奔流不息无穷无尽的力量,看着眼前的深渊传送门,他的目光冷漠又杀机满满,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而是必须! 因为他已经,不会再失败了! ——拳落,实打实打在深渊传送门的血色门框上。 “轰!!!!轰轰轰轰!!!!” 这一拳,便是第四阶段真物的力量!这一拳,注定是大方光彩的一拳! 一朵灿烂的蘑菇云再次在这个狭窄的地下基地里绽放! 不过,这次没有人翻飞出来,只有一声很轻微的咔嚓声。 “咔嚓!!咔嚓!!咔嚓——” 像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又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门上接连不停的破碎声响起。 烟尘漫天,没人看得清蘑菇云的中央到底发生了什么。 探员们只看见隐约的电闪雷鸣,以及听见疯狂而带有亵渎的尖啸高声此起彼伏。 “不——” “不!!!!” “这是什么力量!!!” 比企谷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邪神在叫……他总感觉这些尖啸应该是邪神的属下之类的声音,毕竟有邪神的地方总少不了侍者……不然他们也太给邪神群体抹黑了吧。 “……嗡!!!” 豁然之间!像是汹涌的海潮突然退潮一样,躁动的灵子平息了波动。 飘扬在天空的灰烬转眼消失不见; 浩大而不加遮掩的层层叠叠的怪物嘶嚎仿佛从未有过; 刺耳的摩擦声和扭曲的狂笑回归寂静的氛围。 被黑暗与血红交织的天空被改变,带着哀嚎的颓圮的风转为柔和。 “……” 刚才还是一片末日景象的地下基地,此刻却忽然风平浪静,只有大团大团的烟尘还在缓缓的向两边散开。 咔嚓——比企谷挪动脚步,踩在废墟上。 “深渊传送门,已经被我击碎了!” 里面的背影渐渐显露人前,明明不太高大的比企谷,此刻立足烟尘的背影却显得格外高大而动人心魄。 之后,比企谷没有说话,等待萨卡斯基的下一步确认。 萨卡斯基点点头,叹了口气, “战斗已经结束……这里的信息集告诉我一个很复杂的故事,我长话短说:总之,打破了深渊传送门的话,一切问题就都不复存在了。” 众人齐刷刷的眼睛全部投向了比企谷的背影,全都一声不吭。 “……呼——” 沉默良久,背对着萨卡斯基和众人的比企谷长出一口气,伸出右手握拳,高高举过头顶, 他背对众人,昂手,挺直腰板,高声呼喊: “诸君,我们,又一次拯救了世界!” 更确切的来说,这一次,是比企谷一个人拯救了世界——用他刚刚晋级过的第四阶段真物。 “哗!!!” 身后的探员们是怎么样的喧哗,比企谷并不在意;背后的萨卡斯基正用如何欣赏的目光打量他,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缓缓放下右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深吸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 他仰起头望着头顶被挖掘机凿开的天光,抿起嘴唇,眯上眼睛, “结束了吗?” 这低沉的问题大概不会有人回答。 “……” 保持这个姿势沉默了一会儿,比企谷又一次自言自语,回答了刚才自己的问题。 “结束了啊。” …… 第九十七章 雪之下雪乃找上门来(二合一) “喰种一案,已经告破。” “于此案中发现的喰种一族的曲折和隐秘,我会于之后添加附件仔细叙述。” “……本次事件,累计战死探员283位,伤残探员130位。” “战功与抚恤都在统计之中,之后会添加表格附件递交。” “于千叶港丢失的收容物,已经追缴回来绝大部分,只有几件消耗性收容物没有找回,疑似已经被用掉;” “还有A级收容物“暴食之剑:暴食”和“伪第三印”消失不见,有60%的概率在喰种的仪式中被消耗,本地协会会继续追查。” “……” “本次事件,教训与经验都无比惨痛,我认为应该出台相关法案,加强对非人种族的管理;” “我还提议,应以此为由,派遣大量协会探员深入彻查各非人种族,对心怀不轨或是犯罪的人非人生物予以不同程度的警告乃至惩罚。” “事后,还应派遣探员常驻各非人种族,作为监察。” “……”(省略字迹不提) “……”(省略字迹不提) “还有探员比企谷八幡,从信息的及时提供到打破了深渊传送门,他在这次的任务中起到了至关重要而力挽狂澜的作用,我认为,他拯救了世界。” “——我的意思是,这一功绩是值得我专门在报告中提出来的,应该着重予以嘉奖。” “……亚洲协会支部长,大将萨卡斯基,报告完毕,请总部查阅。” 入夜,台灯的灯光下,一双粗糙的大手抬起笔,用力地给红色的钢笔盖上笔帽,轻轻放在桌子上。 那双粗糙的大手又拿起手边的印章,在印泥上盖一下,才落在文件上用力一按。 朱红色的印记在文件上光华流转,这是协会特质的印章,带有一定的诡秘特性,拥有许许多多不可思议的功能,是协会领先世界十年以上的科技和诡秘力量的结合体。 ……到了萨卡斯基这个地位和层次,真就可以说是全身都是宝了。 相比神裂火织那种,只有寥寥几件完全属于自己收容物的寒酸圣人,他衣服上连个纽扣都是宝贝,连个腰带都是神器,就不要说印章这种证明身份的东西了。 协会大气,真的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而是处处细节都能清晰体会到的事情。 坐在办公桌前,萨卡斯基仔细的再一次扫视自己的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夹。 确认无误后,他深吸口气又叹出,这才慢慢的合上文件夹。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办公室里漆黑一片,只有台灯开着,微弱的灯光朦朦胧胧汇成一团,将笔挺坐在那里的萨卡斯基照亮。 窗外的月光悄悄透过窗户,缕缕弥散在房间,斑驳的照在地上,要是摇曳的水中海藻。 时隔几日的动荡和紧张,静谧与安宁,久违的成了办公室的主题。 不仅是这个办公室,整个大厦都静悄悄的,这里大概从未有过这么静谧,因为在今晚,这里连一个值班的人都没有。 ——所有身处千叶县协会基地的人都被他强制性的赶着下班去了。 英勇的小伙子们和小姑娘们都累坏了,也该好好休息一次了……萨卡斯基这样想着。 可是协会基地不能没有人值夜。 于是,这位已经上了岁数五六十岁的老人,亲自成了今晚的值夜人。 “啧。” 关闭台灯,任由月光渐渐填满房间,明暗交错的光影斑驳的照在他的身上,照在他沉默不语带些复杂情绪的脸上。 萨卡斯基向前探身,拿起之前放在桌子上准备好的黑色红酒瓶,早就醒好的罗曼尼康帝被他倒进高脚玻璃杯。 “汩汩”好听的水流声后,萨卡斯基“啪嗒”一声轻轻举起高脚杯,放在眼前。 琥珀色的红酒在月光的照耀下褶褶生辉,带着别样的瑰丽与耀眼。 萨卡斯基有喝红酒的习惯,这个全协会高层都知道。 大到传承几百年的法国酒庄,小到西班牙乡间默默无闻的红酒作坊,他都有亲自去过尝过。 高层们全都知道,这个铁血的大将老头,在他亲自负责任务的时候,每次遇到探员牺牲,都会在深夜自己喝上一杯。 有人说,他是在和探员们的亡魂喝酒,也有人说,这是这个冷漠铁血的老头还保留一份温情的唯一证明。 还有一件事,很多人不知道。 因为他的缘故,有马贵将也在他的熏陶和培养下也有了喝红酒的习惯。 早些年的时候,有马贵将每次出完任务回来的夜晚,萨卡斯基都会在家里和有马喝上两杯。 萨卡斯基回想起今早的一幕幕,突然想到有马贵将好像根本没有拖延时间,他上来就挥出自己的巅峰一剑,却又知道那一剑根本不可能对第六阶段有效。 其实有马只是想死在他的手下。 ……拿着杯脚轻摇,琥珀轻轻摇晃荡起,结合了果味、土壤和单宁味道,甜而近乎花香的酒香弥漫了整个房间, 给这个月色静谧的夜晚添上静谧、婉转而哀伤的色彩。 举着酒杯,萨卡斯基又叹了口气,抿起嘴唇,因为带着疤痕和粗糙线条而显得凶恶的脸上,是显得很违和的惆怅与哀伤。 ……真的太违和了,从没有人在他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这是他只有一个人独处时才不加遮掩的模样。 毕竟,大将是所有协会探员的支柱,而协会探员又是整个世界的支柱。 所以大将永远只能是那个样子……那副永远自信、永远霸道、永远铁血的模样,才能让敌人害怕,让身后的人安心。 没人知道,这一会儿的他,到底是在哀悼逝去的探员,还是在怅惘那个混账的内奸养子。 大概,都有。 “嗯。” 眼眸低垂,轻抬酒杯,他对着面前混杂月光又朦胧黑暗的空气轻轻前举: “cheers.” …… 深夜的凌晨两点。 千叶市的街头早就没有了多少行人。 在这个算不上太发达的城市,夜生活虽然不是没有,但只存在于那几条商业街汇聚的闹市,其他地方都是冷冷清清, 只有路灯孤零零的立在街边,在街上拉出一条常常的倒影。 就连火车站也一片静谧,少有人群,灯火通明的火车站白色地板擦得锃亮,倒映出火车站种种静立的景物。 “隆隆隆”的响声打破了寂静,拉着长笛的列车穿过轨道,缓缓放慢速度驶入车站。 “噗嗤噗嗤”像是放气一样的响动之后,列车彻底停下,车门缓缓打开。 提着灰色手提箱、穿着银灰色风衣的死鱼眼青年从车里迈步而出。 ——他的身后没有别人,整栋列车上只有他一个人下车。 就好像这是送他的专车,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明明已经是深夜,比企谷却没有一点点困意,甚至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也没有睡着过。 老实说,他的大脑甚至有点亢奋。 一下车就觉得一阵冷气袭来。 即使是七月的夏天,靠海的千叶晚上也还是有点湿冷,穿着风衣的比企谷身上倒是不冷,但脖颈和脑袋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抬手紧了紧风衣的领口,比企谷甩甩脑袋,又小心的用手顺了顺头发。 凉意漫上脑袋,比企谷的脑细胞更活跃了,身上明明不冷,却莫名的有点哆嗦。 这种哆嗦,更像是考试结果出来之前,估分估计自己级部前十稳拿,但是又忐忑的等着出考试结果时的那种哆嗦,既紧张又期盼,既忐忑不安又想要赶紧让这一时刻到来。 要回家了啊……比企谷心里想着,心里开心雀跃,其实他离家也没多长时间,两天罢了。 可这两天他经历了太多太多,来回走过几次生死,甚至还又拯救过一次世界。 ……可以这么说,即使是之前直面邪神的时候,都没有像这次一样这么接近死亡。 虽然邪神确实强的可怕,但是说到底,对于当时还在第三阶段的他来说,第五阶段无敌的芳村艾特和邪神也没什么区别 就像对普通人来说,一个亿的房产和十个亿房产都买不起,都是一样的高不可攀。 反倒是这次……相比于之前全程清醒的直面死亡,但凭借古镜至少还能给邪神来两下, 这次的比企谷却直接陷入昏迷,如果不是有马贵将额请求和后来芳村功善的原著,他恐怕早就已经死了两次了! 生死的跨越和诸事的解决,全都扎堆在这两天里。 如果日子过得很颓废而无所事事,当时会觉得时间很难熬,可事后会觉得过去的自己什么也没做,想想完全没什么回忆,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如果日子过得很充实,当时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可事后又会想起过去自己的经历,感觉过去的时间过得好充实好慢。 比企谷就是这样,面对喰种问题的时候,简直像是被刀架在了喉咙上,紧张刺激的不行, 当时他深感时间过得太快,恨不得一份时间掰成两份来用,甚至恨不得会个时间静止的异能,把时间静止掉。 可是现在呢,又会觉得过去的两天过得未免太慢,经历了这太多太多,明明只是两天,却感觉跟过了两年似的。 正是这种因素的影响,比企谷明明只是离家两天,就开始想家了, 他现在甚至觉得这个熟悉的千叶市满满的亲切感,甚至让他一下列车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全身战栗。 快步从列车站立走出来,没有任何人检票或是检查,这自然是因为列车站这边早就得到了相关的通知, 毕竟,英雄回归的待遇问题暂且不提,这里可是千叶市,比企谷的千叶市! 他是千叶市协会支部长,是千叶市里世界当之无愧的领袖;他从成田市回到千叶市,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比企谷走出列车站的大门,在门前站住,深吸口千叶市熟悉的空气。 实话说被工业污染后空气中扬尘的味道真没什么好闻的,可比企谷现在莫名的觉得喜欢。 熟悉的空气让他安心,湿冷的风扑面而来,让他渐渐的冷静下来。 眼前的所见都是他熟悉的模样,只是想比他熟悉的白天的情况,那些白日里车站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店面,此刻都门锁紧闭,截然不同的静谧模样。 “啧,说起来,欣喜是真的欣喜,可忐忑,也是真的忐忑啊。” 在深夜无人而空旷的车站门口,比企谷低声的自言自语。 “啪”的一声点了根烟,比企谷缓缓的吐了口烟圈,眼神莫名惆怅和忐忑。 因为他昨晚昏迷,所以,第一次的,没有提前通知小町的情况下夜不归宿。直到今天下午,比企谷才算是能够抽了个空,给比企谷小町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小町语气冷漠,让比企谷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不过总算是报了平安。 “我没事的,对了,今晚也有可能加班,警局这边挺忙的,所以你今晚也不用等我了,早点睡觉哦。” ……当时的比企谷就是这么说的,报平安的同时也说了今天可能加班的问题。 没成想,在萨卡斯基的领导下,工作的效率简直高的离谱。 战斗和收容固然重要,可战后的收尾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和战斗同样重要,有些时候,如果不去收尾,甚至战斗都有可能失去意义。 比企谷万万没想到的是,从战利品的收缴到战损探员的统计,再到各类损失与调查等等,各类工作加起来,即使是以高效率著称的协会的探员们也需要两天时间来做的工作量,在萨卡斯基的带领下,竟然只用了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 该说不愧是雷厉风行的铁血大将吗?真的名不虚传。 凌晨一点的时候,全部战后收尾工作基本完成,之后萨卡斯基就强制性的赶走了所有探员,让他们回家好好休息。 如果以他之前的性格来说,这么晚了,他宁愿不回去也不愿意打扰了小町睡觉。可他现在是真的归心似箭,他绝对不会在回家的时候发出一点动静吵醒小町,反正他已经是第四阶段了,控制自己不发出噪音这种事还是不难的。 是的,归心似箭,从小到大没独自出过远门的比企谷第一次切切实实的体会到这种感觉, 如果用一些更具体更丰富的词汇来描写比企谷现在心情的话,那就是三分归心似箭,两分欢喜雀跃,两分拯救世界之后莫名产生的衣锦还乡的荣耀感,三分不知道该怎么哄小町的忐忑。 “不管了,先回家再说!” 忐忑也没用,比企谷决定先不想了,哄不哄的明天再说,今天先回家睡个好觉,之后再和小町一起去度假……假期已经向县里面申请了,相信以他的功绩,这个假期不会不准的。 无论如何,比企谷发誓,他真的要休息了。虽然他一直都这么想却没有实现,但这次是真的……应该。 毕竟一直抽打的陀螺都有被打坏的那天,精神真的不能一直紧绷,再这样下去比企谷就真的受不了了。 一手把烟拈在手里,一手提着银灰色的手提箱,比企谷迈开大步,风衣飞扬,黑色皮靴在地上铿锵作响。 “回家!” 豁然之间,一辆黑色奔驰从一边飞速驶来,一个漂移停在比企谷的身前,吓了比企谷一跳。 比企谷眉毛一挑,手提箱慢慢抬高…… 车窗缓缓降落,露出里面驾驶座上佳人似笑非笑的俏脸。 长发如瀑,可爱的像只猫,气质却又高冷如珠峰上的雪莲。 声音稍微沙哑而冰冷,很好听,却带着莫名的情绪: “我的大部长,终于回来了?” 比企谷眨眨眼,全身僵硬起来。 “啊……你怎么来了?” 他连忙掐灭香烟扔掉,勉强对着来人露出个笑脸,笑的大概比哭好看些,有很浓的心虚意味。 他才想起来……他发誓他真的是才想起来。 好像,他的确给小町报了平安,却一直没给雪乃辉夜她们报平安来着。 也就是说,在早上他回归千叶县成田基地大厦,有消息之前,雪乃她们怕是一直在揪心,比企谷八幡是不是死了这件事…… 嗯,确实挺过分的。 而现在,凌晨两点,雪之下雪乃,找上门来了。 …… 第九十八章 因为是你呀,笨蛋(6k) 留意到比企谷着急忙慌掐灭香烟的动作,雪乃的眼神闪了闪,没说什么。 她只是眉毛一挑,似笑非笑, “怎么,我来接你,很惊讶吗?” 比企谷深吸口气,僵硬的脸色和身体渐渐恢复过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有点心虚也没办法了。 他缓缓点头,站在黑色奔驰的车窗旁边,斟酌着语言回答雪乃的问题: “当然惊讶啊,你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 比企谷挠挠头,自觉说话可能习惯性的带上了点质问吐槽的意味,于是语气又适当的放缓放轻: “当然了,倒也不是说我不愿意你来接我,只是,未免过于惊喜了。” 雪乃朝着比企谷晃晃右手,衣袖滑落露出白皙到晃眼的手腕,以及上面的百达翡丽, “是啊,可不就是挺晚了?都凌晨两点了。” “我这个时间不睡觉,你都会担心一下。” “可是某些人,却马不停蹄的忙活到这个时间才回来啊。” 雪乃耸耸肩,转过头,瞥了眼比企谷, “别多想,我只是觉得,如果英雄的凯旋没有人欢迎,英雄的奉献没有得到回应,我的心里就会有些不舒服,仅此而已。” “啊?英雄,是在说我吗?”比企谷眨眨眼睛,不确定的指指自己。 如果比企谷没有听错的话,雪乃嘴里的某人应该就是自己……可比企谷还是想确认一遍,想要这话亲口从雪乃的嘴巴里确定的说出来。 老实说,从雪乃这个他印象里的毒舌嘴里说出来他是英雄……除了颠覆他的认知以外,那种酸爽的滋味简直无法言表。 翻了个白眼,雪乃没好气的说: “我说谁,谁心里知道。” 抬起手指指身旁空着的副驾驶座,她不容置疑的说: “行了,别说了,上车吧。” “去哪?” “回家啊。” 似乎注意到话语里的问题,雪乃又补充了一句, “我是说,送你回家。” “好嘞。” 比企谷嘿嘿一笑,二话不说,拎着手提箱围着黑色奔驰的车头饶了一圈,跑到副驾驶位上打开车门,一弯腰钻进来。 ——这大概是比企谷几天以来最轻松的一刻,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交流,对现在的比企谷来说竟然如此来之不易 说起来也许有点辛酸,这样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背负,没有危机在前面待着,没有任务在前面等着,脑子放空纯粹聊天的感觉,对他来说真的太棒了。 “砰”的一声带上车门,狭窄的车内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比企谷,另一个就是雪之下。 比企谷又把左手里的银灰色手提箱放到双腿的前面。 一带上车门比企谷就清清楚楚的闻到雪之下发间散发的樱花香味,这一次因为距离近又是同处狭窄的小空间,比企谷第一次闻到了雪乃身上的樱花味其实好像还带点其他的味道。 以比企谷的认知来说,他也只能闻出来这是樱花味搭配果香的清甜味道, 如果是辉夜倒是能说出个一二三四:甜美而高雅的樱花香里混合了木兰花和柑橘的清新香调,很有春夏的感觉,既治愈又清新,安静美好而毫不张扬。 可惜无论是辉夜还是一直对雪乃都好感十足的夏娜,都始终没有机会和雪乃独处在这样的狭小空间里,至于其他人,就更没有机会了。 能和雪乃近距离单独相处的,除了她的亲人以外,也就是一个叫做由比滨的闺蜜,以及比企谷了来着。 ……毕竟,比企谷是雪乃的好朋友嘛。 悄悄的吸吸鼻子,比企谷觉得这味道真的很好闻,还让他有种心旷神怡的清爽感觉。 其实比企谷一直都觉得长发的女孩很好看,虽然对女孩来说长发确实难以打理,但从审美的角度上来看长发确实有不小的优势。 不过,单纯的长发却还不够,在比企谷看来,长发是一定要和洗发水的香味结合起来的。 三千青丝微微甩动的同时,清新的味道缭绕挑逗于鼻间,才是真正完美的长发啊,没有香味的长发是不完整的长发。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完全具备这些特点的雪乃完完全全是比企谷的理想型,也难怪过去的比企谷会曾经对这个女孩动心过了。 当然,过去了的,终究是过去了,好马是不吃回头草的……比企谷心里这样想着。 想法一闪而逝,比企谷瞥了眼身边的女孩,坐在驾驶座的雪乃修长的两腿微微蜷曲,从白皙的小腿到浑圆的大腿再到挺翘的浑圆,经历了三个恰到好处转弯。 上半身纤细又充满美感,坐直的雪乃马甲线清晰可见,猫样的可爱脸蛋带着清冷,矛盾的感觉别增魅力;微微一扭头就有青丝微摇,香气幽幽弥漫开来。 值得一提的是,安全带被系在身上以后,雪乃显得更平了。 比企谷扫了一眼后就把目光收回,老实说这样的女孩看多了真的会让人犯罪……尤其是在封闭的空间里处在这么近的距离。 右手抬起来,食指在脸上挠了挠,比企谷感谢道: “那个,谢谢你来接我。” 雪乃摆摆手: “不用谢,你就当我开车出来兜兜风透个气好了。” “啧,哪有凌晨两点开车出来兜风的啊。” “……” 雪乃坐在座椅上,双臂环保起来,转头看向比企谷,眉毛一竖, “你管我?” 比企谷连连摆手,哑然失笑,“不敢,不敢。” 互相说笑,又互相抓住对方无意的语言漏洞毒舌吐槽……这其实一直都是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来着,很轻松,也很真实,不加防备,也无需小心翼翼。 “呼——” 长出一口气,举起双手努力的伸个懒腰,比企谷把自己整个人完全陷进真皮的座椅上。 眼睛舒服的眯起来,他的整个身心完完全全放松, “啧,看你这幅没点仪表的样子……你可是千叶市协会的部长啊。” 这幅毫不在意姿态的样子落在雪乃一直注意的眼里,一抹大概夹杂了心疼的复杂情绪一闪而逝, 不过雪乃的嘴上还是不留情面, “仪表?你又不会在意这个。” 比企谷一边伸懒腰,一边笑笑回应。 “我不一样,虽然我确实不在意,可是如果在外面的话,小姑娘们看见了会在意的吧?” 雪乃瞥了比企谷一眼, “习惯成自然,在我面前这样习惯了,就容易在别人面前也这样。” “没事。”比企谷摇摇头, “因为我不在乎她们在意不在意。” “……”雪乃哑口无言,抬手捏起自己的长发。 “好了,不说了……我们还要在这停留多久?在路上一样可以聊天。” “所以啊,我们走吧,雪之下探员?” 比企谷声音悠悠,脑袋微微晃动。 雪乃双手啪嗒一声搭在方向盘上,翻了个白眼, “遵命,支部长大人~” “嘿嘿。”比企谷笑笑,不说话,这是抬手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咔嚓——” 车钥匙一拧,发动机开始沉闷的轰鸣,雪乃头都不低一下,抬手就是熟练的"啪嗒"一声挂挡,车子准备发动。 “那个。” 发动机响起的瞬间,雪乃低低的说了句。 比企谷一直眼皮微微抬起,没有转头过来,只是脑袋微微向雪乃这边一侧,附耳过来认真倾听, “什么?” 雪乃精致可爱的小脸一板,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说: “……我是说,” “那个,hero先生。” “嗯?” 比企谷没反应过来,只是闭着眼睛,脑袋轻点了两下。 ……就听见雪乃用极认真的语气轻声说: “欢迎回来。” “……哎?” 话音落下的瞬间,没去看比企谷猛地转头呆愣的反应,雪乃油门猛地一踩—— “轰!!!” 黑色的奔驰如离弦之箭,穿过被黄橙色灯光照耀、如水般安静反光的宽阔马路,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 路上,一段时间的闲聊以后,雪乃终于问了比企谷等待已久的问题。 雪乃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系着安全带的她坐得笔直,双眼目视前方一眨不眨,面色认真而一丝不苟。 “这次的事情,让我有了很多很多收获,也让我想了很多很多……昨晚我其实一晚都没睡,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想法。” “所以,昨晚的时候,你没死,怎么不报个平安?” 比企谷挠挠头,这一会儿功夫他早就想好了措辞,此时见这个问题终于被问出来了,本来有点心虚的他反而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比企谷转过头,立刻就朝着雪乃说: “哦哦,关于这个啊,我其实可以解释……” 比企谷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雪乃认真盯着前面街道看的眼睛,泛起了红色。 似乎还有水光在闪烁。 她这是……要哭了? 直到此刻,比企谷才突然意识到,雪乃真的很担心他……比他想像的还要担心。 大概,在他失踪之后,生死未卜的那个晚上,她真的很难过。 可她们当晚战斗结束之后就被萨卡斯基命令回到千叶市驻守,连亲手挖掘废墟,寻找比企谷的踪迹都做不到。 比企谷本来有无数个借口可以说,而且也未必就是借口,那就是事情……比如说他不是不想报平安,只是他也在昏迷之中,比如说他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协会那边就立刻发通知给了千叶市协会,根本不用他来报平安。 甚至说得过分些,他都可以说,你们又不是我的亲人,报平安这种事情好像也可有可无,我没想起来和你们说也没什么问题……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全部都咽下,因为他看见雪难过的样子了。 原来有的时候即使你有无数个理由可以说,可当你看到对方难过的样子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想说了,因为那些理由都不重要了。 理由不重要,这件事情说到底不在于你是不是及时的报了平安,而在于你有没有让自己平安。 人家只是想让你好好的,他难过的是你生死未卜这件事,是你被敌人打成重伤失踪这件事,而不是你不报平安这件事。 于是,比企谷什么都不想说了,他只是沉默着,低下头,闷闷的说: “总之,我很抱歉……我没有照顾好自己。” “……”雪乃还在开车,目视前方,不眨眼睛,她怕自己眨眼睛的话,会有东西流出来。 正在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倒不是难过,而是憋屈压抑了好久以后、突然如释重负的近乎委屈的情绪。 比企谷朝雪乃低着头,雪乃认真开车目视前方,窗外的街道空无一人甚至没有车辆。 整个车里只听见发动机嗡嗡轰鸣的声音,和隐约的车轮快速呼啸碾过街道的声音,整体气氛安静的吓人。 雪乃几度想开口,却都又临时停下,于是这份安静就一直蔓延下去。 “……” 沉默了良久之后,好不容易控制了情绪,确保自己不会开口带上颤音也不会突然丢人的泪崩之后,雪乃终于开口打破车内的寂静。 声音有些沙哑: “比企谷。” “你知道昨晚我怀里的那件伪第三印凭空消失的时候,我有多慌张多担心你吗?” 比企谷听到雪乃说话的时候心里欢喜了一瞬间,因为这意味着僵局被打破了,可当他听到话里内容的时候又神情黯然: “……我大概知道。” “你知道战后统计的时候发现你失踪了的时候,我有多慌张吗?我们甚至都在想该怎么告知小町你牺牲的消息了!” “……我知道。” “坦白的说,我一直都觉得你不会死,没什么缘由,就是直觉,但我真的差点哭出来了。” “……我知道。” 雪乃的声调突然拔高,带上些许激动: “你知道?你不知道!” “……你说得对,我无法切实的体会到你们的难过,” 比企叹了口气,“虽然我直到今早才起来,但我真的很抱歉,让你,也让辉夜和夏娜担心了。” “以及,谢谢你们,这么担心我。” “所以,你以后还会这样吗?” “……”比企谷摇摇头,“我无法保证,雪乃,我真的无法保证。” 他不想对雪乃敷衍或者撒谎,所以他选择实话实说……他是探员,而探员的生死往往身不由己。 “……我说,比企谷八幡。” 雪乃依然没有转头看比企谷,但她喊起比企谷的全名,这种郑重其事的态度让比企谷下意识的挺直脊背。 “你说。” “其实,我不怪你啊……我知道你根本没有空闲给我报平安,说到底这种事也确实无关紧要,我怪的是你这次把自己置身险境。” “我真的挺怕的……当你失踪的消息传来时,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怕你死,所以我现在觉得有点生气,但更多的其实还是见到你好好地的欣喜。” 比企谷点点头,心里暖暖的,“我懂。” 雪乃目不斜视的盯着前面的道路,可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不再说话,看起来欲言又止,踌躇了片刻才咬牙开口: “你知道你对我来说,其实很重要吗?” “……我知道。” “……算了吧,你也不知道。”雪乃摇摇头,“不过你知不知道什么的,这倒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你死了,辉夜和夏娜会难过,由比滨会难过,我和小町,会更难过。” 比企谷点点头。 “你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孤身一人的,一直都不是。” 雪乃耸耸肩, “所以啊,比企谷。” “哪怕是为了我,以后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吗?” 别提什么我要你为我而死,真正的在乎和真心,是要你为我而活。 “……好吧。” 比企谷深吸口气,又叹了口气,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的初心……不过还好,我现在想起来了。” 雪乃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当初,比企谷刚踏足诡秘的第一天,他都敢和阳乃说:“放心吧。我们会谨慎的,我和霞之丘,会活着,你也会活着。我们都会活着。” ……怎么现在反倒不敢保证了呢? 怕死又自私的他要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怕孤单又贪婪的他要抓住身边的所有人,谁也不准偷跑。 “好!雪乃,我答应你。” 比企谷转头,认真的看着雪乃,虽然雪乃还在开车没有转头,他的目光也还是非常认真而诚挚,仿佛雪乃审视的目光正与他对视。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活着。” 就像当初他答应过阳乃一样,他现在也答应雪乃。 意义上来说稍微有些不同,可许下承诺时的决心却是相同的。 “我会活着,你也会活着。还有辉夜和夏娜,还有大家,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这句话啊,是比企谷保证自己会好好的活着的承诺,也是比企谷要保护雪乃等人的承诺。 他会为之努力 说到底,拯救世界,和保护自己从不冲突。从来没谁规定过只有死去的英雄才是英雄。 “……好啊。” 雪乃终于不再严肃,嘴角上满意的带上些许欣慰的笑意, 其实承诺这东西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可她还是想要比企谷许下这样的承诺,至少可以提醒他,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不值得留恋。 她的声音温柔且轻,像是在哄小孩一样,温柔的和刚才判若两人,简直不是比企谷认识的那个雪乃: “我拭目以待哦。” …… 车子转弯进入一个路口,速度渐渐放慢。 隔着前玻璃,车灯的光束下,熟悉的街道映入比企谷的眼帘。 “隆隆隆”的发动机声缓缓平息,黑色奔驰稳稳的停在园生町33号。 “到地方了,你回家吧。” 雪乃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没有解开安全带。 “到家了啊……我终于到家了。” 看着身侧车窗外还亮着灯的房屋,比企谷眼神恍惚。 真皮座椅吱呀作响,比企谷解开安全带,看向雪乃, “你要进去坐坐吗?” “不了,挺晚的了,你先睡觉,咱们明天见。” “也好。” 点点头,比企谷提起手提箱,打开车门下了车。 “对了!” 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比企谷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他转头去看。 雪乃和他对视,歪歪脑袋, “过几天有空的话,一起出去玩吗?” “哎?”比企谷困惑的问道:“这么巧,我刚好向县里申请了假期。” “那就是说你有时间了?” “其实我想在家睡觉来着……” 比企谷老老实实的实话实说,接着就看见雪乃错愕的眼神和挑起来的眉毛,连忙改口: “不过,我荣幸之至。到时候我可以一整天都拿来陪你。” “这样的话,”雪乃的神色恢复正常,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我会很期待那天的。” “不过要先等假期批下来再说了。” 比企谷挥挥手,“好了,那我走了。” “嗯,好。” 把手从反向盘上拿开,雪乃笑着挥挥手,眉眼如画,皆带笑意, “明天见。” 夜色静悄悄,于月色之下,美人绽放绝色, 看呆了比企谷的眼睛。 啊,可恶!此女果然是我的大敌! 比企谷连忙把视线挪开, “咳咳咳,走了走了,明天见!” 丢下这么一句话,比企谷反手“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近乎落荒而逃的离开。 “噗嗤——” 看着比企谷匆匆跑开的身影,雪乃忍不住笑出声来,笑靥如花, “这家伙,真是笨的可以。” 竟然会问她“你怎么来了”这种幼稚的问题。 而且最蠢的是,她随口胡编的理由比企谷竟然信了,还抓住英雄这个词汇不放。 啧啧啧,所以说啊,英雄凯旋不凯旋什么的,和她雪之下雪乃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听的借口罢了。 再多再厉害的英雄凯旋,即使那个人拯救了世界,她也不会去接。 雪乃又看了眼园生町33号的比企谷宅,低声嘟囔了句 “笨蛋啊,笨蛋!” 不过在雪乃的眼里,比企谷却又笨的刚刚好,笨的有点可爱。 什么?笨蛋还有刚刚好的说法? 别问,问就是心理作用, 问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转过头踩下油门,黑色奔驰缓缓离去。 真正的原因不是明摆的吗? ——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都要去接你。 “因为是你呀。” ——这才是真正的回答。 就是这么简单。 因为是你,仅此而已。 …… 第九十九章 你照亮世界,我照亮你(二合一) 静谧的月亮悬在深蓝的夜空,饰配点点繁星,像是深海里的宝物,海上正有微光的萤火虫飘荡。 如此安静,如此祥和。 湿冷的风吹过夏季深夜的漆黑小巷,园生町33号前,跨越生死的游子归乡。 比企谷下了车还没觉得有什么,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都把手伸进袖子里了才意识到,这间宅子怎么没熄灯? 小巷子里矗立的那几盏老旧路灯,过了十一点半就熄灯了,也不知道是为了省钱还是怎么的; 一整条小巷大大小小几十户人家,除了比企谷家,没有一家开灯,全都漆黑一片又静谧异常,想想就知道他们一定是早就睡下了。 凌晨深夜两点的小巷,漆黑一片,只有比企谷宅家灯火通明,里面的光线透过拉着窗帘的窗户,成为小巷唯一的光。 挠挠头,比企谷皱起眉头,都这个时间了,小町还没睡觉?不会吧? 眼眸垂下看了眼抬起的左手手腕,有夜光功能的百达翡丽清清楚楚显示指针指向2:20的刻度。 以及,让比企谷放心的是,它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光芒。 刚提起的警惕,先是祛除了六成,当然,比企谷永远都保留着最基本的四成警惕。 右手轻轻的从风衣内侧口袋里拉出一串钥匙,钥匙串轻轻的叮当脆响。 比企谷找到对应这扇门的钥匙,将钥匙慢慢捅进锁孔,咔嚓咔嚓转了两圈半,打开三层门锁,这才拉开门。 吱呀一声之后,比企谷以最小的声音和最轻柔的动作开了门……即使小町卧室的隔音效果很不错,他也要以最轻的声音进屋,避开任何可能吵醒小町的细节。 ——是的,比企谷八幡是个妹控,而且是个彻彻底底又堂堂正正、不加遮掩的妹控来着。 不过那是比企谷自认为是妹控,实际上呢,与其说是妹控,“合格负责又宠妹妹的好兄长”这种形容其实更贴切些。 长兄如父,父母双亡的比企谷对小町抱有心疼愧疚又宠溺的心态,所以他是真的在把小町当女儿宠了。 屋里的灯还亮着,客厅的灯光光线隐隐约约钻过来些许,让玄关虽然昏暗,但还不至于漆黑一片。 比企谷桥蹑手蹑脚走两步来到玄关,弯腰悄悄的换鞋。 左脚穿进拖鞋后,比企谷刚把右边的鞋子脱下来,右脚还没来得及探进拖鞋,就有拉长的阴影遮挡了来自客厅的光线。 比企谷错愕的抬头,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和双眼通红的面容映入眼帘。 小町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啊,小町,你怎么还没睡……”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比企谷小心的看着小町,敏锐的感觉到小町的情绪像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心虚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 虽然红着眼,但小町板着小脸,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冷冰冰又生硬的说,一字一句: “比企谷八幡。” 她甚至直呼八幡的大名。 “你昨天没回来,而且没给我打电话。” “可我给你发短信了啊。” 比企谷直呼冤枉, “警察加班,临时出任务,要上交手机的呀。” “嗯……不对!” 小町下意识的想点头,可是又意识到不对,连忙摇摇头,声音继续生硬,甚至还隐约呲着小虎牙,超凶的样子: “我不管,你就是让我担心了。” 比企谷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斟酌词汇试探的问道:“那……你要怎么罚我?” 小町板着脸,对着比企谷竖起一根手指头: “一顿烤肉……不,两顿!” “啊?” 心虚紧张了半天的比企谷像是一下子露了气的皮球,紧张的情绪完全倾泻出来,只剩下轻松。 他哭笑不得,笑出声来, “那可太简单了,好啊,我答应了。” 小町眨眨眼睛, “我后悔了!” 比企谷答应的这么干脆让小町觉得非常不爽,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加了条件。 “我要三顿!” “啊这……” 比企谷是什么人啊,他马上就猜到了小町的想法。 于是,他做出一副肉痛又舍不得的样子,犹豫半天,咬咬牙说道: “行!三顿就三顿!” 知道的人知道他是在说烤肉。 不知道的人怕是还以为比企谷要被割肉了呢。 可偏偏小町还真吃这一套,看到比企谷肉痛又勉强的样子,就感觉到自己成功让比企谷付出了代价,气立刻就消了一半,甚至还因为比企谷的表情笑出声来。 “噗嗤,你这样真有够狼狈的哈哈哈……” 从笑出声到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小町笑的流出了眼泪, 可比企谷看的分明,眯着眼睛的小町微微张开的眼皮下是通红的眼睛。 ——这哪是笑的流泪啊,分明就是真的在哭…… 没等比企谷想好说什么,小町笑容就开始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竟干脆“哇”的大哭起来。 “呜哇哇哇——” 什么烤肉不烤肉的,都只是小町随口说说的而已,现在,小町强撑的冷静再也维持不住,她终于哭出声来,而且哭的撕心裂肺。 小町从远处啪嗒啪嗒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张开双臂,在接近比企谷的时候猛地跳起来—— 比企谷连忙张开双手跑上千,小町乳燕投怀般跳进他的怀里。 趴在比企谷的胸口上埋首,小町止不住的打开,抱住比企谷的双臂勒的死死的,像是生怕他消失不见一样。 比企谷记得,小町小时候是个爱哭鬼,可自从小町长大了以后,就很少很少哭了,至于像这种程度的大哭就更没几次了。 说起来,这才几天,比企谷就哭了足足两次,每次都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撕的是他八幡的心,裂的是他八幡的肺。 所以其实根本没有比企谷想象中的小町大发雷霆,或是和他冷战什么的。 在他面前,小町毫不遮掩自己的害怕和难过,即使造成这些问题的罪魁祸首就是八幡本人。 可这比大发雷霆或是冷战更刺痛比企谷的心,小町的大哭让比企谷无比自责,抿起嘴唇,用力的咬着下嘴唇,下嘴唇被咬的出血。 比企谷心疼的抱住小町,小心的伸手拍打小町的后背,怀中人儿不停的颤抖,看样子之前比企谷的杳无音讯一定是把她吓坏了。 “没事了没事了,这次是哥错了,哥给你认错,对不起,对不起……” “哥保证没有下次了,好吗?” “……” 比企谷不停的哄,不料越哄小町反而哭的越厉害。 约莫人就是这样,很多委屈平时都可以憋在心里,可一旦某天被人问上一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或是“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和我讲”之类的安慰时,那些委屈便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彻底收不住的倾泻而出,崩溃一般的嚎啕大哭。 原来不是人们不喜欢哭或是倾诉,只是他们知道,哭也没人看,倾诉也找不到人安慰,所以才事事都憋在心里,看着无比坚强,可又比谁都脆弱。 如果能像小町这样,有个八幡可以哄她、倾听她、安慰她,只要她哭了就一定会有回应,谁又不想做个爱哭鬼和烦人精呢? 最后,索性不再多说,比企谷就那么站在玄关处,温柔的抱着小町轻轻拍打,目光温柔宠溺。 该哄得都说出来就可以了,有些话不能不说,可也不能一直说,剩下的时间就让小町好好哭一顿好了“”。 反正,夜还长。 说来也巧,此时的比企谷站在玄关的黑暗处,怀中抱着的小町又刚好被客厅的光线照亮,一黑一白,光影交错,两人就这么站了许久。 胸前的衣服早就湿透了,热乎乎的眼泪全都在比企谷的衣服上,还带点鼻涕什么的……不过比企谷半点也不嫌弃,甚至还关切的拍拍小町的小脑袋。 小町这才断断续续的说话: “你……你做警察,又夜不归宿……还不打电话……我担心你嘛!” “呜呜呜……我也知道不该这么想……但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忍不住担心你……” 吸吸鼻子,小町的声音很沙哑,哭腔断断续续: “人家,人家在等你回来,所以人家睡在沙发上,给你留了灯……这样就可以在你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看见你了。” “从昨天开始就这样了。” “啊?从昨天开始?” 这下子可把比企谷心疼坏了, 再说一次,比企谷八幡,是个妹控。因为妹妹对他真的太重要了。 ……老实说,无可替代的物或者人是很可怕的,因为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到了, 如果一直都可以有及时替代的东西,失去的时候就不会太难过……就像筷子掉在地上可以换一双,好吃的东西吃光了还可以再买,朋友搬家远走失去联系迟早还会有别的朋友填补空白。 可是,对比企谷来说,亲生妹妹只有一个,是真真正正无可替代的最珍贵的宝物。 也许,在很多时候,这家伙的确不太讨人喜欢。 不仅嘴巴上从不留情,偶尔甚至直呼其名,“欧尼酱”或者“尼桑”这种好听的称呼也越来越少了。 而且懒惰的像头小猪,不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薯片就是在卧室里睡觉到太阳晒屁股,在比企谷不忙的时候,所有的衣服甚至包括胖次都要比企谷来洗。 即使比企谷不止一次吐槽过这些问题,而且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小町, 小町也永远都只会傻笑着敷衍过去,嘴上说着没有下一次了,然后,下次还敢。 因为太熟悉这家伙了,所以哪怕看到她穿着胖次在家里走来走去,即使他嘴上可能说点什么奇怪的话,可实际上心里也提不起半点想法, 甚至还会想,这家伙是不是又吃胖了? 大概,唯一让小町不那么懒惰,反应最快最积极的,就是比企谷喊她吃饭的时候了吧? 总之,是个很麻烦的家伙来着。 “我说,小町。” 低下头,比企谷再一次慢慢的说给小町, “让你担心了,抱歉!” “我真的保证,没有下次了。” “嗯。” 小町抬起头和比企谷对视,红肿的双眼眯起来,用力的点头,下巴戳在比企谷的胸口上,戳的比企谷胸口痒痒的, 在小町的印象里,比企谷八幡,永远不会骗她。在小町的印象里,比企谷八幡答应她做到的事,也从未食言过。 所以她说: “我相信你!” 这语气坚定到充满对比企谷的信心,心里的暖流滚滚涌出。 ……所以说,这家伙虽然的确是个麻烦精, 但是啊,小町就是小町,是比企谷心里最珍贵最闪闪发光的瑰宝。 是小时候会整天哭鼻子缠着他要陪她玩的缠人精, 是懂事的给他省钱而不惜委屈自己的懂事女孩, 是为了不让他担心而压抑自己,最后在他说熬出头了以后放声撕心裂肺大哭的委屈小孩。 在比企谷忙的时候,会给比企谷做饭,虽然手艺没他好,但也曾经努力的学习过; 在比企谷不得闲的时候,还会关掉自己最喜欢的节目,主动把比企谷的衣服洗完,等回到电视前发现节目已经播完了的时候,又会气愤的蹦跶,嗷嗷大叫。 可爱的一塌糊涂,懂事的让人心疼。 不过这家伙偶尔也有犯傻的时候来着, 就像今天的小町,这大半夜的连个灯都不关,整条街上就比企谷家还亮着……好吧,好吧,这不算傻,这是让比企谷暖心到几乎要哭出来的举动。 黑漆漆的一整条小巷连路灯都不亮了,却还有一家亮着灯,驱散了小巷的黑暗,给他回家指引了方向。 ……这种感觉就像, “你在这个诡秘和黑暗的世界里孤军奋战,英雄凯旋。” 所以,我亮着灯,等你回来。 ——“你照亮世界,我照亮你”。 “……” 今夜注定是个放松和温情的夜晚,比企谷和小町聊到了凌晨3点10分,这才实在撑不住去睡觉了。 小町先去睡了,比企谷换下衣服洗了个热水澡,在3点40的时候回到卧室,躺到了床上。 四肢伸直放在床上,比企谷让自己的大脑放空,没过三秒困劲就上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这是真的累坏了,眼睛晕乎乎的眯起来。 最后,在进入梦乡之前,比企谷对自己说: “晚安,比企谷。” 大概连命运也不想在这时候再折腾比企谷了,一夜都平安无事。 皎洁的月亮静悄悄,深蓝的夜空静悄悄,天上的繁星静悄悄, 乃至于今晚的千叶, 也是静悄悄。 …… 第一百章 而救世主本就孤独(二合一) 早上,阳光灿烂带着清新的味道,青蓝色的天空和纯白似棉花的云彩显得分外干净。 昨天早上是阴霾的雨天,今早就成了澄澈的晴空,一如昨天的千叶还危机四伏,今天的千叶却分外和平。 不是变化来的太快,只是有些英雄拿性命换来逆转。 今天是周四,小町早早地起床去上学了。 小町真的很懂事,知道八幡一定很累,所以没有去喊醒他,轻手轻脚的收拾好就出门了。 她甚至给比企谷准备了简单的早饭,小心的用另一个盘子盖上避免风干,又留下了纸条。 ……在比企谷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小町就是天字第一号大懒虫,比企谷是忙个不停的老妈子;可当比企谷有事情的时候,小町就是温柔体贴又无微不至的可爱小天使。 可恶,真不知道这样的好女孩以后要便宜哪个混蛋。 比企谷一直沉沉的睡着,微微有低沉的鼾声从他不知道是嘴巴还是鼻子的地方传出来,甚至枕头上还隐约有口水的印记。 对比企谷这样的探员探员来说,贪睡是珍贵的、无咎的,因为平时求之不得。 没有负担和压力的安眠,是多少成年人都梦寐以求的呢,自然就更不用说探员了。 如果说人们很难对探员的辛苦感同身受,那就把视角代换到普通人的身上, 人们平时总是背负了太多太多,家庭、生活、经济……各种各样的重负总是让人们喘不过气来。 对普通人而言。小时候,睡得香,吃的香,以为人人都有份前途,是个人都能月入过万; 长大后,睡觉偶尔要依赖安眠药或者酒精,吃饭时也要考虑一餐的消费几何,知道这个社会到底还是几千块的工资占了大多数,说不准自己一辈子都没办法达成小时候以为最基本最底线的成就。 更为重要的是,人们很难只为自己而活,更多的时候,还不得不同时背负父母、老婆孩子、甚至岳父岳母三个家庭的重负;责任驱使他们不得不成为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很伟大的人。 而把这三个家庭的重负与责任换成整个社会,探员身上这份沉甸甸的重量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现在,比企谷正体会着难得的幸福——安眠。 他甚至连梦都不曾做,大脑近乎完全放空,来之不易的放松与安眠是之前的紧张和疲劳过度后的自然反应。 ……之所以只是近乎,是因为他还是保留了起码的警惕。 ——如果此时有类似于放在抽屉里的百达翡丽响起之类的情况出现,他依然能够第一时间从床上跳下来,并以最快的速度开启真物能力。 就像警铃对于消防员那样,都是刻入神经和骨子里的条件反射。 可是,睡得香归睡得香,在早上八点半的时候,比企谷还是从从床上缓缓醒来。 近乎放空的脑子里面慢慢意识回归,比企谷翻个身,抬起右手放在枕头上,放在脸的正前方,眼皮动了动。 又翻了个身,脸朝上面,比企谷揉揉眼睛,嘴里哼哼着伸了个懒腰,眼睛慢慢睁开。 他感觉自己已经睡了好久了,现在怎么着也得中午十二点了吧,好像也到了差不多该起床的时候了。 他微微侧过脑袋,抬起右手从床头柜的上面拿起手机,又慢慢抬起左手划开手机。 上面的日期映入眼帘,睡眼朦胧的比企谷定睛看了一会才看清上面的内容。 “7月16日,周四,早上8:30。” 比企谷:“???” 他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再看了一遍…… 还是这个内容。 “啊,好烦!” 怎么会这么早就醒,他明明想睡到自然醒的。 这可是萨卡斯基亲自下的命令好好休息休息,他这个好徒弟怎么会不听师父的话呢? ……继续睡吧。”随手关掉手机放回床头柜上,比企谷翻个身闭上眼继续睡,努力让自己的呼吸渐渐平稳。 五分钟后,比企谷又睁开眼睛,撇撇嘴。 完蛋了,睡不着了。 明明想睡懒觉的。 明明好不容易没有压力可以姑且放松一下了。 明明昨天都挺晚的了,3点40分的时候才睡。 可他到了八点半的时候,在没有闹铃没人吵他的情况下自己醒了!而且睡不着了! 其实比企谷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这是因为之前忙起来的时候,睡眠时间少成习惯和生物钟了。 之前一段时间,抛去一些特殊情况需要通宵,比企谷每天都只睡四五个小时,虽然每天起床的时候都困得不行,无比希望再继续睡个回笼觉。 可等他终于没事做可以放松了的时候,他还是一天只睡那四五个小时,到了时间自己就醒了,而且怎么着都睡不着了! 这就好比,高考的时候,高三一整年里几乎每天都睡的很晚,每天都困得不行……可等同学们高考完了,终于下定决心要睡个懒觉的时候,第二天却还是五六点起床,而且倍精神,怎么着都睡不着了。 如果比企谷能这样没压力的睡几天,倒是可以把生物钟调整回来……可他知道自己恐怕做不到,作为探员,这样的休息太来之不易了,萨卡斯基亲自坐镇千叶县,下令参战的探员们好好休息这种事情可是千载难逢的,过了这个村,哪还有这个店。 总之,比企谷觉得自己的怨念好重。 他现在睡不着了,但是脑子又告诉他它还可以继续睡,他自己也想继续睡。 这一次,比企谷的情感和理智都站在了想睡觉的一方,可是身体誓死不从,就是大喊着:“不,你睡不着了!就是再躺半小时你也睡不着了!” 可恶……啧,算了算了,不睡了,起床吧。 叹了口气,怨念颇重的比企谷左手揉揉眼睛,右手屈起手臂撑在床上,慢慢起身。 翻身下床,两脚自己找到拖鞋探进去,比企谷第一时间把抽屉里的百达翡丽拿出来戴上, 这才拖沓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走到门口打开卧室的门,呵欠连天的走到洗漱室洗漱。 “这个时间,小町已经上学去了吧……”正对着镜子刷牙的比企谷想着,“我竟然一点也没感觉到。” 一想起妹妹,比企谷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连眼神都是温柔的了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温柔的眼神上还带着眼屎,看来最近有点上火,之后上班的时候要少喝点枸杞了,这阵子还是换成决明子菊花茶吧。 “哎?上学?” 比企谷嘴巴里都是牙膏涂开的泡沫,他含糊不清的念叨着这个词汇,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今天学生们都要早起上学,那么……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雪乃好像都在读高三了吧? 高三本来就学业紧张,国际班作为总武高的精英班级学业自然更加繁重……在今天早上六点钟甚至更早就要起床收拾的情况下, 雪乃在大半夜凌晨两三点种开车跑到车站去接他?!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睛,名为感动的温暖包裹了比企谷。 所以雪乃那家伙,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就像以前给比企谷各种介绍工作一样,这个家伙对人好都是默不作声的。 对雪乃而言,她对你好,你接着就是,不接着也无所谓; 至于她对你好的背后,她付出了怎么样的辛苦或是代价,那些都全然不提。 因为她不在意你是否感动或是感谢,也不图你的报答,她对你好只是因为她把你当朋友了,想对你好,觉得你值得她对你好, 然后就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很潇洒,很酷,同时也是独属于雪乃的、特色鲜明的温柔与善良。 这么想着,镜子里的比企谷眼角带上了笑意。 ……可能笑意里还掺杂些得意, 因为他通过这件事情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地位,在雪乃懒得掩饰的行为里,他再次确定自己在雪乃的心里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 真棒,这种踏实的确定感让他欢喜和得意。 对于朋友而言,只有当你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明确的特殊待遇、或是不加掩饰的偏向之后,你才能确定对方是真的把你当做知心好友,这时的你才会进一步敞开心扉,对这份真心予以回应。 这就是交友的法则,即真心换真心。 “牙膏……” 比企谷忽然发现牙膏有点不同寻常。 “今天的牙膏,总感觉分外的甜啊。” 这是怎么回事?比企谷百思不得其解。 ……洗漱过后,比企谷又慢慢的走到客厅,客厅旁边的开放式厨房灶台上的东西吸引了比企谷的注意力。 挑起眉头,比企谷走到近前看了两眼……一个白瓷盘子的上面扣着另一个白瓷盘子,比企谷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的温度还有点暖呼呼的。 心里大致有数了,比企谷期待的打开盘子,果然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是煎蛋、培根、煎香肠。 “好简单的饭菜。” 比企谷的嘴巴挑剔的吐槽,眼睛里浓浓的欢喜却几乎要满溢出来了,显然,他心里的想法完全不像他说的那样。 喜孜孜的比企谷端着盘子,从筷笼里拿了根筷子就一溜烟跑到餐桌旁,放下盘子,又把筷子整齐的放在盘子上,他迫不及待的拉开餐桌开吃。 煎蛋不是全熟,用筷子轻轻刺破蛋黄的位置可以流畅出黄色的蛋液,这也是他最喜欢的吃法,显然这是小町专门照顾他的口味做的。 一想到这,比企谷的心里暖洋洋的,和外面挂在高空的暖阳如出一辙;一筷子带起煎蛋一口塞进嘴里,嘴巴鼓鼓囊囊的比企谷开心的眯起眼睛,脸上满满都是幸福。 培根和香肠其实都快凉了,不过咸淡适中,吃到嘴里满口的肉,带来强烈的充实感,反正比企谷吃得格外的香和满足。 他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可以睡到自然醒,有个妹妹心疼他体贴他,他就已经非常非常知足了。 比企谷的幸福总是如此微小,因为过去的经历,他习惯于不奢求太多。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倍加珍惜。 说到底,他在诡秘奋战的动力就是这个,如果有什么人试图夺走这份微小的幸福,无论那人是谁,哪怕是神灵…… 他也不是没砍过。 比企谷一边吃早餐一边想自己今天的行程安排。 待会儿吃完早饭还是去千叶市协会那边看看吧,再怎么说自己都是千叶市协会的支部长,总得去看看的。 然后,中午出来吃顿好的。 吃完饭就坐车赶路去了,下午三点,就要开始悼念仪式了。 缅怀哀悼这一战中逝去的同事们,比企谷肯定不可能不去的。 有些仪式绝不是繁文缛节,而是必不可少。 缅怀逝者,既是对生者的提醒,也是对生者的鞭策。 命运不会为死去的人驻足,但活着的人可以带着逝者的意志一起前进。 …… 中午吃完饭是12点半,等比企谷到成田的时候是中午1点10分。 距离哀悼仪式还有接近两个小时,于是比企谷就先去见了萨卡斯基。 “师父。” 成田市,基地大厦,萨卡斯基的临时办公室里。 比企谷站在办公桌前,略显恭敬的低头。 萨卡斯基正埋头处理公务,一些文件还需要他来签字。 他随口问道: “休息的怎么样?” “还行吧。”比企谷点点头。 等签完手里这份文件,萨卡斯基没有再继续处理下去,而是抬起头,看向比企谷,眼里欣赏不加遮掩。 “昨天你做的不错,其实我一直都还算看好你,可昨天你还是把我惊到了。” “谢大将夸奖。” “我已经向总部汇报,并为你请功,预计嘉奖很快就能下来了。” 萨卡斯基眯起双眼,“依我看,你的职位,应该又可以动一动了。” “啊?”比企谷挠挠头, “可我才刚升千叶市协会支部长没几天啊……说起来,满打满算我踏足诡秘也不到一个月,会不会太快了?” 比企谷说完之后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萨卡斯基的注意。 萨卡斯基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不要藏着掖着。” “好吧,我怕有人眼红,不管怎么说,升迁太快实在有点鹤立鸡群了啊。” 比企谷坦然承认,他的心里确实有些担忧,他是个从来不愿意做出头鸟的人,何况这个速度实在快的有点离谱。 “怕什么?” 萨卡斯基面色认真而严肃,语气里满满都是理所当然的味道: “协会不是熬资历的地方,因为资历久而阅历与意志不够的探员,八成都堕入疯狂了。” “你有功,谁也不能说什么,有意见就让他来找我,我来教他道理。” 大将的话里一如既往的霸道。 “记住,比企谷。” 他指指比企谷, “协会只怕你平庸而不堪造就,” “却唯独不怕你天才到鹤立鸡群。” 萨卡斯基的话让比企谷陷入沉思, “因为我们需要的是救世主一样的人才,不是大白菜。” “而救世主,本就和普通人格格不入。” …… 第一百零一章 监察使大人,比企谷(二合一) “……” 比企谷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 “我明白了!” 他摊开双手,笑笑:“那就请师父尽管提拔我吧。” “那倒也不至于。”萨卡斯基摆摆手,他也知道这只是比企谷的玩笑话,可他还是认真的说: “是你的功劳,我会让你的功劳换来最恰当的嘉奖和提拔;不是你的功劳,不用妄想我会给你。” “就像这次的事情,无论是你晋升第四阶段,还是打破那扇门,都展现出令我侧目甚至喝彩的能力,这就很好,你已经把自己的潜力转化成实力了。” “接下来,你有多大的本事,也尽管拿出来给我看就是了!” “是!”闻言,比企谷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他点点头,眼里闪烁着感激和真挚: “这样就足够了。” 话音未落,比企谷朝着萨卡斯基认真鞠躬,“那就,请您继续拭目以待!” 老实说,比企谷的心里并不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汹涌澎湃。 他虽然嘴上说担心晋升太快了,心里也确实是那么觉得的。可他的心里其实也是盼着晋升的。 这就好像,你担心自己工作的待遇提升的太快会让别人眼红,觉得这样可能不好,但心底里却还是想要提升的更快。毕竟,谁不想要更多的薪资呢? 比企谷现在已经是千叶市协会的支部长,年仅十八岁就背负了一座城市的兴衰,堪称位高权重,如果再进一步,又会是什么样的职务和地位呢? 起码,薪资可以再翻一番吧?比企谷不贪恋权势,但他对薪资很感兴趣。 ……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啊。比企谷心里感慨着。 “哦对了,你申请的假期,我批准了。” 萨卡斯基突然想起来这茬,身形微微向后靠,靠到座椅的杯垫上,对着比企谷说: “不仅如此,我甚至准许你们整个支部都好好休息休息,放个假去旅游什么的。” 比企谷挑挑眉头,一开始开心了一小会儿,可是很快就有不祥的预感在心底升起, “那千叶市谁来镇守?” “到时候我会从东京那边抽调几位探员替你们镇守一段时间,等你们回来再替回来。” “嘶——”比企谷深吸口气,“然后呢?我们要做什么?” 天上会掉馅饼吗?不会。事出反常必有妖,比企谷知道萨卡斯基肯定还有话说。 果然不出他所料,萨卡斯基马上就有了下文: “也不是什么大事。” “其实,这次喰种的事件,让我对非人类种族产生了新的疑虑。我认为有必要对他们进行新的审查……至少也要敲打一番。” 比企谷眨眨眼睛:“……所以?” “整个诡秘世界的非人种族要怎么处理暂时还不好说,因为事情不算小,总部那边肯定要开会好好讨论讨论,可是亚洲是我的地盘,” 萨卡斯基顿了顿,双眉一挑,自信和霸道的风采在显得凶恶的眉宇间飞扬。 “所以我说了算。” 萨卡斯基抬头看看比企谷, “现在你已经是第四阶段的准高层了,已经足以独当一面,又正好要出去旅游,是日本唯一一个可以灵活运动的第四阶段,所以,综合考量,你是最合适的人员。” 比企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默着不说话,继续认真倾听, "我看了看亚洲的那些非人种族,其他地方自然与你无关,其中有一伙在日本的非人种族需要你去转一圈。" “转一圈?”比企谷挠挠头,“转一圈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萨卡斯基右手食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动,声音低沉而稳重, “清水寺、金阁寺、二条城、银阁寺、京都御所……”萨卡斯基对这些旅游景点如数家珍,“京都是个旅游的好地方,不是吗?” 比企谷眉毛一挑:“的确,如果要去旅游,京都确实是个好去处。” “接下来你要去的地方就是京都,算上来回路程,准你们一个星期的假期……放假的同时,顺便办点公务。” “放心。”萨卡斯基裂开大嘴笑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就一点点公务,不会影响你们的假期。” “……哦。”比企谷不做评价,侧耳倾听状。 萨卡斯基浑不在意,继续说道: “你将带队作为监察使过去,在他们的基地住几天,什么也不用做,就那么住着、看着就行,既是观察,也是敲打。” “我会根据你的汇报,决定后续派遣常驻监察探员的数量,甚至……”萨卡斯基眯起眼睛,杀机一闪而过, “决定要不要保留这一种族。” 比企谷心里一惊,他感觉的到,萨卡斯基是认真的,如果有哪个种族被发现有当初喰种的苗头,这个大将怕是真要毫不留情动手杀人甚至灭族的。 一个喰种,直接推动了整个诡秘世界对非人种族的管理变革……如果芳村艾特知道这件事,怕是也会引以为荣吧? 比企谷眯起一双死鱼眼,斟酌词句:“那我到时候就直接入住?” “没错。”萨卡斯基点点头,“放心吧,你就当做去旅游了,该出去玩的时候一样出去玩,以最轻松的姿态过去,他们会很好的接待你们。” “你越是轻松,他们就越摸不到头脑,你就正常的吃喝玩乐,那个种族会给你提供最好的居住环境和饮食,而你们旅游的其他费用也可以找我来报销。” 顿了顿,萨卡斯基补充了句,“记得开发票。” “啊,您放心,我不会乱报的。”比企谷眨眨眼睛, “我说一下我的理解。” 说话顿住,比企谷组织了三秒语言, “这个算是公费旅游?” “嗯,公费旅游。” “豪华招待?” “嗯,豪华招待。” 萨卡斯基耐心的一一回复,他本来是个雷厉风行又懒得多说话的人,但对于协会有潜力的后辈,他总是不厌其烦,更何况这是他的徒弟。 不是他喜欢提携后辈,只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诡秘世界,需要有源源不断的后辈成长起来,这个世界不能只有他一个萨卡斯基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千万个比他强的探员,萨卡斯基不仅不会嫉妒,甚至做梦都会笑醒。 比企谷:“就过去转一圈,不用打架?” 萨卡斯基点头:“就转一圈,不用打架。” “那,我就接受了吧。”比企谷叹了口气,“有这种好事,拒绝的话会遭天打雷劈的吧。” 话是这么说,其实比企谷根本不想接受,这种事情说得再天花乱坠,可毕竟是住进人家的老巢,总有出现危机的可能性。万一、万一那个种族跟喰种似的呢? 可这是大将的命令,选他自然是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同时恐怕也是师父对弟子的磨砺。 拒绝的话,会不会遭天打雷劈不好说,大将的岩浆能不能顶得住才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很好!”萨卡斯基满意的点头,“不愧是我的弟子。” “那这个种族是做什么的?”比企谷摊开双手,"我总得知道它们的情报,不是吗?" “当然。”萨卡斯基从手边的文件夹里抽出自上到下第二个文件夹,放在桌子上,轻轻一推,推给比企谷。 比企谷眉毛一挑,看来萨卡斯基是有备而来啊,压根就从未有过拒绝的余地。 “这份档案拿回去好好看。” 比企谷拿起档案,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萨卡斯基抬起手指指比企谷。 “给你提个醒,这股势力,可比之前明面上的喰种强太多了,第四阶段的高层接近十位,在整个亚洲的非人类势力里面可以稳稳排进前十,甚至可以冲击前五。” 近十位第四阶段……比企谷心里吃了一惊,这个概念确实有点恐怖,如果是这样的实力,排进亚洲前五并不夸张。 因为第五阶段太少太少了,整个诡秘世界的非人种族里面,也就只有那几个诸如龙、吸血鬼这种的超级大种族能有几位老怪物拥有第五阶段的实力。 处心积虑的喰种拥有的那种实力,不算第三阶段和第四阶段,单以最顶尖实力而论,其实已经可以问鼎所有非人种族的前三了,这也难怪他们有反叛协会的底气。 ……当然,喰种的来历和力量之源也决定了他们的位格本来就不会比那些超级大种族弱太多,人家确实是有这个资格的。 在第五阶段难寻的非人种族里面,足足近十位第四阶段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可谓是非常扎眼,再加上又刚好在亚洲地界, 也难怪会被堂堂大将萨卡斯基作为目标之一盯上。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真的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不用太担心,你是协会的人,这就好比钦差一样,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萨卡斯基摆摆手,“另外,我会派一个适合对外交涉的专员过去帮你,说起来,还是你的老熟人。” 比企谷一愣,疑惑地问道:“谁?” “现任大阪府协会副支部长,你的老上司,雪之下阳乃。” 萨卡斯基慢慢的说出一个比企谷无比熟悉的名字, “以及,这次她会作为你的副手帮你。” “啊?阳乃?” 比企谷眼神恍惚,他需要好好消化消化这个消息,这个刹那,欣喜和怀念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涌上心头。 除了好久不见,突然听到对方消息的欣喜之外,比企谷还有类似于衣锦还乡的感觉 ……过去的老上司,踏足诡秘的引路人,突然就成了自己的副手? 不过,对阳乃,比企谷又抱有一份心虚……毕竟雪乃是在他的地盘上踏足诡秘的,这是他一生的悔恨。 “好了,别发呆了。” 萨卡斯基摆摆手,他大概能知道比企谷在想些什么,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档案之后再看,我们也该走了,待会儿一起去参加悼念送别仪式。” “是。” 比企谷回神过来,恍惚的神色转回正常,他用力点头。 “对了,师父,之前我和你说过的那件事……” 正收拾桌面的萨卡斯基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半点,低着头,声音慢慢的问:“你说芳村功善?” “是的。” “他汇报有功,如果不是他,这次可能还真就会晚一步了,再加上他并没有参加这次的事情,” “所以,早上的时候我已经派专员过去和他见过面了,条件已经和他谈完了,他会归拢世界上剩下的那批自证清白且自首的无辜喰种,作为新喰种的领袖,完全归于协会的监管掌控之下。” 收拾好东西,桌面焕然一新,萨卡斯基站起身,反手从座椅上拿起白色的大衣“刷”的一下披上,正义二字龙飞凤舞,神采飞扬。 “简单来说。” “他们因为那些愚蠢的喰种而失去了自由,但以后的安全由协会来保障,而且日常的生活其实受到的影响不大。” “如果之后表现良好的话,说不准也还有恢复自由的可能。” “啪!”打火机点燃的火星点燃雪茄,萨卡斯基嘴里的雪茄顶端闪烁点点火星,灰白烟雾缓缓升起。 “这已经是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你觉得呢?” “是啊,大将英明。” 比企谷声音认真,心底松了口气。 当初芳村功善感觉萨卡斯基这样的铁血大将不会庇护喰种,才请求了比企谷,希望未来的比企谷成长起来以后可以给残存的稀少喰种提供活下去的空间。 可无辜喰种的英雄后裔的身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一点点反叛喰种的罪孽牵连,而且残余喰种的力量真的太薄弱了,薄弱到在分散于世界各地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在残酷的诡秘世界活下去。 等比企谷成长起来的那一日,无辜的喰种还要死不知道多少。 虽然喰种的死与他何干,但是芳村功善的救命之恩,他得报。 ……所以他将芳村功善的功劳上报给了萨卡斯基。 现在的喰种先交给萨卡斯基,未来再交给他。 “不是我英明,是那个老家伙很聪明,而你也做的确实不错。” “我给那个老家伙传话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看在他的聪明和你的面子的份上。” 抬脚走出办公桌的后面,萨卡斯基叼着雪茄迈着大步走出门外, 红衣西装和背上猎猎飞扬的白色正义大衣形成鲜明对比, 对这个浓墨重彩书写正义的背影,让比企谷来想一个形容词的话,那就是…… 又狂又拽,还霸道! “该走了。我去卫生间洗把脸。” “一会儿你找个地方放下那份档案袋,收拾收拾,我在卫生间门口等你。” “是。” 右手胳膊下夹着档案袋,比企谷认真的向萨卡斯基的背影鞠躬90度。 如释重负的他嘴角勾起些许弧度。 还好,幸不辱命。 当初咖啡店老人的请求,他做到了。 …… 第一百零二章 沉默、眼眶红了 千叶县成田市,协会支部大厦第七层,一场仪式在肃穆与庄严的气氛中的拉开序幕。 乌压压的人群整齐有序的排列在一起,每个人之间保持一样的间距,整齐的方阵在这层大厦的中央沉默肃立。 他们个个戴着墨镜,显得有些凶悍的脸上面色或是严肃或是悲伤,身上都同意穿着黑色笔挺的西服西裤,胸前佩戴百花,手臂上缠绕黑纱,手里还托着颜色各异的花环。 比企谷是和萨卡斯基一起过来的,走进这一层的时候,这一幕也被大家看见……这是大将释放给诡秘世界的信号,也是再一次对比企谷的公开肯定和认可。 这时候比企谷正站在人群中靠前的位置,位次比十三号稍稍靠后一步,和筱原幸纪、丸手斋、黑磐岩这些高层探员位置平齐而立。 在十三号的前面,就只有一个萨卡斯基,他高大的背影显得沉默,不说话。 在筱原幸纪、丸手斋、黑磐岩这些高层探员的后面,是297位黑色西装西裤整齐划一的探员方阵……他们有的来自日本协会支部,有的来自日本各地方协会支部,还有的来自亚洲协会支部,乃至于亚洲各地方协会支部。 297位探员的身后,还有几百位文职人员。 在方阵的最前面,就是283个为防止发生尸变而经过特殊处理的骨灰盒,黑色水晶骨灰盒的上面还放着黑布,密密麻麻的被摆放在五层台子上。 和在场的探员一样,这些骨灰盒的主人也都来自世界各地、五湖四海,带着不同的身份,操着不同的语言,因着共同的理想聚在一起,葬在一起。 ……其实,上到十三号,下到比企谷、筱原幸纪、黑磐岩、丸手斋等人,再下到普通的探员们,在场的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在这场战斗中身受重伤,险死还生。 现在,他们有的人通过协会营养液和各种药品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有的人却还有很多伤势没有愈合,但此时的他们还是毅然决然的过来参加悼念仪式。 因为在最前面的那283个牌位和骨灰盒里面,或多或少的都有他们曾经最亲密、视若亲人、托付生命的战友。 这是最后一面了,他们必须得来送他们一程。 ……悼念的仪式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在播放歌曲。 伴随仪式的歌曲有很多,它们一首衔接着一首播放,有官方的主题歌曲,有民间的流行歌曲,有肃穆的哀乐,有激昂的进行曲,还有哀伤抒情的曲子……将现场的气氛烘托的更显悲伤。 等到音乐戛然而止被暂停,比企谷就知道,悼念仪式正式开始了。 丸手斋深吸一口气,摘掉墨镜,随手放在口袋里,抱着严肃的神情走上台前的话筒支架旁,转身面对探员方阵,身后就是密密麻麻的283个沉默的骨灰盒。 “今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悼念我们最亲密的战友,最信任的伙伴,最敬爱的同事——也就是我身后,这283位在保护世界、守护地球的事业中牺牲的英雄。” “现在,悼念仪式正式开始,请大家敬献花环。” 接下来,哀伤的音乐再次响起。 在音乐的渲染中,丸手斋侧身闪开到一边,由萨卡斯基第一个,按照站位顺序从前到后,从左到右敬献手里的花环。 等到比企谷的时候,他摘下墨镜,沉默的拖着花环走到前面,恭敬而认真的献上手里的白色花环。 沉默的283个骨灰盒看着他,也许是心理作用,比企谷总觉得他似乎听到了283声无声的语言,看到了283双充满鼓励的眼睛。 把花环放到摆放骨灰盒的五层台阶的前面,比企谷又在沉默中鞠了一躬,认真的鞠躬弯起90度的角度。 鞠躬之后,比企谷直起身子,转身回到方阵,这几步路,他走的很慢却很认真,脊梁挺得笔直,因为他总觉得身后有目光在看他。 回到方阵,接下来的人走上前继续敬献花环,比企谷的脑海里思绪万千,他有很多很多的想法交织,憋在胸口里面。 可当他试图去捕捉这些想法的时候,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大脑一片空白。 就像追悼的仪式上,大家都很想说点什么,可站在方阵里面的时候,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就沉默吧,沉默就是最好的言语,大概这个世界上最适合离别和悼念,就是沉默了。 等五层台阶的前面汇聚成花海的时候,所有的花环都被送出去了,探员们都回到各自的位置。 整个过程里面,谁也没有说什么话,也不是没有探员或是文职人员因为看到熟悉的人变成身前的骨灰,在献花环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哭出来,可也哭的很压抑。 他们脸上哭的很丑也很狼狈,可他们没发出什么声音,就好像不想让别人听见注意到,又像是小心翼翼地不想打破此时沉默肃穆的氛围。 于是,整个楼层里都只有哀伤的音乐宛转悠扬,成为这里唯一的声音。 萨卡斯基看在眼里,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心里却叹了口气。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也见过太多探员因此经历短暂的一蹶不振、 就像很重要的人在你的身边去世了,你感到十分悲伤,你悲伤痛苦了好久。 可是和普通的人们不一样,对探员们来说,无一例外,他们都没有一蹶不振,而是选择重新站起。 毕竟,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们难过。 无论怎么说,那份在好友甚至是亲人恋人战死后再度奔赴对方曾经奋战的战场、浴血拼杀的勇气,真让人喘不过气来。 对于这件事情,协会有一个美好的传说: 是不是很突然,就突然某一天开始,你开始不感到悲伤? 你感到有了一股力量,你有了振作的力量,你开始做美好的事情,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神采飞扬,像是当年牺牲的那位英雄伙伴一样。 在战后的时候,你又会再一次缅怀起对方,却将之化作自己奋进的力量。 ……如果是这样,不必惊讶。 这说不定啊,就是对方舍不得你悲伤,回来拥抱了一下你。 …… 仪式开始了下一个阶段。 丸手斋回到台前的时候,音乐又一次戛然而止,他对着话筒说道: “接下来,请各位探员,全体默哀三分钟。” 话音落下,所有人齐刷刷立正站好,低下头,垂下眸子,开始默哀。 如果他们的功绩可以传扬出去的话,一定不只是这些人在默哀,而是整座城市、整个国家、乃至全世界的人在这一刻降半旗、沉默无声、汽车停止运行、工厂暂停运转。 可惜他们的功绩永远都不会有人知晓,然而越是如此,就越彰显他们的伟大。 他们的功绩与世长存,不会因为足够隐秘而被抹去。而足够证明他们功绩的,就是这个世界一如往昔的热闹和安宁。 …… 曾经的比企谷,真的是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人间冷暖。 他只以为已经有了一颗冷漠的心。作为要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人,他合格的成为的冷血动物。 可在加入了协会以后,他冷漠死寂的心脏却渐渐恢复跳动,他本已冰冷的血液竟也会开始沸腾燃烧。 而现在,这次的哀悼仪式,他甚至想哭。 三分钟很短,可在默哀中却显得很长,长到足以在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许多许多的画面。 在大氛围的感染下,在不由自主产生的对过去一幕幕经历的回忆里,比企谷很艰难的忍住泪水, 不过,眼眶到底还是红了些许。 …… 第一百零三章 尽管我们手中空无一物(本卷完) “……” 原来真的有些场景,即使最冷漠的人经历了都会为之所动。 ……还好默哀只有三分钟,三分钟后,随着丸手斋说了句“默哀结束”,比企谷猛地抬头,扬起向上的45度角, 向上扬起的脸总算将眼里的水光憋了回去,不至于顺着脸流下来。 接下来,萨卡斯基走上台前致哀辞。 这位以铁血闻名的大将属实不擅长煽情,可就像最好的食材不需要多少佐料,283位英雄的事迹本就不需要什么语言作为修饰。 即使是萨卡斯基的发言,也足以让台下的探员和文职人员们隐约传来压抑的吸气和啜泣的声音。 萨卡斯基到底讲了什么,比企谷模模糊糊的听,脑子里乱哄哄的,其实听不进去多少, 只是确确实实的,心情真的有跟着萨卡斯基的致辞而牵动。 比企谷尤其记得萨卡斯基致辞的最后一句话。 那句话不是说给大家的,而是转身说给英雄的。 萨卡斯基转身,看向身后的283位英雄,站在那里,脚下一动不动,目光带着莫名的情绪环视了一周。 就是这些人,跟着他参与了大战,却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他们最小的也才18,大部分也就二三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他们信任他,可几百人跟着他出征,活下来的孩子却只有一半。 “……” 朝着283个沉默的骨灰盒,这位大将鞠了一躬,鞠躬一丝不苟, 他可能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 然而没人知道,因为他嘴上说的是另一句话。 语调认认真真,声音低沉又沙哑。 他说,像是长辈给晚辈远行前送上的祝福: “你们走好,要注意安全。希望你们接下来的旅途充满光明。” “……” 比企谷觉得这句话约莫是萨卡斯基今天说的话里,最让人动容的一句。 其实这话也很简单和朴素,可就是让人莫名的难过。 嗯,大家终于摆脱了诡秘的黑暗与疯狂,升入光明的天堂……从这个角度来说,死亡对他们来说也许并不是比活着更难的事。 ……越过萨卡斯基的背影,看着那些骨灰盒里的前辈们,比企谷在心里也默默地说了一句。 他说的话更简单,因为哀悼的仪式上本就不需要多么复杂的辞藻,越是真挚的,反而越是简单。 所以他只是说: “辛苦了。” “走好。” …… 仪式结束的时候,音乐正巧放到一首歌,很好听。 这首歌叫《尽管我们的手中空无一物》 真的很贴切今天的主题。 “我有件礼物想要送给你,那是在孤独难耐的夜晚,也一定会在远方闪耀的,满天繁星” 在音乐里,大家缓缓走出会场。 “尽管我们手中空无一物,却能因此紧紧相牵。” 过了今天,活着的人与死去的人,再不相见。 “孤身一人时,不要迷茫,因为我无论何时都不会放手。” “……” 啧,比企谷想着,也许,这就是死去的探员们想对活着的探员们说的话。 探员们的手里从来空无一物,他们所能依靠的,只有胸中翻涌的情感。 可那份信念不全是自己的,还有逝去的前辈们赠与的……前辈对后辈的期许,逝者对生者的祝福,化作一份名为爱与信念的礼物。 这份礼物是前辈的爱。而爱从来不是身外之物,因此可以跨越死亡,传递到探员们的手中。 所以空无一物的探员,凭此全副武装。 所以本来在日常的世界里那么平凡的探员们,可以在诡秘的世界里变得如此优秀。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也分不清是逝去的探员们对活着的探员们说,还是活着的探员们对逝去的探员的赞词, “为了能让自己的色彩值得夸耀,只要尽情增添就好。” 在纷纷攘攘退去仪式会场的人流里,比企谷特意驻足在原地不动,静静地倾听完这首歌。 听着的时候,比企谷的视线熙熙攘攘情绪低迷的人群,越过283位沉默的骨灰盒,仰头看向落地大窗外的晴朗天空。 ——抬头仰望天空的45度角,比企谷听着歌,眼神恍惚,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四分十二秒后,整首歌被比企谷一秒不落的听完,会场上的人已经很少了。 他这才慢慢走出会场。 出来之后,比企谷去上厕所。 ……他又想抽烟了。 厕所里的人流也已经很少了,进来之后没几个人,比企谷看了一眼,看见筱原幸纪熟悉的身影, 不过看起来,对方好像没注意到自己。 这个曾经把自己保命的东西送给自己的好前辈,正弯着腰,任由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的流出,他双手捧着水,不停的往脸上拍打。 水花打湿了笔挺西装的衣襟。 这样子大概过了十几秒,他停下动作,将脑袋埋在水龙头的水流下面,一动不动。 厕所里只听见水流哗哗的声音, 比企谷缩在厕所的角落里,弯腰佝偻着靠在墙角,默默抽烟,没出声。 比企谷大概猜得出,这次死的人里,应该是有筱原幸纪的熟人之类的……他肯定不好受。 都不容易。 做探员的,都不容易。 还是那句话…… 这个狗日的世界,糟糕透了。 “……” 沉默是厕所的主题。 一边烟雾缭绕,一边水流哗哗。 两个人在厕所里各做各的事情,各有各的心事。 …… 快到傍晚的时候, 比企谷专门去芳村功善的咖啡馆溜达一圈。 没进门,就站在咖啡馆的路对面,远远的看了眼。 他看见老头搬个长椅坐在咖啡馆的门口纳凉,很悠闲的样子。 咖啡馆里面看着好像还有几个人……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咖啡馆应该不会只是芳村功善老头一个人经营。 那天只是因为他这个危险分子在,他摸不清罢了。 老头一眼就看见比企谷,惊讶而激动的想站起来,比企谷连连在路对面摆手,制止了他的行为。 芳村功善遥遥朝着比企谷颤颤巍巍鞠了个躬,比企谷抽了口烟,坦然接受,心里彻底放心了。 红色的夕阳下,两人隔着条寂静的柏油马路,谁也没说话,相视一笑。 挺好。 比企谷用大拇指和食指拿烟,灰白的烟雾缕缕升起,咳嗽了几下,他佝偻着背垂着头,咧开嘴笑笑,心里想着。 这狗日的世界还是糟糕透顶。 没有人受伤就能美好的世界,还是不存在。 可至少,这一次,他的的确确的让一些事情改变了。 那,下一次,就要再得寸进尺些才好。 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再多一点……这样子不停的得寸进尺。 总有一天,这个狗日的世界,说不定就被他干趴下了呢? “咳,咳咳咳……” 比企谷又抽了口烟,又咳嗽了几下。 他朝着芳村功善举起手挥了挥,转身慢悠悠离去。 背后是漫天红霞的烂漫天空,朝着飞鸟划过的夕阳, 比企谷的身影渐行渐远。 …… “他是谁?” 从咖啡店里走出来,身穿服务员装束的蓝紫发女孩看着比企谷的背影,奇怪的问芳村功善。 “他啊。”芳村功善眯起眼睛,笑呵呵的说:“他是个可怜人,是个大英雄,还是我们的救世主。” 女孩歪歪脑袋,清冷的脸颊上似懂非懂, 她忍不住,困惑的问: “那,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嗯,我想想……” 老人想了想,说: “他叫比企谷八幡,是一个探员。” 女孩眨眨眼睛:“探员,比企谷?” “嗯,是的。” 老人重复了一句,表示强调和肯定: “探员比企谷。” …… 第一章 出发京都与阳台有人!(二合一) 悼念仪式的第二天,也就是7月17日的早晨。 千叶县千叶市的火车站。 比企谷一身银灰色风衣,竖起的衣领随风摇摆,他戴着墨镜,提着银灰色的行李箱,站在车站的入口,回头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 一扭头,姹紫嫣红,放眼望去满是惊艳,不同气质却都可爱漂亮的让路人频频转头的女孩们站在那里。 脱去工作时的风衣放到行李箱里,穿上各自的衣服,她们肆无忌惮的绽放自己的魅力,宛如永不凋零的晨间昙花,带着露珠娇艳欲滴,样子美的惊人。 ——即使这些女孩都带着墨镜,可这不仅没有遮掩她们的光芒,反而让她们显得英姿飒爽,平添一分魅力。 不过比企谷早就习惯了她们的样子,只是面无表情的问道: “东京的人都到千叶了没?” 一身洁白长裙的辉夜翻了个白眼: “早就都到齐了,现在已经在协会基地了,我亲自过去交接的,放心吧。” “好!”比企谷松了口气,嘴角勾起弧度, “那么,我们的假期,开始了!” 便装短裙打扮的夏娜立刻就举起双手,蹦跳着喊—— “好耶!” “嗯?”这一声娇脆的“好耶”让夏娜吸引了比企谷的视线,他眨眨眼睛:“……??” 辉夜看过去,微微仰头:“……!!” 雪乃看过去,歪歪脑袋:“……~~” “……”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她,夏娜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可是双手都举起来了—— 啊,好尬! 怎么办怎么办!夏娜,快开动你聪明的大脑呀! 心里这样想着,夏娜的小脑袋急中生智, 开心的表情变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举起的双手突然放在一起,做出伸个懒腰的姿势。 玲珑小巧不过在某处又实在很平的曲线彰显无疑。 夏娜无辜的眨眨眼睛: “伸个懒腰罢了。” “看我做什么?” 这小家伙若无其事、面色轻松的解释说:“我的意思是,累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休息了,挺不容易。” 比企谷:“哦~” 辉夜的眼神带着调侃,嘴里发出怪叫。 雪乃的眼神似笑非笑。 “……” 夏娜看了眼辉夜和雪乃,果断把目光放到比企谷的身上,放下双手,做出凶巴巴的姿态: “哦什么哦,哦你个大头鬼!” 比企谷嘴角的笑意止不住,摆摆双手:“没什么没什么。” 玩笑让比企谷的心里觉得挺舒服,因为这恰恰说明大家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果然,大家都已经熟悉起来了。 如果你觉得有个人在相处的过程中看着像是变了个人,别惊讶,可能只是人家对你敞开心扉了 ……这是一种放心,是种认可,是确确实实的好事。 人们总是这样的,面对陌生人一副模样,面对熟悉的人又是另一副模样。 当初那个傲娇冷漠面无表情,看起来感情缺失的小女孩夏娜,现在才让人看见稚气天真的一面。 而当初那个温婉全能、高贵骄傲的美人千金辉夜,现在却好像有一点点……向不正经发展的趋势? 说起来,当年雪乃不也是一样吗? 毒蛇冷漠又不近人情的雪乃,只有接近了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有多善良可爱。 “话说,去哪来着?”辉夜眯起眼睛,又确认了一遍,“京都?” 比企谷确定的点点头,“对,京都……怎么,你做攻略了?” “没有,不过我会在路上做的,这并不算困难。” 辉夜摊开双手, “毕竟,京都的那些景点,京都御所、伏见稻荷大社、清水寺、清水坂、八坂神社、二条城、金阁寺、 三十三间堂、修学院离宫、京都塔天……等等,都很有名气,既然如此,就只要都逛一遍就好了。” 雪乃举起手说: “还有京都豆腐、怀石料理、川床料理、还有京都的和果子与面食!” “之前有幸去京都尝过几次,只是每次都吃的不尽兴,这次没有父母跟着,一定要好好的吃一次。” “啊,这就是有钱人旅游的姿态吗,逛这么多吃这么多要很多钱的。” 比企谷吐槽着。 ——他可没有这种习惯,每次旅游他都要好好的做攻略,还要在为选择那几个景点旅游而烦心,毕竟很多景点的距离都相差太远,可便宜的酒店却又只有那几家,而旅游的时间又不可能太长 ……好吧,说到底都是钱闹的。 至于格外穷起来的时候,比如父母去世的那段时间,比企谷更是连千叶市都没出去过……别问,问就是他这种穷人和懒人加起来的结合体不配旅游。 “你这次还担心钱?”雪乃奇怪的问了句。 这话提醒了比企谷。 “哦,也是,唯独这次不用担心钱。”比企谷耸耸肩,"毕竟,可以报销嘛。" 辉夜补充道:“而且还会有专人接待。”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他们抱有什么心思,可是毫无疑问,在物质上我们可以享受到最好的待遇。” “那还不得敞开了玩?我啊,要吃遍京都的美食!”霞之丘插了一嘴。 ……哦,几人的组合里还有个霞之丘来着。 雪乃转头,看了眼霞之丘,似笑非笑, “说起来啊,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 “为什么探员的假期,文职人员也会参与呢?” 眉毛一挑,霞之丘闻言立刻怀抱起双臂,眯起双眼,和雪乃似笑非笑的眼神对视, “因为我想来,所以就来了啊。” “再说了,上次的事件,我也立了很大的功劳, 而这次,面对未知的种族,你们刚好需要一个掌握足够多的知识,而又懂得分析的军师, ……不是吗?” 霞之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慢,最后三个字更是干脆一字一顿。 比企谷、辉夜和夏娜莫名觉得空气有点冷。 雪乃嘴角微微勾起弧度,轻轻摇摇头,没说话,却带着让霞之丘莫名不爽的超然感。 ……还是夏娜打破了气氛,她迫不及待的指指身后的火车站入口。 “好了好了,火车快到时间了,我们该进去检票了。” “那就走吧。”比企谷点点头,大手一挥,转身迈开步子,风衣飞扬, “下一站,京都!” “……我其实一直想说的。”看着比企谷远去的潇洒背影,辉夜眨眨眼睛, “支部长为什么去旅游的路上还要穿着风衣呢?” 几个衣着靓丽、青春可爱的女孩面面相觑。 雪乃不确定的说:“……可能,没别的好衣服穿了吧。” 夏娜挠挠脑袋,“大夏天的,穿着风衣去旅游,总感觉怪怪的。” 霞之丘叹了口气,“何止是怪啊……实话说,挺土的。” 这话得到了几人的一致赞同。 而后,几人相识一笑,拎着各自的行李箱,衣衫飞扬,墨镜下的脸袋抬起朝天,肩并肩大步迈开。 车站里最靓丽的风景线,跟着比企谷走进了火车站。 …… 另一边,从大阪府出发的女孩,早就已经孤身一人踏上去京都的列车。 这是个精致漂亮的中短发女孩,胸前的弧线大的刚刚好。高跟鞋的上面是黑色的半透明丝袜配合曲线恰到好处的小腿与浑圆的大腿,到浅色的短裙处戛然而止,若隐若现的浑圆显得很是挺翘。 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快速退去的景色,中短发女孩抬手将短发轻轻顺到耳后,眯起双眼。 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 “我的妹妹哦。” “……好久不见。” 自言自语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调无比温柔,甚至还带点甜蜜。 可当她说起下一句话的时候,却又咬牙切齿。 “以及,” “比,企,谷,” “八幡!” …… 时间向后推,快进到今天晚上。 晚上凌晨两点,千叶市依然风平浪静,静谧的夜悄无声息,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街边的昏黄路灯一闪一闪的,明灭不定。 有一家普普通通的民宅,是安艺伦也的家,这个眼睛宅男的家里漆黑一片,他睡的正香。 他的卧室很有死宅的特色,这里门锁紧闭,屋里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抱枕,木制的地板上还有一摞一摞堆在地上的游戏碟。 正对着床的玻璃柜子里,一个个五颜六色而色彩鲜艳的手办在月色下闪着微光,个个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 安艺伦也正睡的床是靠着墙的,身侧的墙上还挂着画有动漫美少女的挂画,也在月色下睁着无神的眼睛,略显僵硬的笑脸永远都是一个模样。 床头摆着一包抽纸,床单是美少女床单,旁边放着个等身抱枕,就连枕头的套皮上也画着动漫美少女的形象。 毫无疑问,安艺伦也,是彻头彻尾的宅男。 不过这也只是个人爱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安艺伦也抱着等身抱枕沉沉睡着,脸正对等身抱枕上的人脸,他闭着眼睛,而抱枕上的人瞪大眼睛。 “啪嗒、啪嗒、啪嗒……” 墙上钟表的指针一点点转动,它发出的声音是卧室里唯一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安艺伦也松开抱着等身抱枕的手,转个身,一手放在胸前,脸朝上睡觉。 保持这个姿势,伦也睡了大概十分钟后,他突然一个哆嗦,像是飞在高空的时候掉了下来,又像是楼梯踩空了一样,总之,他莫名的惊醒了。 说是醒了,其实并不确切,因为他只是意识清醒,眼睛却没睁开…… 他感觉自己已经醒了,他甚至可以听见周遭的声音,比如那个钟表“啪嗒、啪嗒、啪嗒”的转动声。 他忽然觉得有点冷……可是他记得空调应该调的是人体适宜温度才对,他还盖着被子…… 这种冷不是空调冷气的那种湿冷,而是莫名其妙的阴冷,冷的人想打哆嗦。 不知怎么地,胸闷、心慌、如堕冰窟、浑身阴冷、又好像在出虚汗……各种莫名的感觉悄无声息的爬上伦也的身体,让伦也喘不过气。 他想动一动,可是他发现身体却动弹不得…… 他想睁开眼睛,结果睁不开;他想叫,结果嘴巴也叫不出来。 他无论怎么努力都动不了,全身上下每一处都使不上劲;翻身更是完全翻不了,全身都不能动, 怎么回事? 伦也想着,莫名的发慌,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感觉身体异常沉重,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完全不听使唤,又好像…… 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身上一样。 他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可在他的意识里,他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周边的环境,可是身体却不能自主……他莫名的感到很恐怖,感到一股强烈的毛骨悚然的感觉直直的蹿上他的天灵盖。。 就那么一动不动,大脑空白了不知道多久以后,他渐渐的可以思考了。 他思考了一阵子,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鬼压床”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以前经历过,还因为在这样的经历查过资料。 “鬼压床”只是俗名,它在临床上叫做睡眠瘫痪,导致这个的原因可能有很多,比如过度的疲劳、仰卧睡姿、情绪障碍等。 它的表现就是在刚入睡或者要醒没醒的时候出现的一种睡眠障碍,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在这个时期肌张力特别低,肌张力恢复之后慢慢就醒过来了,就能够慢慢的恢复。 说白了,它就是一种睡眠障碍,最多最多,会伴有幻觉、一些恐怖的意境,还有一些惊恐发作等,然而这一般都能够自动恢复,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安静静的等了几分钟,这种鬼压床的感觉果然过去了,伦也睁开了眼睛,浑身唰的一下毛孔打开,一身的冷汗在一瞬间流了出来。 浑身酸软,还伴随强烈的疲惫,伦也长长的出了口气,知道这都是“鬼压床”的正常后遗症。 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又经常熬夜的关系呢? 他最近的学习压力确实很大,毕竟高三了,以至于他今天还特意去了千叶市的教堂给自己祈福来着,希望让自己最近的考试统统过关。 打了个哈欠,伦也眯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的扫了眼熟悉的卧室。 “……” 伦也的视线突然定格在卧室和阳台之间的玻璃上。 他突然瞪大眼睛,困意统统消失不见,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而让人极度恐惧害怕的事情、 ……在玻璃的外面,竟然有一个黑影!在月色的照耀下分外明显! 那漆黑的人影特别高大,在窗外低着头,耷拉着肩膀,一动不动的站着。 那是……什么? 阳台怎么会有人?! 伦也的神情惊骇,一股惊悚的寒意,带着恐惧的颤栗,爬上他的心头。 …… 第二章 今天的千叶,也是和平的一天(二合一) 安艺伦也无比确定自己在睡觉之前好好的锁过门了……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毕竟一直都是一个人独居,养成这种习惯很重要。 而他的卧室在二楼这件事暂且不提,他的阳台是完完全全被防盗网和窗户封死的,怎么会有蟊贼从外面翻进阳台? 除非,有什么人路过他的卧室,打开门走到阳台去……这是去往阳台的唯一路径。 于是问题又绕回来了,他家里的门应该正锁的好好的。 ……没来由的,伦也害怕了。 这不对劲! 鬼压床他可以解释,这个黑影怎么解释?两件事情撞到一起,伦也很难不联想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毛骨悚然的感觉蔓延到大脑,阵阵阴森森的寒意张牙舞爪爬上心头。 “……” 床上的伦也浑身僵硬,微微抬起头的动作要保持需要他花费很大的力气,以至于他的脖子上微微竖起根根青筋。 他的眼珠子死死瞪着门外的高大黑影。 ——那个高大的黑影一动不动,两肩耷拉的很厉害,看起来毫无支撑力 ……可是正常人站立的时候不可能做到这个样子,那副鬼模样更像是个被吊死的人!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伦也心里瘆的慌,眼睛一眨不敢眨,抬起的脑袋也一动不敢动。 他大气不敢喘,敛神屏息,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生怕那一点动静引来那黑影的动作和注意。 而且,他明明身边莫名的阴冷,可就是浑身发虚的出汗,没多久,不知是冷汗还是虚汗的汗水就完全打湿了睡衣,打湿被子,甚至湿透了画着五颜六色的人物的床单。 “……” 时间就这么安静的流逝,空气紧张到几乎停止流动,只听见墙上的钟表一下、一下,啪嗒、啪嗒…… 每一下都像是敲到伦也的心脏,让他跟着哆嗦一下……就好像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越来越近了一样,毛骨悚然的不祥预兆越来越强,他的一颗心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里去了。 两分钟的时间里,安艺伦也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个高大的黑影,高大的黑影就在他的视线里不曾有过半点动作。 就好像……它能隔着窗户和窗帘,隔着漆黑一片的环境,看见安艺伦也在看他! “砰!” 伦也实在支撑不住了,脑袋重重的回落到枕头上,发出细而轻微的声音 ……可这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已经挺显眼的,在紧张到绷紧神境的伦也心头更是恍如惊雷炸响,让他浑身一个哆嗦,如遭雷劈。 “啊!”伦也一声大叫,叫声里充满强装镇定的意味,后面的慌张和恐惧几乎快要满意出来:“外面是什么人!” 他双臂撑在床上,以最快的速度速度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头都不敢转,目光还是死死盯着高大黑影,手却抬起猛地按下卧室灯光的开关! “啪!!” 豁然之间,白炽灯亮起来了,屋子里亮亮堂堂,灯光填满整个卧室。 人们常说黑暗是人自先祖处遗传,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这话今天伦也才算是彻底的感受到了……因为现在灯一开,他竟然莫名的觉得安心放松了一点! 可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既然开了灯又喊出来了,伦也就不能再躺在床上了。 “唰”的一下掀开被子,伦也扑腾着翻身下床,动作迅速,顺手拿起放在墙边的一把太刀 ……这把太刀是他逛漫展的时候买的,没开刃,但是确实真材实料,也挺沉的,这会儿握在手里竟然能给他足够的底气。 深吸一口气,伦也鞋都没穿,只是渐渐步步逼近,握着刀柄的手心不停的出汗,眼睛一眨不敢眨的盯着通往阳台的门口,盯着门口一侧窗户那里的高大黑影。 他身形微微侧开,亦步亦趋。 走到门口的时候,伦也停下脚步。 “这么什么恐怖的,那后面什么也没有,你可以的,安艺伦也!” 他深吸口气,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后退一步,他一手抽出太刀轻轻放在身后,刀鞘仍在地上,一手前倾远远的用指尖够到门把手。 “咔嚓!”门把手被拧动。 “啪!”赤裸的脚后跟重重砸到地板上。 “哐当!”被起手甩开的门重重砸到墙上。 “啊!”伦也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喝。 开门,后退,挥刀砸,三个动作毫无间隙的衔接,一气呵成! ……可是,等伦也定睛去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看见! 月色照进阳台,窗户紧闭的阳台没有风,意料之中的高大黑影的真面目并不存在,只有挂在衣架上的一件校服,静悄悄又孤零零的被挂在显得有些空旷的阳台。 “……哎?” 伦也眨眨眼睛,微微放下太刀,刀尖朝下。 所以,他看见的那个所谓的高大黑影,其实就是校服吗? 那他感觉到的阴冷什么的,肯定也就是心理作用了? “啧,真烦人啊。” 嘴上说着烦人,伦也的心里却松了口气。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却莫名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可无论怎么说,无事发生自然是最好的。 果然啊,世界上怎么会有鬼怪呢? 虚惊一场,是我大惊小怪想太多了。 身上的汗水腾腾的冒着白气,伦也抖了抖身上湿透的睡衣,揪着自己睡衣贴在胸前的衣领……这睡衣得洗了,不能再穿了。 可他又懒得换睡衣……这大半夜的,还是凑活着睡就得了。 这样想着,伦也转身提着太刀回去,随手关上阳台的门。 校服似乎被关门时带起的风吹动,微微摇摆,在半空中像是碰到了什么停下……就是那种衣服遇到个障碍物停下的感觉,中间还有阻碍物在校服上突起。 隐约有个上半身的轮廓,出现在衣服的突起上,可校服又很快退回来,恢复平整。 阳台空空荡荡,月光照进来,静谧死寂。 ……所以,果然,那其实只是错觉吧。 “啪嗒”一声关上阳台的门,伦也慢慢走了两步,弯腰捡起刀鞘,将太刀插回去,这才把太刀放回了墙边。 坐回到床上,伦也长长的呼出口气,伸手拍拍自己的脚底板,翻身上了床。 刚想抬起手关灯的时候,伦也的手悬在半空好半天,犹豫徘徊之后,他决定不关灯。 虽然确认阳台外面的黑影只是校服,可是只要提起了那个想法以后,再关灯就还是会害怕。 开着灯睡一晚吧……伦也心里想着。 他是这么想的, 也是这么做的。 缩回手,伦也最后环视卧室一圈,算是检查。 杂乱的碟片堆放在地上。 正对着床的玻璃柜子里,一个个五颜六色而色彩鲜艳的手办反射灯光,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床上的等身抱枕瞪着眼睛一言不发。 身侧的墙上挂着画有动漫美少女的挂画,她睁着无神的眼睛,略显僵硬的笑脸永远都是一个模样。 一切正常……不知怎么地,伦也看着这明明很熟悉的卧室,竟然觉得有几分阴森,甚至莫名有点瘆得慌。 摇摇头,不再多想,伦也躺回床上平躺,改善被子,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闭上眼睛。 困意袭来,没多久,他就沉沉的睡着了。 “……”突然,灯灭了,卧室又回到沉寂之中。 又过了不知多久。 “啪嗒、啪嗒、啪嗒……” 秒针一下下的转动,死寂的无力只有钟表的声音。 当它的刻度指向三点的时候, 不知怎么地,胸闷、心慌、如堕冰窟、浑身阴冷、又好像在出虚汗……各种莫名的感觉再次悄无声息的爬上伦也的身体,让伦也喘不过气。 伦也又醒了……确切的说是他感觉自己又醒了,和上次一样,他甚至可以听见周遭的声音,就是那个钟表“啪嗒、啪嗒、啪嗒”的转动声。 可当他想动一动的时候,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想睁开眼睛的时候也睁不开;他想叫,可嘴巴也叫不出来;翻身更是完全翻不了……总之,无论怎么努力,全身上下每一处都使不上劲。 身体异常沉重,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完全不听使唤,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身上。 又是鬼压床……怎么回事?原来这东西会这么频繁的吗? 几分钟后,安艺伦也睁开眼睛,这才意识到屋里的灯灭了。 伦也迟疑的皱起眉头, “我记得……刚才睡觉之前我是开着灯的啊?” 眉头紧锁着思考,伦也抬手撑着坐起来,伸手按下开关。 “啪嗒!” 卧室一如既往的黑暗,没有反应。 “啪嗒!” 卧室还是很黑,只有透过窗帘照进来的些许月亮的微光,白炽灯没反应。 伦也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跳闸了。” 他摇摇头,“这又不下雨不打雷的,怎么会跳闸停电呢……真奇怪。” 奇怪归奇怪,却没什么好担心的,虽然因为之前的情况而有灯心里踏实,可没灯也是一样睡觉啊。 抬起头,随意一瞥,伦也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了。 那是……什么? 毛骨悚然和莫大的恐惧迅速爬上伦也的脸, 还是那个那个高大的一动不动的黑影,两肩耷拉的很厉害,还低着头,看起来毫无支撑力,像个吊死鬼。 ……可是,那个他以为是校服的东西,为什么在动!!!! ——阳台的门窗是锁死的,他才刚去看完,非常确定!不会有风! 如果是这样,校服为什么会动? 除非那根本不是校服! 何止是动,在伦也的目光里,那个高大的黑影似乎正在走……向他这边室内走来! 走了几步,走到窗边的位置时,高大黑影停下了……停在门口,一动不动了好几分钟! 伦也坐在床头,呆呆的看着黑影,浑身像是灌了铅似的,一动也动不了。 毛骨悚然的氛围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一只苍白的手……从拉紧的窗帘后,在伦也惊骇欲绝的视线中,掀开窗帘,缓缓地探了出来! “!!!”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鬼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伦也的呼吸都要停下来,喉咙里憋着嗬嗬作响,浑身紧张害怕到哆嗦。 心里不停的咆哮,伦也却又在同时拼命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然而,他确信自己有看错!隔着窗帘处微弱的月光,他模糊的辨认出那是只手!!!! 五根手指头的、苍白的,手! 这还怎么冷静! 他直接大脑宕机!一阵凉气顺着脊柱骨直通大脑天灵盖,阴森森的瘆人感觉直接将他的理智撕的稀巴烂! “……” “啪嗒、啪嗒、啪嗒……” 很突兀的,伦也听见高跟鞋的声音,那声音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确切的将,似乎是由远及近! 一开始是在楼上的声音,可他楼上根本没人!那高跟鞋从头顶走远,走到对面阳台的楼顶上,然后好像缓缓走下来了! 哦,这个他也知道,道理是常年天气变化引起的天花板内部的钢筋变形摩擦产生的声音……根本不是啊! 就单凭那只苍白的手,怎么看都已经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了! 当高跟鞋的声音在阳台的响起的时候,伦也已经都快要窒息了!! 不对!不好!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可是当伦也害怕了几分钟以后,他发现那个黑影却一动不动了!那只苍白的手,也消失不见。 难道是错觉? 心里这样的想法刚刚升起来,那个黑影又动了。 在伦也瞪大的骇然的眼睛里,黑影从窗外的位置,竟然一步步向前,走到了屋里!!! 高大黑影的上半身在窗帘上,下半身附在下面的墙上; 这个黑影还是刚才黑影,却和伦也之间再也没有了任何实物的阻隔! 伦也张开嘴巴,想要喊,可他这才发现自己什么也喊不出来——他已经被吓得失声! 黑影从那面墙上一个转身,顺着墙走到一边的拐角,接着,它不再慢慢一步一步走,而是开始跑! 那个高大的黑影飞速移动,向伦也这边猛冲,一言不发的迅速移动,在伦也的目光跟随中直直的撞入他身旁墙上的挂画! 高大而恐怖的黑影消失不见,好像是和壁画融为一体。 …… 挂画上的人物,眼睛突然滴溜溜的转了一圈, 她嘴角咧开,露出里面没有半颗牙齿的黑洞洞的虚无。 “……!!!” 这一幕实在太恐怖和瘆人,伦也的两腿之间一阵湿热……他浑身瘫软,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让他失禁。 他的嘴巴张到最大,可就是什么声音都喊不出来,只在喉咙处嘶哑的嗬嗬作响。 画里颜色鲜艳的人物眼珠又滴溜溜转了一圈,向前探出身子,探出壁画,猛地扑向伦也—— “啊——” ……在这一刻,伦也的惨叫才终于喊出来。 可惜,没有传到屋外去。 …… 十分钟后,安艺伦也一步步走到阳台,跟梦游似的动作僵硬。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夜空的月亮映入他的眼里。 “安艺伦也”低头,在胸前比划了个逆十字。 好半饷,他才抬起头,像是适应了什么,不复生硬的表情,而是嘴角勾起, 他的眼里,闪过孩子调皮般的狡黠。 嗯,调皮,又恐怖。 1…… 这里的故事没人知晓。 千叶市的灵子监控一切正常,而且没有人报警。 来自东京派来代替比企谷等人的探员们正有一个在办公室值班守夜,无精打采的看着各种资料。 今天的千叶,也是和平的一天。 …… 第三章 霞之丘的心思与热烈欢迎(二合一) 京都,火车站。 刚下火车,提着银灰色行李箱拖在地上的比企谷慢慢悠悠走出车门,抬起头,四面繁华的街景和如水的人潮映入眼帘,头顶的的房顶更是高的出奇。 锃亮泛蓝的玻璃大窗和密密麻麻纵横交错成好看模样的钢筋宛若艺术品,和给人一种蔚为大观和精致古典交织的感觉。 在这里,古典和科技并存,充满了艺术的氛围……可这竟然只是个火车站。 “嘶——这就是京都啊!”比企谷发出土包子一样的惊呼。 霞之丘拎着黑色的行李箱,包裹着黑色丝袜的纤细又浑圆的小腿与之相交辉映。 滚轮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她走到比企谷身边,与他肩并肩一起观赏, “京都火车站是日本建筑师原广司的代表作,是一个综合建筑体,包括酒店、百货、购物中心、电影院、博物馆、展览厅、地区政府办事处、停车场等等。” 霞之丘好像背诵一样,倒背如流的说着。 “与其说它是个火车站,不如说是个购物中心、艺术中心、露天展台、空中城市。” “所以啊,人们都说,京都是个极其有文化底蕴、旅游景点数不胜数而值得一去的旅游古城,来了日本旅游是必定要去京都的……这话确实名不虚传。” “是啊,连一个火车站都是著名的观赏点,我还真是听都没听过。”比企谷赞同的点点头,又把目光看向身旁的霞之丘,眨眨眼睛, “就连这些,你也知道?” 要说这种事情吧,其实不算冷知识……可是你见过有人会把这些资料倒背如流的吗? 霞之丘翻了个白眼,比企谷还没等她说话就知道下一句是什么了,不由得头疼的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是常识,比企谷先生。” 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声音传入耳中, 糟糕,还是自取其辱了……比企谷叹了口气,心里想着。 “是啊,比企谷支部长。” 拎着红色行李箱的辉夜走过来,晃动着脑袋算是缓解一下长时间坐车导致的脖子酸痛, “去一个地方之前一定要多多了解情报……这是探员的基本素养,不是吗?” “哦?”眉毛一挑,比企谷转头看向辉夜,“你也能倒背如流。” “这……”辉夜眨眨眼睛,轻咳一声,“大概,知道个大概。” “啧。”嘴巴故意砸吧一声,让辉夜的脸红了些许,比企谷又把目光转回霞之丘身上,他突然有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 “所以,你对京都的很多东西都做了功课?” “功课?嘛……” 霞之丘仰起头,谦逊地笑笑,抬起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指尖比划了个小点, “一点点吧。” “那可太棒了。”比企谷眼前一亮,冲着霞之丘竖起大拇指,“我们多了个免费的导游啊!” 他头一次发现霞之丘的“百科全书”能力还能这么用。 果然,霞之丘这家伙,虽然胆子小、没有启灵、性格别扭,但,好处无穷! 至于被嘲讽几句就嘲讽几句吧,比企谷早就习惯了,如果每次被嘲讽都能换来好处,那他被嘲讽的心甘情愿。 “这是常识,比企谷先生。”……还别说,这句话听得多了,反而让人安心,因为每次霞之丘这么说都是因为说了比企谷不知道却很有必要知道的信息,听不见的话反而会心慌和怀念。 霞之丘眉毛挑了挑,竟然没有入比企谷预想的那样吐槽,而是眼睛眯成月牙,笑的很好看。 “能帮到你就好呀。” 声音很温柔,简直不像是霞之丘这样的人能说出来的。 “……”比企谷沉默着说不出话来,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被戳中了某处柔软的地方。 这个女孩,大概,一直都很想给大家帮忙吧? 不想在后方看着探员同事们奔赴战场而无能为力,不想作为一个文职人员处理同事的死亡报告而自己却始终平安无事…… 所以她才总是搜集各种资料,学习各种各样或是冷门或是隐秘的知识,希望可以让自己变得有用些,哪怕,只是提供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他过去只看见霞之丘表面上百科全书的模样,只看见她说什么都是常识的样子,却没看见这家伙平时埋首书堆,无时无刻不再学习的辛苦和默默的付出。 比企谷心里脑补了很多很多霞之丘在档案室里沉默翻阅各种资料档案,默默努力的辛苦模样,只觉得代入感十足,心酸感爆表,一时之间竟然把自己感动了。 霞之丘哪知道比企谷心里的戏会这么多,看着比企谷看向她眼神闪动的模样,呆了片刻。 她歪歪脑袋,看看比企谷,眼睛里闪过困惑的神色。 “啪!” 一只手拍在比企谷的肩膀上,让比企谷从自我感动中回过神来,扭头看去,正看见近在咫尺一张精致可爱的脸。 那张好看的脸上带着些许嗔怪的神色,风情万种,竟然使比企谷再次失神,虽然这次的失神只有一秒。 甜美而高雅的樱花香里混合了木兰花和柑橘的清新,安静美好不张扬。 只闻味道就知道是雪乃了。 “想什么呢?” 雪乃眼神里微微带上些许嗔怪,“走吧,别在这人流里面呆着了,先出去再说。” “这个火车站的美好,可都在出站口外面呢。” “……好。”比企谷回过神,点点头, 转身,振臂一挥,“我们出发吧!朝着近在咫尺的京都进发。” “……冲!”个子矮小的夏娜兴致勃勃的四处张望,她差点又要喊“好耶”,话到嘴边又因为前车之鉴改了内容。 雪乃恬静的笑笑,轻轻抬起手,把发丝捋到耳后,安静的像清水中静立的水莲,没说什么,只是和比企谷肩并肩的走出去,留给霞之丘一个成双的背影。 “……”霞之丘看着这对成双的背影,眯起眼睛,眼神满满的警惕。 某个本来就是高危嫌疑分子的家伙,此刻在霞之丘的心里彻底打上了“敌人”的标签。 原来如此,看样子应该不是她多想了。 这家伙,就是敌人没错! 而且,是“不世大敌!” 霞之丘微微抬头,砸吧下嘴巴。 完蛋了……就像她担心过的那样。 比企谷这家伙的好,到底还是被除她以外的人发现了。 比企谷啊,死鱼眼,颓废懒散,胸无大志,说话毒舌不好听……怎么看都不是可以吸引女生的类型。 可接近和了解之后,就能知道这个家伙的身上带有怎样让人心折的魅力。 霞之丘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发现了这一点,就像只有她知道的小秘密一样……结果现在半路杀出来个雪乃。 嗯,也好办。 目标是明确的,现在敌人也是明确的,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她,霞之丘诗羽,可是天降的黑丝美少女。 雪乃呢?作为比企谷的老同学,或多或少的带了些青梅竹马的属性。 那事情还不是明摆的了嘛?青梅敌不过天降,这是铁律。 倒不是说冥冥之中的玄学力量,这句话其实确实有道理。 如果可以心动,可以恋爱的话,两个人早就恋爱了,又何必等到许久之后? 当失去了心动和新奇的感觉,对彼此的一切缺点都熟悉无比的青梅竹马,其实基本就丧失成为恋人的可能性了 ……这个可能性其实也不是没有,但是当面对天降美少女的入场时,劣势自然也就无限放大了。 谨慎和合理的分析之后,霞之丘得出了结论 ——优势很大。 但不能放松警惕。 还需非常努力。 ……毕竟,比企谷这个打心眼里对女人和感情疏远的孤僻家伙,还真不好拿下来着。 不过,不慌。 心里安定下来,霞之丘迈开步子,拖着黑色行李箱跟了过去。 就像之前她早就想好了的那样: 绝不要重蹈覆辙,要谈一场平等的恋爱。 要和比企谷互相欣赏,互生爱慕,谁也不比谁喜欢的浓烈,谁也不比谁爱的卑微。 她的大计方针早就定好了不是吗? 四个字: 水到渠成! 先成为比企谷身边很重要的人,先并肩站在比企谷的身旁。 再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让比企谷喜欢上自己。 直接快进到表白、求婚、订婚、结婚、生三个孩子儿女双全。 不过,目前来看,这个水到渠成得加快流速了。 别让其他的河流混进来,卷走她河里的鱼。 尤其是那个,喜马拉雅冰雪水融化以后化作的清冽溪流。 …… 一行人走在宽敞的路上,向着出站口而去。 虽然来来往往的游客特别多,但道路宽敞,倒是不会觉得拥挤;白色地板擦得锃亮,路上还看见几个挂着彩灯的小树之类的装饰物。 走到出站口,四人迈步走出去—— …… …… 刚才有提到过,京都火车站是非常大的综合建筑体,是著名的购物中心、艺术中心、露天展台、空中城市……这里的游客当然特别多。 可是,现在,这些游客们全都被隔绝出去。 在火车站出站口的外面,几百位黑西装男子将出站口团团围住,把守住各个出入要道,上百辆大奔豪车有条不紊的将这里堵得水泄不通。 “……” 这些黑西装男子双手交叠放在腰前,带着墨镜,黑皮鞋擦得锃亮反光。 黑色的西服套在身上却被穿出了西装暴徒的感觉,个个都虎视眈眈凶神恶煞的样子,还有很多人脸上都带着伤疤, ……总之阵仗格外吓人,从出站口里出来的人们有的当场被吓得瘫软,又被专门过去的西装男引导着走出他们的包围圈。 领头的几个人,西装的袖子撸起来,露出手臂上满满的刺青,个个眼上戴墨镜,嘴里叼雪茄,一个比一个看着凶恶。 他们个个沉默着,墨镜后的眼睛全都死死的盯着出站口,把守在各处出入要道,恐怖、凶恶又严肃的气氛笼罩整个火车站。 黑色大奔、黑色西装的男子、乌压压一大片的人马……这些要素的堆砌让围观的路人连喘气都不敢喘了。 极道分子!西装暴徒!反正,全都不是好人! ——只要不是眼瞎,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伙规模非常庞大、行事极其嚣张的极道分子。 那些出去的人们不敢靠近,又出于好奇不想走,于是都远远的站着围成一团,想看看到底是哪位道上的大人物要过来,还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仇家要来这,上演一场火车站的大型火并。 …… 当比企谷一行人从出站口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了。 眨眨眼睛,比企谷挂在嘴角的笑容僵硬了。 “这是……” 夏娜挠挠脑袋,“他们是做什么的?” 几百位黑西装的暴徒围在眼前是什么感觉? 基本上就是一眼看过去看不见尽头啊,人墙不足以形容这种感受,那是真的人山人海,人头攒动。 然而此时他们个个都沉默着不说话,穿着相同的黑西装,带着相同的黑墨镜,保持同样的动作……这比乱哄哄的一片更让人敬畏。 领头的雪茄男子看到比企谷一行人走出车站,眼前一亮,摘下墨镜,随手扔掉雪茄,一路小跑奔向比企谷他们。 比企谷等人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摸清楚情况,彼此面面相觑。 “这是,冲我们来的?”辉夜不确定的说道。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那人跑到比企谷面前五六米的时候猛地停下,然后“唰”的一下,一个弯腰,给比企谷鞠躬足足90度垂直! 态度极其谦卑,诚惶诚恐的恭敬模样。 他一边鞠躬一边还拼尽全力的大喊,喊得脸都涨红了,喉咙都沙哑了—— “恭迎大人们驾临京都!!!” 这一举动好像出发了什么开关一样,突然产生了连锁反应—— “唰唰唰”的几声,上百辆黑色奔驰旁,几百位黑西装男子齐刷刷朝比企谷鞠躬,大喊的声音好像能把屋顶掀下来,以至于远处围观的群众全都害怕的退后。 “恭迎大人们驾临京都!!!” “恭迎大人们驾临京都!!!” “恭迎大人们驾临京都!!!” 三声山呼海啸,排山倒海般的涌来,冲破云霄,宛若惊涛骇浪! “这……”比企谷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连忙看向霞之丘等人,却发现她们的脸色同样尴尬和困惑。 ……感受到外围那些路人带着好奇和呆愣的目光,比企谷快要被尬的窒息了。 不过这迎接,刨除了个人心里原因觉得尬之外,的确真气派啊! 堪称大手笔,震撼人心! 气氛,好像一下子变的昭和起来了。 …… 另一边,人群外面,一个少女在几百位极道分子鞠躬的时候,终于趁机看见比企谷的模样。 等看清比企谷的面貌,尤其是熟悉的死鱼眼映入眼里时……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吓傻了。 …… 11月的悬赏来啦!快进来看! 袍子又想加更了!快来填满袍子! 本来每个月的悬赏都是月末开的来着,不过上个月读者反应说月末就没钱没票了(o(╥﹏╥)o) 这个月想月中开来着,但是读者又提到了双十一……好像也是哦(趴) 那,就现在开叭!从今天,11月5日开始,截止到11月16日,一共十天出头的样子。 还是之前的标准。 可累加,上不封顶。 (每次都有人说上不封顶后果难测,可是欠的更新都很快还完了呜呜呜,给你们机会不顶用呀!) 不想开悬赏没人理,最后一更都加不了,袍子就拜托大家了!(鞠躬) 1.每150月票张加一更! 2.每150块打赏加一更! 3.每150个刀片加一更! 4、每1000张推荐票加一更! 爱你萌,尽管放马过来吧! (其实只要不要没人理就行惹,趴) 第四章 一色心中的比企谷(二合一) 天空的云好像都被几百人的齐声高喊震散,太阳挂在高空,金色的阳光在澄澈的蓝天下显得越加刺眼。 火车站的出站口不远处,人群之中,女孩呆呆的站在那里。 “啪嗒……” 手里旅行箱的拉杆不经意间脱手掉在地上,可她却没有在意那个,只是浑身颤颤巍巍。 亚麻色的中长发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此时却随着身体的哆嗦而微微摇动,很有些炸毛的趋势; 轻飘飘的头发搭配的大眼睛这时候瞪得滚圆,像极了受惊的仓鼠或者小白兔。 米黄色宽松衬衫搭配黑白格不过膝短裙,化妆着重淡雅自然,领口的空隙使锁骨若隐若现,青春的活泼气息肆无忌惮的张扬显露。 “……为什么在京都也能遇见这家伙啊!” 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正瑟瑟发抖的一色彩羽的内心几乎要崩溃了。 慌得不行,腿都开始抖了。 今天是周五,7月17日的早晨,她本来应该在学校上课。 可是刚好老家的外婆想她了,喊她周末来京都老家这边玩。 一色想了想,觉得干脆周五也请个假,加上周某凑个三天小长假,玩起来岂不是更舒服? ——当然,给老师的理由自然不能是这个。 给家长的理由也不能是这个。 “我想外公外婆了,想多和他们相处一会儿,再说周五本来就没什么重要的课,所以周五不想去上学了。” ——其实这话本来也是一色的真心想法,她确实想念许久不见的外公外婆了。 于是,以这样的理由,一色先是争得了家长的同意,并且争取遇到家长帮她给老师打掩护。 “老家的姐姐要结婚,我们关系很好,她一定要我去做伴娘,这是我姐姐一生的请求,拜托老师一定要同意啊!” ——又用这样的理由,在给家长打电话确认之后,一色得到了老师爽快的批假。 甚至一色还喊了一花五姐妹过来玩。 ——因为初次接触时的投机和契合,她们的感情和关系发展的很快,虽然还不是闺蜜,但也已经到了好朋友的程度。 那天,潜入敌营的间谍被敌人感化,主动加入了敌营。 现在,如一色所愿,她们真的成了真正的好朋友……这对于看似很受欢迎,其实没有知心朋友的一色来说态可贵了。 因为和五姐妹相处起来真的很轻松啊。 那五姐妹没什么心眼,待人坦诚,直爽可爱,有时候甚至傻傻的,可以很放心的相处。 虽然一色是个腹黑的小恶魔,并非一花五姐妹那样的人,但可能就是因为不具有这样的性格,她才格外的向往和喜欢这样的人。 也因为这个,五姐妹竟然成为她在学校里唯独可以放心相处,不用想其他东西的可贵的人。 所以她才会想到喊她们过来玩,没有任何想法和目的,就只是想带她们玩,想作为地主接待好友,想分享自己的喜悦。 ……大概等这次旅游之后,她们就能成为闺蜜了吧。 五姐妹欣然同意了一色的邀约,反正距离也不算太远,坐高铁的话会很快到达。 不过五姐妹现在和一色这样不爱学习的家伙可是不一样了,她们一个比一个喜欢学习,一个比一个努力奋进 ……毕竟,她们家道中落,没伞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遭逢一次大变对人的影响确实太大了。 于是,五姐妹没有和一色一块过来,而是一色先到京都外婆家好好独处,等下午学校放了学,五姐妹再赶晚上的高铁过来汇合。 这是一次快乐而轻松的旅行……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一色本来都快遗忘的梦魇,阴魂不散的从千叶追杀到京都来了! 那位、那位…… 最凶最恶最能打的极道恶虎,八幡大菩萨附身无敌的少主比企谷! 还有轻描淡写一眼就能看的敌人尿裤子的不死龙之眼! ……死鱼眼里面充满煞气,尸山血海,腐烂的味道也不是他的生活态度,而是被杀掉的敌人死尸的印记! 是不能多探究、一旦探究就会被卷入危险的危险分子。 所以别问,问就是: 杀人无数、凶神恶煞、金牌杀手,恐怖绝伦! 所以别打听,打听就是: 仁义当头、万众景从、极道少主,天下无双! 一句话!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正是究极杀人魔,比企谷大爷deze! ……一色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才不想和这样的危险分子甚至是恐怖分子打交道啊! 可是她已经和那个人有联系了,不仅交换了line和电话号码,连家庭住址都被对方知道了……也就是说,已经,半只脚踏上不归路了吧? 本来,对方说忙起来没有时间,已经自己辞掉了家庭教师的工作……再加上雪乃在一旁帮比企谷背书,这样一来,一色已经安心了。 不然也不会和一花五姐妹成为朋友,避之唯恐不及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此刻再见到比企谷,一色彩羽,又想起了当初见到比企谷,被极道少主支配的恐惧。 哇哇哇……太恐怖了!实在是太恐怖了! 极道少爷在京都竟然也有这么大的势力!!! 几百个乌压压一大片的西装男凶神恶煞,个个戴着墨镜一看就不像好人;上百辆黑色奔驰个个价值不菲,围在一起把火车站堵得水泄不通。 几百个西装暴徒毕恭毕敬的鞠躬大喊,声音如排山倒海,震撼人心。 看热闹的路人想要拿起手机拍摄,立刻就有西装男子冲过来粗暴的抢过手机,将手机扔在地上踩个稀巴烂,嘴里喊着弹舌的狠话,吓得路人们脸色惨白,连连道歉。 ——这是在拍电视剧吗? 如果不是电视剧,而是现实的话……这现实也太魔幻主义了不是吗? 可是摆在一色面前的事实就是这样,而且被毕恭毕敬对待的那个不知什么来头的“大人物”, 就是她见过几面的,“从总武高退学的贫困青年”比企谷先生。 ……等会。一色揉揉眼睛,隔着鞠躬而空出来的视野,她确信自己应该没有认错人……那个,是雪乃吧。 那个气质高冷如喜马拉雅山峰的漂亮女人,和比企谷肩并肩并行的那位,好像的的确确是雪乃来着。 岂可修,亏她还以为比企谷是为了接近雪乃才隐藏身份。 想不到堂堂雪之下家的千金大小姐竟然也是“比企谷大爷”的手下吗?也或许是秘书、情人之类的。 一色彩羽放飞自己的想象,她现在想什么都觉得有可能。 ……照这个思路来看,在整个千叶县都很有实力的雪之下家恐怕也只是比企谷的手下吧? 想不到真相竟然这么恐怖和荒诞。 还有一个问题,京都警察本部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啊!京都火车站遇到这种情况他们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等等!一色想到了一个让她小脸煞白的可能性—— 不会吧……这个极道已经强大到可以影响京都警察本部的程度了吗? 所以,“比企谷大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在她以前的脑补里,比企谷的身份被安排了各种各样的身份,上有有亚洲级的极道大佬,下有横行一条街的大不良……不过她个人觉得比较靠谱的还是在千叶县极有势力的某家极道的少主这个身份。 可是现在看起来……谁家千叶县的极道能跑到京都来耀武扬威的啊! 一色意识到,比企谷的身份必须要重新评估! 能在京都摆出这个阵仗,本人却又能在千叶县横行无忌的……起码也是个横行全日本的超级极道! 再往大点想,难道是传说中山口组的少主? 也有可能是意大利黑手党老大的私生子?现在过来是受到了日本本地大极道的敬仰和欢迎? 话说回来,比企谷主动来辞职那天,因为他临走前交代的许多事情,一色还觉得这个家伙有点傻的可爱来着。 嗯……一色再看看那个面无表情接受众人朝拜似的高呼的男子,墨镜都不摘,随便摆摆手,领头的西装男子就小跑着过去,恭敬听他训话。 觉得“比企谷大爷”傻的可爱的一色彩羽,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 和这样的人扯上了关系,该怎么才能摆脱……这成为摆在一色面前的首要大难题。 好像还有一件事……一色突然想起来,一花五姐妹好像是比企谷的表妹来着。 也就是说,表面上衣着打扮普普通通的五姐妹,其实背地里是顶级的黑道千金? 难怪她们虽然打扮衣着都略显寒酸,可却有像是大户人家千金大小姐的气质,行为举止都不像是一般的家庭能培养出来的。 普通的极道家庭当然养不出那样的气质,可如果是传承已久,纵横国家乃至横跨大洲的超级大极道呢? 一色侦探发现了盲点,然后,脸色更难看了。 这可不是好事,如果这样的话,不是和极道纠缠的更深了吗? 毕竟,极道上的人都会有仇家的吧?如果和他们交朋友,有一天也会被砍的吧? 可是总不可能就这么疏远了啊……当初主动凑过来交朋友的是你,现在想跑的也是你,怎么,你是瞧不起极道千金吗? 一色烦恼的举起双手用力的挠头,好看的粟色中长发被她挠的如一团乱草,可向来注重仪表的她却不在意这一细节,满脑子都是懊恼。 “啊啊啊,算了!不想了!” 猛地摇摇头,一色沮丧的叹了口气。 不想了,好好的和一花她们做朋友,只要真心换真心,起码,比企谷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吧。 总之,无论怎么说,比企谷刚刚在一色那里建立起的立体而亲近的形象,在今天因为一面之缘,彻底毁于一旦。 为了不被比企谷发现,在人群中,一色缩着脑袋,狼狈的捡起行李箱,鬼鬼祟祟的逃走了。 要不,今晚等五姐妹到了,就问问她们吧? 一边逃跑,一色一边在心里想着。 适当的坦诚一下,让她们不用再隐藏身份了,也顺便打听一下比企谷这个人。 …… 另一边,感觉既无奈又尴尬的比企谷实在是没想到京都这边的人会整这么一出。 因为尴尬而僵硬,看起来面无表情的比企谷看向身边恭敬的男子, “你说,你就是大天狗?” 面前的男子身形高大、有红脸和大长鼻子,面色恭敬而而严肃的点点头,“正是,奉家长之命,前来迎接大人。” “您也知道,家主的魅力太大,并不适合抛头露面在人群之中,而伪装真面目来见监察使大人又太过失礼,所以才有失远迎,望大人赎罪!” 说着,男人又鞠了一躬,毕恭毕敬。 “不过,家主在家里早已摆好了酒宴,与所有干部一起,等待监察使大人大驾光临!” 比企谷眯起眼睛,死鱼眼默默看着男人,一言不发。 身后众女默不作声,一切任凭比企谷来说话。 男人就这么鞠着躬,比企谷不说话他就不能直起腰板。 几百人在后面默默等待,面色恭敬而一言不发。 气氛渐渐沉凝,男人的额头隐约出了点汗。 这个年轻的贵人,好像有点不好相与啊。 传说中击败过邪神瓦拉卡,粉碎了喰种的阴谋,砸烂了邪神家门的协会新贵,果然不可能人畜无害。 以霸道著名的铁血大将的弟子,该不会性格也和那位大将一样一脉相承吧? ……须知妖怪一族的命运可都全部在比企谷的手中了。 喰种的事情刚刚过去,谁都知道萨卡斯基一定正憋着火呢,这个时候妖怪一族可万万不能撞到枪口上去。 大天狗不停的胡思乱想。 他是骄傲而有原则的大天狗,可在种族的命运面前,他愿意向人低头服小。 再说比企谷的功绩和实力倒也值得他这样做。 半饷,直到大天狗的额头全都是汗珠却又不敢擦后,比企谷才露出笑容,开口打破了寂静, “我知道,贵家主确实不适合出门,也确确实实已经好多年没出过门了……这些我都知道。” “说到底,能让大天狗大人亲自来迎接我,已经摆出贵方的诚意了。” 比企谷摆摆手,示意大天狗起来,“日本著名的三大妖怪之首,我从小听到大的故事主角,大天狗的名字,在我这里可是如雷贯耳啊。” 这话倒是不假,日本妖怪什么的一直都被他当做故事来听,大天狗则是日本妖怪中绝对位列前茅,赫赫有名的大妖怪。 在协会的资料里,这位在日本妖怪的地位极高,论实力是第四阶段的实力;论名气是日本三大妖怪之首,轮地位是妖怪之主羽衣狐座下的头号大将。 整个妖怪体系中隐约算是二号人物的大天狗亲自率人来接他,摆出这幅阵仗……诚意确实是有的,比企谷看到了。 大天狗开心的松了口气,连连摆手摇头,“我得名字全都是虚名,哪里比得上大人您的丰功伟绩?” ——是的,比企谷这次来监察的种族,正是排在亚洲前十乃至前五的“日本妖怪”一族。 世事无常,人生本就像一处最荒诞的舞台剧。 他从小听到大的妖怪故事早就烂熟于心,可谁能想到,妖怪是真的存在的。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和妖怪的初次接触,竟然是直接接触妖怪的最高层,而且直接是以监察使这样的高姿态前来。 莫名的情绪交织在比企谷的胸中。 大概更多的还是感慨和莫名的为自己骄傲吧。 比企谷叹了口气,摆摆手,说: “互吹没意义,站在这也挺尴尬的,我们快些走吧。” “去你们家里看看。” 说完,他迈开步子,在一众西装男的簇拥下走出几百位西装男子的包围圈,坐上一辆奔驰。 …… 他来看看, 那位统御日本百万妖怪的魑魅魍魉之主, 到底是要选择生, 还是选择死亡。 …… 第五章 你就是最好的人间啦(8k巨章!) 五个人坐上一辆加长版黑色奔驰,背后跟着几十辆黑色奔驰车队,前面又有几十辆黑色奔驰开道。 整个车队上百辆黑色奔驰浩浩荡荡的扬长而去,留下火车站的路人们在一脸震撼中回味。 像这样的排场和经历,即使是骄傲的京都人,也足以拿来作为几个月的谈资了。 最让人惊奇的是,像这样的大场面在京都招摇过市,竟然在网络上没有任何风声和相关的信息,让人不寒而栗、细思极恐,不由自主的对此讳莫如深。 “探员这么招摇, ……这好吗?” 坐在真皮座椅上,比企谷摇摇头。 探员对表世界来说是绝绝对对的禁忌,即使为了震慑宵小,协会在诡秘世界永远是怎么霸道怎么招摇怎么来,可在表层世界不应该如此吧…… ——虽然他以前在千叶的时候,也曾坐着豪车到处晃,但相比于今天的场面来说,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这也太夸张了,夸张到惊到比企谷了。 “其实也还好吧。” 辉夜想了想,说道,“日本妖怪这样的势力,值得拥有这种排场。” “那些人在京都逍遥惯了,整出这样的场面,对于层次不够的人来说也就是看个热闹,对于较高些层次的人来讲看到这个车队和某些车牌就不敢再继续打听了。” “哎?”夏娜饶有兴趣的偏过头,洗耳恭听的样子,“日本妖怪这么厉害?” “是啊。”辉夜耸耸肩,“你得知道,日本妖怪是在整个亚洲都排的进前十的非人种族,而且它们个个拥有超长的寿命。” “有这样的优势在身,从很久以前,这些妖怪就伪装成人类的模样,融入人类社会……时至如今,他们已经成为京都里实打实的顶级人士,各个产业都能隐约看到他们的影子。” “像今天这种场面,虽然也挺厉害的,不过对他们来说,毛毛雨啦!” 辉夜笑笑,“普通的富人也只会以为这些人又在炫富或是招待什么贵客了。” “所以,今天这个排场,属于既给足了我们面子,也不担心泄露信息。” 辉夜比划着手势,中指和拇指并在一起,化作一个小点,“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嘛!” 比企谷陷入沉思:“妖怪们在人类的表层世界拥有这么多的财富和这么高的权势……协会那边不管管?” “不会。”这次是霞之丘接过了话题,解释道:“这个我知道,那是协会给它们的福利。” “福利?” 虽然明知有被嘲讽的风险,比企谷还是虚心请教,不懂就问。 “你知道,日本这边的协会多以极道为手下走狗,方便办事这个习惯来源于什么吗?” 比企谷歪歪脑袋,不说话,示意霞之丘继续往下讲。 "妖怪当年主动愿意当协会的狗,而且愿意做个悍不畏死的忠心疯狗,无论是表世界还是诡秘世界,协会指哪,他们打哪,没有任何怨言。” “这样的忠诚当然不是没有来由的,谁都知道他们只是想要得到协会的庇护和诡秘世界的地位罢了,而事实上,他们的表现也确实为他们争取到了地位。” “后来,协会发现,相比较于在诡秘世界的表现,妖怪在表世界里的身份, 也就是最初遍布乡野的任侠,再到后来掌控各个街道的极道,反而对协会更好用一点。" 霞之丘的话让比企谷茅塞顿开,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霞之丘继续解释,侃侃而谈的样子显得自信而智慧: “也是受这个的影响,日本这边各地的协会才都喜欢收付本地的极道做帮手……当然,外国也是,比如意大利的黑手党。” “所以,既然妖怪在表世界的身份也可以给协会提供很多便利,协会也就对妖怪的发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要你正常经营,不过线不用诡秘手段,协会都懒得管……之后的故事就很简单了,活了这么久的老家伙们,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不小的生意。” “……不过,”霞之丘话锋一转, “作为协会的走狗在诡秘世界忠心耿耿,那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自从上一次出任务,剿灭某个鞋教老巢的时候整个族群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以至于近百年来,日本妖怪一直都无比低调的龟缩在京都大本营,像是被磨平了棱角。” 霞之丘瘪瘪嘴,“有人猜测,妖怪们已经赚够了,想要低沉蛰伏低调起来了。”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大将才会不放心的派你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吧?” “照这个思路往下推断的话,”霞之丘摊开双手,语气轻松,“我们的旅行应该就真的只是旅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所以,” 嘴角勾起弧度,霞之丘歪歪脑袋对比企谷说: “旅途愉快!” “谢谢,你也是……话说回来,你说的这些,”比企谷点点头,“也是常识是吧。” 他抢了霞之丘的台词,这让霞之丘眉毛一挑。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说,很精彩的发言,霞之丘真的很厉害。” 比企谷的下一句话让霞之丘挑起的眉毛又弯起,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变成开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一直智慧聪明又自信的霞之丘小姐的情绪, 是被比企谷牢牢牵动的呢。 “咳咳咳。” 雪之下小姐打断了霞之丘的开心,也及时扑灭了突然在车里弥漫起来的奇怪气氛。 等众人看过来的时候,她面无表情的从口袋里拿出几粒小纽扣。 “拿好各自的通讯设备。” 众人一看是正事,连忙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伸手接过雪乃分发给大家的小纽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雪乃是个合格的的消防队队员来着。 没有任何火苗可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燃烧起来。 这就是,雪之下雪乃极度的自信和与之匹配的能为。 没多久,车队分流,上百辆豪车分出核心的三辆豪车,缓缓驶入一条小巷。 说来也奇怪,这里位于京都的市中心,说是寸土寸金毫不为过,本来应该极尽繁华。 可就是在这样的地段,却有一整条小巷子矗立在这里,寂静而祥和。 颇有种自成天地,大隐隐于市的味道。 雅吗? 有格调吗? 羡慕吗? ……那就羡慕去吧。 要钱的。 这条小巷子没有别的建筑,也没有其他居民,只在小巷的中间有一栋占地面积极大的古宅邸。 在宅邸的门口,三辆黑色奔驰缓慢而稳定的停下,门口处早有人等待已久,此时快步向前,恭敬的打开车门,鞠躬迎接比企谷等人。 一脚从车里伸出,踏在地上,比企谷、夏娜、雪乃、辉夜、霞之丘纷纷下车,刺眼的阳光照过来,他们眯着眼睛,戴上了墨镜。 映入眼帘的宅邸古色古风又高大壮观,门口两个两三米大的石狮子威武雄壮,朱红色的大门和极高的门槛以及大门上鎏金的把手都彰显无与伦比的底蕴。 围墙高得离谱,显示着这座宅邸的神秘和威严。 这是非常传统的日式建筑,仅仅看大门,就能体会到时间积累的味道和富有威严的震撼 ……比企谷虽然对古代知识不太了解,可是感觉像这样的建筑,放在古代起码也得是个什么将军诸侯的府邸吧。 “这就是,资本家的味道吗?” 比企谷啧啧感叹。 没钱也未必万万不能。 但有钱真的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无所不能。 不过…… 比企谷挠挠头,脊柱微微挺直。 就算是这样的大户人家,传承不知多少年的京都坐地虎。 现在,也得看他的脸色了来着。 是生是死……他一句话的事。 想到这个,得意倒是没多少,但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情在心里没来由的汹涌起来。 如果说,看到别人意气风发,大权在握,心气高的人会有种“大丈夫当如是”的感觉。 那他这种本来没什么心气的人,一步步走到今天万人之上的地位,在某一天蓦然回首去看的时候,就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感觉: “大丈夫不过如此。” “当年,项羽刘邦见秦始皇华盖出巡,心生向往,起了凌云壮志,” “把二者放在今天,见我,应如是。” ——说起来有些过度膨胀了,但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没错。 “轰——” 比企谷还没迈开步子前进,朱红色大门就已经轰然打开,从门里匆匆走来一大群人。 “恭迎监察使大人!” “有失远迎,还望监察使大人恕罪!” 人还未到跟前,声音倒是先传过来了。 一众或是传统日式装饰,或是西装革履,总之穿的都很正式的人们小跑过来,在比企谷身前停下,齐齐鞠躬。 礼数和态度上来说,妖怪们做的比大部分人类都更好,完全无可挑剔。 比企谷微微回以鞠躬,“哪里,反倒是我这几天要叨扰了,如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多多海涵。” 领头的老头又瘦又矮,眯起眼睛笑眯眯的样子,身后的人泾渭分明的分成两拨,一拨西装革履,一拨是传统的日式装束。 比企谷眯起眼睛, “真物:通晓。” “真实之眼——洞悉!” “奴良滑瓢” “种族:日本妖怪。” “身份:日本妖怪次长,副总大将,妖怪新派领袖,二号人物。” “实力:第四阶段(注:该第四阶段距离第五阶段只差临门一脚)” “擅长:擅长幻术、刺杀、爆发、剑道四方面。” “缺点:150年前身受不可治愈的重伤,让他空前虚弱,伤口在左肋、即腰上15厘米。 正面持久作战能力较差。 与日本妖怪总大将、旧派首领羽衣狐观念不合,彼此争斗,势如水火。” “对比企谷八幡无敌意。” 比企谷眉毛一挑,眼里的信息被他快速浏览。 “原来是奴良滑瓢大人,久仰大名。”比企谷笑眯眯的说。 奴良画瓢同样笑眯眯的,“能被监察使大人认出来,我今晚可能要高兴的睡不着觉了。” 老狐狸和小狐狸互相吹捧着。 真实之眼真好用,比企谷读了信息之后,瞬间就安心多了。 无敌意?无敌意好啊。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羽衣狐大人呢?” 比企谷问道,“我是说,传说中的日本妖怪总长,魑魅魍魉之主,羽衣狐大人呢?” “不是说,她就在家里为我准备接风洗尘呢吗?” 说着,他看向身边站立的大天狗,看到了他眼中的错愕。 这一神色勾起了比企谷的兴趣。 “非常遗憾。” 奴良滑瓢缓慢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按理说,老头子是万万没有资格过来接待几位大人的,可是刚才总长在准备宴席的空当里,突然旧伤复发,因而暂时不能见客。” 瞥了眼众妖怪的神色,无论是什么装束的妖怪都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情。 ——看样子不是撒谎。 于是,比企谷做恍然大悟状,“旧伤复发……我明白了,那就预祝羽衣狐大人早日康复吧。” 当年那一战,听说是把第五阶段的羽衣狐砍下了第四阶段,从那以后就一直萎靡不振,时不时的就有旧伤复发。 听说复发时疼痛难耐,不能见客倒也可以理解。 ……不过,有点太巧了。 把疑惑不动声色的埋藏进心底, "还有一件事。" 比企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继续问道: “雪之下阳乃探员呢?她还没到吗?” 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安静站在比企谷身后的雪乃眼皮跳了跳。 “哎?您不知道吗?”奴良滑瓢困惑的问:“雪之下大人通知我们说,她明天才会到。” “啊,她好像确实没有告诉我来着。”比企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的,我现在知道了。” 此乃谎言。 ——阳乃好像说过今天一早就会触发,换句话说,那个通知绝对是谎言。 她想做什么? 白龙鱼服,微服私访?比企谷的心里闪过这样的词汇,而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接下来,比企谷一行人被奴良滑瓢引领着跨过高高的黑色门槛,来到了府邸的内部。 ……本来,比企谷觉得千叶市协会基地的那套宅邸就已经够奢华够气派的了。 现在比企谷拿那个和眼前的一比较……千叶的那套也配叫宅邸? 叫茅厕都差点意思, 今天比企谷这个土包子才算开了眼了。 他这才知道,什么叫高门大户,什么叫真正的气派。 寝殿、对屋和中门廊以コ的形状包裹著南庭,整体上是一种二重构造;寝殿和对屋等主要殿舍由复杂的环廊和渡殿等相连接; 以寝殿为中心,左右采用对称的建筑模式,但又不完全对称。 作为主体的屋舍足有三层,气派辉煌。 在中门廊和庭院的东西两侧还设有门户。 庭院里建有假山和自然名胜的微缩景观,各种奇花异草,数不胜数,美不胜收, ——置身其中,四季不谢,如入天上仙境,不知人间春夏秋冬。 说起来,大户人家的住宅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客厅和卧室,讲究的是寝殿、对殿之类的。 寝殿是主人家寝居的地方,以寝殿为中心,左右两侧建有相互对称的“西对殿”和“东对殿”,“对殿”就是仪式和宴会的举办场所,也是主人家现在引领比企谷要去的地方。 ——监察使比企谷一行人远道而来,再加上时间都快中午了,怎么能不吃饭呢? 饭桌上永远都是最好谈东西的地方,看起来这些妖怪也懂这个道理。 空旷宽广的大殿里,有软垫摆放,比企谷等人分开跪坐。 ——就像小时候比企谷看电视剧,古代的诸侯宴饮,每个人一个桌子吃饭那样。 比企谷第一次这么做,觉得有点酷。 “面对最尊贵的贵客,我们要用最豪华的宴饮来招待!” 奴良滑瓢坐在最上首的主座,振臂高呼。 说道最豪华的的宴饮,比企谷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本膳料理,由于其做法严格吃法复杂,平常仅是作为举行仪式时的高规格料理。 本膳料理由本膳、二膳、三膳组成。特别郑重和高端的场合下也许还会出现五膳。 一般来说,本膳料理只在婚丧喜庆、成年仪式及祭奠宴会上才会出现。 结果,还真是本膳料理……不过这本膳料理的菜品似乎有点多的夸张了。 就像比企谷在千叶开着奔驰溜达和在京都遇到百车接送一样的对比,比企谷认知里的本膳料理也和妖怪们送上来的本膳料理出现了极大偏差。 首先运过来的是各种托盘。 所谓的“膳”其实就 是高约40CM的长方形带脚托盘,其中,第一膳的托盘会比其他的托盘更大些,菜品就摆放在托盘上送到客人面前。 有五个托盘,看来今天是 “五膳”了。 不过这五个托盘都好大啊……比企谷看着面前的五个大托盘,陷入沉思。 侍者们送来了一个个摆放精美的小碟子,五膳恰好分了五次。 有许多美女走到大殿的中央,在众人的观赏下开始奏乐和起舞,传统乐器的音乐动听而轻柔,舞蹈尽显女子身段的柔美多娇。 菜品和上菜的顺序是固定的,摆放也十分讲究,比如说,比企谷就有注意到的,米饭在左汤在右。 ——这源自古代祭祀神灵时摆放祭品的习惯。 来看看足以让比企谷震撼一整年的菜品都是些什么吧。 本膳是章鱼、烤鲷鱼、醋拌鲷鱼和蔬菜、鲫鱼熟寿司、菜汤、酱菜和饭。其实仅仅是吃这些就可以让比企谷很饱了,但侍者还是继续上菜。 二膳是润香(盐渍鲇鱼内脏和卵)、海参和日本山药煮物、鲍鱼煮物、烤鳗鱼、烤海鳗、鲤鱼汤、海鞘冷汤。 三膳的菜肴包括烤鸡、红螺煮物、咸味川烫梭子蟹、鹤肉日本山药汤、鲈鱼汤。 四膳是干鱿鱼煮物、香菇煮物、茄子煮物、鲫鱼汤。 五膳是翎鲳鱼生鱼片、生姜醋、烤昆布、牛蒡煮物、鸭肉汤。 另外还有四样糕点。 这些菜品,个个摆放精致,色香味三者俱全,连白瓷小碟都显得精致小巧,赏心悦目。 说起来可能也没什么,可实际上都经过了最精致的摆盘,即使是一个听起来普普通通的茄子煮物,也就是煮茄子,都被厨师做成了比企谷吃不起的模样。 一道菜这样子还好,当所有的菜都宛如艺术品,琳琅满目又满满当当的摆在眼前时,这种视觉的冲击力真的太强太强,强到比企谷拿起筷子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口了。 ——比企谷突然深切的意识到“自己果然是个贫穷的土包子”这个事实。 这么多菜,吃肯定是吃不完的,不过今天毕竟是款待贵客嘛。 谁家款待客人的时候还会考虑光盘不光盘呢? 款待的基础操作不就是在桌面摆上多到吃不完的料理,让人看了也开心嘛。 “嘶——我才注意到,妖怪有讲究的啊。”在乐声中,霞之丘眯起眼睛,嘴里啧啧赞叹有声。 霞之丘就坐在比企谷身边不远处,她看着自己面前的五膳,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比企谷听见霞之丘的感慨,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霞之丘注意到比企谷的目光,转头看向比企谷,在丝竹舞乐声中小声和比企谷解释。 ——天知道她的感慨有没有想吸引比企谷注意的目的,就像小学生为了吸引喜欢的女孩子,故意大声说什么笑话一样。 “这个宴饮,和一五八二年,织田信长宴请德川家康的宴饮品类一模一样。” “妖怪们用心了,这顿饭确实别出心裁……可以这么说,那顿宴饮应该算是日本最有名最气派的国宴之一了。” 霞之丘感慨着,脸上全是赞叹的神色, “《续群书类从》中记载了这一宴饮的菜单……实际上,以这些妖怪的寿命和融入人类社会的程度来说,很难说在场的有没有妖怪亲身参加过当初那场著名宴会。” “原来如此。看起来,因为寿命的绵长,从老传统年代一直活到现在的大妖怪们一直都保留着过去的习惯啊。” 比企谷眯起眼睛,看着目前桌子上琳琅满目的精致小碟, “不过,老实说,我更喜欢现在的饮食。” 他摊开手,低声和不远处的霞之丘说: “……可丽饼,炸鸡什么的,多香啊。” 霞之丘差点笑出声来,“你啊,得亏你这话没说出来。” 比企谷眨眨眼睛,一脸无辜: “怎么了?” “我和你讲个故事吧?” 霞之丘想了想,摇摇头, “你知道安土飨宴膳(款宴)的主厨,也就是当年那顿饭的厨师是谁吗?” 比企谷当然不知道,“他的身份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吗?” “他的身份不值一提,但后续的故事你值得一听。” 霞之丘继续轻声说: “他是足利义昭的妹婿三好义继家的厨师,世代侍奉将军家的饮食,可以说非常精通上流人士的一切,她自己就算是半个贵族……起码在傲气上还是有贵族范的。” “就像契科夫笔下将军家的狗?”比企谷笑笑,“说起来虽然可笑,但是确实不难理解。” "对。"霞之丘赞赏的点点头,歪头看向比企谷的眼神里带着些许诧异, 似乎在说: “哦豁?你还没那么文盲啊?还知道个契科夫,不错不错。” ——这让比企谷的额头上爬了些许黑线。 虽然没你这个百科全书全面,把什么都说成常识,但我的语文功底还是很厉害的好吧! 岂可修!这个永远不留情面的刻薄女人。 ……不过,大概也只有好朋友才可以这么随意的互相调侃和挖苦,而不用担心对方会计较吧? 注意到比企谷的不爽,霞之丘耸耸肩,笑的越加开心了,眼睛都眯成月牙, 于是,映入比企谷眼帘的喜孜孜的女孩,恰如芍药绽放的温柔,美不胜收。 女孩继续讲述: “江户时代的《翁草》和《常山纪谈》里,记载了他的故事。” “信长消灭足利义昭的妹婿三好义继时,擒获三好家的厨师坪内某。坪内精通足利将军家的飨宴仪式,于是某位家臣向信长提议:“何不赦免他,把厨房的工作交给他试试看?” “那么就让他做个菜试吃看看吧!” 可是,信长吃了坪内料理后很生气。 “味道太淡了,怎么能吃。杀了他!” 坪内恳求再让他煮一次。信长答应他的要求,再试吃一次。 结果因为味道调得很好,信长马上改变心意,留用坪内。 坪内在事后说了这样的话: “第一次煮的料理,是三好家五代侍奉足利将军家的一流味道。第二次的料理是乡下风(形容重口味)的三流味道。” “——哦,我懂了。” 比企谷恍然大悟。 “你这家伙,又在嘲讽我了。” “嘛。”霞之丘摊开双手,笑而不语。 “不过啊。”比企谷探出筷子,拈起一块烤鸡肉放进嘴里, “就像信长喜欢有盐味的东西一样,我也更偏爱口味重些的东西。” “毕竟。”比企谷咽下嘴里的烤鸡肉,耸耸肩,“我本来就是个普通泥腿子出身,何必装什么上流人士呢?” “嗯,是这样的……不过如今的比企谷先生可不算普通泥腿子出身了。” 霞之丘的嘴角勾起弧度,歪头看着比企谷, “你看在座的主客几十人,个个衣着华丽,举止端庄,传承悠久,贵重大气……可他们再厉害,却还是要以你为主。” “就像织田信长想吃口味重些的,那么,厨师就得改变口味,更不会有任何人说织田信长的身份地位不贵重。” “就像今天,连这菜色,都是专门打听过你的饮食习惯,特意多加了盐、辣等调料,使它们吃起来不那么寡淡无味。” “……你以为你是谁?” 霞之丘眼睛里满是笑意,还带有些许莫名的神色, “你不去就山,山须来就你,” “你所在的地方,就是最好的人间啦。” “啊……” 也不知道是霞之丘的目光太温柔,还是霞之丘突然夸比企谷让他不习惯, 总之,比企谷张开嘴巴,“啊”了一声,却忘记说什么。 抬起手指挠挠似乎发烫的脸颊,比企谷看向上首坐的笔直的奴良老头。 “次长,这顿饭倒是挺讲究的,那我还要式三献吗?” 比企谷刚好知道这个。 式三献是正式宴会上的一种酒礼,既然妖怪们准备的是如此盛大豪华的宴饮,他好像也需要入乡随俗,讲点繁礼。 所谓的式三献就是,随着菜肴食案一起端上一杯酒,客人要三口喝完,这是一献,随着更换菜肴食案,重复献上三次。 ——老实说挺麻烦的,以比企谷个人的感官来说有点不适,不过人家毕竟都这么重视了,他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面子嘛,都是互相给的。 “这……礼仪?” 眨眨眼睛,奴良画瓢看向比企谷,在比企谷错愕的目光中,半是无奈半是狡黠的摊开双手, “这我哪知道啊。” “这个问题不能问我,因为这顿饭羽衣狐大人的主意。” “她老人家可是老传统人了。” 老头又用右手指指自己,左手端起一杯酒灌下去,这才咧开嘴, “至于我嘛,更像是个彻头彻尾的老极道。” 比企谷甚至能看见酒水顺着老头的胡须流淌下来, 虽然有些违和,但比企谷竟然真的在老头的身上感觉到了调皮。 ……像个孩子一样的调皮。 “我啊,对这些礼仪,确实不太懂得来着。” “……” 老头的话让比企谷沉默了一会儿后,嘴角勾起。 早说嘛。 不需要守礼仪,随便吃的话就会让他很开心。 虽然嘴上说着更喜欢吃炸物和街边的小吃,可是眼前的这无数美食根本就是千载难逢,只是看看就按捺不住了。 开心的话,就庆祝一下吧。 想了想,比企谷拿起身前桌上的酒杯。 ——他不喜欢喝酒,坐在这里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碰过一滴。 但是喝一点也没关系。 比企谷向奴良滑瓢举了一举,而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酒很烈,不愧是妖怪们喝的酒。 “咳咳咳……” 可能也不太潇洒和豪放,因为喝完之后比企谷的脸就有点红,还咳嗽起来了。 带了点狼狈,却在无意之中拉近了和妖怪们的距离。 至少,他们看向比企谷的眼神没那么疏离了。 甚至有些还露出会心的笑容。 不过比企谷哪知道这个,他好不容易才停下咳嗽,然后对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正看着他发呆的奴良滑瓢竖起大拇指,扯开嘴角,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好酒!” …… 第六章 今非昔比,大妖见我如见神(二合一) 比企谷的举动让宴会的气氛变得热烈许多,这场宴会在融洽的气氛里不断的延续下去。 在这个过程里,十几位在座的妖怪也都和比企谷等人主动敬了酒, 于是比企谷算是和这些妖怪了初步认识了。 在妖族,除了总长羽衣狐和次长奴良,还有六位第四阶段,拥有“大妖怪”的称呼。 比如说吧,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名头在民间广为流传的三大妖怪,今天比企谷都近距离见到了真容。 ——日本三大妖怪是流传于日本民间,对众多妖怪中名副其实的三大上位妖怪的称呼。 不过对于三大妖怪,其实在民间一直有不同的说法。 有一种说法是,三大妖怪分别为鬼、河童、天狗。还有一种说法是,三大妖怪分别为酒吞童子、玉藻前、大岳丸。 身在诡秘世界的比企谷当然不需要像个普通人那样,为了三大妖怪到底是谁而在网上争到面红耳赤。他很清楚三大妖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在协会的档案资料里这些都是明明白白的写着的: 玉藻前,又名羽衣狐,是日本妖怪的共主。 虽为女子,却统御万鬼,乃一切魑魅魍魉的最高御主。 在她的下面,有三大上位大妖怪作为她的死忠,被称为三大妖怪,地位在日本妖怪里堪称举足轻重。 也就是大天狗、酒吞童子、河童。 ——首先是大天狗。 这位身形高大、有红脸和大长鼻子的中年男子一回来就换了身宽大的武士服,脚蹬木屐手持玉扇。 都说人靠衣装,这些装束让他的气质从初见面时的极道大佬变成了雍容华贵,使比企谷不由得侧目。 这会儿,大天狗正摇着白玉伞骨的扇子笔直的跪坐在位置上,摇头晃脑的看歌舞。 ……之前已经见过这位了,比企谷也早就看过他的资料。 三大妖怪之首,也是三大妖怪中战力最强之人,是传说中居住在深山中宛若神明的大妖怪,具有令人难以想象怪力和超能力。 它可以自由地翱翔于天空中、具有将人类撕成碎片的力气,其手中所拿的扇子,只要轻轻地一挥,便能将许多棵大树连根拔起,其威力可见一斑。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资历极老,活了几百年而一直活跃在妖怪高层,是对于妖怪而言,货真价实的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然后是酒吞童子, 如果说大天狗是三大妖怪里最强的存在,那它就是三大妖怪里最风流的那位。 这位因为拥有英俊少年的外表,因为嗜酒,所以被称为酒吞童子。 上一任酒吞童子号称百鬼之王,连羽衣狐的命令都敢不听,非常豪横。 他居住在丹波国大江山上,纠集了一伙恶鬼,竟然无视了妖怪种族的震怒和协会的规定,自号大江山鬼王、百鬼之王,无恶不作,凶名名震京都,横行一时。 最终被时任日本协会支部长,源赖光,用一把童子切安纲斩杀在起伏的群山之中。 现在的这位酒吞童子,是天地自然孕育出来的精怪,通过辛苦的角逐后得以继承酒吞童子的名号,成为新的酒吞童子。 在传说中,酒吞童子最为擅长的就是化为英俊少年的外表来勾引女性。 ……现在看来,比企谷必须得承认,人家确实有那个资本,名不虚传。 瞧瞧吧,合身笔挺的武士服搭配坐得笔直的腰板,精致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气质如贵族武士,风流若翩翩公子。 嗯,虽然比企谷不想承认,但是的的确确比自己帅了一点点。 ——最后是河童。 这也是在座的妖怪里面人类形态最丑的一位。 看上去像四、五岁的小孩,身高一米出头,体重在二、三十磅左右,头上长着杂草般的头发,头顶有一块下凹的椭圆型凹陷。 在民间传说里曾经是日本的水神,后来位格跌落才成了河童,在水域够宽广的情况下,第四阶段完全没有人能够制得住它,甚至第五阶段都够呛能够稳稳拿下。 这三位因为在民间的名头太响,流传度甚至胜过了很多神明,所以比企谷这下子突然见到,才多打打量了几眼。 三大妖怪合在一起,组成了羽衣狐在日本妖怪中地位牢不可破的根基。 剩下的三位,比企谷相对来说投放的注意力就少了一些,不过对他们基本的资料还是有所了解的。 ——在比企谷身前不远处坐着,以稳重的姿态慢慢饮酒的那位,外型冷峻,留着长发,刘海覆盖右脸、身穿笔挺西装的中年男子,就是大妖怪牛鬼。 牛鬼是一种恶毒的海怪,它的头是牛的形状,而身子则仿佛巨型的蜘蛛或螃蟹。 牛鬼善于用毒,会经常从口中喷射出毒液来发动攻击;除此之外,它还拥有一种诅咒:即目露凶光地凝视所遇见的人,被其所凝视的人会产生树落叶、石流动、牛嘶叫、马吼嚎的幻觉,之后不久便七窍流血而突然死掉。 值得一提的是,他还善于会幻化为人类,欺骗、操纵、袭击样样精通,必要的时候可以化身为女性 ……真是个为了给主君带来胜利,不惜一切代价的好武士啊。 总之,档案里清清楚楚的说了,这位无论是智谋还是武力都很强大,是奴良滑瓢手下的头号大将。 ——在牛鬼的身旁不远处,坐着一位面相妩媚,眼神勾魂的成熟女人。 她叫百目,是真身的全身上下都有眼睛的女妖。 在民间传说中,据说该女妖专门诱惑男人夺人双目为己用,如果被她夺满一百只眼睛就会变成无法收服的大魔头。 可惜在协会的监管下它不能害人,只能凭借时间的流逝慢慢修炼,自我进化。 时至如今,现在的百目已经有了91只眼睛;如果她能拥有一百只眼睛,那她就可以冲击第五阶段试试了。 ……和牛鬼一样,她也是奴良滑瓢新派的大将,是奴良老头的左膀右臂。 ——最后一位大妖怪,是一位面色黝黑的中年壮硕男子。 那个男子皮肤黝黑的像是在海边每日风吹日晒的渔民,而实际上这位的举止言谈还真带点些许渔民的“海腥味”。 他是大岳丸。 与占领大江山的鬼王酒吞童子相似,大岳丸也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妖怪,这个山就叫做铃鹿山。 上代的大岳丸是古代伊势国和近江国境内铃鹿山的鬼神。 文献上记载它为铃鹿山大狱丸、大竹丸、大武丸、大猛丸,被时人称为鬼神魔王。 它能够使山岳被黑云笼罩,具有操控暴风雨、闪电、火雨等神力。 上一代大岳丸霸占了一片海洋,成就第五阶段,非常膨胀,意图独霸日本诡秘界乃至是表世界,为祸世人。 后被第一代征夷大将军坂上田村麻吕,那位被尊为日本的武圣关羽在世的豪杰大将斩杀。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的那位坂上田村麻吕,除了明面上的第一代征夷大将军的身份之外,暗地里还是诡秘世界中的时任日本协会支部长。 和那位一生波澜壮阔的前辈相比,这一代的大岳丸相对而言就低调了太多。 身居日本妖怪海上统领一职,平日里少言寡语,既不站羽衣狐的旧派,也不站奴良滑瓢的新派,谁也不得罪,堪称日本妖怪里面最大最重要的中立派势力。 除了六位大妖怪,剩下的几位妖怪,也就是雪女、座敷童子、茨木童子、桥姬、青行灯等虽然不是第四阶段,可在日本妖怪中也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比企谷也就顺着对方们的热情都认识了一遍。 莫名的成就感和极其复杂的感觉填充在心里。 这些妖怪们的故事,基本上日本人没有不知道的,比企谷更是从小听到大。 比如说,小时候一哭,家长就会说,你会被某某妖怪抓走的,某某妖怪最喜欢的就是晚上爱哭的小孩了。 再比如说,小时候在睡觉之前,家长们总是会讲,不好好睡觉的小孩会被某某妖怪捉走。 ……总之,这些妖怪们的名字太让人耳熟能详了。 这些妖怪们总是和神仙被放在一起提及,虽然身份上可能不那么正义,但在小孩子们的心里,他们是和神仙相提并论的存在。 可是现在,这些如仙如神,只存在于故事和书籍里的妖怪们走出故事,来到现实,在他的面前朝他恭维和敬酒, 在他这个过去普普通通卑微如喽啰的死鱼眼面前,如神明的妖怪反将他奉为神明,把它们自己当做卑微喽啰。 有些妖怪的眉眼里甚至还带着不加遮掩的讨好和谄媚…… ——这种感觉太微妙了。 比企谷很难去形容这种微妙的感觉,因为这里面有太多的情绪交织,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面一定有一种情绪,而且成分很高,那就是, “爽!” ——当然,这些妖怪们的资料,有比企谷自己记下来的成分,也有霞之丘在一旁讲解的成分。 因为这个,基本上,整个宴会的全过程里,比企谷都在和霞之丘说话。 另一边,雪乃看着霞之丘和比企谷对视含笑,窃窃私语的模样,眯起眼睛。 她觉得莫名的不舒服……很不舒服! 耳边的优美丝竹声和舞乐声明明在刚才她听得还颇为入耳,现在却只觉得难听极了,根本不想听。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某个女人的评估必须要重新设定,她的危险程度也许比自己想象的更高一些。 稳操胜券和从容的优越感不是坏事,可要是因此大意了被偷走囊中的宝藏可就不好了。 ……说起来,从小到大,除了那个姐姐,还从来没有人能从她的手里夺走过属于她的东西。 而现在,阳乃不知道在哪里,也和比企谷只是普通的曾经上下级关系。 谁还能夺走她的东西? “呵。” 雪乃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那个眉眼皆带笑意的霞之丘, “像这样的程度,就是你的极限了。” “你啊,还差得远呢!” 说起来,如果是正式的宴饮,大都有个通病,那就是花费的时间都长。 这顿饭的菜品如此之多,吃起来的时间自然也长的很。 只是时不时的动动筷子,偶尔端起酒杯喝酒,主要聊聊天,时间就从十一点多来到了下午三点半。 结果,这边的菜品还没吃多少呢,时间已到,下午饭的菜品又换上来了。 中午还没吃多少的饭菜被勤快的侍者迅速撤下去,新的菜品琳琅满目的换上来。 ……老实说,比企谷是个珍惜粮食的人,只是今天确实没办法。 朱门酒肉臭,他终究成为了过去的自己最讨厌的人。 下午饭还是本膳料理。 本膳是汤泡饭、咸鲑鱼、酱菜、凉拌鱼干、腌肉煮豆、炖鲷鱼、烤鱼、蒸饭、鱼板。 二膳有乌鱼子、小串烧、蝾螺、凉拌章鱼、蔬菜鱼汤、干海参(海参取出内脏后用盐水煮过再干燥而成)、鲍鱼串、麸(面筋)、香菇、青豆、甘海苔。 三膳是烤海鳗、鲍鱼干、船盛虾、天鹅肉竹笋、鲤鱼汤。 四膳是鲱鱼卵、凉拌瓜类、烤鸡内脏、苍鹭肉汤。 五膳是烤鹬、日本凤螺煮物、鲸鱼汤。 另外有七样糕点。 比企谷心里一动,还没等他去问,霞之丘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一模一样,那顿国宴的晚餐也是这些菜品……中午餐加晚餐,才算是那顿国宴的完整姿态。” “还真是啊。” 比企谷眉毛一挑, “……你还吃得下去吗?” 比企谷百思不得其解,哪有人刚吃完中午饭就吃下一顿饭的,都不需要消化吗? 难道大户人家的肠胃都不同寻常? “嘛,我还好。”霞之丘矜持的点点头。 “哎?”比企谷转头,面色不可思议的问道: “你是猪吗?还吃的下去?” “……” 这耿直而清新脱俗的比喻着实让霞之丘感到猝不及防,额头上立刻爬满了黑线, “在外面吃饭哪有以吃饱为目的的,都是少吃多聊,筷子象征性的动一动就好了,一直吃饭只会惹人笑话。” “所以刚才那顿饭其实我还真没吃多少……我的意识是,所以我才不是猪!” “这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规矩!”说到最后的时候,霞之丘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巴里往外挤的。“这是常识,比企谷先生!” 挠挠头,比企谷眨眨眼睛,“不是……那也得先填饱肚子啊,不吃饱哪有力气聊天。” 霞之丘:“……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是吧?” “可是重点不在这,重点是我不是猪!” “啊,那个就是比喻来着,你不要太在意。” “我在意了,所以你要向我道歉!” “好的,我和你道歉。” “你要拿出点诚意来啊!” “啊这……” …… 第七章 小鹿乱撞,好生欢喜(5k) 吃完这顿饭,确切地说,是聊完天,观赏完各种助兴节目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的时候。 京都的夕阳有别样的风味,这座兼具现代大都市和古都风韵的千年都城,既有催促精英们昼夜忙碌工作的匆忙,又有让人驻足观看,沉浸其中的从容。 兼具雍容与文艺气息的京都天空,带着一片片划过天空的红霞,带着夕阳的余温,送走了7月17号的白天。 “晚上要去哪玩吗?一直呆在这里可不是我要的旅游。” 宴会上,比企谷通过耳麦不动声色的轻声问探员们。 霞之丘看似随意的提议道: “去贵船神社吧?那个地方的夜景好像很有名气来着。” “去贵船神社不如去八坂神社。” 雪乃通过耳麦面无表情的幽幽开口,“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大概是缘分吧,今天是7月17日,刚好赶上八坂神社每年一度的祗园祭大型巡游。” 雪乃的眼神瞥了霞之丘一眼。 你有问题。 贵船神社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以姻缘神社闻名的贵船神社……霞之丘,你在想什么? 不过也确实是巧,日本三大祭之一、长达一个月的夏日祭典——「祗园祭」,便是由京都的八坂神社举办的。 祗园祭不但为“京都三大祭”之一,还有“日本三大祭”与“三大曳山祭”、“三大美祭”之一的美誉,可以说,是非常值得一去的祭典。 竟然来了京都,又刚好赶上,就没有理由错过了。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7云17日还正好是祗园祭大型巡游的日子,这一天可是整个祇园祭的最高潮。 又刚刚好,不早不晚的,比企谷一行人在这一天来到了京都。 ——有这种缘分,如果还放着八坂神社不去,是会败福源遭天谴的吧? “八坂神社?祗园祭?听起来就不错啊!” 比企谷眼前一亮, 他还真听过这个祭典,也听过京都八坂神社的名头。 另一边,辉夜和夏娜和比企谷一样,也都没觉得贵船神社有哪里不对,但她们一致觉得八坂神社确实是个好去处。 辉夜早听过祗园祭和京都八坂神社的名字。 京都八坂神社是全日本3,000多间八坂神社的总本社,祭祀的是日本神明素戋鸣尊,即“须佐之男”,后来与佛教的守护“祇园精舍”的牛头天王合并为一个神明,所以八坂神社又名“祇园社”。 久而久之,八坂神社门前的街区就被命名为“祇园”,每年七月八坂神社所举行的祭祀被称为“祇园祭”。 关于“祇园祭”的来历,辉夜也因为兴趣使然有过了解来着。 听说,在唐贞观11年,因为传染病流行,日本民众就向向该寺的神祇祈求平安,「祇園祭」因此誕生,在祭典期间,又以宵山跟山鉾巡行被视为祭典最高潮,是一个具有一千多年历史的节庆活动。 “好,一会儿就去那边!” 比企谷拍了板。 …… 过了一会儿,酒足饭饱。 比企谷等人在众人的恭送之下走出家门。 到门口的时候,奴良滑瓢为难的说: “您真的不需要我们派人跟着吗?哪怕我们知道您们的实力超群,不需要保护,可是妖怪在京都方面颇有些薄面,很多方面都能给您们提供不错的便利啊。” “是啊。”牛鬼也在身后劝说,“比如说清场包场,结账,还有震慑宵小什么的,都可以让您们省很多心思,何乐而不为呢?” “不用不用。”比企谷连忙摆手, “这个真不用,我就是到处走走,体会一下京都夏夜的美景……如果身后跟着一大堆人,我是出去游玩呢,还是帝王出巡呢?” “这……”众妖怪面面相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好吧,您说得对。”奴良滑瓢叹了口气,认同了比企谷的说法。 老实说,像他这样随性潇洒惯了的人,颇有任侠之气,和老派的人根本不一样,对于所谓排场之类的东西更是毫不在乎。 他的本体可是滑头鬼,他这个老头可是能以第四阶段新派妖怪之主的身份,夜入人家偷吃东西,丝毫不会在意脸面的老不修啊。 可是在其位谋其政,他的性格和作风再怎么样,眼下羽衣狐不在,他都要负起招待监察使的责任。 就像从不吸烟的人在上班的时候得经常带一包烟,不喜欢海鲜的人在请领导吃饭的时候一定要点海参鲍鱼龙虾一样。 无论比企谷愿不愿意,他们妖怪的安排和姿态都得做足了才对 ……与其说这样谨小慎微是对比企谷等人负责,不如说,奴良滑瓢这是在对妖怪负责。 这位死鱼眼的青年看着笑眯眯的似乎挺好说话,可其实是一言决妖怪生死的货真价实的大人物。 整个妖怪一族的命运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就算这真是个好说话的,那也得当祖宗一样供着。 再说了…… 一个击败过邪神瓦拉卡,让喰种几乎灭族,粉碎过许多邪神一起计划了几千年的阴谋,砸烂过邪神家门,几拳就能打死一个第四阶段的协会新贵, 真能是个老好人? 奴良滑瓢不信。 这可是个连铁血大将萨卡斯基都青眼有加,收为徒弟的S级天才! 这可是个入职十几天就能任职市协会支部长、入职二十几天就能担任堂堂监察使、火箭升职、光速独当一面,行驶果决的协会高层! 谁要是把他当做好糊弄的年轻人或者好说话的老好人,那才是脑子真的有问题了。 指不定这位表面上笑眯眯,背地里正想着挑出什么毛病来,然后上报给萨卡斯基,告诉萨卡斯基妖怪一族有二心,应该予以灭族的惩罚。 可别说他们是妖魔鬼怪。 天魔王往往都有一副人类的皮囊……他们这些妖魔鬼怪在比企谷监察使面前,简直就是小绵羊了。 所以,即使已经同意比企谷不在派遣大量下属跟着,奴良滑瓢也还是好说歹说的派了个司机开车,派了三个保镖帮忙提东西。 他还再三保证,这些人不会在比企谷他们游玩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只在他需要的时候,才能招呼他们从后面很远的地方过来。 没办法啊,奴良滑瓢确实不放心。 万一有什么心怀不轨的势力,在京都这地方刺杀了比企谷 ……别管成不成功,日本妖怪都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退一万步来说,八坂神社正赶上祗园祭,人多眼杂, 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人招惹了比企谷一行人,影响了几位大人的心情,从而影响了他们对妖怪的评定,那可就太冤枉了。 ——妖怪们要用最小气最可怕的形象去揣度监察使,这样才能确保自己才不会犯错。 所以妖怪的姿态必须要做足,也必须保护好比企谷。 “唉,你们啊……好吧,姑且就麻烦你们了。” 看着奴良滑瓢都快要跪下来的恳求模样,比企谷揉揉太阳穴,最后同意了这个请求。 算了,反正只要派过去的人听话就行……看把人家为难的。 至于为什么奴良滑瓢派人一定要让比企谷同意……不经过同意的派人保护,可就是监视了! 谁敢去监视监察使?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协会,我有问题我心虚,我不放心你了嘛。 …… 比企谷一行五人坐上黑色奔驰加长房车,一位看起来很稳重的中年司机恭敬的上了车。 驾驶位和后面的位置有隔音板,司机不会听到后面人的任何交谈……虽然比企谷等人也不会在蠢到在别人的车上说什么机密就是了。 另外两个被奴良滑瓢派来的女保镖坐上了另一辆黑色奔驰,远远的跟着比企谷他们。 在需要的时候,他们会尽全力满足比企谷等人的需求,不需要的时候又会消失在比企谷等人的视线里。 坐在真皮座椅上,比企谷扭头看着车窗外众妖怪恭敬的弯腰,眉毛一挑,转过头来。 “他们的态度可真不错啊。” “是啊是啊。” 夏娜揉揉自己的小肚皮,刚才好吃的太多,坦白说她有点撑到了,正好需要游玩一下京都夜景来消消食。 “所以你觉得他们没问题?” “谁知道呢。”对于夏娜的问题,比企谷不置可否,“有待观察。” 夏娜咧开嘴笑笑,点点头没说什么。 她们本来就是来玩的,所以妖怪做的正合她们的心意。 所以嘛,要做怎么不是明摆着了吗? 该享受的时候,好处全收,越多越好。 该调查的时候,谨小慎微,越细致越好。 该汇报的时候,一五一十,越全面越好。 …… 黑色奔驰在路上缓慢的驶去,夕阳在路上慢慢退去,夜色悄然漫上天空,而比夜色来的更早的,是早早挂在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八坂神社的夜景果然很惊艳,比八幡来时想象的更惊艳。 高高的鸟居入口前车水马龙,灯影绰绰,青石地面倒影着泛黄的灯光,抬眼就是人间的万象烟火。 游客、商贩、小推车、地摊种种不一而足,还有人在街头做着浮夸的打扮,表演各种绝活。 穿着西装的精英白领和穿着和服的少女毫无违和感的汇入人群,成为京都特色的一部分。 炸物和各种煮物等小吃的味道刺激着人们的鼻子。 ……祗园祭的大型巡游还没开始,人山人海的吵吵嚷嚷和各种乐器的奏鸣就已经把气氛烘托到某个高度。 总体的气氛,大概就是热闹和祥和并存的感觉。 比企谷、雪乃、霞之丘、辉夜、夏娜一行五人还都参加过祗园祭的大型巡游,汇入人群之中,只觉得看什么都新鲜。 “真好啊!” 比企谷大声感慨。 ……之前一直出任务的紧张和疲惫,这下子彻底放松下来了。 老实说,比企谷他们这才算是有了些许旅游的感觉。 …… 刚才有说,祗园祭是日本三大祭之一,地位很重要,大型巡游这天来的人也很多。 当人多的时候,就意味着邂逅和相遇熟人的概率也会更高。 比如今天晚上,就刚好有个女孩,来到八坂神社看节目。 当比企谷等人下车之后走了几步,来到神社高高的鸟居前时, 一位少女从人群中无意间瞥见比企谷的背影,愣在原地。 ……大概从几年前开始吧,不知道具体是何时养成的习惯了,她走在街上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先去扫视一边人群 ……她好像总是想要将某个人、某个唯一的人。试图锁定。 当然,她也知道,那个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当年的人早已天各一方,甚至连彼此的世界都天差地别,如果没有意外,她再也不会在人群中见到那个熟悉的人了。 所以她也只是一直习惯性的去看……至于希望这东西,连她自己都不抱有了。 ……然而在今天,命运终于引导命中注定的两人久别重逢。 即使已经分别今年,即使中间隔着灯火人间,即使只有一个背影……只要再次相遇,她也能一眼将他认出。 她站在原地,眼神恍惚了一阵。 “……” 起风了,夏夜的风带着些许清爽。 她银色的长发随风吹舞。 肌肤如细雪般白晰,还有娇嫩的樱桃小嘴。 原来有的人,真的只要看上一眼,就会产生“她一定是公主”的印象。 如果说辉夜气质是雍容的大小姐,恰如盛开的百花之王牡丹;那这位就是骄傲的公主,好似绽放而微冷的飘摇水莲。 相同的是,都那么不加遮掩,都那么骄傲盛开,气质让人一见难忘。 她啊,叫做夏川真凉。 是比企谷的前女友。 不过,这不影响她还是喜欢比企谷,喜欢到做梦都想重逢,喜欢到不能再喜欢。 怎么说呢?他与她之间有太多故事和误会,那个故事很长也很复杂, 可她就是喜欢,不讲道理的喜欢。 ……唯独喜欢比企谷这件事,随着时间的发酵,她越加肯定。 “如果,我是说如果,不刻意动身去见他,还能够再次见到的话……” “就说明,命运帮我做了决定。”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不再懦弱和 犹豫了。” “我就抛却一切,去爱他!” 这是好久以前的时候,女孩就给自己许下的承诺,也算是个盼头。 …… …… 湛蓝澄澈的眼眸盯着比企谷的身影。 世界在眼里渐渐模糊,星与月与夜都消失不见,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变成世界。 她看向那个人,过去与现在交织,梦境和现实重叠。 于是,她的眼里瞳孔宛若透明的冰,寄宿了从黯淡到燃起的火焰。 晚风微凉,裙角飞扬。 左面的胸口砰砰直跳。 小鹿乱撞,她开始笑, 笑的像是小女孩偷吃了麦芽糖。 ……原来,在这个世上, 念念不忘的话,真的会有回响啊。 ……于是,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眨眨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微颤。 她拍拍淡蓝的长裙,又抬手抚过银色发光的长发,薄荷般清爽的发香弥散开来。 很好, 今天,我刚好长发及腰,婷婷可爱,温柔也善良。 今天,是7月17号,晴。 宜恋爱。 她迈开脚步,向那个人走去,落落大方。 这是偶然的邂逅,可她却等了好几年。 所以她没觉得猝不及防,只觉得如愿以偿。 她该惊讶的,但她没有,她只是欢喜,只是感动,还带有些许从容。 就像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那便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啊?” 脚步轻快的踩在落下的树叶上,蓝色的夏夜精灵在林间穿行。 其实中间也就几步路的距离,可她走了两三年。 ……虽然,今天的星星没有说话,石头也还未开花。 可是感谢神明—— 穿过夏天的木栅栏和冬天的风雪之后,念念不忘的心上人终于抵达。 “找到你了。” 她说。 她还喊呢,巧笑嫣然, “八幡!” 声音好似黄鹂婉转,清脆的声音宛如大小小珠落玉盘, 带着谁都听得出来的甜蜜与小欢喜。 ——众人站住,雪乃惊讶转头,霞之丘皱眉去看, ——比企谷在错愕的情绪中转身, ——就看见,精灵似的人儿站在不远处的地方,亭亭玉立,立在吹起的树叶和花瓣里面, 风吹起银色的长发和蓝色的裙角,像是灿烂的银河倾泻。 ……而现在,银河搭起了鹊桥。 那个人儿啊,看到比企谷转过来熟悉的正脸,还有那双标志性的死鱼眼, 笑的就更开心了, 死鱼眼不好看,但比企谷的死鱼眼,真好看。 星光和八坂神社的灯光流转,莹莹的微光照在身上,月色下的绝色,调皮的歪起脑袋。 她抬起一只手,将身侧的长发捋到耳后,两眼眯成月牙,笑靥如花,两个小酒窝轻浅可爱, “好久不见呀!” 她在脸的一侧摆摆手,这样说了。 于是,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八坂神社门前, 就连荡起的晚风,都带上些许久别重逢的味道—— 微甜。 …… 第八章 雪乃和诗羽和前女友(7千!) “夏川……真凉?”比企谷的眼神从恍惚慢慢清醒,心情不由自主变得欢欣。 不过这种欢欣,更多的是一种好友久别重逢的感觉。 “是真凉啊。” 这家伙,出落的更好看了啊。比企谷这样想着。 眼前的精灵在朦胧的夜色中亭亭而立,蓝色的精灵和白皙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好像在发光一样。 长发飘飘,湛蓝色的眸子好像冰花,身材凹凸有致,只是看看就能让路人莫名的怦然心动……她就是拥有这样的魅力。 当初在初中的时候,是整个初中里当之无愧的校花级角色,即使是比企谷的前前女友和英梨梨在气质上也略逊一筹。 心里闪过很多过去的画面,比企谷竟然破天荒的主动对人绽开笑容……这一举动对比企谷而言实在是太少见了。 在身旁的雪乃、霞之丘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里,他笑的开怀,甚至还朝对方招招手, “真凉!” 他叫的有点过分亲昵。 “好久不见。” 语调没有半分低沉,甚至还带了些清朗的感觉 ……清朗的简直不像阴沉死鱼眼比企谷,倒像是个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阳光少年。 声音不大不小,大的刚刚好,可以让对方清楚而不费力的听见;小的也刚刚好,显得有些温柔。 接着,比企谷朝着那个漂亮的精灵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才刚刚迈出去,比企谷就看见对面的女孩动起来。 她跑得好快,两手小心的拎起裙角,不顾仪态地跌跌撞撞冲比企谷跑来, 像个小熊娃娃,又像个开怀的孩童,看着甚至有些憨态。 ——原来,只要比企谷愿意为她跨出第一步, 真凉就愿意为比企谷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 ……就像今天的久别重逢,只要比企谷还认得她,只要比企谷见到她时还能做出半点欢喜的模样, 她就愿意为了比企谷奋不顾身一回。 去他的门当户对! 去他的假恋爱! 她这次,一定要练假成真! 谁也拦不住! ——而现在,比企谷显得很欢喜,还冲她笑…… 好吧。比企谷先生永远不会让真凉小姐失望,过去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一如既往,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那么,剩下的,让你喜欢上也好,在一起也好,结婚也好,都交给我来吧。 比企谷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女孩就已经填满了整个视线。 ……虽然雪乃她们没有见过乳燕投怀到底是什么模样,可此刻的女孩却给了她们一种“这就是乳燕投怀”的感觉。 “啪”的一声,两个人就抱在一起了。 好似翩翩乳燕穿帘影,新篁蔌蔌;又像江南一燕上分梢,春色满堂! 蓝色的倩影一闪而过,跌跌撞撞又风风火火而来,只是倏然那么一闪,就到了比企谷的怀里。 橙黄的灯光记录着他们此刻的甜美,时间于此定格,热闹的街道远去,仿佛世界的焦点就在此处。 淡而清甜的香水味窜入比企谷的鼻子里面,这味道一点也不像普通的香水那样刺鼻或是太浓烈,若有若无的恰到好处。 前味融合了绿柑橘和草莓叶的香调,待这个味道过后,又有紫罗兰、茉莉与焦糖爆米花和草莓冰糕相混合的中调缠缠绵绵的爆发, 经典成份加上青春特有的甜美糖果味,挑逗的意味十足,让人心生美好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探究这个女孩。 而比香水更让人难以把持的,还是软玉在怀的温热和柔软的感觉。 比企谷的双手长在半空一动不动,浑身僵硬,脸上的表情像是如临大敌般严肃,在严肃的背后是十成十的手足无措。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这么突然自顾自的出现在身后,突然自顾自的飞到自己的怀里。 一脸开心的眯着眼睛,埋头舒服的在自己胸前蹭啊蹭的,嘴里还嘿嘿的笑,口鼻里随着笑嘻嘻而呼出的气流搞得比企谷浑身痒痒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双手怀抱比企谷的腰间,把他勒的死死的……比企谷只觉得身前纤细又温热的身躯带着好闻的味道,几乎要把她自己融入进他的身体里面。 这身躯虽然纤细,可身材其实属于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的那种,身段丰腴成熟的刚刚好。 尤其是胸前的温软,和比企谷亲密无间的接触在一起,挤得那温软都有些变形……这对比企谷可实在是个实打实的考验。 ……怪怪的。真凉是不是激动过头了? 老朋友好久不见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因为我也挺开心的来着,可是你这样就感觉怪怪的了。 ……倒不像是老友相逢,反倒像是异地已久的恋人相会了。 ——可他们真的就只是单纯的朋友来着。 夏川真凉,是比企谷的前女友没错,可却是假恋爱,各取所需,各有目的……在这个过程中,两人还成了好朋友。 初中毕业之后,夏川真凉被接回京都老家,自然而然的“分手”,渐渐就失去了联系。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故事,仅此而已。 就连最后那天的分别也很和谐,算是给这段假恋爱画上一个圆满的休止符。 那天,接她去火车站的豪车在远处等着,他们笑着一起走了很远,聊了许多许多。 最后,比企谷微笑着目送真凉渐渐远去。 ……当时还有个插曲,比企谷现在已经忘记了。 那天目送真凉远去的时候,真凉走过火车的轨道,突然转身,似乎想要说什么。 “八幡——” 恰在此时,一辆隆隆而来的火车路过,将二人阻隔。 火车的轰鸣将那句话阻断。 等火车过去的时候, 比企谷困惑的问: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女孩沉默了片刻,绽放笑靥如花, “我说,有缘再见。” “不要断了联系哦。” ——你看,即便加上这个小插曲,整个故事都显得多么简单和单纯。 比企谷八幡和夏川真凉的关系,就是这么的清清白白。 “……” “……咳咳咳。” “这……那个……真凉?” 于是,比企谷现在既尴尬又不知所措, 堂堂协会前途无量的最强新贵,风头无二的S级天才,前后挫败多个邪神阴谋的冷面探员, 此刻说起话来竟然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而结结巴巴,两手在空中悬着,不上不下。 他现在真的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主要是被这样抱着还一动不敢动,其实不仅不香艳,反而很折磨。 尤其是身旁四个人灼灼的目光带着不同的情绪看过来,更是让比企谷既觉得像是公开处刑般羞耻,又觉得如芒在背。 气氛变得凝重又莫名冰冷。 夏娜莫名打了个寒颤,她抬起头,问辉夜: “你有没有感觉有点冷?” “……”看看雪乃,又转头看看霞之丘,再转头看看比企谷和他怀里的人儿,视线在四人之间来回盘旋,辉夜眨眨眼睛。 最后,她叹了口气,拍拍夏娜的肩膀, “咱俩退后几步,就不觉得冷了。” “真的?”夏娜半信半疑,“我觉得你在骗我。” 尽管嘴上这么说,夏娜还是退后了几步。 自信感受了一阵,夏娜眉毛一挑,惊喜的看向辉夜,“真的哎!不冷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辉夜跟着夏娜退后几步,点点头,声音老气横秋, “你还小,不懂。” “等你以后就知道了,让你冷的东西啊,是某种神秘的场域。” 夏娜点点头,看着似懂非懂,其实完全没听懂。 “……” 另一边,站在原地,霞之丘猛吸口气,胸前剧烈起伏,眼神闪烁,显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眼前的一幕可太有震撼力了。 有什么比一个莫名其妙的女的在自己面前钻进心上人的怀里更有震撼力的? 还真有。 ——就是在自己和情敌正暗自眼神交锋,各怀心思的时候, 一个莫名其妙的女的,在自己和情敌的面前,钻进心上人的怀里! 霞之丘眯起眼睛,不自觉的抱起双臂,一条穿着黑丝的美腿抖来抖去,脚后跟在地面用力的来回跺着。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她的眼神里闪过似乎有些危险的光芒。 “她是谁?” 霞之丘冷不丁的问。 ——这问题当然是在问雪乃。 雪乃:“……” “别问我。” “我也想知道。” 雪乃看着面无表情,好像比霞之丘淡定多了, 可她抱起的双臂里,右手的食指频繁的抬起落下,点在自己的左肩上……这充分暴露了她的心里正有多翻江倒海。 雪乃感觉不是很好,心里莫名的烦躁。 就好像自己的碗里有一块芝士炸鸡,因为太喜欢吃而把芝士炸鸡留到最后,先吃米饭和其他的菜。 等吃完了米饭和其他的菜,她再好好享受那块芝士炸鸡。 可正当她努力吃米饭的时候,碗里的芝士炸鸡,被突然路过的一个莫名其妙的路人伸手拿走了,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煮熟的鸭子飞了,到手的囊中之物不见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总之,这些词语都可以充分的描述雪乃此时现在的心情。 “那个……你……” 比企谷低下头,眨眨眼睛,平时低沉的死鱼眼里此时满是难为情, 他想要提醒怀里的女孩,差不多就得了,别激动的过了头。 大庭广众之下,我们俩明明是清清白白,怎么搞的跟恶臭的情侣似的呢? ——然而比比企谷的声音来的更早的是雪乃的问话。 “你是谁?” “那个女孩,你是谁?” 声音清冷,声调平静,雪乃直截了当的向来者询问姓名。 “……唔姆唔姆~” 惬意而享受,欢喜到发生可爱声音的真凉没有理会雪乃的问话。 比企谷眨眨眼睛,对上雪乃的视线。 “你不是孤独至上主义者吗?” 比企谷好像从雪乃的眼神里读出了这样的质问。 “就是这样的孤独至上?” “……啧,真有够好笑的。” 面对雪乃眼神的嘲讽和毒舌,比企谷一时语塞。 另一边,雪乃站在原地,等了半天没有得到真凉的答复,于是眉毛竖起:“……” 还没等她发作,比企谷回答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夏川真凉!” “她叫夏川真凉!是我以前认识的好朋友。” 众人或是若有所思或是恍然大悟:“哦……” “是女朋友哦!” 怀里的夏川真凉突然抬起头,湛蓝澄澈的大眼睛看向众人:“我是八幡的女朋友。” 众人惊呼:“哎???” “不是!” “我说,真凉,说话不要只说一半啊。” 比企谷打断了众人的惊讶,看向众人解释道: “是前女友来着。” 众人或是若有所思或是恍然大悟:“哦……” 不对! “哦”的声音还没平息,新的惊呼又喊起来。 “哎???” 前女友也很不对劲了啊! 比企谷为什么会有前女友,还是在京都,还是这么好看的家伙先暂且按下不说。 谁家前女友会这么亲密无间,见面就抱一个的? “是虚假的前女友啊。” 一边说着,比企谷终于还是狠心一把推开怀里的女孩。 ……是啊,雪乃的眼神倒是提醒我了。 我这样的孤独至上者,怎么能因为女人的激动和拥抱失了分寸? 不应该,太不应该了……比企谷一边在心里自我检讨,一边向众人继续解释。 “虽然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梦幻也有些不可思议,但我们的关系其实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我和真凉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交往过……不过那都是幌子,我们两人都有各自的目的和考虑,实际上我们是好朋友。” “……是这样的。” 另一边,真凉的眼神虽然闪了一闪,却似乎对比企谷推开她的行为早有准备,并没有感到惊讶, 她捋捋头发,恢复了正常的神圣不可侵犯的清冷神态,嘴上带着恬静温柔的笑容, “我是八幡的前女友,不过确实是表面的前女友。” “……那么,于此再次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 说着,她还微微鞠躬,举止优雅且从容,微微低头浅笑,从礼貌上来讲无可挑剔, “小女子夏川真凉,今年18,请多多指教。” “……” 声音很轻很温柔,又带着些许活泼,尽情地彰显一个女孩的美好。 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会天生博得人们的好感。 而如果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还在行为举止上彬彬有礼,那这个女孩便是真的让人惊艳了。 现在的夏川真凉,身上像是有光,即使对面的四个女孩对她素不相识,甚至雪乃和霞之丘还带了些许敌意,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真的很不错。 于是雪乃的心里升腾起高度的警惕,她变得警觉起来。 彼之英雄就是我之仇寇,这个女孩越优秀对雪乃而言就越危险,以至于即使雪乃依然有稳操胜券的从容,也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看向霞之丘。 当她看到霞之丘也正向她投来目光的时候,毫无来由的,她竟然有些许安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班上又两个学习好的优等生,平时为了班级第一竞争来竞争去,除了彼此,别人的分数距离她们差得很远,从来不被她们放在眼里。 她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然后,突然有天来了个转校生,而且这个转校生第一次考试就考了第三,距离她们两个人只差了一两分,差距很小,势头很猛。 于是,在这个时候,两个优等生就莫名其妙的有了共同话题……甚至还会鼓励一下对方,“可不要被外来的家伙干掉啊!” 虽然很难解释其中的道理,但大概就是这种类型的原因,让雪乃竟然觉得老对手霞之丘莫名亲切。 另一边,霞之丘也是这么觉得的。 “……” 微微抿起嘴唇,雪乃伸出手,和夏川真凉率先握手。 “雪之下雪乃,请多多指教。” “雪乃,真是个好名字。”真凉眯起眼睛笑。 “霞之丘诗羽,请多多指教。” 霞之丘第二个递出手。 “你真漂亮。” “嗯,你也很不错。” 霞之丘回以浅笑。 不是“你也一样”,而是居高临下的“你也很不错”。 潜台词是,“你很漂亮,但我觉得你大概比我还差了一点”。 ……老实说,在霞之丘看来,喜欢这东西,就像某种饮料,一个人喝的时候会苦,两个人喝的时候很甜。 三个人喝的时候,就有点酸了。 那现在,比企谷,她自己,雪之下雪乃,还有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四个人呢? 四个人一起喝,味道像什么? 霞之丘现在已经知道了答案。” ——像汽油! 喝完之后,整个人都斗志满满了! 来就来!霞之丘自信自己拥有别人不可比拟的经历基础和巨大优势,即使堂堂正正的争斗,也没道理输掉眼前这个男人的归属权。 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可能输! ——诗羽冲鸭! 霞之丘收回手,这样给自己加油鼓劲着。 “你好,四宫辉夜,请多多指教。” 辉夜递出手。 四宫的姓氏让真凉有些惊讶,不过出于礼数,她没有多问。 “……” 眨眨眼睛,夏娜没伸手,只是环抱着双臂。 她有一颗直来直去的赤子之心,对人心的善恶有不可思议的感知,因而她可以感觉得到,雪乃不喜欢这个女孩。 说不上讨厌,但就是不喜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她喜欢的雪乃不喜欢,她也就不喜欢了。 ——很简单的道理嘛。 所以,等真凉看过去的时候,夏娜歪过头,轻“哼”了一声。 “嘛。”夏娜的样子实在太有迷惑力,看着太像小孩子了,所以真凉当然不会在意小孩子的小脾气。 真凉只是轻轻笑笑,眼神转过众人, “不出我所料,八幡的身边总是有这么多的优秀女孩呢。” “哎?” 雪乃歪歪脑袋, “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这话可能有点过分,但平心而论,以比企谷的性格和在表世界的表现来看,身边有这么多优秀的女孩子,才显得奇怪吧? 霞之丘和辉夜虽然没又问,但困惑的眼神里也有差不多的意思。 “怎么了吗?” 另一边,真凉显得比雪乃她们更加困惑, “有什么问题吗?” “以八幡的优秀和耀眼的程度,身边没有很多女孩子才奇怪吧?” “不……”雪乃眨眨眼睛,“我们认识的比企谷可能有些偏差。” “你有所不知,真凉。”比企谷当然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里。 之前早就提到过,高中的比企谷和初中的比企谷,可是判若两人的来着。 ……毕竟,一些经历确实太能改变一个人,从耀眼的太阳变成孤僻症,本身也没有多难。 从根底上来说,其实人的能力还是一样的优秀,甚至更加优秀,在这个过程中,比企谷在孤独中投资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更棒。 变化的,就是比企谷懒得去交际了,不想在人前抛头露面,不想和女生产生不必要的联系,不想高调的做事,不想处理麻烦的人际关系……就是这样罢了。 “我啊,进了高中以后可是变化很大的。” 比企谷指指自己, “我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在过去耀眼又受欢迎的比企谷了。” “在你面前的比企谷,是一个孤僻症死鱼眼,阴沉的颓废青年而已哦。” 这话是实话没错,无论他现在在诡秘世界表现的如何厉害,强势帅气的一塌糊涂,可在过去乃至于现在的表世界,他都还只是那个颓废的死鱼眼罢了。 “至于这四位……” 比企谷笑笑,笑意带着发自内心的庆幸和温柔,“机缘巧合之下,这样的我也能得到她们友谊的垂帘,约莫是我三生有幸。” ——这好像是比企谷这个死傲娇,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夸耀和认可雪乃她们。 效果拔群! 没看见雪乃和霞之丘,乃至于辉夜和夏娜都是一副破了防,半是震惊半是感动的模样了吗? 可以预见的是,经过今晚的敞开心扉,比企谷和她们的友谊一定可以更近一层了。 “啊,听你的形容,真的难以想象。”真凉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过去那个耀眼的太阳,永远的偏差值第一,无所不能的学生会主席,万千美少女的梦中情人……” 真凉对比企谷近乎夸张的赞誉让雪乃等人露出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 “变成你说的那副样子,要经历怎么样让人心疼的经历啊。” 对此,比企谷耸耸肩。 “过去的比企谷,这么厉害吗……” 辉夜眨眨眼睛,“听起来简直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一样。” “嗯,就是王子哦。” 夏川真凉竟然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王子殿下……这是很多女孩子给比企谷起的绰号来着。” “……”比企谷老脸一红,“好羞耻。” ——反正,总的来说, 夏川真凉本来以为的比企谷,还是过去那个比企谷。 换句话,夏川真凉从一开始,就抱着要面临无数强敌的觉悟而来, 甚至做好了比企谷已经有女朋友,然后挥舞锄头的准备了。 真凉相比雪乃和霞之丘,就好比做好充足斗争准备的改革家和小农思想的普通农民的对比。 这种觉悟,是抱有“这是独属于我的一个人的宝藏,别人都还没发现”这种思想的雪乃和霞之丘,所无法比拟的。 “……” 灯火闪耀,人群沸腾,大型巡游,开始了。 橙黄的灯盏和喧天的锣鼓将浪漫诗意和市井的热闹完美的融合,恰如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结合的天衣无缝。 “大型巡游开始了,我们不过去吗?” 不知怎么想的,雪乃竟然主动邀请真凉, “要一起进去吗?” ……有些事情是没有理由阻止和拒绝的,既然如此,不如以退为进,还能显示自己的从容态度。 雪之下雪乃,深知兵法要略! 可是,对方的回答却是: “不了。” 笑着摆摆手,在雪乃和霞之丘错愕的目光中,真凉转身看向比企谷。 “我和这四位都还不太熟悉,你们来玩一次,一定是有很多计划和期待吧,而这份期待里肯定没有我这个外人。” 眼睛眯成月牙笑,真凉善解人意的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我就不破坏你们的旅行安排了。” “这……”比企谷忍不住开口。 “不过呀。” 真凉继续开口,打断比企谷的话。 她看着比企谷的眼睛,眼神欢喜又坚定。 “来日方长。” “明天我会去找你的。” “过几天我也会去找你的。” “等你之后离开京都,我也会去找你的。” “……” “怎么说呢?” 真凉摊开双手,声音听着好像很轻松,可看着比企谷的眼神却格外认真, “我正有意将我们之前断开的联系重新连接。” “这次,你可能休想甩下我了哟。” “……啧。”比企谷笑出声来, 他本以为自己忘了。 直到见到真凉,他才意识到, 自己也想将过去的那段友谊重新捡起……一直都想。 所以,眼神里带着些许笑意,比企谷和真凉对视, 嘴角勾起弧度, “好啊。” 他说, “我也正求之不得呢。” …… 第九章 烟花下的雪乃,笑靥如花(6k) 夏川真凉与比企谷的相遇是今晚的一个小插曲,对比企谷而言,给他今天的旅游增添了不少愉快和鲜亮的光彩。 等真凉的背影在视线里渐渐远去,比企谷等人收回目光。 ……其实比企谷心知肚明,真凉这家伙来这里分明就是观赏大型巡游的。 毕竟是祇园祭,作为日本三大节日,对本地的京都人来说年年参加都不会腻,甚至已经是成为习惯的行为了。 可现在大型巡游还开始,晚上的热闹也才有个前奏,她就自顾自的离开了……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看见了他。 因为不想打扰比企谷一行人的性质,知道自己要是同行的话,会让比企谷的同伴觉得别扭;若是自己玩不同行的话,又总是会偶遇之类的。 所以真凉选择回家。 她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明明自己任性和别扭得一塌糊涂,是十足的麻烦招来体,可是遇到重要的人又喜欢默默的牺牲自己…… 结果,三年了,真凉那家伙还是一点没变,和过去一模一样啊。 叹了口气,比企谷心里既觉得感动又觉得愧疚。 “比企谷?” 雪乃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比企谷转头看到雪乃关切的目光。 “我们走吧?” 另一边,霞之丘也这么说。 “好。” 比企谷点点头,把心里复杂的情绪压下,露出温和的笑意。 转身,比企谷指指沸腾汹涌、人声鼎沸的人山人海,“我们冲吧!” 话音刚落下,夏娜就已经迫不及待迈开脚步了,走在前面的夏娜眼神里满是期待,带着比企谷等人冲向八坂神社。 临走的时候,雪乃回过头,看了看身后, 真凉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人山人海里面,可她的目光去还看着真凉消失的方向。 她好像能在真凉的身上看见某些熟悉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自己和真凉,似乎是前往了不同方向的同类人。 明明性格怎么看都大相径庭,却莫名其妙的感觉有奇怪的共鸣。 而真凉离去时潇洒的背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一举动既是牺牲,也是正大光明,要摆明车马来争抢的态度。 最重要的是,她通过这一举动,意外的赢得了雪乃的好感。 这一好感并不会让雪乃对真凉如何,至于成全什么的更是想都不用想的完全不可能。 但是,从现在开始,雪乃承认了夏川真凉这个对手。 ——她将视夏川真凉为自己的对手,然后全力以赴将她击败,让她败的心服口服! 这就是,雪乃的王道! …… 还没走到鸟居呢,大型花车就出来了 ——比企谷也说不上来那个叫什么,只看到纷纷让开的人群里,迎面而来的是一众穿着近似僧侣的特殊服装的人们,两边有人或是吹着笛子,或是打着小鼓,或是敲击小锣发出类似铃铛般的清脆声音,中间还有好多人抬着一辆像车一样的东西。 ……说是车,比企谷觉得那个更像是关东煮的小推车样式 车的上面有顶盖,顶盖的上面有两把撑开的油纸伞,顶盖的下面挂着好多带字的小圆白灯笼,煞是好看。 比企谷虽然不知道这个小车叫什么,但是却觉得那个小车挺华丽。 如果霞之丘知道,大概会翻个白眼笑骂一句“你怎么就知道吃”了。 这这辆小车的后面,还有很多完全不同样式的花车,正有条不紊的伴随各种乐器的奏响缓缓前行。 街边的路人高高举起手机,闪光灯咔嚓个不停。 “那个一定就是花车了!” 霞之丘的解释来的非常及时,比企谷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霞之丘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亮的惊人。 “花车,其实就是类似花轿的东西,分为山车与矛车两种。每年祇园祭的时候,京都的29个区,每个区均会设计一个装饰华丽的花车参加巡游。” “山车与矛车都会采用精心打造的装饰,还会加上精致的工艺品,如织物、染布与雕像。由于这些花车都绚烂无比,因此有时会被称为"活动的美术馆"。” “听起来很震撼。”比企谷歪歪头,看向面前的车队,“可是好像这边没有这么多花车。” “嘛……因为你错过了最好的时候。”霞之丘翻了个白眼,抬起下巴,努努嘴示意面前的车队, “其实,真正盛大的巡游确实是在今天没错,但是却是在早晨……” “我查到的资料告诉我,整个祭典中会有两次游行,花车会从上午 9 点至 11 点 30 分在京都市中心巡行。” “这两场最盛大的游行中,第一场就是在 今天,7 月 17 日,那时候会有 23 座花车一起参加,场面煞是壮观。” 霞之丘眼里有些许向往, “那个时候,甚至还能看见矛车呢!高度达到 25 米,重达 12 吨的矛车哦~” 夏娜挠挠头,忍不住接过话题: “哇?怎么会这么大!” “……太不可思议了吧?” 霞之丘抿起嘴唇点点头: “就是这样的,确实很厉害,不过不厉害也不能成为日本的三大祭典,不是吗?” “不仅如此,依照传统,京都每年还会选出一位当地的少年担任神明的使者。” “从 7 月 13 日到 7 月 17 日第一场游行结束为止,他会坐在其中一座精致的花车上,且双脚绝不能接触到地面。” “那辆精致的花车才是最有看头的花车来着。” 比企谷眨眨眼睛:“那我们现在看的是……” 霞之丘摊开手,点头确认: “是余韵。” “我明白了。”比企谷叹了口气, “是边角料啊。” 霞之丘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虽然确实没有白天的华丽,但还是有很多亮点的。” “晚上的节目也是必不可少的嘛,除了白天绚烂豪华的山鉾巡行,17日的傍晚左右在西楼门前集合的三辆神轿的神幸祭也是祭典的亮点之一呀。” “再说,除了祇园祭,今晚的八坂神社才是人最多最热闹,也是最值得来的时候!” 霞之丘竖起大拇指,“反正,今晚选择这个地方,我们是来对了的!” ……虽然,要是能听我的,我和比企谷两个人去贵船神社(姻缘神社)就更好了。 “而且,如果真的想看的话,也不是不能看。” 霞之丘卖了个关子。 比企谷眼前一亮,猛地转头:“怎么说?” “花车白天大型巡游之后,会在路边停下,作为观赏,过几天才送走。” 比企谷眉毛一挑,“也就是说……” “如果你不嫌麻烦,而且确实有这个雅兴,可以做一个追逐花车的少年。” 霞之丘嘴角勾起弧度,偏过头,向比企谷勾勾手指,满是挑逗的意味,“街道上到处都有花车,哪里有花车就去哪里的话,你还能见到那些花车的样子……虽然没有人。” “啪!”比企谷打了个响指,脑袋上扬,“去啊,为什么不去?” “你们去吗?”比企谷又转头看向雪乃她们。 对此,大家的回答是: “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这句话太有魔性了。 好不容易来次京都,如果不能玩的尽兴,岂不是很遗憾?岂不是不如不来? 既然如此,就不要怕麻烦。 想去哪里了,当想法升起来的时候就动身。即使绕来绕去,即使看起来既耗时又费精力也毫不在乎……这就是年轻人的浪漫。 即使是老城腐烂的比企谷,在胸口的下面,也有一颗姑且还带些年轻的心啊, 不过去街上做个“追逐花车的孩子”还是等过会儿再去,反正那些花车就在街上一动不动,跑不了的……比企谷他们先去逛逛八坂神社。 …… 途中经过许多信众纳奉的白灯笼,穿过林中的街道,挤过汹涌的人群,比企谷一行人终于踏过鸟居了。 鸟居是类似牌坊的日本神社附属建筑,代表神域的入口,用于区分神栖息的神域和人类居住的世俗界。 “进了鸟居,就意味着进入神域了哦!” 辉夜的小脸很严肃的样子,橙黄的灯光映的她小脸通红,“之后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应特别注意。” “其实刚才我就想问了,辉夜,你是不是对神道文化了解的挺多的?” 辉夜点头,“是啊,也是兴趣使然吧。我从小对这方面的知识就很感兴趣。” “不过话说回来。” 辉夜转过脑袋,奇怪的问比企谷, “不说了解的有多深入,对神道文化有个初步的了解,不应该是探员的基本素养吗?” 比企谷:“……” 怎么有种被霞之丘指着鼻子说“这是常识,比企谷先生”的强力既视感? 岂可修,辉夜和霞之丘一块来欺负我这个顶头上司! ——说起来,“这是探员的基本素养”,这话好像听辉夜说了好多次了,之前还没主意,难道这是辉夜的口头禅之类的话吗? …… 说来也奇怪,迈过鸟居,好像真的像是辉夜说的那样走进神国领域,比企谷感觉这里面好安静, 就好像一个鸟居隔绝了繁华和幽静,外面的万千繁华和里面的安静祥和形成了鲜明对比。 “真神奇。”夏娜说。 “好多情侣啊。”辉夜发现很多穿着和服的小姐姐都和男孩亲密的在路上走着,不由得啧啧感慨。 “情侣罢了。” 比企谷摇摇头,安慰大家道, “我们的战友情可比爱情什么的牢靠多了。” “还是要洒脱点嘛。” 在比企谷的身后,雪乃和霞之丘齐齐翻了个白眼。 …… 之后,他们从八坂神社的正門,也就是南楼门門进入八坂神社。 说起八坂神社,有一个地方是一定要去看的,那就是八坂神社的舞殿。 舞殿是八坂神社举行祭祀和神前式结婚的舞台,就位在神社中央。 建筑内挂有好几排密密麻麻的白灯笼,此时夜间,泛起橙黄的灯火,柔和而安静的暖色调包裹了这个夏夜。 氣氛既迷蒙又神秘,美轮美奂。 有些地方真的是那种“只要看过就能觉得这次的整个旅游都不虚此行了”,这里就是。 ——来看过这里,就觉得今晚的八坂神社之旅,值了。 …… 比企谷一行人还去了八坂神社里的一个小神社,这里祀奉了缘结之神。 在缘结神的面前,众人各有心思的祈祷。 ——尤其是雪乃和霞之丘,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 在路上,比企谷等人还看见“大国主与兔子像”,这是因幡的白兔和大国主。 兔子看着挺可爱,雪乃有些脸红的把手机递给比企谷,和兔子合了张照。 然后霞之丘表示她也要,于是比企谷又拍了张照。 在《古事记》的神話故事中,大国主曾在因幡救过一只白兔,白兔便促成大國主与美人的良缘。 故事传说是很美的,而活灵活现的石像摆在这里,常年收到香火供奉,又经历时间的冲刷,对来玩的人们来说,便具有了很好的祝福和保佑意味。 ……这要是来个大巫师,怕是能根据这个故事当场做出个结缘仪式出来。 ……雪乃哪知道这个,她就是觉得兔子可爱,只是单纯的合照而已。 而霞之丘却有意无意的让比企谷站在国主石像的旁边,霞之丘则作为美人,摸着白兔的耳朵,与白兔合照。 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 雪乃还在街边买到一种叫做"粽" 的幸运符,一份给自己,一份随手送给了比企谷。 “啧,买多了。” 雪乃摇摇头,嫌弃的说。 她抬起幸运符,看看霞之丘,又看看夏娜,眨眨眼睛。 最后她把幸运符递给辉夜,“买多了,你要吗?” 说话的时候,雪乃盯着辉夜的眼神,两人对视。 辉夜嘴角勾起弧度,微微抬手,作势要拿过来。 在雪乃渐渐不对的眼神里,眼睛里闪过狡黠的笑意,又把抬起的手放下,摇摇头。 “我不要,家里有不少这种类型的幸运符。” 辉夜撇撇比企谷,“你问问比企谷?” 雪乃这才“不情不愿”的把手里的幸运符递给比企谷,歪歪脑袋,眼里露出询问的意味。 “要吗?” “哎?给我的?”比企谷惊讶的指指自己。 雪乃偏过脑袋,“爱要不要。” 说着,作势要收回。 比企谷眉毛一挑,伸手一把夺来, “我说不要了吗?” “噗嗤——” 忍不住笑出声,雪乃的嘴角上扬。 “咔吧——” 霞之丘牙都快咬碎了。 “嘶……”夏娜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连忙看向辉夜,“辉夜!我又觉得冷了!” 辉夜的小脸做出认真而严肃的模样,悄声和夏娜说:“因为啊,” “那个神秘的场域又来了。” …… 她们还去看了“美御前社”。 这个神社很受女孩子的欢迎,因为这里面供奉了「素戔嗚尊」和「天照大神」发了誓约时所产生的宗像三女神: 「市杵島比売神」、「多岐理比売神」及「多岐津比売神」,她們代表美好、清净和洁白。 神社旁的竹管涌出澄澈的水流,里面的水叫做美容水,听说非常灵验,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传说中,只要把这个美容水涂抹在皮肤,不仅仅是美肌效果,还可以净化人心,让人从里到外都变得更美丽。透过这个御神水,可以净化身心,成就美德,达到祈愿的效果。 女孩子爱美果然还是天性,即使嘴上说着不信,说是感觉好蠢,可还是在辉夜的怂恿和鼓动下“不情不愿”的探手捞了把美容水。 一边涂美容水还一边说: “可是这样感觉好傻。” “可我们不是探员吗?为什么要搞迷信这一套?” “都、都是辉夜你害的!” 辉夜笑吟吟的,不动声色的背了这个锅,给女孩们带来台阶和福音。 …… 最后,比企谷等人终于去了八坂神社的主殿。 从疫神社向右延伸的参拜道路前进,穿过太田社、蛭子社、大国主社,就可以到达本殿。 八坂神社的正殿非常特別,是「祇園造」建築,也就是以桧皮葺铺着同一个屋顶,但其实下面有神殿及拜殿两栋不同的建筑。 抬头看本殿的上方,是色彩鲜艳的青龙木雕。 还有个很有意思的地方,站在本殿东边的柱子下向西边大力拍掌,只有这个地方的回音最响亮的。这个被称作叫“龙吼效应”。 比企谷等人也懒得去探究其中的科学道理,有时候带有浪漫色彩的故事和传说能为一次旅游加分很多,去深入研究反而不美。 从主殿的楼上出来,在如飞鸟张翅般扬起的屋檐下,有一个大大的观台,这里正有不少人站在台前观赏。 走到台前,近处是葱郁的森林和穿着和服的悠闲人群,远处是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 传统和现代、自然和工业在视线里泾渭分明,却又切切实实的在同一视线里并存,很是好看, 像是个不大不小有点浪漫的奇迹。 站在看台,比企谷和雪乃、霞之丘、辉夜、夏娜驻足观赏。 蓦然间,一颗明晃晃的小火花从远处升起,慢慢而缓缓地,而后在夜色里悄然绽放。 “是烟花!” 身旁有小情侣惊呼起来,引得台上的众人抬头去看。 是啊,日本的祭典怎么能没有烟花呢? “……” 人群有小小的躁动。 身着浴衣和服的男男女女,齐齐抬头仰望夜空。 绚烂的烟火在天上层层叠叠的绽开,比星星更璀璨,比月色更浪漫,照亮了这个夏天的夜晚。 璀璨的烟花,灿烂的笑容,定格成这个夏日最美好的瞬间。 比企谷抬头在看烟花,辉夜抬头在看烟花,霞之丘抬头在看烟花,夏娜抬头在看烟花,大家都在看烟花。 ——只有雪乃没有看。 她轻轻侧首,悄悄的看比企谷。 焰火照亮夏夜,洋洋洒洒的沸腾在空中,宛若作画。 升空的焰火到底要从哪一个方向看呢? 是从下面看还是从侧面看? ……其实哪里都好。 雪乃想着, 毕竟,我其实也没有看烟花。 …… “砰!”一记焰火升空,在天空肆意绽开,点点火花飞出去好远好远。 也照亮比企谷抬起的青涩而神态柔和的脸。 借着烟花闪过的火光,雪乃甚至看得见比企谷脸上的绒毛。 因为天上的火光太闪耀,比企谷眯起眼睛,嘴巴咧开,轻松的笑着,对身边的视线毫无察觉。 …… 光芒砰然绽放, 小鹿砰砰乱撞。 这个发生过好多故事的夏天还未结束, 将暧昧的心结解开再紧紧相连。 ——所以,真想今夜永不结束。 …… 其实啊, 不论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中看, 不论是现在看还是以后看, 不论是从下面看还是从侧面看, “砰!” 又是一记烟花升上高空,这次是照亮雪乃的笑靥如花, ……趁着夜色和无人发现,她笑的不加遮掩。 她嘴角温柔,她眉眼弯弯,她的眼神温柔,笑也温柔。 ——无论是怎么看, 只要是和你一起看, 就很棒很棒啦! …… 第十章 永不分开;一花的秘密(5.6k) 这天晚上,比企谷等人玩遍了八坂神社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八点了。 时间还早,在霞之丘的提议下,他们又去了八坂神社隔壁的「圆山公园」。 这座公园整个都被视为文化财保护,建造的有些年头了,竟然是建在1886年,也就是明治19年,是国家名胜的指定之地。 一听说这么厉害,比企谷等人果断拍板要去看看。 旅游嘛,如果好不容易去一个地方旅游,那这个地方有名气的地方肯定都要去看看的,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不玩个痛快多可惜? 既然圆山公园就在八坂神社隔壁,这么近的距离,不去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这大概是人的一种惯性心理,但也没什么不好,比企谷选择跟从内心的选择。 一进入圆山公园,就是东山脚下,远处看去群山起伏,近处草长莺飞,还有一汪满是落花的潭水。水中倒映月光,还装盛了一池的星光。 水流与一大片由石头所编织成的庭园风景,还设有瀑布与喷泉; 流水上有石桥,石桥上有行人,行人看风景,风景有行人。 晚上的公园行人三三两两,不算少也不太多,清幽静雅,夜色朦胧,很有种诗意的氛围。 众人才刚从八坂神社走出,来到完全不同的圆山公园,只觉得在一刻洗尽铅华。 刚才的繁华与热闹翛地远去,细水长流和冷清幽静让升腾的热度回归寻常,心灵蓦然平静下来,大脑没来由的放空。 ——就像猝火的铁迅速放进了水里,就像人迈过冰与火的两重天,就像从炎热的夏天一瞬间来到空调的房间里, 这倒不是说那种热闹不好,只是经历过那些之后,再来到这样的环境,会觉得格外舒适。 这样的转变之后, 极度的放松将人撞个满怀。 老实说,文学少女霞之丘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似乎越是夜色越是安静的环境,越能激发文学少女的灵感,而这样美好而静谧的夏夜公园恰恰是文学少女放飞畅想的地方。 “公园附近一带在平安时期就以风光明媚闻名,到了明治时期,附近的寺院与神社多半变为公有地,公园的整备也因此不断的进行。” 霞之丘真的充当了免费导游的作用。 “公园开园之后,设有数百颗樱花树,庭园是由近代有名的庭园建造师第七代小川治兵卫所设计的。” 比企谷听了悠然神往: “几百颗樱花树啊,落樱缤纷,樱花慢慢纷纷扬扬随风摇曳的场面一定很让人感动吧?” “是啊,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这个公园的春天最为有名。一到了春天,这里就成了访客络绎不绝的京都第一赏花景点,特别是“祇园枝垂樱”最有人气。” 想了想,霞之丘向往的用了一句话来形容, “那场景,一定浪漫的一塌糊涂。” “嘛,也看和谁来的。” 比企谷摇摇头,吐槽道, “像我们这样的单身狗,又没有恋人陪着来。” 叹了口气,比企谷怜悯的看了眼霞之丘,无情的揭穿了她: “浪漫是别人的,不是我们的。” 霞之丘:"……??" 雪乃:“……??” “……”辉夜眨眨眼睛,心里想着: “真不愧是你啊,比企谷!” 夏娜沉迷于公园的静默夜色,没发现这边的不对劲。 …… 走了几步,比企谷等人就看见了那个著名的巨大樱花树。 现在的枝垂樱是第二代,高12m、树宽2.8m、树枝宽10m,是拥有壮观外表的巨木。初代的树龄220年, 绕着枝垂樱和葫芦池,周边是园内的散步路线,比企谷、霞之丘、辉夜、雪乃、夏娜在其中散步,算是消消食。 ——因为她们刚才玩的时候实在忍不住街边各种小吃香气的诱惑,又买了一些东西吃。 看着正在吃东西的霞之丘和夏娜,比企谷困惑的问:“又饿了?” 霞之丘嘴巴鼓鼓的,好半天咽下东西:“倒不是饿,就是想吃……” 夏娜专心的吃东西,不说话,一手拿着豚平烧,一手拿着烤鱿鱼,香气四溢,让比企谷的嘴巴不由自主的开始分泌口水。 比企谷毫不留情的直抒胸臆:“你们是猪吗?” 霞之丘翻了个白眼,大概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没有反驳,只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来都来了。” 夏娜嘴巴像个小仓鼠啃坚果似的不停动着,一听比企谷的话,眉毛一挑, 她生气的高呼—— “无路赛!” …… 行走的路上,比企谷等人还看见了一个沧桑生锈的铜像,历经风雨,他是幕末志士,在京都丧命的坂本龙马中冈慎太郎的铜像。 公园的东边是东山的延续,从枝垂樱徒步大约5分钟左右的地方有展望台,还可以从树林中欣赏京都市。 好景入眼,美不胜收,心驰神往,愉悦轻松。 位于展望台下的还有个小亭子,那个是散步累了可以小憩一会的东屋,算是公园的人性化设计。 辉夜和夏娜累了,被霞之丘带着去亭子休息了,留下雪乃和比企谷两个人在展望台。 “这次的旅行,我们都很开心。” 雪乃在展望台上看着远处的风景,夜色笼罩下的群山在风中起伏,远处是京都城市的万象灯火,现代人间。 任由晚风吹动洁白的连衣裙,雪乃抬手捋了捋被风吹起飘扬的长发,对着身旁的比企谷 ——如果没有那个莫名其妙横插一脚的真凉、搅屎棍霞之丘、大灯泡辉夜夏娜……就更好了。 “那就好,好好放松一下嘛,之前的那些事情,大家都辛苦了。” 雪乃翻了个白眼,“最辛苦的不是你吗?” “我倒是还好,这样走走,就感觉已经完全把那些压力抛到脑后了。” 比企谷转头冲着雪乃笑笑,“火车的速度很快,留在千叶的压力完全追不上我。” 雪乃眉毛一挑,转头看向比企谷,刚好和比企谷带着笑意的眼神对视。 雪乃有些讶异。 比企谷他好像比以前乐观积极了好多。 ……不过转念一想,雪乃也就释怀了。 在这样的诡秘世界,谁都不得不让自己成长。 如果没有迅速自我调整心情和状态的能力,很难在诡秘的世界里生存。 就像辉夜在她刚入门时和她说过的那样,比企谷是天生属于诡秘世界的英雄……像这样的人,可以迅速的自我调整,本身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这位真的很厉害的支部长,在经历了这么多的大风大浪以后,真的成长太多,也成长的太快。 只是…… 沉默了片刻,雪乃说: “……回到千叶之后,压力可就又回来了。” 比企谷只是笑:“小事,那时候的我可就又回复了巅峰状态,等闲的压力进不了我的身。” “那,你还会回千叶吧?” 雪乃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其实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问题。 “会啊,为什么不会?”比企谷愣了愣,思索了一下,“我寻思着,这次从京都回去,上面的嘉奖令也就该下来了,我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千叶县协会支部次长一类的。” 摊开双手,比企谷看起来还挺开心的,“再进一步奢求一下,说不定就成了千叶县协会支部长了呢?” “这谁说得准?”雪乃不置可否,把头转回去,看向远方的风景,不让比企谷看到她的眼神, “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还是有可能调去其他地方的,你说是吧。” “嗯……确实。”比企谷想了想,想到那个当初被调到大阪做次长的阳乃, “调到外地去的可能性还真不是没有。” “……”雪乃沉默了很短很短的时间,再次漫不经心的问,“那怎么办?你妹妹怎么办?” “……如果真要是没办法了,调去外地的话,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比企谷耸耸肩,“我就得找个理由,想办法忽悠一下小町,把她一起带到外地去了。” 雪乃其实想问的是 ……你走了,我怎么办。 诡秘世界真的很怕离别,探员们更怕离别。 因为朝不保夕,每天都奋战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所以每一天的相处都弥足珍贵 ……也许某一次的离别之后,连葬礼都来不及参加就此生永别了。 雪乃毕竟是女孩子,而且是个性格有些别扭的女孩子,所以她会多想,所以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如果比企谷从京都分别以后,就被调到外地去了怎么办。 老实说,她害怕。 比企谷在她第一次接触到诡秘,九死一生的时候拯救了她,又手把手的带她走上探员的道路,为她保驾护航,成为她的依靠。 原来雪乃其实已经习惯了比企谷的存在,习惯听比企谷的分析和指令,习惯遇到重大问题的时候看看比企谷要怎么做。 ……所以她害怕啊,害怕比企谷在某一天突然丢下她,做了所谓的救世主,牺牲自己换来和平而美好的世界。 那样的比企谷,可能大概也许很帅,可是,不是她要的比企谷! …… “那,到时候你就要面对一群新的下属咯。” 雪乃强行压下心中情绪的翻涌,捋捋头发,低头把玩发尾转着圈圈, 她还是漫不经心的说: “以你怕麻烦的性格,应该会很烦的吧?” 比企谷摆摆手,“嘛,不会……” 正摆手呢,比企谷突然一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眉毛一挑。 “……哎?” 他转头看向雪乃,眯起眼睛,声音低沉, “我说,雪之下同学,” “你问这么多,不会是舍不得了吧?” 雪乃把玩长发发尾的手指动作一滞,下意识想要狡辩,喉咙里像是小猫咪一样嗬嗬作响,可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向来淡漠清冷的眼神很罕见的慌乱起来, 甚至她还偏过头,躲过了比企谷的视线,因为她怕自己的脸突然泛红。 ——她的脸真的红了,可惜夜色太重,脸红的那个瞬间,虽然那娇羞好生温柔,却没人看见。 “才……不是,没有。” 她下意识的想说“才不是”,可她突然想起那太像撒娇,于是硬生生的止住。 她迅速调整神态,转正声音,努力让声音显得寻常……她尽全力让自己说话很淡漠的样子。 比企谷耸耸肩,嘴角勾起弧度——他的心情很不错。 “你不用装了,我已经看穿了。” 雪乃下意识想要惊呼。 比企谷的声音没有停顿,包含些许温和和感动, “放心吧,我啊,是不会丢下你们的。” “……??” 雪乃惊呼还没出口就戛然而止,眨眨眼睛, 她抓住比企谷话里的重点, “嗯……你们?” “嗯。”比企谷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 “我知道的,其实我和你一样……就连霞之丘,甚至我看的出来,还有辉夜和夏娜……我们都没什么朋友。” “……我们都一样,朋友很少的我们,阴差阳错成为彼此重要的同伴,所以,格外珍视彼此。” 比企谷叹了口气,眼里很感动,心里很温暖,“你是担心我一走就是永别吧?我明白的,因为其实我也担心。” “我也担心某一天和你们分开,然后,还没来得及再次相见,就听见对方传来的噩耗……可是我虽然害怕这个,却也知道在诡秘地世界,这种事情真的很有可能。” 比企谷眼神的有些压抑,还涌动着被雪乃温暖的感动, “是这样吧,雪之下同学?” “……啧。” 雪乃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比企谷真诚的目光,心底隐约有些无力, 还真是你啊,比企谷。 孤独至上这些年,确实让比企谷生人免进,也大概率减少了其他女人接近比企谷、趁雪乃不注意撬走的可能性 ……可是这也让现在的比企谷连一丝丝的不正当感情都不会考虑,包括她雪乃在内。 他不敢想其他的东西,只把一切都当做全都是正当的友谊。 这个问题对雪乃而言,其实一直都是利弊掺半,有好有坏。 ——毕竟那扇阻断了其他人的大门,好像也阻断了她的脚步。 “嗯。”叹了口气,雪乃说,“你说得对,这正是我担心的问题。” “嗯,那你放心吧。” 比企谷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知道了雪乃的想法,点点头说: “别忘了我是谁。”大拇指竖起,比企谷指指自己,“我是比企谷,是萨卡斯基的弟子。” “为协会为这个世界做了这么多,我就小小的自私这么一次,小小的以公谋私这么一次,也不行?” “想要自己的老部下跟着一起走这点小事,我应该还是有话语权的吧?” 比企谷看着雪乃的眼睛,与她对视,认认真真, ——他认真的承诺,而这样的承诺一旦他说了就会尽全力去完成, “我答应你,哪怕是用我的功勋去换,我也无论调职去哪都带上你们。” “当然,如果是把我调到危险的地方去我肯定就不带着你们了,可要是普通地方的话,我会带上你们。” “毕竟,怎么说呢,你们这些人还都不成熟——虽然我这个新人也没这么说就是了……可是吧,总觉得你们一旦离开我的视线,我心里就不踏实。” “所以还是多看着你们比较好,把你们带在身边,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能帮你们顶一顶。” 比企谷喋喋不休的说了好多,大概是因为他真的被雪乃感动到了,所以吐露心扉。 雪乃想的这个问题他早就在之前还在千叶的时候就想好了,他一直没说,直到现在雪乃绕来绕去的问了,他才感动的把心里的想法全盘托出。 像雪乃这样的傲娇,如果真的把某种关心问出口的话,就只说明一个问题——她真的很在乎他。 这样无与伦比的确定感和被关心的感觉,对向来孤独缺爱朋友少的比企谷而言, 无异于是一记加了破防功效的暴击。 最后,比企谷语调轻轻的问雪乃: “这样,你可安心?” 雪乃看着比企谷认真而严肃的目光,明明有一肚子吐槽的话,却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这样也挺好。 无论比企谷怎么想的,只要他们不分开就好了……只要不分开,就有很多机会;只要不永别,就总归一切都可以抱有期待。 于是,她说: “嗯,好。” …… 等霞之丘她们休息好了,她们又去了园子里面被称为京都民歌圣地的地方,也就是常常会举办音乐会的“圆山音乐堂”。 只可惜他们来的不是时候,今天没有音乐会举办,但里面的很多装置都挺新奇,姑且算是不虚此行。 …… 再后来,比企谷等人兴致满满的去了全城的各个街道,做了一次“追花车的少年少女”。 ——人年轻的时候总归要疯一把。 比企谷不相信青春这东西,但他这一次却想要小小的放纵一次,好好的解压一下。 这样的行为看似荒唐,也很麻烦,但他还是做了,而且做得挺开心。 ……毕竟朝不保夕嘛,万一下次再出任务的时候就死了,他这次也算是放纵过、去过从前没去过的地方,做过以前没做过的事了。 ——现在比企谷明白了,醉卧沙场君莫笑,确实是因古来征战几人还。 …… 这天的京都,迎来了许许多多的客人,因为祇园祭的原因,人流量格外的大。 早上比企谷的事情只是个小小的插曲,虽然可以作为谈资,但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浪, 这个城市还是正常运行,人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生活,火车站也还是照常的人来人往。 这天晚上九点,京都火车站还是很热闹。 ——毕竟是大城市的火车站,即使晚上也有无数游客。 一辆从千叶市方向驶来的火车,在汽笛声中抵达了火车站。 “注意,63971号列车即将抵达车站,63971号列车即将抵达车站,63971号列车即将抵达车站……” 广播声在车站回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们来回穿梭忙碌着。 “请工作人员做好接车准备,请工作人员做好接车准备!” 在车站外面等着的,是踮着脚尖翘首以待,等候多时的一色彩羽。 ——她对好朋友的到来非常欢喜, 也正有一肚子关于好朋友表哥、比企谷的问题想问。 车站里面什么都不知道的五胞胎单纯姐妹,刚刚走出火车的车门,踏上京都的土地。 ——她们对来到京都非常新奇和欢喜, 也对一色要问的比企谷的事一无所知。 哦,大姐一花好像知道一点点来着, 不过,那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 …… 第十一章 那位大人,到底是谁啊(5k) …… 日本,京都。 对另一边即将到来的“危机”浑然不觉,比企谷还在快乐的追逐花车,坐着奔驰豪车满京都到处乱窜。 找到一个花车的时候,有个***在路边,像是等候多时了的样子。 昏黄的路灯下,西装革履的瘦高男人一眼就锁定了刚下车的比企谷等人,目光始终牢牢的跟随,显然不是在等别人。 比企谷眉毛一挑,既然不像是巧合的撞见,也不是等别人,那就是是来者不善啊! “监察使大人,欢迎光临京都!” 男人面带谦逊而优雅的笑容,微微弯腰,恭敬有礼。 “嗯?” 鼻子里发出声音,比企谷面无表情的停住脚步,耷拉着死鱼眼,声音缺乏感情: “你是谁?” “这个问题非常简单。”男人卖个关子,笑笑:“您,不是才刚从我来的地方出来吗?” “说人话!” 比企谷皱起眉头,眯起眼睛,肌肉微微绷紧。 身后的大家也立刻就提起警惕,辉夜还算克制,只是把手探进口袋,手掌握住口袋里面冲锋枪的枪柄,“啪嗒”一声打开保险而已。 夏娜干脆抬手一招,“当啷”一声拔出雪白的大太刀,在月色下反射森白而杀气凛然的光。 雪乃扬起手里的黑伞, 就连霞之丘也退后两步,站在雪乃的身后,咔嚓一下拔出手枪,上膛瞄准男人的脑袋。 “等等等等!” 男人一下子慌了,刚才的优雅和神神道道一秒破功,他连忙高高举起双手,用这个友好而且谁都懂的姿势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他的心里叫苦不迭,本来还想慢慢说话的他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部交代,嘴皮子格外利索, “我没有恶意,我没有恶意!我是神道教的高级干部,叫土御三郎,京都八坂神社的负责人,负责京都附近地区的神道教事宜!我们还一直和协会保持密切联系和汇报,收到过京都协会支部多次嘉奖!” “神道教?” "神道教!" “那是个什么教?” “啊?” “我问你,这是个什么教?” “是,是日本最大的本土宗教,宗教联盟的正式成员之一!” “废话,这我能不知道?”比企谷眉毛一挑,“再说一遍,那是个什么教?” 男人被唬了一跳,脑子里灵光一闪,“是协会监管下的组织,是协会的属下和日本最得力的协力者!” “知道是属下还敢挡我的路?”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来迎接大人!大人来京都一趟,属下是代表京都神道教来欢迎监察使大人的!” 男人大声说话,鞠躬一鞠到底,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如雨落下,啪嗒啪嗒打在地面。 “哦……”比企谷微微点点头,慢悠悠的伸出手。 “这里是证件!”男人很激灵,一见比企谷伸出手就着急忙慌的掏出证件,抬起胳膊擦了把头上的汗,把证件递了过来。 ——他真的不是怕死,但如果是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比企谷等人手里,那也太冤枉了。 现在,在日本的诡秘世界,还有谁不知道比企谷的厉害? 他不认为比企谷三拳之内打死他会比喝杯水更难。 因为他同样不认为自己的脑袋会比邪神的大门板硬到哪里去。 ……也就是直到现在,他才算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人。 萨卡斯基的关门弟子,某种意义上就是萨卡斯基的继承人……而萨卡斯基到底是个什么脾气,诡秘世界的人谁不知道? 一见面就掏枪,比企谷八幡果然是个极度危险的大人物啊……尤其是,他只感觉刚才比企谷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哪里是个新人,根本就是身居高位已久的协会大人物! ——就连比企谷身后的几人都多打量了比企谷几眼,她们还从没见过比企谷这个样子。 过去的比企谷懒散又颓废,除非是拿起刀枪砍人,否则一直都随和的很。 像这样咄咄逼人又霸道恐怖,宛如肆无忌惮的高位者的模样,是她们未曾见过的,全新的比企谷。 诡秘的世界,真的将这个男人改变了太多太多。 ……不过,很霸道,也很帅气,有协会面对外人时应有的的范! 探员办事,就是这么百无禁忌!霸道张扬! “……” 比企谷接过证件,打开粗略的翻阅几眼。 上面确实有协会的认证,还有这个男人的名字和照片,不过照片上的他穿着宗教的衣服,显得呆板很多。 比企谷眯起眼睛,转头看向霞之丘。 霞之丘向比企谷点点头。 转回头,比企谷看向男人, “所以,你的来意是?” “我啊,听说您刚才去了八坂神社,我却没有前去迎接,这也太失礼了。” 男人挠挠头,深吸一口气,终于从比企谷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所以,此来,一是为了迎接,为您到来京都送上神道教的欢迎。” 男人一张脸笑的无比谄媚, “二来,是给您送礼的。” …… 京都火车站。 晚上九点的京都火车站灯火通明,因为五个人的到来变得似乎更加闪亮。 五月带着鸭舌帽,亮红色长发披散开来,一本正经的双手伸直,捧着一本导游书,小脸严肃的念着: “京都火车站不是一个纯粹的火车站,但又是传统火车站精神的延伸与更新: “这里是日本建筑师原广司的代表作,是一个综合建筑体,包括酒店、百货、购物中心、电影院、博物馆、展览厅、地区政府办事处、停车场。” 这小家伙竟然一五一十的逐条念诵: “这里是大型活动的聚会中心;这里是城市的大型开敞式露天舞台;这里是古城全景的观赏点;这里是城市休闲会友之地;这里还是Shopping Mall和空中城市;当然这里也是火车站和交通枢纽……” “停!停停!” 二乃抬手打断了五月的认真朗诵。 “哎?”五月的小脑袋从杂志的后面露出来,“怎么了吗?” ——看着傻里傻气的。 “别念了别念了,这里是这里是这里是,你在念经嘛。听得我耳朵都要爆炸了。” 二乃翻了个白眼,“时间哪有这么多,等你念完都凌晨了,快点走吧……你是不是忘记了一色同学还在外面等我们呢。” “哦哦哦!” 五月她一兴奋,还真把一色给忘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彩羽!你说得对,快走快走。” 一边说着,她拉起亮红色的行李箱就要往前走,风风火火的样子。 “慢点慢点。” 在傻里傻气的五月面前,二乃就像个无奈的老妈子,掐着腰,语气严厉,说话也啰里啰嗦。 ——“人这么多,你慢点走,边走还可以边看风景,毕竟这火车站确实挺好看的。” 这幅样子引起了其他姐妹的注意。 “二乃啊。”一花看着二乃的样子,眨眨眼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差点笑出声来,然后脸袋涨得通红,谁都看得出来她正努力憋笑。 “怎么了?”二乃挠挠头,奇怪的看向一花,不知道自家大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没什么。”一花摆摆手,“就是吧、就是……” “就是什么?”二乃是个直性子,不耐烦的说,“干脆点!” “就是,我觉得你现在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呢?” 二乃眨眨眼睛,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 两秒之后喊声才传过来, “什么啊。”黑线浮现在二乃的额头,她气的哇哇大叫,愤怒的朝一花喊着:“才不是老妈子……你再说一遍!” ——然后被一花笑着摸头,单手降服。 锃亮泛蓝的玻璃大窗和密密麻麻纵横交错成好看模样的钢筋宛若艺术品;街道上点缀着各式各样的小东西,有挂着许多零碎礼品的精致小树,有可爱的小玩偶,有活灵活现的小石像,总体上给人一种蔚为大观和精致古典交织的感觉。 火车站无愧于艺术品的名号,精美绝伦,震撼人心;可比火车站更美的,是车站里的人……具体来说,就是这五姐妹。 姹紫嫣红的美不胜收,五个长相极其相似的女孩个个娇俏可爱,一字排开叽叽喳喳,宛若梦幻。 一花牛仔五分裤搭配白色清爽短T,活动方便又干净利落,简单大方的装束却凸显身上的曲线完美,成熟而刚刚好的身材没有一丝赘肉。 该浑圆的地方有惊人的弹性颤颤巍巍,该挺翘的地方收束的刚刚好,该纤细的整体又没有一点点多余的脂肪,淡淡的香气从她的身上溢散出来,轻化的淡妆和口红搭配粉红的中短发让她的魅力也变得粉红起来了。 二乃一身牛仔连衣裙,清新靓丽活泼潇洒的同时格外凸显身上皮肤的白皙。 她头上戴着蝴蝶一样的蓝黑发饰,粉红长发披散开来,有几缕调皮的垂在胸前的起伏上,青春的香气和模仿着青春杂志画的淡妆让她显得似乎半是成熟半是稚嫩,到底是自己琢磨的画法还让她还带着几分娇憨。 三玖性格较内向些,普通而简单的运动装打扮堪称朴素,与二姐形成鲜明对比,耳机正带在耳朵上不知道在听些什么。她安静的站在那里,有气无力的提着一个紫色的行李箱,她轻浅的呼吸,细细的喘气,于是胸前的隆起也微微起伏,让人没什么来由的想要涌入怀中。 脑袋时而微微低下,时而抬起来打量四周,露出微微泛起粉红的精致脸蛋,温润如水的眼眸里岁月静好的一塌糊涂,带着一些欢喜和快活,还有对周围游客较多而产生的的些许不适,像是初生的小兔子一样,用单纯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个未知的世界。 倒是四叶兴致勃勃的看着周围,姣好的身材显得既健康又活力十足,身材格外凹凸有致又显得纤细,光洁而健康的小腿的优美曲线蜿蜒到白腻大腿,短裤运动装束的她显得分外活泼,符合人们对运动系高中美少女的一切幻想。 至于五月?背上背着红色书包,手里拎着红色行李箱,戴着鸭舌帽,穿着运动装,胸前的领口别着大大的太阳镜,十足的旅游打扮……甚至更像是爬山过河的那种旅游。 ……不过,千万别以为她的包里就是什么各种药品和实用小工具之类的东西——那些都在二乃的行李箱里。 五月的书包里,理所当然的满满都是零食。 “难道去旅游玩的时候,不需要手里抱着一包零食吗?边吃边玩不好吗?就像看电影那样?” 五月理直气壮的话很有道理,听起来感觉不错,让人无力反驳。 ——顺便一提,这家伙刚才在火车上的时候就忍不住拆了两包薯片和一包泡芙吃掉了,还在火车上买了三个肉包一份肥牛定食套餐饭吃掉了。 ……其实,如果只需要不停的吃就可以一直开心幸福下去,无忧无虑的话, 谁会不愿意这样去做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野五月,其实真的很让人羡慕。 总之,这样的五姐妹,明明长得一样也就罢了,偏偏还都个个生的这么好看,五个长相一模一样的漂亮女孩站在一起是什么样的震撼感受? 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就罢了,偏偏这五个女孩还个个又不同的气质,并把这些气质肆无忌惮的张扬开来。 气质这东西吧,看不见摸不着,但毫无疑问,拥有路人一眼就看出来的气质的女孩,都是很棒的女孩。 ——五姐妹就是这样的。 因而只是看看就觉得赏心悦目,甚至心驰神往,莫名想要上去搭讪,又莫名让人觉得自卑退缩不前。 即使这会儿闹起来也一点不会觉得吵,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反而觉得犹如黄鹂婉转,清丽悦耳,误入百花深处。 就像有的人说话就让人觉得真好听,想再多听一听,甚至说些什么“此音只应天上有”,还被人说什么“声控福利,爱了爱了” 可有的人说话就普普通通,甚至有人本人明明很好,可就是说话显得油腻,或者低沉沙哑,堪称“呕哑嘲哳难为听”,于是初次见面甚至是还没见面就先被人减了分。 ……所以人不仅是颜狗,还是声狗,人们被眼睛支配被下面只配的同时还被耳朵支配……这个故事真让人难过和悲伤。 但又别无他法,还好,只要通过后天的努力改变内在和谈吐,总归还是可以让自己变得非常优秀。 ——反正,总之人与人确实不能一概而论,长相漂亮、说话好听的女孩果然一出生站在了起跑线上,而像五姐妹这个层次的,怕是刚出生就成了半个人生赢家。 走啊走,五人一边眼花缭乱地看着火车站,一边慢慢来到火车站口。 那里的女孩恭候多时了,望眼欲穿的她,隔着老远在过来的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一花五姐妹,眼前一亮,大老远的就高高举起双手挥舞。 一边高高的挥手还一边高喊,“这里这里!一花!二乃!三玖!四叶!五月!” 五姐妹定睛看去,纷纷眼前一亮,迈开步子小跑着过去。 一见面,又是拥抱又是叽叽喳喳的寒暄,一色带着她们走出火车站,来到街边打出租车。 等车来的时候,一色犹豫了一会儿,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那个……” 一色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角,咬着嘴唇,吞吞吐吐的样子。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一花奇怪的问道,另外四姐妹也投来了视线。 “可能,你们不太想说这个问题,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不要告诉我,我没关系的!” “那个……嗯……就是吧,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五月眨眨眼睛,大手一挥,拍拍隆起的胸脯: “什么问题呀,你尽管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色低着头,不敢看她们,声音有点哆嗦。 ——她终于问了!她终于要问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了! “那个……就是……” “关于你们的表哥,比、比、比……” 一要说那个名字的时候,一色声音几乎带上哭腔,她又想起了那个男人给她带来的恐惧和阴影。 三玖摘下耳机,歪歪脑袋,轻轻地问:“比企谷?” “对!比、比企谷大人!” 她用了“大人”这个词,与此同时,她终于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鬼鬼祟祟的样子,似乎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 二乃眉毛一挑:“比企谷表哥怎么了吗?” 难道、不会是……比企谷表格招惹了一色,撩了她又把她甩了吧? 可看样子也不像啊…… “好!” 一色咬咬牙。 不是都想好的要问吗? 不问一问就寝食难安,想起来就瑟瑟发抖……问过就什么都知道了! 一色猛地抬起头,深吸一口气,面对五张困惑的小脸,脸色认真而严肃,敬畏而肃穆: “就是……我想知道,那位比企谷大人, 到底在道上……是个什么层次的大人物?” ——最后,豁出去的一色,终于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 第十二章 一花想起被枪支配的恐惧(二合一) 一花、二乃、三玖、四叶、五月同时一个表情,同时异口同声: “……哈?” 她们都不约而同的眨眨眼睛,彼此面面相觑。 一色彩羽刚才问的什么来着? ——“就是……我想知道,那位比企谷大人。” ——“到底在道上是个什么层次的大人物?” 听听这个女孩说了什么。 又是“比企谷大人”,又是“那位大人”,又是“道上”的…… 她们也不是什么文盲,一色说的每个词每个字她们都能听懂,可把这些字词连在一起,怎么就这么让人听不懂呢? “那个,抱歉,我有点没听懂?”二乃挠挠头,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啊!”一色彩羽本来就紧张的跟什么似的,问完那个问题之后就小心翼翼浑身哆嗦着看五姐妹的神态反应。 此时一听到二乃的话,立刻就像受惊了的兔子一样,一蹦三尺高,飞快的后退好几部,双手抱住胸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可怜极了。 糟了糟了! 一色彩羽,大失算! 那个身份对于五姐妹来说可能比她想象的更隐秘!亦或是她错误的估计了她和五姐妹的亲密程度! 糟糕糟糕!她们不打算把身份暴露给我! 那、那…… 在五姐妹围成一圈投来的奇怪困惑的目光里,一色突然一下子小脸惨白。 就这么一闪即逝的瞬间里,她已经想象到了自己的后果。 不能见光的秘密永远不能让外人知道!影响日常生活的人或者说绊脚石只能除掉!只有死人才能很好的保守秘密……诸如此类的话在她脑海里飞快闪过。 最后,这些想法在她的小脑袋里汇成八个大字: 杀人灭口,剁了喂狗!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幻想,她甚至连自己怎么被灭口的都替五姐妹想好了。 ——一花或者二乃突然眼睛里凶光一闪……也可能是五月这么做,她经常吃东西的样子可能是在扮猪吃虎,说不准是道上的人锻炼肌肉消耗大,所以才会经常吃东西却看不见发胖! 所以五月一直都宽宽松松的衣服下面可能满是筋肉也是很有可能的吧!!! 总之,待会儿,她们中的某个人眼睛里就会凶光一闪,大手一挥,就突然从路边跳出来几个刺青大汉,光天化日之下就把她制服打晕套进麻袋里。 此时又会恰到好处的飞速驶来一辆面包车在“吱纽”一声中急刹车,打开后车门,套着她的麻袋就被顺手送进去。 然后,面包车关上车门,没有拍照的面包车扬长而去,最后把昏迷的她用冷水浇醒,割掉舌头和四肢,灌进水泥柱里沉东京湾。 ——这是一色的大脑在一秒钟的功夫里脑补到的画面。 她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最后眼睛里蓄满了泪花,都要哭出来了。 她既仓皇又无助的转头到处看,又迅速把脑袋转回来。 周围繁华热闹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行人不仅没有给她带来半点安全感,反而在她眼里一下子变得凶恶十足。 ……天知道这条街上有多少人是暗中保护中野五姐妹的恐怖分子,就像古代躲在屏风后的刀斧手似的,只需五姐妹一声令下甚至一个眼神,就会齐齐跳出来将她剁成肉泥。 五月眨眨眼睛,迈出几步,想要拍拍一色的肩膀:“你怎么了啊。” 哇!道上的魔鬼锻炼筋肉女中野五月要对她伸出魔爪了啊啊啊! “哇——”的一声,一色彩羽,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哭的好大声好害怕,让路人不由得投来奇怪的目光。 五姐妹手足无措的面面相觑,围在一色的周围,想要哄一色又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明明是过来找人家玩,结果一见面就把人家弄哭,这也太奇怪了。 道上的比企谷表格……听出了一色哭声里的害怕和委屈,五姐妹的心里同时升起了巨大的疑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企谷该不会真的背着她们做了她们不知道但是一色知道的恐怖行当了吧…… 豁然之间,一直沉默无言的一花眼睛睁的好大,眼睛里全是匪夷所思和震怖恐惧。 她想到了。 ……她早该想到的。 钢铁、枪油、火药的味道好像一下子出现,弥漫在她的鼻尖。 她当然没有忘记,那块棕色表盘的正中央朝上的位置,刻着“Patek Phillipe”的字样的绚丽名表,以及那把拥有优美流线银灰色的枪身和木制防滑板的手枪。 ……今天是7月17号,晚上,在京都。 这一天,一花又回想起了,被那块绚丽的百达翡丽和恐怖的暴力手枪还有黄铜子弹,支配的恐惧。 …… 另一边,京都深夜的接头,比企谷还在和那个神道教的男人扯皮。 “礼物?什么礼物?” 比企谷眉毛一挑。 “就这个……”男人低头从口袋里小心的掏出来个幸运符,“八坂神社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送,就只有这个东西还算看得过去。” “……与其说是送礼,不如说是送心意,毕竟前来迎接不能空手而来。” 男人一边说一边鞠着躬双手奉上手里的幸运符,“请您笑纳。” “幸运符?”比企谷没有接过男人手里的幸运符,而是眨眨眼睛,把手探进自己的风衣口袋里面,拿出来一个幸运符,“这个东西我有了啊,从你们八坂神社那里买的。” ——也就是雪乃送的那个。 “哎?”男人惊讶的抬起头看了眼幸运符,作恍然大悟状,“啊,您说的是这个的。” “这个是商业用的,属于,卖给普通游客的东西。”男人不知道该怎么说,组织了好半天语言,“虽然说平时也有香火供奉,不至于效果全无,但是也只能说比没有强那么一点点。” 雪乃眯起眼睛,声音清冷:“所以说?” “所以,你那个没用。”男人小心翼翼的指指比企谷,又指指自己手里的幸运符,一脸谄媚的笑容,“我这个,有用。” 比企谷问了句:“怎么个有用法?” 男人立马竖起大拇指,“驱邪纳福!而且不会吸引诡秘,给家里人拿一个,绝对管用!” “驱邪纳福?不吸引诡秘?”比企谷眉毛一挑,“听起来还不错。” 比企谷知道这种幸运符,实际上他在协会支部的内部还真见过不少这种类型的小玩意,遇到诡秘就会示警,平常驱邪赐福。 像是当初,他就给英梨梨留了个护身符是,不就是差不多的功效嘛。 ……比企谷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雪乃脸色越来越面无表情, 她很不喜欢这个男人说的那些话。 怎么着,你那个行,老娘送的那个不行? 不料比企谷还真就伸手收下了男人的幸运符,于是,接下来,仿佛来自喜马拉雅山脉的寒冷在那一刻直袭后辈,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竟然还要问一句:“您那个假货,还要留在手里,不扔了吗?” “仍?”比企谷奇怪的问了句,“为什么要扔?” “我就不仍了吧。”比企谷摆摆手, “你不知道,因为是很重要的人送的,所以要好好的保留……别看是商业化的假货,于我而言,这个可比很多好东西珍贵多了。” “哦哦……嘶——”他正点头呢,抬起头看见比企谷身后雪乃面若寒霜般的可怕表情,猛吸几口凉气。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马屁可能拍在马腿上了。 然而这幅寒霜般的脸蛋没持续多久,听到比企谷的话之后,雪乃的神情一下子就从冰霜缓和下来,甚至还有点莫名的脸红 ……这脸红一闪即逝,在她前面的比企谷当然一无所觉。 “对了,你就这一个幸运符?” 比企谷掂了掂手里的幸运符,又拿幸运符指指自己身后的几人, 那意思显而易见,“没有她们的吗?” 不患寡患不均,虽然这也不是什么珍惜的好东西,但是只给自己的话,总觉得怪怪的。 “啊,我这里还有四份幸运符,刚好和美丽的四位小姐相得益彰,祝三位小姐越活越年轻啊!” 神道教当然不会那么蠢,男人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四枚幸运符,恭敬的双手送上。 等男人走了以后,比企谷打量着手里的幸运符, 东西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当然也不是太差,拿着给小町戴上挺好的。 总归是神道教的一份心意,不要白不要……还是要体谅一下人家畏惧协会、畏惧自己那位师兄的心情。 “你对神道教有了解吗?”霞之丘转身,饶有趣味的问。 “说不了解肯定不可能,毕竟神道教嘛,这东西简直深入到每个日本人的日常文化里面了,但要是说什么具体的了解……” 比企谷挠挠头:“我以前对这方面的知识不是很感兴趣,就知道他们信仰多神,号称有80万神、800万神或1500万神来着。” “1500万?!”夏娜眉毛挑起,转头看过来,比企谷说的话吸引了她:“这么多神?一个日本能有这么多神?” “没那么多啦,都是说是神罢了。”霞之丘摇摇头,“那些所谓的神,确实有些是真的神明,不过,其中大多数也就是普通的怪异罢了。” “简单来说,即使是现在的夏娜,也能一刀砍死一大片了。” 夏娜一脸惊讶,“好弱的神!” 霞之丘摊开双手,撇撇嘴, “不过总的来说,神道教确实在日本盛极一时,历史非常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绳纹时代的巫术,算是宗教里面实力还可以的宗教。” “神道教最初以自然崇拜﹑祖先崇拜﹑天皇崇拜等为主,属于泛灵多神信仰,视自然界各种动植物为神祇……现在是罗马正教挑头建立起的宗教联盟的一员。” “公元6世纪后期,佛教从中国传入日本,在飞鸟、奈良时代(公元6-8世纪)迅速传播。理论薄弱的原始神道教无力与佛教抗衡,只能选择依附。” “后来,部分神道学者,吸收佛教、道教、儒家思想,建立了更全面的神道学说,在公元14-15世纪,先后创立了伊势神道、吉田神道,他们在著作中抬高神道教地位,为神道教脱离佛教提供了理论基础。” “再后来,随着程朱理学、阳明心学传入日本,部分神道学者吸收“气”、“理”的宇宙论和“忠、孝、诚、敬、君臣之道”等伦理学,建立了附儒神道教。” “最后,在明治时期,明治初年,兴“废佛毁释运动”。明治维新后日本政府为了巩固王权,将神道教尊为国教,是为国家神道……这才总算是咸鱼翻了身。” 霞之丘微笑着点点头: “时至如今,神社神道已经成为日本神道教信仰的主流。信仰神道教的人数约占总人数的80%,哪里还有当初那副落魄狼狈的样子?” “……不过,神道教在日本再怎么厉害也得喝协会的洗脚水,仰协会鼻息生存。” “就像现在。”霞之丘指指比企谷,又指指那个男人背影消失的那条岔路口,“这不是吗?大老远的跑过来巴结你了。” 比企谷:“这又是怎么说?” 霞之丘的嘴角勾起,给比企谷等人讲了段很有趣甚至有点可笑的故事, “十五年前,神道教当代总领袖,神道修成派的教宗,号称神道教两千年一出的绝代骄子,晋升到了第五阶段,于是妄自尊大,开始大刀阔斧的试图彻底一统神道教,并对协会的一些命令阳奉阴违。” “于是被初来乍到的十三号大人在召开日本诡秘大会的时候,以此人在他讲话的时候喝了口茶,不听他训话走神为由,当场诛杀。” “之后十三号大人对神道教大力整顿,铁血监督,很是打杀了一批人,从那以后,神道教就彻底成了协会的好帮手,津津业业,非常好用。” 比企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果然,人都挺贱的,不经过修理就不会懂事,不被打就不知道听话。” 霞之丘没有办法不赞同,比企谷似乎总是这样,说起歪理邪说来有理有据,头头是道,看起来无法反驳: 最后,她正说: “哦,该死,好像还真是这样。” …… 时间一晃而过,来到午夜十二点。 天街夜色凉如水,即使是京都这样的大都市,在这时候也不免有不少地方回归寂静,夏天的晚风在这会儿显得格外的凉。 说起来,既然来到了京都,怎么能不感受一下京都的地铁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比企谷总觉得大城市的地铁也有独特的滋味……霞之丘也这么觉得。 于是,追完了所有的花车,过完了瘾,比企谷就命令司机自己开着车先走人。 等司机走了,比企谷、辉夜、雪乃、夏娜坐上了深夜十二点的京都地铁。 地铁很空旷,只有寥寥几个人,都不说话。 比企谷一上车就觉得气氛莫名的诡异。 莫名的死寂是一回事,比企谷扫视了一眼,感觉车上的大家好像脸色都不太对劲。 更瘆人的是,四个人上了地铁的时候,车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过来。 比企谷心里正纳闷,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沉默而小心翼翼的迎面走来,默默递过一个手机,给比企谷五人看。 “……” 五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定睛看去,看到手机记事本上面被打出来的大字: “这里有灵异事件!!!”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加了许多叹号,似乎彰显了打字的人此刻的心情。 可这…… 灵异事件? 四位身经百战的协会探员和一位协会文职面面相觑。 比企谷,眯起了眼睛。 …… 第十三章 一巴掌与宾至如归(二合一) 比企谷抬手,扬起袖子,露出里面的百达翡丽。 比企谷看过去,手表没有亮……这就是说没事。 眉毛一挑,比企谷正思考着,一边的地铁门关上了。 “嗡——” 赤色的光芒亮起,手表轻微震动带来的感觉从手臂传到比企谷的大脑,他接收到了这一信号,叹了口气。 抬起头,死鱼眼眯着,比企谷活动了下自己的脑袋。 “……” 说真的,辉夜想笑。 灵异事件?其实比灵异事件更灵异的事件就是灵异事件找上门来,撞到了正度假的比企谷监察使身上。 如果说普通的灵异事件是让普通人哭出来,那这件事就是让灵异的灵体哭出来的悲剧。 辉夜甚至感觉到了比企谷身上传来的不爽的感觉。 ——毕竟好不容易才有的假期,刚放松了一天就遇到了灵异事件,这种事放到哪个探员的身上都会觉得不爽。 笑归笑,辉夜还是提起了警惕,和其他人一样。 在车上夏娜不好拔刀,辉夜也不好掏枪,所以辉夜只是把手探进口袋,就像刚才遇到神道教八坂神社负责人时那样,把手探进口袋,手掌握住口袋里面冲锋枪的枪柄, “啪嗒”一声打开保险。 夏娜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微微流漏出凛冽的神光,虽然赤手空拳,却不慌不忙,握手成拳,环视四周,眼神凌厉,随时准备暴起动手。 她确实看着只是个可爱的萝莉,可这不代表可爱的人不能拥有暴力的手段;她也确实是个执刀人,可这不代表她就必须要有那把刀; 别忘了夏娜的履历。 从见面的第一天,辉夜就说了:“从十岁就接受训练,十二岁正式成为探员。三年来,对怪异作战中表现突出,功勋卓著,收容怪异和讨伐非法都表现的极其优秀;晋升三阶后,在北海道一带的诡秘世界都小有名气。” 在杀出“红发灼眼的杀手”这一名号的时候,她可是还没有那把大太刀来着。 ——至于那把大太刀,当然被放在随身背着的那个琴盒里, 琴盒的材质特殊,可以蒙骗任何安检的扫描,即使打开查看也不会发现异常,只能看到里面的一把名贵的木制吉他。而在夹层里,才是那把厉害异常的大太刀。 内有特殊机关,只要轻拍一下就能探出太刀到手上,方便快捷。 ——小小的个头大大的吉他琴盒,看起来是个音乐少女,其实是个砍鬼如麻的红眼杀手 ……这样的夏娜,认真起来的时候小脸冰冷严肃,看似违和其实格外呆萌可爱。 倒是雪乃最方便了,因为那把黑伞无论是哪里都能带着,也能在人前亮出来,所以这会儿的雪乃微微抬起黑伞,握在黑伞的手微微松开,又重新攥紧,随时准备动手。 霞之丘脚步轻挪,走到比企谷的身后,默默伸手进自己背着的包包里,握住里面那把m1911的木制手柄,敛神屏息,浑身肌肉紧绷。 连其他四人都这样了,比企谷作为实质上最怕死最谨慎的人怎么可能无所作为,他已经随时准备开启真物,死鱼眼眯起来,环视四周。 ……真扫兴,影响了度假的心情。 什么灵异不灵异事件的啊,真有什么超自然生物,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对死一双,他比企谷最不怕的就是这玩意。 两脚踏碎是非门,一拳送你再轮回。 于是,在那个提醒比企谷等人的中年男人眼里,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奇怪的场景。 在他提醒过几人以后,领头的那个男人扬起手看了眼自己华丽至极的名表——然后那块名表就亮起了红光。 不过这没什么奇怪的,谁也不知道人家到底对自己的表做了什么,亦或是那个一看就很名贵的表就是有闪光的功能……像他这种穷人不懂有钱人的世界也纯属正常。 但是奇怪的是,这几个人在看了表上的时间以后就变了个人似的,要么攥紧拳头要么眼神危险,好像随时要冲过来打人一样。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少年,他的死鱼眼环视四周,像是俯瞰自己的领地,眼神危险又带着莫名的压迫力,让他不寒而栗。 ……五个怪人,这是中年男人对比企谷五人的评价。 但这无关紧要,只要他们不说话就好。 老实说奇怪的事情已经不能让他觉得奇怪了,就算这五个人突然冲过来无缘无故揍他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刚才和车上其他的乘客一起,经历了这个世界上最匪夷所思和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在十分钟前,他正在地铁上打瞌睡,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清清楚楚的回荡。 “不准下车!不准说话!陪我玩游戏!” 那个声音听起来像个声音虚浮的年轻人,可当中年人睁眼去看,却发现自己的身板根本没有人。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他却看见周围的人都在用震惊的眼神看向彼此……和自己一样。 之后,他就发现有一个黑影,在他们这些人惊恐的注视下,清清楚楚的从车厢的一头缓缓走到另一头! 那个黑影就是个影子,没有任何人走动,却有一个人的影子在过道里走过……这在深夜十二点,少有人的地铁站里实在是太恐怖太震撼了,中年人吓得不敢吭声。 那个声音又说: “如果有人忍不住说话,一车的人,就,都,要,死,哦~”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中年人自己明明害怕到不行,还是忍住恐惧,在比企谷等人上车以后,跑过来拿手机给他们看。 ……好心提醒的因素确实有,但还夹杂着他自己求生的渴望。 不然为什么五个人上地铁的时候,车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过来? 他们又不是没见过人,比企谷他们的脸上也没花,至于这样看,还不是因为心里害怕?另外还带了些怜悯。 看得出中年男人的惊惶,比企谷叹了口气,抬起手拍怕中年人的肩膀,试图让他安慰下来。 不料这一举动让中年男人更加不安起来……他生怕比企谷不信他的话,说出话来。 中年男人快要崩溃了,他面部扭曲,好像要哭出来一样,他还想要伸手捂住比企谷的嘴巴,甚至膝盖都有点弯曲的趋势,哪怕跪下来求面前这个人,也不能让他们说话。 “……”见状,比企谷索性露出笑容……虽然这笑容因为不发自内心而有点勉强,也不怎么好看。 然后,在中年人绝望的目光里,比企谷还是说话了,“别怕,这只是我们地铁站的一个小小的恶作剧……看起来节目效果不错。” ——比企谷若无其事的说话了。 他是协会探员,哪有协会探员要遵守怪异的规则的?在探员面前,探员说是什么规则才是什么规则。 “嗡!!!” “啊!!!” 比企谷说话的那个瞬间,就有一声凄厉的尖叫在车上所有人的脑海里响起。 一道黑影倏然从地铁门口的方向钻出来,在所有人的目光里,从地面直立而起,张牙舞爪闪电般朝比企谷扑来。 比企谷一直眯着的眼睛挣开。 来了! 就知道你在门口! 比企谷看似是被偷袭,其实早就有防备……因为刚才百达翡丽没亮,这就说明这东西刚才不在地铁上。 根据手表亮灯的时间,一定是是地铁门关上的那个刹那,这东西才回来的! 因而门口的方向是比企谷防备的重点。 “真物:通晓” “真武。” 比企谷保持笑容,甚至都不去看那个狰狞的影子,而是把脑袋面向吓傻了的大家,随手一拍身前: “你们看。” “啪!!!” 说来也怪,明明是打在空气上,比企谷挥舞巴掌的样子也不像用力,可排在影子上却传来一声清脆直继的响声。 比企谷面不改色。 “这是配的音效。” 巴掌汇过,一声凄厉的尖啸之后,影子当即被打的四分五裂,消散于无形。 有些黑影的碎片掉在地上,雪乃若无其事的抬起伞尖轻轻放在碎片们的上面。 那些黑影碎片遇到雪乃的伞尖,立刻缩小,最后干干净净的消失不见。 ——这鬼来的气势汹汹,结果死的好生憋屈。 比企谷补充说明, “你们要是打这么一巴掌,影子就消失不见了。” ——在一众人吓傻了惊呆了的乘客面前,在身后四女奇怪目光的注视下,比企谷像个推销广告商一样,笑着对大家说: “大家不要害怕,让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这个是我们地铁公司新推出的深夜地铁惊魂活动的测试环节,你们很幸运,有了免费体验一次的机会。" “我们采用了像是3D投影之类的很多很厉害的技术,看起来效果还不错,大家都很害怕的样子。” “刚才那个就是名为《沉默游戏》的一个小环节,希望大家喜欢。” “然后,作为礼物,大家可以给我留下联系方式,或者直接留下家庭住址,我们地铁公司之后会发一些小礼品寄过去,相信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点点头,比企谷继续说道: “之后我们也会继续努力,努力研发新的节目,争取早日彻底搞出来真正的《深夜地铁惊魂》活动,与大家早日见面” “……届时,也请大家多多关照了。” ——比企谷的这番解释,堪称教科书般的忽悠和机变,也彻底打消了大家的疑虑和惊恐。 “……啊,什么啊,这可一点都不好笑。”有恼羞成怒,气的脸都涨红的。 “呼——原来是这样吗?”有心有余悸感觉劫后余生的。 “有点刺激,希望早点正式发布出来!我一定来玩!”当然也不是没有喜欢的。 尤其是比企谷面前的那位中年人,短短的时间里,心情宛如过山车一般此起彼伏,此时一听比企谷的话,终于忍不住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比企谷怎么安慰都没办法,最后只能任由对方哭, 哭出来就好了。 总之,大家都不再相信有鬼,而是选择相信比企谷的鬼话。 毕竟,如果真是鬼的话,怎么会被路人的一巴掌打得四分五裂消失不见呢? 只能是像这个少年人所介绍的那样,是什么3D投影之类的厉害技术了。 人们似乎总是如此,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有某种科学解释,他们都会去相信那个科学的解释而不愿意相世界上真的有怪异 ……因为前者才是符合他们三观的知识,而后者又太过匪夷所思。而他们又喜欢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东西。 不过这也挺好,倒是方便了协会做事,更好的守护日常。 在比企谷的身后,四人的眼神都挺怪的。她们还是第一次发现比企谷这么能忽悠人。 辉夜砸吧下嘴唇。 啧啧啧,听听比企谷支部长说的话:还什么“《沉默游戏》”,什么“深夜地铁惊魂活动”……好家伙,支部长大人是真的能忽悠人啊。 夏娜则是撇撇嘴,感觉百无聊赖,甚至有大失所望的感觉。 就这?灵异事件就这?你这个鬼就这?就这点道行也敢出来吓人? 最普通的一个赤级事件,最垃圾的一个小小黑影,亏她还警惕了一阵子。 比企谷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失望的。 这才正常啊。 虽然他却是提起了高度戒备,可本来就有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味道……以如今的他来讲,处理大部分的诡秘案件本来就会是像这次这样。 就像警察处理的多是口角纷争之类的小事,而不是每天都能遇到枪战抢银行这样的答案一样。 全力以赴的准备,轻描淡写的解决,这才是最理想也是最和平的姿态。探员们总不可能每天都和邪神对砍,也没那么多的邪神可以被拿来召唤降临。 轻描淡写的一巴掌,随心所欲的一挥……就这么简单,第四阶段的大人物监察使比企谷,杀死赤级怪异不会比杀死一只鸡更难。 ……再说了,旅游的中间遇见个插曲,插曲没那么影响比企谷度假的心情这不是好事嘛。 短短的插曲很快就过去,打个电话给京都协会支部,让他们过来收一下尾,比企谷等人乘坐地铁,回到了妖怪们的大宅门前。 那个被妖怪霸占的一条街此刻灯火通明,没有半点深夜的样子,甚至还在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时候灯笼高挂,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红色与橙色的炽亮灯光下,一众妖怪们化作人形模样,有男有女,穿着传统和服在街口恭敬列队站成两列。 等比企谷五人走到街口的时候,就听见轰然一声,众人齐声高呼,宛若山呼海啸,气势雄浑。 “恭迎大人回府!!!” 比企谷、雪乃、霞之丘、辉夜、夏娜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时间目瞪口呆, 宾至如归, 大抵如是吧? …… 第十四章 亮起的幸运符,大有问题 小老头奴良滑瓢小跑过来,身后还跟着日本妖怪的大干部们,“欢迎大人们回来。” 比企谷连忙将奴良画瓢搀扶起来,“夏夜晚上湿气重,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还在外面等我到这么晚,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哪里哪里,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滑瓢摇摇头,咳嗽两声说道:“好歹也是大妖怪,这点时间不要紧的。” 不要紧就不要咳嗽啊……比企谷心里讶异,他嘴上虽然那么说, 可心里还真是从没想到,奴良滑瓢堂堂第四阶段的大妖怪,君临于整个日本百万妖怪之上,仅次于羽衣狐的顶级妖王……竟然会咳嗽,咳嗽的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老头一样。 妖怪和人类可不一样,即使是第四阶段的人类也有生病的概率,可妖怪不是人类,很少收到病痛的折磨,高级些的大妖怪更是堪称永不生病, 甚至一些妖怪更是百毒不侵……毕竟随着修行的增加,身上的煞气也会增加,他们自己本身的身体就携带很强的毒性。 可这咳嗽看着不像是装的, 而一个大妖怪就算是真的咳嗽给别人看,也没人会相信,如果比企谷不知道奴良滑瓢有暗伤也不会相信,所以应该是真的。 比企谷因为有那双追逐真物的眼睛,所以才知道奴良滑瓢身上有暗伤……这么看起来,奴良滑瓢那次受的伤,不轻啊。 ……奴良滑瓢不知道比企谷在想些什么,只是在止住咳嗽之后,眼睛笑眯眯的向比企谷问: “这样的欢迎,监察使大人可还满意?” “啊,满意,满意。”比企谷脸色一僵,略有些尴尬。 能怎么回答?实话实说太浮夸了?那没这个道理。人家对你好还是错了不成? 瞧瞧吧,这个程度的欢迎仪式,知道的是客人回来了,不知道还以为是客人刚到呢……不,就算是客人刚到,这个阵仗也太过分了些。 幸亏这一整条街只有日本妖怪一家住户,不然比企谷觉得自己一定会在路人看猴似的眼神里尴尬死的。 ……这种感觉其实很微妙,如果不曾经历的时候,普普通通的无知少年也曾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想要很多人列阵两旁山呼海啸的迎接自己,这样的梦一定很气派。 可真当比企谷经历的时候,却又觉得非常尴尬,让人脸红和手足无措,觉得这样太过了……当然,在心底的深处,要说比企谷没有电膨胀和高兴,那就是纯粹的撒谎了。 就像成绩还行但是不那么好的人会做梦梦到自己考到级部第一,然后在全校师生面前做国旗下讲话,觉得那样超级意气风发……可真要是考到了以后,站在国旗台上又觉得好尴尬好手足无措,心情是骄傲雀跃伴随紧张羞耻。 此刻,面对面前张灯结彩、堪称过分浮夸的“欢迎回来”,比企谷的心情大概就是这样的。 不过礼多人不怪,热情和礼节无论怎么过度都不会让人提起讨厌和训斥的想法,比企谷就在这种“骄傲雀跃伴随紧张羞耻”的心情中,咳嗽几下,走过了列阵欢迎,走进朱红的高大门槛。 院子里的夜色醉人,各种小山流水一应俱全,山是天下奇石,流水是活水,花花草草尽是些名花异草,花团锦簇,在夜色和灯笼的橙光下映衬的美不胜收。 一进院子,比企谷就眉毛一挑,低头从口袋里拿出幸运符——那个神道教八坂神社双手奉上的“真货”幸运符。 它正泛着淡红色的光。 比企谷停下脚步,眯起了眼睛。 他这边一停下来,身后的人们立刻纷纷停下,大家都困惑的看着最前面的比企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比企谷转头,正好看见霞之丘、雪乃辉夜、夏娜向他手里的护身符投来视线,眼神纷纷变得锐利起来。 “出什么事了吗?监察使大人?” 跟在后面的奴良滑瓢小跑过来,恭敬的问比企谷。 他也看见了比企谷手里的幸运符,想问,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比企谷眯起眼睛,奇怪的问奴良滑瓢,“你们这个宅子里,有什么怪异吗?” 奴良滑瓢眨眨眼睛,“应该不至于吧……这里居住了这么多大妖怪,如果有什么怪异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躲起来,那我还真要佩服它了。” “说得对。” 点点头,比企谷微微抬手扬起袖子,百达翡丽镶钻的钢表盘在月色下微微反光——它正平静而毫无动静。 “我觉得也是。” 把手里的幸运符塞进口袋,比企谷耸耸肩,“那就没什么事情了,这个是协会仿照神道教做出来的符咒,叫健康符,除了发现怪异时会闪光之外,偶尔会发光来提醒一下探员最近的身体状况不好了,需要多注意一下。” 比企谷随口扯谎, “一定是我最近总是熬夜到凌晨三四点才睡觉,让这个护身符对我不满意了。” 奴良滑瓢肃然起敬,“啊,监察使大人操劳公务,实在是辛苦了。” “那倒没有。”比企谷摆摆手,“只是熬夜玩手机罢了。” “这……”奴良滑瓢一时语塞。 “好了好了。” 比企谷摇摇头,又冲着奴良滑瓢友善的点点头,“夜深了,你在前面带路吧,我们这就洗漱一下准备休息了。” “这,好吧。”奴良滑瓢又看了眼发着红光的幸运符,点点头。 这个“健康符”,还真是协会仿照神道教的符咒的样式做的啊……我说怎么看着有点像是八坂神社那边的幸运符。 不过,奴良滑瓢却也知道,幸运符只在遇到带有敌意的怪异时才会发光……所以,很显然这个不是。 毕竟它还知道,协会探员的腕表是这个世界上探测怪异最方便有效的东西……他可是看见了,比企谷刚才看了眼腕表,而腕表没事。 ——所以还是那句话, 妖怪的宅邸里面怎么可能有怪异藏着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来,比企谷探员需要好好休息啊。 …… 第十五章 “现在似乎是土鳖更厉害些” 来到一处独立的庭院,五个房间相互挨着,这就是日本妖怪们安排给比企谷等人的住处了。 “老朽送几位大人到这里,就不再过去了……如果几位大人需要,可以随时拨打床头的电话,只需要拨打123456,就有安排的专人过来给您们提供服务。” 说着,奴良滑瓢鞠了一躬,身后的妖怪们齐齐鞠躬, 比企谷点点头,也微微鞠躬作为还礼,“有心了。” 雪乃等人也微微鞠躬,对妖怪们还礼, “麻烦了。” 等妖怪们走后,雪乃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我家里姑且算是豪门了……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大户人家。” 对于雪乃的话,辉夜眨眨眼睛,没说话。 就像比企谷当初猜测的那样,她来自四宫家 ……就是那个日本四大财阀之一的四宫财团,身家有200兆日元,子公司超千家的大财阀,她是当代家主的女儿。 今天见到的这些确实挺厉害的,但是如果刨除诡秘的因素,这种程度的奢华还不至于让她震撼。 “给我们准备的这些,气派吗?” 比企谷看着庭院的出口,那里空无一人。 他眯起眼睛,问道。 “气派啊。”这是夏娜在点头回答。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摇摇头,“别看他们在我们面前毕恭毕敬,无比热情。” “如果我们不是监察使,他们连理不都不会理我们。” 转身,比企谷走向自己的房间,也就是五个房间里最中间的那个房间,留给四人一个背影, “这就是协会带给我们的好处啊。” 雪乃耸耸肩,“天经地义,他们怕的敬的是协会,又不是毫无关联的我们。”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微微仰起头,雪乃说,“在京都,这一次,我们就是协会。” 夏娜眉毛一挑,“狐假虎威?” “对。”嘴角掀起弧度,雪乃揉揉夏娜的小脑袋,让她露出既羞恼又惬意的表情,“就是狐假虎威。” ——什么狐假虎威,就是狗仗人势……比企谷在心里想着。 不过比企谷可没有这么说出来,他作践自己一向很行,但后面那四位可受不了这种“自嘲”。 他没转身,喊了一句,“都先来我房间,我们来聊点有趣的东西。” 然后低着头迈上一阶木制的台阶,伸手拉开推拉门。 身后四人也走进来,五个人一同看到里面的景象。 不出所料,在这样一个传统日式的大宅邸里面,房间当然也是传统日式的。 灯光全部被仆人提前打开,比企谷他们的行李就被摆放在房间中央最显眼的位置——那是他们早上走的时候留下来的,反正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房间里面,木制的家具搭配木制的地板,家具选择保持木质的天然质感,没有经过工业材料的加工处理,地板斑驳中带着好看的纹理,让人看了一眼就觉得内心宁静而美好。 户型全部朝南,可以想象白天的时候采光一定很棒。 房间安装了新风系统这种新型室内通风排气设备, 新风系统是一种新型室内通风排气设备,让人们在室内也可以呼吸到新鲜、干净、高品质的空气。 顶灯和落地灯和部分局部墙灯三种灯光全部打开却不显得刺眼,光影营造朦脓柔和的光线空间,而大面积自然采光带来的月色又中和了这种光线,让房间里整体看着朦胧、暖而温馨。 总的来说,颜色偏向平淡,色彩饱和度较低,多是自然原色,摆设简约朴素又秩序干净,是很典型又很好看的日式风格。 不过虽说风格简约朴素,可各处细节都做的完美无缺,每个家具都采用了顶级木材,摆在小桌子上的茶壶茶杯都是名家名作,挂的字画和摆设的古董都价值千金。 比如连俗人比企谷都能在进门时认出来的日本画家葛饰北斋的《神奈川冲浪里》,比如辉夜一眼就认出来的喜多川歌麿的《太阁五妻洛东游观之图》, 再比如桐木莳绘手箱,比如白檀木雕十一面观音菩萨立像。 甚至就连窗边那个亚麻色的窗帘好像都有不俗的来历。 这些布置个个都有不俗的来历和辉煌的过去,历经时间冲刷而越加厚重,有不少甚至有国宝的称号,可此刻又在这个房间里甘于平凡,低调的一塌糊涂。 ——料想雪乃她们的房间也都是差不多的布置。 当辉夜和雪乃把自己认得的东西念出来名字时,比企谷觉得有点厉害;当辉夜和雪乃把这些古董的大概价值与地位告诉比企谷时,比企谷开始敛神屏息,甚至几乎都要窒息了。 “这……这都是真品?”比企谷深吸一口气,看向辉夜雪乃他们……虽然他这么问了,可他心里其实已经差不多有答案了。 辉夜摊开双手,“我不觉得日本妖怪这么个京都豪门会在家里收藏赝品。” 比企谷皱起眉头,“可是……这些东西,有些不都号称是失传了,或者被收藏在著名的大博物馆里吗?” 辉夜眨眨眼睛,“不外传的世间,别人再也看不见的,可不就是失传了?” “以及……收藏在著名大博物馆里的,就一定是真品吗?” 比企谷哪里听过这种道理,当即就被辉夜的话震撼到了,“啊这,这就是大户人家吗?” 过了几秒,比企谷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接着又叹了口气,神色痛苦,像是亏了一个亿似的。 “只可惜我是被接待的客人,这时候代表的又是协会的脸面。” “不然的话,我从这房间里随便摸一遍出去卖掉,岂不是几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闻言,雪乃和辉夜和夏娜和霞之丘同时翻了个白眼。 ……虽然刚才刚进门的那个瞬间,霞之丘和夏娜也有过差不多的想法就是了。 这么个房间,要是都是真品,价值怕是不可估量……哪怕是以比企谷的眼光去看,都觉得怕是得价值几百亿日元了。 甚至就连辉夜都有点被震撼到了。 这些东西听起来匪夷所思,想想就觉得天方夜谭, 可又切切实实的在比企谷面前悉数展现。 比企谷此刻再次格外清晰的体会到,自己身份的转变和地位的跃迁。 普通的比企谷接触普通的社会,而现在的比企谷呢? 所谓顶级权贵,终于伴随着比企谷身份的提高,从神秘而不可揣测,变成将庐山真面目一五一十的尽数展现,甚至比企谷可以与予任求。 “那,我们进屋吧。”说这话的时候,比企谷的声音竟然都有些生涩。 不过还好,除了辉夜,其他人的表现也没比他好多少……就连比企谷从前眼里的有钱人雪乃也是这样。 ——毕竟,像雪乃这种的有钱人,在京都妖怪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虽然她的家庭比八幡好了太多,可这就是好比在大洋面前,雪乃是一条河,比企谷是一条水沟,虽然这条小河比比企谷这个水沟好很多,可在大洋面前…… 雪乃和比企谷,都是平等的土鳖。 他小心翼翼的拖鞋,然后慢慢的踮着脚尖踩到柔软的地毯上。 当脚步彻底踩到地毯上,感觉到脚下传来的踏实而柔软的感觉,比企谷跳的很快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环视“名贵”的房间,莫名的俯视感油然而生。 土鳖又怎么样呢? 现在,似乎是土鳖更厉害些。 ……不过, 比企谷撇撇嘴, 果然,还是好想顺走个什么古董去卖掉啊! …… 第十六章 又是一尊神明!主神!(二合一) 想法归想法,比企谷既然都敢和雪乃他们说出来了,自然就没有想把这种想法付诸现实的打算。 虽然这份财富确实动人心,甚至比企谷觉得就算他拿走了日本妖怪也不会说什么,甚至反而求之不得也不一定…… 问题恰恰在于这个求之不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普通的接待也就罢了,这种接近于贿赂的好处,比企谷要是拿了后可就真无法保证监察与平静的公允性了。 退一步说,就算比企谷收了妖怪上亿日元的好处还能继续严厉的监察与一丝不苟的评价……可上面的人还会相信一个收了这么大好处的监察使的“一面之词”吗? 再说了,比企谷是萨卡斯基的弟子,又代表协会而来,这么做的话,协会多少英雄打下来的名声,可就在比企谷这里全给毁了……这个责任比企谷是绝绝对对不会担的。 所以比企谷成为了公正廉洁,无法被财富打动的铁面之人……虽然是被迫的。 走到房间中间的小桌子旁,在垫子上盘腿足下。 伸手在小桌的四周比划比划:“坐吧,随意做。” 抬起头,比企谷看向正好在门口站着的夏娜,“霞之丘关下门。” 霞之丘翻了个白眼,转身向门外,警惕的眼神向庭院里环视一眼,确定没有人之后合上了推拉门。 等霞之丘回过头来的时候,辉夜已经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个探测仪,握着手柄到处转悠。 探员的训练有素绝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尤其是在座的几个人,比企谷、辉夜、夏娜都是掌握了一堆特工技巧的精英探员。就连入行没多久的雪乃也在执刀人身份的加持下认认真真而且快速的学了很多东西。 ……转了三圈,确保没有遗漏的地方之后,辉夜收起探测仪,转头向比企谷确认: “没有任何监听设备,也没有什么诡秘侧的东西……日本妖怪还挺老实的。” 雪乃摇摇头,声音清冷:“因为协会的手段永远是非协会的人无法想象的,所以他们不敢确保布置的东西会不会被发现,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 对于雪乃的提醒,辉夜表示完全赞同。 “老实……”比企谷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幽深,声音低沉,呵呵了两声,不置可否。 “哦,对了。”比企谷又想起来还有事没做,他对辉夜点点头,“你做的不错。” 比企谷这家伙啊,在不懂人心的时候宛如榆木疙瘩,在该懂人心的时候又没人比他更懂。 不过像这种小细节,辉夜也摸不准到底是这个支部长大人是真的这么注重对下属的关怀细节,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的像《1000个职场领导小技巧》之类的书临时抱佛脚 ——还真别说,这个比企谷说不准还真做的出来这种事情。 不过那都不重要,辉夜没去细想……她耸耸肩膀,对着比企谷点点头。 毕竟,如果是后者,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比前者更让人感动…… 毕竟,像比企谷这样不愿意交际而且以孤高为傲的人,如果愿意去主动学习这种那种的书籍,除了他真的很重视和辉夜、夏娜、霞之丘、雪乃的相处之外,再没有别的解释。 于是,四宫辉夜心里升起一阵暖流,领了比企谷的情。 辉夜轻轻走了几步,走到比企谷对面的坐垫上,以优雅的姿态缓缓屈膝坐下。 ……至于比企谷身边的两个位置,早就被霞之丘和雪乃自然而然又不动声色的坐下了。 “还是这样坐轻松啊,白天在宴会上要按礼仪坐,比站着都累。”辉夜懒散的仰起头,如瀑的黑发倾泻,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玲珑的曲线显露无疑。 比企谷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脸上觉得略微发烫。 雪乃皱起眉头看了眼辉夜……嗯,身材还行,不过比她也没有多少优势。 可是…… 雪乃又转头看看身边的比企谷,眉头紧锁, “你脸怎么红了?” 雪乃有问题就问,直言不讳。 比企谷眨眨眼睛,意识到自己刚才脸红了,连忙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 待他确定自己的心跳速率十分稳定之后,他才回答: “精神焕发!” “是吗?” “……好,那你挺精神的,请继续保持。” 雪乃狐疑的看看比企谷,想了想,没再继续多说。 毕竟她也没什么立场,毕竟辉夜暂时还不算是敌人,毕竟二者应该没什么问题。 “砰砰砰,” 食指弯曲,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比企谷示意众人看过来, “好了,我们进入正题。” 话音一落,辉夜、夏娜、雪乃、霞之丘四人同时脸色一肃,就要挺直腰板。 “别别别,不用这么严肃。”比企谷连连摆手,“坐姿可以都随意点,只要认真听就行了,毕竟我们还在度假,而且这又不是开会,不是吗?” 话一说完,比企谷自己先带头把盘起的腿调整姿势,右腿竖起,右手搭在左腿上,很悠闲的样子,甚至看着还有点吊儿郎当。 咧开嘴露出牙齿笑笑,辉夜松了口气,“我喜欢这个姿态。” 夏娜双手放在桌子上,一手托腮,在比企谷的坐对面看着比企谷,嘿嘿笑着说:“我也是。” 比企谷呼出口气,微微欠身,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幸运符——它甚至还在发光。 “啪嗒”一下,冒着红光的幸运符被比企谷轻轻放在桌子的中央……幸运符隐约带着点震动,红色的光几乎无声无息的幽幽四散,在寂静的房间里看着有些诡异。 指指桌上的幸运符,比企谷收回手,声音低沉带点嘶哑, “这就是我们要讨论讨论的,有趣的东西。” 辉夜说:“他在发光。” 比企谷摊开双手, “这是用眼睛就能看到的东西。” 霞之丘:“她的意思是,它为什么会发光?” 比企谷:“这正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 雪乃:“那就先从简单的问题入手,幸运符的功效是什么?” 比企谷:“顾名思义,驱邪纳福,带来幸运,即使是带上神道教的诡秘手段,也还是这种功效。” 雪乃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它会发光好像只能是因为遇到了所谓的‘邪恶’?” 比企谷点点头:“好像是这样。” 雪乃眉毛一挑:“除了怪异,我想不到还有其他的‘邪恶’……可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是的,我和你想的一样……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比企谷深吸口气,伸出左手,露出左手腕,放在桌子上。 比企谷左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悄无声息,没有发出任何光彩也没有发出任何震动,而在在百达翡丽的旁边,恰好就是发光的护身符。 悄无声息陷入沉寂的百达翡丽和冒着淡淡红光的八坂神社幸运符并排而立,在众人投过来的视线中形成了鲜明对比。 “幸运符在发光,而手表没有发光,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抬起头,比企谷看向经验老道的探员辉夜,“我们可以相信手表吗?” “……我不知道。” 辉夜眯起眼睛, “协会总是说,我们可以在大多数时候相信手表,但又不能迷信手表,即使在手表不发光的时候也要保持警惕……这是协会探员的基本素养。” “毕竟,谁也不知道有什么诡异神秘的东西,有没有我们不知道的手段避过这样的探测。” 可辉夜又说了, “可是,我实在不敢相信,协会出名的探测手表都没能检测出来的东西,会被一个神道教、一个八坂神社的人送出来的幸运符探测出来。” “是的,的确是这样的。”比企谷眯起眼睛,“而且,那个奴良滑瓢说的对,不可能有什么怪异在一群大妖怪的眼皮子底下生存……这对妖怪来说也太羞辱了。” “他们不至于这么无能。” 雪乃指指面前的幸运符, “那,这个幸运符发红光该怎么解释呢……总不至于是红鸾星动或者鸿运当头这种可笑的理由吧?” 比企谷耸耸肩,“我倒是想是,可惜是不得。” 雪乃问:“会不会是因为,妖怪被幸运符视为“邪恶”了?所以即使妖怪不是怪异,在我们踏进日本妖怪的老巢以后,也发红光预警了。” 听起来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毕竟妖怪在协会这里虽然合法合规,但在民间的形象可称不上良善,在神道教的教义那边也视大部分妖怪作为敌手。 “不会。”一直沉默着思索的霞之丘突然出声,众人看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她眉头紧锁的样子。 她说, “我刚好查阅过日本妖怪的书,又凑巧看到过京都的各势力档案。” “在这个过程中,我对对神道教提起了一点兴趣,就研究的深入了一点点。” ——此乃谎言。 霞之丘既不是凑巧看到日本妖怪和京都各势力的资料,也对神道教什么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只是因为比企谷一行人要来京都,要作为监察使对日本妖怪进行监督和检查了。 只是因为她想要为这次的行程起上一点作用。 ……因为没有能力参与一线的战斗,所以只能在这方面多下功夫,希望能为大家的工作贡献一份力量,渴求能给比企谷、雪乃、辉夜、夏娜在探员的工作中多上一点生机。 霞之丘因此而一直默默的努力,又刚好总是能派上用场 ……说来也怪,就像和在日常的世界时一样,天才霞之丘的努力,竟然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得到回报。 “是什么?我们很有兴趣。” 比企谷侧耳倾听,众人也投来认真的视线。 “好。” 她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因为胸有文墨且准备充足,所以充满自信;于是霞之丘又开始了自信的侃侃而谈。 她指指桌子上的幸运符, “幸运符的作用的确是驱邪纳福和带来幸运,这个毋庸置疑。” “如果那个所谓神道教八坂神社的负责人没有搞鬼的话,那大概就是幸运符驱邪的预警作用被触发了。” “但是这个驱邪也不一定就是怪异……关于这个问题,我个人揣测,可能还要从神社说起,毕竟这个幸运符是八坂神社的特产,不是吗?” 比企谷微微低头,眼神若有所思,声音低沉而稳健,“你说得对,继续。” “神社是供奉神灵的地方,这个我们都知道。”霞之丘说,“那你们知不知道,神社的神,是非常排外的?” 辉夜眼前一亮,“怎么说?” “辉夜,你之前是不是提到到八坂神社的鸟居来着?”霞之丘突然问辉夜,“你当时说,踏过鸟居就是迈过神域,不能再喧哗了是吗?” “对,我是这样说的。”辉夜点点头,确认了霞之丘的问题,同时,心里的想法渐渐清晰起来。 "日本人认为,鸟是人类灵魂的化身,其中有好的灵魂,也不乏肮脏的灵魂,不能让鸟接近神社,故而在各个神社的正门前200米左右处建“开”字型牌坊,名为鸟居。鸟在此居住,就不会飞入神社。" 霞之丘背诵了一段资料, “而鸟居一般设于通向神社的大道上或神社周围的木栅栏处。主要用以区分神域与人类所居住的世俗界,算是一种结界,代表神域的入口,可以将它视为一种“门”。” “注意我说的这个段资料。” 霞之丘的声音低沉,“很可能有什么肮脏的灵魂,肮脏到连神都讨厌的外来灵魂,存在于这栋宅邸,” “存在于,我们的身边。” "……话说八坂神社供奉的神明是谁来着?" “你不是刚从那里面出来?” 霞之丘叹了口气,看着比企谷。 她知道比企谷为什么这么问,因为他知道,任何和神明沾边的事情都不是好事,而如果这个神明比较厉害的话,事情就更加糟糕了。 而比企谷不愿意从霞之丘那里得到关于“那个答案”的确认。 可是…… 霞之丘叹了口气,还是说出来了, “很遗憾,确实不是一般的神明。” “日本全国约三千座八坂神社一同供奉的,中御座主祭神为……” 霞之丘的声音变得肃穆。 “日本神话《古事记》中,继天照大神、月读命之后的,全日本八百万神明中排名第三位的主神。” “执掌海洋的顶级神祇,” “素盏呜尊!” “……” 睁大眼睛瞳孔收缩,比企谷的头皮,一下子就要炸开了。 …… 第十七章 霞之丘怎么什么都知道(二合一) 一个月的探员经历,莫名其妙就与好几尊邪神打过交代的经验告诉比企谷, 和神明沾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涉及神明越多、跨越神系越复杂、神明规格越高,事情就越麻烦。 比企谷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次度假,这么一个日本妖怪,竟然牵扯出来了这么一条大鱼……不,这根本就是深海巨怪! 日本看着有八百万神明,可说得上名号的正神也就那么些。 其中,素盏鸣尊,就算是对神话没什么兴趣的比企谷也知道,绝对是在日本神话中刻下浓墨重彩一笔的超级大神! ……没来由的,比企谷想起了前一天的时候,自己和那位师父,萨卡斯基的对话。 “……” "我看了看亚洲的那些非人种族,其他地方自然与你无关,其中有一伙在日本的非人种族需要你去转一圈。" “转一圈?转一圈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接下来你要去的地方就是京都,算上来回路程,准你们一个星期的假期……放假的同时,顺便办点公务。” “……放心。就一点点公务,不会影响你们的假期。” “……” “这个算是公费旅游?” “嗯,公费旅游。” “豪华招待?” “嗯,豪华招待。” “就过去转一圈,不用打架?” “就转一圈,不用打架。” …… 没来由的,比企谷想起当初和萨卡斯基的对话。 公费旅游?顺便办点公务,不会影响假期?就转一圈,不用打架? ……师父哦,我还真是信了你的邪! …… “……” 顿了顿,看到夏娜略微困惑的眼神,霞之丘补充道, “如果有谁对素盏鸣尊这个名字只觉得耳熟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干什么的,那我就来给你介绍一下祂其他的名字。” 霞之丘环视一周,幽深的眼神看着大家, “他有几个广为人知的别名。” “比如说,全世界都知道的那个名字——斩杀八岐大蛇的勇者,” “须佐之男!” 夏娜恍然大悟,雪乃和比企谷和辉夜彼此面面相觑。 也许他们要做好面临最坏结果的打算了, 看看神情就知道面前的几人肯定听过须佐之男的名字,但他们估计对须佐之男的具体事迹只是一知半解,善解人意的霞之丘便解释道: “素盏呜尊(スサノオ),《古事记》里记作建速须佐之男命,又记降马头主、素戋男尊、素盏鸣尊、素盏雄尊、须佐乃袁尊、须佐能袁命、须佐能乎命、牛头天王等。” 牛头天王……如果换个场合,辉夜一定会吐槽这个名字,但现在不是时候,她心里沉甸甸的,耐心听霞之丘讲。 “素盏呜尊被父亲分配至沧海之原封为海神,但他没有依言,后来动身前往高天原。其性格变化无常,时为凶暴,但时为英勇,因狂暴的性格而被视为破坏神。” “因此,祂是具有海神和破坏神两种主神规格的超高规格神明。” “而且,我们都知道伊邪那岐,日本神话中的父神,也是日本神话的起源,他有个三个孩子,号称三贵子。” “伊邪那歧用他的左眼生出了天照大神,用他的右眼生出了月读,然后,又用他的鼻子生出了须佐之男。” “日月通常是一个神话里面最核心的部分,日本神话当然不例外,天照是日本神话的众神之王,月读和须佐之男是仅次于天照的强大主神。” “——如果用更加广为人知的希腊神话对比,那就是,天照类比宙斯,月读对标冥王哈迪斯,而须佐之男就是海神波塞冬和战神阿瑞斯的总和!” “他最出名的故事,当然就是我们都知道的斩杀八岐大蛇……他从其尾部取得“天丛云剑(草薙剑)”,成为了勇武的英雄。” “那他和妖怪有什么关系吗?”比企谷冷不丁的问。 “还真有。”霞之丘面色怪异,“我们今天见到的那位大天狗,你们都知道是什么来历吧?” 比企谷不确定的说:“那位崇德天皇?” “宾果!”霞之丘打了个响指,“就是崇德天皇。” 辉夜若有所思: “我倒是知道一点,不过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他过去什么身份都不重要了,现在就只是妖怪大天狗^而既然是妖怪,就要听协会的,不是吗?” “所以你才在大天狗来迎接侍奉的时候表现的非常自然?” 辉夜反问道:“你不也一样?” 比企谷笑笑,不置可否。 ……先听霞之丘说,说完他再说自己为什么对大天狗没有表现出敬畏之心。 霞之丘:“要说须佐之男和妖怪的关系,我们就不得不提到大天狗,而大天狗的身份我也稍微和你们说一下吧。” “……提前说明,因为妖怪确实太能活了,而大天狗又是妖怪中活的最为长久的一位,他也是三大妖怪里面唯一一个不是传承前人名号,自己就是初代的初代大妖怪。” “那他到底活了多少年?”比企谷好奇的问,“我有点记不清楚崇德天皇到底是公元多少年的人物了。” “崇德天皇生于1119年,现在是2020年,活了九百岁,马上就要上千年了……”霞之丘摊了摊手, “不过大天狗的寿命最长最长也就是千年,而理论上的最长寿命其实是很难达到的,所以即使没有灾劫,协会那边推测,他也没几年好活了。” “上千年!!!”比企谷语调微微上扬。 上千年,这是人类绝对无法想像的寿命;上千年,足够人间四五个统一的王朝兴衰,也足以让一个文明从繁盛走向衰落,再重新走向振兴。 这样庞大的时间跨度,是任何一个个体的人类都无法揣测的长度和厚度。 ……也许,大天狗本人,就是一部活生生的厚重史书。 霞之丘叹了口气,讲到:“大天狗,也就是崇德天皇的故事可以说是充满悲剧的一声,其经历可以说是跌宕起伏。” “崇德天皇是日本第75代天皇(在位1123-1141),鸟羽天皇宗仁长子,后白河天皇雅仁同母兄。但是实际上崇德天皇并不是鸟羽上皇的亲儿子,而是鸟羽上皇祖父白河法皇的私生子,因此二人的关系不好,他把自己和宠妃生的孩子过继给崇德天皇,并立为太子。” “崇德天皇即位时,其曾祖父白河法皇健在,其父鸟羽天皇对禅让一事极为不满,故白河法皇驾崩后,鸟羽天皇立即疏远了崇德天皇。随即迫其退位,让与其弟体仁亲王。” “这当然不合理,所以,在鸟羽太上皇死后,崇德天皇便与后白河天皇兄弟之间展开内战,意图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史称保元之乱。可是这一战崇德天皇大败亏输,战败出逃,随后被流放至赞岐国。 “流放之后,崇德天皇一心专修佛法,历时三年血书五部大乘佛经,希望借此赎罪,并恳求朝廷将佛经送往京都纳于寺中,可这个要求也遭到拒绝,天皇还说他“活着已没有意义”。” ……这说不定就是天狗不得好死的最早原型?比企谷心里无厘头的想着,难怪后面会化身牛头天王啊。 “崇德终于在被流放八年之后精神彻底崩溃,从此不理发不剪指甲,变成天狗的模样。” “崇德在自己血书的经文上写道:我抄写佛经是为了积累善业而赎罪,既然不被宽恕,就让那些业力投入三恶道,助我成为日本的大魔缘,‘为君戮民,为民弑君’。” “写罢将经文沉入海底,咬舌自尽,享年四十六岁。死后,崇德便化身为大天狗,持续在人间作乱……据说他驾崩后,即便棺材的盖子已经盖上,但血仍旧从中溢出。怨气之大,可见一般。” “崇德死后日本灾祸不断,朝野上下无宁日……协会虽然同情他的遭遇,可是他既然变成了妖怪,又意图祸乱人间,便只能将他镇压。” “那一代的日本协会支部长承认崇德天皇这一脉的正统性,并且同情崇德天皇的遭遇,于是就没有杀死他,而是留他一命。” “这段故事我倒是知道。”比企谷点点头, “为了感激那一代协会支部长,大天狗从此便将性命卖给了协会,从那以后,千年来一直都是协会的忠实手下,并且作为协会的眼线,在日本妖怪这边身居高位。” “啊?你怎么知道这个的?”霞之丘眨眨眼睛,困惑而讶异地看向比企谷,这后面的故事是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比企谷怎么知道的?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比企谷吗? 耸耸肩,看着惊讶的众人,比企谷摊开双手, “我也没必要瞒你们,实话实说,大天狗确实是我们的人。” “我来之前,师父和我提到过,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悄悄的找大天狗关照,他是可以信任的内线。 “也就是说,表面上在日本妖怪处身居高位的大妖怪,大天狗,其实背地里是我们的眼线。” “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千年的时间考验,已经很充分的证明了大天狗对协会的忠心,可以毫不客气地这么说……” 比企谷指指自己,又指指众人, “就算我们都叛变了协会,大天狗也不会叛变协会的,他比我们自己更值得相信。” “那事情就有意思起来了。”霞之丘眯起眼睛,思索了一阵子,眼神闪烁,最后好像松了一口气, “我之所以提起大天狗,就是因为,我能想到的须佐之男和日本妖怪的唯一联系就是,素盏呜尊在某种意义上可能算是天狗的祖先。” “江户时代的《和汉三才图会》提到,素盏呜尊满胸的猛气吐出了被称为“天逆每”的女天狗,那是最早的天狗。即使崇德天皇是后来的天狗,也还是属于天狗一脉。” “竟然是这样!这种高度的巧合在诡秘的世界里还真是让人无法忽视啊。” 比企谷眯起眼睛,咀嚼那个男人的名字, “须佐之男……” 辉夜眯起眼睛,声音压低而缓慢,“该不会,这件事情和八岐大蛇有关吧?” “如果是那样,事情就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我可不觉得八岐大蛇这东西会比邪神弱。”比企谷的右手食指指尖已经无意识的在桌子上轻轻敲击,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或者换句话说,八岐大蛇,就是一位邪神!” 夏娜说的最吓人,“这次我们要砍八岐大蛇了吗?” 这话一说出来吓了比企谷和辉夜一跳,下意识的看了眼发言人夏娜,又连忙把目光投向霞之丘。 毕竟,如果真的是那位八岐大蛇的话,可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处理的了……至于砍八岐大蛇,恐怕就算是萨卡斯基来了都不敢说这话。 那位大将有没有向八岐大蛇挥刀的实力,这件事看起来应该没有悬念 ——当然,谁都知道,如果八岐大蛇本尊降世,萨卡斯基一定是第一个向其挥刀的人,这个勇气和魄力同样没有悬念。 “不至于不至于。”霞之丘连连摆手 “我刚才只是说了最坏最坏的预估,因为协会的大家必须要始终考虑最差的结果。” “而实际上的结果可能也不一定就是那样,不是吗?其实我本来对于八岐大蛇的想法是五五开,但是比企谷说了以后,我就觉得,是八岐大蛇的可能性恐怕微乎其微。” 霞之丘没有吊人胃口,更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说道: “你们想啊,按照比企谷说的,再结合我知道的资料,我们能知道一件事……倘若真有八岐大蛇,八岐大蛇的死敌须佐之男必定有所感应,而作为须佐之男的后裔,大天狗必然不可能一无所知,对吗?” “那么,如果大天狗可信,又没有向协会汇报这件事的话,是不是就只能说明,此事的关键,不在于八岐大蛇……至少不会是八岐大蛇本尊,最多有点关联。” “除此之外,还有一段资料可以佐证我的想法,” 霞之丘怎么什么都知道……比企谷心里想着。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不学无术,他已经有在空闲时间翻阅一些协会档案,可他的学习永远都跟不上霞之丘百科全书的更新速度。 “……” 看着众人思索的表情,霞之丘面色变得凝重,像是要宣读什么重要的报告, “我在协会的档案上,见到过这样一句话。” 她的声音低沉肃穆,又略显沙哑,仿佛在揭开一段尘封已久的古老历史,让比企谷、辉夜、夏娜、雪乃不由自主的挺起腰背。 “整个京都,一千一百年来, 从来都是素盏鸣尊的神国!” “……” 一语宛若惊雷,炸的比企谷等人浑身一个哆嗦。 …… 第十八章 背影很有些飒沓和帅气(二合一) 霞之丘摊开双手, “所以,祂老人家又怎么能容忍八岐大蛇在他的神国栖息呢?” “……等等!” 比企谷深吸口气,声音沙哑而急促“神国是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在须佐之男的神国之中吗?你是说,神灵就在这个京都的人间?” 三个接连的问句凸显了比企谷此刻并不灿烂的心情。 “怎么可能?”霞之丘摇摇头,“你先听我说。” “京都确确实实是素盏鸣尊,也就是须佐之男的神国范围,不过这不是由祂自己决定的。”霞之丘伸手指指自己的脚下,“而是京都人民自己的选择。” “我们不是刚从八坂神社回来吗?你不是刚见识到祇园祭的风景吗?” “祇园祭起源自869年,当时疫症爆发,居民把只园的八坂神社内神像搬出神社,在京都市内巡行,祈求洁净及消除瘟疫。” “我们都知道,神社是非常特殊的。” “协会的资料表明,神社本来就是现世里最常见的诡秘之地,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只要神明存在,只要还有信徒,神社就会具备超凡的力量,不过这股力量只有好的一面,比如祈福和保佑。” “然后,还是那句话,鸟居一般设于通向神社的大道上或神社周围的木栅栏处。作用主要就是区分神域与人类所居住的世俗界,是一种结界,代表神域的入口,也可以将它视为一种“门”。” “以鸟居为界,将素盏鸣尊作为主祭的神社,就是素盏鸣尊的神国领域。” “在这样的神国领域里面,充斥着神明的祝福和信念,神灵的伟力会被无限加强,信奉神灵的神道教成员往往可以在其中发挥出额外的力量。” “在这样的地方里,当然不会有什么邪异作祟,更不可能有素盏鸣尊的死敌八岐大蛇的相关存在……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当人们在一千一百年前,将神像搬出神社,在京都巡行的时候,神国的领域就已经借助这一巡行把神国扩大到整个京都范围。” “于是,一个以神社为核心,辐射整个京都区域的,存在于现世的超庞大神国就这么诞生了。” “这样的神国当然不能持久,如果放任不管,只要过上两年就会自行崩溃,可每年的巡行活动却将神国不断的加固和维系,从而让这个庞大的神国竟然一直存在了整整1151年!” “其他神社呢?京都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神社,就算素盏鸣尊挺厉害,那些神社供奉的神灵就没意见?”比企谷不信。 “素盏鸣尊还没那么狂,人们是把神像巡行到京都各处,但又不会搬到人家神社里去……所以各神社还是自己的神国,素盏鸣尊的神国范围只在各神社以外的京都。” 霞之丘想了想,用比企谷更易于理解的话说: “这大概就相当于,你是个极道老大,你的手摸不到的地盘被一伙更大的极道全吞掉了,虽然你眼馋,但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了吗?” “请不要把我当做傻瓜或者小孩子,这种程度的阅读理解我做起来还是很轻松的……可是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要拿极道老大来对比我呢?” 比企谷眨眨眼睛,“我平平无奇,哪里看起来像是个极道分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脑子里突然想到了这个易于理解的比喻,于是就这么说了,小事,小事。” 霞之丘摊开手:“至于平平无奇?极道的老大看见你都要哆嗦,甚至弱一些的极道就差给你磕头了……这也叫平平无奇?” 对于霞之丘的话,比企谷竟然无法反驳……不过比企谷还是有其他问题。 “那,就算其他神社没什么意见,协会也不管?”比企谷皱起眉头,“协会可不会怕什么神明。” “协会为什么要管?”霞之丘奇怪的反问一句。 “整个京都都是神国,还不管吗?”比企谷也反问。 “如果这个问题干涉到了人们的日常,或者影响到了普通人,那确实要管……可是并没有。”霞之丘耸耸肩,“这就像你去神社,去寺庙祈福什么的,难道探员也会来管你吗?” “首先,协会不会去干扰任何一个人的信仰自由……当然,得是正确的信仰。” “其次,这些正神的庇护和祝福,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而且不会有吸引怪异的功能,甚至恰恰相反,神明的味道可以驱赶怪异……在协会探寻过对方确实是素盏鸣尊之后,自然不会说什么。” “最后,这是京都人类自己的选择,并非是神明的影响,他是被动的获得好处,没有过界,即使是协会也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如此,京都变成神国的影响便只有:让京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让外来的妖祟无法进入京都,让在京都出生的人更加健康……这是好事,协会当然不会管。” “其实你应该有所耳闻这类的事情,比如说,梵蒂冈一直都有种种异象,比如说,出过圣人的地方往往更加安定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这都是那些正神善神影响现实的结果,协会对此保持默许态度,” 比企谷点点头,“好吧,我明白了。” “考虑到整个神国都是素盏鸣尊的领域,八岐大蛇的选项就基本可以排除了。”霞之丘摊开手, “真要是八岐大蛇,恐怕就不只是幸运符亮起来这么简单,素盏鸣尊早就坐不住了。” 比企谷点点头,掏出手机,“话是这么说,还是要上报给协会备个案的,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也不能忽视不是?” 话音还未落下,比企谷就打通了电话。 众人齐齐默契的保持安静。 等比企谷打完电话,把八岐大蛇疑似有一点点概率出现的可能性在日本协会支部那边备了案,比企谷挂断电话后,霞之丘才说: “你似乎总是这么谨慎小心。” “谨慎小心有什么不好。”比企谷眉毛一挑,“我还想好好的活着呢。” 霞之丘嘴角勾起弧度,“是的,这很不赖。” “那么,霞之丘职员。”比企谷脸色一肃,话题回归正经,“你还有什么要分析的吗?” ——似乎每次分析都是霞之丘,她的功劳真的不比他们这些探员小,甚至犹有过之。 不过比企谷之前已经把霞之丘的功劳上报了,这次回去之后,想来霞之丘一定会升职了……到时候全员升职,要让谁请吃饭呢? ……啊,不会是他这个支部长吧? “是的,我确实还有话要说。”霞之丘点点头,“排除了八岐大蛇的可能性以后,我们还能排除是日本妖怪的存在激发了幸运符、是个无伤大雅误会的可能性。” “神社是排外的,对于外来的邪祟是排斥的,妖怪其实本身就在神社排斥的范围之内,按照这个逻辑的话,妖怪确实有可能激发护身符;可我们今天见到的这群妖怪却不一样。” “这伙日本妖怪在京都土生土长,在京都活跃了几百上千年,早就和京都密不可分,所以可以不被神社排斥。” “另外,还有一个结论,考虑到京都是素盏鸣尊的神社,所以让幸运符亮起来的东西应该也不会是神明规格的,至少不足以让素盏鸣尊那个级别的神明正视,这大概可以参考野兽的领地意识。” “所以,幸运符被激发,不是误会,一定确有其因,但又不会太大,至少不会上升到神明规格。” ——霞之丘的结论到此为止。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每次霞之丘的分析都让他心里佩服, “你说的确实有理有据,令人感觉豁然开朗……所以这也是常识?” 霞之丘耸耸肩,摊开手: “是的,比企谷先生,这只是常识罢了。” 比企谷松了口气……不是神明就好,不是神明就好。 说实在的,他现在一听到邪神这个词就头疼。 他也是想不明白了,别的普通探员一辈子都遇不见的邪神案件,怎么到了他这里一抓一个准? ……虽然邪神无时无刻不想要降临这个世界,而协会处理过的邪神有关事件也数不胜数,倘若没有协会,这个世界早就成了邪神们的乐园,文明毁灭过不知多少次了。 可直接关系到由邪神亲自谋划的大事其实一年也没几件,具体到普通探员个人身上更是一生难得一见的“超稀有事件”。 可他游戏抽卡的时候没出过哪怕一个ssr,调查案件倒是一调查就是超稀有邪神,一调查就是大事。 入职只有区区不到二十天的时间里,比企谷就先是砍了一个邪神volac,后是遇见了一大窝邪神的几千年谋划。 其他探员是调查事件,怪异收容。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拯救世界,邪神收容了呢? 这就直接导致了比企谷现在一听见邪神就跟过敏似的起鸡皮疙瘩……真不是他怂,随便换个人来评价这件事,都会对比企谷抱以同情。 ——论倒霉,比企谷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 也许我刚才去八板神社的时候应该祈求一下神明的祝福来改变我的运气?比企谷心里想着。 比企谷的想法没人注意到,因为大家都在忙着整理各自的思路。 其中辉夜把想法变成了现实。 “嘟——”辉夜拨通了京都协会支部长的电话——在她来京都之前她就把这个号码记在手机电话簿里了。 声音清冷而稳重。 “喂?是京都协会支部长吗?” “我是萨卡斯基大将派来京都监察妖怪的监察使比企谷麾下的探员,我叫四宫辉夜。” “对,请把神道教在八坂神社的相关资料发过来,并把八坂神社的幸运符资料发一些给我们。” “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辉夜看着众人奇怪的目光,眨眨眼睛,“怎么了?” 比企谷眉毛一挑:“那个,是京都协会的支部长?” 京都协会支部长,级别上来说非常高, 毕竟从公元794年桓武天皇迁都平安京到公元1868年东京奠都为止,京都就一直都是日本的首都。长年的历史积淀使得京都市拥有相当丰富的历史遗迹, ……而众所周知,历史底蕴往往和诡秘有不少关联,这就让京都协会在日本诡秘世界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比大阪府和北海道支部长都要高上半级,比千叶县支部长更是几乎已不在同一层次。 可就是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在辉夜这边成了好像被命令的小喽啰工具人? “怕什么?”辉夜眨眨眼睛,摊开手,“我们可是监察使,在京都,我们就是大将的化身。” ……好吧,这话让比企谷等人无法反驳。 四宫辉夜,狐假虎威一向很行的。 几秒后,手机上传来资料,几人探头过来,对比之后确定了那个男人的身份的确是八坂神社的负责人,而幸运符的样子也确实是那样,功效也和众人想的没什么出入。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辉夜看向比企谷,等着他拿主意,“既然有异常,我们似乎就应该做点什么了吧?” “如果我还是普通人,遇到麻烦的事情什么都不要管是客人的基本素质。”比企谷叹了口气,无奈的耸耸肩,“如果我只是探员,把事情交给京都协会支部处理就好。” “可惜这两者我都不是,现在我是监察使……你们也是,所以我们只能去调查调查。” 比企谷长身而起,垂眸拍拍自己的衣角,“在搞清楚这件事情有没有妖怪插手之前,我们必须秘密调查而且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霞之丘皱眉:“最坏的准备?” “那就是,在妖怪的老巢里,与妖怪为敌。” 话音落下,比企谷转身走到门口玄关处,弯腰穿上鞋,慢慢起身。 “我们一定不是个合格的客人。” 雪乃也走来弯腰穿鞋,和比企谷并排而立,“本就是恶客,还充什么礼貌?” 辉夜也走来弯腰穿鞋,和比企谷和雪乃并排而立,“但我们是合格的探员,而且说不定又是一次拯救世界。” “……”比企谷沉默片刻,“探员四宫辉夜,闭上你的乌鸦嘴!” 辉夜耸耸肩。 走出几步,比企谷来开房门。 门外一片寂静,只有夏夜的蝉鸣与蛙声一片。 比企谷拍拍内口袋的位置,M1911的质感让他安稳了不少。 “你们就不要去了。” 比企谷转头,语气不容置喙。 “在这里等着,你们还有个重要的人物,那就是不要让人发现我不在。” 交代完这句话,比企谷迈步走出,银灰色的风衣翻飞。 也许我应该换身黑风衣再走……比企谷心里想着。 总之,比企谷在心里告诉自己, ——从现在开始, 比企谷探员,介入调查! 真物开启,翻身飞上屋顶,几个起跳,衣袂飞扬,比企谷的背影转眼消失在黑夜。 他远去的背影,气概很有些豪迈。 至于样子,约莫,还是有几分帅气和飒爽的。 …… 第十九章 与阳乃的再会别开生面(二合一) 看着比企谷的背影,辉夜幽幽的说:“我们的支部长大人又要一个人逞英雄了……就像那次和喰种决战的时候一样。” 霞之丘耸耸肩,"他总是这样,明明一个讨厌做英雄讨厌得不得了的人,却总是口是心非的做着逞英雄的事……真有够讨厌的。" “不过,”雪乃叹了口气,“说实话,虽然讨厌,但还挺帅气的。” 霞之丘眨眨眼睛,“这我不否认。” …… 比企谷奔驰在夜色之中,隐秘而悄无声息。 “真物:通晓” “真武” 能力激活,心念一转,鲜红浓稠的气血流转渗透四肢百骸,只是须臾只间,筋骨皮膜、外在内在就都强健了好几截,以翻几倍的幅度爆炸式进化。 血液粘稠如浆汞却又灵巧似飞燕,宽阔似大洋深海又奔腾如滚滚大江。 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活跃和兴奋的尖叫,耳边听到的一切风吹草动都细致入微且清晰。 他看见花上的露珠和百米外的鸣蝉,听见风吹树叶和宅邸里每个人说话混杂的声音。 他的眼前所见和耳中所听都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只有同样无限强化过的大脑神经和今非昔比的强大意志才能讲这些杂乱的信息完美承受和恰当分类。 ……他听到的和看到的都很嘈杂,他的体内在他的感官里正轰隆作响,可实际他行动起来时却悄无声息,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带起。 ——他将好好的看看这个宅邸……用他的眼睛看。 真实之眼——洞悉: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洞破一切外物。 作用是可以主动洞悉人与物,但现阶段只能看到一些简单的信息,偶尔会看到一些有趣的画面。 用这双洞破真实的眼睛,就能看到很多东西……虽然现阶段的真实之眼只能看到简单的信息,但对比企谷而言也姑且算是够用了。 他的身形悄无声息的走过花草丛生的幽静大宅,看过一间间安静的房间。 有的人快要睡觉了,灯还开着,睡前和朋友打电话闲聊;有的人已经睡了,隐约从漆黑的房间传来有节奏的鼾声。 有的人值夜,警觉的在宅邸里带人走来走去,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比企谷的身影正在暗处注视着他们。 这间宅邸是妖怪的老巢,里面当然有各种各样的诡秘装置和监控设备。 可这间宅邸也是很多大人物的住处所在,监控和诡秘装置只在公共区域,却管不到那些地方……比企谷就是走在这样的监控死角处,脱下风衣系在腰间,又从厨房里搞了块抹布蒙面,来回自如。 ——这就不得不说了,当初学习到的间谍与反间谍技巧对探员工作的帮助真的太大太大,即使比企谷入行的时间不长,却已经用了不少次数,并且屡建奇功。 “如果有没学习这些有用小技巧的探员,真的应该花时间出来多学习学习,技多不压身,确实是这样的,有时候一个小技巧看着不起眼,却是建立奇功或捡回性命的关键一招。”……比企谷心里想着。 比企谷来来回回的转了一圈,却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比企谷皱起眉头。 是我想错了?比企谷寻思着,这不应该啊。 走到花园的隐秘角落,比企谷悄悄拿出幸运符,用手挡住幸运符的红光,看完后又收起来。 幸运符还在发光,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这个宅邸应该确实有古怪才对,是不是他还有没去到的地方? 比企谷心里思索着,突然耳朵一动,悄悄蹲下,抬起头。 隔着大团大团的花丛和草木,比企谷的视线放到房顶,赫然正有一个阴影,在那里蜷成一团,映入比企谷的视线之中。 比企谷:“……!!!” 眯起眼睛,屏住呼吸,比企谷的视线盯着那个阴影一动不动……如果他没看错,那个阴影,好像是个蹲起来的人型生物。 很好,还真有收获。 耐心的等了五分钟,那个蜷缩的黑影果然动了,在房顶上一闪而逝,跳下房顶,一个人型生物即将路过花园,不知道去哪里。 速度快的惊人,而且动作熟练,悄无声息……看样子他是训练有素,有备而来。 啧,说曹操曹操就到……比企谷嘴角微微勾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就是宅邸的蹊跷之处了吧?谁家主人家会这么蹲在房顶上鬼鬼祟祟呢?只能是外来者! 而“被神社排斥的外来者”又正好是比企谷要找的人。 于是,答案于此得出,面前的“人形怪物”有重大嫌疑。 ……这么说,他之前也许真的冤枉妖怪了,看起来这个人型生物和妖怪们好像没什么关系,起码“这东西”的潜行是妖怪们不知道的。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比企谷突然暴起扑向那人。 身形矫若游龙,动作雷厉风行且干净利落,如划过夜空的一道黑色闪电,携霹雳之速和滚滚大势压来,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管他呢,无论是什么东西,抓住带回去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这一扑既有力又迅捷,兼具力量与速度,只听见“噗”的一声,比企谷就将来人死死的摁在地上。 他的一手放在额头的位置,死死的把头按在地面,甚至隐约砸出个小坑,另一只手恶狠狠的放在胸前的心脏位置,随时准备贯穿心脏。 ——这样一来对方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比企谷在心里为自己动作的连贯性和熟练度夸了夸自己。 手下的“东西”开始挣扎,这是正常反应,很快它就会意识到这种动作会让 比企谷莫名的乐了。 不过他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母的怪物一样杀。 他按在对方胸口心脏处的右手猛地用力,惹得对方痛呼出声,高耸的胸口都被无情的比企谷压得变形了。 等手底下的“东西”挣扎了几下,被比企谷吓得不再动弹的时候,比企谷才看到了来者的真容。 比企谷眼睛猛地一瞪,“……???” “……” “……” 他看着手下的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因为挣扎的动作,来者遮住下半张脸的蒙面黑布跌落下来,露了张熟悉的面容出来。 修饰过的黑色短发垂到肩侧,精致的五官上英气和美丽并存。那张倾国倾城的美人俏脸正沾满灰尘,一脸狼狈和错愕的看着比企谷……因为比企谷也在打斗的过程中脱落了蒙面的布。 ——这个“潜行妖怪宅邸”的“人形怪物”,哪里是什么“人形怪物”,更不是比企谷在心里称呼的什么“这东西”。 这人不是雪之下阳乃,又能是谁? 是的。 ——那个传说中“明天才到的雪之下阳乃探员”,当初高升大阪府的比企谷的老上司,比企谷和霞之丘进入诡秘世界的领路人, 此刻,就在比企谷的手底下, 被一手按着脑袋,后脑勺碰的够呛;一手按在胸口,剧烈起伏的高耸胸脯被用力的压到变形。 狼狈的一塌糊涂,怪诞的无以复加。 双方都大脑发懵,大眼瞪小眼,一个比一个错愕,一个比一个震惊,尤其是比企谷。 ……比企谷在来京都的时候曾经幻想过,自己如果再次遇到雪之下阳乃,一定要表现的低调一点,怂一点,毕竟是自己没看好人家的妹妹,被阳乃骂几句甚至打几拳都是应有之意。 但在那之后,在过去的战友情的加成之下,就一定会是一场别开生面且感人泪下的再相逢。 现在来看嘛……别开生面倒是有了。 不过看起来,比企谷的表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低调和怂。 “啊,这……” 差点把阳乃偷袭干掉的比企谷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他彻彻底底的懵了。 比企谷甚至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手掌下软绵弹性的感觉,弹性和挤压的感觉源源不断的从比企谷的掌心传来。 阳乃特有的甜腻发香挑逗比企谷的鼻翼,配合比企谷有热度的掌心一起挑逗他的神经。 然而这种香艳的感觉比企谷是一点也感觉不出来,他全身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出来了。 豁然之间,比企谷按在阳乃胸口的掌心,沁满了汗液。 “这……” 比企谷说不出来话。 一见面就暴打了好久不见而且心虚面对的老上司,这可怎么办? 阳乃:“……” 她想深吸口气,可是胸口被压得厉害,喘不上气,喉咙里发出无力的“嗬嗬”声。 和比企谷类似,阳乃来京都的时候也曾经幻想过。自己再遇到比企谷会是怎样的一幕。 她最重视疼爱的妹妹,就在比企谷的手下踏入了诡秘世界。 ……当然,她知道那不是比企谷的错,她没有道理迁怒无辜的比企谷,甚至比企谷还救了雪乃,并且把雪乃带在身边。 毫无疑问,那一定都是看在她阳乃的面子上,比企谷才会对雪乃这么特殊,这份人情,她记得。 不过,以比企谷别扭的性格,她知道比企谷面对他的时候一定会很低调很怂,一定觉得那是他自己的问题。 如果不说比企谷两句,说不定他反而会更加自责愧疚……索性就顺着比企谷的想法,也是给自己出口恶气,她就顺势敲打敲打比企谷就好了。 但在那之后,在过去的战友情的加成之下,就一定会是一场别开生面且感人泪下的再相逢。 现在来看嘛……别开生面倒是有了。 不过看起来,比企谷的表现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低调和怂。 不,何止是不怂,那副恶狠狠的架势简直宛如下山的恶虎,出手就是雷霆万钧,她还毫无察觉的时候就被狠狠的按在地上,后脑袋“啪”的一下差点摔成脑震荡。 嗯,不愧是第四阶段……看来她得到的情报全部真实,这位她在二十六天前一手领进诡秘世界的“纯萌新”,真的花了二十六天的功夫晋升到了第四阶段,成了诡秘世界名副其实的大人物。 ……而且还是极其擅长“偷袭”的第四阶段! 瞧瞧这个人恶狠狠扑来的样子吧,快准狠的恰到好处,动作凶悍的一塌糊涂,倒不像是偷袭,反而像是在面对哪位一生的大仇人。 她甚至怀疑,这要不是在妖怪的宅邸,比企谷敢掏出那把他最常用的M1911当场直接打爆她的脑袋! 让她在“教训”比企谷之前,先看到自己的脑浆! 不是,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她寻思着自己和比企谷应该也没什么仇恨吧?何至于此啊! “嗬嗬……嗬嗬!” 阳乃的喉咙无力的响动。 比企谷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接触对阳乃的压制,慌忙抬起压制阳乃额头的左手。 把手按在上司的头上可太失礼了。 “误会!误会!”比企谷低声连呼。 阳乃翻了个白眼,“你还要,在我胸口上按到什么时候……疼,你知道吗?” “啊!”比企谷连忙抬起左手,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受惊一样的跳起,退后好几步。 “你……”阳乃想骂比企谷,可是这里不是地方,现在也不是时候。 她强忍着起身,挥手示意比企谷,两人一起来到隐秘的角落处蹲下,这才用极小声的声音交谈起来。 “真是别开生面的精彩再会啊。”阳乃似笑非笑的对比企谷说。 “……”比企谷能怎么回答?他只能讪笑着蹲在地上搓搓手,不动声色的挪动身子,默默远离阳乃一点。 “咳咳咳,您,您怎么穿了这一身来了?您不是明天来吗?” 他尝试转移话题……可是很快他又发现这也不是个好问题。 夜行紧身衣的装束将阳乃的身材凸显的淋漓尽致,她的这身装束和行为确实值得询问。 可是问题在于,现在这身衣服上正满是尘土,胸前还隐约有个巴掌印。 嗯,当然是他比企谷干的。 “呵,天真。” 阳乃又翻了个白眼,压低的声音理所当然的没有好气, “我没说过吗?” 真是熟悉的开口……比企谷心想。 “在到一个未知的地方前,先隐秘的过来查探一遍。” 阳乃拍拍身上的尘土,眼神恶狠狠的瞪了比企谷一眼,“这也是诡秘世界的必修课!” ……得。 还是熟悉的说教, 还是熟悉的阳乃味道。 比企谷的青春,又回来了。 …… 第二十章 美人入浴,月下光光(二合一) 心里的尴尬和不知所措肯定是有的,慌张和心虚当然也是有的。 可说到底,比企谷听到阳乃说话时,还是很开心的。 尤其是阳乃说“我没说过吗?”和“这也是诡秘世界的必修课”时,比企谷更是突然感到一阵打心眼里的放松。 ——从他刚踏足诡秘的时候,就总是听到这些话,而这些话伴随了比企谷的成长,也在比企谷迷茫紧张时给了他依靠的力量。 这些阳乃的口头禅对比企谷而言有太多不同寻常的意义。 比企谷甚至感觉自己回到了二十六天之前,彼时的他什么都不用慌,依靠支部长阳乃就好,什么都不用想,听支部长阳乃的就好。 他只需要负责一件事,那就是在阳乃说要打哪里的时候,朝着哪里莽过去就好了。 而且那时候还有那些可靠的前辈们,也和阳乃一起培养他,对他好……比如秋名文,比如艾丽,比如须乡川介。 ……这种轻松的感觉,是阳乃走了以后比企谷再也未曾体会过的。 阳乃的离去让比企谷成了一个光杆司令,从此万事靠自己。 踏足诡秘十七天就执掌一个城市诡秘的所有权力,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甚至常常关乎全城乃至更多人的生死存亡。 那毫无疑问是庞大到让人窒息的压力……可比企谷甚至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那是他的压力也是他的责任,他只能一个人摸摸承受,就像受伤的狼默默地舔自己的伤口。 他在这个过程中拯救过世界,可也不止一次的搞砸过一些东西,比如雪乃被抓走,比如人类险些因他一败涂地…… 每次有惊无险的背后,都是探员比企谷的全力挣扎与挽回……他就像走在蜘蛛网的蛾子,即使深陷泥潭,即将死去,却不止一次的挣脱一个又一个蛛网,然后再奔向新的蛛网…… 拯救世界,听起来多么伟大又多么酷啊,可是世界被拯救就意味有那么几个瞬间,世界险些万劫不复。 而作为救世主的那个男人,天知道付出了多少代价。 然后,现在,阳乃回来了。 带着她的口头禅: “我没说过吗?” “在到一个未知的地方前,先隐秘的过来查探一遍。” “这也是诡秘世界的必修课!” “……” 这可真是让人倍感亲切,说出来可能显得自己有些抖M,可比企谷真的没有感到被说教的不耐烦,他甚至有点想让阳乃再多教训自己几句。 ……如果硬要找个比方来说,那么这里还真有一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 就像你在家时听惯了爸妈的唠叨,觉得非常非常不耐烦,觉得他们唠叨的那些都是理所当然、即使他们不说自己也不会忘记的事情。 可是等你远行,身边没有了爸爸妈妈的唠叨,却开始丢三落四,那些你曾经以为理所当然的小事你全然不记得,那些你以为简简单单的事情也渐渐成了难题。 直到这时你才知道他们作为“过来人”对你而言到底有多么可贵,他们对你的爱到底多么的细致入微。 于是,等你回到家时,再听到爸妈的唠叨时,你会突然笑,笑的有些傻,甚至有些感性的还会笑到落泪……最后说上一句: “真好。” ——当然,阳乃对比企谷而言肯定不是父母,但是阳乃绝对是更早于萨卡斯基的,比企谷实实在在的老师。 ——虽然这个老师后来成了师侄。 ……这样想了很多很多,比企谷就这么笑出来,他叹了口气,对着正嘲讽的看着他的阳乃慢慢勾起微笑,声音低沉却很温柔,甚至还带了怀念和温馨, 他说: “好久不见,队长。” “……啊?”这话让阳乃愣住了。 怎么突然说这话? 憋了半天,她才把“你是不是有病”这句话憋回肚里。 看着比企谷跳动的眼神,眼神里既委屈又欢喜的神情被善于揣测人心的阳乃精准捕捉,阳乃这才似有所悟。 她没见过比企谷这幅孩子般的模样……约莫就像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让这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这个人,这个瞬间在比企谷这里大概最多持续几秒钟。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阳乃叹了口气。 别人也许嫉妒羡慕比企谷17天就成为支部长,26天就官升监察使的晋升速度,却忘了作为一个新人承受这么多突如其来的压力要经过怎样的心路历程。 她明白比企谷的委屈,没来由的心里多了几分心疼,所以,她说,声音软化太多太多,没有嘲讽没有阴阳怪气没有说教,只有心疼和无奈: “嗯,好久不见,比企谷少年。” 一个叫队长,一个叫比企谷少年,就像当初那个千叶县千叶市协会支部,大家都还在的时候那样。 在危机四伏的敌巢里面,躲在监控死角隐秘角落中的狼狈美人眼神跳动,轻声说: “你也辛苦啦。” “……啧。”比企谷没再说什么,他只是突然觉得,今天一天的旅游,竟然好像都没有遇到阳乃的这一瞬间更能缓解他的压力和疲劳。 这家伙,该不会觉醒了什么能力,能使一句话有魔力般的影响人心吧……比企谷心里想着,这女人越来越可怕了啊。 “所以,你来又是做什么的?” 可惜好景不长,阳乃没有浪费时间,也没这个闲情逸致沉浸在这种莫名其妙很是奇怪重逢氛围里,她很快就又重新开始了半嘲讽式对话, “你可别告诉我说你这是在院子里瞎溜达。” “凌晨十二点一点的溜达?还是蹲在角落里面,穿着这一身?” 阳乃肆无忌惮的从头到脚打量比企谷全身,着重看看比企谷系在腰间的风衣。 嗯,这种感觉才对嘛,刚才的那个氛围就很不对劲,让阳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虽说,再相逢确实很感人,比企谷这些时间来也确实经历了太多太多……喰种的那个案件,就连她远在大阪府都听说了很多,甚至上面还从大阪府抽调了精锐过去支援。 ……可是见鬼,他们才只分别了不到十天! 一个星期而已,为什么重逢的感觉却会莫名的有种感动和泪目的氛围?一定是比企谷这家伙施展了什么奇怪的能力!机智的阳乃已经洞悉了真相。 又或者,难道探员真的是因经历太多生死跨越,每天都把一天当做一年来活,所以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天不见如隔三十年? 比企谷挠挠头,“你怎么知道我想说到处溜达……好吧,我简单和你说下。” 眨眨眼睛,比企谷的视线里出现阳乃的一系列信息。 ““真物:通晓。” “真实之眼——洞悉” “种族:人类” “身份:前任大阪府协会支部次长,现任京都监察使队伍成员。” “实力:第四阶段。” “擅长:拥有极其细致的观察力和内心缜密的判断力。(能力第二阶段表现) 擅长可以控制面孔微表情。(能力第三阶段表现) 擅长强力催眠(能力第三阶段表现) 当自己说出某种话时,可以知道对方的回答的真假,即人型测谎机。(能力第三阶段表现) 能力的第四阶段为完全体形态,为言叶无限欺,即说出的话如果可以得到对方的否定,就可成真。(能力第四阶段表现)” “缺点:对方不回应或肯定该言叶无限期就没有用,而且该能力一分钟内只能使用一次; 具备半绝对能力,但施加能力规格过高时需要消耗足够的代价。” “……对比企谷八幡无恶意。” 比企谷眼珠一转,粗略的扫过一边,眉毛一挑,阳乃晋升第四阶段了? 不过转念一想,阳乃再怎么说都是萨卡斯基的徒孙,十五号的弟子,灵子敏感度42%的A级天才,早就在第三阶段的层次打磨了不知多少年,之前和邪神大战时更是挥出了惊艳神明的一刀,之后沉淀几天晋级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不再去想那个问题,看着这密密麻麻杂七杂八的各种能力,比企谷陷入沉思。 他想起那一天,大家在向他介绍自己的能力。 “那你呢,队长?” “我?” “能力是言叶无限欺,听名字就知道不过是通过语言欺诈来达成某些效果的小手段,不值一提。” ……啧,这就是阳乃言叶无限欺?那个所谓的不值一提的小手段? 看着属实有点厉害啊……刚才要不是偷袭,阳乃肯定不好对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阳乃有多厉害是她的事,他用真实之眼看阳乃是为了最后再确认一下眼前的人是真的阳乃。 嗯,确认过眼神,是阳乃没错, 谨慎的比企谷放了心。 这些说来话长,其实也只在两秒之内,两秒的停顿在比企谷这里看起来像是在组织语言,之后比企谷就把事情的大概告诉了阳乃。 阳乃眯起眼睛,她成功被比企谷勾起了兴趣。 “看样子,我今晚还真没白来……我这顿打也没白挨。” ……其实没有后半句话也可以,比企谷想这么说来着。 “那你查探的怎么样了?” “老实说,没什么结果,我溜达了一圈,只看见一个可疑人物。”比企谷耸耸肩,“然而我才发现这个人就是你。” “你都转了一圈?一个地方也没放过?” “有的地方我甚至转了好几次,基本上我每个地方都去了……不,硬要说的话,还真有一个地方没去过。” 比企谷缓缓眯起眼睛,狡诈而阴险的眯眼样子和阳乃几乎如出一辙。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但我确信这个宅邸里应该有这个地方,可我又的确没有搜到过。” 阳乃有问题就问:“你说的是哪里?” “我说的当然是那位羽衣狐的住所。” 比企谷一字一顿, “那位君临所有日本妖怪之上的魑魅魍魉之主、百鬼之王、盖世大妖,羽衣狐大人。” “有意思。”阳乃嘴角勾起弧度,“这位妖王今天没有见你们,本来就有点耐人询问,要说他没有嫌疑,我是不信的。” “那个幸运符还亮着呢吗?” 阳乃问。 比企谷小心翼翼的拿出闪烁红光的幸运符给阳乃看,并且用自己的臂膀挡住幸运符的红光。 “还亮着。” 阳乃轻轻站起,“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找她。” “当然。” 比企谷对阳乃回以一笑,而后把地上的布捡起,拍拍尘土,戴回脸上。 “事实上,我正打算这么做。” 等蹲着的比企谷戴好蒙面抬头的时候,站起身的阳乃也系好了蒙面低头。 ——两人在沉默的黑暗里对视,清冷的眸子都冷静而理智,默契好像浑然天成。 双双悄然动身,比企谷和阳乃消失在浓烈的夜色之中。 他们找了很久,仔细的搜索,才终于在宅邸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找到一间小屋。 这间小屋夹在两间大宅中间,前面又被厚厚的林木挡着,幽静隐秘,谁都不知道这背后别有洞天。 我说怎么之前没找到,这藏得可够深的啊……比企谷心里想着。 他现在越加怀疑羽衣狐有问题了。 堂堂妖怪之王,在妖怪老巢的位置至于这么隐秘不起眼吗? 比企谷和阳乃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钻过林木,慢慢摸到小屋旁边。 这小屋在林木的后面,看似环境不大,可却别有洞天。 鸣蝉几声,聚满月光,小石子铺成的道路和路边的萤火虫让这里看起别有趣味,既清幽又雅致,在这样的环境里,任谁都会心情好上几分。 于是比企谷又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怀疑。 可能人家就是需要一个幽静的小环境养伤呢?老实说,如果他自己身体不好,他也愿意到这样的环境里养伤,甚至干脆与世隔绝,谁也不来打扰他才最好。 再者说,羽衣狐身上有伤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奴良滑瓢这位次长的身上不就有不可愈合的伤势吗? 比企谷小心的朝屋里打量,门没有关,房间里并没有人,灯却没有关,能看见里面的布置,不出意料的雅致而有格调。 ……所以,里面的人呢? 恰在这时,比企谷灵敏的听力听到几声隐约的划水声。 皱起眉头,比企谷悄然绕过屋子,顺着声音而去。 然后,比企谷看见了……看见了让他鼻子有点发热的画面。 糟糕! 比企谷连忙捂住鼻子……他怀疑自己的鼻子出血了。 “哗啦……哗啦……” 几声清脆又懒散的的划水声, 朦胧蒸腾的雾气中,魅惑的美人不着半缕,白色的汤池半遮半透。 月色,温泉,雾气,红绵扑粉玉肌凉,螭奁熏透麝脐香。 真是, 好一副美人入浴图。 …… 第二十一章 感谢乌鸦嘴,还真是八岐大蛇! 比企谷发誓,他真的只是来探查情报的,而且他也真的没想到小屋的背后是个温泉,温泉里还有个人。 比企谷还可以发誓,他真的不好色,也真的没有想要看这个人泡温泉的样子。 ……可是她实在是太大了……啊,不是,太白了……啊,也不是,太滑了……嗯,好像也不对。 反正,比企谷捂住自己的鼻子,眼神已经直了——可这真的只是正常的下意识反应,毕竟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 ——温泉的水是乳白色的,因而看不清水下的蜿蜒曲线和惊心动魄的绝美身段,可那身段又朦胧朦胧的拉出一道影子,让人真恨不得一头钻进水里去探究里面到底是怎样的光景。 白腻的肌肤被热气蒸的泛起醉人的粉红,胸前的雪团一半没在白色的汤池下,一半露于汤池上的朦胧雾气。 顺着精致的锁骨蜿蜒而上是挺直的洁白脖颈,头上的黑色长发为了方便被盘起,可总有几缕调皮的钻出来,顺着俏脸贴在胸前或是浮在水上。 完美而精致的五官高挺柔和,妩媚又仿佛天真,好看的眉毛轻轻蹙起,会说话的眼神里好似有千言万语。 比企谷这边的视角只能看到那人的侧面,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侧脸,就已经让他感觉胜却人间无数了。 “这……”比企谷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啊?此刻的他心里错愕,大脑一片空白。 他是谈过恋爱没错,可初中的他也只限于牵手,连正式的接吻好像都没有过来着。 既是为了不被发现,也出于莫名觉得心虚的心理,他大气也不敢喘,凝神屏息。 与此同时,他还瞪大眼睛一眨不眨。 啊,这就是天堂吗? 他想找一些言语来形容那个月色下的美人倩影,可任他穷尽一切言语和词汇来形容,也不能形容眼前的万一。 ……在比企谷的身旁有一条小径,小径穿过各色花草,弯弯曲曲通向温泉汤池, 月色下,温泉周围的石子地面嵌了一些灯光柔和的小灯,柔和的白色光晕和天上的皎洁月光交相辉映,搭配朦胧的白色水汽,将气氛渲染到绝佳; 在林木与花草的中间,一口汤泉里美人若隐若现,实在不似人间,宛如森木中的精灵环境,又好似天上的瑶台。 月色、灯光、雾气、林木、花草、美人,暧昧和神秘的味道没来由的袭上比企谷的心田。 “……” 比企谷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一转头就吓了一跳——阳乃趁着他失神的时候,已经悄悄潜伏到他的身旁。 此时她也看着温泉里的美人,呆呆出神……毕竟,有的人就是美得不讲道理,即使同为女人也会心驰神往,看得出神。 意识到比企谷在看她,阳乃转过头来,正巧让比企谷注意到阳乃眼神里的震撼和惊艳。 ——可这惊艳和震撼转瞬就变成其他神色,比企谷从阳乃的眼神里读出了嘲讽和冷漠。 因为不能说话,一切都悄无声息,所有两人用眼神交流……比企谷读出了阳乃的意思。 “就这?” “鼎鼎大名的比企谷探员,我的好师叔,就是这么个偷窥别人泡温泉的鼠辈?” “而且,你好像看的很入迷啊。” 比企谷眨眨眼睛,由于无法反驳只能羞愧的转头, ——天知道比企谷是怎么从阳乃的表情上看出这些含义的,也没有人能够明白阳乃是怎么用自己的表情表达出这些意思的…… 在进入诡秘世界之前,比企谷从来不相信能从别人的眼神里精准的读出什么话来,感受写情绪就顶天了,而且这种情绪的揣摩还往往会出错,实在算不上靠谱。 可是进入诡秘世界学习了各种间谍技巧后,察言观色水平上升好几个台阶的比企谷终于对眼神能读懂了些许……可这种眼神也只能独处个大概,而且往往会读的出错。 ——只有阳乃,可以精准的表达她的意思,该说是不愧拥有“掌控自己微表情”能力的人才吗? 嘛,老实说,这也不能怪我……比企谷心里想着。 要怪就怪他太纯情,没见过这种场面。 毕竟,也就是直到今天,比企谷才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温泉水滑洗凝脂,红绵扑粉玉肌凉。 什么叫做娉婷初试藕丝裳,螭奁熏透麝脐香,水亭幽处捧霞觞。 什么叫脸莲红,眉柳绿,胸雪宜新浴;什么叫树连枝,鱼比目,掌上腰如束。 古诗云“娇娆不奈人拳,黛眉微蹙”, 又云“宝瓮温泉浇腻”。 比企谷庆幸于自己对那些古诗词有所了解,以至于现在可以绞尽脑汁想出这些流传千古的古诗名篇,拿来形容雾气中的美人实在是太合适不过。 不过比企谷总归是个探员,即使“抱着对美的欣赏”多看了一会儿,可这不意味着比企谷就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他开始冷静而理智的打量这个女人……以一种审视而绝非欣赏的态度。 那么,眼前的这个女人,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位魑魅魍魉之主了吧? 这个温泉很小,应该是人工的结果,比企谷不觉得除了小屋主人以外的人有资格泡小屋后的温泉。 比企谷更不觉得还有别的女人能拥有这种恐怖的魅惑力……他才不会承认他看的出身是因为对方全果,一定是因为她的魅惑力有问题。 ——当然,比企谷选择性遗忘自己对于这种精神上的污染可以极大程度的免疫,连古神的低语都不能让他走神这回事。 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毕竟,对于这位君临所有日本妖怪之上的魑魅魍魉之主、百鬼之王、妖中之妖,羽衣狐大人,协会档案里清清楚楚的记录过该女人的美貌与魅惑程度。 因为针对魅力而非针对实力的评价比较罕见,所以比企谷清楚地记得那句评价的内容: 红颜祸水,妖乱江山。 能让协会给出这样的评价,天知道她到底做过什么。 ……不过这个评价倒也不算夸张,羽衣狐早年间可不叫羽衣狐,那是她做了妖王之后改的名字。 在做妖王之前,她有一个更为响亮也更广为流传的名字——九尾狐!玉藻前! 这个名字在日本不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差不太多了。 她做妖王之前最近的一次著名事迹,是在平安时代末期、鸟羽天皇院政期间获得鸟羽天皇的宠爱与信任。这位由白面金毛九尾狐变化而成的绝世美女,由于其才识广博而又绝世美艳,在当时被人称为天下第一美女以及日本第一才女。 而在那之前她还有怎么样的“光辉事迹”,就无需细说了,反正属实对得起红颜祸水四个字。 这位在当初可以说是兴风作浪,为祸人间,她甚至不用动手,魅力就是最好的武器,传闻中未经启灵的人类绝对无法逃脱她的魅惑,只需对视一眼就会死心塌地的爱上她。 ……然而还是被当时的日本协会支部长镇压,在协会的监督与收容下改邪归正,甚至连过往的名字都抛却不要, 时值老妖王暗伤复发暴毙而亡,妖王之位空缺,协会就放了羽衣狐回去竞争妖王位。 于是,那年,一位魅力惊人的女人,化名葛叶,孤身一人踏足平安京,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征服无数大妖怪跟随,并击败了其他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最终登上妖王之位,统御万鬼,总领一切魑魅魍魉。 从那一天起,她才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羽衣狐。 ——后来故事流传到民间的时候,这几个身份却成了两个不同的妖怪,也就是家喻户晓的,比企谷小时候都曾听说过的,九尾狐玉藻前和白狐葛叶的故事。 “……” 比企谷敛神屏息,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这位羽衣狐小姐。 阳乃也在这么做。 这里一片寂静,只听见夏夜蝉鸣的声音和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还有温泉里白皙滑腻的身体动弹的时候,带起来的“哗啦啦”的水声。 比企谷眯起来的眼睛看过去,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真物:通晓。” “真实之眼——洞悉” “姓名:羽衣狐,曾用名葛叶、九尾狐等等。” “种族:妖怪” “身份:前九尾狐,现羽衣狐,魑魅魍魉之主,日本妖怪总大将,统御万鬼的女王。” “实力:第四阶段(距离第五阶段一步之遥)” “擅长:九尾九命,可以短时间内九次重生,所以很难彻底杀死; 九尾九种不同的能力,分别涉及速度、爆发、近战、远攻、法术、加持、祭祀、治愈、魅惑,所以能力偏向非常均衡; 九尾白狐在原始时期是祥瑞,不可斩杀,后期渐渐有了凶兽的污名,受到污染位格有所下降,但依然杀之不详,每杀一次削减自身十年寿命。” “缺点:九种能力无法同时使用,必须一一转换使用。 如果遇到绝对实力的压制,短时间内连杀九次,就可以将她彻底消灭。” 背后有不可磨灭的暗伤,一股外来的力量无法抹除,折磨着她。” “……对比企谷八幡无恶意。” ……无恶意?比企谷皱着眉头,难道自己猜错了? 可是……比企谷悄悄从怀里拿出幸运符的一截,看到幸运符的红光后又连忙收起。 幸运符还在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老觉得那个红光是不是比之前更亮了点? 比企谷皱着眉头在心里不断思索,眼睛死死的盯着女人在那泡温泉。 “……哦!” 很突然的,比企谷和阳乃都听见那个女人的一声痛呼,这让两人的视线更加努力的将她锁定。 比企谷眉头紧锁,更加仔细的去看,眼睛一眨都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信息。 女人在温泉里眉头紧锁,额头上分不清是水滴还是汗珠,神色隐约有些痛苦,甚至还痛苦的扭动身体,在水里荡起层层涟漪。 从比企谷这边的视线来看,正好看到女人的身体扭动,露出白皙光洁又纤细的后背。 后背上什么都没有,可就在比企谷和阳乃的视线里面,后背从从什么都没有渐渐发生了变化,朝着不可预知的恐怖方向演变。 她后背白皙光洁的皮肤渐渐泛起红色的血丝,血丝蜿蜒起伏在后背勾勒成画,伴随羽衣狐越加痛苦的呼声,血丝的画彻底成型。 在这个过程中,猩红的血丝甚至开始自己变色。 然后,比企谷看见了……阳乃也看见了。 他们看见,血丝勾勒一头五彩斑斓的怪兽模样,凸显在羽衣狐的背上,像是最精致的纹身,又好似一副精彩而栩栩如生的浮世绘。 那个怪兽,那个五彩斑斓恐怖狰狞的怪兽,它有八个头及八个尾巴,眼睛如同“酸浆草”般鲜红,背部长满了青苔和树木,腹部呈现溃烂状流着鲜血, 在怪兽的头顶,还飘着八色的斑斓又恐怖的阴云,身躯有如八座山峰、八条山谷般巨大无边,昂手咆哮状,狰狞愤怒。 这个纹身或者说浮世绘出现的方式如此突兀又如此诡异,痛苦的女人呼声增添了紧张的气氛,是个人都能知道这不对劲。 那个怪物,只是看上一眼就觉得狰狞恐怖,比企谷心里猛地一突,浑身汗毛倒立,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又层层叠得的一片片竖起,浑身细胞发疯似的尖叫。 明明这里是温泉,他却闻到了海腥味! 腥臭的海腥味和腐烂发酵的海藻味与浓烈的硫磺味混杂在一起,让比企谷的胃不由自主开始翻滚。 他大脑疯狂运转,脑海里当即搜索怪兽的相关信息,然后对号入座…… 这个对号入座的题目似乎不难,甚至可以说简单的过分。 比企谷的脑袋轰然炸响。 “完了。” “感谢我们自己的乌鸦嘴,最不可能的排除选项来了。” 明明嘴巴里什么都没有,却觉得像是吃了苦胆似的,苦极了。 “妈的……” 比企谷暗骂一声, “还,真就是八岐大蛇!” …… 第二十二章 女士,你可能需要帮助(6.6k!) 比企谷看着那个纹身,下意识的打开真物之眼,可是信息还没看到,眼里和大脑里反倒先都忍不住的剧烈刺痛。 “轰隆隆!” 比企谷再一次直视了邪神。 “真物:通晓。” “真实之眼——洞悉” “姓名:半身,八岐大蛇的灵魂残片” “种族:邪神” “身份:邪神” “实力:忽高忽低,不可揣测” “擅长:食人、弄水、领域、剧毒” “缺点:附身状态,只有灵魂残片,主人的强烈意志可以压制它的力量;附身状态,只有灵魂残片,神力断崖式削弱,且很难发挥。” “对包括比企谷在内的一切世人抱有强烈而不加遮掩的恶意” ……坦白说,自从比企谷拥有了邪神之眼,还从来未曾见过这么简单的介绍、 当然,能够直视邪神并看到一些信息已经足以让他自傲——即使这只是一个纹身,只是一个灵魂残片附身在羽衣狐的身上。 然而阳乃却没有比企谷的能力……即使阳乃早就已经在纹身未成形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问题,长年的探员经历让她当机立断的低头。 可即使只是惊鸿一瞥,也让她大脑像是被大锤狠狠的砸了一下,几乎要丧失理智,浑身抖如筛糠,双眼的血液顺着脸颊哗哗往下流。 纹身上面带有的强烈精神污染带着明显的污秽、混乱、污浊、无序的味道四散开来,只是这个瞬间的惊鸿一瞥,就让阳乃走到濒临死亡的地步。 这还是阳乃属于精神侧的能力者,意志和毅力都比同阶段的人高出不少,因此才没有当场暴毙……其中凶险,真的太难言说。 可这就是诡秘的世界,这真的没什么值得意外的,倒不如说阳乃如果没有变成这样才值得奇怪,这就是不可名状不可直视的邪神,如果谁直视了这种无法理解的生命,就一定会在疯狂与堕落中死去。 ……这也是探员早就做好准备要面对的。 强行掰过已经不能自理不能动作的阳乃,比企谷掏出个药片硬塞进阳乃的嘴里……这枚药片可以让探员精神迅速安定下来,对精神污染有一定的压制作用。 目前来看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至少阳乃没有牺牲。 不过很显然,接下来的事情,是不用指望阳乃帮上什么忙了……恐怕起码一天之内阳乃都很难缓过劲来。 一边朝阳乃的嘴里塞药,比企谷的大脑一边发疯般的运转,霞之丘之前的分析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海里飞速放映,一切线索都开始串联,很多阴云和迷雾都缓缓散开, ——“倘若真有八岐大蛇,八岐大蛇的死敌须佐之男必定有所感应,而作为须佐之男的后裔,大天狗必然不可能一无所知,对吗?”” ——“在神社里面,当然不会有什么邪异作祟,更不可能有素盏鸣尊的死敌八岐大蛇的相关存在……这是毋庸置疑的。” ——“考虑到整个神国都是素盏鸣尊的领域,八岐大蛇的选项就基本可以排除了。” 霞之丘的声音在比企谷的脑海里越来越大,最后宛若雷霆霹雳划过天际,将比企谷轰隆一声炸醒。 比企谷突然浑身像是过电般抖了抖, ……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霞之丘分析的对,神国确实会对外来者无比排斥,而须佐之男也一定会对八岐大蛇做出反应。 可她忽略了一点,羽衣狐却在京都生活了上千年,还曾经混进皇宫,作为京都乃至整个日本的女主人君临天下,早就和京都密不可分,所以,神社是不会排斥羽衣狐的。 如果八岐大蛇就附在羽衣狐的身上,和羽衣狐这个京都的小半个主人翁融为一起,自然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开素盏鸣尊这个死敌的耳目。神社和须佐之男一直都没有发现也就顺理成章了。 恐怕就连幸运符会发光也只是闻到了讨厌的味道,却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吧? 只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羽衣狐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八岐大蛇? 这些问题恐怕注定不会得到答案了,时间也不会容许比企谷进行更多的探究,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了……作为一个探员,一个邪神在眼前,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比企谷的身体似乎产生了些许奇怪的反应,他没来由的有怒火在心里升腾。 这很奇怪,比企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愤怒,现在正是他需要冷静和理智的时候,可是看着羽衣狐痛苦挣扎的模样,他就没来由的感到愤怒和屈辱在心里迅速膨胀。 不过愤怒也没那么糟糕就是了……也许他刚好需要有点愤怒的调剂,好给他勇气。 比企谷低头悄悄拿出手机,飞速发送三条短信。 一条是给师父萨卡斯基的: 京都有变,妖怪宅邸将有大事!事关邪神八岐大蛇,我在现场,速来! 一条是发给京都协会支部的: 立刻清理周边百姓,清场范围尽可能要大,并请派重兵将妖怪宅邸包围!事关邪神八岐大蛇!十万火急!尽快! 一条是发给雪乃的: 带领其他人,迅速离开妖怪宅邸,若有阻拦可武力突围!莫问原因!这是命令! 发完这三条信息,又趁着羽衣狐痛苦无暇分神的功夫,把阳乃拉到隐蔽的草丛里藏好。 做完这一切,比企谷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又长长吐出这口气。 “又到你了,比企谷,做好准备了吗?” 这样问过自己,他睁开眼睛,反手掏出附魔匕首,缓缓站起身。 比企谷心静如水,任由莫名其妙的怒火在胸膛燃烧,燃烧的热血喷张,表面上却不敢轻举妄动,仔细观察羽衣狐的动向。 可作为探员,他会在他应该有所作为的时候站出来,他知道自己不会犹豫。 哪怕,不得不拼上这条性命。 …… 日本,东京,入夜,凌晨十二点。 才刚刚把身体养好的日本协会支部长,比企谷的师兄十三号正在家里睡觉。 在这个年轻人正精神的时间睡觉,对于他这个四五十岁的老年人来说很正常。 “才刚刚解决了一件轰动全协会的大案,总不会再出事了吧?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歇歇了。” “别人放假,我必须恪尽职守坐镇京都,但是,姑且睡个好觉总可以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十三号在这个晚上睡的很香,连梦都没做,只是深度的睡眠……这样最能缓解疲劳。 毕竟这个诡秘世界虽然危机四伏,可需要堂堂日本协会支部长亲自出马的大事,其实也不算很多。 还是那话,十三号真的很强很厉害。 日本的第一人,亚洲排的上号,整个诡秘世界都有名号的大人物,总不至于事事都劳烦他亲自出马,一年有那么几件就是撑死了。 ——“叮铃铃!叮铃铃!” 床头的手机响了。 作为协会的探员,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大人物,都不可能关静音睡觉……按照霞之丘的话来说,这得是常识;按照辉夜的话来讲,这得是一个探员的基本素养。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持续在响。 十三号睁开了眼睛,睡意和疲倦只在刚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一闪而逝,他当即“扑腾”一声从床上惊坐而起。 这个时间会给他打电话的除了协会不会有别人……而协会那边,如果不是拿不准的事不会惊动他! 十三号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果然是协会那边的执勤人员。 “喂,我是日本协会支部长十三号,有什么事找我?” “什么!” “好,我知道了,你那边备一下案。” 十三号接到的是之前辉夜上报给总部备案的信息,因为关于邪神,所以执勤人员拿不定主意,就忐忑不安的吵醒睡觉的十三号,把事情汇报给了他。 按理说,这种备案十三号只要知道就好了,因为辉夜已经说过了,可能性不大,那些东西只是他们自己猜测的。 如果连这种凭空猜想和强行联想都需要牵肠挂肚,那协会探员就都得整日里惶恐不安了……换句话说,十三号知道之后就可以放心的继续睡觉了。 也许还能再嘟囔一句“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可十三号没有,他甚至陷入沉思,越想越不对劲。 有一些细节,他知道的比辉夜和霞之丘都更多一些。所以霞之丘想到的那些东西他都想到了,不仅如此,他还想到,神社的探索可能未必就管用。 某种意义上来说,妖怪宅邸本就相当于一个神社……里面供奉的都是以人类传说和敬畏为食的“野神”。而坐镇的“主神祇”就是羽衣狐。 十三号心里知道,羽衣狐还真有这个资格。她表面上只是尊妖王,可暗地里,其实在位格上不比一尊在世真神差多少,只是没有相应的伟力而已。 毕竟,她生了个好孩子。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但是不去回想就无法让十三号正确判断当前的形势。 羽衣狐还叫九尾狐的时候,最开始是个男人,后来是因为一些原因才变成了倾城倾国的女儿身……这些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与今天的事情无关。 重要的是,成为女人之后,九尾狐的经历是很奇特的……因为她拥有一种转世重生的能力,这种能力让羽衣狐得以熬过漫长的历史,拥有很多很多“辉煌的履历”。 作为九尾狐时,在公元前十七世纪,她化身妹喜,成为夏朝君王桀的宠妃;夏朝灭亡后,她身死转世,在纪元前十一世纪,她身为绝色美女妲己,当上了当时商朝君王辛的宠妃;商朝灭亡后,她再次转世重生,化身为印度摩竭佗国斑足太子的王妃华阳天……这样的经历让她拥有了很多人类的皇族气运。 过多的人类皇族气运在一个妖怪的身上,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于是,人类与妖怪两族的造化结晶产生了其妙的化学反应,两族的气运造化孕育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被九尾狐生下,他注定生来不凡。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不凡……因为人类皇道气运是根源的关系,安倍晴明生而为人,又具有母亲狐族的特征。除此之外,他还从生下来就显现出神明的部分特质,后来更是创下千秋伟业,连协会都要敬他三分。 ——那个孩子,叫做,安倍晴明。 ——也就是比企谷曾经用真实之眼见过的,号称似神者的男人。 安倍晴明在日本历史传说中的地位,即使是日本乡村的五岁稚童都知道举足轻重……那就说点普通人不知道的,他在世的时候,创立了阴阳师体系,在诡秘的道路上走出很远很远,没人知道他到底走出了多远, 只知道他是协会档案极少数几个被明确记载超过人类极限,迈入第六阶段之上的神秘领域,触摸到神之领域的男人。他在世的时候,手下的阴阳寮繁衍到极盛,阴阳师无数,隐约有下一个十字教的势头。 十三号只是想想,从档案里稍微看看,就觉得这实在不可思议,让人觉得那个时代一定风起云涌、精彩万分,恨不得立即投身到那个时代去。 然而,让人扼腕的是,这位伟岸的奇男子,后来在封印某位邪神,组织一次席卷世界的大劫难中战死;偌大的阴阳寮也全部暴毙,被邪神历史之前诅咒而死。 也就是那次,九尾狐才慌不择路的化名玉藻前,身入日本皇宫,企图窃取人族皇道气运好试试能否拯救自己的孩子。 再之后,九尾狐才重回京都这个伤心地,抛弃旧名成为妖王,开始了一个新的故事。 十三号在脑海里很快的回想完这个故事,皱起眉头。 按照这个故事来看,因为儿子的关系,羽衣狐的位格其实很高,再搭配妖怪们以人类的敬畏和供奉为食、与神相似的特性,让京都的妖怪宅邸俨然又是一座神社。 如果那里面真的有什么问题,恐怕那位素斋明尊还真注意不到……这个问题,就包括了八岐大蛇降临人间的可能性。 而且十三号还知道一个巧合……150年前,羽衣狐带领妖怪为协会清扫了一个鞋教组织,在那场战斗中,羽衣狐和次长奴良滑瓢都身受重伤,妖怪一族损失惨重,大大小小的干部死个大半; 那以后妖怪一族就渐渐沉寂,即使协会给予了很多好处安慰,也没再那么积极的为协会办事过, “!!!”逻辑思维推演到这里,十三号猛地瞪大眼睛。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鞋教组织的信仰,好像,大概,就是八岐大蛇吧? ——不,应该只是巧合?或者,只是和那位有点关系,比如说,是和八岐大蛇有关的力量让羽衣狐手上,这么多年一直都没磨灭,被比企谷的幸运符感应到了。 反正无论怎么样,邪神八岐大蛇总不至于降临人世吧?如果真有邪神降世,早就迫不及待的搞事了,这么多年过去世界怎么可能还相安无事。 嗯,就是这样不会有错!十三号越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叮铃铃!叮铃铃!”霍然之间,电话又响了! 这个电话让十三号坐在床上错愕转头。 他接通电话,这个电话是京都协会支部打来的……他们给他带来了一个他并不想听见的消息。 “八岐大蛇疑似降临京都,监察使大人正在一线,属下正在赶过去的路上,全体上下已做好战死的准备!请求总部支援!!” 十三号:“……” 十三号沉默了,他的推断和放心仅仅一秒就被光速推翻了。 当你不想某件事发生的时候,这件事就真的发生了。 ……又是邪神!上次是一群邪神,这次是八岐大蛇!而且仅仅时隔一天! 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上次是比企谷,这次还是比企谷。 谁能想到去公费旅游也能捅出这么大个事呢?十三号突然有些佩服自己那位独具慧眼派遣比企谷做监察使的师父萨卡斯基了。 十三号终于发现,自己的这位小师弟,大概的确,有一点邪门。 …… 日本,京都,妖怪宅邸,小屋后面的温泉。 羽衣狐在水中越加痛苦,背后的图案越加清晰,散发妖异的红光。 羽衣狐愤怒而压抑的低呼: “滚出去!滚出我的身体!” “哗啦啦!” 水花翻滚,恶臭的海腥味越加浓烈。 豁然之间,羽衣狐背后的图案光芒大放,嘶嘶作响的阴冷声音从她的背后嘶哑回荡,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不是吗?” “自杀、仪式、献祭、你什么方式都试过了,可是150年都过去了,你还是没能摆脱我,不是吗?” “已经不需要再挣扎了……你累了,休息吧。” "啪!哗啦!" 羽衣狐愤怒的一拳砸向面前的水池,溅起高高的水花,水珠将她的视线模糊, “我再说一遍,滚出去!” 比企谷在远处的阴影处看着,心里没来由的感到越加愤怒和憋屈……他知道这种状态不对劲,可他无法阻止。 羽衣狐无助的低头,双手抱紧自己的脑袋,压抑的声音显得既凄凉又愤怒, “如果我的孩子知道了,你就完了!等着吧,我知道他会回来救我的!到时候你会被他的愤怒碾碎!” “你的孩子?嘿……” 那个嘶哑的声音在低笑,比企谷只是听见这个声音就莫名觉得浑身阴冷,还有种莫名的腻滑感和窒息感, “你的孩子得罪了那位,早就死了。” "不!你休想试图激怒我!” 女人愤怒的声音不再压抑,或者说她已经没办法压抑了,痛苦、委屈的味道几乎要从声音里满溢出来。 ……比企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好像听到声音隐约带了点哭腔。 “我当然没有必要激怒你。” 那个阴冷的声音嘶嘶作响,像是毒舌吐信,声音既嘶哑又难听,危险而混乱的绿光与红光在羽衣狐光滑的背上疯狂闪烁,斑斓的浮世绘和洁白的肌肤互相映衬,显得无比怪异和妖冶。 “因为,那些协会的恶心爬虫来的很是时候,外来者的气味将成为引子,三个小时之后,仪式就将自动引爆。” “……我花费150年布置的阵法,终于可以启动了。” “所有的妖怪都将成为我的血食,到时候我再也不用受到你的制约,因为我将独立的降临这个可爱的人世间。” “你休想!你在做梦!你……”羽衣狐嘴上在骂,可眼神却越加惶恐。 她不知道八岐大蛇是不是在骗她,可如果是真的,她不敢想。 羽衣狐的内心无比无助,她已经和背后的邪神抗争了太久太久,可邪神的侵蚀愈加严重,以至于她现在连和邪神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就已经需要竭尽全力,又哪里来的精力阻止祂的阴谋? “不要,不要这么做……我会成为罪人的……” 女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在温泉里挣扎,甚至还呛了两口水花,眼睛有那么几个瞬间好像变成灰绿色的蛇瞳。 她本不怕成为罪人,也不怕死,更不怕背负污名……可她的儿子那般伟大,那是她的骄傲,她不能给他抹黑。 清醒的意识在剧痛里渐渐模糊。 “阻止他……” “救救我……谁都好,救救我……” “孩子,你在哪啊,我被欺负了……” “我……我好疼啊……” 她想哭了……在过去的150年,自囚于小屋里的时候,她就总是这么想。 别觉得她是王是大妖而且活了好多年,她每次转生都是新生,而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孤独的失去孩子的女人罢了,所以她在这个小屋里时总是想哭,这很正常。 可她是王,是统御所有妖怪的王,她要庇护大家还来不及,怎么能露出柔软的一面? 她早就没有人可以倾诉了啊,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早就都死去了。 她觉得清醒的意识渐渐远去,自己的脑海慢慢被黑暗包围。 趁着她慌乱分神,邪神的侵蚀大大加剧,而且这个宅邸的仪式即将发动,邪神的力量得到史无前例的增强。 可能,努力和挣扎,就到此为止了。 她已经尽力了吧?这样睡下,儿子会怪她吗?她不知道。 睡吧,晚安。 ……于是,黑暗包围了她的灵魂。 可是豁然之间,一道闪电穿过黑暗的阴霾,又像是阳光穿过乌云,照亮她无助的脸。 于孤独而无垠的黑暗迷雾中,羽衣狐抬起头,听见一个声音穿破层层阻碍,来到她的耳畔。 “这位女士,我想,也许你需要帮助。” 羽衣狐睁开眼睛,顺着声音看去, 从阴影的角落中,银灰色风衣系在腰间,穿着黑色衬衣的青年慢步走来,微微垂首,声音低沉。 阴影里,比企谷的身影被月色拉长。 就像神话传说里那种踩着月亮走来的hero。 温泉里,羽衣狐看向比企谷的眼睛,一只眼睛是蛇瞳,带着阴冷和审视;一只眼睛是本来的眼神,带着错愕和亮晶晶的期盼。 轻咳一声,死鱼眼的少年弯弯腰,低垂眼眸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黑色小本本,拿出来一手摊开亮给羽衣狐看。 他的声音低沉,还带点嘶哑,慢吞吞的语调显得稳重而可靠。 “那个,羽衣狐是吧?” “你好,我是探员比企谷。我现在怀疑你和邪神有关,请你配合调查。”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如果试图反抗,我会把邪神的脑袋锤爆。” 比企谷一手举起摊开的证件,一手拿着附魔匕首翻了个刀花。 他耸耸肩,“相信我,要说被我砍过的邪神,你还真不是第一个。” “小鬼……”八岐大蛇的阴冷声音嘶哑。 “可能你无法理解我那么一长串话……那我换个简单点的说法。” 比企谷眯起眼睛,眼神里有凛冽的煞气和无畏赴死的决心。 他一字一顿的发出通告, “从现在开始,” “比企谷探员,介入调查。” 就像,送来死亡通告。 …… 第二十三章 关于爱情;与神博弈(5k) 水花荡起层层涟漪,月色下的美人在雾气中赤裸白皙细腻的身体勾勒绝美的曲线,回眸惊讶,蹙眉轻疼,我见犹怜的看着他, 这毫无疑问是很香艳的场景,可却不能再吸引比企谷哪怕一丁半点的注意力。 他甚至跃跃欲试想锤美人两拳。 事实上,相比于月下的纹身美人,现在,还是英姿飒爽、踏月出场的探员更惊艳些。 比企谷眯起双眼,浑身肌肉紧绷,全身上下无比戒备,手里黑色附魔匕首的刀尖无意识的在空中微微摆动。 气氛凝重到极致,硫磺的味道更重了,这就像是火药味一般,似乎在预示紧张的局面一触即发。 比企谷刚要说话,一直盯着八岐大蛇,或者说羽衣狐的比企谷眼前突然一阵恍惚。 “真物:通晓” “真实之眼:洞悉。” 就像当初从那面镜子上突然看到景象一样,“能看到有趣的东西”这个被动能力,在盯着羽衣狐看了好久以后,再次触发了。 无数碎片化作信息的洪流钻进比企谷大脑。 紧张的局面当然不容许他有半点分神,但还好这个信息并没有遮蔽他的双眼,而是一瞬间涌入大脑。 时间好像静止了似的,他看了很多东西,却没有消耗什么时间,一切都在他的大脑神经里转瞬爆炸、过场、发生、浏览。 比企谷看着那些画面,好像身临其境,又好似生来就知道这些。大量的画面与故事的碎片进入比企谷的大脑并进行拼凑,让他看见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或者说,一个关于羽衣狐的故事。 而比企谷的意识,就在这静止的时间里,作为一个旁观者,慢慢的观看那个早就被历史和时间埋葬的故事……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那个时候的羽衣狐还叫九尾狐,久到那个时候的九尾狐还是个男人。) ——九尾狐是个男人?比企谷可不知道这件事,他见过的九尾狐,也就是现在的羽衣狐分明就是个女人啊,她甚至在他面前一丝不挂出境,他亲眼见过的啊。 匪夷所思的比企谷震惊的看着那个男人,即使作为男人他也长得很美,美到惊世骇俗,连同为男性的比企谷看了都难以自持。 ——嗯,这很狐妖。 比企谷没见过他,可比企谷看到的他的第一眼,心里就没来由的升起“这就是九尾狐”的明悟,而他背后九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继续看下去。 (那是公元前不知多少年的事情了,人类甚至还在一种非常原始的阶段。彼时的大妖怪玉藻前天生九尾,能力绝伦,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人类这种弱小的生物,他从来没放在眼里。 直到那天在神社边,一个绝美女子的笛声进入他的心里……玉藻前遇到了命中的克星。) 是的,如果比企谷没有看错,玉藻前恋爱了,他爱上了一个绝美而温柔的人类女子。 ——让比企谷震惊的是,那个绝美而温柔的人类女子,样子竟然是比企谷无比熟悉的……现在的玉藻前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比企谷惊骇的瞪大眼睛,百思不得其解,羽衣狐现在的样子是他老婆的样子?而他最初是个男的? 他没有人可以询问,只能带着问题继续看下去——也许,他会在故事的结尾找到答案。 (像一切爱情故事的最后一样,玉藻前和绝美女子走到了一起,过程甜的连比企谷都会感到美好,并不由自主的祝福。 他们甚至还有了孩子,是一对双胞胎。可玉藻前和绝美女子还没来得及品尝为人父母的快乐,天上就劈下了天雷---原来女子是 侍奉神明的巫女,终身不得嫁娶,否则将遭受天罚。 天雷降下时,那女子舍身挡在玉藻前和孩子面前。 ……女子死了。那之后,大雨下了足足七夜,有人说,那是玉藻前为失去爱人痛哭。 后来,玉藻前化为巫女的模样。带着名为羽衣和爱花的孩子,在当时人类王朝都城附近的山中隐居,) ——看到这里,比企谷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了,可他陷入沉默,喉咙莫名的生涩。 比企谷没有想到九尾狐还有这段过往……这个叱咤风云的妖王,原来也曾经这般温柔过, 原来世间真的有这种爱情……这种感情跨越了种族的界限,让任何人为之动容, “故事到了最后,我便活成了你的样子。” ……约莫世间思念与喜欢的极致,便是这般模样吧? (可故事到了这里还没有完。 玉藻前就这样与世无争地度过了十年,她还专门制作了手环,将自己孩子与生俱来的妖气隐藏起来。 直到有一日,爱花不慎打碎手环,妖气被附近嫉恶如仇,降妖除魔的超凡者察觉。 悲剧,降临了......) 这……比企谷的心里一揪。 这种难过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也许是因为这段信息在他脑海里出现的原因,他似乎有格外强的代入感。 (痛失子女的玉藻前一怒之下释放出妖气摧毁了整座山,他要让仇人血债血偿。 他发狂似的憎恨、诅咒人类,因为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人类就是这一切悲剧的源头。 他试图与人为善,甚至试图与世隔绝,就是想和所有人都相安无事,他真的从未想过作恶,可人类从来不曾给过他这个机会。 “好吧,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如你们所愿。” “既然你们想看到我如同修罗一般的模样,那我就将鲜血的殷红献给你们。”) …… (画面一转,那似乎是人们庆祝某个节日的大日子,他们结伴赶去神社摆放,却遇上大火。 火舌封堵了逃走的路,人们拼命的祈求却被活活烧死,连惨叫都被那拔除烦恼的一零八钟声掩盖。当都城里人们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深处滔天火海之中了。 那天晚上,比企谷看到了,生着九尾的女人,站在远处的阴影,看着人类都城被火海吞噬,她竟然轻抚着自己被火光照亮的美丽面孔,露出了可怕的笑容。) 残忍吗?很残忍。能说九尾狐是恶魔吗?其实很难说。 就像人类以杀猪杀鸡多少年,犯下无数罪孽,如果猪和鸡有灵,有朝一日成为可以只配人类的强大者,反过来猎杀人类……这是错吗?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羽衣狐当然罪孽深重,可其中的故事真的太曲折。 (后来,九尾狐自知罪孽沉重,不再眷恋生命,也不愿再回忆这段痛苦的经历。就在复仇成功后的第二天晚上,在亡妻死去的地方,自杀了。 可是她没有死,她转世重生了。 原来,他的亡妻,那位巫女小姐早就知道自己会遭到天谴,就提前做好手段,以自己在天雷下魂飞魄散为代价,祝福了九尾狐,让他彻底摆脱死亡,可以带着记忆不停的转世重生。 可是只有这一次的记忆不会被保存,因为巫女小姐不愿意让丈夫带着痛苦的回忆永生,那是折磨。 这也是巫女小姐最后的温柔与善解人意) 有一种感情,叫做, 你死后,我活了你的样子。 我死前,就布置了让你忘记我的魔法。 …… 比企谷回过神来,意识回归身体,时间恢复流动,面前的女人正带着阴冷、不属于她的神情戒备的看着他。 (这些信息有什么用?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些东西?它能给我提供什么战胜邪神的线索吗?) 这样的疑惑涌上比企谷的心头。 又是很莫名其妙的——就像之前感到的愤怒那样,一种奇怪的类似于“原来如此”“我一直想知道的东西终于有了答案”这样的情绪涌上比企谷的心头。 压下困惑和情绪,将看到的九尾狐的故事给他带来的感动与复杂情感统统抛到脑后。 他看向面前温泉和白雾中站立的一丝不挂的美人,身段惊心动魄,胸前摇摇欲坠颤颤巍巍,弧线恰到好处,曲线完美标准。 可他知道,这人已经不是那个羽衣狐了……或者说,还剩下半个羽衣狐。 其他的一半,本质上已经是那个不可名状的、古老而邪恶的恶兽。 “恶兽”阴森森的开口,声音晦涩难听,语调古怪,让让人觉得既古老又莫名的滑腻阴冷。 “年轻人,我会让你知道生命的可贵,以及,什么叫做尊敬老人。” “嗯,当然,你也可以那么做。” 然而出乎八岐大蛇的预料,比企谷话锋一转,突然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甚至还主动退后两步, “不过,其实你还有另一个选项……我是说,也许我们可以谈谈。” 比企谷的话让八岐大蛇眯起眼睛,皱起眉头,却惊疑不定的停下了动作,打算听比企谷继续说。 ——比企谷其实不敢动手,因为他不敢保证对面一动手是否就能让他当场灰飞烟灭。 现在他只能尽力拖延时间,能拖多久是多久,争取让京都协会支部的探员们赶到,争取给霞之丘她们尽可能足够的撤离时间。 现在最理想的状态,其实不是比企谷一拳打爆八岐大蛇……这不现实,即使是比企谷面对邪神的经验十足也有这种盲目的自大。 所以最理想的状态其实是,在他战死之前,附近地区的居民都被清空,京都协会将这里成功封锁,霞之丘雪乃她们也都安全撤出妖怪宅邸。 总之,就算是战死牺牲,也得死的有价值有作用吧……这就是比企谷坚信的信条。 而这也是人之常情,谁都怕死,但如果一定要死,为什么不选择看起来伟大一点、重于泰山一点的那边呢? 于是,比企谷冷静的和对面的人说: “刚才的话是在例行公事,让你知道我的身份,而你现在已经知道了。” 他摊摊手, “好了,现在,你可以保持沉默,也可以尝试反抗……但我不觉得你作为一尊邪神会没听过协会的名字,你应该知道,如果协会知道你的存在,必定不会容忍你活在世上。” “不是邪神!是伟大的真神!”八岐大蛇的声音嘶哑,低声咆哮,却没有反驳比企谷其他的意思,比企谷对此理解为默认。 比企谷耸耸肩,“好吧,真神——都一样,没区别,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鬼!)比企谷在心里暗骂。 和邪神正面对话真的太需要勇气,八岐大蛇那枚冰冷蛇瞳的打量与审视给了他极强的心里压迫,疯狂的尖啸和污秽的低语在他的耳边若隐若现,空气都好像要凝成实质让人窒息了。 他强装镇定,却不敢保证什么时候对方就会突然暴起,他说的每句话甚至每个字都是一次重大的考验,都需要强大的毅力和超人的心里素质, “我觉得今天突然兴起来散步,误打误撞遇见你一定是命运的安排,这样的巧合如果是拿来打架未免就太辜负命运的好意了,不是吗?” 羽衣狐的左半边脸痛苦,右半边脸警惕和审视,右眼中的蛇瞳眯起,阴冷又带着谨慎的意味。 “……所以,协会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是吗?” “对,没错。”比企谷慢慢点头,他甚至在恐怖的八岐大蛇面前用调侃的语气说: “就是这样……如果协会知道你的存在,恐怕不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真身降临,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那多遗憾啊,只差三个小时,你就可以来到这个可爱的人世间了……只差三个小时。” 比企谷收起证件,伸出刚才拿着证件的左手伸出三根手指,又强调了一遍。 “老实说,我都不忍心看到你150年的努力就这么白白的被浪费掉……苦心人天不负,我一直都觉得,努力家的努力得不到半点回报这种事是不正确的。” 比企谷喋喋不休。 羽衣狐的胸口剧烈起伏,背后的纹身疯狂散发红色与绿色的光。 比企谷眨眨眼睛,抬头补充了一句,“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把我灭口,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我保证可以在我死之前,让协会知道你的存在。” 小小的林间一片寂静,只有温泉里的水开始自己沸腾,咕嘟冒泡,越加浓烈的海腥味和腐烂的海藻臭味混合沼泽的腐臭发酵的味道愈加强烈的刺激比企谷的鼻息。 ——透过这些,比企谷可以看出,很显然对方的心里并不平静,甚至有些愤怒,可愤怒中又在飞快思索权衡。 比企谷表面上冷静的等待回答,眸子低垂,死鱼眼看着充满压迫力,可其实握住匕首的右掌心早就噙满汗液,还有更多的汗珠在他的后背大量分泌。 “……” 在这种微妙的沉默中,还是比企谷自己主动打破了僵局—— 他的左手在裤子口袋里摸索,在赤裸美人森然而警惕的目光下掏出盒烟,淡定而不慌不忙的用拿着匕首的右手拿出根香烟。 左手把烟盒放回去,当比企谷的左手从口袋里探回来的时候,手心又多了个黑色前混式打火机。 “啪嗒!” 打火机打响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气氛里显得格格不入。 小小的火苗升腾而起,在晚风里摇摆,比企谷垂起眸子,看也不看八岐大蛇,叼着烟的脑袋微微前凑,一缕青烟缓缓升起。 抽了口烟,比企谷淡定的吐出个烟圈,香烟的顶端火星明灭不定,他低着头,垂起眼眸,等着八岐大蛇的答复。 ……于是时间继续缓缓的流逝。 每一秒的沉默都不是沉默,每一秒的等待都不是等待,每一秒的沉默和等待都是一次精彩而激烈的心理博弈。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等待比企谷的下一秒,是对方开口回答,还是继续沉默,亦或是突然袭来的死亡。 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比企谷故作镇定又心怀怪胎,八岐大蛇的眼神犀利而阴冷的盯着比企谷的表情和动作,盯着他所有的细节,如果他发现比企谷露出一丁点弱点或是心虚,就一定会将这个敢于挑衅他的协会小探员撕成粉碎。 就像熬鹰彼此对峙,更像在丛林里遇到大型野兽,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慌张,野兽会盯着你,估量你的水平,如果你敢于无畏的和它对视并自信满满,它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比企谷还没有在丛林里遇到过大型野兽,但他在小林子里和名为八岐大蛇的“大型野兽”不期而遇。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就看比企谷能不能唬住这只恐怖而污秽的神明。 “……” 大概很长时间以后……至少比企谷是这么觉得的。 ——八岐大蛇终于低声而嘶哑的回答,带着阴冷的嘶嘶作响的毒舌吐信声。 “可你不打算告诉他们,不是吗?” 比企谷吐出口烟圈,将手里抽完的烟屁股一把丢掉, 心里没有丝毫放松警惕,可对方的回答让他放心了一些……这意味着在这根悬空钢丝上游走的时间可以更长一些。 “但我无法保证我会守口如瓶。” 比企谷说, “毕竟,心里藏着秘密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说吧。” 八岐大蛇知道比企谷的意思,“你想要什么?” “这就是我主动现身的目的。” “命运的巧合安排一定能让我收获满满,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比企谷嘴角勾起,手里的附魔匕首无意识的挽个刀花, 这场游戏关于拖延时间的争分夺秒,这场游戏的实质实在生死之间的来回游走,比企谷正尽可能的延长这场游戏的时间&而游戏的尽头,九成九的概率是疯狂与死亡。 他直起腰版,抬起头,面容转回严肃, “我是谈条件的,八岐大蛇。” 八岐大蛇蛇瞳的绿光闪烁,声音嘶哑阴冷,轻而飘忽。 “愿闻其详。” …… …… 第二十四章 一把勇往无前、天经地义的刀 时间拨回几分钟前,日本,京都,妖怪大宅邸。 霞之丘她们在比企谷的房间里等着比企谷回来。 “叮咚”一声,雪乃的手机响了。 几人浑身一抖,彼此面面相觑,本就警惕的眼神变得更加严肃和危险。 雪乃眼疾手快的拿起手机,点开手机的屏幕,打开短信…… “带领其他人,迅速离开妖怪宅邸,若有阻拦可武力突围!莫问原因!这是命令!” 雪乃如遭雷击,浑身一颤,拿着手机的手明显一哆嗦,险些连手机都拿不稳。 “怎么了?” 霞之丘心里感到有些不对劲,凑过头来看短信的内容。 其他人也皱起眉头看过来。 雪乃还没回过身来,就那么举着手机一动不动。 短信的内容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很快就能看完……她们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 “比企谷出事了!” “这里真的出问题了!而且是大问题!” 这些是第一时间在她们脑海里炸响的声音。 “怎么办?”夏娜问道。 没人回答,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各有各的想法。 这就是她们的弊端,每个人都很有主见,队伍只有一个比企谷作为绝对的核心,比企谷一走就失去了在关键时刻力排众议拿主意的人。 雪乃低着头,紧抿着嘴唇,牙齿用力咬着内侧下唇,隐约有血腥味在嘴巴里弥散。 她想找比企谷……可是她不能开这个头。 她真的很想很想去找比企谷,抛下一切什么都不想……可是她不能开这个头。 如果她去了,其他人也会跟着去……也许这次的事情不缺她一个新探员,可是一整只小队都过去就没人做应该做的事了。 ——可即使这些她都知道,她还是想要去。就像有些事情明知百害而无一利却还是要去做一样,不需要理由就是不需要理由。 所以,她不开口,她等别人先说话,这样,别人撤出去,她就可以脱离队伍去找比企谷了。 ……可是半分钟后,谁也没有开口,或者说,也许谁都在这么想,谁都在等别人先开口。 可比企谷在短信里说的十万火急,实在没有时间给她们犹豫了。 所以……(好吧,好吧,好吧!!) 所以,深吸口气,实在没有办法的她张开嘴,腥甜的鲜血在嘴里涌动,味道刺激她的神经,她瞪着眼,一字一顿说的十分吉艰难: “听比企谷的,现在就走……他说了,这是命令。” 雪乃干净利落的站起身, “我们走,而且现在就走。” 这个抉择对雪乃而言,真的太难太难。 可是比企谷和雪乃说过,他觉得最幼稚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电视上那种事……男主让女主先走,结果女主磨蹭着说什么“我不走”,“要死一起死”之类的话,最后把两个人活下去的希望全都白白浪费,全都死掉。 雪乃和比企谷想的一样。 如果比企谷有活下来的生机,那一定不在于她这个刚踏足诡秘没多久的拖油瓶新人,而在于他自己的能力和智慧。 有她在,比企谷死的可能性只会更大。 所以她不再犹豫也不再纠结……她会回来的,但不是和比企谷并肩战斗,而是在比企谷死后,接替比企谷向敌人发起决死的冲锋。 “就这么丢下比企谷?”霞之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 “我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 这句话无异于在雪乃的伤口撒了把盐。 “不然去给他拖后腿吗?” 雪乃低喝一声, “谁有这个水平和比企谷并肩作战?是刚进入协会的我?还是没有启灵的你?” 雪乃的话毫不留情却又实实在在,让霞之丘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雪乃说的很对,事实总是很残酷的,不是吗? “真以为我们过去是帮他?你以为在战场上打架的时候还要照顾一个拖油瓶很好吗?说不定就是我们的到来害了本有一线生机的比企谷!” “出去联系京都协会,清理周边民众,并把我们知道的全部详细告诉更高力量的人,这才是我们要做的!” 这一刻,雪乃和比企谷完全想到一块去了……区别只在于她不知道比企谷已经这样联系安排过了而已。 雪乃深吸口气,声音低吼近乎歇斯底里,完全不注重半点仪表姿态: “……这样之后,再回来送死也不迟!懂吗?” 她是这么说的,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其他人看出了雪乃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神里是疯狂而坚定的光芒。 其他人也看见雪乃嘴里的鲜血淋漓,这让她们吓了一跳的同时不由得陷入沉默,大概知道了雪乃的想法。 ——雪乃已做好准备,等撤出去做完探员该做的事情,就折回这座不知深浅的龙潭虎穴追随比企谷。 若比企谷死了,她不会让他孤单的,雪乃就是认准了这种简单的道理,因为此刻纵如心如刀绞,却依然说的斩钉截铁,干净利落。 沉默的辉夜慢慢站起,脑袋微微低垂,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声音低沉的开口, “那就走吧,不要再犹豫了。” “我们出去找到援军的时间更早一点,支部长的机会就更多一点……姑且象征性的听比企谷一句话,不然事后那家伙发火说我们不听话怎么办?” 辉夜似乎在说笑话,声音很轻。 她抬起头,空洞的眼睛谁也没看,穿过大家好像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1秒之后,她一字一顿的说: “我保证,可是我保证我们会回来的,而且很快。” 霞之丘沉默,可她甚至没有反驳的资格。 就像雪乃说的那样, 她甚至没有启灵,去了能干什么?让比企谷担心和给他拖后腿吗?也许她甚至还没找到比企谷,就被妖怪们抓走做人质了。 她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我能启灵,如果我有力量,如果我…… (霞之丘,你可真是个废物,无能又丑陋的废物!) 一行人动了起来。 装备拿出,掏枪的掏枪,拿刀的拿刀,开伞的开伞。 箱子里的风衣都展开穿上,探员的大家降临京都。 大家匆匆而去,悄然离开。 可是在走的时候,辉夜都已经拉开了门,却发现夏娜一身黑色风衣,红色长发披散倾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只是站在那里,低着头认真拿手帕擦刀,近两米长的大太刀被擦得锃亮,寒光闪烁刺眼。 “夏娜?”霞之丘转头问,眼睛红彤彤,里面有强忍的泪珠。 “你怎么了?” “我就不去啦。” 大家齐齐愣住:“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比企谷一个人呆在这里会孤单,如果换成我自己的话,我会伤心。” 夏娜抬起头,面色如常的耸耸肩, “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面孤立无援,我觉得这不合理,我看不惯。” 辉夜深吸口气,“这……” 站在大局的角度上来说,这很合理,可是站在个人的角度,她们都觉得不合理,也都觉得不甘心,可是有时候不甘心也没有办法,因为对于无能为力的弱小的她们来说,她们确实别无选择。 “而且,放心吧。我和你们不一样。”似乎是看出了大家所想,夏娜轻轻开口, “我不弱小,甚至还有点厉害。你们都知道的,我是执刀人,而且是在第三阶段呆了好久的执刀人。” 夏娜抬起手里的大太刀晃晃,刀刃的寒光闪烁。 “所以就算是第四阶段,我说不定也能砍死……而且,我有自己的底气。” 说这话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夏娜胸前的红色吊坠闪过极其细微极其细微的光芒。 “而且,我啊,不是很聪明,所以什么疏散民众,什么汇报敌情,什么找人支援这些事情统统都不会做。” “那些事有你们去做就够了,我是多余的那一个。” 夏娜收收,抬起的刀尖朝下, “但是在这个宅邸里,对比企谷来说,我应该不算多余。” “所以咯,我选择留下。” “我不懂什么大局什么困难什么危机……或者说我懒得管。” “如果有什么东西在困扰着比企谷,也困扰着大家的话。” 夏娜笑笑,“杀就是了……不多废话,我只懂这个。” 雪乃:“……” 霞之丘:“……” 辉夜:“……” 她们默然无语,很多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没必要说,似乎那些话夏娜那颗赤子之心的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一把刀,一把勇往无前的刀,就是夏娜信奉的道理。 丢下比企谷,她觉得不合理,因为不合理,就要用手里的刀来管一管……就是这么简单,而且天经地义。 “好了,不要劝了,快走吧,你们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吗?”夏娜眨眨眼睛, “快去做,我和比企谷在这,等你们回来。” 雪乃于沉默中突然鞠躬,“……那就拜托了!” 辉夜惊呼一声,震惊的看向雪乃……就这么同意了? 可她转念一想,现在似乎也只能同意了……夏娜说得对,有他们去做那些事情已经够了,夏娜和她们不一样,她并不弱小,可以帮得上忙。 而且,就像她们没时间纠结要不要撤出这座宅邸一样,她们同样没有时间和夏娜纠缠与是否留下。 现在的每一秒钟都至关重要,在没有摸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要把事情往最坏了想……从这个角度来说,每一刻的犹豫都是对比企谷乃至这座城市的不负责任。 于是,她们扭头匆匆离开,心里的痛和憋屈无以复加。 雪乃一路沉默。 其实,夏娜做了她一开始就想做的事情。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她们的离开没有遭到什么妖怪们跳出来阻拦……以至于她们憋了一肚子火打算大干一场的想法扑了空。 辉夜甚至在想,如果这时候有什么妖怪跳出来拦截她们,她们就有理由不撤出去了,也就有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留在宅邸里和比企谷并肩作战了。 就像夏娜那样,什么都不想,既潇洒又不留遗憾,多让人羡慕啊? ……可是看起来妖怪们并没有给她们这个借口。 就好像比企谷遇到的危险和妖怪无关,妖怪只是个对协会和善的种族似的。 …… 宅邸的另一边,比企谷正在和八岐大蛇“谈条件”。 “你真的敢和我做交易?”八岐大蛇阴森森的问,“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要和恶魔做交易,因为狡猾的恶魔一定会通过交易骗走你的灵魂。” 说这话的时候,只需要比企谷露出哪怕一点不对劲的样子,八岐大蛇就随时都会暴起干掉这个年轻人。 “可是还有一句话。”比企谷耸耸肩,“风险越大,回报越大。” “在人间,有这样一句话,他深刻的揭露了人类的贪婪和丑陋。”比企谷指指自己的胸口,“也包括我。” “那句话说,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会大胆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而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 比企谷嘴角勾起弧度,笑的既贪婪又小人,嘴角裂开露出牙齿, “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敢于冒绞死的危险。” 没人注意到,比企谷用了“它”这个形容动物的词汇来形容丑恶的资本家,也形容了不是资本家的自己。 毕竟在这个逐利的世界,又何止是资本家,其实大多数人,包括比企谷自己,都是这样的丑陋……比企谷早已深刻的意识到这一点。 “而现在,与你,一尊恶魔,一尊八岐大蛇交易,我将会得到难以想象的汇报……既然如此,承担相应的风险不是理所当然?” 八岐大蛇盯着比企谷,阴冷的蛇瞳盯着比企谷盯了好久好久,最后竟然隐约带了笑意。 “你很有趣,探员,你真的很有趣……好吧,我给你机会,说出你的条件。” “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比企谷恰到好处的露出惊喜和贪婪的神色——他现在正无比庆幸自己前不久学习了微表情管理这一技巧。 他笑着弯腰,不由自主的谦卑,快速的咽了口唾沫,这才搓搓手说: “……” 第二十五章 再见似神者(5.5k) 比企谷和八岐大蛇有理有据的分析着:“你们,我们之间的身份无疑是不对等的,你是神明,而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如果我隐瞒你的事情不上报给协会,协会知道了要追杀我怎么办?如果你成功降临要毁灭世界,连带着我也一块毁灭了怎么办? 比企谷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他谄媚的对八岐大蛇弯腰而笑, “……你说是吧?” “……”八岐大蛇陷入沉默,没说什么,算是默认。 ——其实他在不停的释放精神污染,八岐大蛇看似同意了比企谷谈条件这件事,其实从比企谷一露面开始,它就不加遮掩的释放了自己的精神污染和高位生命的威严。 这要是换成另一个人,即使是萨卡斯基,如果不携带专门的收容物或是神秘物品,也会收到影响,要么疯狂,要么死亡,要么黑化成它的走狗。 可是它惊讶的发现,从一见面开始它就无时无刻不再释放的强烈的精神污染,竟然对这个男人丝毫不起作用! 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男人看起来一点异常没有,而且绝不像是装出来的。 ——比企谷的真物能力,这个宛如bug般的能力,在比企谷不知道的时候,再次大显神威! “……”比企谷眨眨眼睛,无辜的看着八岐大蛇,他在揣摩八岐大蛇的内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八岐大蛇有点忌惮他。 ……这当然是错觉,邪神怎么会忌惮他呢?邪神估计也就是在还没降临的状态下对他背后的协会忌惮一二而已。 ——总之,八岐大蛇有点拿捏不定了,他邪神漫长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生物,除非比企谷的身上有什么很厉害的收容物……可也不对,那要么意味着比企谷是有备而来,要么意味着比企谷的身份比想象中的更为神秘。 因此,他不能确定比企谷到底是什么身份,也无法摸清楚比企谷是否有什么后手,而比企谷所说的“我死后必定有消息发到协会”这句话的可信度也就无限加强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动手干掉比企谷了,哪还有这么多的废话。 八岐大蛇依然释放污染,这份污秽而混乱的污染充斥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将比企谷包围……就算没有用祂也不会放弃这份影响,这是邪神一直以来的狡猾和谨慎。 ……就这样,双方各怀鬼胎,明争暗斗,表面上在说话,暗地里早已波涛汹涌。 当然,对于八岐大蛇的行为,比企谷除了闻到几乎凝成实质的腐烂腥臭之外,完全没受到什么影响……他甚至不知道八岐大蛇正在做这种小动作。 他只是做出谄媚的样子,尝试放低姿态,却不知这幅样子落到早就认定比企谷十分神秘的八岐大蛇眼里,就显得更加狡猾和捉摸不定了。 “所以,我要份力量不过分吧?。”比企谷搓搓手,“也不用太强,大概让我成为和您差不多厉害的神明就可以了。” 比企谷信口胡扯。 “……”八岐大蛇笑笑,继续全力释放污染,做着无用功,“你见过大力士可以举起自己的身体吗?” 八岐大蛇的无用功是为了防止对方虚张声势,也许这种影响需要抵达某个临界点也说不定,亦或是对方的免疫有时间的限定 ……反正这样做又不需要它花什么成本,那种污染是他作为人类不可理解的生命体与生俱来的,可以收敛起来,但释放完全没有负担。 除此之外,八岐大蛇也有自己的心思。 还有不到三个小时,他就能发动仪式,血祭整个妖怪宅邸……到时候他就能彻彻底底的拜托羽衣狐的束缚,以血祭而成的身体为基,召唤真神降临人间了。 羽衣狐自己就像一尊神明一样,这固然让八岐大蛇摆脱了被素盏鸣尊发现的危险,可宛若神明的位格也像个囚牢一样限制了八岐大蛇,让他花了150年的功夫都没能完全侵蚀羽衣狐,更别提以之为依据降临了。 祂看似是在听比企谷谈条件,甚至还有失身份的“讨价还价”,可其实祂是在拖延时间。 只要先稳住比企谷,时间,哪还管比企谷上不上报?到时候降临人间,天照来了都管不了他!他说的! “这……”比企谷迟疑了一阵,他觉得八岐大蛇说的好像确实有道理。 “而且,自己很厉害和赐予力量是两回事。” 八岐大蛇仰起头,骄傲的说, “我是与生俱来的神明,自出生就是执掌八种权柄伟大者,并不知道你们凡人的力量要怎么提升,也不懂得如何让凡人成为神明……事实上,成为神明的只能是与生俱来,或是神明的继承者,凡人是永远无法成为神明的。” “起码我是没有听说过。” 比企谷呲呲牙,听听这是人话吗……好吧,对面确实不是人。 所以那些神明原来都是出生就站在起跑线的吗? 比企谷将这个秘闻不动声色的记在心里。 “不过,如果你成为我的眷族,就可以拥有不可想像的伟岸力量了。”八岐大蛇的声音充满蛊惑的意味,这种蛊惑甚至直接又带有精神上的蛊惑,是一种属于神明“小手段”。 比企谷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种小手段,而是重复了一句,“眷族?” 比企谷的反应虽然让八岐大蛇不甘,但却没多意外,他看起来很耐心地说: “眷族是信仰我、侍奉我、祭拜我的种族,他们有强有弱。” “成为它们的一员,你就能得到我的眷顾,这会让你的生命层次发生不可思议的跃迁,这样,无论是寿命还是实力,都能自然而然的提升了。” 八岐大蛇补充了一句,“有朝一日,也许你会成为半神也说不定。” 眷族、半神……又是两个新词汇。 比企谷突然意识到像八岐大蛇这种古老的神明,随口说点什么都可能是了不得的秘闻,没人能和神明正面平心静气的对话,这毫无疑问是个打探消息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然后比企谷不动声色的打探关于眷族的情报,好奇的模样就像是面试前的新人打听公司有多厉害一样, “这个眷族……现在还有多少人?” “……”八岐大蛇突然陷入沉默,祂轻咳两声, ——比企谷觉得这个神明好像突然有点尴尬。 “我离开凡间太久了,而且我的仇家有些多,在没有我的庇护的情况下,他们已经被素盏鸣尊那些混蛋们清理干净了。” 比企谷眨眨眼睛,八岐大蛇啰里啰嗦说了一堆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 于是他直言不讳:“啊……也就是说,你是光杆司令?” “不能这么说。”八岐大蛇皱起眉头,蛇瞳流露危险的杀机,“我快要降临并统治这个世界了,到时候全人类都是我的眷族,如果你现在加入,到时候就是一人之下的地位。” ……其实很难说八岐大蛇说这话的真实,八岐大蛇确实有拖延时间的成分,但如果这个敢于和祂谈条件,让祂有些欣赏的青年真的愿意加入眷族,献上他的灵魂与忠诚,他也不会吝啬一个眷族族长的位置。 ——而比企谷觉得八岐的话约莫就像创业公司在草台班子阶段画的大饼……这些做老大的画饼都有一手。 这么看他比企谷果然不太适合创业,因为他不会这招绝技,说不定画饼是创业的必备素养。 比企谷故作沉吟的沉思了一阵子,在心里掐算时间……五秒钟的沉思时间应该不会显得太长,他想着。 五秒后,比企谷才抬起脸,摇摇头,一副深思熟虑过的样子: “听起来不错,但是,我拒绝!” “嗯?” 八岐大蛇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别急,你听我说,其实我也想答应你的要求的……但是我又想到,要是我成了你的眷族,不就意味着我的一切都成你的了?” 比企谷挑挑眉头,无奈的摊开双手,“不用解释……我这个人很多疑的,所以不会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别人,那样我谈条件也就失去意义了。” “……你说的对。”八岐大蛇面色缓和,点了点头,“那你换个条件吧。” 这个年轻人不识抬举,辜负了祂的欣赏。 祂保证,眷族族长的位置没了,之后就算这个年轻人哭着求祂,等待他的也只有在炼狱中饱受折磨这一条路了。 “好吧。”另一边,比企谷叹了口气,“那我就需要好好的再想一想了。” “我可以理解,这一定是你一生最大的选择,需要谨慎考虑。”八岐大蛇笑笑,“我会给你时间的。” 在说话的过程中,占据羽衣狐右半边脸的八岐大蛇始终拥有控制嘴巴说话的地位,而左半边脸的羽衣狐只能露出痛苦和祈求的神色,却没有身体的大部分控制权。 在即将发动的仪式的加持下,八岐大蛇的力量空前加强,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大概需要羽衣狐努力很久……起码要比三个小时长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羽衣狐总觉得胸口有些灼热,在面前的这个青年牵动着她的心神……他的身上一定有什么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羽衣狐尽力不让自己的这一疑惑让八岐大蛇探知。 比企谷叹了口气,心里在想, 时间过去多少了来着?如果他没在心里算错的话,应该已经3分钟20秒了。 这个时间的话,雪乃霞之丘她们应该有听话的撤出去吧? 他可是最讨厌那种让撤离,非要死犟着不走的人……这种言情似的局面在战场上其实一点也不让人感动,只会把所有人的生机都消磨殆尽。 他觉得雪乃她们应该也知道他的想法。 比企谷看向八岐大蛇,看着羽衣狐的皮囊,一边看一边做思索状。 豁然之间,一种感觉突如其来……他总觉得,越看羽衣狐越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心里呼之欲出, 比企谷决定顺从这种感觉,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那种感觉就越发强烈的喷涌。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四十秒之后,比企谷自己都觉得这个思索的时间对八岐大蛇来说可能有点过长的时候,“那个东西”终于出来了。 “真物:通晓。” “真实之眼——洞悉。” 原来是真实之眼啊……比企谷皱起眉头, 怪了。真实之眼的被动能力轻易无法触发,只有很罕见撞大运的情况下,才有概率发动一次,看到些有趣的东西……虽然这些东西可能有用也可能没用。 可是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在同一个人身上,同时发动两次? ——这种事情,比企谷还从未经历过。敏锐的他从中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不过现在不是他探寻答案的时候,因为真实之眼看到的东西已经化作信息的洪流纷至杳来,转瞬塞满了他的脑袋,他又经历了一次那种感觉。 时间好像静止了似的,他看了很多东西,却没有消耗什么时间,一切都在他的大脑神经里转瞬爆炸、过场、发生、浏览。 一幅幅巨大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又轰然一声化作无数碎片,迎面钻进比企谷的脑袋,在比企谷的脑海里组成全新的画面。 这些画面在脑海里出现,铭刻进比企谷的记忆,让他感觉这些是他生来就知道的一般……大量的画面与故事的碎片进入比企谷的大脑并进行拼凑,让他看见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比企谷的意识开始下沉,沉到无边的黑暗中,黑暗里只有一处有光,他便顺着光过去……光里是一个世界,由那些画面还原而成的世界。 比企谷身临其境,经过一开始的慌乱和懵懂,他很快恢复正常,在这个世界里好好观看故事的进展。 ——不出他所料,又是羽衣狐 不过,这一次的羽衣狐,如果比企谷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已经是轮回转世不知道多少次后的羽衣狐了……周围环境和建筑的样式也有点像是日本平安年代的古代,这印证了比企谷的判断。 比企谷不知道她在这无数年里经历了什么,可让比企谷动人和沉默的是,即使历经无数次的轮回转世,羽衣狐依然保持着当初那个巫女的模样。 那是公元前,他亡妻的模样。 比企谷又记起那天,生着九尾的女人,站在阴影里看着人类都城被火海吞噬,轻抚面孔露出笑容的模样。 其实比企谷以前觉得这幅妩媚混杂天真的模样真是勾人心魄,可现在他知道了,这是羽衣狐不知多少年前亡妻的模样 ……那大概是羽衣狐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不掺杂任何东西的爱情,虽然即使是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比企谷甚至觉得这样的羽衣狐有几分圣洁。 故事开始了。 (这一世的羽衣狐,生下了一个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世执念的影响,羽衣狐对自己的孩子百般疼爱,简直宠到了骨子里。 而那个孩子也的确值得羽衣狐疼爱……他风姿出彩,天生不凡,烨然若神人。 充满母性光辉的母亲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最后变成一个儒雅又带些英气的青年。) 比企谷只觉得这个青年有些眼熟,却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直到这个男人穿上飞扬的盘领纯白狩衣,下身配指贯,头顶戴上高高的立乌帽子,) 比企谷才在脑海里轰然一震,将这个人的形象与自己记忆中的某个男人渐渐重合。 (这个男人的胸前有勾玉似的吊坠,身边有十二只狰狞的恶兽顺从的跟随,腰边玉佩的流速飞扬,一派风流写意的模样。 男人大了,再也不是母亲能限制的了,于是将要离家的游子与妈妈告别。含着泪的妈妈折回简单的屋舍,给了他两件亲手做的东西,象征着即使他身在远方,也有妈妈的思念陪伴。) 比企谷伸长脖子,努力的想要看清这两件东西,他莫名的对这两件东西无比渴望。 (视线从从模糊到清晰,东西具体的样貌映入比企谷的眼帘……是一把白色的折扇和一块铜镜。 白色的折扇上面,打开有画,画里是女人的样子: 白色折扇的左半边是女人,她的两只袖子向前扬起,头有点向前倾,脖子看起来有些长,和服的下摆在风中飞扬着。白色折扇的右半边只有一弯新月,背景是一片模糊的云母色,使夜晚的安部野增添了几分寂寞和凄凉。 在那折扇上,羽衣狐并没有长出长尾巴,也没有狐狸的踪影。 然而这个怡然独立的女人,看起来却有些虚无缥缈,长长的裙摆淹没在秋草中,不禁让比企谷觉得她的下半身已经化作狐形了,这真是不可思议。) (然后是那面铜镜,繁复而精美的流云花纹刻在铜镜的背面,正面的镜面似湖面般毫无杂质和瑕疵,深邃而澄澈,铜镜的下面还有个铜制手柄。 整个镜子看起来绽放微光,使人觉得它圣洁而神秘。) (男人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他顺从的弯腰,任由羽衣狐慈爱而不舍的摸着他的黑色长发。 男人抬起手,食指一动,铜镜就悬浮在他的背后,绽放光芒,蝙蝠折扇则拿在手中。) 于是,这个男人此刻全副武装的形象,终于和比企谷当初见过的一人完全重合。 (他见过这个人的,那天,在无边的黑暗里,一个手拿蝙蝠扇,身穿盘领白色狩衣,头戴乌帽,散发纯净洁白光芒的男人轻轻挥舞蝙蝠扇,一面镜子绽放无量圣光在其身旁漂浮。 在那个男人面前,不可名状的可怖黑影冲天咆哮,那黑影笼罩在黑暗之中,让比企谷看不清那黑影的模样,只看见几千几万双绽放红光的眼睛在黑影身上滴溜溜乱转。 就是那次,男人捏动法决,封印了远古的邪神,拯救世界。 也是那次,蝙蝠扇坠落,镜子破碎,化作无数碎片。) 而镜子的碎片,正巧有一枚和比企谷融为一体,助他突破了第四阶段。 说起来,那个男人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画面里,那个男人和母亲在家门口告别之后,转身准备离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男人顿住穿着黑色长靴的脚步,转过头来,带着笑意的眼神流转,目光不加遮掩也好不徘徊的看向比企谷, 那个男人带着笑意,宛若活的一般,与比企谷对视。) 这个动作让比企谷的大脑轰然炸响,无穷的惊骇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 他想起来了!那个男人叫: 似神者,安倍晴明。 …… 第二十六章 屠龙的勇者,得到他的圣剑(5k)) ……那个铜镜不是当初比企谷在收容所里用真实之眼见到的画面里的铜镜,又是哪个?比企谷看得清清楚楚,样式分毫不差。 不过此时的铜镜虽然不凡,却还没有后来比企谷用真实之眼看到的那副神气的姿态, ——约莫是后来主人的伟力蕴养和多年封印无数大敌的经历,才让铜镜蜕变成为伟岸无边、绽放无量量神光封印恐怖邪神,即使一个遗失千年的碎片都能对邪神瓦拉卡造成重创的神器。 既然铜镜是那个铜镜,那铜镜的主人,自然也只能是那个人。 ——比企谷第一次在千叶市收容所见到铜镜碎片的时候,真实之眼就告诉他,在铜镜的身上检测到了神力,而神力的来源是……似神者,安倍晴明! 比企谷当然知道安倍晴明,或者说日本人就没几个不知道安倍晴明的……可似神者这个一听就神秘莫测带着伟岸意味的称号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而且安倍晴明是羽衣狐生的这件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在故老相传的故事里,安倍晴明不是白狐葛叶和凡人大膳大夫安倍益材生的吗? 原来白狐葛叶就是羽衣狐的一个身份?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问题的关键。 ——对比企谷来说,现在的关键点在于,安倍晴明在看自己!他在和自己对视! 比企谷毛骨悚然,让他几乎窒息的恐惧将他包围,他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可他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做到冷静,就像是一辆车迎面驶来将他撞飞一样,恐怖如同实质般将他的整个人撞个猝不及防,脑子完全空白一片。 其实对视这件事本身平平无奇,安倍晴明也不是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他甚至长得玉树临风一派风流。 可实际上这比起直面八岐大蛇都更让比企谷恐怖,因为八岐大蛇附身在羽衣狐的身上,还没有到他无法理解的地步,可安倍晴明在这里和他对视,却是彻彻底底的无法理解无法形容的神秘未知。 为什么啊?这不是他用真实之眼看到的过去的景象吗?就连当初目睹安倍晴明封印邪神的时候,不也没什么异常吗?安找比企谷的理解,他应该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看着这些影响而已……可是影响动了? 大概就像你正看电视看的津津有味,电视里的女主角突然停下动作猛地转头和你对视,直勾勾的盯着你,诡异的裂开笑容,露出里面带着猩红鲜血的牙口,而后披头散发的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一样 ……反正比企谷是被吓到了。 比企谷左右转头,看看自己空白的四周,又四肢发虚的左右摇摆转换位置,可是安倍晴明的视线就这么看着他,随着她摇摆位置而转移视线,自始至终都锁定在他的身上。 ……应该不会有错了。比企谷咽了口唾沫,伸出左手的食指不确定的指指自己。 安倍晴明便带着笑意点了点头。 这一举动让比企谷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下意识的就要提起右手的匕首开启真物冲过去。 “你好,比企谷探员。” 安倍晴明开口说话,伴随着声音,周围的一切都陷入死寂,世界的色彩变成灰色,落到半空树叶悬浮不动,叹气的羽衣狐僵在原地,树上高叫的蝉停止叫声……好似在这个属于比企谷脑海的画面里,无论是空间还是时间都停下流动。 比企谷的动作也被限制住了……在比企谷的脑海里,他自己的意识被安倍晴明限制在原地,这听起来就像白宫的总统被人刺杀在白宫里一样可笑。 “我叫安倍晴明……事实上,这只是我的一缕意识。” “这一缕意识分散的寄居在铜镜的碎片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永远也不会出现。” 可你还是出现了,而且吓我一跳……比企谷的思维倒是没有停止运转。 事实上,当那个男人开始说话的时候,比企谷的惊骇和悚然反而少了很多。 未知的才最恐惧,看不见的和不可名状的才最恐怖,就像恐怖片里最恐怖的永远是鬼还没有出来的时候,等鬼真的和主角开始搏斗了,反而就没有恐怖效果了。 现在也是,那个男人起码能被看见,还能说话能交流的,比企谷反而就不害怕了。 ***在那里微笑着解释,并试图用温和的目光让比企谷放松警惕。 “直到我遇到你。” “比企谷探员,”名为似神者的男人欣赏的看着比企谷,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誉之词,“你真的很不平凡,各种意义上都是。” “阴差阳错的遇到了两枚铜镜的碎片,并崩碎了第一枚碎片,让碎片的精华融入进你的身体。又吸引来第二枚碎片自愿融合。两枚碎片的意识加起来大概有我的一缕意识的二十分之一,让我有了苏醒的基础。” “……然后你又遇到了我的母亲,并目睹我的母亲受难,这刺激了我,让我有了苏醒的导火索。” 男人突然朝着摘下乌帽。比企谷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让我得以再见母亲一面。” ——这大概是比企谷接受过的最重最有身份的鞠躬。 伴随着安倍晴明的鞠躬,比企谷得以恢复的行动。 他深吸口气,眼神里保持充分警惕,浑身肌肉紧绷,腰背微微躬曲,右手紧攥匕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意识体能保持现实的姿态。 “我很高兴你能再次见到母亲,可我还是要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比企谷低沉着声音,警惕发问,眼神盯着还安倍晴明一眨不敢眨。 安倍晴明缓缓起身,善意的对比企谷笑着点点头, “我正要回答你。” “我不知道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但他真的很奇妙,即使我已经和你融为一体,在你的能力的压制和守护下,也无法直接对你施加影响,甚至连最基础的引导都做不了,也不能和你沟通交流。” 安倍晴明的眼神带着惊叹, “这真是不可思议,毕竟,即使是我的一缕意识的二十分之一,即使历经多年的时间流逝,也一样拥有不弱的力量……起码不应该是一个第四阶段的人能抵挡的。” “……”比企谷眨眨眼睛,心里若有所思,嘴上没说话。 “之前,你的能力发动了,然后你看到我母亲的画面……实话说,你第一次看到的那段故事是我一直都很想知道的。 “我早就察觉到母亲的记忆有一段空白,那段记忆对母亲来说似乎很重要,可我就是无法恢复。” “是你,把我千年来的疑惑给解答了,所以我要再次谢谢你。” 安倍晴明又对比企谷鞠了一躬,还是深深的九十度……比企谷在想古人是不是都这么喜欢鞠躬, 比企谷其实还想说,你能不要不要这么多废话,直奔问题的重点行不行?我没有那个耐心。 可是思量再三,比企谷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口,毕竟对方是安倍晴明嘛,不一定好惹。 “而你的能力第二次发动,看到了包括我在内的影像,我终于可以趁机附着在我自己的身上,和你说几句话。” 他这才算是正面回答了比企谷的问题,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全都是废话,这一堆话其实条理分明,一句话不说就让人觉得缺点什么。 安倍晴明的抿起嘴唇,笑的温和而释然,“这让我终于不用再做个哑巴,虽然这样做的代价是,我会随着这段影像一同消失。” 比企谷皱起眉头,半信半疑。 “按照你所说你付出了如此之大的代价,那你不惜代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而我也有理由怀疑。”比企谷眯起眼睛,“我也有理由怀疑,你也许是想附身我,窃取走我的身体,不是吗?” 附身是指一个人的身体,除了本有的灵魂以外,还被其它的灵魂体所占据、依附,这在诡秘世界里是恶灵比较常见的一种手段,也经常会在恶魔作祟的案件里见到这种情况。 随着谈话的继续,比企谷渐渐找回了心态……他什么邪神没见过?外面都还有个八岐大蛇在等着他,无论这个安倍晴明想怎么做,事情都已经不会更糟糕了。 抱着这种想法,比企谷说话一字一顿,隐约带上些许咄咄逼人的态度。 他向来不惮于以最坏的程度揣摩别人的心思,即使对方是享誉日本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毕竟他又不认识他,而在比企谷看来,历史一向是个任人涂鸦的小姑娘,可以部分相信,但又不能全信,尤其是具体到历史人物的性格和心里上。 “我也正要说到关于这个的话题。” 安倍晴明毫不在意比企谷话里隐约的锋芒,只是慢慢摇摇头, 他摆摆手,“放轻松,年轻的探员,看到你,我就想起我那个时代的日本协会会长,源赖光探员……他也是这么谨慎而勇武。” 夸完比企谷,见比企谷没有做出回应,安倍晴明解释道: “其实你大可以对我没有信心,这我理解,谨慎是在诡秘世界行走的必然素质,千年的诡秘世界就已经如此了。” “可你应该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你可以猜疑世人,但唯独要自信。” “就像我之前说的,在你的能力压制下,我甚至无法与你沟通,又怎么可能赶走你的灵魂,窃取你的身体呢?” “你可能根本不知道你能力到底有多强!” 安倍晴明无辜的摊开双手, “我甚至都不能见到你的灵魂是什么样的……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在你的体内,宛如一个聋子、瞎子、瘫痪和老年痴呆的结合体。” “而我不惜代价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真的很简单,简单到比企谷探员可以轻易理解。” 安倍晴明认真的和比企谷对视,眼里是满满的真诚, “我想救我的母亲。” “帮你就是帮我,我要救我的母亲,这个道理,天经地义。” “这个理由够不够?” “够。”比企谷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个理由当然足够,比企谷亲眼见到安倍晴明和母亲羽衣狐的感情有多好。设身处地而言,如果比企谷是安倍晴明的话,也一定不能坐视自己的老妈被邪神搞成那样。 “可是没用。我依然无法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我甚至不能肯定你真的就是安倍晴明而非别的什么邪神伪装,说到底,我还是不能放心。” “你陷入误区了,比企谷少年。” 毫无停顿和间歇的,安倍晴明点醒比企谷,语气依然温和耐心却带了更多认真的意味。 “退一万步说,你除了相信我,又能怎么做呢?” “如果你的能力没有那么强,如果我真的对你有恶意,我何必等到现在?” “如果你不相信我会在这段影像小时之后随之消失,你现在就可以走……你大可以感受一下,你现在是不是随时都能把意识体撤离出去,回归本身?” 皱起眉头,比企谷尝试沉下心神,果然在自己的内心得到回应……就像当初能力觉醒,他理所当然的就知道了能力的信息一样,他现在无需理由的就是知道,他可以随时回归本身,说走就走。 “可你真的要走吗?”安倍晴明抿起嘴唇,“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外面的情况。” “你孤立无援,直面八岐大蛇的威胁,而且你并没有办法对付一尊神明,出去其实也只能拖时间,但一定会死。” “就算我对你不利,事情难道还会更糟糕吗?” "……"比企谷沉默了,他的眼神变得幽暗而深邃。 他似乎必须得承认安倍晴明的话,现在的事情就是这么残酷,无论对方是不是带有恶意,其实都不重要了。 而看起来,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 “……” 良久,比企谷认真的问道;“你真的是安倍晴明?” “真的是安倍晴明,我似乎没有必要骗你,我是谁其实都没有差别,不是吗?” “那个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我寻思着安倍晴明也不是多大,不过姑且算是阴阳师吧。” “你有办法对付外面的那个八岐大蛇?” “是有一点想法,只能说试试。” “……你有点说服我了。”几秒后,比企谷嗤笑出声,“你可真是个谈判专家,安倍前辈。” 比企谷换了个称呼。 安倍晴明耸耸肩,“我只是在阐述一个残酷的事实,而这个事实就是,你除了相信我,其实别无选择。” “不如一试。不是吗?” 此时的安倍晴明,站在比企谷眼前的远处,与比企谷保持一个让比企谷安心的距离,像是传奇小说里耐心的老爷爷,在给主角不厌其烦的传授金手指。 “说出你的想法,安倍前辈。”比企谷微微仰头,“你说得对,我是必死无疑的,事情已经不会更糟了,所以你可以尽管施为。” 事情已经不会更糟了……这句话确实很洒脱,可洒脱的背后却有无与伦比的压抑和代价。 比企谷想了想,又洒脱的补充道:“哪怕你真的想要窃取我的身体也无妨,只要你答应干掉八岐大蛇。” “不,能干掉八岐大蛇的,只有你自己。”安倍晴明收起笑容,摇摇头,“我只能存在于这里,你走后我就要彻底消散了。” 安倍晴明的话让比企谷眯起眼睛, 他依然保有警惕、谨慎和足够的怀疑,但他也开始逐渐相信安倍晴明,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安倍晴明盯着比企谷的眼神,脸色严肃的吓人, 他声音低沉却洪亮, “你要拯救世界,比企谷探员!” “你不得不成为英雄,因为在八岐大蛇的面前没有别人了。” 这声音真的好响,像是震耳欲聋的大钟。 “拯救世界?” 比企谷耸耸肩, “这没什么,也许我已经有点习惯了。” 比企谷的回答让安倍晴明愣了几秒,严肃的神色破功,欣赏和感叹的笑意转瞬即逝。 “很好,比企谷探员,你真的很棒。” 这个叫安倍晴明的男人,似乎总喜欢夸比企谷。 “我开始越来越相信,你真的可以战胜八岐大蛇了。” 他很快就变回严肃的样子,声音严肃,语调沉郁顿挫的近乎咏唱,像是吟游诗人在唱诵长诗。 “可是没有任何一个屠龙的勇士没有宝剑。” “即使是须佐之男战胜八岐大蛇,也用了十拳剑和天丛云剑。” “你是我选中的英雄,所以你应该全副武装而绝非赤手空拳。” 比企谷眉毛一挑,“你是说,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吗?”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还真有。 安倍晴明面色严肃,抬起攥紧的右拳,缓缓张开, “嗡!!!” 豁然之间,光芒大盛,无量量神光照耀四面八方。 这光刺眼的让比企谷不由自主偏过脑袋、眯起眼睛。 ……等视线看清,才看见在安倍晴明的掌心上,正有一颗光明而神圣,神秘而让人敬畏的种子。 一眼看去,小小的种子却好像无穷大,宛若见到一座流转的星河。 “这是……”比企谷动容了。 宛如身体产生自然而然的渴望,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变得急促。 “如果你相信我。” 就听见,似神者托举神秘圣洁的光团说: “就请使用我吧。” ——于是,宛若史诗般的一幕, 于此时,伟岸古老的神明,将力量赠予年轻的勇者; 于此刻,终将屠龙的勇者,获得他命中注定的圣剑! …… 第二十七章 五姐妹的应对之策(5.7千) “这就是神器吗?” “它为什么这么小?不……神器的话,说不定是大小如意的类型。” “它到底是什么?能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力量?” “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在诡秘世界横着走了?有了这东西的话,说不定连萨卡斯基大将都不一定我的对手呢?” “莫名的感到激动和紧张怎么办?” “使用它有没有危险?” 心里一大堆情绪翻涌,思绪像团缠在一起的线头。 神秘的种子上圣洁而深邃的白光实在有些刺眼,让比企谷眯着眼睛几乎要流出眼泪,可他就是不舍得把目光挪开。 他紧紧的盯着这个种子,好似生怕这东西从安倍晴明的掌心突然张翅膀飞走。 他的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甚至都在尖叫和嘶嚎,疯狂而歇斯底里的渴望着这个东西,就像鱼儿渴望水,蚯蚓渴望土。 ……其实更确切的来说,更像鱼儿渴望变成龙,猴子想要变成人这种关于生命层次跃迁、来自基因最深处的渴望。 “这个,是什么?” 比企谷声音有些沙哑或者说生涩。 没来由的,在这个严肃的时刻,他又想起了一段话……一段占卜家艾丽告诉他的欲言。 ——“小丑对你很关键;” ——“救世的英雄将拿到他的宝剑;” ——“小心身边人;” ——“不要和不可抗衡的人独处。” 虽然艾丽预言的事件应该是关于喰种,而喰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已经斩杀了关键的小丑,也获得了小丑体内的铜镜,得到了所谓的“宝剑”, ……可是现在想想,其实艾丽后面还有话说。 (“值得一提的是,小丑和身边人这两段话,在迷雾里的距离不同,小丑更模糊,而身边人更清晰。”) (“换句话说,你所猜测小丑在身边并不成立……这应该是两件事,一个重要一个次要,又或者是前者将在很久以后才会起到作用,而后者将在不远的将来马上应验。”) (“以上,就是我的全部占卜。”) (“……我不知道你正在经历什么,但我会在总部每日帮你祈祷。”) (“请小心,请处处留心,请保护好自己。”) ……按照艾丽的话来说,小丑和和身边人这是两回事,小丑更远些……嗯,确实没错,“身边人”是有马贵将,有马贵将发动叛乱让他重伤垂死,之后才遇到了小丑。 可是按照这个逻辑来看的话,第一句比第三句第四句都更远,也就是说这四句的排列顺序其实并不是时间顺序。 那么,艾丽好像也的确没说过“救世的英雄将拿到他的宝剑”这句话就是和“小丑对你很关键这句”连着的啊。 是不是说,直到现在,比企谷才会作为“救世的英雄”,拿到他的“宝剑”呢? 换而言之,安倍晴明掌心的东西其实对比企谷至关重要而且没有危害? 比企谷真想现在就给艾丽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可是他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机会……他还在脑海的影像里,而外面就有个虎视眈眈不知深浅的八岐大蛇。 安倍晴明不知道比企谷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回答: “这是我。” 无量量白光闪耀将安倍晴明的全身映照的无比圣洁,他就像圣经中赐予信徒分海神器的上帝,整个画面如同史诗, 而和史诗画面完美融洽的,是他说话时严肃而近乎咏唱的沉郁顿挫。他说: “你眼前见到的我,其本质,就是这个种子。” “它会帮助你拥有一次强大的力量,斩杀挡在你身前的妖魔鬼祟。” 比企谷猛地一机灵,抬起头看向安倍晴明,眼里带着错愕和警惕:“你是说,这个种子,就是你的残魂碎片?那个似神者的残魂碎片?” “没有错。”安倍晴明点点头,“我知道你又在想什么了。” “你是不是在想,使用我的灵魂碎片,会让我的灵魂碎片占据你的灵魂,趁机窃取你的身体?” 有些话何必明说出来呢,搞得我像个小人似的……比企谷心里这样想着,他的想法还真和安倍晴明说的一般无二, 不过他现在没有回答,只是沉默——有些时候不回答就是默认,默认比直接回答在很多时候都更好些。 “你不用担心,我说过了,我的灵魂会伴随这个影像世界的消失而消失,这个灵魂碎片上只有纯净的力量和些许印记。” “他也许会对你产生些许影响,但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也要相信你的能力。” 比企谷皱起眉头,安倍晴明越是解释,他越是开始怀疑,刚才将要得到“神器”的喜悦消失不见,连身体自然而然产生的没来由的渴望也好像淡了不少。 “你似乎解释的格外的多,而且这些话好像是你早就想好的一样,张口就来,很有逻辑。”最后,比企谷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只是那么一句,就足以让安倍晴明看出比企谷的疑虑了……他早就知道这个年轻人真的具备一名优秀探员必须的谨慎品质而且格外发扬,所以他大概能猜出比企谷的心思。 “嗯,那又怎么样呢?” 结果,安倍晴明却没有继续再解释,他反而叹了口气,对着比企谷耸耸肩……这不像是一个古老的大人物应该做的动作,反而像个有恃无恐的无赖。 “嗯?”比企谷眨眨眼睛。 安倍晴明摇摇头,“你可以放心,也可以怀疑,可是这都没有关系啊。” “总之,我把他给你,用不用都随你。” “而且,诡秘世界总是这样的。”安倍晴明的面色严肃起来,他忽然好像个老师一样,就像外面正倒在草丛里昏迷睡大觉的阳乃当初的模样。 “你要接受什么,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既危险,又公平。” “无论这份力量是什么样的,你都应该抱有充分的怀疑,去想使用力量需要你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比企谷眉毛一挑,他更惊讶了:“哎?你……” 安倍晴明好像在明着告诉比企谷“我的力量就是有问题,所以你还要使用吗”一样。 可是在某种角度上,比企谷还真吃这一套……起码他现在已经面色有所缓和。 比企谷其实不怕陷阱也不怕阴谋,如果你明确的告诉他这里面就是有陷阱,反而事情就简单了。 安倍晴明像个耐心的老师一般谆谆善诱,温和的告诉比企谷: “但是有时候,即使明知代价,也还是要使用那份力量……就像明知道诡秘的道路是死路一条,也还是要义无反顾的踏上去而且越陷越深一样。” “所以,我现在告诉你,我给你这份力量,用不用随你。” “你大可以怀疑我给你的种子里面,有没有我的灵魂碎片隐藏,你也完全可以怀疑使用了它以后会不会被窃取身体……你真的完全可以怀疑,因为说它完全没有问题,我自己都不信。” “能在诡秘世界走得远的人,没人会相信天上掉陷阱的好事。”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当它是有问题的吧……那又能怎么样呢?”安倍晴明似乎是在和比企谷摆明车马,“你就当他是一枚有毒的糖果,是不是要吃下去随你心意。” 安倍晴明最后干脆明说了:“……好吧,话已至此,那我也说开了吧。” “……是这样的,我就是对你图谋不轨,我就是想要复活回归这个世界,谁不想复活呢?谁不想和自己的母亲以活人的姿态相见并永远相处下去呢?” 安倍晴明似乎突然姿态一变,像是不再隐藏的狼外婆,冲小红帽张开了猩红的大口: “我也不是什么善类……我不知道后人是怎么评价我的,但我在诡秘的道路上走了那么久,心性早就不像个人类的,我早就把自己变成了接近不人不鬼的怪物……而怪物,都是自私的。” “无论是想复活,还是想回归哪个人类的世界,还是想见母亲……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事吧?我这么做似乎也不算错。” 安倍晴明眯起眼睛;"而且,我也不是一定要害你的……这都取决于你的自愿,就像有人自愿去死来让敌人放弃谋害自己的亲人一样。" 这样说话的安倍晴明好像很皿煮,其实很残酷。 这一刻的安倍晴明在比企谷的眼里好像突然之间也不是那么的玉树临风和圣洁神秘了,即使他依然闪闪发光 “如果你可以战胜外面的八岐大蛇,那么这份力量你可以永远都不用。” 安倍晴明说话的时候,比企谷始终在沉默。 比企谷的目光闪烁不定,沉思和权衡,眼神里有挣扎也有压抑……其实安倍晴明说的每句话都正中比企谷的心坎,这个千年前著名的阴阳师、占卜家其实也是个厉害超凡的心理大师吧。 他好似带着魔力的话还在继续牵动比企谷的心神: “……而如果你别无他法走投无路的时候,就试试吧。” “抱着身体被窃取走、付出足够的相应代价的觉悟,即使明知道前方我为你埋好的陷阱里,也义无反顾心甘情愿的走进去……” 最后,安倍晴明抬起头,托举手里的种子,种子的光芒似乎不再那么刺眼,让比企谷可以清楚看到安倍晴明严肃而认真的模样,他眼神凝重的问比企谷: “到那时,你是否要这样做呢?” “……啧。”比企谷砸吧下嘴唇,终究还是不再沉默。 他叹了口气,嘴角勾起弧度,是在笑自己。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对着安倍晴明回以同样认真而严肃的眼神……因为这个场合总会让人觉得莫名肃穆,这个选择好像格外的重要和庞大,重要到可能关乎比企谷的生命,庞大到也许关于整个世界。 这样对视着,他说: “你说得对,安倍前辈。” “……你说的真对。” 其实在说那话的时候,比企谷咬牙切齿的语气里,或多或少还是带了些不甘心的。 …… …… 日本,京都,妖怪宅邸,小屋的后面。 温泉里神色怪异的纹身美人和风衣系在腰间的死鱼眼衬衫青年彼此对视。 ……比企谷回过神来。 意识体回归,比企谷发现他的意识体走和回来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缝隙,一切都是刚才的模样……即使对方是身为“神明”的八岐大蛇,也一样是这样。 八岐大蛇声音嘶哑的问:“你到底想的怎么样了呢?” 其实祂巴不得比企谷再多想会儿,可是祂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安……是错觉吗? 如果是身为神明的他肯定不会有错觉,但祂现在的感觉更多依附于羽衣狐的身体,这就有可能产生“错觉”这种低级的东西。 祂不觉得眼前的青年探员有这个资格让他觉得不安……就算是京都协会支部甚至是日本协会支部来了也不能,所以这很大概率上应该就是错觉了。 比企谷叹了口气,抬起脑袋,认真又略带阴郁的眼神看向八岐大蛇。 他甚至一改之前的谄媚姿态, “不急,我们慢慢来。” “……嗯,哦。”不知道为什么,八岐大蛇总觉得眼前的人有点不对劲。 祂也说不上来比企谷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但是好像从刚才某个瞬间开始,眼前的这个青年探员就好像完成了某种蜕变似的,整个人的气质都好像有写变化,眼神也有些不同了。 一无所知的八岐大蛇,感觉自己的不安越加强烈了。 这让祂的蛇瞳竖起。 ——如果只是暂时的感觉,他会认为是错觉,可总是如此甚至还在增强的话,他就必须有所怀疑了。 他是狡诈多端的八岐大蛇,而不是什么没来头的傻子野兽……作为一尊八首蛇神,在漫长的生命力,他曾依赖自己的直觉逃脱无数次危险恐怖的劫难。 所以,即使现在依附于羽衣狐,他也不会完全否定直觉的作用。 “嘶嘶嘶——” 毒舌吐信的声音没来由的响起,海腥味和海藻腐烂的臭味更重了,气氛渐渐凝固, 场面慢慢紧张起来,一触即发。 …… 另一边,到了一色家中的大家洗漱后在同一房间睡下。 五姐妹和一色关上房间的灯,说着睡前的私密话题。 “……其实,之前一色问的那个关于比企谷表哥的问题,我隐约知道一点。” 冷不丁的,一花突然聊起了之前未完的问题。 ……因为一色感觉见势不妙,连忙说自己在开玩笑,打着哈哈强行推着五姐妹上了出租。 可这件事就像根刺一样卡在五姐妹和一色的喉咙里,五姐妹是因为困惑,一色是因为不安。 这很正常,好比有一天你的朋友一本正经而且带着震惊的认真问你,你的父母是不是大富商,你一开始会说我倒是也想啊,可惜你认错人了。 可等到对方不停的确认自己真的亲眼所见而且你意识到对方真的没有开玩笑的时候,便连你自己也开始半信半疑,“是不是我父母一直在考验我,我难道真的是富二代?” 相比于那个的震撼,其实一色问的问题因为实在吓人而具有更好的震撼效果。 有些东西,既然问出来了,就没那么好忘记了。 “哎?”一色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在黑暗里吓得浑身一哆嗦……还好房间够黑,没人注意到。 四姐妹的反应都差不多,只在细节上有些许不同—— 二乃大喊了一声:“什么?” 三玖转头看过来:“?” 四叶的视线穿过黑暗投放过来:“一花姐?” 五月……五月睡眼朦胧、大脑昏昏沉沉的,没说话。 一花知道五个人都在看她,她翻了个身,嘿咻一声撑起两条胳膊趴着,背上拱起被子,说:“其实我也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了。” 说这话的时候,一花的眼睛闪着不明神色的光。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形容我知道的比企谷表哥……其实如果不是一色问了,我甚至永远不会提起这件事。” “可是一色已经问了,而且我知道你们都听进去了,所以我必须和你们说。” 一花的声音低沉且刻意压低,让其他五个人都不得侧耳努力去倾听……好吧,不包括快要睡着的五月。 “那天,我不是去比企谷表哥的卧室里拿游戏盒吗?当我拉开抽屉的时候,你们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一花的声音带着神秘,还有她自己现在想起来依然深深感到的后怕和余悸。 “什么?” 一色、二乃、三玖、四叶异口同声的问一花。 一花没有卖关子,但她忍不住坐起来,杯子披在身上,深吸一口气,“我看到一把枪!一只开刃的匕首!一块非常名贵的表!还有很多子弹!” 这话一出,像是晴天打了个霹雳,炸的几人说不出话来。 反而是一色最有接受能力,她甚至在想,比企谷这种人有刀有枪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怎么五姐妹看着比她还震惊? “呼噜噜……”隐约的鼾声从五月那里传来。 “是,玩具枪吧?”二乃不确定的问道。 “我敢确保我看到的是真枪,我甚至闻到了枪油和火药的味道!” 一花举起右手到耳边赌咒,她可以发誓绝对错不了,因为她做梦都忘不了当初闻见的那个味道,那次真的吓坏她了。 “这……”四叶不确定的问:“表哥,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我也不知道……”一花再次深吸口气,“也许是杀手,也许是雇佣兵,也许是极道什么的……” “所以,为什么不打电话给表哥呢?” 三玖突然插嘴问道,声音虽然不大却带有别样的坚定, “多少问题就是因为不沟通和误会造成的呢,我们是兄妹,从小就感情很好一块玩的兄妹,如果有困惑,直接问不就好了?” 三玖确定的说:“至少,无论表哥成为什么样的人,都不会害我们,不是吗?” “……你说得对啊!三玖!”一花眼前一亮,“你说得对,我们本没有必要庸人自扰。” “与其在这里盲目猜忌我们的表哥,不如选择相信他!” 也许真的只是玩具枪或者是什么拍电视的道具呢?一花的心里,其实隐隐约约抱着这样的希望。 …… …… 京都,妖怪宅邸,小屋后面。 两人之间隐约有对峙的氛围,八岐大蛇的灰绿色蛇瞳危险的竖起,让比企谷汗毛倒竖,提高了警惕。 从八岐大蛇身上传来的浓烈硫磺的恶臭就像是火药一样,撩拨比企谷的情绪。 似乎一场战斗即将打响,主角就是人类与神明。 恰在此时, “叮铃铃——叮铃铃——” 比企谷的电话响了,打破了持续已久的寂静。 “!!!”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让双方都差点直接暴起动手,可又都同时停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中断了持续升温的危险气氛,姑且救了比企谷一命。 “叮铃铃——叮铃铃——” 无论这个电话是谁的,比企谷在这个时候哪里还能有接电话的功夫。 于是比企谷先皱起眉头看看八岐大蛇。 八岐大蛇的眼神带着审视和似笑非笑。 “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八岐大蛇说。 祂甚至还伸出一只手,示意比企谷,“请吧?” …… 第二十八章 被吓坏了的五姐妹(二合一) 眯着眼睛,比企谷皮笑肉不笑,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会的,其实我正要这么做。” 话是这么说,可谨慎的比企谷依然抬起右手架着匕首,左手一寸寸下移,慢慢探进裤子口袋拿出来电话, “一花表妹。” ……比企谷皱起眉头,这个电话可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按理说他不应该接,但看八岐大蛇似笑非笑的模样,怕是在怀疑这是协会那边的来电。 由此怀疑他是否已经和协会通风报信过,现在协会又是否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准备妥当了呢? 如果是这样,他挂断电话反而显得他心虚,要是再因此打草惊蛇就不好了……考虑到这个,他选择接电话,也只有“接电话”这一个选择。 “啪”的一下接通,比企谷在似笑非笑的八岐大蛇跟前,轻轻把手机放在耳边的位置。 “……”比企谷没有说话,他全身都戒备异常,整个人的肌肉紧绷到极致,以至于他甚至屏住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无懈可击没有松懈的地方。 他太清楚像八岐大蛇这种狡猾的邪神,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动手的机会, “那个,表哥、”一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声调里隐约颤抖,可是比企谷的注意力都在对面恐怖的八岐大蛇身上,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个问题。 “……嗯。”因为浑身戒备的原因,比企谷的回答听起来非常严肃而威严,就像警局的局长在亲自审问犯人一样。 这让一花吓得猛一哆嗦。 ——不只是她,二乃、三玖、四叶、一色也都齐齐吓得一哆嗦……因为一花开了免提, 不大的房间里,五个人正披着被子围成一圈,小圈子的中间就是那个开着免提的手机,从里面传来的比企谷威严而严肃的声音让本就有一点点心虚的几人吓了一跳。 当然,这声音到了一色那里,在先入为主的心理作用下,听着就不像是威严和严肃了,而是格外的凶悍霸道、张狂邪气。 四姐妹忽然觉得此刻的比企谷好陌生……果然,一色说的没错,一话也说得没错,比企谷表哥,真的不一样了。 ——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四姐妹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对视一眼,黑暗里闪闪发光的眼神带着确信。 比企谷哪里能知道自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嗯”能让电话对面的人自动脑补这么多东西,他只是在想对面的一花怎么半天都不回一句话。 我这里很忙啊,一花,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尽快说啊! 像是回应他的想法,一花的回复来了。 “表哥,我可以问你件事吗?”一花一字字斟酌自己的语言,“这个问题,可能关于你的一些隐私。” “什么事?你说就行。”比企谷一边用低沉的声音说话,一边警惕的盯着八岐大蛇,“我不会瞒着你们的。” 一花抬起头,和二乃、三玖、四叶、一色彼此对视一眼。 ……五月安详而属实的鼾声被一花自动过滤忽略不计。 得到四人确认的目光后,一花咽了口唾沫,低下头,脑袋微微靠近 “那个,我之前在你的抽屉里,发现了一点东西。” 比企谷点点头,目光锁定蠢蠢欲动且支棱着耳朵听电话声音的八岐大蛇,其实没有投放多少注意力到手机上, “哦,然后呢?” 一花补充说:“是一些比较隐私而奇怪的东西。” 比企谷继续点点头,面色一如既往没有改变,“哦,是什么?” “是、是、是……”一花突然紧张地结巴起来了,连续结巴三次以后,她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终于把压在心底的秘密一口气说出来: “是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 一块涂抹枪油的手枪, 一把黑色的开刃匕首, 还有一盒多的黄澄澄的子弹!” 一花越说声音越大,颇有种豁出去了的姿态: “我就是想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还有,我们真的很担心你!” “啊??” “轰隆!!!” 一声惊雷般巨响炸裂在比企谷的脑海,照亮比企谷混沌的思维,惊得他猛一哆嗦,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紧张、困惑、惊骇、不知所措、慌张同时袭上比企谷的心里, 因为这件事情关系到他为数不多的亲人和他的关系,也关系到诡秘世界的事情即将被普通人探知,所以他慌了,而这一连串的情绪都十分合情合理。 然而对面的八岐大蛇却不会给比企谷惊骇和思考的空间,当比企谷面露惊骇,浑身一抖有了破绽的时候,八岐大蛇就动了。 ——这就是战场,这就是诡秘世界,这就是狡猾而老谋深算的邪神。 这些可怕的敌人永远不会被完美的处于你的掌控之中,它们敢于尝试一切可能的机会,它们也会让任何战斗发生的毫无前兆, 大多数时候,它们前一刻还和你谈笑风生,后一刻就张牙舞爪翻脸不认人……这的确很突兀,但不给人防备的机会恰恰是它们的目的。 “哈哈哈哈!”八岐大蛇嘶哑而快意的大笑着。 她猛地转身,“哗啦”一声激荡温泉的水花,朝着比企谷露出自己白皙而交杂浮世绘纹身的后背……比企谷确信这不是什么香艳的事。 “嘶嘶嘶嘶!!!” 隐约是毒舌吐信和张牙舞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顺着声音仔细听过去,比企谷又发现这四面八方的音源其实就是羽衣狐的后背。 “糟糕!”在意识产生反应之前,身体和直觉先自己警报起来,比企谷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叫,大脑和直觉疯狂预警,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瞳孔飞快收缩。 视线立即锁定后背,那里正有突起的血管勾勒一头五彩斑斓的怪兽模样,凸显在羽衣狐的背上,像是最精致的纹身,又好似一副精彩而栩栩如生的浮世绘……此刻它却闪闪发光,妖冶的光芒铺天盖地而不加遮掩的闪耀。 那个怪兽,那个五彩斑斓恐怖狰狞的怪兽,它有八个头及八个尾巴,眼睛如同“酸浆草”般鲜红,背部长满了青苔和树木,腹部呈现溃烂状流着鲜血; 在怪兽的头顶,还飘着八色的斑斓又恐怖的阴云,身躯有如八座山峰、八条山谷般巨大无边,昂手咆哮状,狰狞愤怒。 这只狰狞的怪物浮世绘,在羽衣狐的背上流转多彩光芒,几秒之后,在比企谷眼皮子下,竟然开始动起来了! 那个纹身先是环绕的八首在羽衣狐的背上张开,而后猛地齐齐转头,八只脑袋和八条脖颈都整整齐齐转来,诡异而恐怖的猩红眼睛盯着比企谷发光。 “嗡!!!” 是偷袭!比企谷心里大喊,在羽衣狐动起来后的五十分之一秒,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比企谷立刻就从一个震撼转到另一个震撼,从一花带来的紧张转换到八岐大蛇带来的压迫中。 他瞪大眼睛,紧张的连连后退几步,八岐大蛇的动作和行为让他紧张不已……八岐大蛇忍不住对他动手了!可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可是为时已晚,他已经无处可逃。 “嗡!!!” 嗡鸣的声音在持续而且越来越大,八首八尾的蛇纹身在背上游走,发出了某种比企谷不知道的攻击手段。 精神冲击!这是八岐大蛇的绝杀! 无论你这个比企谷探员到底有什么样的底牌,到底有多神秘,不都还是被我八岐大蛇偷袭了? 没有哪个人类能抵得过这一级货真价实的精神冲击!如果吃了这一招,之后就肯定会变成白痴,被他八岐大蛇奴役。 而这!就是他八岐大蛇,身为古代凶神的绝对自信! “……!!!” 比企谷虚张声势且近乎色厉内荏的大喊:“不要逼我动手!!!你在自寻死路!!!” 与此同时,这话被电话一丝不苟的传达到京都的另一边。 比企谷心里想着,这才是八岐大蛇啊,那个神话里凶威赫赫的恶兽果然不同凡响,出手毫无痕迹,他甚至都不知道八岐大蛇到底做了什么,而自己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正这样想着,他就突然感觉大脑一阵眩晕,强烈的呕吐感让他脸色变得苍白。 “完了,全完了。”比企谷知道自己已经中招了。 他懊恼不已,浑身都憋屈和压抑到近乎极限。 果然是远古凶神,无论怎么高估都嫌低……可是现在才意识到八岐大蛇的厉害已经晚了。 比企谷知道自己完了,也许下一刻他就要七窍冒出黑血、或是全身长满红毛,暴毙而亡了 ……嗯,他的探员生涯到此为止,终于不用再为治下的案件头疼而睡不好觉了。 老实说,他真的万万没想到,只是时隔两天,就又一次来到鬼门关的门口,甚至比上次还要接近死亡……现在的他,可能也就只剩下个脚后跟还在鬼门关的门外了吧。 当看到对面的八岐大蛇听到声音不再动作之后,当比企谷意识到自己已经中招了以后,他突然放松了不少, 然后,一阵很强的委屈和难受涌上心头——我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他委屈的深吸口气,头都不转,抬起拇指挂断电话塞回口袋 ……比企谷本来还想给一花那丫头说点什么遗言,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他甚至有一点点责怪一花,你这电话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间接把我害死了。 嗯,他没有压抑这种责备,反正也就是那么想想,就当是一个临死之人的任性吧。 ——这一刻的比企谷就像是,一个把委屈和压力憋了太久的人在临死前终于把这些负面情绪都释放出来,从而表现的像个任性的小孩。 比企谷想完这个,又在脑海里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 这种死亡之前走马灯的感觉真的挺让人难过的,因为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能让人感觉到,原来我这一辈子也没经历过什么啊,能值得我回忆起来的事情竟然这么少, 走马灯完都是半分钟以后了,八岐大蛇一动不动,面向比企谷的背上的八岐大蛇纹身,闪烁起伏不定的微光,伴随闪耀的斑斓的光,亮着对猩红的眼睛盯着比企谷。 这半分钟里,呕吐和眩晕的感觉渐渐消退,比企谷的身体状态慢慢回复正常,再无异常。 “……嗯?”比企谷眨眨眼睛,“我怎么还没死?” ——八岐大蛇也正震惊于这个问题。 这小子吃我一记恐怖的精神冲击,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 ——他不仅没有死,甚至还能冲着我喊话? 也就是那个喊话,让八岐大蛇惊疑不定的停下动作,仔细观察的对面的比企谷,然后看着他状态好像越来越好。 ……不是,这小子什么来头啊?他到底什么实力什么身份? 八岐大蛇有点懵了。 (精神冲击!这是八岐大蛇的绝杀!无论你这个比企谷探员到底有什么样的底牌,到底有多神秘,不都还是被我八岐大蛇偷袭了?) (没有哪个人类能抵得过这一级货真价实的精神冲击!如果吃了这一招,之后就肯定会变成白痴,被他八岐大蛇奴役。) (而这!就是他八岐大蛇,身为古代凶神的绝对自信!) 回想起刚才自己的自信满满,八岐大蛇觉得自己的脸正被这个年轻而正一脸茫然探员打的啪啪作响。 ……哦!我懂了,我懂了!是这个人一直在装弱;好一个,扮猪吃虎的高手! 八岐大蛇眯起眼睛,意识从纹身上转回体表,背面运动的大蛇纹身回复平静。 她转身,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比企谷。 比企谷正一脸茫然的看着她,脸上挂着明显的“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为谁而战”的问题。 霍!装,你就接着装!八岐大蛇心里想着, “别急,比企谷探员,刚才那个,不过是小插曲罢了,我没有恶意。” 八岐大蛇眯着眼笑道,“我就知道,你能熬过去……而能挺过去这种小考验,你才有资格真正和我交易鸭。” 看着八岐大蛇奇怪的模样,比企谷先是愣了一下,可紧接着就立刻明白刚才那个瞬间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起自己的能力 “真物之心——唯一真物: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不受一切外物的影响。” 比前阶段进一步更大削弱过滤古神呓语、疯狂耳语、混沌吟唱、诡秘幻像的影响; 并且,你将不受到弱小收容物的副作用影响,并在使用收容物时充分甚至超长发挥它的力量,收容物的“强弱”以危害度与你的实力对比作为判定依据。” ……所以,不是对方没有动手,而是被自己的能力削弱个干净 ……刚才的那阵子眩晕和呕吐感,该不会就是八岐大蛇这尊神明,郑重其事的攻击所起到的唯一作用吧? 这么想着,心底里松了口气,表面上,比企谷却对着八岐大蛇露出阴沉的表情来。 “你辜负了我的信任,八岐大蛇。” 声音低沉而沙哑,整个人站在阴影里,他耷拉起眼皮。 …… 另一边,五姐妹只听见开着免提的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暴喝,之后就是挂断电话嘟嘟嘟的忙音。 暴喝太响,又一次吓了几人一跳。至于暴喝的内容,大家也都听得很真切。 如果结合一下一花的问话,总的来看就是这样的: 一花问:“我就是想知道你在干什么。” 比企谷“暴跳如雷”:“啊?不要逼我动手!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这……” 五个人面面相觑, 她们在黑暗里隐约看见,其他几个人的脸色,都既苍白又害怕。 料想自己也是如此。 …… 第二十九章 我愿意给你一些补偿 (3.5k) ……然而五个小女孩心里的幻想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们的想法既不会牵扯到路人的生死,更不会影响京都的存亡,也就更加不会关系到世界的存续大事了。 可比企谷的一举一动会。 某些人的行为也会……比如说京都协会的大家。 这大半夜的时间,除了执勤的人员,大多数人都在劳累了一整天以后早早睡了,还有一部分跑到迪厅之类的场所寻欢作乐,释放积累已久的压力,展现与平时不一样的自己, 偶尔遇到合适的人选,还能来一次你情我愿的伸出交流。 ——当然,探员们总是拥有辨别仙人跳的眼力,不必担心上当受骗。 可是现在这些人全都火急火燎的出勤,紧急出动赶往京都妖怪宅邸的位置。 与此同时,整个京都,在短短的三分钟里就架起天罗地网,各种机构都轰然运转。 天上,卫星全力配合;五架大型直升飞机于轰鸣中起飞。 地上,一路的交通路线都被交警清场,拉起红线; 军队出动封锁京都城内外; 还有各地方的警察到处巡逻,警车的铃声大声鸣叫呼啸而过,见到有人在外面瞎转悠就找个理由劝回去。 ……总之,这座古老的城市,豁然之间就迸发出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惊人的活力和行动力。 在这种如火如荼的氛围中,探员们飞速赶到宅邸的周边,核心领导们找到等候已久的雪乃了解情况,其他人员就去周边各地疏散清场住宅居民,以防一会儿打起来波及太大。 ——事实上,京都协会的支部长甚至都已经做好了,面对邪神的威胁,整座京都都玉碎的打算了。 …… 小屋的后面。 “你辜负了我的信任,八岐大蛇。” 声音低沉而沙哑,整个人站在阴影里,比企谷耷拉起眼皮。 这个人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站在八岐大蛇这个远古凶神的面前,反倒比企谷更像是个“反派”似的。 “我早就说过,我是不是早就和你说过?”比企谷阴沉的声音由低到高渐渐有些激动。 “我说了我有自己的底牌,你大可以试试能不能把我灭口,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我保证可以在我死之前,让协会知道你的存在。” “……这话我是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嗯?怎么你就是当做耳旁风呢?” 八岐大蛇伪装的眯眼笑的表情在比企谷毫不委婉的辞锋下变成阴沉不定。 这个穿着黑色衬衫的普通青年,竟然在阴影处毫不客气质问八岐大蛇这个阴森歹毒,寿命悠久而老谋深算的恐怖恶兽, 这幅画面说不上来的诡异,细细想来却可以让任何人心潮澎湃,因为这是作为凡人向穷凶极恶的莽荒恶兽主动发起的无畏挑衅,而人们总是对不畏强权的人不吝赞赏。 若干年后,也许这一幕就会成为神话传说的一部分,甚至会被做成史诗、化成壁画供人瞻仰也说不定。 ——然而故事的主角丝毫没有这个觉悟,在心底里,其实比企谷一直都在想,八岐大蛇怎么还没有回应啊? 他一个人在这里喋喋不休装腔作势看起来很厉害,可万一对面不耐烦了,发动物理层面的什么攻击,那他现在装出来的一切强大和不耐烦都将被直接戳破。 只有对面那家伙接了他的话茬,这出戏才能继续演下去,而八岐大蛇一刻保持沉默,比企谷的心里就愈加没底一分。 可是在表面上还是不能露窃,比企谷的面色和之前一样阴沉,硬着头皮继续说话,声音干涩: “你看,现在你已经尝试过动手了,可是结果呢?” 他耸耸肩,“什么也没有发生,你甚至连我的冰山一角都看不到。” 叹了口气,比企谷认真的看着八岐大蛇,摆出苦口婆心的态度: “说真的,我看不见你的诚意,我只看见了属于邪神的狡诈和反复无常……请原谅我言语的犀利和不留情面,因为我总是如此说话。” “……不过。”比企谷话锋一转, “还是那句话,足够高的利益可以让人做任何事,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原谅。” “如果你还能展现给我足够的诚意,那么我愿意给你一个打动我的机会。” 比企谷眯起眼睛,全身戒备而心里祈求对方快些应答。 “与之相反,如果之前你的表现就是你谈条件的诚意且没有后续的话,那我想,这笔生意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换言之,” 在最后,比企谷总结性发言,干净利落又铿锵有声。 “是战争、还是双赢,选择权在你的手上。” 话说完了。 他看着八岐大蛇,看似安静其实紧张的等待他的回答。 “……” 沉默,沉默中八岐大蛇作思考状,他看起来正在认真思考比企谷的话。 八岐大蛇表面上面无表情,灰绿色的蛇瞳阴冷无情,其实心里百感交集。 他现在非常愤怒,其实他不止一次的想说“你以为你是在和哪个说话”,可是都被他忍住了。 毕竟,这件事情是他做错了,错误的地方不在于祂发起了偷袭,而在于祂动手了,却连对方的虚实都没摸清,这导致祂立刻就陷入到被动之中。 这样一来,祂就更加举棋不定了,既想继续动手看看对方到底什么成色,又怕动手后会彻底激怒对方,导致事情走向不可预料的方向。 ——看起来,比企谷的一系列行为确实把八岐大蛇唬住了,其中真物的能力从头到尾都占据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思虑了长达一分钟,眼看着对方都快不耐烦了,八岐大蛇才在最后叹了口气。 多少年来了,作为一尊神明,他都已经忘记上次体会到这种复杂的感觉是在什么时候了。 “很感谢你能给我一个打动你的机会,年轻的探员。” 八岐大蛇哗啦一声起身,一步步迈着台阶走出温泉,水流瀑布似的从她身上哗啦啦流回水池。 绰约而绝美、白皙而软腻、泛着粉红光晕又颤颤巍巍的身段曲线让人血脉喷张,正不加遮掩、落落大方的展现在比企谷的眼前,让比企谷大饱眼福。 他想深吸口气,可这太丢人,他想挪开视线,可在八岐大蛇面前,他哪里敢挪开视线。最后,他也只能保持眼神锁定,心里默念:“这是恶兽这是恶兽这是恶兽。” 于八岐大蛇而言,这是魅惑、也是某种程度上的服软示弱, 就像老虎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给人看、就像狗狗凑过脑袋来让你摸一样,八岐大蛇选择以这种自然界的原始方式来服软。 祂微微躬身,这会儿的祂反倒显得彬彬有礼起来了。 祂说: “你赢了,我服输了。” 呼——比企谷在心底里微不可查的呼出口气,八岐大蛇终于接话了。 之后八岐大蛇说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只要接话了就还能交流沟通,就还能继续拖延时间下去。 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显得弥足珍贵,都是比企谷为人类文明争取来的宝贵的时间。 “……” 另一边,八岐大蛇倒是不觉得身为神明对一个凡人认输服软有什么问题。 对祂这种狡猾多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狡诈恶兽来说,服软认输什么的实在是太家常便饭了,一时的得失实在算不得什么。只要能达成最终的目的,祂就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而且对面的这个人深不可测,也未必就是弱者,向一个平等的对手暂时低头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嘴巴里说出来“我服输了”这句话开始, 八岐大蛇就收起身为古老恶兽、大泽神明的骄傲和对凡人的轻视,把比企谷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年轻探员当做可以平等正视的神秘人物来看了。 八岐大蛇弯腰低头,再抬起头,低眉慢慢说: “我选择双赢。” “年轻的探员,你不必生气。”八岐大蛇斟酌着言语,“你知道的,像我这种老家伙,总是多疑的。” “因为多疑,我做下了很愚蠢的事情……而我也正为自己的行为检讨。” “我也希望,阁下能够摒弃前嫌,和我继续合作,实现共同的双赢,满足各自的利益。” “……”比企谷没吭声,但是皱起眉头。 他注意到,八岐大蛇不仅低头服软,甚至还用了“阁下”这个词。 ——老实说,八岐大蛇的行为不仅没有让他觉得得意或是松了口气,反而让他更加警惕和戒备了。 一个明面上的强盗和一个始终惦记你的小偷哪个更可怕些?比企谷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同样的道理,一个强大却刚强的对手和一个敢于暂时服软的蛇蝎小人,长远来看也是后者更难对付些。 这大概就像项羽和刘邦的对比。 要不怎么说能屈能伸大丈夫呢? 八岐大蛇能对一个区区凡人低头服软,甚至还用了尊称,这本身就带有十分滑稽怪诞和恐怖诡异的意味,这确实太可怕了。 “当然了,这个世界讲求公平,做错了事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单单道歉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八岐大蛇露出微笑,因为是羽衣狐的皮囊所以这笑容实在太有魅力,让人下意识的心生好感。 ……不过心里早已戒备、而且把八岐大蛇试做洪荒猛兽的比企谷显然不是那个心生好感的肤浅的人, 虽然没有心生好感,可他对八岐大蛇所说的代价倒挺感兴趣的。 这就和太上老君的首饰是金刚镯和紫金铃、扇风的扇子是芭蕉扇、装药的葫芦是紫金红葫芦、腰带是幌金绳一个道理。 神祇的身上会带着普通人的纸币吗?人家的身上,就是随便撕下来一块衣服料子都是凡人难以想象的好宝贝。 而且,通常这尊神祇活得越久,宝贝就越多。 ……照这个逻辑推测,用比企谷的大脚趾去想也能知道,古老的神祇八岐大蛇所说的补偿,虽说可能有不小的风险,但东西的品质肯定差不了。 “为了弥补自己做下错事而给阁下带来的精神损失和时间损失,” 八岐大蛇抬起右手,湿润带着水珠的拇指与食指相接,“啪”的一下打了个响指, “我愿意给阁下一些补偿。” 响指与话音同时落下, 伴随“嗡”的一声, 三团惨绿惨绿的光团凭空出现在八岐大蛇、确切的说是羽衣狐赤裸身体的身边。 又大又挺又白花花到耀眼的酮体和惨绿惨绿的光团色彩鲜明, 看花了比企谷的眼。 …… 第三十章 八塩折酒和天丛云剑 比企谷的眼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别误会,他不是肤浅的人,不会沉迷羽衣狐的身体……虽然她确实很大、很圆、很挺、也很翘。 他看的是白花花到耀眼的酮体旁边的惨绿。 这光团明明绿到让人心里瘆得慌, 可就是不知怎么的,在比企谷眼里,这三个光团的颜色和金子的颜色差不多,甚至更胜几筹。 这是多么金灿灿的颜色啊,让人不由自主想拿在手里,越多越好。 看着看着,比企谷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抑制的在心底里产生了强烈的渴望,他盯着三个绿色的光团,绿色的光芒渐渐占据整个视线,让他感觉这绿光好神秘好深邃,想要更加的深入的探究, 这一刻,他的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甚至都在尖叫和嘶嚎,疯狂而歇斯底里的渴望着这个东西,就像鱼儿渴望水,蚯蚓渴望土。 其实更确切的来说,更像鱼儿渴望变成龙,猴子想要变成人这种关于生命层次跃迁、来自基因最深处的渴望。 ——这种感觉让比企谷猛地一激灵,只是沉迷了半秒就立刻就回过神来,恢复了近乎死寂般的理智心态。 他可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因为就在前一分钟,他才刚刚在自己的意识里体验过一次,和安倍晴明那次稍微有所不同的是,这次的渴望感觉里又多了一点点疯狂和别扭。 ……不过也可以理解,从颜色上看就有区别了,一个惨绿的跟什么似的,一个一团乳白圣洁庄严的一塌糊涂。 狡诈的恶兽八岐大蛇和历史上有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力量,在表现上肯定差距甚远。 恰恰因为刚才体验过一次,所以比企谷可以很快的克服自己生理上的渴望,眼神恢复清明,眯起眼睛,转移目光看向八岐大蛇。 看来确实是好东西,至少层次上不低。 八岐大蛇与比企谷平静的眼神对视,在心里暗暗惊叹……年轻的探员果然如祂所料不同凡响,否则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在见到神物时如此淡定?明明那种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位格呼唤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 “年轻的探员。”八岐大蛇抬起右手的食指,轻轻遥指三个绿色的光团,指尖一一清点过去,“这就是我要给阁下的补偿。” 八岐大蛇站在那里,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说: “这些东西真的很好,我想,以阁下的眼界和身份,一定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些东西真的可以展现我的诚意。” ……不,我还真不知道。比企谷心里默默吐槽, 可惜他不能去问,因为他不能露怯,他在刚才已经和八岐大蛇说了,“你甚至连我的冰山一角都看不到”。 当凡人的拜金形象无法再和八岐大蛇周旋的时候,他就只能依靠这种“虚假的强大”和八岐大蛇举棋不定的心理继续拖延时间了。 “不过,请恕我卖个关子。”八岐大蛇人畜无害的眯眼笑,“我用神力的光辉遮掩住了这些东西的本来面目,你可以凭借运气,选择其中的一样。” “毕竟,还望阁下理解,对我这种小气的人来说,把属于自己的好东西拱手让人,实在是一件让我心痛到窒息的事情。” “所以我想选择这种方式,来告诉自己,这都是您自己的运气,是命中注定要属于阁下的,也许这会让我好受些。” “……是这样啊。”比企谷眯起眼睛,不置可否,眼睛在八岐大蛇、三个光团间来回游离。 突然双眼一热,眼前一阵恍惚。 “真物:通晓,” “真实之眼——洞悉。” “检测到三种相关神力激荡形成场域。” “开始启动。” 一股有些潮湿的热流在比企谷的眼睛上方涌现,温暖的感觉很舒服。 接下来,一阵清凉的气流又在比企谷的眼睛下方出现,宛如清泉叮咚。 一凉一热,一冰一火,上下两重天。 比企谷的大脑突然一阵轰鸣。 疯狂的吟诵和铺天盖地的呓语灌满耳蜗。 ……因为遇到了强烈的刺激,再加上运气使然刚好撞上了概率,能力的被动,“看到一些有趣东西”再次启动了。 今天一定是比企谷启灵以来,同一天触发被动次数最多的一天。 ……这么看起来八岐大蛇真的很不同凡响,他做到了无数怪异和一群邪神都没做到过的事。 “检测到三股神力相互关联,重现神话故事。” 比企谷的眼前一片漆黑,于漆黑中突然出现一大段文字,白色发光的文字扭曲繁琐近乎鬼画符,悬浮于黑暗深邃的背景中。 可没什么来由的,比企谷就是能看懂这些字。 ——比企谷这才意识到,“有趣的东西”可从来不只是局限于看到影像。 比企谷定睛去看那段文字—— (传说,当素戋呜尊(须佐之男)从高天原被放逐到出云国之后,沿著“肥河”,也就是现在的斐伊川行走时,在上游遇到一对老夫妇足名椎命与手名椎命,他们抱着一位年轻女子大声痛哭。) (素戋呜尊见此情景,忍不住向这对老夫妇问及原因。) (老夫妇言他们是山神大山津见神的后裔,原本生有八个女儿(八稚女),但其中前七位已经被一个名叫八岐大蛇的巨大妖魔吃掉了,八岐大蛇从高志而来,每年出现就要食一次人。这对老夫妇正为即将面临同样命运的幺女奇稻田姬悲泣着。) (素戋呜尊听后,自告奋勇要收伏即将前来的八岐大蛇,但条件是事成之后要将奇稻田姬许配给他,因为他已被奇稻田姬的美丽所吸引,足名椎命与手名椎命得知他是天照大神之弟便应允了。) (为了保护奇稻田姬,素戋呜尊将她变成一只梳子插在自己的头发上,然后叫脚摩乳与手摩乳酿造烈酒,,在地上凿了八个洞,各自摆了装满烈酒的酒桶。) (后来,八岐大蛇从狂海暴浪中现身,到达现场的八岐大蛇一闻到了酒香,八个头便各自自钻进八个洞中饮用烈酒,接着便酒醉倒地,昏睡不起。) (素戋呜尊趁机持著“十拳剑”,欲将八岐大蛇斩杀。在切到尾巴的时候,十拳剑的剑刃却敲出了缺口,将尾巴逐一剖开看才发现,原来其中含有一把坚硬而锋利的剑,而这把剑便是“天丛云剑”,这把剑后来交给天照大神。) (从此,素戋呜尊便娶奇稻田姬为妻,定居于出云国。) 故事到此为止,可文字还没有结束: “在这个故事里,可以醉倒八岐大蛇的烈酒,八塩折之酒,为神话物品, 检测到,左面第一个光团带有其相关信息素。” “在这个故事里,八岐大蛇尾巴里的剑,“天丛云剑”,为神器, 检测到,中间的光团带有其相关信息素。” “在这个故事里,八岐大蛇睡觉的洞穴里铺的稻草,就是“八岐大蛇睡觉时身下的一根稻草”,带有八岐大蛇气息, 检测到,右面第一个光团带有其相关信息素。” “……”伴随这三段文字的出现,漆黑的背景和发光的文字通通消失不见,比企谷的意识回归现实。 唯有三个光团上悬浮的文字标识,证明刚才比企谷真的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嗯……”比企谷眨眨眼睛,半天反应过来,“嗯?” 比企谷立即抬头看了眼八岐大蛇,眼神里充满古怪。 “……” 他深吸口气,想说话, 又发现自己的喉咙好干涩,说不出话,于是又长吐出口气。 …… 第三十一章 这个男人临死还在忙着拯救世界(4.5k) 沉吟了一阵子,比企谷轻咳一声,“我可以全都要吗?” 这可真是个无礼而贪婪的要求,非常符合比企谷扮演的角色。 不过八岐大蛇不仅没有翻脸,甚至意料之中一般,“啪“得拍了下巴掌, “阁下果然够贪婪,我没看错你。” 话是这么说,可嘴上说归嘴上说,涉及到利益方面的事情八岐大蛇还是不会让步的, 祂一脸肉痛的说: “……不过,这个还真不行。” 八岐大蛇开始跟比企谷讲道理: ——这一幕看起来直接就是委屈巴巴的赤裸女人在试图和死鱼眼恶棍反派比企谷讲道理,而比企谷一脸不耐烦,既想劫财又想劫色, “我相信以阁下的能力,一定能感觉的到吧?这里面是有真正的好东西的。” “不瞒阁下说,我附身羽衣狐之后,也就是借助这缕分魂和主身的联系,才强行接引了几件宝物过来傍身,说我是一穷二白也毫不夸张啊。” 八岐大蛇夸张的说:“说实话,如今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三件东西了,如果全都给阁下的话,我的家底可就掏空了。” 话虽然浮夸,却没有留下半点回旋的余地,比企谷一听就知道“全都要”这事儿肯定是没戏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选择全都要,可实际上在大多数时候你要什么还得看出题的人想给你什么。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比企谷也看见了,那东西一件比一件厉害,尤其是天丛云剑,那玩意的名头可委实不小。 老实说,比企谷是万万没想到天丛云剑还会在八岐大蛇身上,难道不应该是被须佐之男夺走了吗? “好吧,这可真是个让人纠结的选择啊。” 比企谷纠结的叹了口气,选择困难症犯了似的,目光在三个光团之间游离徘徊。 "我选了,你就会把东西给我?"比企谷一面选择,目光锁定在三个光团之间,一面再向八岐大蛇确认了一遍, “不反悔,不赖账?” “绝不反悔,绝不赖账!” 八岐大蛇说话斩钉截铁,全然没有半分狡诈的模样,好像祂从来都是个诚信忠厚的老实人,这让比企谷撇撇嘴。 可在八岐大蛇的心底深处,其实满是狡诈和冰冷,森然的杀机疯狂酝酿……这种情绪被祂完美的控制收敛,谁也感受不到,比企谷当然也感受不到。 比企谷的目光再次去打量三个光团, “八岐大蛇睡觉时身下的一根稻草的相关信息素”,“八塩折之酒的相关信息素”,“天丛云剑的相关信息素”,在比企谷的眼里,三个光团的上面都标注了白色发光文的鬼画符,告诉比企谷它们的身份。 ……信息素?比企谷心里一动,到底光团里就是这些神物自己,还是说只是与它们相关联,带有它们的信息素? 比企谷发现了盲点,可是无从证实,只能将这个疑惑压在心底。 “……那,我要选择了!” 抬起头,比企谷提醒八岐大蛇一声。 “请吧,阁下随意。” 八岐大蛇微微欠身,胸前的浑圆又是一阵摇动,恰似卷起千堆雪, 然而不仅如此,月下的雪团上点缀樱桃,红白相间还煞是好看。 比企谷出于纯粹欣赏的原因多看了一眼,而后收回目光。 他抬起手,手指从第一个光团到第三个光团一一掠过,眼角的余光同时看向羽衣狐的目光和表情 ……就像玩扑克的抽鬼牌一样,观看对手的表情也很重要。 虽然他确信八岐大蛇不会表情出现变化,但他还是要做出这幅样子来告诉八岐大蛇:我很认真,而且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八岐大蛇睡觉时身下的一根稻草的相关信息素”, “八塩折之酒的相关信息素”, “天丛云剑的相关信息素”。 比企谷就这样手指在上面来回反复,最后作势要指向左面第一个光团……这是来自比企谷的试探,并不会真的点下去。 如果有的选,比企谷当然是选“天丛云剑的相关信息素”,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那把神话传说里鼎鼎有名的天丛云剑。 可比企谷不放心,生性谨慎多疑的他下意识的就要先试探一下。 恰在此时,光团上面的文字变了。 比企谷眼睁睁地看着左面第一个光团上面悬浮的鬼画符拆散重新组合,从“八塩折之酒的相关信息素”变成“八岐大蛇睡觉时身下的一根稻草的相关信息素”。 而原本在中间的那个光团上悬浮的鬼画符也同时拆散重新组合,从“八岐大蛇睡觉时身下的一根稻草的相关信息素”变成了“八塩折之酒的相关信息素”。 (还真有幺蛾子)比企谷的手指停在半空,心里想着果然如此。 没说话,比企谷的手指活动了两下,没有继续点下去。 虚晃一枪。 这让八岐大蛇的眉毛挑了挑。 比企谷的手指又重新在三个光团间游离。 过了十几秒,比企谷的手指停在右面第一个光团前,作势要点。 果然,不出比企谷所料,他眼看着面前光团上的鬼画符拆散成碎片重新组合,从“天丛云剑的相关信息素”变成“八岐大蛇睡觉时身下的一根稻草的相关信息素”。 而比企谷眼角的余光又看见,左面第一个光团上的鬼画符又一次拆散重新组合,从“八岐大蛇睡觉时身下的一根稻草的相关信息素”变成“天丛云剑的相关信息素”。 ……于是比企谷又一次虚晃一枪,手指蜷起又伸展,摇摇摆摆转了几圈,继续做选择题。 明白了,比企谷已经差不多明白眼前的一幕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他顺势开始分析八岐大蛇的心理想法和眼前情况的最优解。 ——现在的情况就是,八岐大蛇一点也不老实。 无论比企谷选择哪一个,当比企谷想要选择的时候,光团里的东西都会从原来的东西变成“八岐大蛇睡觉时身下的一根稻草的相关信息素”。 不愧是恶兽八岐大蛇,不仅在神话里不是什么光彩的角色,本人的心理也充满了阴暗。 赔礼道歉,表面上拿出了一些好东西,可实际上什么也不舍得给。 ……可比企谷怀疑八岐大蛇的深意不止于此。 八岐大蛇作为古老的神明,以凶恶和狡诈闻名于神话,任何举动和言行都很可能带有附加的其他意味和不可告人的阴谋。 而比企谷作为在其面前差距悬殊的凡人,再怎么谨小慎微都不为过,再怎么揣摩对方的意味都不嫌麻烦。 比企谷在想,假如八岐大蛇真的只是单纯不想给好东西,又何必在另外两个光团里藏着天丛云剑和八塩折之酒的关联物品呢? 比企谷思维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在八岐大蛇的注视下运转的飞快,心思缜密灵活如他,很快就找到了一种解释。 ——这又是八岐大蛇的一次试探。 如果比企谷选中了“天丛云剑的相关信息素”光团或者“八塩折之酒的相关信息素”光团,那八岐大蛇不舍得给,会偷偷换成其他东西。 比企谷拿哪一个光团,最后都必然是拿“八岐大蛇睡觉时身下的一根稻草的相关信息素”,这是一次对比企谷的欺诈。 可八岐大蛇光团的遮掩能力,在八岐大蛇的刻意控制下,也许并没有那么强, 万一,强度刚好到那种“如果能看穿遮掩,就可能威胁到八岐大蛇”,如果看不穿遮掩,就威胁不到八岐大蛇”的程度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就很耐人寻味了。 ——也就是说,光团确实会偷偷地转换,可比企谷如果真的拿了光团,拿到了“稻草”还当宝贝,那就说明比企谷没这个看穿的能力,进一步推算得出结论: 比企谷其实没有威胁八岐大蛇的能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运用某种手段虚张声势。 如果是这样的话,八岐大蛇会毫不客气的把这个敢于欺骗祂并让祂服软的大胆凡人剥皮筹集,饮血食肉。 所以,这根本不是在考验比企谷的运气,而是在试探比企谷的实力。 无论选什么都只能是选择“稻草”,而选择了“稻草”就会被杀。 换而言之,比企谷如果还想将这场戏演下去,就只有一个选择:不做选择,无情揭穿八岐大蛇的阴谋。 无数思绪百转千回,千头万绪如漫天闪电般在心里纷纷划过,比企谷于一瞬间不做犹豫的定下干系重大的抉择—— 比企谷不再看惨绿惨绿的光团,而是抬头认真去看八岐大蛇。 他眉头深深皱起,两条眉毛之间拧成“川”子,严肃的板起脸,声音低沉, “您还是很没有诚意。” “这……我不理解您的意思。”八岐大蛇困惑的皱起眉头,表情看起来无懈可击, 如果比企谷只是单纯的试探大概就会选择相信祂了……可惜比企谷有真实之眼,而八岐大蛇神力的激荡刺激了真实之眼。 “你不理解?”比企谷嗤笑出声, “另外两件东西让我想起了你过去不怎么光彩、吃尽苦头的经历,你放出来老实说我挺意外的,可当我选的时候你又似乎不太情愿。” “你看起来只想让我选择一件东西,而那件东西带着洞穴里明显的腐烂味和你浓烈的体臭味,即使隔着光团也臭的让我作呕。” “你该不会说,这就是你给我作为诚意的礼物吧?” “……”八岐大蛇眨眨眼睛,整个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祂心里森然的杀机飞速退去以防对方发现,转而换成十三分重视和十五分警惕。 原来这人真的能够看出来祂的不知,他果然隐藏的很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 另一边,比企谷一看八岐大蛇的反应,心里后怕不已,几乎要忍不住骂出声来, (好险,还真是这么回事啊,结果我根本就是在鬼门关门口转了一圈……狗屎!) 他刚才手指哪里是在对惨绿惨绿的光团指指点点?分明是对鬼门关和撒旦阁下的宝座指指点点。 于是,就这样,两人各怀鬼胎的沉默对视,眼神闪烁不定。 八岐大蛇于心里分析比企谷——就像比企谷刚才在心里揣摩八岐大蛇一样: 如果说之前抵抗精神冲击还有一点点可能是提前携带了厉害的收容物,那这一次就没有掺杂半点水分,就是实打实的实力……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怎么能一眼看出 起码,这个实力可以威胁到八岐大蛇。 ……八岐大蛇可不信,还能有人这么巧,刚好既拥有防御神明级精神污染甚至精神冲击的超高级收容物,又拥有看穿八岐大蛇神力遮掩的超高级收容物。 而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能同时承受两个超高级收容物的副作用的人,实力只会比八岐大蛇想的更强。 ——总之,一切都在八岐大蛇的掌控之中。 心里于半秒钟将比企谷完全分析完毕,八岐大蛇一边感慨到底是羽衣狐的大脑,思维运转起来慢如龟速;一边露出笑容点头对比企谷说: “如阁下所见,我对阁下没有恶意,更没有动手,只是动了一点小小的手脚。” “阁下你也知道的,做生意也是需要资格的,伟大的八岐大蛇怎么能和羔羊做生意?”八岐大蛇摆明车马说道,“而现在,阁下已经得到了我的承认。” “很显然,阁下不是羔羊,而是猛虎。” “而猛虎,是有资格和伟大的八岐大蛇的一缕分魂做生意的……我会让阁下满意的,我保证。” 八岐大蛇的话虽然残酷而赤裸裸却也很明白清晰,足以让比企谷充分感受到祂的坦诚。 很显然,如果比企谷真的是为了利益而与邪神做交易的人,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翻脸的,毕竟他已经半只脚上了贼船。 这说起来可能有点抽象……简单来说大概就像跳槽到竞争公司的职员, 就算跳槽过去之后竞争公司又临时改了条件,把待遇降低了一点,职工虽然心里不满,可却大部分在最后都妥协了。 ——毕竟来都来了,难道还能再回到原来的公司去不成? 而比企谷的反应也在八岐大蛇的意料之中,他果然不咸不淡的微微点头,算是看在丰厚利益的面子上妥协了。 “好吧。”他不高兴的说。 其实,在比企谷的心底里,对于八岐大蛇的回答,对于八岐大蛇的表情和动作……这些都具现成歪歪斜斜的许多字体,在他的心底浮现。 在这些歪歪斜斜的字里行间,比企谷翻来覆去的看,横看竖看,怎么看都只看出来六个大字: 可以继续扯皮。 …… “不过,”比企谷在心里又想了,“这段漫长刺激又心惊胆战的扯皮应该也快结束了。” “算算时间,京都支部的探员也该到了。” “到时候暴怒的八岐大蛇面前,首当其冲的就是我。” 比企谷的心里叹了口气,老实说,他的心情还真没有多少“拖延时间成功”的喜悦,毕竟…… “换句话说,我就快要死了。” …… 不过除了有点不舒服,心里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了, 比企谷又想, 是不是因为我最近经常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而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到了现在真快要死的时候反而有点免疫了? 这就是另类的《狼来了》? 比企谷叹了口气,在八岐大蛇询问的目光投来后回以一笑,继续和八岐大蛇“扯皮”,消磨着漫长而紧张的时间。 但愿后人给比企谷立碑的时候刻上这样的墓志铭: “这个男人直到临死前还在忙着拯救世界。” ——一定很帅。 男人嘛,至死都要帅气一点才是。 …… 第三十二章 没人受伤的世界,完成了(6k) 日本,京都,凌晨1:08。 这一天京都的晚上,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个不眠之夜,尤其是对很多公职人员来说。 听从京都协会的决策和指示,京都警察本部紧急部署,组织指挥大批警察们火速开赴中京区神泉苑町。 ——因为京都中京区,距离京都地下铁东西线不远的神泉苑町,就是妖怪宅邸所独占的那条街。 与此同时,除了警察之外,上面的日本协会支部通过日本内阁那边一声令下,这边京都上下各级有关部门动若风发: 全副武装的军队出动,将京都外的各处进出口全部封锁;进出京都的飞机停、高铁停运、火车停运;而京都内部的地铁东西线因为距离事发点太近,也被强制停止运行。 附近马路拉起红色封条,大批警车于外驻守;从警察本部和协会支部到神泉苑町的几条路线被提前禁忌清理出来,可以一路飙车畅通无阻。 卫星牢牢锁定神泉苑町,将图像传递到京都协会临战指挥部和日本协会临战指挥部;先是五架大型直升机、后是又来十二架大型直升机迅速出动,于轰鸣中不加遮掩的接送运输物资和有关人员。 街巷民居的寂静被打破,从静谧安眠变成一片兵荒马乱,居住在附近的居民们被挨家挨户敲门吵醒,借口警察本部发现有大批恐怖分子携带大量烈性炸药潜入京都,警察们正与其对峙为由,将居民们紧急疏散。 居民们于茫然中带着重要的的财物被赶出家门,在漆黑的凌晨里人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他们在下意识的慌乱中互相聚在一起,还没来得及抱怨就被等候已久的疏散居民管控队伍分批接管,有序而迅速的带到随后赶来的大卡车上立刻离去。 …… 截止到凌晨1:08,短短的20分钟里,据不完全统计, 京都各级有关部门累计出动警察5.23万人、军队1.55万人、所有相关工作人员累计调动13万人,涉及空降兵、工程、交通、谈判专家、通信、侦察、医疗防疫、后勤等20余个兵种; 出动各型飞机30余架次,动用大型运输车、吊车、便携式通信设备、发电机等各型设备4万余台,派出30多支心里应急队、医疗队、疏散居民管控队。 为安置疏散居民,还发放被装、食品、药材、照明灯、帐篷等近3万套,调运各类物资2万多吨。 这本是声势浩大而轰轰烈烈的动作,可又偏偏进行的悄无声息,一切进行的像是秘密行动……这本就是秘密行动,对“恐怖分子八岐大蛇”保密,只是进行的规模大了些而已。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堪称壮举甚至是奇迹的行为,而要想让这一切在短短的20分钟里迅速而安静有序的运作,需要的决断力、魄力、指挥力都是非常恐怖而不可思议的。 ——可这些并非是京都政府的杰作,他们只是参与者和服从者而已。 这种壮举,京都政府当然做不到,乃至于日本内阁也做不到……就算京都真有大批恐怖分子潜入,甚至是就算东京被恐怖分子包围了,他们也达不到这种管控力度、更拿不出这样当机立断的决断速度。 不过政府做不到的,协会能做到。 在日本,也只有协会能做到——只有隐藏于各级部门、把控各处要害的各级协会支部倾力配合才能完成这样漂亮的行动。 大部队行进过来,雪乃辉夜霞之丘三人在这里等待多时了。 于是他们的行动被雪乃等人在眼前看到了一部分,见微知著大概推断出行动整体规模,心里不由得震动不已。 在千叶那种小地方的时候还看不大出来,等到了京都这样各种人员设备齐全、协会比较重视的国际大都市, 雪乃她们才赫然发现,协会竟然能在行动时展现出如此锋利的獠牙和如此恐怖的肌肉。 ——其实在协会一直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当探员办事的时候,除了敌人,全世界都要配合你。” 也只有这个时候,探员们才越加感觉,为这样的世界付出是值得的, 也只有这个时候,探员们才觉得,其实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孤军奋战。 …… …… …… 时间拨回十二分钟前, 亚洲,某处遍地戈壁滩的大沙漠深处。 戈壁滩的深夜少有云彩,这里的天格外的高又格外的宽广,星星和弯月就挂在这样无垠而干净的夜空,肆无忌惮的展现自己的闪亮。 凉凉的风吹过戈壁滩,吹起些许黄沙,这些沙尘在空中打着旋飞起又落下,落到看似平平无奇的戈壁沙地上……谁也不知道,在这下面垂直几百米的地下,有一个庞大的地下基地。 与外面一片荒凉的戈壁荒漠格格不入,这座位于地下五百五十米的地下基地整体充满未来科幻的味道, ——无论是银色的合金材质还是凌厉硬核的线条、亦或是里面看着高大上却不知用处的种种仪器设备,都在充分说明着这座狰狞的庞然大物有不同凡响的神秘来历。 地下基地里,即使已经这么晚了,萨卡斯基这位人们虽畏惧却拥戴的大将、严格负责又事必亲躬的支部长也依然在办公室。 他还是那一身暗红色西服,背后披着白色大衣,即使这么炎热的天气也把所有的扣子都系的严严实实,好像丝毫不觉得热似的。 胸前依然佩戴蔷薇鲜花,手上时长戴着黑色的皮手套,无论身旁有人没人,他都永远保持霸气的威严。 ……下巴狰狞的胡子和脸上深深的粗大伤疤,脸部刻板粗犷的轮廓线条,都为他这份霸气的威严增添很多色彩。 说起来,这位亚洲协会的支部长大人就好像永远没有下班的时候似的,探员们上班的时候,他在,探员们下班了,他还在。 他真的很认真负责,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觉,其余所有的时间都待在协会里,时刻等待事件对他发出召唤。 “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亲自出马,那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而那种大事是容不得半点拖延的,我必须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为了这个,我必须每天守在这里,哪怕这种事一年都遇不到一次。” ——这是萨卡斯基的原话,被很多探员私下里议论,将之视为这位铁血大将崇高灵魂的体现。 不过他现在倒是不在办公室……因为他跑到隔壁的办公室,脸色严肃的巡视执勤人员去了 ——说是巡视,其实更多的是一种对后辈的关怀,只是这种关怀永远不会被沉默的大将表现出来罢了。 出去的时间里,手机就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没有拿走……反正他的手机也只是私人手机,不必太过在意,真有什么大事,肯定都是执勤人员那里先得到消息。 ……等萨卡斯基一脸严肃的推门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多年的诡秘经历养成的谨慎让他先用目光扫视办公室一圈,发现没有异常后才坐回办公椅上。 他伸出手拿过办公桌上的手机,划开,想看看手机上有没有什么推送的新闻。 刚一划开手机,萨卡斯基就突然皱起眉头,手里的动作完全停滞,整个人僵住。 他看见手机锁屏的壁纸上弹出个短信浮窗,发件人是比企谷: “京都有变,妖怪宅邸将有大事!事关邪神八岐大蛇,我在现场,速来!” 萨卡斯基再一看收件时间—— 4分钟20秒前。 “嘭!!!”地一声巨响在安静的办公室响起,萨卡斯基受惊似的长身而起,办公椅由于起身的冲劲太大“啪”一声向后倒在地上。 他面色难看,心思转瞬闪过千万个,背后的白色大衣无风舞动,上面书写的正义二字龙飞凤舞,随着大衣的波浪而张牙舞爪。 “该死!!!”他大喝一声,将飞速运转的思绪收敛……他必须马上有所作为。 豁然之间,“轰!”地一声巨响,萨卡斯基浑身膨胀出漆黑与暗红色相间的爆裂火球,流淌的浓稠火焰混合岩浆流转生生不息,将他全身一瞬间包裹。 “轰隆隆——” 滚滚热浪炸开,向四面八方轰然袭去,让室内的温度在一瞬间迅速拔高,转眼间就从30多摄氏度逼近100摄氏度,且势头迅猛地继续上冲。 然而这火球在室内并没有存在多长时间,而是转瞬间消失不见,直接野蛮的撞碎特殊材质的玻璃,带起一路黄色浓烟飞向门口,蹿出门口后直直的向上飞去。 只留下一句声音,宛若天雷滚滚响彻基地,让执勤的人听到—— “立刻致电京都协会或者日本协会,询问邪神情况!!!” ——萨卡斯基相信,比企谷只要有时间给自己发信息,就一定会让京都协会也知道……他相信他的弟子。 门外是电梯,旁边还有应急楼梯,都能通往上面。 可萨卡斯基支部长不坐电梯……他甚至没有走给探员准备的任何一条向上的通道。 做电梯?走楼梯? 有飞快吗? 萨卡斯基支部长很赶时间。 所以火球绕过电梯,一头扎进无垠的泥沙。 炙热的火球迎着泥沙而上,速度却没有丝毫放缓,流淌的浓稠岩浆将挡在身前的泥沙眨眼被融化地眨都不剩,周围不远处的泥沙也受到波及,在袭来的滚滚高温变成玻璃一样的东西闪闪发光。 于是从地下到地表五百米的距离被转瞬抵达,带着滚滚黑黄浓烟的巨大熔岩火球冲天而起。 于是无垠的戈壁滩里,突然“轰”的一声溅起漫天沙尘和玻璃似的晶状体,火球从地面升起,宛若大日东升,照亮整个戈壁滩……火球出来的地洞那里,还有一条被生生烧出来的流淌火焰和岩浆的通道。 厚厚的岩浆发出黑红相间的力量,闪烁黄色的光芒,硫磺的味道冲天刺鼻,浓烟滚滚, “快,快,快快快快快快!”萨卡斯基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遮在滚滚浓烟和黑红火焰后的脸愤怒又狰狞, 他谨慎了这么多年,几十年如一日的坐镇协会基地,就是为了如果出事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最大程度的减小损失。 可是这次,他晚了4分20秒, 在每一秒都很珍贵、也许比企谷正度日如年的时刻,4分20秒意味着什么? 也许是一条关门弟子的命,也许是一个京都多万人口的命,再大些,也许是日本乃至亚洲、世界的灾难。 ……可无论是哪个,萨卡斯基都不想见到。 向来严肃的他甚至失态的张开嘴巴,喉咙里忍不住发出嘶哑的低吼, “再快些!!!” 于是,与声音相同步的, “砰——” 火球再次提速,好似一颗流星风驰电掣划过夜空,星与月不及它的闪耀。 火球还带着雷鸣似的滚滚轰鸣穿过天际,那是它穿过一层层音障时炸响的声音。 “要等到我过来啊,比企谷!” 在心底,萨卡斯基这样期盼着。 他马上就赶到了,他正在紧急前来的路上。 ……这天,很多在亚洲的、诡秘的人都看见了, ——是的,他们信誓旦旦声称自己确实抬头看见了: 这天晚上,一颗红色的流星 ——披星戴月而来,直奔日本去。 …… …… …… 时间往回拨半分钟, 日本,京都,凌晨1:07。 神泉苑町,妖怪宅邸。 八岐大蛇正和比企谷扯皮,八岐大蛇突然脸色一变。 外面的不正常的人员流动到底还是被祂感知到了。 比企谷从看见八岐大蛇变色的那刻就心里一沉,真武的能力当即爆发,屈膝一跳,身形转眼间消失在原地,向远处飞蹿而去,动作之敏捷堪称不可思议,甚至能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比企谷一看就意识到八岐大蛇已经感觉到不对了, ……算算时间,京都协会支部的人也该办完事过来了。 “你在骗我!!!” 愤怒而怨毒的嘶哑咆哮响彻天际,语调晦涩又带着强烈亵渎和污秽的味道,非常难听, “……” 可比企谷全然当做没听见,一点不理,闷着头跑路,几个起跳间身形闪烁,眼看就要逃离小屋的范围。 “你以为你跑的了?” 八岐大蛇探头嘶吼,振臂向前一挥—— “我在这里布置了150年,你以为你能我的眼前,在这里跑出去?!” 和八岐大蛇阴恻恻的声音同时到来的,还有猩红体貌、泛着绿光的触手从地面冲天而起,狠狠一甩,“啪”的一下砸在跃起的比企谷身上。 ——这一记被比企谷完全吃下,他闷哼一声,“轰”的一声,毫无阻挡能力的倒飞回地面。 烟尘漫天,他砸在地上砸出个大坑,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似的,没有一处不疼的。 “你,你很该死啊!” 八岐大蛇终于意识到,比企谷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 什么谈条件,什么装腔作势,什么贪婪拜金,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装的! 八岐大蛇气得咬牙切齿,恨得发疯发狂,双手抬起紧紧的攥紧吱吱作响。 祂八岐大蛇,费劲千辛万苦,百般算计,才先后躲过须佐之男那个老东西的眼睛,占据赫赫有名的似神者的老母亲羽衣狐的身体,欺瞒协会这么多年来的检查。 祂花了足足150年的时间侵占羽衣狐、布置献祭召唤的阵法,才换来今天的即将功成! ——可现在他却被一个区区的普通凡人,一个年轻的一塌糊涂的探员蒙骗,在这里和他一本正经的扯皮。 祂的诸多谋划更是全盘暴露,即将接近功亏一篑! 祂如何能不气得咬牙切齿?如何能不恨得发狂发疯! 八岐大蛇又抬起手臂,那根猩红体貌、幽绿发光的触手就俯身猛冲,以势不可挡的力量、无法反应的速度将地上的比企谷捆绑起来,吊在半空。 比企谷尝试反抗,却毫不还手之力。 ……不愧是八岐大蛇!也许祂的精神污染比物理手段更强,但对比企谷而言,精神污染还好,物理手段是真的半点办法没有。 八岐大蛇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愈加怨毒和疯狂……原来这个人真的如此弱小,弱小到让祂大吃一惊,原来这个人在祂面前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祂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发出刺耳又让人瘆得慌的摩擦声。 他先是反手收起三团惨绿惨绿的光团——这让比企谷砸吧下嘴唇,有些可惜。 他刚才应该不管不顾的摸一摸神器的,天丛云剑可是正经意义上的神话中的神器来着,他这辈子都没摸过这么有名的厉害玩意,有点遗憾。 “你可真是狡诈,年轻人。” 八岐大蛇又冲着被吊在空中的比企谷招招手,“吱呀”一声,猩红的触手便更加用力的将比企谷勒住。 猩红触手上面满是倒刺,狠狠的扎进肉里让比企谷刺痛不已,幽绿的光芒从触手上争先恐后的钻进、渗透进比企谷的体内。 “这是毒,可是不会让你立即死去。”八岐大蛇的声音里充满森然和怨毒, “你会感到难以忍受的疼痛,而且会越来越疼,而你,你这个欺诈者!你会在无休止而漫长的疼痛中慢性死亡。” 比企谷还没听完八岐大蛇的话,就有无尽的疼痛从身体的每一处传来,这疼痛远比痛入骨髓更加难熬也更加难以形容,比企谷立刻就确信世界上不会再有疼痛比这个更厉害了。 硬要找个形象的比方,那么只能说,脚指头被汽车极其缓慢的轧过去、一千根针缓缓刺进你身体的每个部分、手指被人一根根慢慢夹断、剥皮撒上辣椒水、边一片片割肉凌迟边撒盐……这些加起来都不如比企谷此时承受疼痛的二十分之一。 以至于以比企谷的意志,在这样的疼痛下竟然也险些当场崩溃。 ……而且这种疼痛是无法适应的,因为他会不断加强。 “狗屎!!” 这疼痛一霎那就让比企谷两眼瞪得滚圆,想要叫出声来。 可比企谷没用叫出声,他只是闷哼着,宁愿上牙齿把下嘴唇咬得血肉模糊,宁愿浑身抖如筛糠、脸上的肉抖动个不停,宁愿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的渗出坠落,也不愿意叫出声来丑态狰狞。 他知道自己一旦张嘴叫,就没办法再闭上了,那副丑态就得保持到死了,而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去了……起码,撑不到八岐大蛇先被协会杀死了。 他倒不是在装硬汉,只是他不想一会儿探员们杀进来的时候,被雪乃她们看见自己死时痛苦的丑态,平白多几分心疼……没必要。 恰在此时,天边闪过轰隆雷鸣,赤色的流星火山划过天际,直奔这边而来。 啊,来了!! 比企谷看见了,他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认真告诉八岐大蛇:你完蛋了,以此来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 可是他没有办法说话,他确信自己只要发声,无论说什么都会自动演变成痛呼。 所以比企谷勉强挤出笑容,一边掩饰口中吐出的冷气,一边对着八岐大蛇笑: 嘿!我赢了! 比企谷试图表达这个意思,就是不知道对面的八岐大蛇能不能懂了。 懂不懂不知道,不过八岐大蛇确实更气愤了,祂哇哇大叫着加快毒素的输入。 这让他疼的意志开始涣散,脑袋不受控制的大幅后仰,视线刚好又看到夜空。 天空好高。 比企谷看着那片寂静的星空,还有正飞速接近的赤色流星,他虽然疼的浑身哆嗦、小幅度的哆嗦变成不受控制的大幅度打摆,可心底还是松了口气。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他发现汗水让自己的视线渐渐模糊,索性慢慢闭上眼睛。 这个男人临死还在忙着拯救世界。 以及,这个男人又一次拯救了世界。 ——比企谷苦中作乐,这样打趣地想着自己。 “嘶……嘶……” 突然又忍不住深吸几口气,额头的汗珠因为痛苦而越来越密 说实话,疼归疼,比企谷感觉很好。 因为,和之前不一样,这一次,他总算是做到了。 探员比企谷没有再失败。 他既没有再看着别人受伤别人死去而内心彷徨无措,也没有再让重要的人在身边死去。 在他的努力下,京都协会驱散了周围的民众,雪乃霞之丘辉夜夏娜没有出事,阳乃会得救,萨卡斯基赶来将力挽狂澜,大家都能很好的活下去。 ……你看,不是很简单吗?这样一来,「没有人受伤的世界」,便完成了。 …… …… 第三十三章 杀向地狱的人们(6.3k) 「没有人受伤的世界」从来不曾存在,可比企谷还是为了这个目标而一直努力着。 其实比企谷一直都觉得挺奇怪的。 他讨厌人死, 也讨厌杀人,可同伴纷纷死去,他的双手渐渐沾满鲜血。 讨厌人哭 也讨厌哭,可又总见到战友的遗孀痛哭。 讨厌失去至亲,讨厌失去挚爱,可又全都失去。 在这种奇怪的感觉里,比企谷过的很压抑。 所以比企谷讨厌这个残酷的诡秘世界,也讨厌这种无法选择的人生,更讨厌世界这个怪物竟然总是喜欢追求这种无意义的悲伤。 ……归根结底,大概,这样的比企谷意外的是个温柔的家伙。 所以才会无法容忍别人在自己面前受到伤害,也无法容忍伤害别人的人吧。 所以比企谷才努力而固执的尝试改变这样的世界,才一直自顾自的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在自责和压力中变得更加强大吧。 ——直到今天,他终于变得够强,强到可以欺诈蒙骗一尊狡猾的邪神,强到可以独自在邪神面前拖延十几分钟,强到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本来是悲剧的结局,成为力挽狂澜的救世之人。 之前几次事件里因无能为力而积累的遗憾和愧疚,总算是得到些许弥补。 老实说,比企谷没想过要做什么伟大的事,他只是不喜欢,看不惯,觉得不舒服,所以想有所作为而已。 哪怕就事实而言,他让几万居民群众提前撤离,让雪乃霞之丘夏娜辉夜相安无事,让这个京都继续和平—— 哪怕如此,他也从来不是高大帅气的救世主, 他只是逞强的熊孩子。 这个词汇应该更确切些,就像在比企谷看来,拿“绝境的死宅”来形容当初的秋名文前辈比“英雄”这个词汇更合适些一样, 因为不想自己仅有的玩具也被可恶的大人摔坏,于是熊孩子向他们张牙舞爪。 ——归根结底,就是这么简单一回事。 “哼……” 又是闷哼一声,比企谷感到在这种痛苦的折磨中时间格外的漫长,每一秒都要竭尽全力精疲力竭地让自己不叫出声,偏偏这种毒素还让他精神百倍无法昏迷。 而天上的流星虽然能看见个大概轮廓,可其实距离还很远,要想到达怕是还需要个十来秒。 知道自己是肯定活不了了,不想再疼下去的他决定刺激刺激八岐大蛇,看看能不能刺激他给自己一个痛快, “说真的,折磨我没有意义。” 比企谷嘴角裂开吐出冷气,咬着牙一字一顿,说话的同时伴随咯吱作响的上下牙齿碰撞的声音。 然而即使疼痛到这种地步,他的心境依然平静,语气里可以听的出他的坦然,甚至还有一丢丢得偿所愿的欣喜意味。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活着走出去的打算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可从来没有小瞧过你。” 是的,说起来,连带自己会死会被折磨这一点,也在他比企谷的预料之中。也就是说,这一次,他彻彻底底的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比企谷探员,永不再失败! “……” 比企谷的态度果然让八岐大蛇再次勃然大怒,怒火宛如指数爆炸似的上涨。 “比、企、谷、八、幡……” 八岐大蛇咀嚼着他从比企谷证件上看到的名字,像是要把每个字都咬的粉碎,吞进肚子里。 一般来说,除非是为了得知某些信息,一个人折磨另一个人一定是想看到对方痛苦哀嚎和悔恨求饶的模样……如果这时候被折磨的人发自内心的毫不在乎且一声不吭、甚至主动发言挑衅,就让这种折磨失去意义了。 于是八岐大蛇抬起手,思考是额外加大折磨的力度还是直接杀死比企谷,他在想这两个哪个符合祂的心意。 比企谷看到八岐大蛇伸出手,以为对方终于要杀死自己,慢慢闭上眼睛,与无休止的痛苦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再次强调一遍, 「没有人受伤的世界」从来不曾存在,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但是,我可以让「没有人受伤的世界」暂时存在,即使只是昙花一现,也真的非常美丽。 虽然这种做法可能也不是很正确, 这种舍身赌博、姑且无论输赢、总之作为赌注的自己都一定会死的「蠢办法」,怎么想都不是「正道」。 然而,现在的我只知道这种做法。 还好,结果是我赌赢了……虽然作为比企谷八幡的一生,也到此为止了。 ——这么看起来,创造「没有人受伤的世界」,其实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嘛! 怎么想都大赚特赚的比企谷安心的等待死亡降临,过度的疼痛让他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迎来死亡。 八岐大蛇的双手缓缓用力攥起,宛如手心是比企谷的心脏一般。 伴随八岐大蛇动作,比企谷渐渐窒息,意识开始涣散。 恰在此时,一道赤红的流火升腾而起,先是一个红点,转眼由远及近,由小变大,瞬间填充八岐大蛇的整个视线,弥漫于整片天地。 滚滚热浪让比企谷愕然的睁开眼睛, 流火迅疾有力,带着势不可挡的锐气和一往无前的决意,携带不输于天上那颗火山流星的光辉,论明亮程度更是比天上那颗火山流行明亮太多。 “轰!” 流火的火线贯穿天地,转瞬而至,出现于八岐大蛇的眼前。 和火线一同而来的,还有一把带着无匹无双闪闪锋芒的流火太刀,裹挟“不管你是谁先砍你一刀再说”的偏执,劈头盖脸的朝八岐大蛇的脑袋砸下来, “杀!!!”浑身缠绕火焰的红发灼眼的杀手呼喝声带着不讲道理的霸道,好似天神降临威风八面。 被带着倒刺的猩红触手挂在天上的比企谷一睁眼就看见那惊艳又霸道的一刀, 这一刀, 看起来有点势不可挡。 …… …… 然而,当一件足够精彩的故事发生时,除了主角,配角也应有让人印象深刻的表现。 就像今天的事件里,比企谷的故事固然悲壮,可其他人的勇气也值得赞赏。 ……另一边,宅邸的外面, 日本,京都,凌晨1:05, 神泉苑町附近的一条街道。 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探员们聚集在附近,京都协会支部的核心高层们全都围在雪乃等人身旁。 京都协会支部长高山达和支部次长伊藤梦站在最靠近雪乃她们的位置,仔细倾听她们讲述事情的大概经过,越听脸色就越凝重和难看。 不过还好他们在来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毕竟比企谷的信息虽然简洁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立刻清理周边百姓,清场范围尽可能要大,并请派重兵将妖怪宅邸包围!事关邪神八岐大蛇!十万火急!尽快! 他们运用诡秘的手段验证出这条信息的发送者的确是比企谷本人,而他们选择相信萨卡斯基的弟子,十三号的师弟,监察使比企谷。 所以他们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全员战死的准备,也把京都压箱底的高等收容物带来了大半,这才让整个京都都动了起来,而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赴死亡。 唯一让他们沉默和动容的事情就是,雪乃她们所说的“比企谷还在里面,夏娜为了比企谷决心留下”这件事。 可以说眼下一切的周全准备都是比企谷牺牲自己换来的,如果没有比企谷的话,今晚的京都也许会变成一片废墟,一场恐怖的浩劫将会以京都为起始点席卷世界。 谁也说不准现在的比企谷是生是死,可是谁都知道,约莫是后者的概率更大一点。 他们的心里一下子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监察使探员肃然起敬,沉甸甸的感觉让他们的话堵在嘴边……也许他们之前就听过比企谷拯救世界的事迹,可是没有任何传说和故事比得上被亲身拯救一次更有说服力和震撼力。 这样有魅力的人,也难怪会让探员夏娜为止留下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辉夜简短而快速的把她们猜测和知道的事情全部线索告诉京都协会的高层们,让他们自行判断和思考。另一边,雪乃又语速急促的向他们询问: “居民撤离安置好了没?” “你们准备周全了吗?” 京都协会支部长高山达和次长伊藤梦都是四五十岁的稳重中年人,高山达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你们放心吧。” 另一边,相比于面向比较慈和的高山达,京都协会支部次长伊藤梦的脸部轮廓更刻板严肃些,这大概可以可以想象这个人的性格。 然而此时的他即使心里沉甸甸的,也还是努力对面前年轻的女孩们露出鼓励和善意的笑容: ——发自内心的说,这些年轻的女孩们真的很棒,她们也不过才和他女儿的年岁差不多大,就已经在诡秘世界出生入死,即使距离邪神如此之近也并不慌乱。 ……协会的未来是她们的,世界的未来,还是要交给她们这样的年轻人守护。 抱着这样的想法,伊藤梦刻板的脸上很罕见的带着鼓励和善意的笑容,像是老人在看自己前途无限的孩子, “没事了,你们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接下来由我们接管这个该死的现场。” 在雪乃、霞之丘、辉夜惊讶的目光里,他这样说: “接下来你们可以放心的离开了。请各位迅速离开京都,你们还有无穷的潜力和长远的未来,你们应该为这个世界贡献更多,而不是死在这里。” 伊藤梦抬起手指指身后,那里正有辆黑色奔驰,“专车我们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司机会送你们到两公里外的地方,那里有一架直升飞机在等你们。” 他的眼里带着期盼和祝福,宛如牺牲自己的老夫看着走向远方的孩子: “坐上它,立刻离开京都,他会送你直接抵达东京,十三号大人会在那里迎接你们。” 平心而论,伊藤梦他们的想法和做法都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在这种紧张的时刻还特意安排了一辆专车和一架直升飞机,除了对前途无量的后辈的无私爱护和关怀,真的没有别的说法可以解释了。 而这也是协会得以一直长盛不衰的关键内核。让一个组织强大并不难,可让一个组织始终保持强大,无论是顶级强者还是无与伦比的资源亦或是领先世界的科技都不是关键因素,只能是生生不息的精神传承。 这种精神传承宛如火种,即使组织偶尔落入些许低谷,也会迅速重燃,再次强大。 可是面对这种关怀和爱护,雪乃、霞之丘、夏娜在错愕反应过来之后似乎并不买账。 “情我领了,但是专车和专机就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雪乃认真的对京都协会的高层们说,说着说着反应过来,转头歉意看向夏娜和霞之丘,“抱歉,我刚才只说了自己的想法,你们上车吧。” 辉夜和霞之丘眉毛一挑,刚想回答,另一边的伊藤梦却比她们反应的更快也更过激。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难道以为我们给你们争取来的宝贵机会是什么可以让来让去的礼物吗?还是说你以为现在是逞英雄的时候吗?” 伊藤梦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听起来属实有些咄咄逼人, “让你们走是因为你们可以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贡献,如果你以为你是监察使而我们是在在巴结你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那根本就是对京都协会所有抱赴死意志前来的探员的亵渎!” “所以,现在,立刻,马上,上专车!” 伊藤梦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话说的有些难听,但是站在他的角度上看雪乃就是这样的……一个想逞英雄而别扭的小女孩。 然而雪乃只是耸耸肩,懒得费口舌浪费宝贵的时间解释。 “抱歉,我没有时间和你解释,有人在等我。” 丢下这样一句话,她拎起黑伞扛在肩头,先于等候进攻指令的京都协会的探员们,大踏步的坚定的朝着妖怪宅邸的方向走去。 这让包括伊藤梦在内的一众京都高层都傻了眼。 “喂!”伊藤梦大声呼喊,“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雪乃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头也没转,肩头扛着黑伞伞柄的背影显得格外潇洒,只有一句话传回来, “只是做我之前该做却没有做的事。” 伊藤梦呆住了:“什么该做却没有做……你是说送死?” “不是送死,”雪乃还是没有转头,不过她认真的纠正了对方的错误,“是和我的支部长并肩作战。” “那不就是送死吗?” 雪乃耸耸肩,“那是附带的事情,无所谓的。” 伊藤梦脸色一青:“京都是我们管辖的地方,送死还轮不上你们。” “可比企谷是我的支部长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夏娜是我的同事,他们在里面我就有资格。” 雪乃的话干净利落且斩钉截铁,没有留下丝毫拒绝的余地,语气里显露的坚定意志和对比企谷的情谊终于让伊藤梦他们意识到, ——这不是闹别扭,也不是逞英雄,而是认认真真且义无反顾的的奔赴死亡。 伊藤梦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说服雪乃了,于是他只能叹了口气,疲惫的把目光转向辉夜和霞之丘,“她不走的话,就你们俩先走吧……带着那个女孩和你们支部长的意志,请务必好好的活下去。” 可惜他的好意再一次错付。 辉夜只是摇摇头,歉意的弯弯身子微微鞠躬,而后转身喊了一声,“雪乃!等等我!我也去!” 雪乃的身形没有停下,不过脚步放缓了些许, “那就快点!” 雪乃的声音遥遥传来。 伊藤梦再次傻了眼,他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向辉夜:“你也去?” 辉夜耸耸肩,两眼里是让伊藤梦侧目的坚定意志,语气却说的平常随意: “嘛,你知道人生总有一些事情在一些场合里不得不做,” “——不过这个不得不做,却不是被强迫,而是因为太想做。” 伊藤梦脑门的青筋凸起,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可你们的实力在邪神面前能有什么用处?” “可你们已经来了,接下来不应该再是我的比企谷队长的单人秀环节了。”辉夜耸耸肩,“那我也就不用担心拖后腿了。” 辉夜又抬起手,指指散布在周围全副武装的探员们, “而且大家不也有很多第三阶段的吗?你不嫌她们弱小,嫌我弱小?” “可你们……” “好了好了,我啊,这辈子都充满了骄傲。” 辉夜微微抬头,“自从走出家门踏足诡秘之后,我就一直为自己骄傲,我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独立自主而问心无愧的……直到今天。” “我抛下我的队长直面无法抵抗的强敌,无论有多少借口我都知道我再也无法原谅自己了。” 辉夜深吸口气,拔枪在手,双手持枪举起,干净利落的一一上膛,“咔嚓咔嚓”的声音于寂静的夜里清脆而响亮。 “我没能和队长并肩战斗,那么至少,我应该在他战斗过的地方继续战斗,这是我作人的道理,也是我的基本坚持……请你们不必再说了。” 辉夜看起来精神焕发,两眼炯炯有神,闪闪发光,像是有火在烧: “就算我真的这样战死了,也绝非你认为的没有价值,恰恰相反,这对我来说很有意义……远比内疚和悔恨到拿不起枪有意义的多!” 伊藤梦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这样耀眼到几乎无法直视的辉夜,他又觉得语言显得苍白。 “快走了,辉夜,再不走,我可没时间等你了。” 雪乃不耐烦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 “哎!”辉夜转头大声应答,扭回头对京都协会高层微微欠身鞠躬, 鞠躬完,她不再犹豫的转身跑走,举着枪一路小跑赶向雪乃, “来了!” 看她和雪乃轻松又快速离去的,了解的知道是她们是义无反顾的去送死,不了解的还以为她们是去逛街抢折扣商品。 两道背影,雪乃走的潇洒,辉夜跑的耀眼。看的身后的探员们心驰神往,受到很大的震撼。 “那你呢?你总该走了吧……”伊藤梦又看向霞之丘,不过话是这么说,他已经不太抱期望了。 这伙千叶市协会支部的人个个都跟有毛病似的,一个比一个固执,一个比一个死脑筋。 ……看来,那辆专车和那架专机是派不上用场了。 霞之丘抿着嘴唇,刚才一直都一言不发,直到这会儿被问到了才叹口气, “我?我一个没启灵过的文职去不了,我知道。” “你的意思是?”伊藤梦眼前一亮,眼前的霞之丘似乎有意外之喜。 “没什么意思,我是说,我不能去那个宅邸里,但我是不会走的。”霞之丘知道伊藤梦的意思,干脆利落的拒绝, “我就在这等,哪也不去。” 你们赢了,我就能活;你们都死,我也死……这就是霞之丘的意思。 哪怕不能上战场,霞之丘也不愿做唯一的“逃兵”。 于是她安静的站在那里,话说的简单,却有掷地有声的意味。 “……啧。”伊藤梦先是沉默,后是砸吧下嘴,索性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他和支部长高山达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里的欣赏和苦涩。 “算了,让她们去吧。她们其实做的对,换我,我也会这么做。” 叹了口气,高山达双臂摆动,开始热身,语调渐渐上扬, “所以,千叶人都这么有骨气,我们京都人也不能落后啊!” “……” 最后转头看看雪乃和辉夜的背影,伊藤梦收回目光,声音严肃低沉:“你说得对,支部长,而现在就已经是时候了,再不走可就要被那几个小女孩抢先了 。” “是时候了……那……” 高山达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果然还是无法下达那么残酷的命令。” “和以前一样,还是你来吧,伊藤次长。” “行。”伊藤梦耸耸肩,“那最后一次恶人也由我来做吧。” 多年来的搭档彼此相视一笑。 “传我命令!” “京都协会所有探员!” 伊藤梦的声音在所有探员的无线耳麦和对讲机里同时响起,声音严肃而认真,还带着低沉。 “……” 悄无声息间,收到消息的探员们纷纷挺直腰板立起脊梁,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来时的心理历程和家人的画面,而后抛去一切胡思乱想振作精神, 他们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了, 视线所及的妖怪宅邸庞大而静谧,在他们的眼里却好似地狱的鬼门关,踏足之后百死无生。 可即使如此,他们也还是做好朝那里发起冲锋的准备,全副武装蓄势待发。 伊藤梦下达了命令。 “目标,神泉苑町,日本妖怪宅邸。” “请诸位杀向地狱!” 拔枪在手,拉栓上膛,探员们动若风发,开始行动! 伊藤梦最后的话也传到探员们的耳朵里, “愿诸位与我,武运昌隆!” …… …… 第三十四章 复仇;百鬼夜行 京都,神泉苑町,妖怪宅邸,小屋后,热浪滚滚,火光滔天。 八岐大蛇蛇瞳竖起,瞳孔里倒映锋利霸道的惊艳一刀,巨大而刺耳的轰鸣于祂绝美的脸前炸开。 “刺啦——” 流光火线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退而去,几个翻滚后轻巧落在地面,流火逸散开来,露出里面浑身缭绕火焰、宛若天神降临的威风夏娜。 这一刀很强,可还不足以在正面攻破八岐大蛇的防御——毕竟夏娜也不过是个第三阶段,就算太刀在手,也不过相当于一个擅长攻击的第四阶段,在八岐大蛇面前实在不够看。 不过夏娜来的仍然很是时候,她起到的作用至关重要,至少比企谷即将在那八岐一握下消失的性命抱住了。 “来了啊。”八岐大蛇眯起眼睛,“终于都来了是吗?” 八岐大蛇怨毒的眼睛转而看了天上抽搐哆嗦的比企谷一眼,一切的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人。 “是,我来杀你了!” 看了眼凄惨的比企谷,心里的怒火愈加燃烧,夏娜昂起头,高升回答,并握紧手里的刀。 即使面前的存在是她连其面前的空气墙都破不开的存在,她也好似浑然不觉,似乎从出生开始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敬畏,有种无法无天的赤子之心。 “你?”八岐大蛇觉得自己的威名真的需要迫切的重振,不然这个世界真的快要忘记它八岐大蛇的恐怖了,“你一个小小的第三阶段,也敢谈杀我?” “协会没人了吗?” 夏娜眉毛一挑,面色奇怪,这种面色让一直观察夏娜的比企谷心里一跳,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一个人了?” 八岐大蛇眉毛一皱。 “轰!”的炸响,夏娜的声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平地风雷起,妖气漫天来。 八岐大蛇和比企谷同时抬头去看,就看见,一道道流光伴随滚滚黑烟冲天而起,直奔此处而来。 各种咆哮异口同声,融聚汇成滚滚雷音,滔滔不绝响彻天际,“还有我!” 一道道流光带着酷烈而恐怖的威势,携带一往无前的气势滚滚而来,降临地面,化作一个个形态各异的魑魅魍魉,妖魔罗刹。 这些鬼怪密密麻麻的站在那里,妖气从天,让此处宛若人间地狱,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瘆得慌。 比企谷看过去:“……???” 他微微瞪眼……这些人,好像是那些日本妖怪。 羽衣狐被附身的事,它们果然不知道!也就是说,可以是同伴! 说起来,它们会过来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在人间家里闹这么大动静……比企谷刚才还在怀疑是不是八岐大蛇布置了结界遮掩,让外面的人察觉不到这里面分动静。 ……没来由的,比企谷觉得自己有些心潮澎湃,血管里的液体加速流动,就连疼痛的感觉都似乎减轻了许多。 ——当比企谷孤身一人的时候,确实有那种一个人拯救世界的成就感,可要说心底没有想被大家拯救、不想孤身作战的心思,那一定是谎言。 而现在,当他完成任务准备赴死的时候,有这么多只见过一面的妖怪们出现,和他并肩作战共面八岐,要说没有感动和欣喜,也一定是谎言。 现在他已经拖延完了时间,等来了协会,所以即使妖怪们过来到也不算是拖后腿的行为,所以它们的到来让比企谷自发现八岐以来,第一次产生了些许对活下的渴望。 “这么多妖怪们气势汹汹,也许有什么办法可以牵制住八岐大蛇十几秒,好让师父降临。” 抱着这种想法,他甚至突然产生了一种,“也许我不用死”的感觉。 ——而妖怪们的这一切举动,还要从夏娜那边说起。 比企谷没怀疑错,八岐大蛇确实在小屋这边有个隔绝感知的结界, 按道理来说,夏娜到这边无论如何也用不了十几分钟,早就应该过来了。 可妖怪宅邸太大了,夏娜有点路痴,根本无法在这么多的宅邸里迅速找到比企谷。 心急如焚的夏娜其实拥有超出常人的智慧,她深深懂得围魏救赵的道理, ——如果无法帮助比企谷挡住身前的刀,那就只需要对比企谷的敌人挥刀不就好了? 之后救比企谷的千钧一发是那样,现在也是这样。 于是夏娜凭借记忆来到宴饮的那间大宅,果断挥刀,火焰太刀劈头盖脸的就要轰塌宅邸——按照夏娜的思路,既然这件宅邸有问题,那宅邸的主人,也就是这些妖怪们能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这一刀被恰好呆在屋里的奴良滑瓢悄无声息的挡住——他恰好心血来潮觉得心里不安,睡不着觉,便坐在那里饮茶思考,没成想正好遇见夏娜火烧大宅。 奴良滑瓢大惊失色,以为是协会要对妖怪动手,连忙询问缘由试图替日本妖怪们挣扎一番。 夏娜这才意识到不对,如果妖怪真是敌人,次长奴良滑瓢这种重要的顶级战力就不应该在这里了……于是她警惕而小心的和奴良滑瓢说了事情的经过和霞之丘的推断。 奴良滑瓢一听,比刚才以为是协会要打过来了都更震惊,但震惊的同时又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只觉得近些年来很多说不通的困惑都全部解开。 相对于夏娜,奴良滑瓢知道的更多,他当即就意识到一百多年前那次的讨伐怕是真的出了意外,其中首当其冲的嫌疑对象就是羽衣狐! 奴良滑瓢当即招来所有妖怪,发誓要为妖怪一族讨回清白。 然后就到了现在,妖怪们一路奔袭前来,来到羽衣狐一百多年来一直养伤独居的小屋,便真的见到了状态明显极其不对劲的羽衣狐和样子凄惨的比企谷。 ——于是,妖怪们立刻就知道敌人是谁了。 “祂是八岐大蛇!”比企谷喊了一嗓子,“不是羽衣狐!” 这一举动让比企谷疼的龇牙咧嘴,除了第一个大声一点之外,其他字全都不由自主的小声下来……不过他知道妖怪们都听到了,因为他看见妖怪们的脸色更加愤怒了。 “八岐大蛇?神?兽?安敢如此欺我妖怪一族!!” 魑魅魍魉纷纷咆哮,喝骂不已。 八岐大蛇面色冷漠,摇摇头,“你们都是我的血食,马上就会被我献祭,成为伟大的八岐大蛇降临的牺牲品……现在,你们可以为自己感到光荣和骄傲了。” 嘲讽满分,于是妖怪们就被刺激的更沸腾了。 ……坦白说,妖怪们妖气沸腾真身显露,怪物模样的它们密密麻麻的充斥于天上地下的样子,真的很有视觉冲击力……反正比企谷的视线被吸引了。 他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了,可还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 比企谷放眼望去,有个最醒目的妖怪把他的目光一下子吸引住,那是一个身长六米,壮硕的身躯虎背熊腰、浑身缠绕火焰的怪物。 它有血红的面部,近秃的头顶有著几撮淩乱的短发,头有五个犄角,并有15只滚圆的眼睛,穿著个格子织物的外衣,腰间系著野兽皮,恶鬼的背后是冲天的火光,火光里浮现累累白骨的幻影,隐约更有无尽黑影冤魂张牙舞爪,凄厉咆哮。 ——哪里还有宴席上俊秀青年的模样,火光冲天,烽烟自起,大江山的鬼王,参上! 一刀举起,刀尖朝上,鬼王的声音沙哑而愤怒。 “世界上最强的酒吞童子在此!” “即使是八岐大蛇。你也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 “诸行无常,诸行非常,万物变幻,迁移他方。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己,寂灭为乐。” 有高高的红鼻子的人低声吟诵了句,他看向比企谷,微微躬身, “我们很感谢比企谷监察使大人的牺牲,妖族上下如果还能活下来,一定百倍报答于您。” “不过,接下来,就让我们妖怪先清理一下自家的门户吧!” 比企谷:“……” 他倒是没在意自己收获了整个日本妖怪种族的友谊,他只是在想,这帮日本妖怪真不愧是活了好久的古人,出现的时候还得念句诗,总感觉既帅气又奇怪,还隐约有点尴尬。 ……可能古人觉得这样更显得潇洒吧,就和来将通名一样。 不过,从声音里比企谷听出了对方是谁,他震惊的发现,这位好像就是当初和他见过好几次的大天狗了……可是相比于当初平和的普通老头,现在的大天狗英姿焕发,实在是威武不凡,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他此时正穿著昔时武将的盔甲,腰际有武士刀,手执钢杵,穿著日式传统高脚木屐,身材高大并身插双翅,好像金色的大鸢,又酷似佛教护法神,有不可一世的傲慢姿态。 ——日本国之大魔缘,扰乱天下的第一大魔王,咒怨无双的祸崇神,崇德天皇,于此时显露真身! 他把目光转向八岐大蛇,眸子低垂,对羽衣狐的裸体毫无反应,声音低沉而古朴,语调莫名华贵讲究: “参上,吾乃大天狗!” …… “呱”的几声,河腥味更加浓厚,水雾弥漫,和大天狗、酒吞童子站在一起的,是个块头不大,圆眼发光,眼神锐利,鼻子突出,手上有蹼,背上有壳的怪物。 日本三大妖怪,河童参上! …… 除此之外,还有恶毒的海怪牛鬼,头是牛的形状,身子则仿佛巨型的蜘蛛或螃蟹。它安静的站在那里,身边有树落叶、石流动、牛嘶叫、马吼嚎的幻象流动浮现。 …… 还有白色长发潇洒披散,头上两对赤色犄角锋利,单臂手持长刀,传神繁琐和服的青年人,罗生门之鬼,茨木童子! 他面色森寒:“被侮辱的恨意,妖怪一族,永不遗忘!” …… “天上悬明月,清晖照万方。” 幽幽念着不知谁写的诗句,穿着很少,身材妩媚的熟女全身裸露的皮肤上满是挣开的眼睛,密密麻麻的黑白眼珠在身上滴溜乱转,模样可以让任何密恐患者昏厥。 这位百目妖虽然在看着八岐笑,可笑里却透着冷漠的意味,声音森寒冰冷,话里似有深意, “浮云虽暂蔽,终不灭清光。” …… “一念思悠悠,再念恨悠悠 昔日殷殷语,听声不见人。伊人来无踪,伊人去无痕。” 一声诗号,身穿华贵武士服,赤面獠牙的三米壮汉背后悬浮三把锋锐 宝剑,上刻大通连,小通连,显明连之名, 正是铃鹿山大狱丸、大竹丸、大武丸、大猛丸,称为鬼神魔王,能够使山岳被黑云笼罩,具有操控暴风雨、闪电、火雨等神力的铃鹿山鬼神,海上妖王大岳丸是也! …… 在这些四阶大妖怪的身后,还有雪女、土蜘蛛、座敷童子、桥姬、青行灯、雨女、飞头蛮、骨女、溺之女、烟烟罗、道成寺钟、鬼女红叶狩、獭狸、姑获鸟、二口女、文车妖妃、狐火、山童、返魂香、 白粉婆、猫又、般若、毛女鬼、人肉雀、黑冢、鬼一口、小袖之手、累、飞缘魔、络新妇、毛倡妓、人面树、人鱼、蛇带、置行堀、山姥、天井下、火之车、轮入道、针女等等著名的日本妖怪们。 ——人才济济、群英荟萃,个个威武不凡,人人恐怖张扬,妖怪一族千年来的所有精英汇聚一团。 莫名的气场或者说场域包围了这里,某种其妙的力量在他们的身上孕育,让他们的实力全都提高了一截,也让他们的气势汇聚在一起,威势摇曳不可一世。 这就是自古以来就流传在日本民间故事里的恐怖团体,也是为协会工作时让无数邪徒闻风丧胆的活动: 其名为: 百鬼夜行! 比企谷看的心驰神往,心神被牵动的情况下,只觉得连身上的疼痛都减轻许多。 “此刻并非逢魔时分,但亦可百鬼夜行。”大天狗、酒吞童子、牛鬼、大岳丸皆面色严肃的齐声吟唱, 闻其声,身后众妖怪便齐声高呼,面色虔诚且狂热: “幽冥阴阳, 生灵退散。 黄泉碧落, 百鬼夜行!” 话毕,鬼哭神嚎之声顿起,灰色大雾凭空弥散,天地转眼一片苍茫。 只有恐怖到让人心惊胆战的妖怪气势于雾中绽放,伴随“当啷”一声铃铛响,妖怪们动起来,力量便汇聚一团,千百妖怪的力量凝聚成一把半实半虚的黑漆漆妖刀,被大天狗握住。 “你要砍我?我是你们的王,你们如何能砍我?!”八岐大蛇高声厉喝。 “我们的王可没有你这幅姿态。” 酒吞童子冷哼一声。 另一边,只是握住那把刀的动作就让大天狗闷哼一声,他全身青筋暴起,一根根血管在“刺啦”声中纷纷爆裂,歇斯底里的举刀,隔空斩向八岐大蛇。 “——接下来的一刀,可能会有点痛。” 大天狗低声自语,眼神有不忍也有痛苦。 “斩!” 大天狗干净利落地厉喝。 刀光迎风见长,转眼间威势就突破了第四阶段,到了第五阶段,并且直逼第六阶段。 因为这是妖怪千年来所有积蓄汇聚成的最强一击。 “……哦?” 八岐大蛇皱起眉头。 看起来,这一刀,即使是他八岐大蛇也没底了。 …… 妖怪是个知恩图报,有仇必报,恩怨分明的种族。 从来没有人可以如此羞辱妖怪一族。 对方不仅这样做了,还打算献祭整个妖怪一族。 ……既然如此,别无他法, 唯有百鬼夜行, 以及百鬼夜行汇聚的、带着复仇的决意与孤注一掷的疯狂的一刀。 …… 第三十五章 大阴阳师比企谷,拔除污秽!(4.6k) 比企谷为这带着阵阵怒吼的阴风和鬼哭神嚎声音的刀光侧目,并深吸几口气。 如果说当初阳乃对邪神瓦拉卡挥出的惊艳一刀是人类最高技艺对神明的挑战,那么此刻妖怪们对恶兽八岐大蛇挥出的恐怖一刀,就是魑魅魍魉对神明的复仇。 只有神明可以杀死神明,但只是复仇和挑战这种有勇气就好的事情,即使不是神明也可以做。 ——如果说位格与力量是神明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原因,那么勇气,大概就是人类取代神明成为地球主人的根源了。 而作为魑魅魍魉的妖魔鬼怪们,竟也不缺乏这种勇气。 这种勇气携带着妖怪们的愤怒和骄傲堂堂正正的劈过来,颇有种要将八岐大蛇劈成两半的架势。 也不知道八岐大蛇是在为这种勇气皱眉,还是为这种气势皱眉,亦或是为这份恐怖的力量而皱眉……总之,日本妖怪们确实让八岐大蛇变了脸色。 八岐大蛇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抬起手挥舞,神态和动作都像是驱赶苍蝇,可力度倒是很用力,很明显这样做并不是他试图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和轻松。 “嗡!!!” 一声嗡鸣,八岐大蛇的背后突然从空中钻出个阴森森又惨白惨白的骨门来,门顶的骷髅头嘴巴一张,骨门大开,一条骷髅状的长蛇钻出来,在空中游走,发出凄厉的嘶吼,扭动几十米长的身体撞到刀光上面。 “轰轰轰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接连响起,八岐大蛇甚至都不去看爆炸后的结果,右手一挥,暗绿色的长袍凭空出现在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妖异又邪门。 左手也一挥,天空的四面八方便出现一道道类似的骨门,一条条骷髅长蛇拖着冗长的身体嘶嚎着游走于天空,而后俯冲而下在近空盘旋。 最后,双手合十,八岐大蛇抬起头,看向比企谷,露出古怪的笑容,让比企谷的心头一跳。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动作做完,烟尘散尽,爆炸后的刀光不见,倒是大天狗喷了好几口血,脚下传统日式木屐飞出去,连连倒退。 它七窍流血,数量很大的鲜血留在地上汇成一汪血潭,翅膀的羽毛快要掉光,羽毛漫天纷飞,钢叉用力柱在地上才让他保持不倒。 还好,他是大天狗,是日本国之大魔缘,扰乱天下的第一大魔王,咒怨无双的祸崇神,崇德天皇,因而非常能活,只要日本的皇室还存在,他就可以迅速从日本的天空中获得广袤的生机,让他不至于暴毙。 ——这也是为什么是他举起那把恐怖邪门而负荷极大的妖刀、而不是奴良滑瓢的原因。 “果然没有用?”大天狗不甘心的说,可说这句话又让他咳了好几口血喷在地上。 “不,有用!” 拥有91颗眼睛的百目妖眼神好,它看见八岐大蛇穿上衣服之前,身上崩开了一道两三厘米的血口子……这说明对于八岐大蛇而言,召唤骨蛇并非事件毫无负担的事情,而天空的那八条骨蛇,也足以证明八岐大蛇对妖怪们的重视了。 “你们刚才没看见,但是我看见了,她……” 百目妖把自己的发现迅速告诉大家, 块头不大,圆眼发光,眼神锐利,鼻子突出,手上有蹼,背上有壳的河童眯起眼睛,迅速得出了结论,一张嘴就有很重的水藻味:“难怪她要穿上衣服。说不定现在的她已经满身都是血口子了!” “可惜,”白色长发潇洒披散,头上两对赤色犄角锋利,单臂手持长刀,传神繁琐和服的罗生门之鬼语气森寒,“祂虽然百般隐藏,也还是被我们发现了!” 它们觉得有些骄傲,复杂的感觉和热血沸腾的感觉共同存在。 骄傲是因为它们让八岐大蛇付出了代价,复杂的感觉是因为在某种意义上吗,它们好像是在和自己的首领羽衣狐挥刀相向,热血沸腾时因为,他们在见证历史,并且亲身参与进试图弑神的史诗,成为神话史诗的一部分。 即使头顶就有八头面目狰狞、体型庞大、遮天蔽日的骷髅长蛇,可这种压抑的感觉并不能浇灭它们心头的亢奋。 ——然而这种骄傲并没有持续多久,八岐大蛇的举动让战争的天平反转, 八岐大蛇抬头对比企谷笑,笑着说话,声音在神力的加持下扩散到四面八方,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被你一个凡人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吧?” 被挂在天上的比企谷没吭声,看向八岐大蛇的死鱼眼里满是嘲讽——你不就是这样了吗? 到了现在,他已经听见协会探员们的喊杀声,强大而混乱、明显属于一些强大收容物的灵子波动即使是比企谷在这都能感觉的到,很显然,京都协会已经杀入了妖怪宅邸,杀到这边来不需要六十秒。 比这个更让比企谷安心的,是天上的那颗火山流星越来越近了。 那位铁血的大将总是让人安心,只要看见他,就好像这个诡秘的世界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翻起风浪,其实面对的是八岐大蛇的分魂。 也许那位大将过去也不是这幅模样,也许他也曾经有过阳光的童年和温柔的过去,只是协会和这个诡秘的世界太需要一个铁血而霸道的顶梁柱遮挡风雨,萨卡斯基才活成了世界需要的模样,活成了如今不苟言笑、霸道铁血的协会大将。 恰在此时—— “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带着刺耳的破空声让比企谷抬起脑袋看向天空: 无情无尽的热浪高温张牙舞爪的扑来,带着硫磺的恶臭和熔岩的味道,黑红相间的大火球从天而降。 比企谷眼前一亮, ——亚洲协会支部长,诡秘世界顶级大人物,协会五大将之一,第六阶段,已知人类的最高战力之一,萨卡斯基, 来了! ——比企谷毕竟有个第五阶段的十三号师兄,也有个第六阶段的萨卡斯基师父,也算是见多识广,所以他明显感觉的出来,虽然此时的八岐大蛇实力不弱,可到底只是分魂,战斗续航能力明显不足,虽然比第五阶段强,却也强的有限,绝没有萨卡斯基强大。 ——八岐大蛇笑笑,眼睛微微眯起,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霸道嚣张的热浪,对这份明显可以威胁到祂的力量视若无睹, 比企谷低头时正看见八岐大蛇的表情,心里一沉。 “宕!!!” “轰轰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天际,一道道蘑菇云炸开,剧烈到震耳欲聋的响声让比企谷顾不得看八岐大蛇,再度抬头看时,天空已经变了颜色。 血红的光罩将整片天空罩住,萨卡斯基化作的大火团便撞在光罩上,却被光罩拦住,除了引起连环的爆炸之外,竟对光罩没有一点办法。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八岐大蛇沙沙作响的声音在神力加持下幽幽扩散,“虽然有些东西在我的意料之外,但还好,总体依然在我的掌握之中。” “毕竟,” 八岐大蛇抬起头看向比企谷,“我确实是被你偷听了很多关键信息没错,可谁告诉你,我就一定要和羽衣狐说实话呢?” “……”比企谷悚然一惊,毛骨悚然的感觉甚至盖过毒素带给他的疼,一股凉气从脊柱直直蹿上大脑,“??!!” 八岐大蛇举起右手指指天空,长袍袖子滑落的瞬间露出白皙胳膊上几厘米的血口子,这一细节被比企谷看在眼里。 被八岐大蛇指着的血红光罩笼罩了方圆二百米,将妖怪们、夏娜、比企谷全部罩住。 祂看着比企谷,嘶哑的声音低声呓语,“年轻人,其实你是谁都无所谓,你是否骗我也不重要,反正,我也不需要多少时间。” “从一开始,我就是在忽悠羽衣狐,话里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我要降临,假的部分是,我需要三个小时。” “哪里需要三个小时?”八岐大蛇呵呵笑,“十三分钟罢了。” “现在来看,你刚才好像在拖延时间,可我,”八岐大蛇脸上越来越旺盛的笑意和比企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压低的声音带着得意和猖獗,“也在拖延时间啊。” “而现在,”八岐大蛇目光环视所有人,认认真真的一字一顿,“吉、时、已、到!” “这……”妖怪们和夏娜脸色大变, “轰轰轰!!!” 天空上的萨卡斯基发狂似的对着红色光照狂轰滥炸,轰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京都的协会探员们恰好赶到这边,被红色光罩当在了外面干着急……雪乃把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黑伞,目光闪烁。 “……” 比企谷的头微微低垂,刘海披散,半张脸和眼睛都被笼罩在阴影里面,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你们呢,妖怪们。”八岐大蛇的嘴角裂开,笑意残忍而血腥,“你们可以去死了。你们的血肉会作为祭品,为召唤伟大的八岐大蛇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八岐大蛇一指天空,八条骨蛇不再拖着冗长的身体盘旋,而是于咆哮中俯冲而下。 他阴森森的说:“你们的功劳,历史会记住的。” “可祭品会说话,”头是牛的形状,身子则仿佛巨型的蜘蛛的牛鬼低声应答,树落叶、石流动、牛嘶叫、马吼嚎的幻象在身边流转轮换。 到底都是活了好久的人精,又在诡秘世界里为协会冲锋陷阵了这么多年,身经百战的妖怪们在最初的惊慌后迅速接受了现实,他们试图尽可能的保持冷静和斗争。 “……会运动,”身长六米,壮硕的身躯虎背熊腰、浑身缠绕火焰的大江山鬼王面色严肃而声音低沉。 身穿华贵武士服,赤面獠牙的三米壮汉背后悬浮三把锋锐 宝剑,上刻大通连,小通连,显明连之名的高大武士大岳丸一声高呼: “……还会反抗呢!” 然后啊, 雪女、土蜘蛛、座敷童子、桥姬、青行灯、雨女、飞头蛮、骨女、溺之女、烟烟罗、道成寺钟、鬼女红叶狩、獭狸、姑获鸟、二口女、文车妖妃、狐火、山童、返魂香、 白粉婆、猫又、般若、毛女鬼、人肉雀、黑冢、鬼一口、小袖之手、累、飞缘魔、络新妇、毛倡妓、人面树、人鱼、蛇带、置行堀、山姥、天井下、火之车、轮入道、针女等等著名的日本妖怪们组成的百鬼夜行, 迎着俯冲而下的八条遮天蔽日的骷髅长蛇, 开始了困兽之斗。 …… …… 比企谷还是低着头,没人看得清他阴影里的表情,看起来阴沉极了,像是已经自暴自弃的放弃了,又像是已经死了。 ……其实比企谷现在只是很烦恼。 没别的,就是烦。 “搞什么东西啊……狗屎!” 比企谷心里吐槽,然后这些吐槽被他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说出来, “有个选择题其实我不想做的……我根本不想选择,因为我不知道那样做到底是好是坏,驱虎吞狼实在是下策中的下策。” 八岐大蛇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皱起眉头看过来, 夏娜也听见了比企谷的自言自语,错愕转头看他。 “如果我死了,大家赶到,你也乖乖去死的话,这不好吗?起码还有我陪着你。” 比企谷声音既低沉又烦躁,看起来他对八岐大蛇为什么不肯乖乖去死这件事真的感到很费解, “这样一来,简简单单,没有人受伤的世界就完成了……多好。” “可你就是不给我这个机会。” 比企谷慢慢抬头,声音渐渐放大,表情渐渐愤怒, “这可都是你自己选的,八岐大蛇!” “……既然如此,” “那就,来吧!” 比企谷不知道对谁呼喊, “赌上我的所有,来吧!魂淡,来占据我的身体!” “让我看看,你会怎么做!” “……” “嗡……”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里,比企谷被吊在空中的身影开始绽放白光,伴随嗡鸣的声音,一缕缕白光从他体内溢散出来。 有一股让人战栗颤抖的恐怖力量在比企谷的体内以能让人感知到的程度,从孕育到壮大。 视线渐渐模糊,比企谷看见,一个男人,从远处一步步走来。 他穿着飞扬的盘领纯白狩衣,下身配指贯,头顶戴上高高的立乌帽子,胸前有勾玉似的吊坠,身边有十二只狰狞的恶兽顺从的跟随,腰边玉佩的流速飞扬,一派风流写意的模样。 散发纯净洁白光芒的男人轻轻挥舞蝙蝠扇,身侧一面镜子绽放无量圣光在其身旁漂浮, 男人走到比企谷的面前停下,朝着比企谷笑,笑的阳光灿烂,他还说: “谢谢你选择了我。” “我来了。” 男人一手抚胸,冲着比企谷微微弯腰鞠躬,声音清澈: “下面,让我们一起抛却一切,斩断杂念。” “而后,” 男人抬起头,挺起腰, 现实里,比企谷深吸口气,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步跨出,和自己合二为一。 无量量神光在比企谷的身上绽放,束缚他的猩红触手一瞬间在凄厉而难听的惨叫声化作灰烬, 比企谷安静悬浮于半空,白光照耀下,时间和空间都好似停止流动,八条骷髅长蛇被白光一照边化作灰烬。 于是,所有人停下动作,呆呆的抬头仰望陌生的比企谷, “而后,” 比企谷低声自语,发着光的身体于空中迈出一步, 伴随这一步,比企谷身上的衣服完全消失,新的衣服出现, 他披上飞扬的盘领纯白狩衣,下身换上指贯,头顶戴上高高的立乌帽子,胸前挂有勾玉似的吊坠,背后出现十二只狰狞恶兽的虚影跟随游走, 比企谷抬起右手一招,蝙蝠扇凭空出现在掌心,“啪”的一摇打开白色扇面, “……”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敛神屏息的注视中, 一派写意风流的大阴阳师比企谷,低垂眼眸,声音虽轻,却说得斩钉截铁, “拔除污秽,斩妖伏魔!” …… 第三十六章 妖怪共主比企谷(4.7千) 大阴阳师比企谷气势绽放开来,无量量白光以他为源头照耀至四面八方,看起来神圣而伟岸,宛若神明降临世间,又好像太阳逼近地面。 ……八岐大蛇一看就不对劲,警惕的连连退后几步,绿色的长袍随风抖动个不停,和祂不平静的内心刚好对应。 “你是什么东西?” 八岐大蛇高声厉喝。 “我?”比企谷做思考状, “我是,比企谷八幡啊。” 话音落下,比企谷冷漠的死鱼眼绽放白光,他蓦然抬起一根右手的食指,遥遥朝八岐大蛇一指。 “轰轰轰!!” 一道白色的光芒从指尖发出,以接近光的速度转瞬撞到八岐大蛇胸前,轰然炸开。 八岐大蛇反应不及,当场就被炸飞出去十几米远的距离。 ——一指威力,点飞八岐大蛇。 夏娜:“……” 雪乃:“……???” 辉夜:“……!!!” 协会和妖怪的大家:“!!!”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尽皆瞠目结舌。 ……这,那个刚才还强大而不可一世的八岐大蛇呢? 此时的比企谷站立于天上,冷漠的眼神睥睨四方,狩衣猎猎舞而勾玉随风飘,将霸气、高傲、风流刻画的淋漓尽致。 看着站于天上的比企谷,一种妖怪们竟然莫名对他亲切和敬畏,仿佛这种敬畏的感觉来自前世甚至是前前世。 一些妖怪盯着比企谷的装束猛瞧,更是脸色大变,莫名惶恐和激动。 “……他是谁?” 血红色光罩的外面,看着比企谷陌生而冷漠高傲的眼神,雪乃茫然了。 “我也不知道。”她抓头问辉夜,可辉夜只是死死的盯着比企谷,良久才缓缓低头,声音低沉:“可我感觉,他不像是比企谷。” 眼前的这个比企谷,的确很威风很风流。 可是,却不是她们熟悉的那个。 …… ——这里是无穷无尽的白茫茫一片,悬浮在空中的比企谷在无尽白光里慢慢睁开眼睛,缓了好半天才让眼前的模糊变成清澈,意识渐渐回归。 但这种清醒时断时续,强烈的倦意和睡意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比企谷。 ——比企谷觉得自己可能随时都会睡死过去……他意识到自己清醒的时间可能不会很长。 在他的面前,是狩衣飞扬、黑色长发披散、安静于空中站立的安倍晴明。 两个人在无尽的白光里对视彼此,眼神都很平静。 “你还是选择我了。” 安倍晴明笑着打破寂静,他的气质在白光的映衬下显得圣洁而深邃, “我知道你即使接受了我给你的东西,也还是抗拒使用我……可你还是选择我了。” 他看起来笑地挺开心的,这种开心的笑意在相貌出众的安倍晴明脸上就得恬静而别有魅力, “我很荣幸,我很感激。” “……我说,”然而比企谷却觉得这种别有魅力的笑容让他心烦意乱,非常不爽,“你别误会了。” 他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和烦躁, “我不是选择你,更不是相信你……我使用你,仅仅只是因为,我不这么做八岐大蛇就成功降临了,那个时候将生灵涂炭,人类也将一败涂地。 “而我不想八岐大蛇成功,更不想生灵涂炭。” “因为事情在我的面前发生,而我又曾经立下誓言告诉自己,探员比企谷,永远不再失败。” 比企谷认真的指指安倍晴明,丝毫不因对方的身份与传说就抱有敬畏……直到他抬起手至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感受不到那种疼痛了。 “所以,为了不再失败,我才使用你了……因为我觉得哪怕赌一把驱虎吞狼,也不会比那个结果更糟糕了。” “嗯,”对比企谷毫不客气的话,安倍晴明却没有表现出意外或是生气的表情,只是依然微笑,笑着点头,“好的。” 姿态实在是文静儒雅的一塌糊涂,是一看就可以让人莫名其妙静下心来的那种绝佳气质。 “……啧。” 可这种恬淡和波澜不惊的姿态其实更能勾动比企谷的烦躁,他砸吧下嘴唇,胡乱挠挠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安倍晴明: “你给我的灵魂碎片上,真的只有纯净的力量和些许印记?” “还是说,我现在,在使用了那枚灵魂碎片以后,其实即将一睡不醒,世界重现安倍晴明,却已经再也没有比企谷八幡这个人了,” ——安倍晴明确实和比企谷说过“我的灵魂会伴随这个影像世界的消失而消失,这个灵魂碎片上只有纯净的力量和些许印记。” “它也许会对你产生些许影响,但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也要相信你的能力。” 可他也和比企谷说过: 我就是对你图谋不轨,我就是想要复活回归这个世界,谁不想复活呢?谁不想和自己的母亲以活人的姿态相见并永远相处下去呢?” “我也不是什么善类……我不知道后人是怎么评价我的,但我在诡秘的道路上走了那么久,心性早就不像个人类的,我早就把自己变成了接近不人不鬼的怪物……而怪物,都是自私的。” “无论是想复活,还是想回归哪个人类的世界,还是想见母亲……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事吧?我这么做似乎也不算错。” ……比企谷现在已经使用了安倍晴明的灵魂残片,而且他已经不再能够掌控自己的身体,意识出现在不知名的地方,所以他非常正在好奇,是否以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了。 老实说,比企谷也不是不怕死,如果身体就这么被安倍晴明占据了,其实或多或少的还是会有些不甘心。 对这个比企谷紧张的问题,安倍晴明却没有回答,他只是耸耸肩,挂着微笑的表情看不出其他情绪, “谁知道呢?那不重要不是吗?” “啊?” 比企谷眼睛瞪大,和安倍晴明对视气愤的瞪了半天,好长时间才把情绪缓和过来,砸吧下嘴唇,叹了口气 确实,无论安倍晴明是什么想法,现在其实都不重要了……因为比企谷已经做出了选择,既然选择已经做出了,那就无论答案对错都无法更改了。 还真就正如安倍晴明所言,比企谷在别无他法走投无路的时候, “抱着身体被窃取走、付出足够的相应代价的觉悟,即使明知道前方我为你埋好的陷阱里,也义无反顾心甘情愿的走了进去……” ——比企谷真的这么做了,和安倍晴明所说的一般无二。 无论安倍晴明怎么想的、什么目的,当比企谷真如安倍晴明所说,已经做出选择之后,就已经木已成舟了。 说安倍晴明是用占卜预见了这一幕也好,精准把控了比企谷的心理也好, 总之—— “都说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是很厉害的占卜家,果然,”比企谷一字一顿近乎咬牙切齿,“名不虚传。” “谢谢夸奖。” 安倍晴明还是很安静恬淡的模样,微笑一变不变……这样的人其实最难对付,因为他会让比企谷的所有犀利的言语都失去锋芒,像是一拳打在空气上。 于是比企谷彻底泄了气,他不再去纠结那个问题,摇摇头,沉默了一阵子。 “……” 比企谷沉默了一阵子,安倍晴明耐心的等着比企谷沉默,他知道比企谷应该还有话要说。 良久,比企谷果然疲惫的抬起头看向安倍晴明,困意和倦意汹涌地正朝他袭来。 “外面那些事情,交给你了。” 这是比企谷对安倍晴明交代的最后一句话。 潜台词谁都知道, 无论你是怎么样的想法,也无论我是不是就这么再也不会醒来,总之,都交给你了。 只要你能干掉八岐大蛇,其他的怎么样都随你。 “……”作为回应,安倍晴明收起笑容,面容严肃起来,他认真的直视比企谷的眼睛,说:“好。” 虽然只有一个字,可这是来自大阴阳师、似神者安倍晴明的承诺。 说完,安倍晴明就要转身离开。 “还有。”可比企谷又说话了,声音低沉很没有精神。 最后一句的后面还有最后一句。 比企谷的眼皮在打架,昏昏欲睡,以至于声音听起来近似呓语。 “怎么了?” 安倍晴明驻足转身,没有展现出丝毫不耐烦的模样,认真倾听, “哪怕是拿走我的身体也可以,但有一点,” “善待我的家人,善待协会,不要危害世界。” “如果你胡作非为的话……”比企谷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不清了,可还是努力做出凶狠的语气,“我发誓,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话说完,比企谷就睡着了。 与其说睡着,不如说昏迷更加合适……闭上眼睛的比企谷呼吸缓慢,安静漂浮于白茫茫的无尽空间,悄无声息仿佛已经死去。 “……” 一片寂静,白茫茫的空间里,安倍晴明眼神温和的安静站立,耐心倾听,在等比企谷有可能的下一句。 直到安倍晴明等了一会儿,却再也没有听到比企谷的声音,他才眨眨眼睛,低头在原地思索了几秒。 几秒之后,他才认真冲着比企谷点点头,终于缓缓转身,安静的离去。 安倍晴明的背影渐行渐远,慢慢虚化消失。 比企谷的想法其实很简单:“等你驱走八岐大蛇,救下了你的母亲,但愿你不要胡作非为,如果安分守己,哪怕真的占据我身体也无所谓。” “可你要是胡作非为,我相信协会有办法刺激我的意识醒来,到时候……你说你相信我的能力,其实我也有点相信,到时候,也许战胜你有些困难,但是不要紧” “我保证,会用真物和你同归于尽。” 安倍晴明也知道比企谷的想法,可他没觉得生气,反而对比企谷肃然起敬。 每一步走在虚空都荡起白色空间的层层涟漪,安倍晴明就这么一步一步,安静而悠然地走出这片白茫茫的空间, ……留下漂浮在空中的比企谷一人,闭目昏睡。 他也许很快醒来, 也许, 永远都不醒来了。 …… 比企谷回过神来,像个小太阳降临凡尘,天上地下他是最耀眼的光。 无量量神光将他紧紧包裹,一道道神环自动汇聚于脑后,此时的比企谷实力早就不是第四阶段了,甚至已经超脱于第五阶段,于第六阶段的道路上飞速前进。 他心里一动,招招手,从羽衣狐居住的小屋里面,“嗡”的一声有三道白色流光摇曳着尾巴飞出,盘旋于他的周边。 三道流光统合在一起,真容露出,竟然是三片铜镜碎片汇聚的一小面铜镜。 铜镜绽放无量量神光,悬于比企谷身侧,将他衬托的更加神圣威严。 恰在此时,八岐大蛇咆哮着杀来,比企谷飞去迎敌,铜镜照射光芒到八岐大蛇的身上,而光罩的红光又聚焦于比企谷的身上。 他们咆哮,他们厮杀,一个有主场优势,本尊降临在即,一个有神器在手,携新进归来大势。 时间一长,比企谷隐约有些陷入下方,他皱眉掐动手印,铜镜光芒大方,凭空勾勒出格六芒星,六芒星的六个角照射出六道粗大的白光,将八岐大蛇一下子轰飞。 比企谷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你不是比企谷!”八岐大蛇眼神怨毒的迅速从塌陷的地面站起来,“你用的是神力!比企谷怎么可能有神力!” 八岐大蛇有一点慌了,本来稳操胜券的他怀疑自己遇到了不小的变故。 只有神明才能杀死神明,也只有神的力量才能消灭他的一缕分魂…… “我就是比企谷。”比企谷认真的回答八岐大蛇,“不过,如果你非要说的话,我也可以是另外一个人。” 八岐大蛇:“谁?!” 比企谷沉默片刻,举起双手,指指自己头上的帽子,又指指自己的狩衣,来示意自己的装束, 白色蝙蝠扇轻摇,盘领纯白狩衣飞扬,头戴高高的立乌帽子,胸前挂有勾玉似的吊坠,背后还有十二只狰狞恶兽的虚影跟随游走。 “我这副样子,不难认的吧?” 比企谷叹了口气,“你可以叫鄙人,安倍晴明。” “似神者!”八岐大蛇面色大变,忍不住立刻惊呼出声,好像从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而且印象深刻一样。 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自己体内被镇压的羽衣狐的灵魂开始了剧烈的挣扎和波动,他不得不立刻调整状态镇压羽衣狐。 而比八岐大蛇更激动、反应更大的是妖怪们。 “安、安倍大人?!” “安倍大人回来了?!!” 妖怪们脸都涨红了,越是年老的妖怪就越激动,有些妖怪甚至已经当场跪下磕头了。 这一幕看的夏娜错愕不已,外围协会的大家更是看着妖怪们宛如狂热鞋教徒的模样,在呆滞和震撼里面面相觑。 这个故事就说来话长了……既然如此那就长话短说。 ——为什么当初羽衣狐潜入日本皇宫,被协会会长镇压却没有杀掉,后来更是被放回去妖族竞选王位了呢? 是因为羽衣狐是安倍晴明的生母。 ——为什么羽衣狐在那么多妖怪竞争者里脱颖而出,甚至于阻力很小呢? 还是因为羽衣狐是安倍晴明的生母。 在千年前,有一个男人,凭借半妖半人半神的身份,生而不凡一路崛起。 在那个男人十八岁的时候,他打遍妖怪无敌手,成为妖怪共主,从此统御日本妖怪一族。 ——换句通俗易懂的,安倍晴明,就是妖怪的共主。 ……比企谷看着激动到下跪的妖怪们,点点头,眯起眼睛, 在八岐大蛇警惕、夏娜错愕的目光里,比企谷抬起手,几百上千妖怪们身上的妖气和体内一股奇怪的能量都被抽离,和之前百鬼夜行汇聚一刀的情况有点像。 漫天黑漆漆的妖气和百鬼夜行产生的场域的力量汇聚在一起,不断的压缩再压缩,最后伴随比企谷抬手左手轻轻虚握,化作一柄半虚半实、黑灰相间的妖。 掌心摊开,比企谷右手的蝙蝠扇消失。 伸手握住妖刀,随手挽歌刀花,响彻天际的鬼哭狼嚎的声音缠绕于妖刀左右。 他抬手举刀,刀尖对着八岐大蛇,嘴上却对妖怪们轻声说: “妖刀,不是那么用的。” “你们怕是都快忘了怎么百鬼夜行了。” “不过没关系,” “我,你们的共主,” “回来了。” ——顺带,替你们报仇。” …… 第三十七章 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要做点什么(二合一) “哗”的一下,日本妖怪好像一锅沸腾的滚滚开水炸开,于几秒的骚乱之后齐刷刷下跪叩拜, 人头如同潮涌一般层层叠叠颇有次序的低下。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雪乃面色铁青的问辉夜,声音里带点颤抖,在心里极度害怕和压抑的情感推动下,她又强调似的再问了一遍,“他们为什么会朝比企谷磕头?” “我不知道。”辉夜同样脸色铁青,“我也不知道啊。” 她说话的时候也带着颤抖,只是颤抖没雪乃明显而已。 霞之丘不在这里,没人给她们解答……可霞之丘即使在这里,恐怕这时候也没有心情解答问题了。 ……事实上,除了她们,其他的探员震撼程度同样不小,光罩里的妖怪们整齐而肃穆的举动给了外面协会众人最大程度的视觉冲击和感官震撼。 就像古罗马时代见惯了斗兽的公民,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买了斗兽场的门票陪着朋友过来,在观众席上正看着熟悉的斗兽,看着看着却看见那些野兽当场变身成一个个哥斯拉,而哥斯拉们又宛如军队似的整齐有序一样。 “那个,天上站着的那位,不是我们协会的探员吗?” 京都协会支部长高山达瞪大眼睛,转头和次长伊藤梦对视一眼,发现对方也是一副惊悚和匪夷所思的表情。 “确实是我们协会的探员没错啊,他不是监察使吗……可他怎么穿着阴阳师的狩衣?” “……阴阳师,不是早就都灭绝了吗?” 高山达觉得自己如在梦中,可又细思极恐,觉得这件事实在太诡异,诡异让他们起了一身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眨了下眼睛,伊藤梦一直严肃的表情完全破功,惊骇的表情和干涩的嗓音无不证明他此时糟糕透顶和极其不稳定的心情,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非常沙哑而低沉, “他刚才说他叫什么来着?” 他一说话才发现自己已经近乎失声了。 “……安倍,” 伊藤梦咀嚼着这个熟悉又陌生,寻常又恐怖的名字,越咀嚼表情就越苦涩,好像便秘似的。 “晴明?” …… 此时的比企谷八幡或许叫比企谷晴明更合适贴切些。 比企谷晴明并没有对妖怪狂热叩拜的行为感到意外,对它们的行为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情绪,只是在空中沉默了一秒钟。 ——这一秒钟的时间被八岐大蛇抓住,祂猛地冲天而起,背后显现出八首八尾狰狞大蛇的虚影,成千上万道绿色光束如疾风骤雨般而来。 比企谷晴明像是对八岐大蛇的狡诈和不讲武德早有预料,还没转头,手里的妖刀就动了。 带起漫天妖气,可妖气在比企谷晴明的手里却带上圣洁霸道的意味,犀利的化作千万道刀光斩向八岐大蛇,和八岐大蛇带来的成千上万道绿色光束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轰鸣,产生剧烈的爆炸。 比企谷晴明深深的看了眼羽衣狐形态的八岐大蛇,眼神闪烁一阵,连呼吸都紊乱些许, 可在看见八岐大蛇眼神流露狰狞和怨毒的时候,比企谷晴明又蓦然面色显露愤怒,好像看见自己最珍惜保护的宝物被亵渎乃至打碎。 当一直脸色平静,或是微笑或是淡然的比企谷晴明露出愤怒的神色时,就有无尽金色雷霆于他的背后炸响。 神明的神像总是平静而不苟言笑的,可当他们一成不变的表情化作愤怒时,神明的怒火就足以将任何一个敌人烧地粉碎。 比企谷晴明眼里有怒火升腾,不再压抑感情的他好似天神灭世愤怒狰狞。 他厉喝一声,握紧妖刀,欺身而上,怒火竟然凝聚成实质,化成金色偏红的火焰将他全身上下包裹,气势再度暴涨了一截, “八岐大蛇!!” 比企谷晴明怒声厉喝,半实半虚的妖刀狠狠砍向八岐大蛇—— “你也配用这具身体?!” …… 光罩里,妖怪们的叩拜无比虔诚,丝毫不在意天空中比企谷晴明和八岐大蛇杀得火热焦灼,也丝毫不在意毁灭性的战斗余波,仿佛他们笃信比企谷晴明一定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并且一定会保护它们不受战斗余波的波及。 ——这一刻的它们宛如最狂热的十字教信徒突然有天目睹上帝耶和华降临在眼前一样。 即使是未曾见过安倍晴明的妖怪也在敬畏和虔诚中以标准的朝拜姿势下跪叩首——这种行为并非是它们心里愿意,而是来自血脉深处和根植于妖名根源的臣服。 比如说酒吞童子,这位高傲的大江山鬼王并不想臣服,更不想对一个毛头小子下跪磕头,可心里想是这么想,血脉深处的呼唤却让他身体不由自主的下跪。 种种它从来未曾见过也从来未曾经历过的画面碎片,从它“酒吞童子”妖名的根源里如开闸洪水般释放而出,让它渐渐面露虔诚。 毕竟,众所周知,安倍晴明是最擅长驱使式神的诡秘人物,而不为人所知的是,安倍晴明时期的妖怪一族,全族上下曾经和安倍晴明签订过式神契约。 因为是安倍晴明结束了日本妖怪分裂混乱的时期,将弱小却各自为政的日本妖怪带上前所未有的巅峰,是妖怪一族当之无愧、最最伟大的救世主和大英雄。 为了表达感恩和献上尊敬,妖怪们便主动签订和安倍晴明式神契约,让安倍晴明从名义上的共主成为实质上的共主。 虽然安倍晴明后来又主动切断了这种契约的联系,也渐渐把共主的实权移交给德高望重信得过的妖怪。 可等安倍晴明迈入第六阶段以上,成为圣人之上、不可揣测的神秘存在后,这种共主的经历和身份便很神奇的自动固化,深深植入妖怪的血脉和名字里面,已经消失的式神契约竟然再次出现并永久固化。 以至于无论妖怪是否经历过安倍晴明时期,也无论安倍晴明以后怎样,这种身份都宛若物理法则一样永恒不变。 比如,像大岳丸、酒吞童子这种继承前妖名号的、还有像猫又、络新妇、毛倡妓这种在无数同族的猫又、络新妇、毛倡妓里登顶成王,成为唯一有资格叫“猫又、络新妇、毛倡妓”这一名号的妖怪, 俗话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又说你要获得点什么就得先失去点什么,妖怪们在继承了妖名的时候,也就继承了那份,对安倍晴明深入妖名根源的敬畏与臣服。 …… 天空之上,比企谷晴明和八岐大蛇的战斗进入胶着阶段,那里的灵子混乱而无序,普通第三阶段的探员只是看着就会莫名作呕,脑子里有古怪而模糊的声音呓语个不停。 八岐大蛇因为有主场的优势,之前压制了只有一缕晴明分魂的比企谷晴明,而比企谷晴明在拿到“铜镜的三枚碎片”和“妖刀”之后则扳回了这种劣势,并且开始占据上风。 东方青帝 南方赤帝 西方白帝 北方黑帝 中央黄帝 北斗三台 天文五星 妖魔封结 (とうほうせいてい なんぱうせきてい せいほうはくてい ほっぽうこくてい ちゅうおうこうてい ほくとさんだい てんもんごせい ようまふうけつ) 安倍晴明的嘴里念念有词,手中妖刀刀刀指向要害,本就无穷无尽的咒力愈加汹涌,八岐大蛇觉得自己压力暴涨,开始出现劣势。 八岐大蛇便伸手一招,铺天盖地的锋芒气息排开妖刀刀气与之势均力敌, 一剑天外西来。 是天丛云剑。 比企谷晴明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很不幸的是, 才刚有所倾斜的胜利天平,再次扭转回来。 …… 雪乃和辉夜焦虑的看着天上的争斗,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雪乃深吸口气,“他刚才说他是谁来着? “安倍晴明……如果我没听错的话。” 辉夜沉默片刻,声音干涩的回答, “而我只知道一位安倍晴明,就是日本历史上那个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根据协会的档案显示,这位阴阳师先生在诡秘世界有极其精彩和让人难忘的表现——” “去他的安倍晴明!” 雪乃干脆利落的打断辉夜的话,并且恶狠狠的拿起黑伞,伞尖对准面前的红色光罩,作势要捅。 “我只知道他不是比企谷,我只想知道我认识的那个比企谷去哪了!” 辉夜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等想起黑伞的特性,她才脸色一变,“哗”的一下两手收枪,着急忙慌的架住雪乃,“雪乃!你要做什么?” “我?我要打破这个光罩!”雪乃手里不断用力,和辉夜僵持,“我试试710能不能把这个光罩的力量吞下来。” “你疯了!”辉夜脸色大变,努力架住雪乃的双手,两个人就这么推来推去,引起了其他探员的注意,“先不说这个防护罩你能不能吞掉,就算真能吞,你也不能吞!” “你没听见刚才比、安倍晴明说什么?”辉夜深吸口气,试图让自己不那么焦虑,尽可能显得理智的劝说雪乃,“对方是八岐大蛇!” “八岐大蛇设立的东西,是你一个凡人能吞的?”辉夜苦口婆心,可她却发现雪乃的脸色总是不为所动的依旧冰冷,“你就算不死,也一定会疯!” “那也要做!”雪乃斩钉截铁,“不做你让我干什么?就这么袖手旁观?我做不到!” “不是谁让你袖手旁观,而是现在我们只能如此……谁也不想这样的,但我们只能如此,你明白吗!”辉夜抿起嘴唇,雪乃说的话何尝不是她的心声,没人知道当她见到陌生的比企谷时堕入深渊感动绝望的想法,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大家都没有办法,连天上的萨卡斯基都没有办法。 “我不知道!” “只要打破光罩就好,剩下的就交给协会的大家了!我相信协会!也相信大将!” 雪乃不知道从哪爆发来的力量,一下子挣脱了辉夜的束缚,用力狠狠的把710黑伞刺下去。 黑伞刺到红色的防护罩上, ——这把黑伞,叫做710. 用来纪念7月10日的那天,她踏足诡秘,经历死亡。 那一天,是比企谷从天而降,成为她的英雄。 既然如此,她就一定不能坐视比企谷出事。 哪怕把这条还给比企谷,她也要试试! “只要还活着,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要做点什么!” 抱着这种想法,雪乃眼里闪烁黑十字,身上泛起黑光,如果有谁此时能仔细的近距离观察她眼里的十字架,还能看见十字架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浮凸。 “裁决:初生。” “能力:你有独特但孤独的心魂,生来如此;因为高洁、独特、孤独、偏执的灵魂和对绝对正义、完美世界的追求,而否定世界的错误,纠正世界的不公,从而形成身边不公不义行为的强大压制。” “现阶段可以在任何时间对自己正在进行的行为主动展开判定,如目的和言行皆为正义,则较小幅度加速这一行为的进行,使这一行为更顺利达到目的。”” ——“判定!" 浩大而不知来源的莫名声音严肃的在耳边咏唱: “你的言行是否正义?” 雪乃目光澄澈,眼睛像是人兽绝迹的喜马拉雅高山之上积年不化的澄澈冰雪,高洁而孤傲。 “我可以死,比企谷要活!” “请给我足够进行此事的力量和勇气。” “……”那个声音回答:“言行:牺牲自我,行拯救他人之举,所行所为可称大义。” “判定:通过!” 声音退去,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涌上雪乃的全身,她的身体和大脑被强化,她的行为被加持,她所做的事将会更加顺利的达成—— 锋利的伞尖在红色光罩上卡住不动,什么反应都没有发生。 雪乃便继续用力,用自己体内新生的力量狠狠用力。 710的顶端,便裹着黑光,带着她倔强的意志,在红色的光罩上用力突刺。 …… 这边雪乃的动作被京都协会支部次长伊藤梦看见,他不知道雪乃是在进行吞噬光罩这个大胆而疯狂的尝试,他只以为雪乃在试图攻击光罩,他倒是没觉得这很危险,因为他自己其实也在攻击光罩。 这个光罩攻击它是不会有反应的,可是随便怎么估计,它就是纹丝不动。 这让伊藤梦非常憋屈,憋屈到想吼出来。 “我们是探员啊……我们本应该去收容掉里面的那个怪物,可现在我们却围在这个红色盖子的外面袖手旁观无所事事,这……” 伊藤梦愤恨不已,手里攻击光罩的动作不停,可并没有让光罩有哪怕一点的损伤。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高山达也在尝试攻击光罩,“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毕竟,连天上的萨卡斯基大将都没有办法,我们还能怎么做?” 二人手里动作不停,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大火团。 …… 天空之上,萨卡斯基脸色难看的不行,手里狂轰滥炸不止。 无数岩浆球和流火密密麻麻而层出不求的打来。 虽然这看起来没有用,可他还是坚持这样做,一丝一毫、一秒一微妙都不曾慢下来过。 沉默,又执着。 …… 雪乃这边对光罩的攻击还是没有出现动静,这让辉夜松了口气。 雪乃脸色难看,她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弱小……弱小到连光罩最表层的防御都刺不破,更何谈去吸收里面的力量? “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雪乃心里想着。 而世间一切奇迹,都在最初起源于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想法。 …… 第三十八章 雪乃的能力大进化(二合一) …… “裁决:初生。” “能力:你有独特但孤独的心魂,生来如此;因为高洁、独特、孤独、偏执的灵魂和对绝对正义、完美世界的追求,而否定世界的错误,纠正世界的不公,从而形成身边不公不义行为的强大压制。” “现阶段可以在任何时间对自己正在进行的行为主动展开判定,如目的和言行皆为正义,则较小幅度加速这一行为的进行,使这一行为更顺利达到目的。” ——雪乃关于能力的记忆在脑海里飞速闪过。 我也高洁也不独特,有了比企谷后也不怎么孤独,但我确信自己的确偏执……偏执到,我认定了要吞掉这个光罩,就一定要做到! 如果能力是裁决的话,她现在就想要审判里面的八岐大蛇和不知真假的安倍晴明。 可当裁判没有足够的力量与权威,任何裁决都如同痴人说梦。所以雪乃连光罩最最表层的防御都刺不穿。 于是雪乃明白了,实现正义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她明白她必须追求更强的力量。 “710,”雪乃默默沟通手里的黑伞,这把她已决定共度一生的罪恶污浊。 “请给我更多的力量,请释放你更多的潜力……也许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让你释放那部分力量,但,这是我毕生的请求。” “……” 黑伞传来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可雪乃就是能够明白这种感觉里的意思。 “再让我试试”,它说。 雪乃沉默片刻,在心里回答: “好。” “我们重来。” 退后一步,双手持伞的姿态改变,右手掌心抚过举起伞身,最终握在伞柄上面,举起黑伞,在半空划过半圆弧线,轻轻柱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你放弃了?”辉夜问雪乃,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在她如释重负的语气里,其实还有一点失望。 当你无法做到也没有勇气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对那个有勇气去做这件事的人心生憧憬和祝福,希望对方成功,就像渴望自己能够成功一样。 可现在雪乃放弃了,就像她辉夜也在不知所措一样。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就像她自己说过的一样。她真的来到比企谷战斗过的地方准备战死了,可现实是她**死都没得机会。 “不。”雪乃不知道辉夜这么点时间里想了这么多东西,她站在原地拄着伞不动,只是缓缓摇头,语气坚定到让辉夜愣住。 雪乃不再说话,在沉默中闭上眼睛,默默调整自己的状态,也在内心的深处找寻与“710”的共鸣。 见到雪乃肃穆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她还要怎么做,可辉夜还是不由自主地敛神屏息,默默等待。 等雪乃挣开眼睛的时候,声音清冷又带点沙哑,回答了辉夜的问题: “雪之下雪乃从不放弃。” “710也是。” 雪乃又一次发动能力,眼里闪烁纯黑十字架。 “裁决:初生。” ——“判定!" 浩大而不知来源的莫名声音严肃的在耳边咏唱: “你的言行是否正义?” 雪乃目光澄澈又凛冽,眼睛像是**绝迹的喜马拉雅高山之上积年不化的澄澈冰雪,又像青藏高原大雪山上刺骨的风。孤傲、高洁、坚定、锋芒……这些意味大概全都有。 “请打开我身体的限制,发挥我身体深处全部的力量,换来打碎光罩的可能性。” 这次雪乃把内容改了改,话说的干脆利落又毫不犹豫,好像这样做对她没有伤害一样, “请给我足够进行此事的力量和勇气!” “……”那个声音回答: “言行:牺牲自我,换来打破八岐大蛇仪式封禁的可能性,所行所为可称大义,所做所言发自内心。” “愿义理与你常在,正义伴你身侧。” “判定:通过!” 声音退去,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涌上雪乃的全身,她的身体和大脑被强化,她的行为被加持,她所做的事将会更加顺利的达成。 如同她所要求的那样,她的体内似乎打开了限制器,源源不断且远超平时的力量在她的身体深处被释放。 ——人类在某些极其危机特殊的情况下能够发挥超越人体极限的力量,比如美国一位86岁的老太太为救小孩,一下子举起了重达2吨的小轿车。 当然这种力量并非没有代价,那次事件让老太太背部、足部和6个手指骨折。 当你发挥出超越自己极限的力量时,发挥的力量越大,所要付出的代价也越大……当然这种限制人类无法自己打开,因为这其实是人类身体对自我的一种保护。 现在的雪乃正在用类似的原理,借住“裁决”的帮助,释放自己体内属于诡秘力量的潜力。 她是灵子敏感度41.9%的诡秘天才,这让她比其他人多了更多发疯、堕落的可能性之外,也让她变得前途无量,潜力如渊似海。 这样的潜力哪怕不全部释放出来,之前提前透支一部分,再配合超常发挥的710,就有希望打破红色的光罩。 “噼里啪啦”的声音是她全身肉、筋、骨头纷纷拉扯断裂的声音, 从全身上下的每个角落响起,没有半分遗漏。 雪乃其实很怕疼,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习惯了的, 可她这会儿也只是皱紧眉头咬紧牙关,浑身在小幅度却频率很快的哆嗦,可手里握着710黑伞的动作却很稳定。 哪怕舌头和下嘴唇都快被咬烂了,她也不能让这种疼影响自己握伞的动作。 她相信刚才中毒的比企谷一定比自己还要疼……所以她没来由的不想喊疼。 她相信真正的比企谷正躺在隐秘的心灵角落等她去救……所以她再怎么疼都能忍。 ……老实说,没吃过这种苦的雪乃真的很疼,即使觉得自己能忍也还是疼得受不了……可雪乃又在心里告诉自己,这种疼也不过如此 。 710感受到主人的意志,它决定回应雪乃的决心, 黑色的光越加旺盛的绽放,黑伞带着黑光,从远处看起来宛如一个黑色的大太阳——它释放了本不应该是这个阶段的雪乃能引导出来和掌控的力量。 ……这样的大动作吸引了所有探员的注意力,他们手里攻击光罩的动作还是没停,可目光全被吸引——反正攻击光罩也不会让光罩出现反映,所以注意力被吸引走也是可以的。 于是他们看见让他们印象深刻,即使以他们久经诡秘的经历都久久难以忘怀的一幕。 一个女孩,一个纤细柔弱的女孩,眼神冷静却又坚定的可怕,双手握着把冒着危险黑光的长伞,锋利伞尖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决意,恶狠狠的刺入血红的光罩。 就像那把长伞是杆上了刺刀的长枪,而光罩是她的灭门仇人似的。 ……夏娜在光罩里面看到这一幕,当场就被吸引了全部心神。 “一定要刺进去!” ——雪乃在心里喊。 “一定要做到!” ——这是辉夜在心里的呐喊。 “会成功吗……一定要成功!” ——这是几百位协会探员在心里的呼喊,即使他们不知道雪乃的具体意图,可他们还是觉得支持就对了。 “咔嚓!!!” 约莫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红色的光罩在雪乃的突刺下, 被突破了第一层外壳。 ——其实这本没有大碍,第一层外壳对光罩而言就像人身上的表皮,突破了这个甚至连血都出不了,没什么大碍。 像上面那位萨卡斯基大将,狂轰滥炸之下都不知道打破光罩的多少层外壳了,可最核心的防护壳依然纹丝不动。 然而这对于雪乃来说,却已经非常足够了。 710黑伞的黑光与那个瞬间绽放出类似太阳的无限光芒,让看见的人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光芒过后,710黑伞开始贪婪的吞吸表皮下的八岐神力。 只要突破那层表皮就好,剩下的教给710……看起来710远比雪乃她们想像的更厉害。 很难具体形容这种力量,因为它没有实体,似乎是某种类似灵子的东西,又好像根本就只是类似知识的记忆。 “轰”的一声巨响于雪乃的脑袋里炸开,像是混混沌沌的大雾里突然炸响个霹雳,气浪排开了所有云雾一样。 体内的血液翻江倒海,思绪到处游荡乱撞,互相交织,碰疯狂撞,于一个念头里绽放万万千千道灵感。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思维来到被雾气包裹的不可知的神秘之地。 斑斓的色彩波涛汹涌,灰蒙蒙的雾气飘忽不定,雪乃的思绪——或者说灵魂在其中沉浮。 她看见一些七彩的泡泡,看见的一瞬间脑袋就被填满,几乎炸开。 思绪完全陷入混乱,理智渐渐远去。 豁然之间,雪乃的心里升起某种明悟,思维下沉,回归身体的本真。 轰! 雾气向后退去,颜色回归现实,眼前的一切景象恢复正常。 体内发出咔嚓一声响,宛如枷锁打破,雪乃感觉到自己什么压抑都不复存在,浑身上下一阵前所未有的清凉和轻松。 说不清也道不明,无法解释也不能阐述,就是有这样一段知识涌入脑海,仿佛这段记忆与生俱来。 “裁决:公正。” “能力:你明白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条准则是绝对公正的,你必须依靠自己的内心进行裁决,所以你必须让自己的内心时刻站在正义的一方,当你不再正义的时候,你便会失去这一能力。你有这样的热情和天赋,也有这种孤独而独特的心魂,且生来如此;” 因为高洁、独特、孤独、偏执的灵魂和对绝对正义、完美世界的追求,而否定世界的错误,纠正世界的不公,从而形成身边不公不义行为的强大压制。” “现阶段可以在任何时间对自己正在进行的行为主动展开判定,如目的和言行皆为正义,则较大幅度加速这一行为的进行,使这一行为更顺利达到目的。 现阶段可以在任何时间对自己一方所有人正在进行的行为主动展开判定,如目的和言行皆为正义,则大幅加速这一行为的进行,使所有人的这一行为更顺利达到目的。 注:当言行不为正义时,若还强行使用能力,就会在使用能力之后失去能力。” 就是这些。 小幅度增长到大幅度增长,单挑变成单挑也行群攻也可。 和之前对比明显,进步斐然。 …于今天,在这个微妙而危机的关头, 雪乃的第三阶段,成功迈入 。 从此,彻底成为诡秘世界独当一面的中坚力量……如果她这次没有死的话。 “上帝啊……” 辉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五感, 升,级了? 就这么进入第三阶段了? 她之所以这么震惊,自然不是因为第三阶段是什么稀罕玩意,诡秘时间里面第三阶段委实不算罕见。 而是因为她知道,雪乃她…… “雪乃她才入行诡秘几天啊?” 辉夜惊到了。 …… 第三阶段的雪乃吃起光罩的力量更加得心应手,710饿疯了似的,贪婪而迅速的吸收神明的遗留。 …… 另一边,凭借仪式营造的主场优势,八岐大蛇才好不容易和安倍晴明勉强僵持,这对祂而言至关重要,所以祂这会儿正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流逝 。 “有人偷了我的力量!”八岐大蛇心里震怒和惊悚不已,高举手里的天丛云。 祂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拖了。 “可敢与我直接定下胜负!” 于是,狡猾的八岐大蛇妖刀挥舞,张狂叫嚣。 然而比企谷晴明也刚好也有这个意思,说, “好!我也不想在这边再僵持下去了!” 比企谷晴明比八岐大蛇更利落干脆,当场就掐手印念咒: “诺诺辜辜 左帯三星 右帯三牢 天翻地覆 九道皆塞 。” “使汝失心 従此迷惑 以东为西 以南为北 人追我者 终不可得 ” “明星北斗 脚闭千里 六甲反张 不避祸央 ” (だくだくこうこう さたいさんせい うたいさんろう てんはんちふく きゆうどうかいそく じじょしっしん じゅうしめいわく いとういせい いなんいほく じんついが) 这一咒, 在阴阳师千年来无数种符咒里, 轮杀气,排行第一。 …… …… 十二月悬赏(#^.^#) 果然只要是没有欠的更新,袍子就没有加更的动力。(趴) 一边想要多更新一点让大家开心也让袍子自己有成就感,一边又到了四千多字、每天的二合一的字数就想发出来。 然后袍子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努力鸭!(打气!) 是时候补充点动力了! 再加上有读者的呼声,所以千呼万唤始出来,十二月的悬赏,开始啦! (也算是袍子每个月的固定项目了2333) 今天是12月8日,开始悬赏,直到12月18日再结束(因为有读者说月初有读者说月中) 还是上不封顶! (反正之前的每次上不封顶都没有什么人能让袍子还不起,已经没什么好怕的惹) 标准如下: 1.每150月票张加一更 2.每150块打赏加一更 3.每150个刀片加一更 4、每1500张推荐票加一更 还是以前的这个标准,接下来就看大家的了。 (其实只要不是没人理就好。) 袍子更多少,你们说了算。 爱你萌(#^.^#) 冲鸭—— 第三十九章 群蚁吞象,凡人弑神(6.7千) 比企谷晴明洁白的狩衣烈烈舞动,黑色长发倾泻飘扬,身上泛起月光,比天上的月亮更耀眼更纯净。 可这种月光看似美好,实则带着无限杀机,每一缕月光都有洞穿山脉的锋芒,是比企谷晴明的强大杀招。 “受持神剣 封印解除(じゅじしんけん ふういんげじょ) ” 妖刀应声妖气疯长,产生烽火连天的异象。 “邪魂消灭(じゃこんしょうめつ) !!!” 比企谷晴明长剑一挥,遥遥一指,无尽月光流泻,似银河天上来,温柔浪漫又带上恐怖非凡的无穷杀机。 “……嘿!” 八岐大蛇勾起嘴角、眯起眼睛,月下美人大难临头却并不慌张,不急不忙挥舞手中长剑,古老的剑器嗡鸣,带起撕裂大地和天空的狂风。 天丛云剑是日本传说中的皇室三神器之一,神话里说该剑从八歧大蛇体内取出,在日本的古老传说中被称为“王权的象征”“征服者的象征”。 这把剑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堪称八岐大蛇的本命神器,其中最知名的能力之一就是掌控疾风。 神话传说里面,倭建命就曾用天丛云剑砍草开路逃命,发现天丛云剑可控制风向,于是他将天丛云剑命名为“草薙剑”。 虽然不知道这把剑到底是怎么回到八岐大蛇手上的,但是这一刻,掌控疾风的能力被八岐大蛇运用的炉火纯青。 无穷无尽的暴躁狂风可以当场卷走一座大山,可这种强大的冲击力却只凝聚在几缕风上毫不外泄,这才让妖怪们和夏娜都幸免于难。 本该无形的风却带上似有似无的绿色雾气,那是八岐的蛇毒, 每一缕风划过地面的时候都在大地犁出深深的沟壑,那是剑力的锋锐。 风有形又无形,说有型是因为每一缕风都有恐怖的杀伤力,说无形是因为它们没有实体,所以无法被打散。 这些风缠绕过来,既环绕在八岐大蛇的身边,又环绕在比企谷晴明的身边。 每一缕风都是最锋锐的毒剑气,风卷就是杀机重重的座座剑阵。 三座剑阵分成内外三重在八岐大蛇身外守护,层层卷卷毫无缝隙的风卷将前来的月光一道道卷的分离,又用毒和锋芒将分离后的月光渐渐磨灭。 月光当然不会束手待毙,每道月光的磨灭都伴随好几缕风的彻底消失……这是一场消耗战。 滚滚银河从天而来,到底是比企谷晴明的杀招,刚一开始自然是势如破竹,接连突破两座风卷毒剑阵,可强弩之末难穿鲁缟, 到了第三座剑阵时就疲软下来,开始漫长的消耗战。 到底只是一缕分魂,八岐大蛇维持一座座风卷毒剑阵就已经需要全神贯注,已经无法再做其他事情了。 换句简单的话说,祂只能看着这漫长的消耗战等待最后的结果,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八岐大蛇紧张的看着眼前的风卷和月光彼此消磨,时间一点点过去。 “咔嚓——嗡!!!” 一声脆响,好多道月光终于突破了最后的风卷毒剑阵,转瞬来到八岐大蛇眼前。 “……!!!”八岐大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月光, 锋芒的气息刺的祂皮肤生疼,最近的已经斩断她的几根睫毛,逼近眼球。 ——可月光到底还是后劲不足,经历了漫长的消磨之后,即使突破重重险阻来到目标面前,也已经没有余力再继续成型了。 也许是万幸,也许是不幸,月光们在八岐大蛇的眼前一片片崩溃破碎……它们倒在了胜利那天的黎明。 “……”八岐大蛇眼睛瞪得老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好久,才浑身猛地一颤,稍微松懈。 祂长长出了口气。 也是这个时候,祂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在祂的额头上,还有一道被刺破的伤口,流出殷红夹杂绿色荧光的鲜血。 …… …… 不只是八岐大蛇遇到最危险的时刻,比企谷晴明这会儿也不好受。 比企谷晴明的身边也围了三座风卷毒剑阵……他和八岐大蛇面对月光时的反应一样,也是脸色平静的动作。 他在一瞬间就熟练地掐动完成繁琐而复杂的手印,嘴里念念有词,用古日语发音,这让声音听起来绕口却肃穆庄严。 “出界出云 存左青龙 在右白虎 在前朱雀 在后玄武 养生旺气 (しゅっかいいずも ざいさせいりゅう ざいうびやっこ ざいぜんすざく ざいごげんぶ ようせいおうき) ” 这咒法是当年的安倍晴明专门发明出来用以破除结界的,当安倍晴明用晦涩而古朴的古日语念出时,配合手印就能让体内的咒力产生无数倍的增幅,化作无穷无尽的伟力。 任何结界类型的东西都可以被这种咒法极大克制,现在八岐大蛇的风卷毒剑阵自然也没有例外。 比企谷晴明的身形原地几个闪烁,在风来临的一刹那,比企谷晴明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比企谷晴明就已经拖着剑踩在更高的虚空上,轻而易举又潇洒淡然的走出剑阵。 要做到这样潇洒的事情是要付出的代价的,比企谷晴明握着妖剑的手小幅度颤抖不已,施展咒法走出八岐大蛇的三重法阵可不是简单的事,消耗属实不小。 可至少在表面上,比企谷晴明是最轻松最潇洒最写意的那个,比看着好像在呆若木鸡等死的八岐大蛇强到不知哪里去了。 ——并非比企谷清明,而是安倍晴明来说, 安倍晴明,似乎时时刻刻注重着自己的姿态。 …… …… 京都协会支部长高山达砸吧下嘴巴,问身边的次长伊藤梦, “比,安倍晴明在叨叨些什么?” 别看伊藤梦表面上看着一丝不苟面向刻板,又是个暴脾气,可实际上却还是个极其心细的人。 他对很多协会的档案都了如指掌,思维缜密而分析全面,被高山达称赞说一个人顶的上半个参谋部,是京都的战斗和智囊双重担当。 “是「咒」。” 果然,伊藤梦没有辜负高山达的期盼,不假思索就回答出来了。 “「咒」在阴阳师体系的阴阳道里是种飘渺和神秘的存在,具有极其强大的增幅力量,因其种类多样、可选择性高、威力大而闻名于诡秘世界,可惜阴阳师灭绝后就已经不显于世。” “那么,那个呢?” 高山达又指指天空上绽放于比企谷晴明身边的五芒星 ——伴随比企谷晴明在空中一声清喝 “示现真意(じげんしんい) 真姿影现(しんしえいげん) ” 月华般的纯白光束就在比企谷晴明的身边勾勒成空心五芒星的形状,在比企谷晴明身后环绕悬浮,乍一看倒和神话传说里神明脑后的光环有些相似。 空心五芒星光圈的旁边,还有天一、腾蛇、朱雀、六合、钩镇、青龙、天后、太阴、玄武、太常、白虎、天空十二只恶兽仰天咆哮,紧密环绕,场面壮观又让人敬畏。 五芒星和十二式神的影子比企谷晴明衬托的圣洁而威严,也让比企谷晴明的气势实实在在的涨了一大截。 “那个是印纹。”只是抬头看了眼,伊藤梦就再次不假思索的回答。 “咒虽然是阴阳师降妖除魔、治病祛灾最常用的利器,但从标识的角度来看,更能代表阴阳师的是印纹。印纹可以在书写符箓时作为符文使用,但又与普通的符文不同,哦,至于符篆就又是阴阳师的另一种东西。” “总之,印纹大多具有阴阳师浓厚的个人色彩,甚至为阴阳师所独创,所以又可以作为使用者的标志。” 伊藤梦仔细观察比企谷晴明背后圣洁的五芒星,空心的五芒星绽放的宛若盛开的桔梗花。 “我记得协会档案里说,安倍晴明的标识为晴明纹,其形制是一个空心五芒星,因与桔梗花相似,又被称为 「桔梗印」……那份档案里还有桔梗印的图案,就和天上那位一模一样。” “那我们可真幸运。”高山达眯起眼睛,目光投向比企谷晴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幸运?” “可不是吗,能在阴阳师绝迹后的近千年之后,看到有人施咒,而且直接是最强最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来施展……想必这些「咒」都有不同凡响的来历和辉煌精彩的过去吧。” “是不是安倍晴明,还不好说呢!” 对高山达的话,伊藤梦却脸色冷漠的予以反比,他抱有怀疑态度, “没人能保证附身比企谷检察员的就是安倍晴明,而不是伪装安倍晴明的其他邪神; 也没人保证,他真的能战胜八岐大蛇。 更没人保证,祂是否对世界抱有恶意,在驱赶走八岐大蛇后,会不会将矛头对准我们和我们背后的日常世界。” 伊藤梦深吸口气,眯起眼睛,眼睛里闪过千头万绪的思索, 他的声音低沉又嘶哑, “再说,就算是安倍晴明,也未必就真是好人……历史上的那位有可能是,但时间会改变一个人。” “我想不出有别的东西,比死亡的经历和对复活渴望更能让一个纯粹的人类,变成彻头彻尾的魔鬼。” “你说得对,”高山达点头叹气, “我们必须做好最糟糕的准备,也必须做好……” 高山达的声音停顿一下, “做好比企谷检察员已经牺牲,而我们要不得不将枪口对准比企谷检察员的准备。” 说这话的时候,高山达有些痛苦。 “探员总是如此,不是吗?” 伊藤梦冷冷的说,语气生硬, “你早就该习惯了的。” “习惯?” 高山达发泄似的狠狠一拳砸在面前的光罩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个光罩对他的阻力好像没以前那么强了。 “连你自己都不习惯,伊藤次长!” ——搭档了这么多年,伊藤梦嘴里说话的生硬他能听不出来? 每个协会的探员在刚入行的时候就知道,协会探员的结局绝大多数都是悲剧,而干脆利落的战死其实对探员来讲甚至是比较不错的死法了。 探员们有太多太多的终点站,这些长相不同的终点站背后都是深渊。 ——换句话说,探员们有很多很多不好的死法。 其中一种不好的死法,就是疯狂或者堕落后被以前的同事亲手杀死。 ——这对堕落的探员本人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可对于那个击杀他的探员来讲,这无疑是种足以持续很久很久的折磨。 伊藤梦是老探员了,身经百战经历丰富,也不是没有处决过出问题的探员。 可哪怕他这一生已经杀死过37位“问题探员”,再次遇到这种事情也还是会难过和不忍接受。 就像悲剧,只要不是一直不停地看,而是一两周看一部悲剧。这样的话,哪怕你看过一百部悲剧了,可当你再看的时候,也还是会哭。 就像人经历重大的变故,无论哪次经历都是一样的痛苦。 有些难过是注定无法习惯的,如果你觉得自己似乎适应了些,那可能只是因为你的心已经碎的不能再碎,所以看起来坚强些罢了。 ……可难过的程度是一样的。 “习不习惯并不重要,我们做不做从不取决于那个,而只取决于该不该做。” 伊藤梦面色冷漠的摇摇头,目光刚好转到身侧远处雪之下雪乃的方向。 这一看,就挪不开眼睛了。 高山达注意到伊藤梦的目光,扭头看过去,若有所思。 “光罩的力在被削弱,是她做的吗?” “有可能是她吧。” 伊藤梦看着这个曾在他面前说“只是做我之前该做却没有做的事”的女孩。 这个女孩曾经在他面前认认真真且义无反顾的奔赴死亡。 “她是怎么做到的?”如果光罩的削弱真是她做的,那高山达觉得自己受到了震撼。 “谁知道呢,也许是奇迹。” 伊藤梦摇摇头,又点点头。 毕竟, “如果是她的话,做到什么奇迹我都不奇怪。” 看来雪乃的表现意外的折服了伊藤梦这个面相刻板脾气火爆的京都协会次长。 总之,此刻,雪乃在伊藤梦和高山达的眼里…… 怎么说呢,这可真是个倔强又一腔孤勇的背影, 但是还真别说, 那长发飞舞,腰背笔直的对抗漫天光罩的孤勇背影, 可真tm帅啊。 …… …… 八岐大蛇感受到光罩再被进一步削弱,这种削弱甚至直接体现在他一直被仪式加持的身上。 比企谷晴明就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气势越来越弱,这种变化也许不明显,但却稳定而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比企谷晴明当然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但八岐大蛇可就慌了。 在和比企谷清明激烈交战的同时,八岐大蛇怨毒地看了眼外面的雪乃, 祂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吞吸那种层次力量的,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完全吞下那么庞大的压力……可祂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那种事情上。 祂知道,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坐以待毙不是八岐大蛇的风格。 比企谷清明眯起眼睛……他察觉到,八岐大蛇的心乱了。 …… …… 雪乃正持伞感受着这股神奇力量的冲刷,神奇力量从黑伞710里源源不断传来,这样的力量让他因释放潜力而坏掉的筋骨肉迅速修复,可是更危险的出现了。 鼓胀而难以消化的感觉让她浑身酸痛,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撑爆似的, “再快些!再强些!” 然而,雪乃还是如此要求。 710听到了她的要求,停顿沉默了几秒以后,加大吸取的力度和速度。 …… …… 八岐大蛇正在思索,突然感到雪乃吸取的力量又变强了,这让八岐大蛇大惊失色,自乱了阵脚 。 比企谷晴明瞅中机会欺身而上,一把妖刀劈头盖脸环绕十二式神恶兽砸过来。 “啊!!!”一声大叫后,妖刀劈了个空。 原地只有毒雾升起,向比企谷晴明张牙舞爪而来。 出现在远处,八岐大蛇松了口气,他险些就真的被安倍晴明偷袭成功,还好有一天只能用一次的能力,献祭所有毒气换来空间的代换。 光罩提供给的力量越来越弱了,八岐大蛇既有在想祂应该怎么办的忧虑,又有逃出去生天,心里松懈的感觉。 在祂松懈的一刹那,寒芒乍现。 ——滑头鬼奴良滑瓢突然出现于他的身旁,手里握着古朴而锋利的武士刀,一言不发地狠狠刺向八岐大蛇。 “你一个小小的妖怪!”八岐大蛇惊怒交加, 祂当场就反应过来,天丛云剑携带大力而至,这剑比滑头鬼来的更快。 可天丛云剑只是“唰”的一下划过空气,剑明明穿过奴良滑瓢,却完全没有实感,好像面前恶狠狠又栩栩如生的奴良滑瓢是个幻影。 “嗯?!”八岐大蛇脸色一变,看着眼前的奴良滑瓢的样子变成一片片碎片。 可是真正的奴良滑瓢在哪里? ——这是奴良滑瓢,一个滑头鬼,所完成的最高最强最值得骄傲的欺诈。 ——其名为,滑头鬼世代传承的绝技,镜花水月 …… …… 不要看滑头鬼奴良滑瓢好像一副人畜无害甚至有点猥琐的小老头模样,滑头鬼这个名字听起来也不是很霸气恐怖, 可其实人家在日本民俗传说中本来就是大妖怪,只是在传说里有一点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罢了。 滑头鬼属于幻系妖怪,所有招数是从水中映月的道理而得来,所谓镜花水月的意思就是: 既像是虚假,又像是真实,让人无法辨认,如水中映月一般,映出来的如真是一般,可这是虚假的。 凭借这一招,奴良滑瓢欺诈了八岐大蛇,吸引了祂的注意力,落空了八岐大蛇的一剑。 水土茂的《图解日本妖怪大全·上·妖卷》上说,滑头鬼是映于镜里之花,浮于水中之月。也就是镜花水月。是将梦幻具现化的妖怪。 日本民间传说里的滑头鬼是妖怪的大首领。不过他做的事可实在没什么领袖风范。傍晚时分,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时,他便会不请自来,走进家里,随便坐在客厅喝茶。家里人也会寻思这到底是哪位,但终究会因为太忙而分心,未能看透他的真面目;他还会走进富豪的大房子里,拿起主人的烟斗吞云吐雾,随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够细心的人便很难察觉。另外,也搞不清楚他到底会做些什么事。他的外表有时像僧人,但更多时候更像商人,好似一个豪门大老爷一样不紧不慢地踱着步。 这种妖怪的特征就是专门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很善于钻人心的空子。 而现在,它来钻空子了—— …… …… ……可是真正的奴良滑瓢去哪了? 当这个想法在八岐大蛇的脑海里闪过时,祂才脸色一变猛地转身, 背后竟然还真有个人!l 背后的人弯腰屈膝,持刀对祂露出微笑,眼里带着惊讶,好像在说: “你竟然能发现我。” “轰”的一下脑子爆炸,堂堂八岐大蛇竟也体会到毛骨悚然和畏惧的感觉。 悄无声息的奴良滑瓢就这么和八岐大蛇近在咫尺,八岐大蛇却丝毫没有发觉,甚至包括比企谷清明在内的所有人在之前也都没发现过他。 ——这是可以抹除自身存在感的绝技,由奴良滑瓢独创的绝技“真·明镜止水”, 今天拿来弑神,效果不错。 此刻,再没有143cm的老头奴良滑瓢,它变成175cm的长发青年,白金色长发飞扬于脑后,眼神凛冽,和服长袍震荡,修长的身材里优美的肌肉流线统统鼓起,生命机能极其短暂的恢复巅峰。 “嘿嘿。” 它对着八岐大蛇咧嘴灿烂一笑的同时,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已经开始行动。 ——弯腰、屈膝、右手攥刀柄、左手在右手之上反方向握刀柄 ——刀尖朝上,自下而上, ——步子向前大踏步飞跃迈三步,腾空而起,狠狠突刺, 一步越音, 二步无间, 三步绝刀 “嗡!!!” 泯灭声音、突破空间、斩尽生机,向死而生的炽烈一刀杀至。 半虚半实的大妖怪奴良滑瓢头上青筋暴起。 “朋友啊,我又使用你的刀技了!” ……在幕末时期,新选组有个一番队队长;即使在被作为剑客集团而畏惧的新选组中,也被讴歌为最强的天才剑士。 她参与了对初代局长芹泽鸭的暗杀行动、活跃于池田屋事件、为脱队的山南敬助介错,留下诸多事迹,是幕末时代最出名的杀手之一。 而实际上,冲田总司还在诡秘世界留下名号,是那个时代日本协会支部的次长,一身实力位列第五阶。 她综合自己的能力和剑技创造的绝招,因辉煌的战绩而闻名于世。 现在,她人已经衰老逝去,可绝招却被她当时的挚友,奴良滑瓢传承下来。 ——也就是奴良滑瓢此时手里的这一击。 综合了滑头鬼最强绝技镜花水月和个人绝技“真·明镜止水”以及冲田总司最强绝技无名三段刺的最强一击,带着妖怪一族的复**当年协会次长冲田总司斩尽怪异的决心,于世间绽放最强的光芒。 其名为, “无明,三段刺!” ——奴良滑瓢在心里呐喊这一刀的名字。 妖怪一怒,流血五步;今日弑神,天下缟素。 这惊艳的一刀,如石破天惊、彗星袭月、白虹贯日、又好似仓鹰击于殿上, 羽衣狐受过的苦难,妖怪受过的屈辱,人类受过的威胁……都在这一刀上了。 八岐大蛇欲要躲闪,即使已经躲闪不及,可祂到底是八岐大蛇, 至少祂来得及避开要害,把受伤的损失调到最低, 可正当祂要这么做的时候,体内好久都没有动静,好像已经被祂完全镇压的羽衣狐灵魂突然“恰到好处”地疯狂暴动,让八岐大蛇的动作僵滞。 “同归于尽吧。”八岐大蛇似乎听见羽衣狐咬牙切齿又坚定凛然的声音。 刀尖锁定心脏,八岐大蛇僵在原地。 噗嗤—— 血花高高溅起,流血五步。 红色光罩轰然破碎。 憋屈已久的萨卡斯基愤怒狰狞,从天而降, …… 第四十章 世界被拯救了,那比企谷呢?(5k) 八岐大蛇被刺穿了心脏。 也不知道奴良滑瓢的这把刀是什么来历,竟然在钉穿祂心脏的一刹那就产生强大的破坏力和吞吸力,好像要贪婪的把八岐大蛇吸成干尸似的。 “你这小小的……” 八岐大蛇只来得及怒吼一声,转身一巴掌轰飞奴良滑瓢,就不得不把大部分精力拿去对抗那股力量。 再加上心脏要害被捅个对穿的伤势带来的虚弱,一时之间,祂竟就那么带着贯穿心脏捅个对穿的太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八岐大蛇没有要害,但是羽衣狐有,所以附身到羽衣狐身上的八岐大蛇也有了要害,这是很合情合理的事。 奴良滑瓢没有了再战之力,那一刀本就是它的极尽升华,挥出那一刀已经掏空他的全部气力,再被八岐大蛇结结实实的来了一下,当即吐血横飞出去,血花划过天空,模糊了奴良的视线。 175cm身材修长的长发青年变回143cm的瘦小老头,脸上满是褶皱,宽大的和服在他的身上很不合。 它被狠狠的砸在地上,溅起数不清的碎石和尘土,在地上撞击又弹飞三四次,又在地面滚了好久,这才停下滚动。 没有刚才的半点威风,他狼狈的像条死狗,气势萎靡,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死去了。 “次总大将!” 牛鬼是奴良滑瓢的老部下和头号心腹,这会儿立刻焦急地飞身而来,狰狞的土蜘蛛爪子抱起奴良滑瓢小心退回来,猩红的牛眼环绕四周,谨慎小心又警惕。 怀中的老头轻若无骨,瘦小干枯到好像完全没有重量,牛鬼深吸口气,本就猩红的牛眼更红了,硕大的牛眼泛起水光。 多年来的诡秘经历让他知道,奴良滑瓢活下去的希望渺茫了。 比企谷晴明皱皱眉头,刚想动作,又停在原地,抬起头,望向天空的方向。 ——他看见,萨卡斯基从天而降,霸道、愤怒,且狰狞。 于是,比企谷晴明心里有数,他应该不需要出手了。 八岐大蛇被捅了一刀,无力维系刚刚运行的仪式,而失去仪式加持的八岐大蛇已经回到普通第六阶段的水准,更何况他身上还有把牵引他大部分注意力的妖刀。 ——奴良滑瓢出现的那个瞬间,安倍晴明就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心念一动,运用咒力把手里的妖刀和奴良手上的刀替换。 奴良滑瓢自然没有拒绝替换。 而不要说一个被牵引大部分心神,受了致命伤的普通第六阶段,就算是个完整的普通第六阶段,也绝对不是萨卡斯基的对手……因为他看得出,萨卡斯基已经达到第六阶段近乎无敌的地步,无愧协会大将的身份。 像这样的人,即使是仪式加持下的八岐大蛇和刚才手持妖刀的他,在那种半步迈入不可揣测领域的状态下,也只能说压制萨卡斯基,可要说杀掉萨卡斯基却绝无可能。 人间无敌,就算神明下凡,只要不是完整形态也能磕几下——这才是协会的铁血大将。 这么一看,局势似乎就已经很明了了。 可是……就这么让暴怒的萨卡斯基杀掉八岐大蛇? 比企谷晴明眯起眼睛,手指微微弹动掐算。 “嗯。” 默默点头,比企谷晴明踏在半空中的脚步微微一抬一跺,一缕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白月光遁入地下。 在百分之一秒之内做完这些,他才抬起头,看向天空的萨卡斯基,欣赏“凌晨夜空的火烧云”奇迹景观。 ——萨卡斯基好像饿虎出笼,任何生物遇到被饿了三天三夜的猛虎,都会被它按捺不住的锋锐爪牙撕成粉碎。 狰狞而划过恐怖伤疤的脸上愤怒到近乎扭曲,萨卡斯基咬牙切齿,额头上每一根青筋根根爆起清晰可见,两边脸上的肉颤颤巍巍气的哆嗦。 嘴里喊的每声嘶吼都像从肺叶和胸腔里歇斯底里喊出来的一样,压抑又好似便秘般的无言语的嘶吼让他狰狞的脸涨得通红。 “啊……啊啊啊——” 萨卡斯基刚才真的憋坏了,他刚才就站在天上,在协会探员们的眼前一下又一下的捶打光罩,即使看着没有作用也丝毫不停下节奏,沉默又执拗的一塌糊涂。 可任何的沉默都必然是雷霆的酝酿,好似声震天下的呐喊必长久深自缄默,点燃闪电的乌云必长久积聚漂泊。 长久的沉默酝酿了萨卡斯基怒不可遏的火焰,他披星戴月而来,好不容易赶到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徒弟被绑缚在光罩里面受难,最后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与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怪物交易,被怪物附身,生机渺茫。 而他,却始终被困在光罩外面,堂堂协会大将好像一个废物。 于是,这座流星般的火山爆发了,爆发的惊天动地。 夜空亮如白昼,夜空烧起火烧云。 “大喷火!!!” 火焰的流桨背后,萨卡斯基在下落的过程中低头,歇斯底里又努力压抑的嘶哑吼声声震十里。 “轰轰轰轰轰!!!!” 一座火山虚影铺天盖地出现,充斥天地占据人们视线的全部,庞大的黑红岩浆爆发,金黄好似太阳的强光让所有人的视线短暂致盲,无数流火向四面八方溢散,强酸性溶液将地面腐蚀的嗤嗤冒泡冒烟。 这座火山拥有实质性的火山威力,相当于现实里的6级活火山大喷发,可以类比1863年的喀拉喀托火山喷发 ——那次喀拉喀托火山的喷发彻底摧毁了它本身所在的岛屿,还掀起了40多米高、相当于十几层高楼的庞大海啸,造成沿海34000人死亡。 就是这样的威力在一瞬间爆发开来,无穷无尽的熔岩伴随刺眼金光和扑鼻硫磺恶臭以及可以把人点着的高温热浪冲天而起,看起来像是要毁掉整个京都似的。 萨卡斯基举起两条手臂,无穷无尽的熔岩像是受到呼唤,既不向上喷发,也不向八岐大蛇而去,反倒都朝他的手臂缠绕过来。 “犬啮红莲!” 无穷无尽的榕江被迅速牵引到他双手的位置,变成巨大化的熔岩手臂,无比凝实宛如大海的岩浆最终凝实成熔岩手臂,在手臂的最顶端不是手掌,而是两只恶犬狰狞的狗头。 可他还是没有放下这两条臃肿又沉重的熔岩手臂,萨卡斯基双手于空中迅速挥舞,从狗头里朝天喷吐无数半径三米的岩浆球。 萨卡斯基在最后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嘴巴里满是硫磺的味道, “流星,火山!” 漫天的岩浆飞到天上千米的位置再纷纷扬扬从天而降,火雨流星带着垂直的加速度,将目标死死的锁定在方圆十米,浩浩荡荡又铺天盖地而来。 萨卡斯基有三大绝招,大喷火、犬啮红莲、流星火山。 可是这一招,以大喷火做原材料,以犬啮红莲做中转器,再发出最强最大的必杀一击流星火山,人间绝对没有任何人是这一招的对手。 ——这一招的对手也的确不是人类。 无论是雪乃吞噬让八岐大蛇分神,还是羽衣狐同归于尽的牵制,亦或是比企谷晴明的消耗,乃至于奴良滑瓢彗星袭月的惊艳一刺,都是在团结协力狩猎神明。 ……而现在,萨卡斯基加入狩猎。 八岐大蛇抬起头,目光绝望。 祂恨,祂不甘心,他知道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了,可祂明明都已经打开仪式了,距离本体降临只有半步之遥,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出来个安倍晴明拖着他…… 说到底,还是那个叫比企谷八幡的探员,都是他。 上一次,八岐大蛇遇到这么个不怕死又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人,是当时神力被剥夺,下凡受苦却把它干掉的素盏鸣尊须佐之男。 而现在,比企谷在他心里的讨厌程度,已经和素盏鸣尊等同了。 不过还好,比企谷已经死了。 连身体都被人夺走了。 ……这么一想,世界也不算太亏待祂八岐大蛇。 抬头看向满眼都是的流星火雨,八岐大蛇被火光照地通红的脸上绽放阴恻恻的笑容。 看吧,做英雄,就是要不得好死的。 …… “快撤!!”流星火雨看着太瘆人,协会探员们和妖怪们在惊恐中纷纷退后。 虽然看起来那铺天盖地的流星火雨坠落的地点也就只有八岐大蛇身边的方圆十米,可还是不由自主的害怕,就像渺小的人类畏惧天灾,贫弱的小兽恐惧天敌。 “这……”站到安全的角落,高山达抬起头,目光投向夜空照亮如白昼的火雨流星,看的出神,“……好壮观。” “壮观就对了。”伊藤梦目光狂热,看着空中炙热的黑红大火球,以及火球里模糊的高大人影,说话的古怪腔调几乎像是虔诚的信徒在咏唱自己的神明: “因为这就是萨卡斯基大将。” “嗯,也对。” 高山达很难不对伊藤梦的话表示赞同, “对付敌人,他一直很行的。” ……总之,这一夜,妖怪们和探员们见到毕生难忘的一幕: 犹如流星雨的岩浆不断陨落,把大地化为一片熔岩火海。 …… 掀起的烟尘铺天盖地弥漫,火光照亮雪乃的脸颊。 她躺倒在地上昏迷,眉头紧锁,面色痛苦。 辉夜担心地在旁边守着,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雪乃露出过这种模样呢,即使当初第一次见到雪乃,被抽干血液濒临死亡的时候都没让雪乃脸色到这种程度。 “一定很疼吧?” 辉夜想着。不过她猜错了。 让雪乃感到痛苦的,不是莫名力量在体内流窜、危及生命的痛不欲生。 ——而是直到她昏迷,都没看见比企谷八幡回来。 …… “呼,” 萨卡斯基高大的身影立在天上,身边的流火渐渐散去露出真容,他轻微喘息,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里,零星红色余火的在焦炭似的地面上摇曳,世界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等烟尘慢慢散开,冒着红光的焦炭深坑中央,他看见一个赤裸的女人躺在地面昏迷未卜。 妖刀已经回归妖气散开了。 “不愧是八岐大蛇,就是不好杀。” 萨卡斯基皱起眉头, “不过也快了。” 萨卡斯基立在空中,双手再次变成“犬啮红莲”,朝着地面喷吐火焰弹。 “先宰了八岐大蛇,再争取活捉比企谷。” “看看能不能把比企谷救回来。” 萨卡斯基这样想着,同时死死防备立在远处天空的比企谷晴明。 可比企谷晴明动作同样不慢。 “示现真意(じげんしんい),真姿影现(しんしえいげん)。” 比企谷晴明嘴里念叨了一句,手里凭空出现一把折扇。 “啪”的一下白色折扇打开,扇面上美人仰首,脚下那片大地应声出现变化。 月光于地下绽放,数不清多少条月华线条在地面勾勒巨大而繁琐的符号,伴随“嗡”的一声,纯白的光芒充斥天地之间。 纯白一闪即逝,等光芒散尽消失不见,萨卡斯基的熔岩弹才砸到地面,可是为时已晚。 地面上所有的妖怪、焦黑地面中央的女人、还有比企谷晴明都消失不见。 留下萨卡斯基一个人发呆似的站在空中沉默。 “……” 沉默良久,萨卡斯基明显在压抑怒火的声音传来, “立刻通报全世界,所有协会支部全力寻找他们的踪迹,那个阵法布置的仓促,他们跑不远,很大概率还在日本,所以今夜我必须拿到调查结果!” “……还有,”想了想,即使怒火难平,萨卡斯基也还是意识到自己得先喂给大家一颗定心丸。 “八岐大蛇命不久矣,他降临世界的阴谋被成功阻拦,我们取得阶段性胜利。” “但是不要松懈,下面还请继续对抗新的敌人……”萨卡斯基明确指名道姓, “我是说,那个自称安倍晴明、盗用协会探员比企谷身体的怪物。” ……听得出来,虽然八岐大蛇毁灭世界的阴谋被打破,但萨卡斯基性质不高。 大家轰然应是。 萨卡斯基站在天上默默思考,探员们打电话通知的通知,发呆的发呆,似乎在回味之前的种种经历。 他们好像什么也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慢慢的,除了硫磺味和焦糊味没有散开,大家都觉得空气好像已经恢复平时的模样。 周遭渐渐回归安宁。 天上的月亮静悄悄,星星温柔眨眼睛,外面的京都也一如日常祥和平静。 明天一定又是个可以预料的好天气。 “所以,” 一个探员在原地呆立半天,觉得今夜宛若梦幻。 “八岐大蛇的阴谋被挫败了,大将和监察使他们这算是……拯救了一次世界吗?” 一名探员不确定的说。 “谁说的!” 辉夜像是被戳中伤口的小兽猛地抬头,瞪着通红的眼睛一下子锁定那个出声的探员,凶巴巴恶狠狠的模样让那个探员吓得立刻不敢出声。 “拯救什么世界!” 她想要说很多很多话来训斥那个出声的探员,可想了想,却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人家说的也对啊。 虽然还有后患,还有后续的调查,可至少八岐大蛇多少年来准备的阴谋被破坏了,大将他们就是拯救世界了啊。 这个世界再次被拯救,一次可能危及全人类的大危机就消灭在千钧一发之际,人们可以继续在那个平平常常过地腻烦的普通世界里无聊地生活。 该工作的可以继续工作,该学习的可以继续学习,明天的太阳得以照常升起。 所以说世界被拯救了,这话也没什么不对。 可辉夜就是觉得这话不对,甚至觉得这话很刺耳。 ……可能说不清反驳的道理,但就是不对。 因为她想起比企谷,当然不是莫名其妙的比企谷晴明,而是比企谷八幡。 没有他心甘情愿的牺牲自己,八岐大蛇早成功了,哪还有这么多后续? 归根结底,他又一次成了英雄。 所以说……是的,确实,那个探员说的对, 世界被拯救了。 可比企谷呢? 谁救他? …… …… 可比企谷呢? 比企谷在哪呢? 无穷无尽的白茫茫一片,没有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的方向,也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就只有满满的纯白。 悬浮在空中的青年人睡得很恬静也很沉,好像他已经在这里睡了不知道多久,而且还会继续睡下去一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对比企谷来说也许未必就很糟糕。 说来心酸,既然不能生前久睡,比企谷就只能祈求死后长眠了。 他真的很累了,如果可以永远的休息和偷懒,他倒未必不愿意。 可是很遗憾,某些人并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比企谷似乎是感应到什么,又或者是被吵醒,总之他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后,在满满的白光里慢慢睁开。 他缓了好半天让眼前的模糊变成清澈,意识渐渐回归。 他看见一个男人缓缓向他走了,由远及近。 说来也怪,明明是没有地面的纯白虚空,可这个男人走路的时候却可以发出“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成为纯白空间里唯一的声音,也就是这个声音吵醒了比企谷。 那个男人穿着飞扬的盘领纯白狩衣,下身配指贯,头顶戴上高高的立乌帽子,胸前有勾玉似的吊坠,身边有十二只狰狞的恶兽顺从的跟随,腰边玉佩的流速飞扬。 他还是那么写意潇洒,儒雅风流。 比企谷可能是因为刚睡醒的原因,大脑有点懵,呆呆的看着来人,看着有一点蠢。 “看什么呢?” 大概是叫做安倍晴明的男人哑然失笑, 这个男人笑起来的模样实在太有魅力,比美人一笑更倾城倾国。 就是那种安静儒雅又发光的微笑。 不过这种笑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有幸看到。 “别偷懒了,比企谷探员。” 他说,并张开白色折扇轻摇, “你已经拯救了世界。” “现在,该回去了。” “……”比企谷眨眨眼睛,好像没反应过来,又好像在消化这几句话的信息。 良久,比企谷才猛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 “啊?” …… …… 第四十一章 “我可是安倍晴明!”(二合一) 比企谷很惊讶, 老实说他自己都觉得醒过来的希望渺茫,也从来没有想过会从安倍晴明的嘴里说出这种话。 虽然心里也不是没期盼过,但那种期盼连他自己都觉得不靠谱。 因为比企谷深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不要考验人性, 更不要在极其重要的时候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人性上面。 ——所以,比企谷直截了当的问了: “你刚才说我该回去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在比企谷困惑又紧张的目光里,安倍晴明确认的点点头,明明白白告诉比企谷: “我的意思是,任务完成,幸不辱命。” 安倍晴明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右手在胸前轻摇折扇,动作轻柔,因为白色折扇的左半边是深深爱着他这个不孝游子的母亲,羽衣狐, “……以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辱使命这句话,应该常常是和完璧归赵连着用的吧?” “……大概是吧。” 比企谷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欲言又止半天,才从许许多多想说的话里找出他最想问的问题: “可是为什么呢?” “哎?”一向很懂人心的安倍晴明这次却好像完全没听懂比企谷的问题,他一脸困惑,手里的纯白折扇都停下轻摇, “什么为什么?” “……”比企谷眯起眼睛,“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为什么要把身体还给我呢?你本可以不这样做。” 安倍晴明“啪”的一下合上折扇,折扇顶端放在左手掌心, 轻轻歪头,晴明带着笑意的眼睛眨啊眨,“那有什么好困惑的?” “借了东西就要还,天经地义,理所当然,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话是这么说,可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觉得好违和……比企谷心里想着。 晴明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笑意,说话既像是调侃又像一本正经,全然没有之前让比企谷做出选择时的模样。 ——“是这样的,我就是对你图谋不轨,我就是想要复活回归这个世界,谁不想复活呢?谁不想和自己的母亲以活人的姿态相见并永远相处下去呢?” ——“我也不是什么善类……我不知道后人是怎么评价我的,但我在诡秘的道路上走了那么久,心性早就不像个人类的,我早就把自己变成了接近不人不鬼的怪物……而怪物,都是自私的。” ——“无论是想复活,还是想回归哪个人类的世界,还是想见母亲……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事吧?我这么做似乎也不算错。” 当初语气阴森的说这些话的男人去哪了呢?那个恐怖的男人和面前笑意盈盈的安倍晴明差距太大,根本判若两人。 “哦,对了,我之前好像说了些奇怪的话,还请不要介意。”安倍晴明笑眯眯地说,“因为我当时越说实话你就越是害怕和怀疑,所以我就索性装作恶人的模样。” 比企谷:"……" 听起来,我怎么会这么下贱……对方越对我无害我反而不敢,越对我不好我反而放心的豁出去用。 “不过我也说了,我的灵魂会伴随这个影像世界的消失而消失,这个灵魂碎片上只有纯净的力量和些许印记……这可是实话。”安倍晴明耸耸肩,“我就是那个印记,而现在我就要走了,接下来,就靠你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用你的身体做最后一点事,希望你可以同意。” “你好像没有必要问这个,因为我就算拒绝也说了不算。” “怎么会呢?借用你的东西当然要争取你的同意。” 比企谷嗤笑出声,“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比企谷没有想到,安倍晴明却脸色一肃: “虽然很遗憾,但我也只能听从你的,就这么消失了。 “哦?“ 比企谷眼前一亮,语调微微上扬,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还偏就让你去了,你爱做什么做什么,随你的便。” “啊……啧啧啧。"安倍晴明砸吧砸吧嘴,还故意砸吧的很大声,像是在感慨但比企谷觉得更像是调侃。 在比企谷恼羞成怒之前,安倍晴明面色恢复认真严肃的模样, 他甚至还冲着悬浮在半空的比企谷认真鞠躬, “那么,谢谢你了。” ——可能是谢谢比企谷让他回去,也可能是谢谢比企谷之前使用晴明给得力量从而救下他妈妈,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总之这句谢谢包含了太多意味。 “你先热热身准备适应一下,马上你就能回去了,我这边去去就回。” 说完,安倍晴明没等比企谷回应,转身就走,留给比企谷一个他捉摸不透的修长背影。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比企谷心里想。 不过,我竟然赌赢了? 这,我是不是活在梦里?多低的概率都让我碰上了啊。 可是我的运气有这么好过吗? ——似乎直到现在,比企谷才感觉到了活下来的喜悦。 …… …… 日本,北海道,野外一片少于人烟的小山上,有一个隐秘的山洞。 山洞外面,无数妖怪恭敬而狂热的等候。 已经有嗅觉敏锐的妖怪意识到,伴随他们的神回归,妖怪即将再次崛起,届时每个妖怪都能享受到这份红利。 山洞里面,盘坐在泥土地面的比企谷晴明睁开眼睛,目光投向面前平躺在平整大青石的赤裸女人,微微垂下眼眸. 被隐藏的目光里夹杂了太多情绪,有愧疚、心疼、难过、压抑、思念。 右手手指转动,折扇“啪”的一下打开,女人的身上凭空出现合身的纯白长袍。 手腕翻转,晴明右手抓着张开的纯白折扇前指,遥遥对准羽衣狐。 “我知道你还在!” 安倍晴明眼神既低沉又些许愤怒,声音严厉又有点沙哑: "何鬼不走(かきふそう) 现成真姿(げんせいしんし)" 下咒之后,羽衣狐的身体赫然泛起绿光,若有若无的八首八尾当然影子出现在她的身上,嘶哑地咆哮着不知意味的语言。 晴明长身而起,在地上环绕羽衣狐连走七步。 “乾坤定位 赫赫煌煌 解呪瓜 现出蛇蛊 喼喼如律令(けんごんていい かくかくこうこう かいじゅか げんしゅつじゃこ きゅうきゅうにょりつりょう) ” 七步走完,话音落下, “啪”的一声折扇合上,举天一指,声音清越: “谨请 天御社 来临煌煌(きんぜい あめのみやしろ らいりんこうこう) ” 这咒大概是净化用的咒术,被比企谷晴明使用出来后立刻就有纯净的白光从八岐大蛇的虚影的滋生病并不断 “啊——安倍清明,比企谷八幡……我会回来的,我保证!” 八岐大蛇怨毒阴森的声音得到了比企谷晴明的回应: “那就再杀你一次!” 比企谷晴明的声音充满信心, “如果你再来,不用我,比企谷探员会把你再次杀死的。” 八岐大蛇听到比企谷探员这几个字的时候立刻瞪大眼睛,可还没等他说什么,白光就已经将它完全包裹。 “不——” 八岐大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哑呼喊,就被精华个干净,只留下一律绿色的光滑。 比企谷晴明左手张开掌心朝上抬起,融合三枚碎片的铜镜悬浮其上。 右手折扇微微一摇,绿色光滑被吸入铜镜,而铜镜又被比企谷晴明融进体内。 ——这是他给比企谷小礼物。 比企谷晴明又走到羽衣狐身边,右手指尖轻轻划过羽衣狐的右手指尖。 鲜血殷红,不再有绿色的血液。 ——这么看起来,尘埃落定,八岐确实是死透了。 “尘归尘,土归土。” 比企谷晴明叹了口气, “莫仿飞蛾事,徒然扑夜灯,阴阳自有道,相顺不相违。” ……这话,是给八岐大蛇说的,可又何尝不是给自己说的。 心情非常复杂的比企谷晴明将目光投向羽衣狐,她还没有醒。 她眉头微蹙,似乎梦到了很多痛苦的事情。 ……也万幸没有醒。 比企谷晴明就那么站在那,沉默的看了羽衣狐好久好久,情绪复杂,主要是思念的愁和再见的欢喜。 直到他的意识开始涣散,即将泯灭的时候,比企谷晴明才回过神来。 好吧,时间差不多了。 “再见,妈妈。” 结果,最后的比企谷晴明,也只是说了几个字而已。 他还冲着羽衣狐郑重而深深地鞠躬。 鞠躬过后,挺直腰背的晴明转身离去,向山洞外面走去。 ——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 昏迷平躺的羽衣狐本就紧蹙的眉头更加紧锁了。 虽然不能说话也没有意识,可是不知何时,昏迷的她左眼眼角落下泪来。 …… …… 安倍晴明回到纯白空间的时候,身形已经开始不稳定的呈半实半虚了。 就像信号不好的黑白电视上的画面一样,现在的安倍晴明时而消失时而出现,闪烁个不停,比企谷意识到晴明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晴明对着比企谷又一次露出微笑说: “你有很大的潜力,我希望你可以走到与我比肩甚至超越我的程度。”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也许你会喜欢,它们会帮助你走的更顺利些。” 像是传承似的,晴明对年轻的探员交代: “总之,接下来的故事,就看你的了,比企谷探员。” 比企谷看的出来对方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可直到这时候他还在鼓励自己。 “你可真让人捉摸不透。” 比企谷挠挠头, “平心而论,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不会把身体还回去。” “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无论是想复活,还是想回归那个人类的世界,还是想见阔别千年的母亲,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事。” “你在世界上还有很多牵挂,这些牵挂让你做出一些事情来无可厚非。” 比企谷耸耸肩, “如果伟大的救世主大英雄的复活只需要牺牲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路人,那我想,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会同意。” “呵。” 安倍晴明哑然失笑,挺直腰板,微微仰头, 在比企谷面前,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做出这副骄傲的模样: “别小瞧了人了,年轻人。 ——我可是安倍晴明!” “嗡!!!咔嚓——” 嗡鸣声和纸张撕裂的声音紧随其后,伴随着声音,安倍晴明一点点化作筛粉。 纯白的空间本来没有风,可这时候也起了风,让粉末随风而逝,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安倍晴明在比企谷心中的形象也从此定格那一刻骄傲的模样。 比企谷沉默着,于沉默中体会晴明的意思。 他明白了。 晴明不是不想做,更不是不能做。 是人就会有牵挂,有牵挂就有冲动。 能压抑冲动的是骄傲,晴明的骄傲不容忍自己去做那种事情。 ——有人因盛名所累,有人却用盛名成全自己。 人随风而去,没人拿折扇,折扇自然坠落翻滚。 扇子坠落的时候于空中翻飞,折扇自己打开露出上面的女人。 羽衣狐的两只袖子向前扬起,头有点向前倾,脖子看起来有些长,和服的下摆在风中飞扬。白色折扇的右半边只有一弯新月,背景是一片模糊的云母色,使夜晚的安部野增添了几分寂寞和凄凉。 伴随扇子轻轻摇动,扇子上怡然独立的女人好像也要随风而去了似的……她看起来却有些虚无缥缈,长长的裙摆淹没在秋草中,好像山野的精怪,又像不知名的仙姑。 在比企谷的目光注视下,扇子上的羽衣狐渐渐褪色,最后消失不见,好像她刚才突然活了过来,真的随风而去了。 ——就像随着安倍晴明而去了似的。 比企谷不知道是这把折扇通灵,上面的羽衣狐真的跟随主人而去;还是安倍晴明亲手带走了这上面的羽衣狐作为念想。 现世的母亲要好好的活下去才行,所以孤单的安倍晴明带走了扇子上的“母亲”,算是作为念想了吧。 约莫他还有很多属于人类的感情,虽然他没有和羽衣狐多说什么,可其实他还是很多话想和阔别千年的母亲说。 不说只是因为越说越想说,越说越不舍得走罢了;与其这样不如不见, 对他也是,对母亲也是,不见就不会太思念。 “……” 不再去看翻飞坠落的折扇,比企谷立在原地,沉默踌躇半晌, “走吧。” 比企谷告诉自己, “我也该回去了。” 第四十二章 我成为了妖怪共主(二合一) 现实里,比企谷又一次睁开眼睛。 ——不过这一次可不再是比企谷晴明这个奇奇怪怪的名字,而是比企谷八幡。 读作比企谷八幡,写作协会探员、邪神克星、协会最强新人、大将弟子的“比企谷八幡”。 他的意识回归这具久违的身体,他深吸口气,舒展四肢。 在这个瞬间,一段段记忆像是开闸的洪水,之前比企谷晴明的种种作为涌入比企谷的脑海。 大脑酸胀了一会儿,比企谷甩甩脑袋,轻轻叹息。 一边舒展一边打量周围,比企谷入眼黑漆漆一片,没有半点光亮。 “真物:通晓。” “真武。” 浓稠的血液“哗哗哗”地在四肢百骸和血管里流动搬运,热流爬上双眼将视网膜滋润。 ——比企谷到底是第四阶段的高级探员,即使没有光线也没什么大不了,能力一开就没有看不见的东西。 他环绕四周看了一圈,看见荒草丛生、一地碎石的山洞环境,也看见昏迷平躺在身前大青石上、身穿纯白长袍的羽衣狐。 比企谷面色复杂,只是看了羽衣狐一眼,就在心里涌动了很多情绪。 这当然不是正常的现象,但是比企谷心里有数。 ——“你不用担心,我说过了,我的灵魂会伴随这个影像世界的消失而消失,这个灵魂碎片上只有纯净的力量和些许印记。” ——“他也许会对你产生些许影响,但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也要相信你的能力。” ——这是当初安倍晴明说过的话。 比企谷明白,自己的能力确实很厉害,连八岐大蛇的污染和晴明的影响都能没去,但看起来还是有些漏网之鱼没有消除。 ——难道是因为“真物”觉得这种影响对他无害所以不管吗? 在比企谷的理解里,真物对外来污染和古神低语的削弱,更像是免疫系统的排异一样……现在他的理解和猜测得到进一步的证实。 总之,心里的这种反应,应该就是晴明所说的“些许影响”了……这具身体毕竟被安倍晴明附身过,情感很可能被遗留下了一部分。 羽衣狐作为晴明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亲人,也是最大的牵挂,感情无疑是最为强烈和复杂的……现在这种感情被比企谷继承下来一部分。 比企谷看见羽衣狐甚至有种看见妈妈的孺慕之情,并且混杂了很多类似愧疚、心疼之类的感情。 ……再说吧,回去协会看看能不能消除这种影响,如果不能消除也没关系。 ——他从那些记忆里看见了,安倍晴明帮助他拯救了世界,也让大家幸免于难,没有探员死去。 毫无疑问,这个嘴上说了很多狠话的家伙,其实从头到尾都在对比企谷无私奉献。 比企谷不想再去追究对方这样做的动机和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对自己这么好的人属实不多。 对他这种不愿意欠人人情的人来说,晴明的所作所为让他既感动又为难,因为晴明已经死了,所以这份恩情他是注定还不了了……既然如此,就只能代替晴明照顾好他的母亲羽衣狐了。 所以保留下那份属于晴明的情感,倒也没什么问题……倒不如说,那份情感能让比企谷更加对羽衣狐好。 “啧。”比企谷摇摇头,在心里感慨世事无常。 一天之前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只是出来旅个游而已,结果就顺便拯救了一次世界,还又莫名其妙多了半个妈。 约莫人生从来就是一本魔幻现实主义大作吧,比企谷的人生尤其是。 慢慢熟悉自己的身体,比企谷慢慢朝着洞口走去,离开山洞,打算出去看看。 走之前,比企谷又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来自八坂神社的幸运符——它是今天一切事件的起源。 即使羽衣狐近在咫尺,这枚幸运符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既不发声也不光亮,在黑漆漆的山洞里静谧地与环境融为一体。 洞口的方向隐约有月光的白华,这让比企谷抬起右手手腕看看手表,百达翡丽自带的夜光功能让秒针的指向清晰可见。 现在是凌晨3:24,如果现在睡觉的话,只要起晚一些,比企谷还能睡个恶战之后好觉。 可当比企谷脚步踏出山洞的一刹那,一切思绪都被瞬间排空,他抖了个机灵,汗毛倒竖,浑身肌肉立刻紧绷起来。 ——山洞外面,突然有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齐刷刷睁开,齐齐看向比企谷! 天空中,树上,地面,乃至于地下,都有密密麻麻的眼睛从四面八方盯过来,在黑咕隆咚又静悄悄的夜色里绿油油的眼睛眨啊眨,眼珠子乱转,看着实在恐怖。 “……妖怪?” 比企谷皱起眉头,没有动手。经历过最初的反应和警惕之后,比企谷发现那些绿油油的眼睛的主人正是那些妖怪们。 “咳咳咳……咳咳咳……” 妖怪们如同潮水般退到两边,分出中间一条通道,驼背弯腰的小老头奴良滑瓢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来。 ……说是拐杖,其实是从林间随便找的根粗壮些的树枝。 比企谷对它肃然起敬,因为这个男人值得他尊敬。 晴明的记忆告诉他,这个老人的一刀非常关键也非常惊艳;在晴明的救治下,命悬一线的奴良滑瓢捡回一条性命。 因祸得福的是,困扰了奴良滑瓢150年、围剿鞋教时被八岐神力伤到的暗伤,遇上今天八岐大蛇本人打出来的一掌,两股力量以毒攻毒,结果反而把过去的暗伤都抵消了。 所以别看现在的奴良滑瓢看着挺虚弱,可实际上,等过几天把身体养好,奴良滑瓢反而会前所未有的好。 这挺不错,这才是一个英雄应该有的结局。 “比企谷探员,您的事情,晴明大人都和我们说了。” 奴良滑瓢代表妖怪冲着比企谷鞠躬, “感谢您发现并揭穿了八岐大蛇的阴谋,感谢您为所有人拖延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也感谢您为我们短暂的带回了安倍晴明大人。” ——要是奴良滑瓢不说,比企谷都没想到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了这么多事情。 “我们妖怪有恩必报,我们感谢您。” 奴良滑瓢的鞠躬像个信号一样,他一鞠躬后面的人就跟着齐刷刷地鞠躬,弯曲垂直九十度,看着很有诚意, “所以,按照晴明大人的指示,我们将对您献上忠诚。” “哦……啊?” 比企谷笑眯眯的眼睛猛地瞪大,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台词, “刚才你们是不是口误说错话了,还是说我没听清?” “我们没有说错,您也没有听错。”奴良滑瓢抬起头看着比企谷,微笑着点头确认,“晴明大人把我们交给您了。” “按照他的意思,您将继承晴明大人的衣钵,成为日本妖怪新一代的共主……对于这个问题,本就对您充满感恩的妖怪上下完全赞成,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 “啊?不会吧?这、这、可是……” 比企谷一时语塞。 他的目光环视一周,密密麻麻的绿油油的视线里果然个个带有期盼和尊敬的意味。 比企谷震惊了,共主是什么情况?我在哪?我是谁?我做了什么? “他留给我的记忆可没有这个……虽然他和我说给我留了点小礼物。” 比企谷莫名觉得喉咙又干又涩, “可这礼物,未免也太过于惊喜了吧?” 比企谷下意识的想拒绝,因为权力和义务成正比,这名头听起来就很麻烦……可还没等他说,眼前模模糊糊的出现变化,比企谷发现自己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当你触发这段记忆的时候,就说明你正要成为妖怪的共主。” “而要成为妖怪共主,是要经历仪式的。” 纯白的空间,安倍晴明从远处走来。 “所以,我就是那个负责教给你一些东西的记忆片段,关于那个仪式,也咒术的最深奥秘。” 比企谷沉默片刻,烦躁的搓搓头发, “我可没听你说过我还要成为什么妖怪共主,你不知道我最怕麻烦。” “你可以不用多管的,而且这对你没有坏处不是吗?”晴明笑笑,“在你现在这个阶段,他们可以帮你;等你以后成长起来,再随手庇护一下……算我拜托你,说到底啊,我毕竟还是放不下它们。” “……好吧,我明白了,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求我收好处我要是都不收,那也太得了便宜卖乖了。”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面露苦恼, “不过先说好,我不会纵容妖怪,最多以后提供一点庇护。” “……我也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给他们点保障,防止今天的情况再出现,可其实你不用让我做什么共主,我也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企谷脸色认真:“我虽然怕麻烦,但欠你的,我会做。” 没有晴明,今天的后果不堪设想,比企谷对此心知肚明;而晴明并不附身而是自甘死亡的选择也让比企谷大为动容。 所以不需要什么共主的权力和名头,他也愿意担起某些义务。 安倍晴明只是笑着不说话,看样子是不打算收回任何话。 见状,比企谷不再坚持,“那你讲吧,我洗耳恭听。” 嗯,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既然自己已经不得不担起责任和义务了,那到手的好处也就没必要非推出去了……他又不是什么不慕名利、圣洁高雅的圣人贤者。 “好,那我想想该从何说起吧。”晴明思考了一阵,“嗯,你知道世界上最短也是最有效的咒是什么吗?” 比企谷耸耸肩,“我当然不知道。” “是名。” 晴明本来也没指望比企谷能答出来,他干净利落的说: “世上最短的咒,就是名。所谓咒,简而言之,就是束缚。而你知道,名字正是束缚事物根本形貌的一种东西。.” “即使是化名,只要对方叫你名字而又给予回应,便会受咒所束缚,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却又好像天经地义。” “假设世上有无法命名的东西,那么它就什么也不是了。不妨说是不存在吧。” “举个例子,我曾经有一个徒弟,她美丽大方又强大。” 安倍晴明的眼神很难说蕴含了怎样的感情。 反正比企谷觉得这种眼神不像是想起徒弟的……倒更像是提起恋人,但要说是恋人,却又比那个还要复杂的多得多。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但是总之说晴明为老不尊就对了。 “她对咒的体悟深得我的真传,但论对咒的体悟,她的体悟甚至犹在我之上。” “她曾经收集过许许多多怪异的名字,并让那些怪异为她驱使,力量加持在她的身上,这让她变得非常强大……虽然她的最初动机也只是想交朋友一起玩,摆脱孤单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晴明的声音好像有点怅惘。 “这就是名作为咒的使用实例。” “我再拿普通人的例子来说吧。” 比企谷皱眉:“普通人?普通人还能接触到咒?” “当然可以,咒无处不在。” 晴明的语气突然轻快起来, “比如说啊,如果男人觉得女人可爱,女人也觉得男人可爱。给这种心情取一个名字,下了咒的话,就叫做相恋,这对普通人来说不就是最强大的咒吗?” 他眨眨眼睛,眼神俏皮,和刚才判若两人 “对了,最后教给你一句最厉害最有效的咒,” “温柔的话,才是最有效的咒呢——如果对方是女人,会更加有效。” 说这话时的晴明,好像又和比企谷认知里的晴明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好不正经。 “……好了,我说完了,该走了,应该不会再见了。” 晴明说了很多。 最后,他转身告别,背影渐行渐远, “照顾好妖怪,你早晚会发现,其实它们也挺可爱的。” …… …… 比企谷回过神来,又看到躲藏于莽莽森林中妖怪期盼的眼神, ——“这不是完全不给人留下拒绝的空间吗?” 比企谷在心里抱怨着。 深吸口气,又叹了口气,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比企谷撇撇嘴,微微抬头且声音上扬: “好吧,我明白了,把你们的名字交给我。” “……我知道你们的名字,滑头鬼,大天狗、茨木童子、座敷童子、百目、牛鬼、大岳丸。” 比企谷如数家珍,似乎对这些妖怪们无比熟悉似的,这让被点到名字的妖怪大为感动。 “雪女、土蜘蛛、座敷童子、桥姬、青行灯……” 比企谷每点到一个名字,就有一个光点从它们身上飞起,钻到比企谷的身上, “白粉婆、猫又、般若、毛女鬼、黑冢、鬼一口、小袖之手……” 比企谷眼睛挣大,和每一个露出尊敬眼神的妖怪认真对视,丝毫不逃避, “把你们的名字交给我,” 他的声音有力而带着别样的威严,像雷霆又像晨光, 夜空下的男人对魑魅魍魉郑重许下庄严的承诺, “从今以后,我将成为你们的共主,我将给予你们庇护,尽可能带你们走向辉煌。” “而作为回报,献上你们的名字、和忠诚!” …… …… 第四十三章 凌驾百万黑帮之上的纹身八幡 比企谷的声音如同神明的敕令,飘荡在天上,震动于四方。 四面八方的妖怪们清楚地听见威严的圣喻,于是四面八方的妖怪纷纷由鞠躬变为朝拜,他们的眼神也从期盼自然而然转成狂热。 他们膜拜比企谷如膜拜皇帝,他们敬比企谷如敬神。 ……于是,就这样,比企谷好像稀里糊涂又好像不那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妖怪的共主。 说起来, 从普普通通的日本高中生到一个连生活都快难以维系的辍学青年,比企谷用了十七年; 从生活都快难以维系、被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可怜青年到成为世界里侧的协会探员,比企谷用了一年加一夜; 从新人探员到执掌一座城市,成为千叶市的实质主人,比企谷用了17天; 从协会市级支部长到现在成为贯穿日本历史、纵横京都乃至日本的长寿诡秘种族的最高共主,比企谷用了一个晚上。 现在说起来属实微妙,也实在是太过于不可思议,换做一天前的比企谷绝对不敢想。 可换个角度去想,一天前的比企谷也绝对不敢想自己在一天后又砍死了尊邪神,又拯救了一次世界。 一个月前的比企谷也绝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些精彩的旅程。 所以就连拯救世界这种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他都做了不止一次了,那这么想来,突然摇身一变成为妖怪共主这种事情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吧? ——正常才怪了,比企谷心里吐槽。 他可不愿意当什么麻烦的共主,也不想要得到谁的忠诚。当皇帝当王什么的放在电视剧里就好了,谁会想在现实里做啊? 可是他也没办法,就像安倍晴明说过的那样,有舍才有得,无论是在诡秘世界还是现实世界,你想得到什么,就得先失去什么。 安倍晴明那家伙帮助比企谷干掉了八岐大蛇,比企谷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表面上看,当时的安倍晴明好像没提出来什么要求,好像真的默默奉献,还让比企谷感到愧疚、压抑和茫然来着。 可现在看来,这个要求和代价就是照顾好安倍晴明的母亲羽衣狐和安倍晴明当年的老下属,日本妖怪们。 老实说他自己肯定是不想接受的,可问题就在于他不得不接受,因为这是一个死人的请求……谁能拒绝一个舍身为你做事的死人的遗愿呢? 真是狡猾啊,安倍晴明! 比企谷心里有些感慨。 所以实在没有办法,也实在是无奈,比企谷只能不情不愿的接受所谓的“共主”位置,并且迅速入戏,适应了新的身份。 “我会还债的。” 比企谷这样告诉自己,也告诉不知道是否远在天国的安倍晴明, “我会让你的妖怪们健康成长,直到成长成可以独当一面。” “你可以永远相信比企谷,因为探员比企谷永不失败。” "……"可即使这么想,当比企谷看着身前的人膜拜如潮涌起起伏,虔诚与狂热磕头声如捣蒜不绝于耳时,他还是一时语塞。 约莫整齐和数量总是能给人最大程度的震撼,当眼前的整片山林都冒出绿油油的密密麻麻眼睛狂热发疯似的看着你时,九成九的人都会觉得浑身难受格外尴尬。 ——实际上比企谷非常怀疑他们把自己对安倍晴明的感情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千年前,妖怪共主安倍晴明战死,其母羽衣狐就成了妖怪的新王;千年后,安倍晴明亲自下令传承共主大位,妖怪全力簇拥,敬若神明。 ……晴明之威,可见一斑。 “嗡!!!” 一声嗡鸣蓦然从比企谷身上传来。 之前有提到过,比企谷每点到一个名字,就有一个光点从它们身上飞起,钻到比企谷的身上, 现在这些五颜六色的缤纷光点,伴随妖怪的行礼膜拜好像被唤醒了一样,齐齐在比企谷的身上绽放光亮。 “哎?” 比企谷惊奇低头,举起双手在眼前,慢慢打量自己, 彩光流转凝视不散,逸散光芒照耀四方,比天上的星星更缤纷,比天上的月亮更明亮。 耀眼的斑斓彩光和惊人的热度是比企谷所能感觉到的唯二感受。 现在的比企谷好像个彩虹人似的,说彩虹人可能听着不够帅气,那就换个更贴切也更帅气的形容……嗯,那就现在的比企谷好像天神下凡,自带发光特效。 ——这这种看着很不凡的现象也让妖怪们更加狂热,颇有种“我的老大天命在身”的感觉。 在五彩缤纷的逛下,比企谷也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发生某种奇怪的变化,最显著也是最直观感受到的体验就是他的身体变得更加轻盈,大脑更加灵活,思维的速度变快了不是一丁半点, 他攥攥拳头,还发现自己的力气也变得大了不少。 虽然身体有被灼烧的强烈痛感,但是盖不过清楚感知到自己正在变得更加强大这一喜悦……总的来说比企谷是痛并快乐着。 渐渐有声音在比企谷的脑海里响起……很显然这也是光点带来的。 层层叠叠不加分散的声音彼此重合,混乱不堪,比企谷不得不开启“真物”,运用超常的大脑分辨清楚那些声音到底是什么。 “献上我的忠诚。” “打倒罪恶的时候就叫我吧。” “呀,多指教啦!” “世界上最强的酒吞童子在此!” “我就在这里哦~~” “谁的灵魂之中都有一个故事在沉睡,让我多听听你的悲鸣。” “踌躇是剑的禁忌,我为你斩断杂念。” “我和你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我的命,你拿走好了。” ……声音或是肃穆或是俏皮,或是低沉男声或是娇俏女声,比企谷这才听出来声音这些个妖怪们的呼声和心里话。 伴随这些声音的涌入,比企谷对这些其实还比较陌生的妖怪们有了初步的了解。 也是伴随这些声音的涌入,比企谷一边大脑有些酸涩,一边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思维速度越来越快,脑子越来越灵活。 可还没等比企谷高兴,他的眼角余光就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 “嗯?” 比企谷眨眨眼睛。 ——他刚才攥起拳头时微微抬起的右手手腕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比企谷怎么感觉隐约有什么线条从里面蔓延出来?! 他正要仔细看看,彩光就收敛回去,灼烧感消失不见,仿佛一切恢复正常……如果不是身体真的更轻盈,脑子也真的更好用了,他说不定会怀疑刚才的自己是在做梦。 托彩光消失的福,比企谷得以更加清楚的看见手腕处的异样。 这是…… “是什么东西?” 有问题就要立刻探究并快速解决。 比企谷脸色奇怪的撸起左手袖子,袖子被提起来的瞬间露出手臂上的图案, 比企谷立刻就看见自己的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满满的刺青,纹身太满而几乎没有给肌肤留下什么空白。 所谓的大花臂也就这了。 “这……嗯?还有?” 眉毛一挑,比企谷又用左手袖子撸起右手的袖子……果然不出他所料,也有满满遍及臂膀的刺青。 双手一抖,眼睛微微瞪大,呼吸的节奏稍微被打乱,比企谷对妖怪们留下句“你们在这里等候,我去去就回”后急匆匆跑回山洞。 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又有点像是火烧屁股的感觉。 妖怪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等人做错了什么。 “……” 黑漆漆而没有光的山洞里,紧张而着急地的拿出手机,比企谷咽了口唾沫,把自己的上衣小心掀开。 手机打开照明,在黑漆漆的山洞里对准自己,在不用的视角里对自己拍了几张照片。 深吸口气,比企谷慢慢打开手机相册,看看情况。 比企谷:"……???" 于是比企谷发现,自己的后背、前身、乃至于两肋之间,身上所有原本空白干净的地方都变得“不再平凡。” ——在他的身上,莫名的鲜艳笔触勾勒一头头又一只只五彩斑斓的怪兽模样,凸显在他的身上,成了一副精彩而栩栩如生的浮世绘。 鲜艳而五颜六色的笔触勾勒了面若寒霜的白发雪女、恶毒的海怪牛鬼、红鼻子老头大天狗、白发赤角繁琐和服的罗生门之鬼、裸露的皮肤上满是黑白眼珠的百目、背后三米宝剑的赤面壮汉、青灯伴身青莲绕足的青衣少女。 油头粉面的白粉婆、白发三千丈的熟妇、用人头骨缠绕一圈佛珠的和尚、留着波浪型长发的成熟女子、无头的操线师等等…… 百鬼夜行的纹身栩栩如生。 在后背最中央的位置,比企谷还拍到了这样一张图片: 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妖魔鬼怪和魑魅魍魉图案中,英俊持刀的滑头鬼侍立一旁,而在他的身边,也就是比企谷后背最中间的位置,赫然是一只八首八尾、张牙舞爪的魔蛇。 那个五彩斑斓恐怖狰狞的怪兽,眼睛如同“酸浆草”般鲜红,背部长满了青苔和树木,腹部呈现溃烂状流着鲜血,头顶还飘着八色的斑斓又恐怖的阴云,身躯有如八座山峰、八条山谷般巨大无边,昂手咆哮状,狰狞愤怒。 “……这纹身到底怎么来的啊?” 比企谷脸色不怎么好看,深吸口气,又把这口气长长呼出来, “是刚才那些光点?” 比企谷只能大致猜得出来,八岐大蛇的图案应该是因为安倍晴明用三枚铜镜碎片吸收了八岐大蛇的分魂,又用这具身体吸收了三枚铜镜碎片的原因。 那股八岐大蛇的力量应该就在他的体内。 ……可是搞这些纹身的话,以后可怎么出去见人啊? 豁然之间,一段知识涌入比企谷的大脑,让比企谷知道些东西。 也没什么原因,从这身纹身诞生时起,这段知识就深深的烙印进比企谷心灵。 “百鬼夜行浮世绘:” “日本妖怪的最高力量结晶,独属于妖怪共主的伟岸力量,只有两个人掌握过这种力量,一个是安倍晴明,一个是比企谷八幡。” “融入了八岐大蛇的力量而让百鬼夜行更为强劲。” “完全使用时可背负百鬼之力,拥有所有魑魅魍魉的力量加持,具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 “注:不完全释放情况下,平时可精简不完全显化。” “……” 看完比企谷就明白了,这种纹身应该更像是力量的外在印记,又或者说是一种承载力量的证明,就像权杖象征权力。 信念一动,双臂和身前的纹身渐渐褪色,消失不见。 比企谷抬起双手看看,又低头掀起衣服看看自己的上半身,最后又拿手机打开闪光灯拍拍背后。 双臂和前面是没有了,可背后的图片还是百鬼怀绕八岐魔蛇的恐怖图片。 只是看看就觉得害怕和眼晕。 ——所以还是有纹身啊!可恶! 即使是日常的精简版,也不能完全消去全部纹身,会保留背后部分。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不脱衣服就没人看见了,至少没有“大花臂”了。 这让比企谷皱着眉头的同时松了口气。 说什么好呢?比企谷想吐槽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说妖怪可真不愧是日本极道的头面和鼻祖啊。 一族最高的力量结晶这么花里胡哨?整的跟个极道人纹身似的??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我的路跑偏了,我怎么越来越像个合格的极道人了……不,不能说合格,应该说我的极道气息快要爆棚了。”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抱怨道。 日本有自己独特的极道文化,也有自己独特的纹身刺青文化。 在千叶时为了统御本地极道,比企谷也做过一点功课,知道极道的内部大多等级森严,有自己独特的文化,纹身就是其中一项。 任何极道的成员都必须纹身,而且纹身也是分等级的,一般情况下是越多越复杂等级越高,不得私自越级纹身。 一般来说,极道的纹身必须全部采用手工刺青,这样做耗时长,痛苦大,因此纹身就有了更多的意义。它的象征意义还在于“重新开始”,甚至“涅槃”。 有不少繁琐的纹身甚至要进行长达上百个小时的工作,这种痛苦的过程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和一般的极道分子能受得了的,因此也被视为一种考验,如果你能忍受痛苦纹个一身,别人就会敬你这个狠人三分。 ……可就算是在极道文化和纹身文化兴盛的日本,像这种“百鬼夜行浮世绘”,繁琐和复杂到这个等级的纹身,大概也属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地步了吧? 怕不是只有全日本最凶最恶的极道老大才拥有资格的吧?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问题,他现在是日本妖怪的共主,而日本妖怪早点又是游侠,是现在这些极道的最初祖宗。 换句话说,比企谷八幡,其实是凌驾于日本百万黑帮之上的男人? “背负百鬼夜行图的魑魅魍魉之主,极道帝王比企谷八幡……kora?” “——可我真的是个好人吧?” 身处阴影之中,身形高大的阴沉男人眯着眼睛,眼神恐怖地想道。 …… …… 第四十四章 我们回家(二合一) 收拾好不怎么美妙的心情,比企谷无奈地叹了口气,调整表情成平淡模样,这才走出山洞。 山中的星月格外清晰高远,蝉鸣和蛙叫的声音彼此交织随风传去,连空气都有点清甜的意味。 总之,说是客观环境也好,说是心理作用也罢,比企谷看到的环境就一如比企谷的心情,清爽而安逸。 ……如果没有视线里漫山遍野的绿油油且密密麻麻的视线就更好了。 这可都是沉甸甸的责任啊,是一般人很难承受的分量……还好比企谷早就不是一般人了,他现在的抗压能力强得一塌糊涂。 “大人。”奴良滑瓢拄着拐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百鬼夜行浮世绘”的力量让这些妖怪们天然亲近又敬畏比企谷, “刚才您急匆匆的,是出了什么事?” 奴良滑瓢小心的察言观色。 “没事。虽然感觉上有点别扭,但状态上来说,” 比企谷眨眨眼睛,月色大片倾洒罩在他的身边, 半是身处夜色黑暗中,半是圣洁的月光星光,此刻的比企谷显得深邃而神秘,圣洁又阴森, “……可能前所未有的好。” “这——” 奴良滑瓢觉得自己的视线有点恍惚,眼前站着的人圣洁得好像伟岸奇男子安倍晴明,阴森得又好像凶险恶兽八岐大蛇。 当这两种矛盾的特质糅合成一个人,独一无二的比企谷就平静的屹立于奴良眼前。 ……奴良滑瓢想到前不久安倍晴明用比企谷的身体和他们说: “你们需发自内心的侍奉他为王,你们要敬奉他如敬奉我。” “他,这具身体的主人,一定会成为非常厉害的大人物。” “而只要你们发自内心的对他好,以他的性格,他以后就会加倍对你们好。” 奴良滑瓢鼓起勇气,为了妖怪的未来他不得不提出问题,“这是预言吗?是不是您可以看穿未来的眼睛看到了什么?” “预言?” 安倍晴明微笑着咀嚼这两个字,最后果断否定, “不,不是预言。” “这不过是根据他的天赋品性,非常简单就能得出的推断而已,” 当时的奴良滑瓢当然是半信半疑的。 这就像有人看八岁的爱因斯坦怎么看都觉得他以后必成大器,可也有人觉得他以后不进成不了大器甚至还会因为长得不好看而不受欢迎。 可是现在…… 他说不定会成为比肩晴明大人的伟大存在。 ——奴良滑瓢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一闪而逝,可连奴良滑瓢都为自己这种可怕的想法吓了一跳,因为他这个老家伙曾经追随过安倍晴明,所以没人比他更清楚似神者安倍晴明的恐怖。 两三千年以来,只有安倍晴明一个人类达到过第六阶段以上的层次……再往前推,不是说就有其他人了,只是奴良滑瓢不知道有没有了而已。 所以一定只是错觉,比企谷理所当然也不会是例外,他不可能达到那个层次。 但是毫无疑问,即使未必能比肩安倍晴明,只要不死,他就可以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 看着半是圣洁半是阴森的比企谷,奴良滑瓢的这个想法正在慢慢坚定变得深信不疑。 因为成大事者,自然有成大事者的气质……那种气质是很难隐藏的。奴良自认活的够久,懂得识人看人。 “哦对了!” 刚才想到晴明的嘱咐,奴良才想到件事, “晴明大人将我们运到了北海道的一座无名小山上,现在事情既然交接完了,我们就可以下山了。” “下山之后联系协会,您就能回家了。” “哦……” 比企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家他当然开心,可他还关注到另一个问题: “那你们呢?” “我们?”奴良滑瓢摇摇头,“自然是您去哪,我们去哪。” “我去哪你们去哪?那你们之后不回京都了?” 奴良的回答理所当然且毫不犹豫:“不回了。” 比企谷皱起眉头,眼睛微微眯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下意识搓动,“这是那位、晴明大人的意思?” “晴明大人说了,从此我们就是您最衷心的部下,他让我们对您要很好很好。” “你愿意?” 比企谷和奴良对视,对方刚要回答“当然”的时候,比企谷平静的目光又越过奴良,看向漫山遍野的妖怪们, “你们愿意?” “我当然愿意。”奴良的回答总算姗姗来迟。 比企谷扬扬下巴,指向那一众沉默的妖怪们, “那他们呢?” 大天狗、百目、大岳丸等大妖怪们不假思索地回答愿意, 身后一些稍次一些的妖怪们稀稀落落地回答愿意, 再之后更小的妖怪却只是保持沉默不说话。 “……嗯?!” 奴良滑瓢看不明白比企谷平静面容背后的意图和想法,正紧张呢,身后妖怪们的反应直接让祂勃然大怒, 奴良猛地转头,怒斥向身后的妖怪们,“你们在做什么?快回答愿意啊!把你们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不就好了?不要引起王的误会!” “愿意、愿意、” “……愿意。” 越来越多的声音淅淅沥沥断断续续的回答。 可还是有些妖怪们保持沉默。 于是奴良更加生气了。 “得了吧……差不多得了。” 比企谷伸出右手轻轻拍拍奴良滑瓢的肩膀,力气用的不大却让奴良闭上嘴巴收起怒火连忙转头, 是不是越是大人物越懂得审视适度和言不由衷?反倒是弱小的无知者往往更来得赤城……比企谷在心里感慨。 他叹了口气,看看胸口起伏的奴良,又看看他身后漫山遍野的大小妖怪。 “你这样搞得我像个逼迫你们的坏人……可我不是坏人,甚至还刚成了你们的共主。” 比企谷先对奴良这么说,他尝试对奴良露出真诚的目光,又把目光投向大小妖怪们, “放心吧,没人让你们这么做。” “我知道京都是你们活了大半辈子的家。” “我也知道你们想回家……谁会愿意离开活了大半辈子的故土去跟随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 “……哎?”妖怪们惊讶极了,他们想到了比企谷会生气,也想到了比企谷会愤怒的呵斥他们,甚至是动用“他们献上的名字”来惩罚他们。 可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嘛,违心说愿意多憋屈啊。 即使对方掌握了大家的名字,拥有对它们非常强大的压制力,可有些妖怪赤城坦荡了一辈子,还有的妖怪活的像个孩子,他们不愿意撒谎也从没撒过谎。 简单来说,他们可以背井离乡,在实际上追随新王,可让他们在做的同时还要喊出来“我心甘情愿”,那不行。 然而它们实在是没想到会从比企谷的嘴里说出这种话。 面对错愕的目光,比企谷耸耸肩,声音低沉,“我一直都觉得啊,“家”是个非常美好而让人向往的词汇, 除了本人为了追求某些东西离家远走,我们无权置喙之外,如果有其他的什么人,在本人并不愿意的情况下让将这个词汇破坏…… 那这个人一定是该死的。” 比企谷摊开双手,微微低头, “所以理所当然,我也不想做这个恶人。” ……比企谷的话让妖怪们有了反应,先是那批不愿意开口的小妖怪露出喜悦和感激的神色,再是零零散散回答愿意的小妖怪,最后连一些有名的大妖怪都有松了口气的架势。 比企谷清清楚楚把大小妖怪们的表情尽收眼底,深感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是……”奴良滑瓢欲言又止,神色挣扎。 它何尝愿意离开京都跟随比企谷到处晃悠,可是…… “可是这是晴明说的,是吧?” 比企谷撇撇嘴, “他是不是还和你说,你们必须加倍对我好,才能感动我,让我对你们好,旅行共主的义务和责任?” “这、”奴良浑身一个哆嗦,拐杖都不拄了,啪的一下丢在地上,双手在身前连连摆动挥舞:“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晴明大人从来没有说过这话。” 他可从来没想过比企谷竟然如此擅长洞察人心——无论是晴明的心,还是他的心。 “行了行了,他肯定说过。” 比企谷摇摇头,双手环抱于胸前,对奴良的回应不置可否, “我说,晴明他不想着也就罢了,你们是不是也忘了一件事情呢……我是说,我们现在的身份和之前可不一样了。” “对你们也是对我来说,我不再是专盯着你们错处的协会监察使,而是需要包容你们保护你们的妖怪共主。” “——而且我现在已经不算弱小,所以我不用等以后,现在就得履行起一部分责任才行。” “所以说,可千万不要再和我玩勉强自己牺牲自己来成全我这一套了。“ ”放心吧,即使你们什么都不做,我也会对你们好的,因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当然,如果我真的需要你们,我想你们也不会让我失望就是了,经过刚才对抗八岐大蛇的战斗,我已看出大家都是很好的大家。” 比企谷撇撇嘴,“说到这里啊,我就得吐槽吐槽那位晴明大人了。” “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你不愿意听,但我还是想说,你敬若神明的晴明大人,可真有点魂淡。” 奴良错愕眨眼,“啊?” ……说这话是因为比企谷想到之前的那一幕, ——“你可真让人捉摸不透。” ——“平心而论,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不会把身体还回去……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无论是想复活,还是想回归那个人类的世界,还是想见阔别千年的母亲,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事。” ——“你在世界上还有很多牵挂,这些牵挂让你做出一些事情来无可厚非。” ——“如果伟大的救世主大英雄的复活只需要牺牲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路人,那我想,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会同意。” ……对于比企谷这啰里啰嗦的问题,那位晴明大人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 ——“呵。” 那混蛋挺直腰板,微微仰头,骄傲的样子神气极了。 ——“别小瞧了人了,年轻人。 ——“我可是安倍晴明!” 听听,多骄傲,多神气? 可是, “我在想,那家伙也太自大了吧?是不是在他眼里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好人?” 比企谷在奴良面前丝毫不加遮掩地抱怨道, “只有他一个人对人好,不对人起歹心,其他人就必须给了好处才能骗来相应的好处……这种想法未免也太自大了。” 比企谷想说安倍晴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来着,可他又感觉安倍晴明怎么看都不是小人,而比企谷也不是什么君子,所以才没那么说。 比企谷挠挠头,嘴巴抿起来,“既然选择了我成为共主,那就试着相信我吧。” “至于晴明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我对他的回答只能是:” ——“别小瞧人了!你们全都是!” 心里意难平,所以虽然晴明已经看不见了,比企谷也还是环抱双手,挺直腰板,脑袋上扬,一脸神气和骄傲的样子,种种模样和之前晴明的模样几乎一丝不差, 比企谷深吸口气,竖起大拇指指自己,脸色认真,原话奉还: “——我可是比企谷八幡!” …… 这句话引起了很多妖怪的很多思绪,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总之,那晚的妖怪们有些感性的甚至直接哭出来了。 比企谷共主的身影这才算是初步给他们留下印象。 ——不是以安倍晴明指定的继承人,而是以新的共主比企谷的身份。 他们中很多小妖怪都没见过什么世面,也嘴巴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很多想法, 对那个月色下身的影千言万语最后就只汇成一句话:真帅啊。 然而还有更帅的。 “轰隆隆隆隆!!!” 恰在此刻,直升机的轰鸣由远及近,好几家直升机径直从远处飞来,飞到妖怪们头顶盘旋,大探照灯的光束就那么浮夸的锁定在比企谷的头上。 比企谷身处完完全全的光明之下,夜的黑暗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升机掀起的风浪让比企谷衣袂飞扬。 妖怪们先是如临大敌,发现他们来自协会才稍稍安心。 “啊,协会来了……效率好高。” 比企谷眨眨眼睛,先是低头看看手表,又抬头看向张扬的直升飞机, 最后他终于把露出笑意的目光投向有点紧张的妖怪们, “好了,不用紧张,都是自己人。” “……走吧。” 比企谷轻声说, “我们回家。” …… …… 第四十五章 今夜动人,人间浪漫(6k) “轰隆隆隆隆隆隆!!!” 七架庞大的“黑鹰”直升飞机和十架充满肃杀气息的“阿帕奇”直升飞机螺旋着机桨隆隆作响呼啸而来, 巨大的风浪掀起植被飞卷,茂密的树木和灌木丛和草丛都被风压低倾泻,树叶和草屑漫天纷纷扬扬。 探照灯的强光打在妖怪们身上,也打在比企谷身上,强光扫过时比企谷被刺激地忍不住眯起眼睛, 可即使眼睛被刺激的流泪,他也还是很开心——他可以回家了。 协会的大家来接他回家了。 嗡鸣声中,直升机携带的导弹弹头散发幽幽蓝光,明显是附魔过的,连机载机关炮的枪口都散发异样的光芒。 这些导弹和激光炮纷纷锁定妖怪们,红色紫外线不经意扫过比企谷的身上,让比企谷不由自主绷紧肌肉。 比企谷有一点点震撼,心里不由得感慨,协会的军备真是威武雄壮、肃杀威严。 “找到目标,找到目标,over! “立刻上报,准备降临!over!” 直升飞机飞到近空的时候,“咔嚓”一声机门打开,哗啦啦一堆吊索整整齐齐从飞机舱门垂下坠落。 一群黑风衣墨镜男一手抓着吊索一手拿枪从天而降,就像稳稳滑到地上,乌压压一大片墨镜男脸色严肃身形笔挺地迈步走来,脚步整齐而有力。 直升飞机拉高高度后悬停在上面,于开阔的俯瞰视野中,沉默森冷的重火力口径对准下方作为警戒。 领头的黑风衣墨镜男从怀里掏出证件,沉着嗓子以电影里FBI特工般的冷酷对面前五十米的妖怪们说: “协会探员,京都协会支部长高山达介入调查。” 比企谷:“……??” 妖怪们:“……!!”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比企谷眨眨眼睛,这和他想的接他回家的画面好像不是很一样。 介入调查?整个诡秘世界的人都没人愿意从探员额嘴里听见这句话。谁都知道这不意味着好事。 比企谷不知道该怎么接“介入调查”这句话了,因为他没有经验——天知道过去他才是说这句话的人。 总之就是心情非常微妙。 比企谷从来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介入调查的一天。 到底怎么回事?比企谷心里感到极度困惑。 “我是探员比企谷!”比企谷连忙举起双手摇摆,略带沙哑的声音抬高,“妖怪们没有恶意,我能为他们作证。” “不,你不能。”高山达冷漠的目光放到比企谷的身上,目光绝不像是看一个同事,倒像是在看危险恐怖的怪物。 豁然之间, “哗啦啦!!!” 乌压压一大片黑风衣墨镜探员整齐抬起枪口。 “咔嚓咔嚓咔嚓!!!!” 乌压压一大片黑风衣墨镜探员整齐而有力地拉动枪栓。 “嗡!!!” 机关炮准备就绪, 导弹巢倾斜瞄准完毕。 有少部分枪口对准妖怪,大部分枪口和炮口瞄准比企谷。 在比企谷的脑袋和胸口上,转眼间就有密密麻麻的无数道重合的紫外线把他锁定。 “……”比企谷眨眨眼睛,嘴巴微张,举起的手上不自觉放下,表情茫然地愣在原地。 “啊……” 近乎低吟却很嘶哑的叹息低沉而悠长,像是从胸腔的最深处最根底的地方吐出来的一样,隐隐约约的还带了点哆嗦。 他一会低头看看死死锁定自己胸口的紫外线,一会抬头看看面色冷酷动作干脆的“同事战友”,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类似这种问题的哲学困惑在比企谷的心头不断回荡。 “哗啦啦——呛啷啷!!!” 经过最初的困惑之后,妖怪们很快反应过来,“锵然”一声纷纷拔刀拔剑出鞘,刺眼的寒光照亮夜色。 魑魅魍魉们变身的变身,念咒的念咒,和探员怒目相视,龇牙咧嘴。 “谁敢伤害我主!”奴良滑瓢甚至带头高呼。 “就是妖怪死仇!!”妖怪们齐声大呼,声音里满是悲愤和坚定。 ——说来也巧,比企谷这边刚无意间收买了妖怪们的心,就遇到协会这边出事,趁热打铁,在气氛的裹挟下,他们竟然真发自内心的要保护比企谷,士气高昂的一塌糊涂。 可是比企谷却敏锐的感觉到不妙……他总觉得协会的大家好像误会了什么,而妖怪们的反应会让这种误会大大加重。 果然,这样的反应让高山达本就陌生的眼神变得更加冷漠,甚至还带上厌恶。 “你果然不是探员比企谷!” 高山达的语气绝对说不上好。 “……和他啰嗦什么?” 京都协会次长伊藤梦应声而出, “安倍晴明是吧?是也好冒充的也罢,这都不重要,协会可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但我保证,无论你是什么人你都倒大霉了!” 伊藤梦怒目圆睁,从怀里掏出证件摊开举起对准比企谷, “我是协会京都支部次长,探员伊藤梦。” “我现在以“擅自附身”、“袭击协会探员”、“裹挟协会监管种族逃离”的罪名将你逮捕。你可以反抗,但最后赢得一定不是你。” “……是的,伊藤梦说的没错,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高山达叹了口气,眯起眼睛,全神贯注地戒备警惕,他跟着说, “协会对你参与对抗八岐大蛇一事表示感谢……但这份感谢可能要晚一点在送达,因为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些事情需要了解一下。 “比如说,为什么你附身我方探员,真正的比企谷是不是已经被你杀死了?再比如说,你为何要一言不发地裹挟妖怪们离开?” “以上无论哪一条都触犯了协会的法规,也许你做这些有不得已的原因,但你得先跟我们回去再解释,看在你对抗八岐大蛇有大功的份上……协会一定给你解释的机会。”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解释。” “——毕竟我看你的表情,似乎并没有跟我们走去解释的意思。” 看着安倍晴明用比企谷的身体装傻充楞的模样,高山达心里越来越难受,声音也越来越强硬和生冷。 这个之前显得有点油滑的中年人在这时候竟然展现出不输伊藤梦的铁血和强硬。 ——大概是协会对外的时候都这么强硬,只不过之前的比企谷不是外人没享受过这待遇不知道而已。 总之,高山达的最后通牒掷地有声, “但我保证你会后悔你的决定!” “砰!” 为了相应高山达的最后通牒,黑风衣墨镜探员们于沉默中持枪向前一步,锃亮的黑色大头皮靴在地上跺的很响, 上百个有力的响声汇聚到一起显得排山倒海,区区上百人隐约展现压倒成千上万魑魅魍魉的恢弘气势。 这么做的时候,探员们在黑色墨镜下的表情冷酷而肃杀,刻板而线条分明。 如果比企谷没看错,这一刻的他们身上甚至还散发着赴死的决意和悲愤 ……他能感觉的出来这种浓烈意志,是因为他不止一次的经历过这种气氛并作为一份子参与其中,比如上次和喰种决战,再比如上上次阻击瓦拉卡。 可就像怪诞荒谬至极的舞台剧,就像那句古里古怪的谚语“屠龙者终为龙”一样,过去并肩作战的战友枪口对准自己,过去一同屠戮邪神的熟悉的意志和觉悟被拿来对付自己,他们甚至做好了宁死也要擦掉他比企谷一块皮的准备。 比企谷:“这、这、这……” ……可问题就是比企谷真的没有变成恶龙,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探员,不是哪里来的大魔王或者恐怖邪神,根本不配这个阵仗。 “比企谷大人,该怎么办!” 俊秀青年、风流公子模样的大江山鬼王又一次变成怪物,头上有五个犄角和15只滚圆的眼睛,穿著个格子织物的外衣和棕色野兽皮,背后是冲天的火光,火光里又有累累白骨的幻影,隐约更有无尽黑影冤魂张牙舞爪,凄厉咆哮。 这个高大又显眼的怪物让协会探员警戒异常,多分出了点注意力在他身上,几枚导弹早就锁定好它了。 读作“大江山鬼王”,写作“酒吞童子”的恐怖怪物瓮声瓮气的问比企谷。 “……我正在想,别怕,有我呢。”比企谷深吸口气。 ……真像是恶龙的怪物下属啊,这样的自己就算说不是“恶龙”也没人信了吧?比企谷感慨着。 可感慨归感慨,比企谷却在看到酒吞童子紧张的模样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恶龙”,可也确实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探员比企谷了。 他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自己了。 比企谷的目光环视一圈,才发现妖怪们有意无意的散开成一个圈子,将他护在最里面最后面,紧张又警惕的模样,也有妖怪有点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也有妖怪困惑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跟着去做。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不同于比企谷虽然困惑可是却对协会战友缺乏危机 感,这些妖怪们是真的做好了与协会为敌的准备,做好了死的准备——为了他这个读作“新的共主”,写作“陌生人”的家伙。 比企谷其实不是很能理解妖怪们的信义和义理,不明白他们只要嘴上说了献出名字献上忠诚就一定说到就到,誓死捍卫领袖的人生哲学……可比企谷却被这种他不能理解的人生哲学所折服。 我不能理解但是我向往……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比企谷没来由地感觉心里一抽,像是内心某处柔软的地方被戳中了似的。 他才知道,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是妖怪的共主,这些妖怪们在这里护着他。 就像之前那样他自认为绝望和孤单的时候,千军万马杀来冲八岐大蛇喊着“还有我”,这些魑魅魍魉虽然长的丑恶却净做些让人感动的事情。 ……这么一想他欠妖怪一族的人情原来这么多,多到即使不是共主没有安倍晴明的帮助,他也该对妖怪有所回报。 而现在,他还没来得及回报,更没来得及对妖怪们好,反倒是妖怪们差点要因为他和协会打起来了……没有人可以和协会产生正面冲突,上一个这么干的喰种已经死的死降的降了。 于是比企谷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犹豫下去了,万一一会儿谁一紧张先动了刀或是走了火,想拦都拦不住了。 ……比企谷深吸口气,无数思绪划过脑海,他试图从这些无数的思绪里找到适合自己现状的处理方法。 为了加快大脑的运转,比企谷甚至开启了真物。 于是开启真物后的比企谷生命气息就像芝麻开花似的节节高涨,那种宛若洪荒猛兽复苏而带给低层次生命体的压迫感像是个在黑暗房间里骤然亮起的灯泡一样醒目耀眼,探员高层全都感觉到, 以高山达、伊藤梦为首的协会探员们立刻全阵以待,警惕戒备到浑身肌肉乃至每个细胞都绷的死死。 几秒!也许是三秒也许是两秒。 总之他们都意识到,几秒之后就将是一场战争的开始。 接下来,他们要为本该前途无量却英年早逝,为了京都为了世界做出过杰出贡献的无畏青年比企谷复仇! 他们将向恐怖的附身邪神发起冲锋!让祂下地狱陪八岐大蛇去吧! 哪怕他们全部战死,过一会儿北海道的探员们也会赶到,再过一会儿日本协会支部的探员们也会赶来,最后还会有萨卡斯基大将赶来,如果整个怪物不怕协会的话刚才就不会逃了。 一秒之后, 比企谷动了。 “!!!” “来了!要来了!” ——死死盯着比企谷动作的协会探员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扳机随时都要扣动; ——妖怪们也蓄势待发准备扑出去厮杀。 “……” 众目睽睽之下,比企谷高高举起双手,行法国军礼。 “我没有恶意。” 比企谷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哎?”高山达眨眨眼睛。 “……???”有探员紧张端着的枪都一抖,差点扣动扳机走火。 “……”只有伊藤梦这样的探员却没有放松警惕,反而越加戒备,他怀疑这是狡猾敌人让协会放松警惕的手段,也许下一刻就会趁他们不备动手。 这就是你的诡计吧!真是狡猾啊,可惜被我识破了! 正当伊藤梦要出声提醒其他探员的时候,比企谷解释和补充前文的声音传过来, “可能故事有点复杂,但我真的不是安倍晴明,我真是探员比企谷,是刚上任的京都监察使、萨卡斯基大将的弟子……我相信协会有办法证明我说的话。” “总之,一定不要开战。更不要伤害妖怪们。” ——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投降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总之不能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了。比企谷是这样想的。 毕竟,他怎么可能和协会刀剑相向呢? 无论是妖怪还是协会,都不能有哪怕一个人一个妖怪受伤。 这份苦心被妖怪们敏锐地抓住,它们甚至进一步做了脑补: 共主面对八岐大蛇宁愿死宁愿受尽折磨都不低头,现在却为了妖怪们能有一条活路而甘愿投降。 该死的……是妖怪无能! 有些性子冲的妖怪心里正有怒火蹭蹭上涨。 “……是吗?我来看看!” ——霍然之间,天雷滚滚而来,声音回荡响彻于广袤天地之间,从远处群山的方向横空飞来一个大火球。 流星火山一如既往灿烂。 “是大将!他接到我们的信号了!” 高山达高兴喊道。 ……所有人都抬头仰望那颗划过夜空的流星。 看着火球,就连比企谷都松了口气。 火球飞在天上,没人能够看见的是,浓厚粘稠流火岩浆的背后,是萨卡斯基半信半疑,闪烁期待的表情。 这表情可真不像萨卡斯基,不过反正也从来没人知道藏在流火后的萨卡斯基一般都是什么表情。 “难道比企谷真的还活着?” 萨卡斯基本来愤怒和压抑的心情又活过来,带上一丢丢的希望。 接下来,他会好好看看的。 看看下面站着的那个,到底是谁。 …… …… 后来的故事就简单起来了。 萨卡斯基的审视算是初步的审核,比企谷的解释也还算可信。 在萨卡斯基的坐镇下,所有人一起等待,等北海道支部运来了萨卡斯基吩咐的、专门拿来检测比企谷的设备仪器。 最后得出的结果皆大欢喜。 “比企谷就是比企谷,探员比企谷如假包换。” 比企谷送了口气,止不住笑着和大家说。 萨卡斯基没说什么,站在流火的背后,谁都看不清他的面容和表情。 可比企谷就是觉得,萨卡斯基,好像也在微笑。 …… …… 日本,京都,神泉苑町。 得益于八岐大蛇圈定的结界范围,前期的战斗一直都局限在那个圈子里,所有即使后面结界破碎,也只是半个妖怪宅邸的范围被打成废墟。 许许多多相关的工作人员就在这些废墟里来来往往,清理废墟和各种碎片。 脸色苍白的雪乃被霞之丘和辉夜搀扶着走出宅邸,站在门口,抿起发白的嘴唇,沉默地看着安静的夜空。 夜空真安静,晶莹的星星眨眼睛。 夏夜凌晨的微风不燥,还带点露水的甜香。 不知道是因为大战后的安静格外好看,还是因为今夜的夜色本就迷人, ——总之,今晚京都凌晨的夜晚真的很好。 可是,创造出这样很好很好的安静的救世主,却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这些。 不久前,九死一生的雪乃在协会的抢救下和自己坚强意志的坚持里挺了过来 。 可一醒过来还没等休息休息呢,就坚持让霞之丘和辉夜扶出去了。 “我去等他,等他回来。” 雪乃是这么想的,于是等到现在。 她谁都没等到。 谁也没有来。 雪乃心里有点难受,外在就表现为脸色阴沉的吓人。 出于差不多的原因,辉夜和霞之丘也没什么兴致 。 豁然之间, “轰隆隆隆隆隆!!!” 七架庞大的“黑鹰”直升飞机和十架充满肃杀气息的“阿帕奇”直升飞机螺旋着机桨隆隆作响呼啸而来, “直升飞机回来了?”辉夜好奇的问了一嘴,没仔细去看。 似乎是有心灵感应,雪乃的目光刚好看到一架阿帕奇,看到坐在打开舱门位置兜风的比企谷。 “那是……!!” 雪乃瞪大眼睛,腰背下意识挺直。 ……天空上正好低头的比企谷与脸色苍白抬头仰望的雪乃对视,眼神交汇。 雪乃确信自己看到的青年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至少确定身体是 。 她也确信比企谷应该是看见自己了的。 比企谷眉毛一挑,眼神一动。 虽然距离挺远的,可就只是这一眼,雪乃就知道了……这就是比企谷八幡。 ——比企谷八幡的比企谷,比企谷八幡的八幡。 ——读作比企谷八幡,写作也是比企谷八幡。 总之,不同于误会和困惑比企谷身份的其他探员,雪乃现在就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安倍晴明也不是别的什么人,就是比企谷八幡。 ——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只需要看看眼神就好了。 ——那双腐烂而颓废,但是看见她时却又时常闪着光的眼睛,只有比企谷本人才有。 伪造不来的。 ……啊,这么说起来, ——今夜的夜色很美,星空也很好看。 ——她在本以为必死的情况活了下来 ——又因祸得福突破自我迈入第三阶段, ——还有比企谷平安归来。 短短一夜,四喜临门, ……明明夜还没过完,雪乃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可无论怎么说,雪乃都松了口气,一直悬在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 踏实了。 毕竟,她等到了。 “噗嗤——” 抬头仰望天空的雪乃突然笑出声来,素面朝天比星星月亮更温柔些也更美些。 螺旋桨掀起的风浪让她衣袂飞扬,长发飘飘 她俏生生站在那里,素面朝天,张开嘴巴对口型: “欢迎回来。” ——看着天上那位,明显在冲她笑而且笑的好温柔的比企谷, 她想, 今夜若不动人,人间该是再无浪漫了。 …… …… 第四十六章 关于喜欢这点事儿(5k) 深夜,凌晨三点。 京都,上京区,紫野下门前町。 豪华公寓11层,夏川真凉站在巨大宽敞锃亮的落地窗前,穿着浅蓝色丝质睡衣短裙静静站立,眼睛眺望窗外, 安静的眼神时而看看漫天摇落的星光,时而看看脚下路灯长明却格外安静的街道。 屋里没有开灯,宽敞的房间只有夏川真凉一个人,她静静的站在那里,银色长发好像灿烂的银河倾泻, 长而挺翘的睫毛闪呀闪,蓝色的大眼睛温柔又恬淡的闪烁光芒,里面是幸福的味道。 ——天知道这个精灵般的女孩在想什么或者说想谁。只是想想都觉得幸福,只是想到就眼神温柔,这该是爱到骨子里去了。 ……如果是哪个人得到这样一个女孩这种程度的青睐,恐怕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对这个受到上天钟爱偏心的优秀女孩, 之前已经提及过部分,那就再次强调并补充一次: 她,夏川真凉,富家子女,有一半异国血统的不折不扣的大小姐……因为客观事实上就是如此,所以这么评价自己也不会觉得羞耻。 从小在日本长大,是银发蓝眼、大有人气的超级美少女,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绝对的人群焦点,巅峰时期拥有两个月被告白58次的记录。 真是优秀而让人震撼的履历,如果换成另一个人,只怕早就被帅气的男孩子们看晕了眼睛。 可就是这样受异性欢迎的她,却反而无比讨厌恋爱。是绝绝对对彻头彻尾的恋爱反对派。 所以真凉在初中以前一直都是单身,这在普遍情感早熟的日本虽然不算稀有,可结合真凉受欢迎的程度来说,就有点让人困惑不解了……于是理所当然的有很多人问过真凉“为什么不谈恋爱”这样的问题。 ——所以为什么要恋爱呢? 这是真凉的回答。 ——与其问真凉为什么不谈恋爱讨厌恋爱,不如问,为什么要恋爱呢? 真凉从小就早熟,无论是智慧还是心智亦或是情商都远远超出同龄人太多,是不折不扣的全方位天才……所以她对恋爱有自己的见解,不同于愚蠢幼稚的同龄人,她自认为对此看的很透彻了: 恋爱的本质是什么呢……恋爱就是把自己活成对方想要的模样,而不是过去的自己想要的模样,在磨合和迁就中活的失去自我迷失自我; 就是既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也没有自己自由支配的充分时间,还美名其曰“因为爱你所以黏你所以想要知道你的一切”,“爱情里没有隐瞒”,可最后你对对方毫无隐瞒了却发现如此说话的对方并非如此。 就是让优秀的自己沉迷恋爱无法自拔,过去的爱好渐渐放下,过去的追求与理想因对方而改变,既定好的人生路线也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而出现莫名其妙的偏移。 当一个人深陷恋爱漩涡时,他/她也许需要在12月冬天的凌晨三点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去寒风刺骨的阳台上温声温气地哄脾气无常的“恋人”。 当一个人深陷恋爱漩涡时,他/她也许刚做好学习或是工作的规划,完美的计划刚开始实行就被“恋人”打乱,他/她好不容忍心拒绝,决心继续自己的工作时对方又大发雷霆,于是工作的开头被彻底搁置,他/她不得不开始哄对方。 当一个人深陷恋爱漩涡时,他/她也许事业刚有所气色,最关键的时刻就有“恋人”和你闹矛盾,于是耽误了事业,从此很长时间里都一蹶不振。 当一个人深陷恋爱旋涡时,他/她省吃俭用把自己的钱都拿来给对方买礼物还告诉自己无非就是左手倒右手,给对方花钱比给自己花钱都更值得。他/她还断绝了一切交际放弃了一切闺蜜不再玩任何游戏等等,这些让步只是因为对方会不开心。 可他/她却忽略掉,其实自己给对方买了好多好多东西也做了好多让步,可对方却从来没给自己买过什么做过什么来着。 当一个人…… 原来很多时候,恋爱就是你对他/她百般都好,可对方越加不满足越加恃宠而骄,她对你其实不好,可你不能向她要求她对你做你对她做过的哪怕一件事。人都说恋爱就是要平等,可那是真爱,不平等的恋爱其实屡见不鲜。 ——当然,如果这个人最后步入婚姻的殿堂乃至于白头偕老,那可真是件美好的事情, 美好到即使是坚决的恋爱反对者夏川真凉也会由衷祝福他/她们。 ……就是那种,虽然我不会相信也不会去做,虽然我永远不信这样的爱情会降临在我的身上,但我依然向往并衷心祝福那样的爱情。 ——可青春时代的情侣,99%的人都不是这样,99%的人都在最后分道扬镳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人们又凭什么觉得自己是那1%? ……或者说,其实那99%的人里绝大多数都在最初抱有“我会是那1%的人”的想法, 因为不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子,他/她们才刚开始就认定对方要过一辈子,为了所谓“爱情”抛下本应该有的很好的未来和事业,来到对方的身边。 甚至如果对方说“你太优秀会让我自卑”以后,还会蠢得可笑的放弃自己,自甘堕落,停下脚步以和对方比肩, 他/她们赌上事业换取爱情,最后统统输个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 甚至本来不那么优秀的“恋人”在你的帮助和鼓励下变得比以前优秀太多,只有本来优秀的你自己在单方面付出而已。 原来在很多时候,恋爱就是取平均值,差的人上升,好的人下降,最后平行还各自沾沾自喜。 ——当你真的恋爱过好几年却最后分道扬镳一事无成,几年前未恋爱时的你如果看到几年后的自己是这般模样, 一定会特别失望吧? 那些时间如果拿来发展自己,那些精力如果拿来学习和锻炼乃至尝试新的事物,这个人一定会成为非常优秀的人吧?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了不是吗? 夏川真凉一针见血的得出残酷却真实的答案—— 恋爱本质上是以青春为名义、以时间、空间、前途、精力、金钱为代价的奢侈玩乐行为,是对生命的严重浪费。 ……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做任意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有空间有时间发展充实自己,追逐并享受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断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自己。 这样不好吗? ——说到底,一个人连理想中的自己都没成为,又有什么资格遇见理想中的另一半呢? 更何况,青年人,小孩子,懂什么叫喜欢?懂什么叫爱?知道什么叫一辈子? 你问她/他们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支支吾吾大脑一片空白,说不上来个一二三四,最后满脸涨红地只是说上一句:“喜欢就是喜欢啊,说不上来什么理由也没办法描述。” 如果给她/他一点时间,也许还能说出来“反正我会吃醋会有占有欲,会跟着对方的情绪牵动,这不是喜欢吗?”之类的话。 嗯,反正夏川真凉是觉得挺可笑的……所以说年轻人可真是天真啊,天真到会为了一个过去是陌生人未来也会是陌生人的人付出自己当时的全部。 ——归根结底,夏川真凉,这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美好纯真的女孩,其实从骨子里就是冷漠又孤独的人间观察者。 可这样的夏川真凉,却也不是讨厌“恋爱”这件事情本身。 她其实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真正的爱也存在真正的喜欢,只是这样的东西不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而已。 说到底,真凉打骨子里就不相信真爱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也不相信心底冷漠干枯的自己会在某一天喜欢上什么人 ……她完全想不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会是怎么样的,那也太难以想象了,因为根本不可能。 有那个谈恋爱或者想恋爱的时间,还不如看一晚上《JoJo的奇妙冒险》来的快乐自在。 ——是的,归根结底, 夏川真凉,就是这么个没有安全感也没有自信、和世界和同学永远疏离的“烂人”。 如果按照这种发展,夏川真凉大概率是要孤独终老的,亦或是接受家里的联姻安排,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也不只年龄的男人,结婚以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嗯,本该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话。 可夏川真凉遇到了比企谷八幡。 自从那个该死的男人走进她的生命,她既定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极其重大的偏移。 故事的最初是打从心底里厌恶恋爱的真凉,为了摆脱同学不断追求的烦恼,而选择了恰好需要表面女友的比企谷做自己的挡箭牌。 听起来是个很简单的故事开头。 “只要有个男朋友,就不会再有莫名其妙的人找我告白了……至少能劝退绝大多数人。”这是夏川真凉的想法,单纯简单的一塌糊涂。 于是, “互相成为对方的挡箭牌,你就是我的工具人,事成之后分道扬镳,绝对绝对不会假戏真做。”——真凉和比企谷在一开始就许下了这样的口头承诺。 于是,她们成为了表面情侣,表面上在同学面前恩爱无比,其实各怀鬼胎,私下里冷漠又疏离。 可问题就是,之后她们又发生了很多很多、这样那样的复杂的故事。 这其中有太多的回忆和误会,那个关于他们的故事很长也很复杂, 渐渐地,真凉开始对比企谷产生了特殊的感情。 她开始重新审视比企谷。 彼时初中和前女友谈恋爱时的比企谷还未收敛光芒、受到种种打击, 那时候的他真的太耀眼太优秀了,耀眼优秀到成为学校的人气王,人气比她真凉都恐怖。 一个表面上耀眼优秀,心底里比表面上更优秀得多的比企谷八幡……这是真凉得出的评价。 这样的男人,说实话很难不让人动心。 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真凉意识到,自己,可能、大概、也许、差不多……遇到真爱了。 就是错过了就真的一辈子都遇不到了的那种真爱。 再说一遍,夏川真凉确实蛮讨厌恋爱的,这种东西确确实实是对生命的严重浪费 ……但真爱除外。 “嗯,真正的恋爱可真香啊!” 真凉不相信真爱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也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谁,可这也意味着,当来之不易的真爱降临时,她会先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爱,等确定过后,她就会死死抓住再不撒手。 可她一直都找不到时机,因为那个时候的比企谷心里一直都有一个人,就是那位前女友。 真凉对此心知肚明,毕竟,就连自己会成为对方假女友的原因也只是对方想要一个假女友来让前女友彻底死心,大胆的去追逐梦想成为更好更优秀的女孩。 放手是因为喜欢……真凉没想到她可以见到这样的感情,这也侧面证明了比企谷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虽然这样的感情不是对她而是对别人。 不过没关系,就连dio都能夺走jojo女朋友的初吻,她真凉为什么不能挥舞小锄头撬走比企谷的心? ……嗯,话是这么说,可遗憾的是,还没等真凉开始挥锄头,她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只来得及成为当时的比企谷好朋友,就初中毕业了,毕业之后,夏川真凉无法对抗家里的意志,被接回京都老家,自然而然的“分手”,渐渐就失去了联系。 之后,时间一晃就到了现在,到了八坂神社的再次重逢。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可唯独喜欢比企谷这件事,随着时间的发酵,她越加肯定。 “如果,我是说如果,不刻意动身去见他,还能够再次见到的话……” “就说明,命运帮我做了决定。”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不再懦弱和 犹豫了。” “我就抛却一切,去爱他!” 这是好久以前的时候,女孩就给自己许下的承诺,也算是个盼头。 一直经历着这样的心路历程,女孩其实也知道这不太可能,不过还是在走在街上的时候,习惯性下意识的先去扫视一遍人群,想要将某个人、某个唯一的人锁定。 老实说,三年过去,要说一直都那么喜欢,其实也不完全是。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三年不见,中间甚至渐渐断了联系,如此的状态下,即使是真的喜欢也会被时间冲刷掉一些颜色, 可直到八坂神社的再次重逢,她才知道, 有一种喜欢,也许可以在时间和距离的冲刷下渐渐变淡渐渐隐藏,可只要再次见上一面,就一定会再次重新喜欢上。 原来真的可以见一次喜欢一次……夏川真凉的确就是这样的。 自从见面之后,她这一晚的心跳一直都格外的快,脸蛋莫名觉得烫,体温不正常已经好久好久了。 走的倒是潇洒,天知道她心里有多舍不得啊! 不过还好,约好了明天要去找他。 真凉兴奋的一晚没睡,明明洗漱过换上睡衣躺在床上了,可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都已经凌晨三点了还又起床走到窗边数星星。 真凉完全不记得自己过去18年的人生里有过这种兴奋到睡不着的经历。 “好烦,还是完全不困,大脑亢奋的一塌糊涂。”真凉苦恼的揉揉太阳穴, “这样下去明天会有黑眼圈的吧?比企谷会觉得我难看吧?明明好久不见的久别重逢应该展现我最美的一面。” “可是,”夏川真凉微微低头,眨眨晶蓝忽闪的大眼睛,脸色羞红,嘴巴嗫嚅低声说:“又好开心。” 真凉又抬起头看看天空,夜色还是很重,月亮正挂的好高,星星也正是最亮的时候, 真凉便有了满眼的星星。 夜还长, 看起来距离天亮还有好久。 ……啊,真的好想发信息啊。 想把自己三年来的思念一股脑全告诉他,想彻夜不眠写一篇几千上万字的短信发给她诉说自己的心情,想和他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聊一整夜直到天亮。 想告诉他,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 该死,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可这个时间给他发信息也太糟糕和失礼了,哪有正常人这个时间还不睡觉呢? 而且现在就告诉他“我喜欢你”之类唐突的话会把他吓跑的吧? 她知道,本质而言比企谷和自己都差不多,所以绝不会轻易动感情;而本就受过一次情商的比企谷,必定不可能轻易接受谁的示爱。 之前的情况也证明这个了,和初中时一样,比企谷身边的漂亮女孩还是那么多,他还是那么优秀那么耀眼,可哪个女孩都不是他的女朋友。 这让她不必担心比企谷被别人撬走的同时,也增加了她自己的攻略难度。 ——所以她必须慢慢来,嗯,就先从天亮以后的约会开始。 ……虽然,等待的过程真的很煎熬,就连从晚上到天亮都等的那么困难。 ……算了, 真凉收敛表情,深吸口气,夜晚的落地窗边的她跟个神经质似的,自顾自变换种种脸色, 距离天亮也就是几个小时而已 ……虽然身处其中真的很长,可想想几个小时也不是那么长。 她能够耐心地等待,幸福可以来的慢一些,只要它是真的, 精灵似的银发蓝眼,亭亭玉立的睡衣少女幽幽叹了口气,望着天上的月光,呆呆出神。 比企谷呀比企谷,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的心意呢? 比企谷呀比企谷,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月亮在天上挂着,不说话、不回答, 银色的月华流泻进窗边,拉长少女的影子, 星光洒了一地。 这一晚,孤独的月光远远挂在天边,和所有年少的心事一般不肯睡去。 …… …… 第四十七章 五姐妹的抉择(5k) 京都,一件普普通通的民宅里有间普普通通的小屋。 普通的屋里有普通的月色,普通的月色映照不太普通的五胞胎和不太普通的睡衣美少女。 她们忧心忡忡一夜无眠……除了酣然大睡、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以至于流下口水的中野五月。 无知是福,有时候知道的人会特别羡慕无知的人……就像现在,其他人无比羡慕可以熟睡的五月,都想把时间倒退回什么也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她们可以发誓, 如果能重来,她们一定不会打那通电话。 ——鬼知道她们从电话里听见了什么? “不要逼我动手!!!” “你在自寻死路kora!!!” ——天知道这话竟然是表哥对表妹说出来的。 至于比企谷到底说没说过kora这个尾音,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五姐妹都觉得自己听见了,所以即使比企谷没说也是说了。 所以,过去和善温柔而且对她们很好很照顾的好表哥,一去不复返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啊!”二乃无能狂怒,烦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她面色愁苦而且不知所措。 三玖也在问:“他还会回来吗?” 至于她在问谁,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候,三玖经常戴着的大耳机已经被放在了脚边的被褥上。 大概是心里太紧张的原因,她头一次觉得大耳机挂在脖颈上会捂得慌,会很闷热,甚至于连胸口都觉得很闷……于是她把耳机摘了下来,穿着睡衣坐在被褥上,两腿蜷起来用双手抱住, 于是她发现好像不是耳机的问题,即使摘掉了耳机,她也还是觉得闷热,还是觉得胸口的心跳好快以至于有些闷热,甚至觉得有点压抑的喘不过气。 “……” 三玖的问题半天都没人回答,于是她自问自答说: “他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一色躲在角落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察言观色,且心里慌得像个受惊遇到森林大火的小兽。 她知道这一刻的气氛很不对劲,也知道自己似乎通了天大的篓子。 她明白自己亲手毁掉了本该愉快的属于六人的周末,但这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还亲手毁掉了她自己的未来。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比企谷真的有不为人知的身份,而且那个身份穷凶极恶,涉及到社会极其黑暗肮脏乃至罪恶的一面, 甚至比企谷在那个黑暗肮脏乃至罪恶的世界里,也有极其高超的地位,不然怎么会张口就是杀人放火,出行就有万人景从。 ……可是问题在于,这个身份,并不被他的亲人知道。 那这事可就大了去了!!! 一色大危机!!!关乎生命的那种!!! ——这话可不是乱说的。 ——是依靠十几年来看警匪片、极道片和各种电视剧电影学到的宝贵经验,一色在脑海里认真分析得出来的! ……首先可以想象比企谷要在黑暗的世界里爬到这个位置绝对不是一日之功,哪怕他有可能有什么长辈或者义父或者师父之类的是罪恶肮脏的顶级大佬,恐怕也不会初来乍到就这么受人尊敬,更不会这么熟练的张口杀人闭口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很有可能看似年纪轻轻,其实已经身经百战伤痕累累,是彻彻底底的极道老人或者资深杀手。 ——换句话说,比企谷很有可能从七八岁甚至更小的年龄就开始学杀人了,也许在别人学走路的年龄比企谷就已经开始学握刀,并且被人手把手的拿着刀砍人小拇指了! 六岁剁手指,八岁杀人,十岁完成百人斩,十二岁成为传奇杀手,十三岁功成名就成为极道大佬或是少主,过上一边经营组织一边在都市扮猪吃虎的愉快日常。 ——这样的故事说不定就真的是现实哦! 那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的家人都不知道呢?连亲表妹这么亲近的人都不知道比企谷的事情? 答案只能是比企谷在刻意隐瞒真相了。 看惯了电视剧和电影的一色立马就想到了原因:是不想把罪恶世界的是非带到家人身边吧?这一定是对家人的保护,关系到家人的生命安全。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比如“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要死”什么的…… ……可是现在,这种比企谷一直以来努力的隐藏在她一色彩羽不懈的努力下,被彻彻底底的撕破揭开了! 嗯,这么一想,我一色还真是有本事呢。 可是, 可是随之而来的问题可就大了去了!她可是让比企谷一直以来的努力付诸东流了啊! 如果她是比企谷,一定会把那个叫一色彩羽的麻烦路人灌水泥沉东京湾!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微不可查的叹息从一色的嘴巴里传来。 一色彩羽开始对自己的生命安全忧心忡忡患得患失,如果不是她足够坚强,这会儿恐怕已经哭出来了。 事到如今,她只求不要牵连自己的家人,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四姐妹当然不知道一色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长篇大论,实际上她们心里也各有各的烦恼,这种烦恼可能未必就比一色少到哪里去。 “……不会的。” 深吸一口气,四叶认真地说, “一花,一色,二乃,三玖,不要太担心,我觉得表哥不至于要做对我们不好的事情。” 这话吸引来其他人的目光, 一色突然眼前一亮。 一色突然意识到,假如自己真的能活,那活下来的希望一定是在五姐妹的身上! “其实他没有说清楚不是吗?电话急匆匆的就挂断了,可能他当时在某个特殊的场所,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份这件事被别人知道?” “先不说表哥现在到底在做什么……那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已经几乎可以确定他在从事……至少不太安全的工作。” “单从刚才来说,是不是他的身份需要保密,如果被人知道了,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他才急匆匆挂断电话?” “毕竟,我可不认为杀人之前还要大声通知给这个人,你们认为呢?” 四叶脑洞大开,但又听起来有理有据,一花、二乃、三玖、一色都对她投去惊奇的目光。 这个一直以来表现的平平无奇的四妹,原来这么聪明机智、遇事沉着冷静的吗? 四叶继续分析: “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和表哥好好的谈谈,我是说,见面谈一谈。” 四叶补充道:“电话里是说不清楚的,我们必须面对面谈一谈。” “可是……”一花欲言又止。 二乃牙齿紧咬下唇,“如果比企谷的父母还活着,我们倒是可以问问他们……那现在我们要问问小町吗?” “不行,” 一花果断摇摇头,一直六神无主的她伴随摇头,终于有了些主见,慢慢开始找回大姐应该有的心态, “我觉得小町很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觉得我们谁都不应该告诉,连我们的爸爸都不要问。因为看表哥的反应,我觉得他应该不想让这种事被更多人知道了。” “……退一步说,如果表哥真有问题,我不觉得现在的爸爸能够解决问题,只会给他徒增烦恼。” “是,”二乃紧张又难受,声音有一点沙哑:“我也觉得。” “所以……” 两人对视一眼,五胞胎的默契让她们读懂彼此的眼神,从对方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所以,我们只能依靠自己。” 两人又把目光转回到四叶身上,同时点点头,作出决定后异口同声: “所以,我们确实得和表哥面对面谈谈。” 四叶看着两人,又看看三玖,达成共识似的微微点头, “你们疯了!”一色低呼,“他可是说……” “他说归说。” 四叶干净利落的打断一色的话,她声音还是很低,但异常坚定和严肃, “但事实是怎么样,还要另说。” “……我不相信过去对我们那么好的表哥会变化这么大,我们前几天还一起吃饭,我不相信那个时候他从每个细节里都体现出的对我们的温柔是装的。” 女孩子惯于关注细节,而比企谷在上次聚会的时候表现出的种种细节,无论是开门的动作,洗刷碗筷时的温馨、吃饭时的笑意和夹菜的温柔等等,各种各样细微的细节都处处体现比企谷的温柔和对她们的亲近。 那绝不是一个会说出 “不要逼我动手!!!你在自寻死路kora!!!”这种话的人能做到的 。 因为眼神骗不了人,温柔也是骗不了人的。 四叶把目光转向一花、二乃、三玖、一花, “所以,你们相信表哥吗?” “或者说,你们愿意相信他吗?” “……又或者,你们认为他会把语言付诸于实践?” 接连三问没有丝毫停顿,每说一句语气越坚定一分,四叶越这样说越理直气壮……其实她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冷静,她现在的确在是在问别人,可也是在问自己。 四叶看向一花, 一花沉默片刻,深吸口气:“我相信他,我相信我哥。” 四叶没说话,又看向二乃: 二乃犹豫了一会儿,轻咬嘴唇:“试试吧……见一面试试吧。” 四叶没回答,又看向三玖: “我不信他会把那些可怕的话付诸实践,” 三玖虽然表情柔弱却在脸上露出坚强的表情,微微抬头, “从以前就是,哥哥,一直都最会骗人了。” 四叶最后看向一色, 一色:“……” 别看我啊,我也很想相信你们的表哥可我真的没有安全感。 一色觉得自己的后背凉嗖嗖的,汗毛根根竖起,冷汗打湿后背。 说到后背,一色觉得比企谷看似平凡普通的身上,隐藏在衣服下面的一定是各种恐怖的疤痕,甚至还会有恐怖的纹身! 就是不知道比企谷身上的纹身是个什么等级,是大佬那种满身的,还是普通点的?会很可怕吗?即使害怕,没见过这种东西的一色也还是好奇。 嘛,也不一定就是极道大佬,可能是别的身份,比如恐怖分子什么的,那样就没有纹身了,虽然可能地位上一样高,但是至少看起来没那么恐怖,感官上更好接受一些。 ……反正这么一位想想就可怕的恐怖分子怎么想都不是好人吧? 一色害怕极了。 说起来一色也很奇怪,如果五姐妹真是刚知道,为什么五姐妹的反应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带着哭腔给家里打电话然后瑟瑟发抖的抱团痛哭了吗? 怎么可能还在这里理智分析,谁也不告诉,甚至还决定再次联系恐怖分子大表哥,羊入虎口再见一面? 怎么想都不正常吧? 一色对这个问题感到非常困惑。 ……其实一色想的很对。 只不过那是对普通人来说的而已。 换到几年前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五姐妹,遇到这种事情确实会是那种反应,甚至更夸张也很正常。 可五姐妹先是幼年丧母,只有一个并非亲生父亲、是的中野后爸……当然,这个后爸其实对她们很好,视若己出,渐渐被她们接纳。 后来优渥的家境破败,中野家的医院破产,能买的不动产全卖了,千金大小姐被打落凡尘,搬到了近乎贫民窟的住宅; 从此一直对她们很好的老爸再也没有了笑容,整天忙得脚不着地到处出差工作,即使在家的时候努力对他们不提及外面情况,可压力和沉重的氛围永远包裹着她们的家庭。 再后来时常接济她们、对她们一直很好很温柔很亲近的姑妈一家意外身亡,只留下表哥表妹两个人相依为命。 ……很难用简简单单的惨字来形容她们的境遇。 这接二连三的生离死别和重大挫折,早就让五姐妹从娇气的千金大小姐转变成极其坚强的女孩,宛若脱胎换骨般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发生在她们身上。 就拿学习举例,过去五个人的分数加起来都未必及格,是鼎鼎大名的学习笨蛋,可现在却能凭借学习硬实力硬生生考进重点名校总武高且在其中名列前茅……这就可见一斑了。 所以到现在,比企谷再出事,她们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因为她们的亲人总是出事。 她们也不是有多厉害,只是习惯了而已……习惯了可真是个让人心酸又难过的词汇。 “一色。” 一色还在困惑,四叶的声音惊醒了一色,把她的心神拖拽回来。 一色连忙去看四叶。 “我在,怎么了?” “你也别担心了……我看得出来,你很害怕也很紧张,比我们都更害怕。” 一色:“……” 四叶抿起嘴唇,看着一色不安的棕色大眼睛,看见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紧张的颤颤巍巍, 四叶眼神认真语气也认真地说, “你放心吧,一色。” “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只要他不对我们怎么样,我们就不会让他对你怎么样。” 还有句话四叶没再说,一色明白, ——如果他真的疯了,要对我们怎么样,那自身难保的我们就真的对你无能为力了。 因为四叶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比企谷会这么做,所以她没说。 可无论怎么说,一色都因为四叶的话踏实了好多,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好像一下子就落了地。 除了踏实之外还有感动混杂。 她知道,自己还真没交错朋友。 如果、她是说如果, 如果度过这一关,一色一定要和五姐妹做一辈子的朋友。 “轰隆隆隆隆!!!” 外面隐约传来巨大的轰鸣。 一色、一花、二乃、三玖、四叶应声去看窗外, 五月还是睡得很香,无论是议论声还是外面的轰隆声都不会吵醒她……无论何时,五月同学的睡眠质量总是非常不错。 “是飞机!” 一花低呼出声,外面有几架黑色的直升飞机的影子划过月亮,带起一片片星光。 “看起来好酷……”三玖眨眨眼睛,“是哪里出了什么事吗?” “谁知道呢,反正最后都不会有事的,相信政府就好。”一色耸耸肩,“与我们无关。” “确实。”四叶点点头 “这个世界总归是很好的,即使出事也不会出大事。” 这一夜,对除了五月的五人来说, 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如果比企谷知道,自己五个表妹因为自己的那句话而产生了这么多的胡思乱想和莫名其妙的坚定觉悟,大概也会哭笑不得吧? 不过现在,比企谷还没想起来自己和五个表妹通话的事情,确切地说,是还没来得及。 他一回到妖怪宅邸那边,就被大将喊去进行私密谈话了。 …… “你又一次拯救了世界,比企谷探员。” 在一间刚收拾出来的卧室里,外面有几个探员巡逻守卫,萨卡斯基和比企谷在房间里聊大概很重要的事情。 萨卡斯基站在窗边,一手背负,一手拿着粗大雪茄,雪茄的顶端火星忽明忽暗,烟雾缓缓升腾,披着的白色大衣上正义二字一动不动。 他背对比企谷,比企谷在后面沉默而恭敬地站立,脸色有些疲惫, “我代表协会、代表这个世界由衷感谢你。” 他说, “不过,接下来,你可能又要到做选择的时刻了。” …… 第四十八章 27天拯救了三次世界(6k) 比企谷眉毛一挑,抖个机灵,刚才的疲惫一下子消退, “您的意思是?” 比企谷的声音有些迟疑,他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因为他听得出萨卡斯基的语气不像是在说什么喜讯。 “嗯,我想想该怎么和你说。” 萨卡斯基转身,露出狰狞而沧桑的古铜色刀疤脸,嘴角张开露出叼着粗大雪茄的焦黄牙齿。 敞开的大衣里面是暗红色一丝不苟的西装,还有那朵熟悉的别在胸口上的玫瑰花 ……大将的衣服是一直都不换的吗?比企谷心想,又或者是那个层次的人不会产生污垢也能避开灰尘? 相比之下比企谷觉得可能性更大的是萨卡斯基可能有很多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其实人家每天都换,只是看起来一直都是一套衣服而已。 萨卡斯基不知道这个逆徒在心底里正编排自己些什么,他看着这个自己认为的得意门生,他似乎从来不让自己失望。 “好像半个月以前吧,我才刚问过你,给了你两个选择,你还记得吗?” 萨卡斯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和沧桑,沙哑的像是被刀子划穿过支气管似的。 比企谷眨眨眼睛,不确定的点头,“我记得。” 半个月以前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记得,但他不知道萨卡斯基问这个是想要干什么。 回想起当初那个问题的有关内容,比企谷心里不祥的预感越加浓厚,像是乌云般的阴霾笼罩在他们的心头。 可他相信萨卡斯基不会害他,更不会亏待他……无论是因为他相信萨卡斯基和他的师徒关系,还是因为他知道协会从来不会亏待功臣。 萨卡斯基朝比企谷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前往总部,从此得到最好的待遇和最良好的培养,只要不疯不死,一路通途。” “第二,继续留在基层,做千叶市协会支部长,步步升迁,稳扎稳打,从地方一步步走到总部、走到顶峰。” “……半个月之前,刚刚解决掉邪神瓦拉卡的时候,我是这么问你的。” 萨卡斯基的眼睛越过比企谷,似乎看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当时你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然而萨卡斯基问这个问题并没有想要得到比企谷的回答,他毫无缝隙的衔接上自己的下一句话: “你的回答是,‘选择,我不需要。’” “那也是我钟意的最佳选择。” “……是这样的。”比企谷点点图。“当时我是这么说的。” 伴随萨卡斯基的声音,沉默中的比企谷回想起当初的场景,想起自己拒绝那个看起来前途无量的选择的原因: (嗯,我为什么会拒绝第一个选择来着?一直渴望安逸自由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辛辛苦苦的留在基层来着?) (好像是因为他担心,可能在某一天他突然听到阳乃或是霞之丘牺牲的消息;甚至他可能在某天知道他的家人、朋友不小心卷入诡秘世界,时刻有生命危险……那个时候,他就将又一次无能为力,只能远在万里之外,听着消息干着急。)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他曾经以自己的无能为借口,逃避了太多太多,他曾对自己说 ,你做不到,所以你不用去做,逃避吧,这没什么大不了。) (可那时的他已经是S级,他曾直面恐怖伟岸的邪神,他曾出生入死,他当时的能力也已经到了第三阶段……虽然还是无力,但已经有了挣扎的力气。) (所以,他就已经没有了逃避的借口,他必须站出来,将他的真物贯彻到底……在那个时候,他记得他的真物是:为不想再失去的贪欲与自私而战,要死死的握住手心的一切,再不放手。) (——毕竟彼时的他,已经找到了那个阶段的真物。) (现在想来,自己找寻了那么多年的真物,在踏足诡秘之后,竟然伴随太多波澜壮阔的经历而被如此轻易的找到。 而且找到之后还在不同的阶段伴随不同的经历有全新的更深入的领悟。) (——仔细想想,那个找寻真物的过程,其实既是他心路蜕变的过程,也是他诡秘之路步步前进的过程来着,每次找寻到更高一层的真物都是他实力进阶迈入新一阶段的时候。) “不过,老实说,” 想了这许许多多,比企谷点点头,事到如今,当萨卡斯基再问起来的时候,他不仅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反而为自己当初决定的正确而无比庆幸, “事实证明,对我来说,那个选择是我最正确也是最值得庆幸的最好选择。” ——如果他没有留在千叶市,雪乃出事的时候就无法第一时间通过电话得知,就有很高的概率死去; 如果她没有留在千叶市,喰种的阴谋就可能没那么快被发现,邪神们的阴谋就有可能达成,到时候,包括妹妹、朋友在内的所有人都会出事,他一定追悔莫及。 大概人生宛如一张成不了画的草图,但还好,比企谷画下的线条虽然凌乱,却也没那么难看。 ……比企谷的思绪似乎总是这么灵活,只要有个开头就能顺着无限延伸下去产生各种联想,可他很快意识到,现在不是他走神的时候,萨卡斯基还在面前呢。 比企谷立刻回过神来,认真的目光又锁定萨卡斯基。 萨卡斯基的腔调即使是回忆也显得铿锵有力,好像刀尖交击溅起火花时发出的声响, “当时,你还说什么来着?” 萨卡斯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雪茄拿开,吐了一口烟圈,独属于雪茄的烟熏香味弥漫开来, “你说,你愿意留在千叶,从基层起步。直到有一天,你会前往总部,与我再重逢。” “……啧,时间过得真快,可又好像慢的可以。” 比企谷做倾听状,他知道这时候的萨卡斯基只需要倾听者,他也知道现在的萨卡斯基还不想把选择摆出来,他似乎更想先回忆过去的一些事情。 不过,说实话,当走的太快的时候,确实应该回头看看……现在萨卡斯基倒是正好帮比企谷记起了当初的初心。 这种感觉也还不错。 不过比企谷还是在想这些回忆和萨卡斯基所说的“做选择”有什么关系。他知道萨卡斯基不喜欢说废话。 萨卡斯基果然真的没有指望比企谷回答,他继续说: “说快是因为,只是十几天的功夫,你就成长到这个地步,” 萨卡斯基又把雪茄塞回嘴里,说话的时候雪茄跟着一动一动的, “说慢是因为,发生这么多事情,竟然也才十几天。” 这个沧桑却精神的老家伙看着比企谷,慢慢打量,目光里关于欣赏和惊叹的光亮越来越浓厚,就像老师看得意门生衣锦还乡,越看越是满意, “真好,我从来没想到你能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萨卡斯基赞赏几乎要满溢出来地点点头,又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我在诡秘世界经历了这么多,见证过也收容所太多匪夷所思的东西,所以我本以为我不会再被任何事情震惊到……可我遇到了你。” 萨卡斯基吐口烟圈,拇指和食指拿起雪茄,雪茄闪着火星的灰色顶端遥点比企谷, “即使是我这么多年堪称怪诞的经历,也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怪胎……抱歉,我没什么文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你,所以我用了怪胎这个词汇。” 还保持沉默的比企谷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丝毫不会介意。 ……老实说,他不仅没有介意,甚至还有点脸红。 当你印象里一丝不苟、特别严厉的老头开始夸你而且夸得天花乱坠的时候,没有人会不脸红, ——但这种感觉一定棒极了。 萨卡斯基开始细数比企谷的过去……从比企谷进入诡秘世界开始的短暂却精彩的过去。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刚干掉一个邪神,拯救了世界。” “上次,也就是第二次见你的时候,你又一次破坏邪神的阴谋,拯救了世界。” “现在,就连出来带薪休假旅游,你都又干掉一个邪神,再次拯救了世界。” 越说萨卡斯基的脸色越是奇怪, “……我说你怎么总是在拯救世界?我每次见你都是以这种救世主大英雄的姿态,以至于即使你是我的徒弟,我每次见你也都心怀敬意。” “这种感觉虽然天经地义,但说实话,并不算好受。” 萨卡斯基右手拿着雪茄,顶端忽明忽暗的火星朝上,左手竖起大拇指指指自己的胸脯, “毕竟,我才是师父。” “不过,我还是得说,你干的漂亮,你给我了太多惊喜。” "对啊!说起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啊!"比企谷挠挠头,萨卡斯基一说这个问题他可就精神了, “为什么我老是遇见邪神呢?我怎么就老是拯救世界呢?” 比企谷真情流露,顿足捶胸,非常无奈的模样。 这幅样子可能有些浮夸而且看起来有点做作,可只有比企谷知道他是的的确确地真情流露。 “说实话,我也不想这样做……这样真的太累了。” 比企谷忍不住吐槽……他这么懒的人怎么可能是救世主的最佳人选?可问题就是那些邪神各种大阴谋不断的朝他脸上招呼,让他无法避开,要么死,要么向前。 “要说都是巧合,哪有这么多的巧合?”比企谷认真分析,“诡秘世界里没有巧合,只有不为人知的联系或者阴谋……师父,我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嘶——不会吧?” 比企谷语气一顿,呼吸都忽然屏住,脑海里轰隆作响,一道灵光在混混沌沌杂乱无章的思绪里豁然绽放光亮。 他越说越惊恐,越说越肯定,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知道萨卡斯基找自己的原因了。 这事确实很奇怪,奇怪到里面说不定大有问题。 萨卡斯基所说的选择恐怕就是和这个有关了……自己该不会要被收容了吧? “我是不是被什么邪神盯上了?” 比企谷脸色难看地问萨卡斯基。 “那倒不是,虽然你入职……” 萨卡斯基刚想说一个数字,可又觉得是不是自己记错了,那个数字也太离谱了,“你入职多少天?” 比企谷想了想,在心里算了算。 “我6月22日凌晨踏足诡秘正式入职,到今天18日凌晨。”比企谷越说脸上的表情越麻木,本来正常的语气越越来越小,越来越接近捧读, “满打满算,27天。” “哦,27天,27天……”萨卡斯基忍不住嘴角抽搐一下,27天可确实太离谱了 “虽然你入职了27天就破获了三起答案,遇见三次邪神亲手策划的阴谋,虽然这件事情听起来确实匪夷所思……但是你遇见这么多事情,并不是因为你被邪神盯上了,你本身也没什么问题。” 比企谷眨眨眼睛,他没说自己不相信,但他正确确实实表达不相信的意思。 萨卡斯基叹了口气,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不过,实际上,我来找你,也和这个问题有关系。” 比企谷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27天时间三次大案,这个频率确实有点太高也太不正常了,就连我也怀疑过你,所以我很欣慰你能注意到这一点。”萨卡斯基认同比企谷的想法, “但是我得说,这些事确实是巧合,或者说,巧合里又带些原因。” “协会总部已经找到了原因所在,我现在说给你听。” “……”比企谷眼睛都不眨一下,一言不发,听的认真极了。 看起来,他真的有点紧张。 面对这样的比企谷,萨卡斯基脸色渐渐沉重, “……首先你得知道,诡秘与诡秘是会相互吸引的,就像遇到过怪异的人会有更高的多的概率遇见怪异,就像发生过邪神降临案件的地方会吸引来一些怪异,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 比企谷点头,他当初被迫进入协会不就是因为这个? “而你,比企谷八幡,曾经全程经历了邪神瓦拉卡事件,并在其中一直起到关键的作用。” 萨卡斯基眯起眼睛, “所以,有一个概率其实很小很小,但是被你遇上了。” “——那就是,你沾染了邪神的气息,并被命运打上了救世主的标签。” 邪神气息?救世主标签?还命运? ……什么东西? 比企谷皱眉:“我好像没听懂您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种命运标签就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类似于普通探员“总是会遇到怪异”的那种牵引,你产生了“总是遇到诡秘大事件”的牵引。” 萨卡斯基的声音越来越沉重了, “就像后来这两次,喰种和八岐大蛇事件一样。” “其实那些事件本来就会发生,而且并不会因为你而提前爆发……那些都是邪神们几百年上千年的谋划,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你会不由自主的莫名被牵引,在无意中被牵扯进事件中间。” 比企谷听明白后猛地睁大双眼,呆若木鸡。 一道雷霆在他的脑海轰隆隆炸响,他浑身上下都哆嗦了一下。 “意思是……” 比企谷的低语声音小的可怜,带点不确定和仅剩的一丢丢期望,还有绝大部分的绝望。 这一刻的比企谷身形佝偻,似乎显得有点失魂落魄。 萨卡斯基点点头,深吸口雪茄,面无表情地打破比企谷仅存的期盼和幻想, “意思是,如果没有意外,你以后依然不是没有概率遇到大事件。 意思是,你被麻烦的问题们缠上了。” “以后,只要你还在日本,如果这里还有什么大事件,你就有可能受到命运的指引,莫名靠近那些即将发生的大事件。” “而我们无法判定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也许日本不会再出事,你就永远都不会再遇见;也许日本又出事了,你就很有可能又一头撞进事件的中央。” “简单来说,你和普通探员情况类似,怪异就在那里,只是探员遇到怪异的概率大于普通人。事件就在那里,只是你遇到事件的概率大于其他探员。” “???!!!” “噔噔噔。”比企谷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脸色苍白。 他脸色从寻常模样转为低沉,一阵青一阵白, “狗屎,我早该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所谓救世主。” 比企谷啊比企谷,你可真是蠢得可以,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发现。 你说你怕麻烦……可你现在成了自走的麻烦照来体。 你说成为探员就是在走钢丝,随时都会步入地狱……可命运现在直接把前路的钢丝切断,一点活路也不再留给自己了。 现在他每天活在世界上的每一秒是否都是赚到? 他真的很怕死……可现在萨卡斯基告诉他,命运似乎在让他不断的被迫作死,直到死。 所以说比企谷似乎真的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比企谷收到的打击不小,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阵黑,浑身瘫软使不上力气。 可真是个让人难过到消息。 他不是才刚拯救过世界来着?世界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因为他用命救了世界一次,所以世界决定以后遇到危机的时候也尽量找他再用命来救? 这是tmd什么狗屁的世界和tmd什么狗屁的道理? ……饶了我吧,我已经很累了。 每次遇到事情都是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烂命,所谓事不过三,比企谷几乎可以肯定,再有下次,就是他的死期了。 说到底,他真的没有本事,也没有大志,更没什么伟大的觉悟与意志,只是被逼到了绝境才不得不站起来反抗,怎么就配成为英雄了呢? 命运可真是瞎了眼,瞧上他比企谷这么个废物 。 “可是还有一件事,比企谷,我必须得说,” 听到消息后,比企谷肉眼可见的从一个凯旋的探员模样变成颓废,可萨卡斯基却摇摇头,似乎不认同比企谷消极的反应。 他让比企谷抬起头,认真盯着比企谷的双眼,声音低沉且一字一顿, “我得说,按照这个说法,你总是遇到邪神世界确实有一点外在原因,但拯救世界从来不是。” 比企谷:“……” “比企谷,你每次拯救世界,都没有任何外在因素影响,都是你自己凭借拼尽全力的努力,孤注一掷拿命换来的结果。” “这是对你意志与精神的最佳赞歌!” “……可拯救世界的人总有一天会失败,失败了就要第一个死去了。” 比企谷耸耸肩,头微微低下, "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整天忙着拯救世界的蠢货,怎么可能一直活下去?" 比企谷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嗤笑那个拯救世界的蠢蛋,“那也太瞧不起怪异们了吧?” “确实,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这也是我找你谈话的目的。” 萨卡斯基的话里似乎还有转机,这让比企谷心里一紧,双手不由自主的攥起,眼睛死死盯住萨卡斯基的脸, “我让你做的选择是,你要不要主动逃避这种影响?” 比企谷眉毛一挑:“什么?” “根据协会总部那边得出的结论,只要你离开日本,就能摆脱这种影响,从此和其他的探员一般无二。”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萨卡斯基面无表情地说,很难想象这话是从他这位以铁血霸道、强硬不屈著名的大将嘴里说出来的。 可这也似乎证明了他心里的挣扎和矛盾。 “所以,比企谷,你还有的选……你还可以选择逃离事件,到别处去。” 拍拍沉默的比企谷肩膀,萨卡斯基丢掉手里抽尽的雪茄, “这没什么,你很优秀,三次拯救世界的经历和你现在的实力都足以证明你的优秀。” “你已经不需要什么事件来证明你了。” 萨卡斯基慢慢转过身去,露出背后洁白大衣上的正义二字。 他背对比企谷,抬头看向窗外的月亮, “逃吧,比企谷,逃出日本去。” “你活着才是对世界最好的贡献,我现在已经坚定不移的相信,你只需要不断地成长下去,就早晚能和我比肩。 接下来,背对比企谷的萨卡斯基又说了一次, 这次的声音更像是低吼,将沉默的比企谷震得一哆嗦。 “所以,逃吧,比企谷!逃出去!” …… …… 第四十九章 其实,他从来没有过选择(二合一) “逃?” 比企谷茫然抬头,只能看见萨卡斯基一动不动的背影,和上面龙飞凤舞的正义两个字。 萨卡斯基没有看他,一动不动的背影一如既往地高大笔直,可不知道为什么,比企谷就是觉得萨卡斯基的腰背似乎有些佝偻。 “……”比企谷陷入了沉默, 他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铁血强硬派大将对人说的话,他更难以想象萨卡斯基说这话之前经历过怎样的心里挣扎和斗争, 可他们刚才说话的时候,萨卡斯基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多么难受和矛盾。 ……也许这就是萨卡斯基,他总是习惯性的背负一切却不告诉任何人。 这一刻的萨卡斯基,在比企谷的眼里变得无比陌生却又无比亲切。 ——可即便是这样,萨卡斯基的话语还是让比企谷感到害怕和迷茫。 “我能逃到哪去?” “只要出国,哪里都好……这很简单不是吗?”萨卡斯基背负双手,声音格外低沉和压抑。 比企谷欲言又止。 “纠结什么?畏畏缩缩成什么样子?” 萨卡斯基喝了一嗓子,在寂静的气氛里炸起一声惊雷,吓了比企谷一跳。 “你是探员!是我的弟子!是救世主和拯救万民的大英雄!即使是逃跑,也该光明正大问心无愧而且毫不犹豫的逃跑!” 萨卡斯基却好像很气愤比企谷的犹豫不决,就像你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战胜自己的本心,决定鼓励本该由你处刑的犯人快点逃跑,可犯人反而不愿意跑了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你所有的纠结和矛盾都忽然变得不值一提,你的难过好像一文不值,全部都没有了意义。 ……所以萨卡斯基有点恨其不争, “消极的选择不也没什么大不了吗?就算逃跑的方式很丢脸,但活下去更为重要。关于这一点,即使是我,在这一次,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和反对。” “我是说,想逃避的时候就逃避吧,偶尔躲一躲休养生息,为了之后的日子能好好活着,偶尔逃避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因为你,探员比企谷已经做的够多了,你的功劳和牺牲已经多到即使光明正大的逃跑,也天经地义的地步。” “所以你真的可以逃,你甚至什么都不用做,而且也不会有人知道你逃走了……你新的任职任命不是还没下来吗?你会以崭新的身份到国外镇守某个支部,这些支部你随便挑,或者我给你挑,这只是英雄应有的待遇,没有任何人知道里面的内情。” ——坦白说,萨卡斯基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听起来也很有诱惑力。 “……”可比企谷还是沉默。 挺奇怪的,确切地说是太奇怪了。 铁血强硬派萨卡斯基在劝他的徒弟逃跑,向来怕死的要命的比企谷在犹豫不想逃跑。 怪诞的一塌糊涂,像是最古里古怪异想天开的人间悲喜剧。 沉默良久之后,比企谷的嗓音带几分嘶哑开口,“我不知道……师父,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说实话,萨卡斯基这些话听起来确实很有诱惑力,可比企谷就是觉得越听越别扭。 刚才他听萨卡斯基说自己被命运打上标签以后确实很难过很慌乱,也试图寻找救命的稻草。 可当他处于绝望中,萨卡斯基真的递过来一根救命稻草的时候……比企谷又觉得,这根稻草长得可真别扭、也真寒颤。 于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奇怪了……这还是我吗? 明明以他的性格,只要有能够活下来避免麻烦的办法,无论多寒颤的方式都能敢于尝试而且毫不犹豫……可比企谷现在怎么就是莫名其妙的不想答应呢? 该不会是安倍晴明留下的细微影响让比企谷的性格有些许改变了吧? 他现在甚至能够清楚听见萨卡斯基的呼吸声音渐渐变大变急促……他知道他在消磨大将本就不好的耐心,可他没有办法,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为什么不知道?” 萨卡斯基问, “还是刚才那句话,你很优秀,三次拯救世界的经历和你现在的实力都足以证明你的优秀。所以你已经不需要什么事件来证明你了。” 即使谁都知道萨卡斯基耐心不好,可他现在这会儿真的有在不厌其烦的解释一遍又一遍: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留在日本呢?你就当做自己前往更广阔的的舞台去施展本领了不就好了?” “逃避更多的是避开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它虽然丢脸可耻,却很有用。” “你知道的,协会从来不会阻止探员逃跑,只要他的逃跑有足够的原因而非出于单纯的恐惧……这就像遇到不可战胜的怪异,除了一个人留下殿后,其他人必须迅速逃跑一样。” “——与其说那是逃跑,不如说是战术撤退,为更好的爆发积蓄力量。” “……避开,麻烦?”比企谷在沉默中深吸口气,又长呼出这口气,组织了半天语言, 这个时候,他不断叩问自己的本心,问自己的内心,问自己到底想要怎么做。 “听起来挺好的,而我本来也是怕麻烦的人,如果真的整天有事缠身,逃避也是最好的选择。” 比企谷很缓慢地点点头, 可比企谷又很快摇头, "可," “可我只是觉得,如果要避开麻烦,不断避开、彻底避开的话……” “是会连走路吃饭都觉得麻烦,连呼吸都是麻烦, 最后无限接近于死亡吧?” “所以,我的意思是,逃避,也未必那么正确吧?” 比企谷慢慢地说,期间萨卡斯基始终保持沉默,没有半句回答。 “逃避的话……我好像一直以来都在逃避来着,从前的我习惯于以无能为力或者事不关己这些理由来说服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更不要充英雄 ……是的,师父,说出来你也许不信,27天拯救了三次世界的我,从骨子里、打心眼里都从来不愿意做什么英雄。” “我一直都觉得拯救世界的英雄就是二傻子,拿自己的命和伙伴们的命去赌一个不可能的奇迹,完全没有必要啊。而且太累太危险……照这么说我一直都在逃避来着。” “嗯,” 比企谷面色越来越愁苦,语气渐渐变地急促和愤怒, “可命运这东西它就是一直都在欺负我啊!” 比企谷深吸口气,呼吸变得急促, “我一直逃避一直躲着他走,可它还是不断的把麻烦送到我的面前,可问题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啊。” “我不管我辖区之外的事情,可怪异就是不断的从外面跑到我的辖区来搞风搞雨; 我只在乎我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可就是有人在我面前拐走了我非常重视的人让她步入必死的诡秘之路!” “命运哪里是给我打上救世主的标签,它根本就是狗屎一个!” “……所以,我的意思是,逃避,也未必那么有用吧?” 于是, 比企谷把萨卡斯基的话全盘否定了。 这是弟子对师父的第一次忤逆,可师父并没有动怒。 ——因为比企谷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萨卡斯基的心坎里。 萨卡斯基心里其实也想过类似的事情,比企谷讲得这些萨卡斯基不是不知道……毕竟萨卡斯基可从来不曾逃避过。 可即便如此,萨卡斯基也还是这么劝说,因为他真的不想要比企谷再死去了。 说是冷血这么多年突如其来的心软也好,说是因为有马贵将才刚死、十三号又重伤险些身亡,不想再让小徒弟战死也好。 总之萨卡斯基确确实实不想让比企谷因为这种狗屎一样的原因死去。 说比企谷经历过多少事情也好,说比企谷立下了多少功勋也罢, 归根结底,现在的比企谷,也不过是刚刚18岁,入职了诡秘满打满算27天的稚嫩青年而已。 ……而且说到底,比企谷凭什么遭遇那么多苦难啊?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错,他只是拯救了世界。 ——所以萨卡斯基才有生之年第一次劝人逃走,这确实很不萨卡斯基,所以他背对比企谷,抬头看星星和月亮,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正脸和脸上的表情。 可就连比企谷都不想之后,萨卡斯基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连当事人都说不愿意逃避,他就再没理由违心劝说了。 于是他选择沉默;选择继续背对比企谷一动不动,像个立在这里很久的石雕;选择听比企谷继续说下去。 “……还有啊,师父,我已经不是那个习惯逃避的比企谷了。” 萨卡斯基的沉默给了比企谷理清思绪看到本心的空间和时间……比企谷其实并不知道萨卡斯基的心路历程,但他可以隐约猜到一些。 这会儿,比企谷的声音从急促跌回低沉,语气慢慢垂落,“当我意识到,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且事情甚至还会觉得我软弱可欺反而变本加厉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了。” “既然命运那东西总是推着毫无准备我迎上去,不让我逃避,不如我时刻做好准备,主动迎上去。” “这样说可能有点狂,既然命运给我布下天罗地网,那我就姑且歇斯底里的挣扎一番。” “毕竟,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比企谷耸耸肩, “以我这几次的经验来说,每次我选择主动迎上去的时候,都是因为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变得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都事已至此了,也就无所谓逃避与否了……那些时候根本没有那个选择。” “——而现在也是。” 比企谷一边叙述脸色一边变得越来越平淡,他看起来是在和萨卡斯基说话,可也是在捋顺自己的思路,说服自己害怕的内心。 “您给了我选择,是因为您对我好。” “可这个狗屎的世界不会给我选择,命运不会,怪异更不会。” “说到底,我也想有的选,如果真的有的选我一定选逃跑……可这个选择不是您说有就有的啊。” “整个协会都身不由己,整个诡秘世界都全是悲剧,您又怎么可能给本属于悲剧的我创作个喜剧出来呢?” “我也想逃跑,我怕死的不得了,可我不能逃跑啊。” “您刚才不是说吗?” “您说,遇到过怪异的人会在以后有更高的概率遇到怪异,我和他们本质上非常相似……那他们能逃避吗?” “他们只要选择逃避,这辈子都待在教堂里或者寺庙里,不就安全了吗?” “可协会面对这种事的政策是什么呢?” 比企谷想起当初阳乃说过的话, “对被污染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踏进超凡的道路。”” “启灵之后,使自己也成为诡秘的一员,让自己拥有对抗怪异的力量,自然就不怕怪异上门了。” “……所以面对这种事情,协会不是早就给出最好的处理办法了吗?” 这一刻比企谷脸色彻底回复平静,什么迷茫什么难过什么压抑全然消失不见,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唯一的答案。 那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家在战场边上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拿起钢枪。” “一时之间确实可以逃避,可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下次和下下次,我总不可能一直有逃避的机会。” “还有一件事,师父,” “您刚才还说三次拯救世界的经历和我现在的实力都足以证明我的优秀,我已经不需要什么事件来证明我了。” “……您可能又错了,师父。” 比企谷深吸口气,右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 “不是那些经历证明我的优秀,也不是我的优秀造成那些经历,” “是那些经历,造就了我现在的优秀和现在的实力。” “从来不是英雄成就史诗吧,我总觉得是史诗造就英雄。” “……所以,” 比企谷抬起头,认认真真的看着萨卡斯基的背影,一字一顿: “躲避不是办法,对抗怪异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 “一次次的经历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在危机来临时更加从容不迫,才能在最后面临不可名状不可揣测的超大邪神时找到胜利的可能。” “不这样做,就永远不会有成长,当然了,也许这样的确获得了一时的安逸……” 比企谷抿起嘴唇,“可我早晚有一天,也许还是会遇到巨大的危机……而这对于探员并不罕见。” “那时候我怎么办呢?” “我只是不想在那一天到来时,我失去身边的一切而无能为力。” 大概,找到了自己真物的比企谷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吧。 ——以前的比企谷是不能说出这么慷慨的豪言的。 ——以前的比企谷也许会选择逃跑,毫不犹豫的逃跑,哪怕只是换得一时的安逸。 “所以,” 在最后,比企谷给出自己的回答。 在这个时候,比企谷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又或者说,比企谷从来没有做出过选择,也没有做出选择的资格, 他只是再一次身不由己,看见了摆在自己面前的、命运留给他的唯一的选择,然后弯腰把它捡起来了而已。 “所以,我得留在日本。这里还有很多东西值得我守护。” “所以,我不会走,我就立在这,我得让那些东西找上门来。” “然后,要么他们消灭我,要么我收容他们,化作我变强的食粮。” 比企谷说话的速度其实不快,可就是每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 好像这些字从嘴巴里说出来以后就要变成钉子钉在地上似的, “而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如果可以,请让我坐镇的位置,远离我在乎的人。” “……然后,我就可以为协会,也许还有为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命运,鞠躬尽瘁了。” 于是, 比企谷八幡,做出所有人似乎都皆大欢喜的选择。 …… …… 第五十章 比企谷的幸福和从不转身(7.6k!) “……你说的对,你说的很有道理而且符合逻辑。”萨卡斯基摇摇头,“这让我看起来像个小丑一样。” 萨卡斯基的自尊心似乎受到了强烈刺激。 “你知道我第一次违背原则是什么感受吗?我这辈子都从来没有逃跑过,即使是面对最恐怖的邪神真身、面对不可揣测的灾难时刻我都没有逃跑过。” “我还教导我见过的每一位探员,我告诉他们协会的探员必须光明正大的嚣张行事, 因为我们是世界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我们必须得立在这,让诡秘世界的所有人和所有怪异都看见,让它们害怕,让它们不敢试图侵扰普通人的日常……所以我们不能逃走。” “我这一辈子都是这么做的,我自己是这么做的,我也教别人这么做的,可我今天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劝人逃跑,而且我第一次违背原则劝你逃跑的的时候还被你果断拒绝了 ……毫不遮掩地说,我觉得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你可真是个讨人厌的臭小子!” “师父……”比企谷一脸茫然得想要解释。 “行了行了,你不用再说了。”萨卡斯基还是没有转身,可恶狠狠的话语粗暴地打断了比企谷的解释,“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这些话,其实就是想说,” 比企谷心里急切,“师父你听我说——” “——想说,你干得漂亮。” “我……哎?” 语气突然顿住,像是吃饭的时候被粗大的鱼刺卡在喉咙里一样,突如其来的转折比企谷眨眨眼睛陷入语塞,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听不懂萨卡斯基在说什么了。 “你的选择虽然让我很不舒服,但老实说,如果你真的听我的逃走了,我还是会不舒服……我还会对你失望。” “让你逃走是我的本心,可不想见到探员们逃走也是我的本心……这不冲突。” 深吸口气后,萨卡斯基长长地叹了口气, “而现在,你成功的说服了我,也许我确实感到有点丢面子也有点别扭,但我依然为你骄傲。” 萨卡斯基的声音渐渐恢复平和,低沉却平稳的声音让比企谷也渐渐在沉默中回复宁静, “……你说得对,人可以逃避一次,但下一次和下下次呢?” 萨卡斯基的眼睛看着月亮,他忽然觉得今晚的月亮可真圆,月光可真亮, “是我走进误区了,虽然我是你的师父,可今天是你给我上了一课。” “就像蝴蝶破茧是不能被人帮助的,如果真的有人帮蝴蝶跳过了这个痛苦的过程,那蝴蝶这辈子都只能拖着萎缩的身躯和瘪塌的翅膀苟延残喘最后早早死去…… 我今天反倒是扮演了那个拿剪刀帮蝴蝶破茧,结果好心办了坏事的小姑娘的角色了。” 小姑娘帮助蝴蝶破茧的故事比企谷也听过,大意是蝴蝶从茧上的小口挣扎而出是上天的安排,它要通过这一挤压过程将体液从身体挤压到翅膀,这样它才能在脱茧而出后展翅飞翔。 和今天的比企谷有异曲同工之妙。 萨卡斯基将自己比作是那个故事里的小姑娘,这好像有点违和也有点好笑,可这种坦荡带点自嘲意味的比喻丝毫不会有损萨卡斯基的威严和形象。 比企谷甚至觉得萨卡斯基的背影更加高大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高大,他对萨卡斯基这个人也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所以,你想留下就留下吧。”萨卡斯基摇摇头, “放心的去闯,放心的去战斗吧。” “如果你堕落疯狂了,我会亲手杀死你;如果你战死了,我会亲手收敛你的骨灰,照顾的家人……这是师父唯一能给你做的。” 这是萨卡斯基的承诺,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比企谷听到这个就放心了。 他怕死,更怕自己疯狂,让自己重视的人因为自己而受伤,也更怕自己的妹妹没人照顾……萨卡斯基解决了这些问题。 “好,那我就放心了。” 比企谷咧开嘴巴,笑的挺开心的。 “也许前面是地狱,”萨卡斯基欲言又止,话没说完就停下,意犹未尽。 “地狱啊,谁不害怕呢?”比企谷笑笑摇头,这会儿的他心情反倒是很放松了,“可害怕也没有用,所以才不得不把怯懦揍飞。” “你总是强调自己会害怕。”萨卡斯基陷入沉思,“那看起来,你好像不是什么要强的人啊?” “我既不生来坚强也不天生要强,我只是被迫站出来的那个而已。” 比企谷耸肩, “如果有谁觉得我是主动想站出来拯救世界的,那一定是他傻了,因为我又不傻。” “那也无妨。” 萨卡斯基摇摇头, “谁不是这样呢?” “一次两次的壮举确实可以凭借心里的热血和“蒙头冲一次试试”做到,依靠一时的冲动和不假思索完成英雄的壮举、” “可次数多了以后,峥嵘被离别磨平,热血被诡秘冷却,危机让你再也难以“蒙头冲一次试试”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要么崩溃,要么随波逐流,要么不得不站出来成为英雄。” “所以啊,换句话说,当你选择“不得不站出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个英雄了,无论是从事实上还是从主观上,都是这样而且不容置疑……我发现你好像总是太擅长妄自菲薄了,这不好。” 萨卡斯基好像突然夸起比企谷来了,并对比企谷总是瞧不起自己表示了明确的不满。 “这……我好像还从来没想过。” “那你该好好想想了。” 比企谷对萨卡斯基的话若有所思。 他还从未想过这个,他也从未觉得自己能和“伟大”这个遥不可及的词汇摸着边,可萨卡斯基都这么说了,他不觉得萨卡斯基会撒谎夸一个人。 也许很多因素的叠加会让是萨卡斯基一时心软让人逃跑,可要说萨卡斯基会违心夸一个人,除非苹果不在往下睡,水不再向低处流,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冬天不冷夏天不热。 ……难道他真的已经不经意间成为了对世界有些意义的人? 好像还是第一次,比企谷重新反思并正视自己的存在。 “好了,这次的谈话差不多可以结束了……今天我没劝动你,倒是你好像把我说服了,你这个逆徒。” 萨卡斯基的声音有点严厉可比企谷没有听出生气的意味。 所以比企谷这个“逆徒”只是挠挠头,尴尬的咧开嘴角没说话。 萨卡斯基还是没转身,他还是抬头看外面的月亮, 比企谷好奇,难道今天外面的星空有什么奥秘吗? “还有一件事。” 萨卡斯基说,“你的意见协会总部那边会考虑,不过最后结果到底是怎么样还不好说,也就是说你虽然做出选择了,可是最后的结果也未必就是你完全想看到的模样。” “当然,无论怎么样,协会都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最后大概会综合考虑,给出一个尽量皆大欢喜的结果……这个皆大欢喜可不是你所谓的皆大欢喜。” 萨卡斯基格外强调了后一句话。 比企谷悻然低头笑笑,至于心里到底有没有反思,那就没人知道了。 萨卡斯基算是看明白了,比企谷确实很聪明也常常有办法解决问题,他几乎总是竭尽全力的创造一个皆大欢喜,所有人都能欢笑的世界……可唯独有一点,这个皆大欢喜的世界,不包括他自己。 在比企谷的计划里,他自己好像永远是微不足道且可有可无、可以随时拿来兑子的过河小卒子。 ……话说回来了,有这样志向的比企谷,竟然还敢说自己不是英雄,是贪生怕死的普通人? 即使是阅历丰富的萨卡斯基,翻遍人生几十年堪称波澜壮阔的记忆,好像也没见过这么矛盾的“人类”。 “那什么时候会出结果呢?”比企谷虚心请教,萨卡斯基的回答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 当协会发现他出了问题以后,能询问他的意见并且充分考虑他的意见,而不是直接下达命令让比企谷服从调动安排很好了。 这就像如果你是个普通人,你还可以拥有高度的自由,国家不会管你;可如果你是身份地位非常重要的战略级科学家,你的日常安排和出行就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了。 你想要出行不带保镖和护卫,那肯定不行; 你见到有人袭击你的防弹轿车时想要自信地亲自下车看看,会有人拦住你; 你想要在绝境的时候为国捐躯,这时候会有无数人毫不犹豫的替你而死,然后告诉你:“你得好好活,因为这个国家不能没有你”。 ——当一个人的重要性上升到某个高度时,关于他安全的问题就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了……他也不是不能死,但绝不能死的毫无意义,更不能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赴死。 已经成长起来展露峥嵘、迈入第四阶段、拯救了三次世界的S级比企谷,毫无疑问拥有这样的重要性。 所以协会那边能考虑他的意见,已经很好很好了, 比企谷对此完全理解,甚至还有些庆幸……有时候你为这个某个组织抛头颅洒热血,那这个组织起码不该让你失望,它至少拥有能让你觉得值得的地方。这样,你才会在一次的奉献和牺牲以后,还能选择再来一次。 而协会就是这么个地方。 萨卡斯基摇摇头,“可能很快,也可能要过一段时间,谁知道呢?” “总之,等结果出来的时候,就是你新的职务出来的时候了。 “本来你的职务就还在考虑中,谁曾想你又干掉了八岐大蛇,两次功劳的叠加之下,之前对你新职务的考虑就得全部推翻了。” “你啊,总是能整出来点新花样……可你确实不会让我失望,我再次强调这句话是因为我真的这么认为。” “我以后也不会让您失望的。”比企谷眼前一亮,“我会一跃成为协会的高层吗?” “这要看你说的是什么层次的高层了。” “整个协会层面的那种?” “你不是还没有睡着,清醒地和我说话呢吗?” 萨卡斯基以前没发现比企谷有很强的权势欲望啊,怎么现在这个样了? 比企谷挠挠头,没有因为萨卡斯基略显严厉的话退缩,反而继续目光灼灼又小心翼翼的问: “那,可不可以考虑一下,给我的职务都可以随意,什么样的都行,哪怕低一点也没所谓, 但是给我的薪资就对标一下比较高的级别?” “……”萨卡斯基没想到能从比企谷的嘴巴里听出这么句话,于是他沉默了, 合着你想要很高的职务,想要成为大权在握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就只是为了那点死工资? 他敢打赌,比企谷甚至都不懂得怎么贪污受贿。 这个人怎么这么古怪啊。 “……你很缺钱吗?” 刚刚说完这话,萨卡斯基就想起比企谷的家庭状况了。 他还没有得到比企谷的回答,就想到了很多很多,他好像明白点了。 “……” 于是,他继续抬头看星星,一动不动,沉默地听身后比企谷说话。 “嗯,确实,” 比企谷朝萨卡斯基的背影点点头,语气倒是挺轻松的,既没有像谁倒苦水的意思,也没有半点沉重的意思,倒是有种站在现在感慨过去,但是实际上都过去了的 “以前很缺钱,那时候确实挺苦的,很久以前我对钱其实没什么直观的概念,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我才开始特别贪钱,主要是那时候穷怕了。” “不过现在倒是够用了,老实说,加入协会改变的不只是我的命运,也改变了我妹妹的命运……我的命运应该是不会再好起来了,但我妹妹的命运倒是确确实实的朝着不错的方向迈进了。” 比企谷的脸上露出欣慰又满足的笑容,一提起妹妹,他就不由自主地偏离了话题,开始了自己关于妹妹的未来的幻想。 不知道为什么,萨卡斯基没有制止也没有提醒。 他和比企谷似乎总是在这样重大的时间后才会相见,然后在某个隐秘的房间里绽开好久不见的对话。 这是他们的公事汇报,却又好像总是成为他们师徒之间为数不多的交流和谈心,拉进他们的距离。 ——萨卡斯基并不讨厌这样。 “如果没有意外,她以后可以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比企谷的眼里有浓浓的幸福和满足,还有很多庆幸和甜蜜的意味。 “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不越过人格底线的事,上她想上的大学,成为她小时候就想成为的人,而不用像我那样辛苦且成为废物 ……如果可以,我宁愿她一辈子都不吃苦,都不必走入这个并不适合她的社会。” “直到有一天,她长大了,也许还会带哪个臭小子王八蛋回家来。” 比企谷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又变地有点气愤和闷闷不乐, “如果我那个时候还活着,我一定会先好好的修理一顿那个臭小子再说,那种感觉只是想想就糟糕透了……可没办法啊,女孩都是要长大的,她总不可能跟我这个哥哥过一辈子吧?虽然我确实是个妹控。” 即使在萨卡斯基面前,比企谷也冒着被萨卡斯基一巴掌打死的风险,坦然承认自己是个妹控。 因为唯独对于妹控这点,比企谷对任何人都丝毫没有隐瞒的想法。 ——不过正直的萨卡斯基还是没有转过身来一巴掌拍死比企谷。 想想也是,都保持姿势到现在了,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让一直都没转身的萨卡斯基转身。 “不过,无论怎么说,她至少有的选了,她长得漂亮又可爱,身材也好,性格也超级棒,虽然在家里很懒可外面的人又不知道,唯一比别人欠缺的可能就是家境了,不过我会帮她把这个短板补齐的。” “这样一来,她至少不至于像她哥那样,遇见相爱的人而放手,遇见喜欢的人而自卑,她会年少有为,她再也不会犯她哥犯过的错误。” 这样一想,比企谷的笑容和快乐又满溢出来了, “她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偕老的结婚,昂首挺胸的,特别硬气的,憧憬的,好像赢了一样,有一天带着男方出现在我面前,指着他跟我说:‘哥,我找到了,就这个人,我非他不嫁。’”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摇摇头, “我觉着我都能想象的出那一幕,她比着胜利的手势让我看,那表情多骄傲啊!” “当然,她要是真不想嫁人也没关系,宅在家里就好,我会留下够她潇洒享受一辈子的钱。” “……师父你看,这些我都真真切切的想到了,那我有什么理由不真真切切的帮她实现? 她那人挺幼稚挺傻,在家又什么都不会干,没有我肯定要受人欺负的,所以我得在死之前给她铺好路啊,我得把她安排好了再踏踏实实的下地狱去。” “我也不知道她以后会选择怎么活,但无论怎么选,也无论我那个时候是死是活,我都和她站在一起,我都给她安排好再把选择摆给她;” 比企谷耸耸肩,说了他自己觉得天经地义的理由, “因为我是她哥嘛,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在我这里只能幸福,别的不行。 “……所以啊,我还是想多挣点钱,这样的话,哪怕我有一天死了,也能让我妹妹活的很滋润, 为了那个只是想想就觉得很幸福的目标,我必须得努力往上爬啊,那样我才有足够高的薪资攒钱,那样我死后的抚恤金才能足够的多。” “……啊,我是不是跑题了?” ——比企谷这才意识到,连忙刹住车。 萨卡斯基沉默片刻,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的脑袋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没什么,不过这次的谈话确实有些过长了,本来刚才的时候就应该结尾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差不多的话你就可以回去了。” 比企谷认真地思索了一阵, “哦对了,那还真有件事情。” “等待新职务的期间,我要做什么啊?” “和以前一样,你还是带薪休假,这次不用监察妖怪了,你全心全意的放个假,好好休息休息吧。” 萨卡斯基让比企谷好好休息,这次没有任何要求,如果说有要求,那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比企谷好好休息。 这孩子也才18岁, 18岁的少年人在短短的27天里拯救了三次世界,每次都是九死一生,每次都是退无可退。 这种频率和密度连萨卡斯基都替他觉得累和心疼。 他号称撑起了整个世界的铁壁,是守护世界的铁血大将……可他唯独无法保护自己的弟子,反而让自己的弟子屡屡陷入险境。 所以这孩子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休息了,他太累也太疲惫了,他本就不该背负这么沉重的担子的。 ——老实说,萨卡斯基真的有点心惊胆战,他一边震撼于比企谷的毅力和意志,又一边担心现在的比企谷是不是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只需要再来一根稻草就会精神崩塌堕入疯狂。 所以,萨卡斯基又一次说出这么句不符合他身份也不符合他性格的话, “在任命到达之前,你随便玩,随便旅游,一切开销全部报销,一切出行都可以调动协会资源帮助你,” “你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好好的调理调理你那绷紧到快崩断的精神和透支到糟糕透顶的身体。” ……这已经不是放纵了,几乎就是宠溺了。 可任何听到这话的人都不会觉得过分,有些人就是值得任何待遇,而且那些待遇怎么高都不嫌过分。 比企谷,这个也才18岁的少年,连整个世界都应该向他鞠躬三次,他为什么不值得被这样对待呢? ——这都嫌少! “这期间你是高度自由的……其实以后你也会很自由,你已经足够优秀,协会只需要看着并尽量守护你成长就好了。” 萨卡斯基的话有点其实有点像是承诺了, 从刚才开始,萨卡斯基的每句话都让比企谷动容,随着萨卡斯基越说越多,比企谷越来越沉默,眼眶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红。 “……可唯独有一点,我对你有要求。” 萨卡斯基又说,腔调里好像有些许低沉。 比企谷侧耳认真倾听, “在到达第六层次之前,你得好好的活下去……至少,你要努力活下去,别随便就想着去死。” ——这个要求可真不像是要求。 比企谷浑身一震, “啊……放心吧师父,谁想死呢?反正我不想。” 即使知道萨卡斯基看不见,比企谷也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可眼里泛红的模样暴露了他现在的心里状态……还好萨卡斯基背对他,看不见。 他酝酿半天才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不会沙哑和干涩, “我会努力的活,好好活,活的比任何怪异任何敌人都长,只要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我都会拼尽全力的抓住。” 比企谷就差拍着胸脯向萨卡斯基保证了。 萨卡斯基幽幽地说:“刚拒绝了逃跑机会的你说这话可没什么说服力。” “那不是不一样吗?”比企谷悻然笑笑,“总有情况不一样的。” “不过,” 比企谷的脸色转而变地严肃且认真,随便擦擦眼睛,抬起双手拍拍脸颊,脸上洋溢起满满的自信, “我啊,唯独对某件事情还是非常自信的。” “什么?” 萨卡斯基久违的听见比企谷说自信,即使是他也被勾起了兴趣,主动发问迎合比企谷。 比企谷自信满满的竖起右手大拇指,指指自己的胸口, “我一定不是协会最强的人,也一定不是协会勇敢的人,” “但是啊,我一定是协会最怕死的人,没有之一。” “——我就是有这样一个自信。” 萨卡斯基哑然。 …… 对话到了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 这次对话有点长,好像是他们谈话最长的一次,比企谷还没感觉到什么,时间就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萨卡斯基其实也没那么沉默。 这期间,给比企谷留下印象最深的是, 萨卡斯基,这个一向硬汉的男人,从始至终,一次也没有转身,且从未低下过头。 …… 对话到了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 这次对话有点长,好像是他们谈话最长的一次,萨卡斯基脖子抬得都快酸了,之后一看才知道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比企谷这孩子真的很好很好,却又太辛苦太不容易。 这期间,给萨卡斯基留下印象最深的是, 今天外面的星星和月亮好像格外的亮,亮得让他眼前温热,几乎睁不开眼睛也无法低头。 ……话说他好像还没有转身过? 一开始转过身,是因为他劝弟子逃跑……而劝人逃跑在他看来对不起他背后大衣的正义两字,所以他无法正面本该聆听自己正确教导、却被灌输错误理论的弟子。 后来不转身,就又是另外一个原因了。 大概是夜深的原因,他不想听自己的弟子在自己面前再大谈什么牺牲和死亡的言论。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弟子。 这孩子才19岁, 父母双亡,养活妹妹。 心里没事就惦记的事情竟然是他要拼命赚钱,等他死后好让存款和抚恤金加起来给妹妹留一大笔遗产和嫁妆 ……萨卡斯基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人整天掰着手指头计算自己的死能给妹妹带来多少好处。 ……怎么说呢, 挺让人心疼的。 以至于,即使自认为心如磐石的萨卡斯基,也不得不有点动容了。 …… …… 比企谷走出房间,和门口守卫和巡逻的探员们打过招呼。 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比企谷抬头仰望星空,眯着眼睛看了好久。 天上安静的星空和月亮普普通通,凌晨五点的天空正是最黑最静谧的时候,空气充斥天空发出独属于天空的气流回响。 直到看到脖子发酸了,比企谷才揉着脖子低下头。 星星好像也没有多亮, 月亮好像也没多圆。 那片黑暗又宁静的天空看起来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还有一点,脖颈这样仰起来真的很容易就发酸。 所以,比企谷感到些许困惑。 师父到底在看什么啊。 难道仅仅是因为,那样抬着头仰望星空的背影很酷? ……砸吧下嘴巴,比企谷慢慢走出这处庭院。 脚步在地上啪嗒啪嗒,比企谷深吸口气又长出口气,轻松下来的身体感到特别疲惫。 他的背影甚至看着有些佝偻,脚步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明显。 ——可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渐渐远去的探员们却不是这么觉得的。 那个穿着有点破烂的银灰色风衣的背影一点也不佝偻,反而帅气的不行。 现在的京都和天空之所以这么安静, 不就是他带来的? …… …… 第五十一章 阳乃的回合?请多多指教(5k) 迈步缓缓走出庭院的小门,比企谷感受院外的新鲜空气,胸口起伏做深呼吸,闭上眼很惬意的样子。 再睁开眼睛,比企谷打量着映入眼帘的所见。 “……” 他可以隐约看到远处的残垣断壁、苍松古柏和人影绰绰,再远处是一面墙壁,挡住了京都的地平线的风景。 比企谷沐浴月光,心境渐渐如水般沉静,他向云雾飘荡的更高的远方眺望,除了朦胧如水墨的夜色之外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比企谷忽然想看看京都的地平线是什么风景,他好像无意间就成了今日份京都的地平线,而京都人乃至世界上所有人生活的悲欢离合都远在地平线以外。 料想过会儿的日出一定美的感人。 比企谷突然很想找个空旷的地方眺望一下今天普通又不普通的日出。 ……只是那样平和又普通的眺望,就已经是一种奇迹而来之不易的姿态。 总之,眼前所见和心中所想都全是岁月静好,比企谷嘴角不由得勾起笑意。 可能,只要心情好,看什么就都是花团锦簇吧。 ……那,要不要出去看看今天的日出呢? 思虑了两秒,比企谷摇摇头,还是决定放弃。 算了,不必要出去了。 相比于去看今天的日出,他更想早点上床睡觉。 睡他个地老天荒,干脆一睡不醒都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甚至还有点向往。 这样想着,比企谷加快了脚步。 即使现在这座宅邸被协会暂时接管,他的房间也还是之前那个房间,他觉得自己差不多能摸到回去的路。 没走几步,比企谷就看见不远处根根立柱撑起的回廊里,一根立柱旁依靠着一位面色苍白的美人。 月色下,美人如玉,短发披散逸散芳香,淡白色长裙和凉鞋的搭配让白皙的美人在月色好似笼罩了层淡淡的雾气。 美人俏脸微低,脸色苍白而薄唇泛青,弯眉轻蹙,好像有些愁苦又好似身上疼痛, 月下洁白如玉到近乎透明的身子有气无力地倚靠在回廊的立柱上,于是淡白色长裙的平坦小腹处随着身子的弯曲也掀起一层细微却诱惑的褶皱。 白皙到近乎发光的皮肤上,一根根细小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 比企谷下意识顿住脚步,眨眨眼睛, 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前所见,比企谷又向前走了两步,揉揉眼睛,这才轻呼出声: “阳乃?” 比企谷的声音带一点惊喜、一点困惑、还有一点不可置信。 他印象里的阳乃一直都是足智多谋、飒沓帅气、坚强精明的女强人以及行业精英,这幅病弱美人模样的阳乃还真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限定版本。 阳乃听见声音,微微抬头,披散开的中长发微微荡漾,睫毛卷翘的上眼皮轻轻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视线上移,看见比企谷的一瞬间,如水般温柔又惊喜的神态几乎要满溢出来。 ……老实说,那一抬头时的惊喜与温柔,就算是石头也能感化成绕指柔。 比企谷心里一颤,又连忙收心。 他越加觉得面前的这个阳乃不是过去她认识的阳乃了。 ——直到他听见对方说话, “比企谷,你出来了啊。” 声音柔弱无力,严重中气不足,和过去干净利落飒沓帅气的那个老上司怎么听都判若两人。 ——直到此刻,比企谷才意识到,不是阳乃性格变了,只是她才刚受了重伤,险些在八岐大蛇的精神冲击中死去, 所以即使她现在被救回来了,又被各种仪器以及药水最大程度洗刷掉污染、摆脱了后遗症,也很难完全恢复过来。 “嗯,我出来了。” 比企谷点点头,并且迈开步子,慢悠悠的走到阳乃跟前。 “那你呢?身体好点没?” 比企谷很自然的就把关切的话说出来。 “我?我能有什么事。” “吃了一大把药,又让各种仪器照来照去,怎么麻烦怎么来,到了最后的时候,有事也该没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连阳乃自己都没注意到,比企谷的靠近让阳乃稍微动动脑袋,背后披散开来的中短发就像泛起涟漪的湖水层层叠叠得地荡漾开。 于是,不知道是身上还是头发上,不知道是香水还是洗发膏亦或是沐浴露的味道窜进比企谷的鼻子里。 青涩的柑橘带着情窦初开的少女感,中调是牡丹和玫瑰的味道,闻起来有轻熟女的优雅从容却又带些少女的俏皮可爱,尾调是广藿香和白麝香,给人的感觉就是小资又文艺。 这些多重的感官层层叠叠地混合在一起,就组成了比企谷闻到的味道……虽然是花香,可味道清新不腻,和以前阳乃身上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当然,比企谷是问不出来这些味道的,他就只是感觉这味道闻着好甜啊,但好像甜的刚刚好、甜的别有风味,让人产生着迷或者说醉了的错觉。 除了甜,比企谷只是心里想,阳乃是不是换了款香水、或者说换了款沐浴露洗发膏、又或者说护发素什么的?味道和以前确实不一样了。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现在的阳乃换了身衣服,明显是之前接受治疗以后洗过澡换了身衣服,什么沐浴露啊护发素啊之类的东西肯定不会随身携带,阳乃大概率临时借用了别人的东西。 这么一想,阳乃身上的味道改变也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鼻子有些痒痒的,比企谷想要吸吸鼻子,却又觉得那样好像有点让人感觉自己像个好色的流氓,于是干脆屏住呼吸,装作摸脸的样子,右手不经意间揉揉痒痒的鼻子。 “就算没什么事了,看你的样子也还没缓过来么……那你这么晚都还不睡?这都几点了。” 比企谷一边揉鼻子一边声音瓮声瓮气的问, 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可真要是心里关心的时候,比企谷就会不由自主地多说不少话……虽然这种表述通常都会搭配硬邦邦且低沉的语气就是了。 反正就是那种,我虽然关心你,但是我不会表现出来的类型。 比如说现在,比企谷还没等阳乃说话,就又衔接了一句, “你现在身体这么不好,怎么不早点休息,在这里做什么?” ——不过说实话,这种程度的关心,虽然比企谷是个傲娇不愿意明面上表示出来,可实际上也没什么。 就像你在工作地点问之前生病请假的同事身体怎么样了似的,就像学生在教室里看到生病请假好几天的同桌突然来了学校里很开心也很关心一样, 这个时候反而要是有所掩饰的去问,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让人怀疑你心里是不是有别的什么意思。 当然,比企谷确实没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他觉得关心阳乃这个自己的诡秘引路人、老上司老同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是之前,阳乃也会觉得理所当然。 可女孩子在柔弱的时候就擅长胡思乱想,在难受的时候又总是能抓住连平时的自己都抓不住的细节。 “……你在这做什么?” ——所以,当比企谷这么问的时候。 阳乃看向比企谷的眼神忽然一闪,看了比企谷关心又僵硬的表情两秒,视线竟然渐渐从比企谷的脸上游离走开。 “……” 阳乃一直没有回答,眼神游离来游离去,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 半天没有听到回答,看到阳乃好像在走神的样子,比企谷挠挠脑袋。 “阳乃?” 最后,比企谷试探性的又问一遍, “你怎么了?” 说话的时候,比企谷还皱起眉头,审视性的打量阳乃全身,怀疑阳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之前的后遗症还是没有治疗完全。 “啊,抱歉,” 阳乃恍然惊醒的模样,这才把目光转回来, “我身体大概还是没有恢复完全,总是容易走神。” “……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身体不好的话就早点休息啊,实在不行就快点回日本协会总部那边做个全面检查……” 比企谷皱紧眉头说着, 说完,他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 “我刚才问你,你这么晚怎么都还不睡,这都几点了。你现在身体这么不好,为什么不早点休息,在这里做什么?” “……虽然细节上可能不太一样,”比企谷耸耸肩,“但大概就是这么个内容了。” “哦哦。” 阳乃这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认真的正视比企谷,像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慢悠悠回答说: “我在等你。” “嗯……啊?” 这回答可太出乎意料了, 比企谷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等我?” 比企谷先是不确定地看看周围,直到确信周围静悄悄地空无一物,他这才不确定地指指自己, “等我干什么?有什么事吗?” “嗯,倒也没什么事。” 阳乃俏皮的眨眨眼睛,似乎比企谷的反应在她眼里十分有趣,这让她的眼神带上满满的笑意, 笑意涌上来的瞬间,就连错愕的比企谷也觉得放松好多……这样的阳乃才是他熟悉的阳乃,之前那个病弱又面无表情的阳乃对他而言果然还是太陌生了。 “等你就是想看看你。” 比企谷:“啊?” “……看看你有没有事。”没等比企谷产生更大的震惊和反应,阳乃就轻笑开口,嘴角掀起一个极其轻浅的弧度,“现在看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然后,我主要是想和你说句:” 阳乃: “之前,多谢了。” 阳乃依靠在立柱旁的身子慢慢欠起,苍白的而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眼睛灼灼有神的盯着比企谷,让比企谷几乎无法直视她的目光。 ——话音落下的瞬间,阳乃认真地鞠了一躬。 认真的姿态是腰和大腿形成的九十度垂直,阳乃认真弯腰,长发便倾泻下来遮住面容。 宽松舒适的淡白色长裙随着阳乃认真鞠躬的动作,布料也向下轻坠,于是,站在比企谷的角度,就能刚好看见长裙之后,也就是精致美观又小巧可爱的锁骨下, 那对白里透着粉、弹性又挺翘的弧形起伏,还有起伏上面中间位置的…… “搞什么啊!” 比企谷连忙心里哀嚎一声,连忙挪开视线。 果然,阳乃还是那个胆大飒沓的阳乃。 长裙的后面,下本身不知道,起码上半身是一点没穿啊。 比企谷挪开视线,深吸口气,连连摇头。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比企谷这会儿竟然像个老顽固似的,不停的在心里这样大呼, 可表面上,比企谷却连连说: “没事没事,快起来吧……我应该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 开玩笑,怎么能说出来呢?更不能提醒。 一旦说出来可就怎么都解释不清了。 比企谷可不想被自己的老上司、以及师侄认为是流氓色胚。 等了一会儿,比企谷悄悄转回视线的时候,正撞上阳乃似笑非笑的表情。 比企谷一边吓了一跳,一边又松了口气,可在心底的最深处,又隐隐约约觉得,怎么好像有点遗憾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 冷不丁的,阳乃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出声。 “这次之后,你应该又会升职了,而我的职务应该也会有所调动……我会向上面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和你们调到一块去。” 比企谷眉毛一挑,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你的意思是?” 阳乃撇撇嘴,耸耸肩,摊开双手说: “大阪府的探员们我是一个都不认识,战斗起来配合得也不怎么顺手……而且我刚调过去没多久,就算这时候走了也没什么好伤感的。” “……还有就是,还是你用起来比较顺手。” “另外,我还比较牵挂雪乃,担心她在你这种死板上司这里得不到足够多的照顾和优待,” “毕竟你俩以前虽然好像做过同学,可是以你的性格,恐怕你俩也不会很熟吧?我猜你们甚至以前都没说过一句话,她可能都不认识你。” 在比企谷微妙的表情前, 阳乃点点头,又轻轻甩头,倾泻的中短发被甩到脑后, 情窦初开的青涩柑橘,优雅从容又俏皮可爱的牡丹玫瑰,还有文艺清新的广藿香白麝香混合的味道就又淡淡传来,挑逗比企谷的鼻息, 比企谷吸吸鼻子。 “……所以,综上所述,我的意思是,” 阳乃的声音还是挺虚弱,可情绪上是任谁都听得出来的轻快和期待,还有三分小欢喜, 也许是这种情绪的渲染,阳乃就连眼睛里面都泛着光了,光亮比月光更好看三分, “大概、可能、说不定但我尽量,” “以后,还请继续多多关照啦!” “……”比企谷愣了一愣,连续不停地频繁眨了好多次眼睛,这才开始组织语言, 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要说啥, ——说点什么呢? 比企谷想拒绝来着, 毕竟他也才刚被告知自己体质的危险,知道自己就是个祸患,不能牵连到身边的人。 可转念一想,等新的任命下来,自己这样的祸患就会调离了,到时候怎么想都不能再和雪乃她们在一起了。 ……到时候雪乃、霞之丘、夏娜、辉夜她们都需要一个新的千叶支部长引领和保护。 比企谷看得出来,这四个人里面,暂时还没有成长起来能独当一面的优越人才,辉夜和雪乃还算可以,但都还有缺陷,需要时间成长。 就算是小町,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千叶县支部长。 ……没错,比企谷已经想好了,就算阳乃不会再做千叶市支部长这种小职务了,可千叶县的支部长,比企谷求一求十三号,应该还是可以求来的。 到时候,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地步入地狱,孤身一人渐行渐远了。 ——比企谷八幡似乎总是习惯于提前早早地就筹划好一切。 于是,比企谷决定先把阳乃忽悠进来入伙, 这几天一块玩玩。 这几天可能是自己最无忧无虑的一天,也可能是自己和大家最后的相处时光吧?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夏娜和辉夜介绍给阳乃。 ——比企谷暂时没想起来,辉夜和夏娜这样的协会天才,之所以能来到千叶市协会这样的小地方,完完全全是冲着他比企谷来的。 所以很多东西其实都是比企谷一厢情愿,他自己算计的很好,并且觉得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样子一定很酷……可最后的结果,很多都不是他说了算的。 因为总是有很多人讨厌他这幅模样, 这里的“很多人”,包括了雪乃、霞之丘、辉夜、夏娜,暂时甚至还包括萨卡斯基。 ……不过比企谷可不这么觉得,也没这么想过, 他只是在想了这很多很多以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觉得自己可真是个计划通, 于是他对阳乃扯开嘴角绽放出个笑脸, “那么,欢迎加入。” “……好。” 阳乃也勾起嘴角,用力点头……即使这个动作需要虚弱的她竭尽全力。 反正她是真的笑靥如花,模样宛若月下的水莲, 于此, 比企谷一路向前走去,互相扶持的队伍里, 大概、可能、说不定但阳乃尽量, 又加入一个重要成员。 …… ——所以说, 今天的凌晨, 其实是阳乃的回合? …… …… 第五十二章 天快要亮,他进入梦乡(6.5k!) 说完那些话之后,阳乃就回去了。 问过阳乃要去哪个房间,得知阳乃和他房间的方向不是一路之后,比企谷想了想,没有送她。 ……还是不耽误睡觉时间抓紧回去睡觉吧,送女生回去这种怎么想都很多余而且没用的事情当然不是比企谷能做出来的事。 ——仔细想想,近三年以来,比企谷好像也就顺路送过一个霞之丘,可那是因为霞之丘和他当时都很害怕路上出事。 可现在是在协会接管、守卫重重戒备森严、无数协会探员在场、萨卡斯基亲自镇守的宅邸里面,比企谷不觉得会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怪异胆敢靠近,毕竟就目前来说,这里堪称整个亚洲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之一 ……所以虽然比企谷考虑到阳乃的身体确实很虚弱,可她看起来还是能够走路的,而且这么安全的地方,阳乃一个人回去难道能有什么问题吗? ——反正比企谷确确实实是这么考虑的。 至于其他问题……理所当然的,除了安全问题,比企谷不会出于任何其他因素去送一个女生,也打心眼里不会考虑那些因素。 总之“十分周全”的想到这些因素以后,比企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阳乃意料之中却还是有所诧异的眼神里说: “那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明天见。” ……眨眨眼睛,阳乃最初的诧异转瞬即逝,嘴角继续掀起轻浅弧度, “比企谷还是那个比企谷,不过总的还说倒也还看得过去。”丢下这么句让比企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话,阳乃慵懒的伸个懒腰,身上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地淋漓尽致,在比企谷的面前充满张力和诱惑,配合诱惑人心的香甜味道,让比企谷连忙眨眼睛。 尤其是,阳乃淡白色长裙的背后是没有衣服的,这会儿伸懒腰挺胸的时候,胸前的突起就变得格外明显,摇摇晃晃非常可怕。 比企谷又一次移开视线。 轻笑一声,阳乃慢悠悠转身,一边不急不躁的将两条长腿抬得老高漫步前行,一边朝身后懒散的摆摆手, “走了,不送。” 没等比企谷回答,阳乃又丢下一句话, “明天见。” 比企谷就这么目送她的背影悠悠然地渐行渐远,一直都欲言又止,满脸纳闷。 不送她不是我决定的吗?怎么到了她嘴里,反倒成了她的主意了? “啧。” 砸吧下嘴唇,比企谷转身就要离去。 在迈步之前,他先是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来感觉星星和月亮的光芒和颜色都比刚才看到的淡了不少,样子也模糊了一丢丢。 ……啊,糟糕,要天亮了! 比企谷忽然在心底产生迫切的感觉。 比企谷一直都惯于熬夜,可对他来说,只要没天亮,哪怕到了五点也还只是熬夜晚睡,只要那时候睡觉,大不了晚起一会儿就好了。 可要是熬夜完毕快要睡觉的时候,拉开窗帘一开窗外,天亮了……这个时候就会感觉既烦躁又后悔而且不知道要不要睡觉了。 虽然时间上比前者也没差多少,可就是不再有熬夜晚睡的感觉,而是感觉,“我已经通宵了”,继而开始后悔并且觉得不睡也行了。 总之,大概就是现在这种将亮不亮的时候,最让比企谷感到慌张和急迫。 心里的急切让比企谷行动起来,他加快脚步,快步走开,朝着记忆里自己房间的房间渐行渐远。 可没走几步,他又看见一道充满立柱的回廊,又在一根立柱旁见有人倚靠在那,昏昏欲睡的模样。 比企谷顿住脚步,迟疑地眨眨眼睛, “……”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rpg游戏的勇者主角,没走几步就有个恶魔派来的小boss等着,而勇者为了踏上回家的路,就不得不一个一个击败这些boss。 “你是在等我吗?”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一次比企谷没有迟疑,主动说话。 声音虽然低沉可音调还算不小,一下子就把正依靠在立柱旁、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那人惊醒。 “哎哎哎?啊!” 在比企谷无奈的目光里,对方猛地抬头四望,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比企谷的身上,好像吓了一跳的样子, “你你你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还慌慌忙忙地用白皙的小手擦擦嘴巴,好像在下意识防止自己睡觉的时候有口水流出来。 这个依靠在立柱旁的小家伙,个头不高且纤细,外套不太合身的黑色宽大风衣,白皙的小手一半被宽大的袖口遮住,一半从里面钻出来, 一头好看的红色长发披散到屁股后面,像是红宝石似的眼睛眨呀眨,手里还拎着个比她本人都高、看着极其突兀不搭的漆黑大太刀。 ——除了夏娜,整个日本应该都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这种奇奇怪怪的装束。 “还有,你说清楚啊,谁等你了?” 这会才算是清醒过来了,夏娜带点愤怒地眉毛倒竖, 可能因为刚睡醒的原因,声音带点沙沙的感觉,听起来就好像有人拿着狗尾巴草撩拨你的心窝口一样,痒痒的酥酥的。 “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在等别人。” 比企谷注意到,夏娜说话怎么就结巴了呢? “等别人?” 比企谷眉毛一挑,嘴角轻轻勾起,“那可真稀奇,除了我,这边你还有别的认识的人?” “喂!比企谷!” 像是被挑衅的小兽,夏娜一下子炸了毛,声音不由自主抬的老高, “瞧不起谁呢?我认识的人特别多的好吧!” “那你等的人叫什么?” “叫什么?”小猫夏娜炸起的猫一下子收敛,恢复柔顺,或者说更像是蔫了,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不再盛气凌人,更没有愤怒和炸毛的意味,嗫嗫嚅嚅的声音低的像苍蝇在叫,“我哪知道。” “噗嗤。” 比企谷笑出声来,这死傲娇的家伙确实总有能逗笑他的能力,逗她比逗猫都好玩,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说实话,有什么事吗?” 一边说,比企谷一边慢慢走向夏娜。 “没什么事的话,就快点回去睡吧。”比企谷声音放的有点缓慢,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带点温柔……就是那种爸爸宠孩子,哥哥宠妹妹的温柔。 “就算现在是盛夏,不算多冷,可现在是凌晨,湿气重而且有风,在外面睡着了可是会着凉的。” “哦……”夏娜挠挠脑袋,好像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出来夏娜有话要说,比企谷也不着急,更不催促,就站在夏娜的面前,耐心的等夏娜开口,还给夏娜摆出一副带着微笑和善意的表情。 ……因为,就算他比企谷真是什么古老rpg的主角,就算他再怎么急着回去睡觉,也心甘情愿被这个小boss拖住脚步,甚至被拖延多少时间都乐意。 哪怕现在夏娜说让他去做个什么事情,不让他睡觉了,他也能考虑考虑,而且最后有很大的可能答应。 这种耐心,比企谷很少给过谁,以前的时候,阳乃没有,辉夜没有,就连霞之丘都没有,可现在,他愿意把这份耐心给夏娜。 ——因为今晚的夏娜对他来说真的意义非凡。 ——因为几个小时前的那一刀真的十三分惊艳。 那一刻,一道赤红的流火升腾,带着势不可挡的锐气和一往无前的决意,携带不输于天上那颗火山流星的光辉,贯穿天地,转瞬而至, 和火线一同而来的,还有一把带着无匹无双闪闪锋芒的流火太刀,裹挟“不管你是谁先砍你一刀再说”的偏执,劈头盖脸砸下来, ……比企谷可以想得出很多很多的形容词来形容那一刻他眼里的精彩,可又感觉无论是哪个形容词都不能很贴切的契合, ——惊艳又霸道,势不可挡又让人不由自主热泪盈眶。 ——大概这种形容虽然不能贴切地契合,可也能描绘一二。 人们常说,当人类看到庞大时,常常会觉得自己渺小,当人觉得自己渺小时,那人就会感到孤独。 还有传闻,当人濒临死亡时,眼前闪过的也都是过去和亲朋好友相处的许许多多的幸福画面……为什么呢?因为那个时候的人最孤独。 所以,当比企谷面对不可战胜不可揣测的八岐大蛇,并且濒临死亡的时候,这种无与伦比的孤独就让本就孤独且孤身一人的比企谷孤独到不能再孤独了。 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当比企谷孤身一人的时候,确实有那种一个人拯救世界的成就感,可心底并不是没有想被大家拯救、不想孤身作战的心思, 然而,在他将在孤独中死去的时候,在他以为自己就是这么孤身一人的时候, 夏娜带着她的刀呼啸而至,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 诚然,是他命令雪乃她们离去的,也确实,他绝绝对对不愿意看到雪乃她们过来,不然他的一切行为和努力就都失去了意义……可这和比企谷在心底里不太像孤身一人,其实并不冲突。 这就好像殿后的人是为了撤离的大家更好的活下去,这个时候任何的犹豫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可如果真要是见到大家全都毫不犹豫毫不在乎他的立刻撤离,他的心里还是会很失望……大概人类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夏娜挠头个不停,最后跺跺脚,终于说出来: “那个,咳,我就是想看看你有事没事,战后还没看见你呢。” “哦哦,没事没事,我挺好的……或者说,多亏了你,我才会这么好。” 话音都还没落下,比企谷就收敛笑容,脸色变得严肃且认真, “无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如果当时没有你,我肯定就死了,死的彻彻底底的。” "所以你来的正好,我一直都没还没来得及找你道谢呢!" 比企谷朝夏娜认认真真鞠了一躬,弯腰90度。 说来也巧,刚才的阳乃也是这么等他,也是这么朝比企谷鞠躬,现在换成比企谷用同样的姿势给夏娜鞠躬了。 大概探员们总是如此,你救我我救你,在彼此舍身相救的相处中培养坚不可摧的战友感情,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没有没有!”夏娜像是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你别自作多情啊,我可不是专门去救你的,如果当时换成是别人,我也会去救得。” “嗯,我知道。” 比企谷点头,面带温和的笑意。 “如果当时不是你,换成其他人,比如雪乃,我也会去的!” “嗯,我知道。” 比企谷还是点头。 “你知道什么呀!” 夏娜认认真真的扬起小脸,又认认真真的摆手, “我吧,当时就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会孤单,如果换成我自己的话,我一定会伤心……而且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面孤立无援,我觉得这不合理,我看不惯。” “我不想伤心,也不想对我觉得不合理看不惯的事情坐视不管,所以就去啦……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夏娜眨眨眼睛,“我的意思是我救你是为了我自己能开心而不是为了你,懂了吗?所以你不要感谢我,我救你和你没什么关系。” “嗯嗯,我大概理解了。” 抿起嘴唇认真点点头,比企谷耸耸肩, “不过没差,我还是很感谢你。” “烦死了,随你吧,我和你解释不通。”夏娜不耐烦的转过头,突然又想起来件重要的事情,于是又转过头来, “对了,我得和你说个事情。” 比企谷侧耳倾听,“你说。” “你感谢不感谢我不要紧,我其实无关紧要,可你不要因此就觉得雪乃、霞之丘、辉夜她们不在乎你,更不要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怪她们哦!” 夏娜小脸很严肃的和比企谷说, “……” 比企谷沉默没有回答,因为侧着脸,所以夏娜看不见比企谷的正脸, 等不到回答,夏娜就继续往下说: “我认真的。” “雪乃姐她们不是不想留下来,接到短信的时候她们还吵了一架。 “可她们想到你在战场上打架的时候不能再照顾一个拖油瓶,说不定就是她们的到来害了本有一线生机的你,所以她们才在最后统一了意见。” “所以她们才决定立刻出去联系京都协会,清理周边民众,并把她们知道的全部详细告诉更高力量的人。” “做完这些,她们就会再回来,要么和你并肩作战,要么在你死过的地方同死。” “……所以她们并不是不在乎你,恰恰相反,她们太在乎你,所以才不愿意你的努力白费。” 夏娜说的话让比企谷的脑袋微微一晃, 不过比企谷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他似乎很想听听夏娜怎么说, “你知道的,对探员来说,死真没什么可怕的,很多时候活着确实要比去死更需要勇气,那个时候尤其是这样。” “所以啊,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她们可比我在乎你在乎的多了,别看我是直接提着刀什么都不想就过来了,她们可比我痛苦的多,起到的作用也大得多了。” 夏娜似乎生怕比企谷误会或是心怀芥蒂,这会儿说了好多好多,一看就是早就打过腹稿,准备了不短时间了, “而事实证明,最后她们还是来了不是吗?你可能看见了,第一个杀进来的就是她们。” “所以我说实话,千叶市支部那边,除了我之外,其他人个个都很在乎你啊。” ——之前的话却确确实实,这话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没关系,比企谷都能听得出来。 “……” 比企谷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叹了口气,慢慢转头回来,低垂眼眸看着夏娜,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事情呢?” 说这话的时候,比企谷的语气里有很多满足和欣慰,还有一丢丢的惊讶, “说实话,我还挺惊讶的,但不是惊讶她们的反应,而是惊讶你竟然会和我解释说这些……这种听起来很照顾别人也很高情商的事情,在我印象里可不是你做的出来的。” 还没等夏娜来得及生气反驳,比企谷继续说: “我啊,知道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也开心她们做出了我想要的选择,不过这和我感激你并不冲突。” “……可就算我感激你,我也还是有话要和你说。” 说这话的时候,比企谷的表情忽然变得挺严肃,严肃到夏娜刚想发作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被唬的眨眨眼睛,一脸懵懂的认真听比企谷说话, “什么话?” 比企谷抿起嘴唇,沉思了一会儿,和夏娜说: “你能过来,我很开心,这是我会铭记一辈子的恩情。” “……虽然我很开心,” “可是啊,” 比企谷语气加强,表情越来越严肃, “可是,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你就跟着你雪乃姐她们走,不要再做别的选择了。” “听话,或者说,我这样求你。” 比企谷抬起右手,想要摸摸夏娜微微扬起的小脑袋,可手刚抬起就放下,转而拍拍夏娜的肩膀, 他耸耸肩,语气严肃可表情好像很轻松地说: “那样,我会更高兴的。” “……”夏娜抬起的脸上,懵懂表情愣住了。 …… …… 总算是回到屋里了, 比企谷打开屋里的灯,抬眼一看,最显眼的就是摆了满满一茶几的瓶瓶罐罐,上面还标注各种各样不同颜色的标签。 比企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无奈地撇起嘴。 比企谷最讨厌吃药,可现在他不得不吃。 这些和之前比企谷接触到的部分仪器的作用有些类似,都是可以最大程度抑制和排除体内所受到的邪神污染的。 考虑到他是距离邪神最近、接触时间最长的探员,在刚才被各种仪器检测、又被各种其他仪器清理掉部分“污染”和“影响”之后,肯定还要吃特别多药。 比企谷粗略看过去,各种瓶瓶罐罐加起来怕不是要四五十瓶。 比企谷记得每一瓶都要吃起码五六里胶囊或者药片之类的, 也就是说,他现在要马上吃下去二三百粒药…… 可是不吃不行,比企谷还是很怕死的,如果吃药能解决安全问题保住性命,虽然讨厌是讨厌了点,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吃干净。 拿起桌子上的两壶水掂量掂量,又打开盖子看看,比企谷发现两个纯黑色电水壶里都装好满满的温水,总共四升水。 看来准备这些的人是知道,比企谷吃药必须要喝水顺下去的习惯……也不知道是谁准备的这些,准备的还挺周全。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弯腰右手放下一只水壶,顺势拿起个蓝色半透明玻璃杯子,左手拿着水壶倒水进去。 水花四溅,比企谷放下左手的水壶,又放下装满水几乎要溢出来的玻璃杯子,不急不躁的拿起桌上的药瓶,举起来对着灯光看瓶身上的服用说明。 照着上面的服用说明,比企谷拧开瓶盖倒出5片药片,拧上盖子放在地上,以和茶几上的瓶罐区别开。 继续这样做,比企谷又倒出来5粒胶囊,十片药一块托在右手手心,苦着脸一把塞进嘴里。 屏住呼吸,比企谷右手连忙端起水杯,向嘴里灌了一大口温开水,顺着水咽下药片。 好苦,好难受,真不想吃。 ——可是还要这么做三十多次。 比企谷苦着脸, 吃药吃到吐可是又绝对不能吐,得憋着是什么体验? 所以嘛,早就说了, 而且可以再说一遍, 比企谷八幡讨厌吃药! 非常讨厌的那种。 …… …… 折腾半天之后, 比企谷总算是关了灯,苦着脸,眼神恍惚地上了床。 整个人看起来很没精神而且了无生趣。 淡蓝色的床铺看着很有简洁的风格,整洁又干净。 衣服都没脱,手机随手放在床头,没开静音,手表也随意的放在床头。 一只腿在床上老实放着,另一只右腿一半在床外悬空。 其余的像是枪和匕首之类的全都在风衣里面,比企谷不脱风衣也不嫌以前那样觉得硌得慌了。 ——因为当比企谷的脑袋一碰到床上的枕头时,无穷无尽的疲倦和困意就汹涌地朝他的大脑涌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浑身的酸痛明明疼的不行,可现在也好像随着恍惚的意识渐渐远去。 他真的太累了。 就像萨卡斯基想的那样,他也只是个19岁的孩子,却快要成了最近世界上最忙的人。 这个男人又拯救了世界。 这个男人还在拯救世界。 这个男人27天拯救了三次世界。 这个男人一直在拯救世界。 ——而现在,这个拯救了世界的男人一副狼狈样,迷迷糊糊地马上进入梦乡。 “……” "睡觉了睡觉了。" 比企谷心想, “真好,我总算能睡觉了。” 人们常说风雨之后就能见彩虹,大危机熬过来就有大惊喜,又有句老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对比企谷来说,他可从来没见过什么“彩虹”,什么大惊喜,什么后福。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在一次次危机之后,能够好好的睡个懒觉,对比企谷而言就是最大的彩虹,最大的惊喜,最大的后福了。 “晚安,狗屎的世界。” “晚安,愚蠢的京都。” “晚安,我爱的和爱我的,不知道有几个的大家。” 比企谷意识恍惚,眯着的眼睛半睁不睁,嗫嚅自语, “还有,” “晚安,捡回一条命的,比企谷先生。” 接近呓语梦话的嘟囔戛然而止,眼前本就模糊的天花板随着比企谷闭上眼睛而变成彻底的黑暗, ……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5:50的事了。 天快要亮, 比企谷总算进入梦乡。 …… …… …… 第五十三章 关于约会的一些小技巧(二合一) 这天,京都的天气格外美好。 阳光如同绵软的丝绸,从蔚蓝如宝石的天空里一泻千丈。 人们的心情往往被天气所支配,虽然有人喜欢雨天,可大多数的心情都会随着天气的晴朗而变好, 于是他们的生活也看起来和天空一样,多了几分鲜艳与活泼的颜色。 可真凉的心情却不怎么美好,和今天的京都格格不入。 虽然一个小时之前的真凉满心期待满心甜蜜,虽然真凉马上就有可能见到心上人比企谷了 ……可她还是不开心,甚至可以说心情十分不好。 这一切都要从真凉洗脸照镜子开始了。 天色才蒙蒙亮的时候,真凉去洗漱台洗了把脸,照镜子的时候震惊地发现自己的眼下蒙上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真凉:“……???” 熊猫眼!好丑! 夏川真凉,出大问题! 这还没完,独属于真凉的敏锐观察力还让她发现,她的的皮肤好像也因为熬夜少了很多光彩! ——其实这些变化非常非常微不足道,对于整体美得浑然天成、白的好像发光的真凉来说丝毫不影响, 从镜子里,无论怎么看,真凉都还是那个蓝眼银发、上天造物的精灵。 如果不是把凑到真凉的脸边仔细观察,而且是非常熟悉真凉样貌的人,就一定没人会注意到那一点点变化。 ……可真凉在意啊。 真凉现在在意自己身上的每一处细节,因为她一会要去见比企谷啊, 昨晚不算,一会儿就是她时隔三年第一次正式和比企谷见面乃至约会,第一印象太重要了。 真凉吓得手上和脸上的水珠都不擦,就着急忙慌的扭身跑到卧室的床头桌前拿起手机,手忙脚乱的要划开手机。 可手上的水珠被抹到手机屏幕上,手机无法接到争取的触摸信号,让真凉划了好几次都没打开锁, 真凉连忙放下手机,在床头桌上的抽纸盒里连连抽出好几张白纸,手在之上胡乱拍打几下,又用力一擦,最后又攥成团弯腰在手机上擦去水渍, ——真凉这才把手机划开。 她立刻上网在谷歌搜索: “熬夜有什么危害?会影响皮肤和外观吗?” “……” 网速很快,真凉立刻就在手机上找到了最佳回答,凝神屏息去看, (回答:会。”) (熬夜会让人油水失衡:还会让人肤色暗沉,肌肤变得暗黄,暗沉,缺少光彩;更会让人毛孔粗大。 熬夜不但会使油脂分泌增加,还会使肌肤变得粗糙没有光泽,毛孔会变得越来越大。更恐怖的是还会长痘痘……当然,更会让你黑眼圈。 其中,比较严重的还会因此身患疾病:身体得不到休息,就会干扰免疫力,容易出现糖尿病、不孕不育,甚至癌症等等。) (所以,为了你的美丽和健康,请大家不要经常熬夜,如果不可避免的,一定要注意面部护理!”) 真凉特意看了看回答人的署名: (——回答人:谷歌认证名医,帝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外科统括部长,蛭间重胜。) 这这这……!!! 看完真凉就倒吸一口冷气,完完全全相信了这个帖子的含金量, 帝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那是日本一等一的顶级官方大医院,外科统括部长又是其中仅次于院长的大人物, 这样的人无论是政治还是医术都是一等一的拔尖,是值得相信的。 真凉记得自己之前好像隐约从父辈那边听说过这个名字……那就应该不是假的了。 ——原来熬夜还有这么的危害?竟然这么恐怖的吗? 虽然真凉很久以前就听说过,无论你是什么病,只要从谷歌上搜,不是绝症就是早点准备后事……可熬夜也这么危险就是真凉没想到的了。 怎么说呢,真凉也不是不知道熬夜不好,所以她一直都是早睡选手,所以皮肤看起来才那么娇嫩水滑,富有胶原蛋白。 可这种“知道熬夜不好”,仅限于“好像对身体有损耗,比如会疲惫会劳累,甚至严重点会生病”这个程度,但是更具体的就没有了。 这就像谁都知道艾滋病很可怕很恐怖,但真要是问他们艾滋病是怎么传染、怎么患上、又是怎么个危害的,如果不是专门查过的人,大多数人还真不一定说得出来。 于是,现在的真凉被吓到了。 她现在没关注回答最后的“糖尿病、不孕不育,甚至癌症”这些内容, 她的目光全都盯在“油水失衡、黑头粉刺、皮肤粗糙、毛孔变大、肤色暗沉、黑眼圈熊猫眼”这些症状上了,像是眼睛在上面生了根似的。 真凉马上就扔下手机到床上,二话不说扭身回头,迈开穿着拖鞋的双脚,啪嗒啪嗒冲进浴室,在洗漱台的大镜子前充满怀疑和审视的盯着自己。 不看还好,这会儿她越看越觉得自己好憔悴好难看,嘴唇好像有点起皮,脸好像有点肿还有点泛油光,光彩也没以前那么神气了。 “油水失衡、黑头粉刺、皮肤粗糙、毛孔变大、肤色暗沉、黑眼圈熊猫眼”这些症状被她一个一个对号入座到自己身上,即使有些症状还没有发现,她也会牵强附会的感觉哪里隐约有这种症状的征兆。 甚至真凉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熬夜而得了什么疾病……不过众所周知,这是查过谷歌的正常反应。 “所以眼前这个丑陋不看憔悴如斯的夏川真凉是个什么怪物啊?!” “就这还想约会?” ……可是我也没熬多长时间吧?真凉心里想,我不就熬了一天吗。 甚至都不算是熬夜吧,我这是通宵,通宵的事,能叫熬夜吗? 可是不管怎么说,糟糕透顶的现状已经摆在眼前了。 ……老实说,这种所谓的“糟糕透顶的现状”其实一个也没有,就那么一点点极其微不足道的黑眼圈和稍微一点点的憔悴罢了,夏川真凉还是那个神采飞扬、精灵公主的夏川真凉。 可没办法,一个人再怎么天生丽质、再怎么好看,都抵不过这个人的心理作用。 很多时候,一个人好看不好看,自己是看不出来的,在心理的作用影响下,即使这人再怎么普普通通,只要周围的人说她好看,她就会觉得自己好看; 反过来,即使这人再怎么漂亮,只要有这种“你变丑了”的心理暗示,她就会真的怀疑自己长得是不是并不怎么样。 ……真凉深吸口气,又迈开两脚啪嗒啪嗒跑回卧室,在床头梳妆台上摆的满满当当却整齐有序的各种护肤品里抽出各种瓶瓶罐罐, ……补水的、美白的、保湿的、还有精华液什么的统统被快速却步骤有序抹在脸上,做完这些,真凉又从抽屉里抽出张装有面膜的包装盒,拆开包装盒拿出面膜敷在脸上。 真凉又弯腰从床上捡回手机,划开锁屏看看时间,6:20. “要不,我先补个觉?”真凉心里想。 好像还没到最糟糕的一步,现在天虽然亮了,可她还算有点时间,这个时候比企谷肯定还没起床,她还能补个觉,还有功夫让护肤品和面膜发挥功效。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真凉啪嗒啪嗒跑到床左边的衣柜旁打开衣柜,拿出里面从昨晚就已经对着镜子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准备好的搭配好的衣服,反手挂在衣柜的外面。 真凉走到一边,拉开床左边床头桌的抽屉,翻出罐液体香薰打开, 好闻却不浓烈、恰到好处的味道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真凉把它放在挂着的那套衣服下面。 ——这样用香薰在下面熏上一阵子,就可以让衣服也染上这种味道,而且久久不散,可以持续上一整天。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味道不会像香水那样浓烈招摇,更不必担心像香水似的没把握好量而过浓或过淡。 等真凉出发换上衣服的时候,身上就会带上这种好似自然而然、绝不刻意到刚刚好的味道,似有似无,好似体香,让身边人没来由地产生好感。 ——这就是,真凉针对比企谷所用的约会小技巧。 只有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在见面前费尽心机,在相处时小心翼翼吧? 用所谓“套路”和“技巧”去追求非常喜欢的人,恰恰是那个人正在十分努力的表现,这样的女孩十分可爱而且难得,完全没什么不好的。 等这些都做完,真凉深吸口气,又长出口气,胸前的饱满起伏不定,刚才的焦躁总算是慢慢平复下来, 她脱掉拖鞋,轻轻挪动被合身的睡衣包裹的浑圆臀瓣坐到床上,软软的席梦思深深陷了下去。 划开手机屏幕,定了个手机闹钟,定在一个半小时,也就是90分钟之后。 ——这个时间还真不少。 ——其实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什么“人必须要睡八小时的说法”,那东西是人们吐槽八小时工作制的时候提到的,说“我们既然要工作八小时,是不是也应该睡眠八小时”? 事实上,真凉知道,人的睡眠是讲睡眠周期的。人们以90分钟为一个周期,获得身体修复。且从临床上说,90分钟是一个人经历各个睡眠阶段所需的时间。这些睡眠阶段组成了一个睡眠周期。 一般来说,人们的一个睡眠周期(九十分钟)由4个不同的睡眠阶段组成。如果把度过不同的睡眠阶段、完成每个睡眠周期的过程,想象成走下几段楼梯的话,当我们关灯上床、准备睡觉时,就像站在这楼梯之上,而想要得到深睡眠,就需要走到楼梯之下。 这里有个很常见的问题就是常常有人在睡着额时候突然感到自己从天上坠落下来,又像是踩楼梯踩空了,所以在这个时候突然惊醒。 ——这样的情景,如果是比企谷在这,就能拿诡秘的知识来解答,可据真凉所知,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其实这只是一种幻觉。 但这意味着正在前往“楼下”的人们得重新下楼了。在这个阶段,很容易被重新推回楼梯上面——有人打开了门、路面上有人在大声说话,都能把我们惊醒。但只要成功地度过了这一阶段,我们就能继续往下走。 总而言之,讲究周期的睡眠最为健康,睡一个半小时其实比谁两小时五十九分钟更精神更有用。 定好铃,真凉起身把手机轻轻放在右手边的床头桌上,掀开铺的好好得的小被子盖在身上,带着面膜的脸上安然平静,慢慢闭上眼睛。 …… …… 一个半小时之后,铃声都还没响,真凉自己就睁开眼睛了。 皱起眉头,真凉歪歪脑袋,刚要看看摆在右手边床头住的闹钟是几点了,就听见手机的闹铃滴滴答答的响起。 这就像当你过于期待一件事情或是非常紧张一件事情的时候,哪怕不需要铃声的提醒,差不多到点了的时候也会自然醒来的。 现在的真凉就是典型的这么一回事。 抬手摸起手机关掉闹铃,真凉在床上坐起来,小心的把脸上的面膜拿下来,扔进距离床头不远的垃圾桶里, 转身抬腿下床,两只精致白皙的脚丫精准塞进拖鞋里面,拖沓着拖鞋慢慢走进浴室。 在洗漱台前重新洗漱过后,真凉对着镜子仔细观察自己。 嗯,容光焕发! 美美的真凉又回来了! 什么叫女为悦己者容啊?就是说,当女孩子要去见心上人的时候,是一定要做最全面最周全的准备,以最美最惊艳的姿态的。 ……真凉走出浴室,轻轻褪去身上的睡衣长裙,皮肤白到耀眼,凹凸到晃眼的身材上没有一丝赘肉,却有别样的丰腴意味,弧线惊心动魄, 总的来说,看着像块软软的,想要深陷其中的大棉花糖。 棉花糖穿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 穿之前,她还特意闻了闻衣服上的味道,淡而清新,甜又不腻,是她想要的味道。 这种味道,她觉得比企谷会喜欢。 然后是化妆和防晒的时间。 说是化妆,其实就是比较简单的淡妆,对天生丽质的真凉来讲,过多的粉饰反而会破坏她的灵秀和独有的气质,也会让她失去原有的光彩。 洁面,润肤,护肤,妆前乳,修颜,定妆,眼部,睫毛,眉毛,嘴唇。 各处都上了不太明显的淡妆,真凉迅速而有条不紊得完整走了遍流程。 ……其实真凉讨厌麻烦,也不喜欢化妆。 可她喜欢比企谷,所以喜欢为了让比企谷看见更好的自己而竭尽全力。 ……最后,戴上浅蓝皮带的女士腕表,真凉抬起左手看看时间, “8:10。” 还有时间,真凉若有所思地想着。 她还能在出发之前去熟悉常去的理发店打理下头发。 无论自己在家怎么搞,头型都不入理发店刚弄出来的有味道有气质。 去约会之前,真凉先去打理好头发,然后带着最惊艳的姿态去见心上人。 ——这也是约会的小技巧之一。 为了和比企谷约会,真凉可谓是做了十足十的准备。 ……好像真就像她以前说过的那样, “你向我迈出了最关键的第一步,” “辛苦你啦。” “站在那里,不必走动,剩下的99步,” “我会飞奔向你。” ——真凉真的那么做了。 嗯,那就, 先从久别重逢的相见,第一面一定让你惊艳开始。 …… 总之,今天, 虽然偶尔手忙脚乱,虽然也需绞尽脑汁,虽然大概十分麻烦, 可夏川真凉,干劲满满。 …… 第五十四章 雪乃诗羽在门外一动不动(5k) 京都,7月18日的早晨。 今日天气的名字叫做云淡风轻。 云淡风轻这个词,细讲起来也可以换成别的说法—— 云卷云舒,阳光与清风都正好,在正好的阳光与风里送来夏天的味道,不浓不淡是适合恋爱的味道。 反正对真凉而言是这样的。 当她在中意的理发店花钱打理好她中意又常用的头型后,她认认真真地看了遍手机的时间, “9:01。” 时间还好,真凉松了口气。 ——说是打理头型,其实还是过去的长发如瀑自然流泻,只是前面额头的刘海修了修而已。 这种小事其实真凉在家自己就能做,还省钱。 可真凉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如理发店里细节处理得好, 她今天不在乎钱也不怕麻烦,就只怕不够完美,不能让比企谷喜欢。 比企谷对真凉来说可真算得上是个很特殊的人了,她会这么重视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虽然真凉家世不凡,可因为一些家庭的因素,她的童年的青春其实过得并不如意,而初中那段时间对她来说其实又正好是比较灰暗的几年。 所以她特立独行,做了个谁也不能接近的高岭之花……表面上她是高岭之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就只是个长在悬崖底下阴暗角落的一朵小蓝花而已。 可那几年里,就有这么一个人,踩着光跳下悬崖,不由分说照亮那个阴暗的角落,冒出个大脸在小蓝花面前,吓了小蓝花一跳, 那家伙问: “要做恋人吗?” “……哎?” “我是说,要做个伪装的恋人吗?各取所需的那种。” “你是傻子吗?” “为什么不先听我说说呢,说不准你会心动。” 傻子才会同意啊! 后来…… 后来,那朵傻兮兮的小蓝花还真就心动了。 可她不只对那个家伙提议心动,慢慢地还对比企谷这个人也心动了。 他们的相遇和相知是戏剧级的阴差阳错,可阴差阳错恰恰是最值得庆幸的。 这种阴差阳错就像是: 你回眸,我微笑,就是相遇,从此定了终身。 你低头,我转身,就是错过,于是余生无你。 所以大多数时候,阴差阳错是比如愿以偿更加美好的事情……它会让人产生一种感觉,这种感觉的名字叫做: “能通过这种阴差阳错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所以啊,别的不知道,反正真凉可以肯定的是, 这个叫比企谷的家伙冤孽可真是太深重了。 ……不过,老实说,对真凉她说,她毫无疑问是幸运的。 因为她既途经比企谷的盛放,见过比企谷最好最耀眼的光景,惊艳了她的青春; 又赶上比企谷的低谷,陪伴比企谷走出那阵特殊时期,表面上心怀鬼胎实际上却是两个孤独的人抱团取暖,温暖了他的岁月更温暖了她的岁月。 而后来那个在高中用颓废阴暗的厚壁障伪装起自己的比企谷是怎么样的,真凉没有见到。 ……也许对之后的真凉来说,没有在那段比企谷最难熬的时间里陪伴他是她永远的遗憾, 可同样的,如果是在那个时候两人相遇,他们就很难有这样的开始,也就没有后来的慢慢了解,就不更会产生情愫了。 所以那也是种幸运。 而现在,等她和比企谷再相见时, 一个成长起来、成熟而稳重、肩挑一城居民性命的比企谷支部长,就更有致命的诱惑力了。 所以比企谷这个家伙真的过分,又或者是她们真的有种命中注定的味道, 总是,她们似乎总是不停的遇见对方,在每次见面时,比企谷又都能让她重新喜欢一次,那这还能怎么办呢? 忘不掉就不忘,逃不掉就住下,放不下就攥紧。 ……真凉喜欢比企谷,他不知道。 那就早晚让他知道! ——真凉早就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如果下定决心就会去做……唯独在关于比企谷这家伙的事情上,真凉是彻彻底底的行动派和实干家。 于是在走出理发店店门后,真凉就立刻翻出手机的通信录,翻了好久好久,终于翻出来那个一共也没用过几次的电话号码。 “比企谷八幡。” 好像有点三年不见的陌生但又无比熟悉的名字出现在眼前,真凉深吸口气,在手机上点开那个名字, 手机屏幕上出现这个人详细的信息,包括手机号和性别,下面还有类似电话图标和短信图标的两个按钮,除此之外还有个拉黑的按键。 阳光下,真凉抬起头看看周围的人,挪动脚步小跑到阴凉些的角落里站立,这才继续看向手里的手机屏幕, 她目光闪烁,既期盼又害怕,像是手里的东西既是她最喜欢也是她最畏惧的似的。 ……说畏惧也不贴切,那种情绪应该更像是紧张和忐忑吧,喜欢就是这样的,越喜欢就越在乎,越在乎就越紧张,从而在一开始就落入下风,即使恋爱了也很有可能情绪被对方支配。 所以才有那种说法不是? ——先喜欢上对方的就是输家。 ——恋爱既是战争! 输家预定的真凉手指微微发颤,悬在半空好久好久,她站在原地手指上下踌躇了半天,心脏砰砰直跳,眼神游离不停,面色阴晴变换,心情患得患失……连过往的路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好像有点紧张过头了。 紧张到快要窒息的时候,真凉总算是抛去一切顾虑和迟疑,咬紧牙关脚一跺,露出像是做什么天大的决定又像英勇就义似的表情,手指朝手机重重一戳! 真凉总算是最终按下像是电话图标的按钮。 “呼——” 当手指按动的一瞬间,手机屏幕变换到拨打电话的页面,真凉的心情也在这个瞬间经历了重大变化。 莫名其妙的轻松很多很多,以至于她长出口气,之前的一切顾虑和思考都不用再去想,可新的紧张又随之迅速膨胀。 真凉索性闭上眼睛,把手机轻轻又慢慢地拿到耳边。 “嘟……嘟……嘟……” 电话的忙音听起来好漫长,每一声“嘟”都让真凉的紧张与忐忑来到一个新的高峰。 ——真凉忽然意识到,原来她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实干,她还是会紧张会忐忑,甚至有不敢按键的想法,又或者,这是她比自己想的更喜欢比企谷的表现? “嘟……嘟,” 忙音戛然而止,咔嚓声响起。 “你好,我是比企谷八幡,哪位?” 低沉又带点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刚睡醒又像是还没睡醒,听起来声音有点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的。 “我,” 说出一个字,真凉突然忘词了,或者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停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真凉?” 电话那头的声音渐渐清醒,听起来那边的人脑子已经慢慢醒过来了。 ——可即使脑子不清醒,比企谷也还是通过电话一下子就辨认出真凉的声音。 “啊,是我,是我,夏川真凉。”真凉的心里慌了一阵子,她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在一年前换过手机号,新手机号从来没有给比企谷打过电话,也就是说比企谷不认识这个手机号。 那么,没有备注的情况下,时隔三年不见,打个电话就能听声音认出人来是什么概念?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比企谷心里的地位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低。 ……这种没由来的甜蜜和雀跃是怎么回事? 真凉觉得今天的自己可真不像自己……过去那个总是优雅从容又冰雪聪明的夏川真凉倒是快回来啊! 想归想,真凉还是结结巴巴地和比企谷说话,越说越顺畅,慢慢的,真凉找回了昨晚的感觉,也找回了从容的感觉, “我们,嗯,我昨天不是和你说好的吗?我今天会来找你的。” 真凉说: “现在,我来了。” “老朋友久别重逢,我现在特别想见到你并且好好的招待你一下……我知道你可以理解这种心情的吧?” 比企谷:“这……” “听起来你刚睡醒,如果你很累的话,我可以去你住的酒店找你,哪怕在你房间里坐床上闲聊也行。” 真凉面不改色的提出似乎可行的方案。 “别别别,你别来,我过去。”比企谷连忙拒绝,妖怪宅邸这地方是普通人能来的?不要说全是诡秘中人,单说这地方还有邪神遗留的各种影响和辐射,就不是普通人应该接近的。 真凉是个好女孩,他不会害她。 “我这就起床,你在哪呢?我过去找你。” 比企谷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拿着电话在床上坐起来。 该死,实在是太累而且事情太多了,把真凉这一茬给忘了。 昨晚自己确实答应过真凉来着,真凉说今天会来找自己玩……还好作为探员不敢关手机的习惯让他接到了电话。 比企谷一边和真凉说话,一边抬眼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 时针和分针分别指在9:06的位置。 他睡了多久来着?三个多小时了吧,快四个小时了……也还好。 虽然比企谷特别想睡个天昏地暗而不是只是三个多小时,可基础的睡眠其实已经得到了, ……那就没办法了,不睡了。 比企谷也想继续睡觉,可现在他得精神精神,坐床上缓缓劲就要去洗漱了,过会儿就出发去找真凉。 因为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也因为三个多小时的睡眠,对最近已经习惯睡眠不足的比企谷来说,已经有点习以为常可以接受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关键理由。 如果换个无关紧要的人来,比企谷还是会有80%的可能性做个咕咕咕的老鸽子, 他可是才刚刚拯救过世界,难道连睡觉的资格都没有吗? ……可那个人是真凉啊。 ——夏川真凉对比企谷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人。 甚至说是他不长不短18年人生里身份最特殊的人也不为过。 因为这是他亲密接触过、却又实实在在没有掺杂过异样感情的、曾经的异性好友。 大概是因为朋友很少的缘故,所以比企谷格外珍惜每一个来之不易的朋友。 例如雪乃、霞之丘、夏娜、辉夜、英梨梨、阳乃……这些都是他的朋友。 而在这些朋友里面,拥有假扮过女友这种特殊经历的真凉,毫无疑问会是特殊而难忘的一个。 真凉这人啊,据比企谷的了解,很矛盾,也很有趣。 她对陌生人来说无疑是非常高冷但却完美的女神, 可等比企谷接触的近了以后才发现,这家伙其实背地里腹黑的不得了,冰冷高洁又闪闪发光的表面下,是满肚子的小心思和各种抱怨与吐槽,而且思想很多时候都颓废的一塌糊涂。 ……嗯,听起来和比企谷挺像。 比企谷也是个表里不一的男人。 当然相比于表里不一,比企谷更喜欢用另一句话来形容。 ——他们都有个有趣的灵魂。 熟悉以后,她可以和比企谷聊漫画聊动漫聊小说,聊那些不怎么大众化可两人却又恰恰重合的爱好;也可以突然兴起强拉着比企谷跑到乡下去爬山下河。 真凉过去被家庭压抑住的叛逆和野性,还有女孩爱玩与俏皮的天性,因为比企谷而统统得到了释放。 如果想让一个女孩喜欢你,要么和她一起安安静静,要么带她到处疯狂……虽然比企谷完全没朝那方面去想,可事实上他在无意间把那些事情统统超额做到了。 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至少比企谷不知道怎么回事, 真凉又忽然对比企谷温柔起来了,温柔的瘆人那种。 嗯,再后来还没等比企谷反过劲来,他们就分开了。 分隔两地之后,一开始还用手机联系,后来慢慢的联系也就自然而然的少了。 再后来,比企谷成为孤独至上主义者,两人的联系也就随之彻底断开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如果许久不见,而且双方都觉得以后再也见不到的话,无论心里怎么想的,联系都会慢慢的、莫名其妙的就自己减少了。 即使彼时的他们还是很想联系对方,可你不联系我,我也不联系你,都抱着这样的想法,然后就会开始患得患失,想着是不是对方已经不想理自己,这份感情是不是淡了,那我好像也不应该再去打扰了吧? 很多命中注定本该要走到一起的男孩女孩们都是这么错过的。 还好,如果真的命中注定,即使时隔多少年都会再相逢,然后在再相逢的时候唤醒记忆,猛然发现那份喜欢并没有随着没有联系而褪色,只是悄然隐藏,再拿出来的时候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猛烈。 ——当然,那是说真凉。 现在的比企谷反正是没这种感觉的……大概? 但他昨晚重逢的时候还是很开心,他开心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找回了一段弥足珍贵的友谊,这是非常值得庆祝的事情。 反正,总的来说吧,真凉这个女孩给他带来的,就像是风吹过指尖的那种感觉。 就是, 抓不住却很温柔的指尖的风。 …… 所以为了这样一个特殊的真凉,比企谷确实可以牺牲和勉强自己,来让对方开心。 “或者,你定个地方,我们一会儿在那边见。” 同样期盼久别后重逢的缘故,比企谷的声音不由自主带了些关切和欢欣。 他的声音给真凉吃了颗定心丸。 她心里踏实了。 真凉明明昨晚还不慌不忙,经过一晚上的紧张和胡思乱想反而紧张起来了, 可现在她不慌了,她心里踏实而且有数了。 ——他心里有我,虽然未必带有喜欢的成分。 不过与没有都没关系,” “哎?出来?可以呀,我都听你的。” “那我想想,”乖巧的真凉翻起眼睛想了想,“要不去贵船神社?” “对,贵船神社!”真凉觉得自己的提议真不错,“你觉得怎么样?你还没去过那吧?我带你去玩!” “我和你说啊,那地方特别有趣,而且我知道里面几个一般人不知道的好去处……” 心情影响说话的内容,这会儿真凉兴致勃勃的说个不停,声音带着轻松和确幸,还有浓浓的笑意。 比企谷就耐心的听,时不时插句嘴。 ……嗯,等着吧,比企谷八幡。 拿着电话的真凉嘴角偷偷勾起,两只眼睛弯成甜甜的月牙似得。 她的终身大计已经开始起步,势头良好,。 她在心里想: 早晚早晚,我夏川真凉,会让你退去一身骄傲喜欢我到疯掉。 …… …… 另一边,妖怪宅邸里, 雪乃走在走廊上,要给比企谷送点药。 正巧撞见刚起床出来散步的霞之丘。 问过以后,两个人就一起过来了,边聊天边走, 走到比企谷房间的门前,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悄无声息生怕吵醒比企谷睡觉。 刚走到门前,还没开门,就听见房间里传来比企谷打电话的声音。 雪乃:“……” 霞之丘:“……” 他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在睡觉吗? 雪乃和霞之丘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从对方的眼睛里,她们看到自己困惑的脸。 下意识地,两人轻轻停下脚步。 …… 一扇门,隔绝了内外,却隔绝不了声音。 门里面比企谷坐在床上聊的是兴高采烈热火朝天。 门外面两个女孩沉默站在门前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 第五十五章 雪乃诗羽在喝茶(二合一) 比企谷丝毫不知道门外站着什么人,也丝毫没有意识到某种微妙的气氛正慢慢充斥在整个房间,将他包围。 他还在和真凉同学有说有笑。 “……嗯,我知道的。” 寒暄半天,心情正愉悦的比企谷顿了顿语气, “不急不急,你慢慢赶过去,不用着急,我这边可能还要收拾一会儿。” “对,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嗯,待会见。” “什么?要我先挂?为什么?” “……好吧,那我挂电话了。” “……”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挂断电话,比企谷放下手机,举起双手舒展了个懒腰。 伴随懒腰的伸展,比企谷意识到自己的疲劳正在渐渐消退,刚才被电话吵醒时的困意和迷糊都消失不见。 因为要去见重要的人,要去见一个身份特殊的异性老朋友,即使比企谷对人家完全没有什么想法,大脑也是会兴奋起来的,内心也是会雀跃起来的, 所以疲劳和困意自然而然地也就被那些兴奋和雀跃赶走了。 也因为要去见重要的人,要去见一个身份特殊的异性老朋友,即使比企谷对人家完全没有什么想法,也会稍微注重一下自己的仪表。 这种仪表的注重和整理到无关于为悦己者容,也无关于想让自己帅气起来好让你喜欢……这些感觉是一概没有的, 比企谷只是在久别重逢的正式相见后,想让过去相熟悉的人看到自己的改变,这种感觉有点类似于衣锦还乡。 就像你回到家乡时总想光鲜一点,要同学聚会时还会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表现自己最好的姿态……难道同学聚会里就有喜欢的人吗?倒也不是,只是想看到对方看见自己时几乎不敢相认和惊艳的表情, 如果可以,还想让他们大喊:“真不敢相信,你现在这么好看了,我的天,你怎么做到的。” 嗯,那样的话虚荣心也就得到满足了……即使是比企谷,说到底也还只是个18岁的青年,又不是七八十岁的老和尚,要说一点虚荣心都没有肯定是不可能的。 除了这个,比企谷的心里,还有一些男性在女性面前天然的表现欲……绝不仅仅是比企谷,如果是单独去见异性,除非是非常讨厌或者完全无感,否则,无论男女,都会不由自主地在意自己的仪表。 这种事情无关喜欢与否,只是人活在这个世上,就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如果能让见到自己的人被自己惊艳到,那种感觉一定很美好 ……比企谷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不在意路人和无关人等的看法,可如果是重要的人的话,勉强可以为之破例。 而正如之前说过的那样,夏川真凉对比企谷而言,的的确确算得上是比较重要的人了。 ……比企谷坐起身,两条腿抬起转个圈穿上拖鞋,抬手拿起百达翡丽鹦鹉螺戴在左手手腕上,比企谷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风衣。 这件风衣,昨天因为太累了而实在懒得脱下来,现在已经因为睡觉翻身而有了很多褶皱。 在这件灰扑扑的银灰色风衣上面,还有之前战斗导致的破烂和污渍……也就是风衣本来就有防尘的功能,不然早就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比企谷挠挠头,这衣服看样子是不能穿了……不然这样子怎么能出去见真凉啊。 ——怕是一见面就会被真凉笑话死的吧? 想了想,比企谷又把手上的百达翡丽鹦鹉螺摘下来轻轻放在桌子上,又把破烂的风衣脱下来,把里面的手枪、证件、匕首等等零碎的物件全都拿出来,又把银灰色风衣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 ——比企谷先生觉得,狼狈的自己得先洗个澡了。 想法刚刚升起,比企谷就迈开脚步朝着浴室走去。 ……他先洗个澡,洗完澡去找上面再领一件风衣。 思来想去,比企谷觉得自己还是穿风衣的样子比较帅气,而且现在也没时间去外面买普通的衣服了……反正京都支部这么大,肯定不会缺风衣,要件合身的风衣不是难事。 …… …… 门外,雪乃和霞之丘面面相觑,脸色复杂。 要说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其实确实不错,可架不住这俩人都快把耳朵贴门上了,说一点听不见那是不可能的。 雪乃:“……” 霞之丘:“……” 雪乃:没想到啊没想到。 霞之丘:算不到啊算不到。 雪乃和霞之丘:你说我们还争个什么劲呢? 算来算去,横空出世个真凉,黄雀在后。 争来争去,疑似被人偷了家,渔翁得利。 ……这可真是糟糕透了,也真是讽刺,活脱脱像个以讽刺为主要目的的话剧, 雪乃和霞之丘的心情在这个时候竟然惊人的相似……她们的心情不约而同的糟糕透顶。 好天气再不能影响她们的心情半分,要说最影响她们心情的人或事务,果然还得看比企谷。 ……听听比企谷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什么吧? “别别别,你别来,我过去。” ——好家伙,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你不来见我,我就去找你,多么真挚而执着的喜欢啊……可惜不是对雪乃,也不是对霞之丘。 “或者,你定个地方,我们一会儿在那边见。” ——怎么着,你是要找个地方避开其他人去单独约会吗?是不是晚上也不回来了,找一家酒店趁着气氛半推半就? “……嗯,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啊你? 听到这里的时候,雪乃真的差点没忍住要破门而入。 当时的她特别想揪着比企谷的衣领大声质问他,电话那头到底说了什么,你还回答个你知道,而且语气在开始的时候犹豫地顿了一顿。 ……那些细节可都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由回答反推之前的内容是什么样的呢? (“比企谷,那个,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你说。” “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的。”) 雪乃开始了自己的想像,想象里的真凉羞答答,比企谷好像痴情的模样,又好像渣男到面目可憎。 霞之丘也听见了比企谷的话,她也无法抑制自己胡思乱想,因为那些“胡思乱想”似乎都已经近乎红果果的呈现在她的面前了。 “不急不急,你慢慢赶过去,不用着急,我这边可能还要收拾一会儿。” “对,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嗯,待会见。” ——还待会见呢!说话还挺温柔,我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温柔的和我说话? 呸! ……霞之丘在心路唾骂批斗比企谷。 (“啊?真的?你知道啊?那就是说……刚刚好,碰巧,你也喜欢我咯?” “……” “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好想要见到你呢?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扑进你的怀里啦。” “不急不急,你慢慢赶过去,不用着急,我这边可能还要收拾一会儿。” “哦哦,那好的呀,那我就不说什么了,电话里说不清楚,具体的话,我会见面的时候在和你说……现在,我会慢慢的去,然后慢慢的等你。” “嗯,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待会儿见,比企谷先生~” “嗯嗯,待会见。”) 霞之丘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想象到电话那头的内容了! 什么?这个想象的内容很离谱? 雪乃那边还有更离谱的想像呢! ——或者说,在雪乃和霞之丘的眼里,比企谷的行为和言语还有更出格的呢! “什么?要我先挂?为什么?” “……好吧,那我挂电话了。” ——对,就是这两句!这两句细思极恐,让雪乃和霞之丘比看见橙级怪异都更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真凉:“好,我知道啦,你先挂电话吧。” 比企谷:“什么?要我先挂?为什么?” 真凉:“笨蛋比企谷,我怎么舍得挂你的电话呀,让你挂你就挂嘛。” 比企谷:“我不挂,你挂。” 真凉:“我不,我让你挂电话嘛~” 比企谷:“可我也不舍得啊。” 真凉:“好啦,别争了!比企谷八幡,唯独对你,我这一辈子都挂不了你的电话,我甚至想一直和你聊到世界毁灭白头偕老才好……可这肯定不行,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比如见面。” “——所以啊,因为我实在是做不到挂你的电话,好像就只能拜托你啦!” 比企谷委屈巴巴:“……好吧,那我挂电话了。) 啧啧啧, 雪乃和霞之丘对视,眯起眼睛,眼神幽深。 她们都从对方的眼神深处看见了冷厉的光芒,甚至还有些许杀机。 好一个郎情妾意,好一个痴痴缠绵,好一对相思鸳鸯! 倒是她们!霞之丘和雪乃,又酸又菜又多余。 “……”雪乃低着头沉思几秒,抬起头冲着霞之丘微微张开嘴巴:“他现在干什么去了?” 雪乃只张开嘴巴露口型,不发声。 因为她在加入协会以后学过唇语,她这样张嘴是为了试试霞之丘懂不懂,如果懂的话,两个人交谈可就方便多了。 约莫是缘分,霞之丘刚好也学过一点,不至于精通,可起码看得懂雪乃在说什么。 "不知道。"霞之丘摇摇头,嘴巴微微张开,同样说口型而不发生。 雪乃眼前一亮,霞之丘还真懂唇语。 两个人就这么在比企谷的家门口肆无忌惮的“大声密谋”。 霞之丘瘪瘪嘴,“没动静了,不过我猜他是洗澡去了……毕竟去见心上人怎么会不洗澡呢?” 在很多时候,嘲讽且不经意的语言,偏偏能一语中的。 …… …… 萨卡斯基正叼着雪茄坐在办公桌前办理公务。 他精神奕奕,一夜没睡。 “大将,”有人敲门进来。 “怎么了?”萨卡斯基抬起头问, “比企谷探员想申请一件银灰色的风衣穿,最好是薄一点的,不要太热,他一会要穿着出门。” “比企谷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萨卡斯基眉毛一挑,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人问的问题是什么,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于是他看向那人的眼神也带上些不满,“就这点小事也要和我说吗?我是不是还要关心一下你们今天早餐吃了什么,喝了几杯牛奶?” “不是不是,只是那位探员毕竟才刚刚完成那样的丰功伟绩,又是您的徒弟,他的要求我们不敢擅自拿主意。” 萨卡斯基摆摆手,“那就给他嘛,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好的,我明白了。” “对了,你刚才说,比企谷要出去?”萨卡斯基又问,“是和千叶市支部那边的哪个女孩约会?” 大概是一直忙碌连觉都没睡的原因,萨卡斯基随口一问, “好像,都不是?她们一个人也没出去?”那人不确定的说,“不过,有人反应说,雪之下雪乃探员和霞之丘诗羽文职人员好像在鬼鬼祟祟的跟踪比企谷探员,” “……啊?” 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萨卡斯基眨眨眼睛,嘴里叼着的雪茄火星明灭不定,他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莫名有种酸醋味和火药味窜进萨卡斯基的鼻腔。 “……” 半饷,摇摇头,萨卡斯基摆摆手低头继续审批办公桌上的文件。 “算了算了,你回去吧,别管她们了。” “年轻人的事情,我这种老头是看不懂了。” …… 京都,贵船神社门前。 精灵似的人儿站在人群较少又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亭亭玉立,双手交织放在身前,立在吹起的树叶和花瓣里面, 淡蓝色又显得晶莹的连衣裙宛如蓝宝石,银色的长发让蓝宝石多了条银丝带镶边。 风吹起银色的长发和蓝色的裙角,像是灿烂的银河倾泻。 风与阳光与人,都美得一塌糊涂, 路人频频驻足,不乏有人想过来搭讪。 可那人实在太完美,完美到让人不忍心亵渎,使人自行惭秽感到自卑,从而在刚升起搭讪念头的瞬间就又打消这种念头。 这一定是上苍钟爱、所谓钟灵毓秀的精灵。 精灵亭亭立在原地,顾盼生辉,如水的眼光带着期盼流转,明显是在等什么人。 等了好一会儿,她也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情,温柔又耐心,永远保持期盼和希望。 十分钟后,她的的视线里终于见到想要见到的人,眸子带上欣喜睁大,她朝来人连连招手。 那个穿身风衣、走路铿锵的比企谷大踏步走来,明明不怎么适合约会的衣服被他穿出别样的味道。 两人相逢在夏天的风里。 ……"就她?" 不远处,摆在贵船神社门前的一家露天奶茶店门口,有两个全都戴着大太阳帽和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的漂亮女孩,身着便装坐在小圆桌边, 小圆桌上有奶茶和各种点心,看起来就像是早上供应给两人的下午茶。 两人隔着小圆桌相对而坐,在洁白的西式座椅上翘腿椅背,漫不经心的端起奶茶在手里,却没人喝。 “就她啊?那个女的。” 霞之丘嘴角勾起冷笑,遥遥打量真凉和比企谷。 “真好看真好看……可也就好看罢了。” 语气要多酸就有多酸,极尽嘲讽挖苦毒舌之能……可惜比企谷听不见。 “……” 雪乃隐藏在大墨镜下的眼睛偷偷瞥向比企谷那边,过了一会儿又收回目光,脸色认真地点点头, “对,就她。” 雪乃对霞之丘轻声却低沉地说:“我的直觉和昨天的经历都同时告诉我,她一定是个可怕的女人。” “所以我们来了,不是吗?” 霞之丘咧开嘴角,朝雪乃露出一个明明十分灿烂可就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笑容。 她说: “我们啊,需要给那位支部长大人,” “好好的把把关呢。” …… 第五十六章 雪乃诗羽联合战线(5k) 京都这个地方可真是个充满神道文化且历史悠久的神奇古城。 京都这地方早些年还叫平安京,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贵为日本的首都。到了明治时期迁都江户,东京才逐渐成了日本最有名的城市。 无论在日本还是在世界,京都和东京都总是被拿来横向对比。 比企谷也不是没去过东京,毕竟无论怎么说,千叶市都是东京圈子的一部分,距离得太近了……他眼里的东京确实繁华庞大,像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又像是各种高楼大厦的聚集地,论经济实力和大城市的感觉,确实要比京都厉害。 可京都1000多年的沉淀,东京一时半会是学不来的。 而京都历史积淀的一个典型表现就是:京都的神社遍地都是。 这些神社虽然遍地都是,却个个都来历不凡,其中,京都贵船神社拥有不小的名头,一般来说是外来人来京都旅游必定要去打卡的地方,就算因为行程太满而没有去,也至少能听过这个神社的名头。 这座神社原为供奉山林水泽守护神的神社,祭神是高龙神和暗龙神,都是水神。据说一求可得雨,再求可使雨止; 除了这两位之外,还有罔象女神、国常立神、玉依姬,以及天神七代地神五代,即地主神。 如果说京都的八坂神社是日本全国约三千座八坂神社的总本社,那和它相似的是,京都贵船神社是日本450座贵船神社的总本社……所以可想而知它拥有不低的地位和绝对不短的历史,之前比企谷他们去八板神社之前,霞之丘就曾经提议过去贵船神社来着。 不过当时那个话题被雪乃拿八坂神社岔开了。 因为从昨天的时间来说,正好是举办祇园祭的时间,不去“祇园”,也就是八坂神社那也太可惜了。 “……这个是贵船神社吧?” 坐在圆桌旁,轻轻把装盛奶茶的杯子啪嗒一下放在桌子上,霞之丘眨眨眼睛,扭头问雪乃,面色古怪。 雪乃耸耸肩,面无表情,“是贵船神社,刚才路过公交车站牌的时候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吗?” “就是我之前说去,可你拦住了那次?” “我只是觉得八坂神社更好而已。”雪乃一副问心无愧且不知道霞之丘在说什么的模样。 霞之丘眯起眼睛:“得了吧,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雪乃眉毛一挑,目光移动向霞之丘的双眼,和霞之丘对视。 霞之丘微微移动墨镜,露出上翻的双眼。 雪乃这才发现霞之丘的眼神很认真,还带着浓烈的挑衅意味。 ——也许没有挑衅的意味,是雪乃自己的心理反应也说不准。 啊,这家伙…… 看了几眼后,霞之丘的想法,雪乃已经大概明白了。 眸子垂下,雪乃转过头,又远远打量起远处的比企谷, 一边打量,雪乃一边悠悠开口: “所以,你这不是很清楚吗?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问我?” 雪乃耸耸肩,"贵船神社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要不是你心思不正,谁管你去哪。" “我当然知道。贵船神社在平安时代拥有日本女诗人和泉式部为让夫君冷却的爱情之心能够回心转意而祈求于此的传说,所以这里也成了京都祈求良缘的最佳地点之一, 是以姻缘神社闻名、听说百试百灵的贵船神社……可那又怎么样?” 这会儿的霞之丘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说话半点不遮掩,反而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能说多少就说多少, “可又怎么样?” 霞之丘问的理直气壮。 这种理直气壮不是她问心无悔真不往那上面想,而是,我就算去祈求姻缘,就算是对比企谷有想法……那又怎么样? “难道就因为这个,我就不能喊着比企谷去贵船神社?可他去的话你也会去不是吗?那你又在怕什么呢?” “你自己觉得,”雪乃的声音漫不经心“你喊比企谷去,你觉得合适吗?” 霞之丘的语速咄咄逼人:“有什么不合适?” “……”嘴角轻轻勾起,显得安静恬淡的雪乃瞥了眼霞之丘,神态自若地端起杯子抿了口奶茶。 奶茶的味道有点苦,但大多数是不加遮掩的甜。 雪乃觉得这家奶茶的味道不错,起码茶叶和糖的味道都很明显而且不加遮掩,不像有的奶茶,各种味道都混在一起隐藏起来,什么味道好像都有,什么味道好像也都没有。 雪乃这幅样子让霞之丘在惊疑不定的时候,也提起了警惕。 任何沉默必定都是之后爆发的铺垫和酝酿,雪乃这幅样子在霞之丘的眼里恰恰是最危险的形象。 “……你,不打算藏了啊?” 雪乃轻轻开口, 可这话的声调虽然不高,力度却实在不小,像一道雷霆霹雳震撼在霞之丘的心头,让她在不经意间打个哆嗦。 “……”霞之丘张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好像失声了似的。 霞之丘刚才的咄咄逼人和盛气凌人都消失不见。 就像本来打算发动攻击的剑客遇到对方的独孤九剑,你才刚做了起手式,对方就告诉你她已经看穿了你的下一步动作,并把剑提前放在你手或者脑袋会经过的必经之路,让你动弹不得。 ……她看出来了啊。 原来她早知道。 ……先是震撼,后是慌乱,随后是静下来认认真真思虑了一会儿,霞之丘才把表情恢复之前的样子,语气显得寻常: “是的,我不藏了。” 霞之丘先是对雪乃的问题予以肯定。 雪乃:“嗯?” 霞之丘眯起眼睛,转头打量雪乃: “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我喊比企谷去贵船神社,等时候比企谷知道贵船神社的意义以后,会误会我喜欢他……而那些超越正常朋友界限的友谊,很多都起源于这样的误会。” “——是这样吗?” “对,没错。”雪乃轻轻点头,没多说什么, 她已经看得出来,霞之丘的下面还有话要接。 “那我告诉你吧,雪乃。” 果然,雪乃猜的没错,霞之丘真的继续说, “什么误会不误会的,”霞之丘嘴角勾起,后背轻轻后仰倚住靠背,右手轻抬魔镜,黑色大墨镜后面的眼神轻松又释然。 那双眼睛遥遥打量比企谷,满眼的温柔终于不再掩饰半分, “我摊牌了,雪乃,” “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她说,且声调平稳。 “我就是喜欢比企谷。” 霞之丘诗羽,对雪之下雪乃如是说道。 …… …… 贵船神社的门前角落,真凉遥遥招手。 收到了信号,比企谷招招手示意以后,加快了走路速度。 “真凉,怎么找这么个地方啊。” 一过来比企谷就抱怨道,“这地方甚至都不怎么通车。” 不怪比企谷一见面还没走到跟前就说这些,来的路上也太麻烦了。 比企谷要先从市区的出町柳站出发,搭乘叡山电铁本线出发,赶到京都北部的贵船口站。 到站下车以后,又还要得爬个全程长2.1公里,步行需要35分钟的上坡路。 ……如果不是一路上有山有水还有热情的行人,勉强算是陶冶情操放松心情,本来就劳累个不停一身疲惫的比企谷早该走腻了。 “怕什么,你是来旅游的,又不是来看人的,这边人少反倒还方便我们了。” 真凉眯着眼睛笑的好开心,于是连回答的声音里都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善意。 “有时候,你就得避开人潮,才能感受到真正的京都。” “可能你不是很懂这些,” 真凉看着身穿干净整洁银灰色风衣,眼上戴着个墨镜大步走来的比企谷,嘴角温柔勾起,抬起右手将自己脸侧钻出来的几根发丝轻轻撩起, “不过这没关系,不懂完全没有问题,你可能是需要一个本地人了。” 歪歪脑袋,真凉对比企谷眨眨眼, “小女子不才,在你在这旅游的几天,随时都愿意做你们免费的导游。” “……还有这种福利?听起来不错?” 比企谷眉毛一挑,终于来到真凉身旁,得以近距离打量今天真凉: "说起来,你今天打扮的不错啊。” “是吧是吧,怎么样,你面子够大吧?我因为你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真凉微微低头凑过来,一手指着自己的刘海,“看见没,我刚剪得!” 真凉一凑过来,就有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可一点也不显得浓烈,更不会觉得腻,恰到好处又似有似无, 大概就像丁香花和海洋的味道,带着一点点奶油香,又或者说是西瓜味,甜甜的,凉凉的,混着水气,总之是一种非常夏天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女孩就站在眼前,就站在贵船神社的门口,可比企谷莫名其妙的通过她身上的味道仿佛见到了新的真凉……一个穿着连衣裙、吃着西瓜吹着海风透凉舒服的女孩,吃完又慢慢趴在沙滩上,数着浪花一朵朵,天真烂漫的模样。 总之,这样的味道搭配银色的长发和精致的面容和淡蓝如海的衣服,搭配起来还真是…… 真是好看。 ——真凉事前准备的小技巧和小心思统统没有白费,不过是刚一开始,就留下了不错的好感。 “哈,比企谷,”真凉微微扬起脑袋,银色的长发在背后飘呀飘。 “那个,” 比企谷眨眨眼睛,“什么事,你说。” “……那个,” ““虽然我们昨晚才刚见。”” 少女凑过来低着的脸猛地扬起,与比企谷的脸边近在咫尺, 银发的女孩仰视着比企谷,目光清澈如水, ——此时恰逢阳光洒落一地,真凉整张微微抬起的脸被阳光照亮。 她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很炙热却不刺眼,很美好却不张扬, 在她的背后,高大的朱红鸟居后面是拾级而上,两侧立着献灯的层层参道,从下往上看密密麻麻铺满了一路, 夏日里青翠的山林掩映着朱红的灯柱,半是被中午的阳光照耀,半是被清爽的林木阴影挡住。 献灯参道的尽头是一个木制的小门,整个台阶参道的行人都很零星,感觉很有种“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完美的成为真凉的背景板。 当合适的风景遇上精致的人,一切的搭配就会看起来美不胜收。 “可我还是想说,” 阳光下,女孩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好久不见。" “……”比企谷看着面前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美人,砸吧下嘴唇。 “确实,”比企谷点点头,一本正经,“我也想这么说来着,可惜台词被你领先了。” 于是,真凉眉眼的笑意更浓了。 …… …… “你说出来了啊。”雪乃砸吧下嘴唇,嘴角始终挂着轻轻的弧度,"我还以为,你不会有这个勇气来着。" “那你可太小瞧我了。”霞之丘目光凌厉,她不喜欢雪乃的模样,这样的雪乃仿佛稳操胜券,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你要是真这么厉害,比企谷出来约会的时候你别跟踪啊。 “那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霞之丘问。 “我?”雪乃耸耸肩,漫不经心看似随意地说,“我和你差不多。” ““差不多?什么差不多?”霞之丘不能容忍差不多小姐的存在。 “嗯,也不能说差不多吧。”雪乃想了想,又觉得这个词不太恰当,“我本来想说,我和你差不多,我们都喜欢比企谷……可我又觉得,我应该比你要更多喜欢他一点。” 霞之丘:“……???” 说出来了!雪乃说出来了!而且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出了极其嚣张的话! “你怎么能用这么寻常的语气在这种寻常的天气里说出这种不寻常的话题?!”霞之丘生气了,“还有你凭什么敢觉得自己的喜欢比我要多?” “寻常语气是因为喜欢别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雪乃摇摇头,语气慢慢变得认真,眼神还是遥遥盯着比企谷, “喜欢应该是一件很光荣也很美好的事情,只是我和他的关系比较特殊,我不敢尝试迈出那一步罢了。” “毕竟万一被拒绝的话,可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我还挺害怕失去的。” 是的,即使是雪之下雪乃, 遇到关于比企谷的问题。 也是束手无策,乱了阵脚。 “可我的的确确对自己心知肚明的情况心知肚明,”雪乃叹了口气,面色愁苦,“我喜欢比企谷这件事,怕是没救了。” “嘿!”霞之丘差点就站起来和雪乃对峙,“都摊牌了是吗?你为什么摊牌?” 雪乃答非所问,眼神犀利,“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摊牌?” “反正我不是为了告诉你我喜欢比企谷所以我们是竞争对手这件事的。” 雪乃赞同的点点头。“我同样也不想明面竞争,那太蠢了。” “那你是?”霞之丘语气一顿, 雪乃眉毛一挑,“我觉得,我的目的,应该又是和你差不多。” “哦?”霞之丘微微仰头,“我是为了攘外。” “……攘外,必先安内,所以不如明确彼此的立场,先一致把外来人彻底淘汰出局,再最后角逐。” 另一边,雪乃阐述了自己的观点:“我是觉得我们暂时不是敌人,因为大家都是协会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可能真正的击败对方,只要还能接触比企谷就总有翻盘的机会……斩草不除根,不如不斩。” “……但是那边那个不一样。”雪乃努努力,示意那边那个蓝裙银发的漂亮女孩,“他可以被完全淘汰出局。” “而且,我觉得她太危险了!” 雪乃的分析让霞之丘目光闪烁个不停,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你能让比企谷放弃睡觉,只睡三个小时就起床洗漱,并且主动申请一套新衣服穿上出来单独约会吗?” 霞之丘的眼睛深处闪过危险的光芒,“……那我肯定做不到。” 没忍住,霞之丘又问, “你做得到?” 雪乃连忙摇头摆手, “我也做不到。” “——普通女生哪做得到这个啊!” “做得到这个的能叫普通女生?” 霞之丘忍不住又问:“那是什么样的女生?” “危险的女生!” 雪乃把奶茶杯“啪”的一下放在桌子上,一脸严肃, "非常危险的女生!" “——所以,我才对你不再隐瞒,反正你之前就能感觉得出来了,我们只要一同时在场就总有莫名其妙不可名状的氛围。” 雪乃又说, “所以我才会和你摆明立场,因为那个真凉的出现让我想明白了,我们虽然是对手,可我们完全可以让对手只有彼此,限定好竞争对手的范围。” 霞之丘立刻来了兴趣,“我们要怎么做?” “合作,垄断,不能让市场再看见第三家公司抢份额。” “和我想到一块去了!”霞之丘微微仰头,转脸瞥了眼那边的比企谷,又转回视线: “那最后怎么分呢?” “等市场上只有你和我的时候,再各凭本事,如何?” “啪!” 霞之丘端起桌子上的奶茶杯,在桌角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把杯子底剩下的那点奶茶一饮而尽,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雪乃,说: “好!那就这么做!” …… …… 第五十七章 雪乃和诗羽才是天生一对(贴贴) “你的提议真不错,不愧是千叶老牌资本家的孩子。” 霞之丘“心悦诚服的赞叹”。 雪乃不置可否。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霞之丘低头凑过来,带着大墨镜和大太阳帽的脸上神秘兮兮,声音压低。 “问我?”雪乃扭头看向霞之丘,“那你得先说说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霞之丘脑袋晃晃,“虽然咱俩想一块去,我和你想的差不多,可这事毕竟是你提出来的不是?我不信你没有计划。” 雪乃眉毛一挑,“所以?” “所以,我肯定是先听听你怎么说。”霞之丘右手抬高,竖起大拇指,“这事你挑的头,你怎么说,我怎么办。” “真的?” 雪乃半信半疑。 “当然了,雪之下雪乃多厉害啊,我今天才算是见识到了,所以听你的肯定不会出问题。” 雪乃总觉得霞之丘说的话像是阴阳怪气,可霞之丘的脸上既神秘兮兮又满是真诚,听起来倒像是心悦诚服。 “——当然,得是我觉得可行的。” 霞之丘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不过这句话不过分。 “听起来可真不像是霞之丘诗羽能说出来的话。” 雪乃嘴角勾起,身形微微后仰,一手轻抬放在桌子上,指尖轻敲,发出清脆又啪嗒啪嗒的声音, 看这幅样子给人的感觉是……她好像在认真思索,又好像什么都已经知道。 霞之丘的表情没有变化,依然显得诚意满满, “那我应该说什么话?” “你应该对我阴阳怪气,极尽嘲讽……这就比较合理了。” “怎么会呢?” 霞之丘的表情还是不变,呵呵笑着,好像对此全然没有生气和产生情绪似的, “这肯定是雪乃探员对我的误解。” “……现在看来确实是误解。” 雪乃当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指尖不再敲击桌面,而是抬手端起奶茶,轻轻晃晃杯子,朝凑过来的霞之丘举杯, “我为我的误解道歉,霞之丘诗羽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啊。” 端过来奶茶低头轻抿一口,雪乃给足了姿态。 “哪里,”霞之丘墨镜后的眼睛眯着,满脸笑意,“雪乃也很温柔很善良啊。” 双方面对面,距离近在咫尺,甚至能看见彼此脸上细小的毛孔,能闻到彼此身上醉人且轻浅的芳香。 两个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凑得这么近,关系很好的模样,只是远远看看就觉得赏心悦目,可要是真的近了感受一下,却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气场。 这种气场既十分阴冷又十分火热,阴冷地像修罗地狱,火热得像战火纷飞的战场,硫磺和火药的味道隐隐约约散发出来。 “……” 不过,场域归场域,说话的内容,虽然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却不算阴阳怪气。 那些夸奖的话,其实不带多少水分。 老实说,她们两个人形容彼此的话其实没有太大的出入,说出来也并不违心。 ——因为平心而论,在雪乃的眼里,霞之丘确实是个很温柔也很善良的人, 霞之丘会很努力很用心地钻研各种资料,埋首在别人看着就头大的书山书海里,从各种各样泛黄到几乎腐朽的档案里寻找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只为了让同事少一点牺牲。 每次探员出任务,霞之丘眼里的担心和不甘心,雪乃其实都看看得见,她也能理解霞之丘的心情,所以她知道这是个自强自立又努力想要做点什么的善良女孩。 那副倔强的模样和任何人都没有告知的默默努力,其实可爱的一塌糊涂,让雪乃忍不住想要亲近和喜欢,因为她好像在霞之丘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想要成为却没能成为的模样。 在平时的时候,霞之丘总是好像什么都知道,上到隐藏在角落里的档案、埋没于历史的神话,下到出来旅游的攻略和资料,她还喜欢说“这是常识,比企谷先生。” 可谁都知道,这些当然不是常识, 就像大部分学霸的成功和考试的轻松都来源于平日加倍的努力和不懈的积累,霞之丘知识的渊博来源于她用27天看了其他探员27年都未必看得完的档案和书籍。 鬼知道这些日子里霞之丘到底经历了什么,每天才睡几个小时,如果她拿出这些努力的十分之一去学习,日本所有的名校肯定随便她上。 ……这样的霞之丘的优秀和好,不只是雪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没人能否定这样的霞之丘诗羽。 以至于即使是身为冤家的雪乃,也要发自内心的说上一句:“霞之丘真的很温柔也很善良。” 因为她真的是这么认为的,谁都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骄傲的雪乃都是不屑于撒谎的。 ……所以有一说一,即使身份立场在比企谷的问题上可能有一点对立,但也不过是竞争而已,雪乃依然承认霞之丘的好,也觉得如果输给的是霞之丘,应该比输给其他莫名其妙的人要好得多。 ——当然,在比企谷的问题上,雪乃不想输,不会输,也绝不能输。 ……这就是雪乃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单纯。 那霞之丘呢? ——其实平心而论,在霞之丘眼里,雪乃确实是个很温柔也很善良的人。 雪乃在踏足诡秘的第一天就濒临死亡,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很坚强,不仅没有逃避反而主动直面那把险些让她死去的黑伞,单单是这种坚强和倔强,就已经足够让霞之丘憧憬和喜欢了。 后来,雪乃又在成为执刀人后屡立奇功,行动出彩。 雪乃提把黑伞穿着银灰风衣,戴上墨镜满脸冷酷穿行于高楼大厦之间的样子,要多帅气就有多帅气……这样的雪乃,不要说男生了,有哪个女孩会不向往和喜欢呢? 如果雪乃的角色是放在电影里,霞之丘一定会成为这个角色的狂热粉丝……疯狂购入各种周边的那种。 再后来,雪乃的很多很多内在的东西都在慢慢的相处过程中被霞之丘看在眼里, 比如比企谷发短信下令撤离的时候,雪乃明明自己挣扎的最厉害却又强行带着大家撤离的责任担当, 比如出去做好应该做的一切之后,二话不说第一个回到这边送死的义无反顾, 比如平时对大家的关心与照顾, 比如虽然霞之丘没有亲眼目睹,可却听很多探员口口相传宛如传说的,在八岐大蛇设立的仪式护罩前,在所有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雪乃拼命砸穿破局的飒爽风采。 ……这样的雪乃的优秀和好,不只是霞之丘,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没人能否定这样的雪乃。 以至于即使是身为冤家的霞之丘,也要发自内心的说上一句:“雪乃真的很温柔也很善良。” ——嗯,这句话啊,还真是霞之丘发自肺腑的话。 因为她真的是这么认为的,谁都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骄傲的霞之丘都是不屑于违心说话的,即使是应付和敷衍也不行。 ……所以有一说一,即使身份立场在比企谷的问题上可能有一点对立,但也不过是正面竞争而已,霞之丘依然承认雪乃的好, 另外,因为知道这个叫雪乃的家伙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是真的可以为了比企谷而不顾性命,也是真的喜欢比企谷, 所以她又觉得,如果最后真的要输,输给的是雪乃的话,应该比输给其他莫名其妙的人要容易接受的多。 ——当然,在比企谷的问题上,霞之丘不想输,不会输,也决不能输。 所以啊, 其实, 在想法上面,雪乃和霞之丘的想法就是会非常奇妙又阴差阳错的不约而同、默契异常。 她们好像前生的恋人,又好像前前世的姐妹,总能心有灵犀,只是她们并不自知。 也许,如果没有比企谷,彼此欣赏的雪乃和霞之丘会成为形影不离的闺蜜也说不定呢? ……偶尔,这种奇怪的想法,就连雪乃和霞之丘自己,也会在闲暇的时候这样胡思乱想。 “哦,我懂了。” 霍然之间,雪乃像是突然想通某个问题,恍然大悟的模样,确信地点点头, “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霞之丘眯起眼睛,感到奇怪,“你明白什么了?” "你为什么想让我拿主意的原因,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雪乃微微转头看向真凉,砸吧下嘴唇, “你这是想让我来出头,真要是需要某些行动现身,你就会以这是我的想法为由让我去做,万一东窗事发也是我出问题。” "另外,如果最后的一些出了什么问题暴露了我们的存在,比企谷问起来,你就可以说是我的主意。” “挺聪明嘛。”雪乃几乎要为霞之丘喝彩了。 “你真的想太多了,我完全没有那种心思……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我确实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来把这个垄断公司里最大的垄断级股东淘汰出去来着。” “……不过你放心,”霞之丘眼前一亮,又很快恢复正常,轻笑道,“我不会做那种没素质的事情。” “……嗯?” 霞之丘还正抿起嘴唇视线游离,眼角的余光就忽然看见了什么东西,轻呼出声, “啊,他们要走了!” 一边说,霞之丘一边把目光投过去,并压低了声音, “快点拿主意啊!” 雪乃顺着霞之丘的视线望过去,正好在街头人来人往的人群里一眼锁定比企谷,他正和淡蓝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一脚迈过朱红色的高大鸟居。 迈过鸟居就算是进行了神秘的神人分割,来到了神之领域。 比企谷率先踩上青石板铺成的台阶,这样的台阶叫参道,路边还插着那一个个霎是好看的朱红献灯,从鸟居延伸到神社的本宫,非常好看。 雪乃心里有数了,可她看起来还是不着急。 “我们现在要跟过去吗?万一距离太近被他发现了怎么办?”紧张兮兮的霞之丘的声音压得更压抑低沉了, 知道的知道她是个普通学生,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女性通缉犯要做个今天作案呢。 “我记得他可是学过追踪和反追踪、间谍与反间谍技巧的。” 霞之丘声音有点凝重,一件件分析,显然是真的认真考虑过了, “刚才来的时候不就差点被发现?吓得我们连忙拉开距离,可拉开距离又有跟丢的风险……” “如果你真的有打算好好考虑我的意见,”雪乃不慌不忙,与霞之丘形成鲜明对比,她甚至还轻轻抿口奶茶, 这杯奶茶快要见底了, “那我的意思就是,暂时按兵不动。” “哎?哎哎?按兵不动?”霞之丘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你不是说,要先把我们两家以外的人淘汰出局最后再一决胜负吗?你这……” 你这说的和做的也相差太多了,就这? 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一个女的有说有笑的约会,自己还坐在这一边眼睁睁地看他们卿卿拿我一边喝着奶茶? 她霞之丘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也从来没有什么喜欢绿帽play的奇怪癖好。 “再等等吧……”雪乃声音幽幽地说, “如果这样能让比企谷玩一玩,开心开心的话,那,就让他去玩一会儿吧。” 霞之丘刚要发作,可雪乃的声音好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让她迅速冷静, 她理智地眯起眼睛问道:“……你什么意思?” “……公司在淘汰敌人之前,先要保护好那片市场不崩溃才行啊。” “霞之丘,你想一下,在千叶的时候,” 雪乃的下巴微微抬起,遥指比企谷, “你最近见比企谷在支部里露出那样轻松的笑容过吗?” “好像……” 霞之丘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她觉得自己好像明白雪乃的意思了,思索时声音拖了会儿尾腔,最后带着些许灰心和难过地说: “好像还真没有。” “是啊,他都不怎么笑了。” 雪乃的声音还是幽幽的,好像也有她才会注意到比企谷身上这样微小的细节, “在千叶市支部的时候,有属于支部的压力,一城百姓的压力谁都知道不好扛。 即使现在不在千叶市支部了,和我们相处也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支部。” 说话的时候,雪乃眼神深处全都是心疼到近乎要满溢出来的光芒, 担心、心疼、无奈的感觉交织缠绕在雪乃的心头。 "所以就让他玩一会儿吧,好好的、无忧无虑的,跟一个协会以外的人玩一次。" “等他们玩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去堵他们……现在,时间就先交给比企谷和那个女人吧,她暂时能给比企谷带来我们所不能带来的轻松。” 雪乃叹了口气,眸子微微垂下来,脑袋微微低下, “比企谷早该轻松的出来玩玩了。” “毕竟他才刚18岁,毕竟他才只刚刚拯救完世界。” 就像雪乃看得见霞之丘的好,霞之丘看得见雪乃的温柔一样。 比企谷对这个世界、对大家的爱与牺牲,没有人会忘记。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霞之丘脑袋缩回去,嘴巴低声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她好像确实没有关注过这个细节,也没想过要这么做。 听说有一种很深的爱情叫做放手,那她们两个这算什么呢?为了比企谷,甚至可以接受比企谷在她们面前和另一个女的约会。 可霞之丘又觉得雪乃说的对……这件事虽然听起来有一点点荒诞,但试试还是可以试试的。 如果能让比企谷一直保持那副开心的模样,霞之丘还可以让步更多。 “那,就这么不管了?”霞之丘最后不确定的问服务员。 “嗯。”雪乃确认地点点头,“就这么不管了。” “那我们在这干什么?”霞之丘眨眨眼睛,“天知道等他们快玩完要多少时间!” “干什么?”雪乃又抿了口奶茶,把杯子里的奶茶喝干净,递手轻轻“啪嗒”一声放在桌子上, “当然是消磨时间。” 高高抬起右手,“啪”的一打个响指,阳光下的声音清脆悦耳。 “服务员!再来两杯七分甜的奶茶!” 在霞之丘略显困惑没反应过来的注视里,雪乃低头笑笑,抬手捋了捋几根凌乱出来的发丝到耳后, “奶茶的味道不错,不是吗?” “等待的时间,与奶茶最配哦。” …… …… 第五十八章 夏日猫头鹰和喜欢的人(5k) "在贵船神社的种种报道和文章里面,上镜率最高的地方就是这个献灯参道." 真凉说:“堪称贵船神社最有名的打卡圣地。” 比企谷耸耸肩,突发奇想:“那对于喜欢打卡拍照又实在懒的人来说,是不是只要在这门口的参道上拍个自拍再加点文案,发过推特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这样也算是来过贵船神社了,谁问都是已经逛过了,毕竟连推特都发了。” 真凉语塞:“这……” 并肩漫步在参道干净而古老、纹理分明又光华反光的青石台阶上,真凉笑嘻嘻的时而扭头和比企谷说话, 双手背在身后,女孩一派天真烂漫又乖巧可爱的青春气息。 比企谷就和这样的女孩并肩而立,心里莫名的放松,嘴角不由自主勾起弧度,安静倾听真凉叽叽喳喳,时不时插句嘴。 气氛和谐得一塌糊涂,两个人悠悠然然的漫步台阶,从背影看甚至满满都是暧昧的感觉。 ……这得亏是雪乃和霞之丘没来,真要是那俩过来看见,怕是肺都得气炸了。 两个人悠悠然拾级而上,参道两侧立着朱红色一人高献灯,从下往上看密密麻麻铺满了一路, 夏日里青翠的山林掩映着朱红的灯柱,天上的阳光被密林遮住只撒几缕下来,光斑和阴影交错,清凉和悠闲兼得, 以台阶的环境来说,很有种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情调,而对台阶上寥寥无几的行人来说,又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心态。 “我很喜欢这条参道,我很久以前被家人第一次带来贵船神社玩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真凉边走边说,一步一步悠悠然,嘴角带笑, “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来之前心态有多浮躁或是多难过,只要慢慢走过一盏盏灯,我的心会奇妙地平静下来,有种走完这条路愿望一定会实现的预感。” “听起来不错。”比企谷眉毛一挑,“那你今天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吗?” “今天?你还别说,我今天还真有个愿望想要实现。” 真凉嘴角的笑意似乎变得更开心了。 比企谷有点好奇:“可以问问是什么吗?” “不能。”真凉双手背在身后,翻了个白眼,“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还怎么实现啊。” 笨蛋,傻瓜……大傻瓜! 真凉在心里好凶好凶的在骂, 比企谷是个大笨蛋! ……愿望是关于你的,怎么能告诉你嘛。 真凉心里想。 其实愿望真挺简单的,因为真凉特别容易满足,所以要求不高, ——就是想要让比企谷喜欢上自己。 多简单啊? 而且,如果今天不行的话,明天也可以。 只要是和比企谷能走到一起,什么时候都不嫌晚。 …… …… “贵船神社是很古老而神秘的神社,没人知道它具体的创建日期,只知道天喜3年的时候它转移到现在我们在的这个地址,而我们看到的现在的建筑物都是大正11年的建筑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上着台阶的时候,真凉努力挑起一个又一个新的话题,并尽量让这些话题听起来有趣且能勾起比企谷的兴趣。 她指指身边红色又安静的献灯,“这神社早年是求雨的来着。” “怎么会?”比企谷眉毛一挑,果然被勾起兴趣了,“我也去过一些神社,总感觉这种氛围和构造,不像是那种类型的。” “那你说是哪种类型的?”真凉扭头,巧笑嫣然。 “这……不知道。”比企谷一时语塞,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比企谷其实是感觉这种构造和颜色,有点像是求姻缘的那种,就连走在这条参道上总有种很浪漫很美好的感觉,莫名的有种暧昧和放松的感觉 ……可这种话总不能和人家真凉说啊。 说出来这不是纯粹为他们纯洁的友情放刺,没事找事吗? “好吧。”真凉哪知道比企谷在想些什么,不然拼了命也得让比企谷亲口说出来他的想法, 可惜她这会儿没有多问,“不过,别不信是真的哦~” “这边连主神祭神都是高龙神和暗龙神,全都是水神,据说灵验的很,一求可得雨,再求可使雨止……并且除了这些雨神,还有其他很多的地主神,是很正经的神社来着。” “那是什么时候变得不正经的?” “嗯,只是后来因为个事情,功能稍微有一点点变化而已。” 语气顿了顿,真凉捏起大拇指和食指,冲着比企谷比划个“一点点”的手势。 比企谷问:“什么变化?” “虽然神还是那些神,不过有一些来的人,从求雨变成求姻缘了。” “……”比企谷嘴角一抽,心想这变化可太“一点点”了。 “这是有原因的,据史书记载,平安时代的著名诗人和泉式部曾在此祈愿夫君冷却的爱情之心能够回心转意,所以贵船神社中供奉结缘之神的中宫又因此而远近闻名。 而且神社中的灵泉水签浮在水中就可以显示抽签者的命运,所以深受国内外年轻女性的欢迎……我也挺喜欢。” 其实这里的真凉在讲一些关于爱情和姻缘的暗示。 比企谷理所当然没get到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寡了太久,脑子里压根就没有那根弦。 他只是觉得这个爱情故事只有一句话未免有点太短了。 难道旅游的最大乐趣不就是听导游讲故事吗?尤其是那种看着没什么可背后的故事很有趣也很丰富的地方。 “……和泉式部啊,哦哦,我有印象,我在课本里学过。” 比企谷忽然想起来了,他还说怎么觉得和泉式部这名字听着这么耳熟。 “那可是个奇女子,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却活的很有自己的风采,也博得了很厉害的才名。” 比企谷在国文课本里学过她的诗歌,也在一些自己看过的历史杂谈里看到过和泉式部的故事,所以略有些了解, 这个人的存在感好像总是很强,因为似乎只要提起平安时代的和歌文化,就好像一定要说一说这位女歌人似的。 不过比企谷了解的也不多,仅限于她本人的作品和一些正史的评价。 他对旁人津津乐道的历史人物的野史趣事没有太多兴趣,因为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有没有经历过这些, 历史就像个任人涂抹的小姑娘,这里的“人人涂抹”的“人”,可不只是为王侯将相作书立传的史学家们,也包括了对大人物总是八卦不已、津津乐道随意造谣的市井小民。 然后就有些绯闻和莫名其妙的谣言就被恰好听到的穷酸文人听到,写在了文章里面,成为了所谓“野史”,传到后世,竟然有人确信这才是真相,言之凿凿 ……真不知道那些被改的面目全非的古人们知道了要作何感想,会不会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这么一想,还真有点讽刺和让人难过。 ……所以比企谷对这位女歌人各种故事其实并不关心,他只关心那几部确确实实属于其本人的著作, 因为名字很简单,所以比企谷记得格外清楚而且不会出错:《和泉式部正集》、《和泉式部续集》、《和泉式部日记》。 “我记得她的作品是《和泉式部正集》、《和泉式部续集》、《和泉式部日记》三部曲来着。” 比企谷说:“当时学这个的时候我还想,如果我以后也成了大文学家,一定要写三本传世著作。” 说这话的时候,比企谷的眼神里透漏出的是对过去的自己怀念和对那时理想的憧憬, “内容还不知道,但是著作的名字我倒是都想好了……就叫《比企谷八幡正集》、《比企谷八幡续集》、《比企谷八幡日记》, ——听着既简单却很有风范对吧?一般人是没有资格这么写的。” 比企谷感慨着。 真凉瞥了眼比企谷,撇撇嘴,没忍心打击比企谷的幻想。 说实话,同为女性,大概和泉式部真的活成了很多女孩都想活成的率真模样,也做到了文采和意气一同飞扬。 虽然地位上没有可比性,可这大概就像牛顿第一定律、牛顿第二定律、牛顿第三定律一样,能以自己的名字定名自己的作品,比企谷一直都觉得一定是很厉害的人才有资格做的。 而和泉式部也确实很厉害,那三部作品听着简单而且没什么深意,可是在日本文学史的地位却不低。 那她到底有多厉害呢?举个横向对比的例子, 这位叫做和泉式部的女人位列日本中古三十六歌仙,与《枕草子》作者清少纳言、《源氏物语》作者紫式部并称平安时代的“王朝文学三才媛”。 现代作家林文月坚持认为,在日本平安时代的作品中,《和泉式部日记》可以说是跟紫式部的《源氏物语》、清少纳言的《枕草子》鼎足而立的不朽之作。 再说个直观点的,贵船神社,以前几百年来一直都是供奉山林水泽守护神地,说通俗点就是求风调雨顺用的, ……可人家和泉式部一来,求了一次姻缘,从那以后,这地方的主流祭拜人就变成祈求良缘的了。 ——这是个什么可怕的概念,不是正儿八经的历史大明星,能有这种影响力? “不过,说句实话,相比文学成就,她的感情经历其实最让研究文学者以外的普通人津津乐道了。” 聊天总是这样的。只要有话题的开始就可以不停的持续下去,只要有趣跑偏了也无妨。 真凉这样的感慨果然又一次吸引到比企谷的注意力。 “啊这。” 一说这个,比企谷的脸色就有些古怪了。这个还真不算是野史,也不算是什么市井小民的流言蜚语,甚至不需要去看什么史书,只需要看看和泉式部的作品,就能对她的感情经历略知一二了。 “嗯,这个人的感情经历……确实有点,传奇。” 比企谷想了半天,才憋出“传奇”这么个词汇。 即使是现代的女拳女性都未必有这位的情感经历丰富而传奇。 “我记得二十岁的时候,和泉式部就和长她十七岁的橘道贞结婚,生下独生女小式部了吧?” 真凉问, 比企谷点点头,“那是开始,后来夫妻反目了,和泉式部大胆追求自己的幸福,又和冷泉天皇第三皇子为尊亲王相恋。” 国文和历史成绩向来拿手的比企谷对这个故事手到擒来, “一个是文采飞扬的离婚大才女,一个是皇族地位尊崇的亲王,他们理所当然地成为世间注目的焦点。可惜的是,为尊亲王在1002年过世,只享年二十六岁。 真凉砸吧下嘴唇,“如果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那和泉式部的感情经历也许还不会那么脍炙人口吧?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很多著作名篇,可能更多的就是一些怀念为尊亲王的和歌流传了。” “没有如果。” 比企谷耸耸肩,“可是才到第二年四月,为尊的弟弟敦道亲王就向和泉式部求爱,岁末就迎她进宫,为此,敦道亲王的夫人气愤得跑回娘家。” ……看来敦道亲王深知嫂子的好处啊。 “然而艳福不长,敦道亲王在1007年病没,无独有偶,和他哥哥一样,敦道亲王也享年二十六岁……天知道这是不是他哥哥在下面诅咒他,又或者说和泉式部真的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比如对皇族特攻什么的。” 比企谷实在忍不住吐槽,这也太巧了。 “不过和泉式部的地位并没有因此而跌落,后来因为藤原道长看中式部的和歌才能,式部便成为藤原道长女儿彰子,也就是一条天皇皇后的家庭教师之一,这让她的地位依然尊崇。” 真凉说。 “本该这样。” 比企谷点点头,“有实力的人本就不必依靠他人。” “不久后式部又同道长的部下藤原保昌结婚,直至1036年,藤原保昌也过世了。 这次,夫妻间似乎和睦偕老。但在这之前的1025年,式部遭遇丧女之痛。” “……怎么说呢,” 比企谷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挺传奇的,不过不怪她,只怪造化弄人让她颠沛流离, 她并非什么浪荡的女人,反而一直对自己的丈夫不错……她只是太招人喜欢,以及总是热爱生活,这本来很好。” “是啊,”真凉深以为然,“我最喜欢她的地方就是,她对爱情和感官世界总是进行毫不避讳地歌颂。” 真凉好像对她很憧憬,“即使在那样的时代,她也敢爱敢恨,敢于主动追寻自己的幸福……所以我才很喜欢她。” "总是要那样的,那确实很好。" 比企谷深以为然, “人若不能按照自己的心而活,还不如天上挂着一动不动的月亮活着自在,那月亮到了十五还能圆一圆呢。” “那你依照自己的心而活了吗?” “不。”比企谷摇摇头,脸色肃然,“所以我不是月亮。我是夜里不敢抬头看向月亮的猫头鹰。” “——白天不敢出来,只有晚上夜深人静全都不在的时候,才敢在角落里嚎上两句的猫头鹰。” 真凉眨眨眼睛,认认真真看向比企谷,“听着怪可怜的。” “啊,可怜倒也不至于,我就是有时候犯文青病,拿一些听起来很惨的词形容自己……其实我全然不是那样。” 这话听起来挺真实,像是比企谷通过嘲讽自己塑造的幽默,因为真的很多人就是这样的, 很多人确实喜欢拿很惨的词汇或者长句形容自己,这是为了博取别人的关注,是文青和强行说出来的惆怅和忧郁,好让自己看起来更“酷”更有魅力一点。 可比企谷属实不太一样, 他拿很惨的词汇形容自己,是打心眼里真的这么认为,而且通常实际情况只比他说的更惨。 他现在这么说只是不想让真凉多想和担心而已。 说到底,这人把任何接触过的朋友都看的挺重要,可唯独就是不把自己当个正常人看的。 可夏川真凉还是担心和多想了,她眯着眼睛看了比企谷一会儿,没说也没问。 “……话说回来,恰恰是这样的坎坷的感情经历,才彰显了和泉式部始终都热爱生活的可贵,才成就了那些脍炙人口的和歌名篇 ” 比企谷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连忙转移话题感慨说: “所以果然啊,如果没有那些反反复复的感情经历,就没有办法造就优秀的文采吗?” “怎么会呢?”真凉先是眯起眼睛看了会比企谷没说话,才又慢慢转过头, “有些天真烂漫却又恰到好处的事情,恰恰是什么也不懂横冲直撞的新人才能做到的吧? 就像童话故事里的英雄,一时热血上头才有了后续的史诗,真正有经验又懂得世事的老人,只会冷眼旁观独善其身,恰恰是无所作为的那个。” 不知道为什么,从这话里,比企谷好像看到了自己, 他眼睛眨了眨。 ……真凉倒是只是在用这话激励和提醒自己。 她觉得,只有不管不顾不瞻前顾后的横冲直撞,才叫喜欢来着。 对比企谷的喜欢。 ——真凉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 加油啊!夏川真凉! …… “对了,说起来,原来你对贵船神社这么了解吗?” 又走了几步,比企谷和真凉更新了话题。 “难怪你提议来这边啊。” “哦,这个啊,我确实有做过一些功课来着。” 真凉微微低下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自己的脑袋, ——那个时候,比企谷没有反应过来,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 夏川真凉为了今天的约会,特意下功夫背了许多东西。 不只是一个贵船神社。 全京都的旅游地点,真凉昨晚都大致的背过几遍了。 ——有什么时候,人会背书和写东西比读书学习更用功更努力呢? 那一定是给喜欢的人背旅游攻略、写情书的时候了。 …… …… 第五十九章 表白,喷嚏,修罗场 “对了,比企谷。” 真凉和比企谷说, “一会儿逛完这边之后,我再带你去玩完别的地方,然后晚上再过来一次,你觉得怎么样?” 脚步没停,比企谷转头,脸色显得困惑:“晚上再来一次?为什么?” “因为这边的晚上和白天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回事……你想像一下,这些灯在晚上全部亮起来的话,走在其中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真凉指指身边林立与台阶两旁的朱红色木制立灯。 比企谷尝试着想像,不由得悠然神往,“那该是很浪漫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性作祟,又或者是喜欢文学者的通病,比企谷一直很喜欢浪漫的东西,也喜欢浪漫的氛围。 这种浪漫可能更多时候无关于喜欢和暧昧,只是单纯的一种生活的态度,就像一个人的浮世清欢,一个人的细水长流,即使一个人也要活的花团锦簇,那么独立有那么骄傲。 “那你是同意了?” “大概吧。”比企谷耸耸肩,“我出来的时候其实还没想到你的邀请是指一整天,真的没想到我今天白天和晚上的时间都要交给你。” “白天和晚上都和我在一起……这样不可以吗?”真凉歪歪脑袋,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倒不是不可以,”比企谷语气停顿一下,反正都是出来玩和放松,和雪乃她们出来玩与和真凉出来玩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没想到你会这么闲。” “那有什么?”真凉嘴角轻浅勾起,恰逢一阵风吹过,吹起连衣长裙的裙角轻轻飞扬,长发轻轻飘到一边, 比企谷看着看着,不由得被吸引住了目光,莫名觉得心神非常轻松, “……我啊,早就想带你看遍京都的风景了。” “为什么?”比企谷眉毛一挑,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呢?”真凉加快脚步,啪嗒啪嗒跑过最后的两阶青石台阶,站在上面的尽头,回身转头,银发飘扬, 比企谷顿住脚步,抬头去看, 放眼望去参天的树木摇曳遮住了太阳,深绿、淡青、泛黄、赤红等各色各样的树叶大团大团的随风舞动,赏心悦目, 在那样烂漫夏色的背景下,黑与青交织的青石台阶尽头,美少女亭亭而立,巧笑嫣然, 比企谷才知道,原来真的有女孩不凭本就出众的外表,单凭气质就能胜过人间无数, 就像如果是她走进人群中,便一定如同遗世独立,突兀的存在会让他人立时感觉空气发生变化。而普通人一走进人群,却如同水滴汇入海洋,不见痕迹。 ……这定义不免偏执,却很分明,并且和五官无关。 “比企谷同学,” 比企谷被真凉的声音唤回现实……这个称呼上一次被真凉频繁地叫,好像已经是三年以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的真凉,还显得天真和稚嫩,还相信命运的安排。 不过现在,大家都变成井井有条的大人了。 后来,就听见比企谷以为的大真凉说: “我啊,其实不太喜欢出门旅游。” ——比企谷刚想说我知道。 “……但如果是比企谷同学的话,” 比企谷眨眨眼睛,才知道刚才不是他接过话题的时候,刚才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到嘴边卡住。 真凉笑意轻浅,脸颊的两侧泛起浅浅的酒窝, ……双手背在身后,淡蓝长裙女孩的身形左右轻轻晃呀晃,银色长发的尾端就也跟着轻轻荡起涟漪, 这个瞬间,不知道是和泉式部的亡魂给了她力量,还是贵船神社的传说激励了她,又或者走过密林交错、浪漫幽静的参道台阶的氛围给了她上头的冲动, ——总之,真凉鼓起大概满满的勇气, “如果是你的话,” 好像有一点点紧张,又好像在表示强调,她又说了一次, “……万水千山,我都想和你一起看。” ——于是,比企谷很快就推翻了刚才的结论, 也许井井有条的大人只他一个, 从始至终, 那个女孩,都停留在原地,从未长大。 …… …… 门外,明明是盛夏,一阵清风吹来的时候,雪乃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无独有偶,霞之丘也突然没来由地打个寒战,动作明显。 两个人同时注意到对方的异常。 雪乃:“……??” 霞之丘:“……?!” 雪乃眉毛挑起,霞之丘眼睛微咪,两个人带着墨镜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异口同声的两声:“你也觉得冷?” 话说完,两个人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了。 “夏天可不应该觉得冷。”雪乃指指面前的奶茶,“就连奶茶都是温热的,我怎么会突然没来由的觉得冷呢?” “确实有点古怪。”霞之丘若有所思。 “肯定有什么古怪,”雪乃肯定了这个说法,“对探员来说,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是巧合的,而且我们两个又是同时有反应。” “是不是有人在想我?”霞之丘异想天开。 雪乃明显不赞同这个说法,“我倒是觉得是有人在骂我。” “骂你?”霞之丘刚想嘲笑,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她忽然觉得这个好像还真有点道理,“好像还真有这种说法。” 雪乃:“不只是骂我。” 霞之丘:“那是?” 雪乃没说话,竖起右手的大拇指,指指自己,又指指霞之丘, “哦,”霞之丘点点头,恍然大悟,“我们。” “对。”雪乃皱起眉头,问霞之丘:"你知道的多,那种民间的迷信说法,在协会怎么解释的?还是说只是单纯的迷信说法?” “如果你问的是打喷嚏是因为有人在骂这种说法的话,”霞之丘知道雪乃问的是哪个民间的迷信说法,“还真有点道理,协会对这种问题有过解释。” 雪乃上身微微前倾,眼神明亮,“解释怎么说?” “上面说,如果有什么关于这个人的很好或很不好的事情在同步发生,有极其细微的概率能让这个人产生某些反应。”霞之丘声音很低,“而经历过灵异事件,被灵子影响过而敏感的人,反映的能力普遍可以得到加强。” “不过这种加强的概率,”霞之丘比划手指,右手攥成小拳头抬起来,伸了一根纤细修长又白皙带着红晕的食指, “也只是让千分之一的概率上升到百分之一而已,虽然增长的确实很多,但还是低得可怜。” 千分之一到百分之一,听起来不低了,可问题是差的不是那千分之九,而是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 ……就像买房子有补贴政策一样,五百万的房子补贴十万,差的还真不是那十万,而是剩下的四百九十万。 “这个概率……你要说刚才的反应是因为有些事情发生了,那还不如相信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阵风吹过去身体的自然反应呢。” 霞之丘和雪乃凑着脑袋说完悄悄话,身形微微后仰,无奈摊开手,“说实话,那个更靠谱些。” “话是这么说。”雪乃深吸口气,“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她的声音越发凝重,“都是协会的人了,还怎么相信科学?我们得相信诡秘。” 霞之丘觉得雪乃的话有点道理,可还是半信半疑……关键是她真的不知道能有什么对她很好或是很不好的事情同步发生 她完全没什么头绪、 于是,她问雪乃,“那你的意思是?” 雪乃站起身,抬起手微抬遮阳帽的帽檐,“想想看你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以及你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为了什么……”抬头看着站起身逆着光的雪乃,霞之丘嘴里反复咀嚼这几个字,眼睛一点点睁大,“你是说!” “我不知道,我不确定,谁也说不准,”雪乃耸耸肩,低头从随身携带的白色包包里拿出个浅红色的钱包,从里面一叠整齐有序的钞票里抽出两张福泽谕吉, “但我总得去看看才能安心。” “可你刚才还说什么也不做,给比企谷一个放松和开心的时间。” “那现在,他的放松时间结束了。”雪乃耸耸肩,比企谷和真凉已经甜蜜相处十分钟了,“万一我打个喷嚏是未来的我在痛心疾首的向我预警呢?” 为了不后悔,雪乃得去看看, 她发誓她就是去看看,一路尾随就好,如果没有异常她一定不会打扰比企谷来之不易的放松时间。 抱着这样的想法,雪乃把两张福泽谕吉轻轻拍在桌子上,拿喝了一半的新的奶茶杯子“啪嗒”一声压住, “服务员,结账。” 说完话,雪乃一个转身,迈开步子大踏步走向贵船神社的入口,气势汹汹的像是奔赴战场。 “等等我!!” 霞之丘着急忙慌的收拾好包,哗啦一声推开白色椅子跟过来。 “你来做什么?” 雪乃奇怪地问,“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都根本不会出现在比企谷的面前,两个人反而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暴露就暴露吧。”霞之丘和雪乃并肩而行,两个打扮很有些相似的人脚步带着明显的急促穿过人潮, “天知道这十分钟里那个女的对比企谷做了什么,万一她不要脸的表白了呢?或者她在无人的角落里强吻了比企谷呢?” 霞之丘越说越气,好像这一幕真的发生在她眼前了似的, “我可不想这边刚和你结盟,反手一看家都被偷,我们俩都被扫地出门了。” 霞之丘说的比喻可真形象,说的连雪乃都拉起脸色来了。 …… “……真想强吻他啊。” 寂静且近乎凝滞的气氛里,看着比企谷错愕愣在原地的模样,真凉就忍不住心里喜欢。 她发誓,如果不是这条参道台阶上还有不少行人,她一定要强吻这个时候呆呆傻傻的比企谷,用行动切切实实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真可惜这里不是无人的角落。 真凉得承认自己上头了。 有时候计划的挺好挺长久的,似乎一切只要按部就班的按步骤进行就能顺顺利利的走到终点……可实际行动起来,也许在一开始就要出了岔子。 就像人们做好了考前一周的学习计划,可第一天学习的时候就开始脱离了计划。 真凉本来打算今天第一次正式的久别重逢,就只是单纯的一起玩,毕竟总要先慢慢的花时间把因时间而消逝的关系恢复。 可从第一天,确切说的说是现在,真凉的行动就开始眼中脱离原有的计划,像只脱缰的野马似的一去不复返了。 后悔吗?老实说,有点。 因为脱离计划就意味着未知和不确定,就有可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败涂地……甚至因为没有计划,连失败之后应该怎么办都不知道。 ……可这个适合告白的环境、这个氛围,还有这种融洽的相处,以及两个人完全不存在生分的默契,都让真凉上头。 原来真的有种喜欢是藏不住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并且近距离接触的话,就真的无法遮掩和隐藏这种喜欢,就真的无时无刻不想要表达出来。 在刚才的十分钟、六百秒里,真凉竟然有一百次想要表白的念头产生。 于是在参道台阶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在比企谷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真凉终于没有忍住脑子里第一百零一次表达的请求。 不过还好。 这种表白似是而非,总比直接说“我喜欢你”有所退路。 可真凉还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比企谷看,一言不发,心里上下跳动宛如窒息,大脑既像是颤抖又像是停止运行。 说到底,如果这个时候比企谷就直接说上一句“我也是”,那还要什么退路,直接功德圆满了不比什么计划都强? ……无论怎么样分析,哪怕可能性再低,真凉还是不可避免地会对这件事抱有一点点期待。 比企谷呆愣了一会,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摘下墨镜,低头挠挠脑袋,才抬起头,无奈的看向真凉。 还没等比企谷开口,真凉的心里就一沉。 从比企谷的眼睛和语气里,真凉暂时没有看出喜欢。 ……可即便如此,真凉依然抱有期望,虽然这种期望还带着无力和近乎哀求的成分。 ——就像在绝境的死刑台上,祈求行刑的刽子手放自己一命差不多。 虽然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试试,因为太想活下去 一样的道理,真凉真的真的太喜欢比企谷了。 喜欢到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喜欢到明知道不可能,可还是在心里哀求般的我祈祷,并且在被拒绝后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 “我差点以为你真是喜欢我。” “可还好,我及时想起来你有多喜欢捉弄人,也差点忘了以前类似的经历的教训。” 比企谷摊开双手有些无奈的样子,面上轻松,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紧张, “不过说实话,我还是想问问你……虽然知道你肯定会嘲笑我也会觉得我很奇怪,但我还是想问问,” 他欲言又止, “那个,” 他认真盯着真凉的面孔,深吸口气,问: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 ……比企谷的身后,参道台阶的下面,两个戴着大遮阳帽和大墨镜的美少女一眼就看见台阶尽头的比企谷,和转身面对他的真凉。 发现了目标,两级台阶当一个上,两人气势汹汹而来。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铿锵有力,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像是要在青石台阶上砸个坑出来似的。 那气势, 说像扛着枪上战场的战士,少了点铁血。 说像拎着刀砍人的古惑仔,和美少女太违和。 哦,有了。 ……那气势, 大概真像极了护崽的老母鸡。 …… 第六十章 微甜;像极了捉奸 老实说,比企谷这个问题,挺伤人的。 有个故事叫《狼来了》。 一直骗人的人,偶尔说句真话的时候,却没有人相信了……或者说,别人不敢相信了。 过去的真凉,总是喜欢和比企谷开玩笑,类似“我喜欢你”能让当时的比企谷脸红的玩笑更是开过不知道多少次。 ……那样的玩笑,在当时,确实让比企谷和真凉放下对彼此的戒心、拉近了距离,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可现在, 当真凉认真的说真话的时候, 就没有人相信了。 ……也许换个人说同样的话,至少能让比企谷心神震动,认真正视思考双方的关系。 而很多喜欢,都起源于双方不再以单纯朋友的关系去看待彼此,然后越想越尴尬,越尬越暧昧,最后变成喜欢。 可是这个人是真凉。 是习惯满嘴谎言并以之为乐的真凉。 所以她只能换来一句“我知道你又要嘲笑我”,还附赠一句“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句句如刀。 一刀又一刀,刀刀割在心口上。 …… 说句实话,比企谷心里很忐忑。 因为他的情感告诉他,真凉也许是认真的。 即使他的理智一直揪着他的衣领近乎咆哮地告诉他,比企谷你又在犯什么毛病?你在搞什么? 真凉和你恶作剧,你要是当真了的话,久别重逢来之不易的喜悦和开心可就全没了!你就可能要永远永远失去这个朋友了!!! ……即使被这样吼了,比企谷也还是觉得,真凉好像是认真的。 因为他觉得真凉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这种眼神他觉得似曾相识,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他从谁的身上见过。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眼神是无法骗人的……大概。 所以他问真凉,“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人们常说当一个人问问题的时候,其实心里往往都有了自己的答案……比企谷对那个问题没有自己的答案,但至少有他下意识的倾向。 即使他心如乱麻,心情忐忑……因为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真凉这个纯洁的异性好朋友会转变身份,也从来没想过久别重逢后的第一面会被问这样的问题, ——即使这样,比企谷也还是在下意识里有自己的倾向, 所以他问了“你不会是……吧?” 这种问题其实是很微妙的,比企谷自己都意识到自己下意识问的话里暗藏玄机,可真凉意识到了—— “……??”真凉眨眨眼睛, 情商和智商都远超标准线的她马上就反应过来,笑容一下子有点僵硬了。 得。 不用期待了,那一点点微乎其微的期盼的小火苗,已经在这就被比企谷一巴掌扇灭了。 聪明如她又不是听不出来,这种句式已经很明显是想从对方那里听到“不会”的回答了,就像反问句的意思是肯定一样。 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自己之前挑逗比企谷闹着玩的行为。 有句老话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本来就是脱离计划的一时上头,真凉已经把问题的皮球和选择权通通都给了比企谷, 假如比企谷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万一同意的话,真凉还能将错就错的继续上头。 可现在比企谷又狡猾地把问题的皮球和选择权又统统踢回来,这让真凉还怎么将错就错? 她好像个被针戳的气球,一下子就漏了气;又像个才刚把脑袋探出来的小乌龟看见了害怕的事物,把头又一下子缩回去了 果然还是太心急了,真凉告诉自己。 难过吗?确实难过。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不过, 真凉的心情虽然有一点点失落,但总体上说还好,因为比企谷这种反应也不是不在真凉的预料之中, 所以, ——也还好? 真凉在尴尬的沉默气氛中这样想着,有些惊讶自己平淡的反应。 嗯?我这是怎么了?真凉惊讶的陷入沉思。 短短的一秒后,真凉从自己的内心深处得到答案。 这就好像,有个东西是从来没有计划过想象过的,突然有人给了你一点希望,说你有极其低微的可能性得到这件东西, 于是你半信半疑的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做,理所当然的会升起期待, 可这种期待本来就知道微乎其微,微乎其微到连自己都不相信,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意外之喜——有固然是最好最好的,可就算没有,也不会太难过。 人其实不怕没有惊喜,太多人都活在一成不变的世界甘之如饴。 人就怕接近希望的时候希望被打碎, 幸运的是,真凉连接近都未曾接近过。 ——简单说,出于上那些原因,真凉才会发现自己倒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过,甚至还出乎意料的平静和踏实。 失败了有什么关系?只要继续奋斗就可以了。 意料之中的失败就不可怕了,没有意料之中的失败,哪来的最后意料之中的成功? 说实话,真要是这会儿比企谷答应了,才会让真凉手足无措。 是,真凉当然会特别开心,可手足无措和慌张也是一定存在的。 如果有一个计划,你计划的特别周密,而且你自信于计划的尽头你一定可以成功,结果刚一开始就出了岔子,你会不会慌上一阵子? 最现实也是最让人担心的问题就是,刚一见面就在一起,没有重逢后的关系修复和之后的继续升温,也没有那些足够坚实的经历……这种比企谷一时冲动答应的恋爱,能够持续温度多久? 真凉要的不是一时甜蜜,她想和比企谷永永远远在一起,所以那样的结果假如真的发生了,经历过最初的喜悦之后,真凉必然会感觉不踏实和患得患失。 那,这样真的就也还好……甚至可以说完全没什么问题。 真凉又一次这样告诉自己,而且是打心眼里这么觉得。 这个瞬间,真凉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在短短的两三秒时间里,真凉的心思飞速运转,闪过无数千头万绪,最后统统变成踏踏实实的安稳,恢复了正常的心态。 因为原定的计划开始扭转回来了,真凉号列车重回原定的轨道上继续稳定前行,朝着名为比企谷八幡的终点站。 ——那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显而易见的两个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真凉应该怎么和比企谷解释这件事。 以及,该如何打破现在这边这种因为纯洁的好朋友突然表白,而产生的莫名尴尬而沉默的气氛。 “哈,”夏川真凉僵硬的张开嘴,尝试哈了一下,而后迅速进入状态,“哈哈哈哈哈!” “你觉得呢?” 真凉反问一句,捂着肚子仰头哈哈大笑,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你不会真信了吧?” “笨蛋比企谷!笨蛋比企谷!” ……关于那两个问题,比企谷刚才不是就已经给出答案了吗? 关于解释,比企谷不是说了吗? “……可还好,我及时想起来你有多喜欢捉弄人,也差点忘了以前类似的经历的教训。” 关于怎么打破尴尬氛围,比企谷不也说了吗?“不过说实话,我还是想问问你……虽然知道你肯定会嘲笑我也会觉得我很奇怪,但我还是想问问,” 真不愧是比企谷啊,即使是慌乱下的下意识回答,都包含了浑然天成的退路和台阶给真凉……虽然这个台阶连比企谷自己都没意识到。 “哦哦哦,我说呢。”比企谷恼羞成怒,脸上出现生气的神色,“这才重逢多久啊,你就本性毕露了?” 是啊,本性毕露。真凉表面上好不淑女地哈哈大笑,内心里却叹气。 果然无论怎么想,看见比企谷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就还是很气。 “不会吧不会把?不会真的有人会上当吧?不会真的有人想要上闺蜜吧?笨蛋比企谷!笨蛋比企谷哈哈哈哈!”真凉骂着,似乎觉得不解气,忍不住又骂几遍, “笨蛋比企谷笨蛋比企谷笨蛋比企谷笨蛋比企谷!” 比企谷可不就是笨蛋吗?连我喜欢你这么明显和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你说我本性毕露?我倒是想本性毕露,我的本性就是喜欢你,可在你面前却总要小心翼翼的隐藏起来这种本性。 ——比企谷八幡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真凉受委屈还心甘情愿不表现出来的人。 “我可不是笨蛋,是你装的太像了,真的吓到我了……你啊你啊,你可真有够气人的。” 比企谷越想越气,可气愤的同时,他发现自己又松了一口气。 被捉弄了当然生气,不过没关系,是玩笑就好,不是认真的就好。 ……坦白说,像真凉这样兼具气质与外貌与身材与家世,退可如同腹黑小恶魔,进可温婉如大和传统美人的美少女的表白,即使是比企谷也会为止心神动摇。 就是因为比企谷和真凉很熟悉,所以才格外知道,这家伙虽然性格麻烦的一塌糊涂,可却不影响她好的不得了——她有多麻烦就多好。 这好像是上天最宠爱的杰作之一,能和她恋爱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他好像有无数个理由和真凉谈一场恋爱,而且这些理由似乎有理有据到没有任何人能拒绝。 喜欢大概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比企谷和真凉过去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而且曾经以假装恋人的身份相处不断的一段时间,如果能转换身份的去尝试相处的话,感情的火花应该是可以摩擦出来的。 似乎,对比企谷而言,如果恋爱的人是真凉的话,不是不可以? 可比企谷是探员。 因为他是探员,而真凉是普通人。 因为他朝不保夕,而真凉作为富家千金前途无量生活美好。 只是单单这一个理由,就足够让比企谷下意识想要逃避。 ——所以,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如果比企谷不是探员,真凉这样和他说了,而且是认真的,比企谷今天一定会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该拒绝还是同意……似乎都可以又似乎都不可以。 可比企谷是探员,如果真凉这样和他说了且是认真的,比企谷就只能在考虑过后用尽量干脆而不留余地的拒绝答复。 那样做的结果只有一个,真凉的安全得以保证,真凉的前途依然远大,唯一的损失就是,她大概不会再和比企谷做朋友了。 ——毕竟敢和好朋友表白的人,在表白前一定都做好“我缺少的不是朋友”和“被拒绝后分道扬镳”的心理准备了。 还好, 比企谷心里想,并偷偷松了口气, 真凉是闹着玩的。 啊,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可真是吓了他一跳。 三年不见,真凉骗人越来越厉害了。 …… 看着眼前恼羞成怒不复平时面瘫模样的比企谷,真凉渐渐将眼前的人与过去那个因为被捉弄而气急败坏的比企谷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心里越来越平静,真凉的眼神慢慢变得很恬静、很坦然,也很从容。 那是一种独属于豪门大小姐的从容乃至雍容。 只是站在那里不必说话,任何一个人看见她的气质都觉得莫名安静下来。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俏皮的时候可以腹黑如魔鬼,从容的时候可以山崩于前还从容镇静。 所以,就算她已看出前路漫长,也觉得没什么关系。 从小良好的家教和来自家族的三观培养让她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 很多事没有来日方长,很多人只会乍然离场。 所以不必等有缘再见,她只争现在。做出选择就绝不要回头。 所以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她都相信一个真理: 夏川真凉和比企谷八幡,终究会走在一起。 …… “我是不是在你眼里特蠢啊?” “没有吧?”真凉语气拖了拖,然后果断变口,“是的,是挺蠢。” 没等比企谷更加生气—— “不过吧,不过!”真凉摆摆手,示意比企谷不要生气, “你也别生气啦,我大概明白你是怎么理解的了,我承认我的预期有误导的成分,不过,内容是认真的哦~” 身子微微前倾,真凉的手伸向比她低了两个台阶的比企谷,轻轻拍在他的脑袋上。 小手冰冰凉凉又柔柔软软的,还带着轻盈的骨感和温润的肉呼呼感,放在头顶意外的舒服,甚至感觉浑身都莫名酥酥麻麻的。 这对比企谷来说,当然是很丢人的事. 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比企谷没有拒绝。 心情竟然从愤怒慢慢被安抚 。 “那年阳光很好,我们好像也是如此遇见,我觉得你是另一个我。” 真凉的语气温和又从容,语速不快不慢, “人不会喜欢另一个自己,但人会想和同类报团取暖。” “所以,我想和你快点回复以前的关系,甚至更进一步,成为更好的朋友 。” 真凉说话的时候认认真真, 比企谷脸上的愤怒慢慢瓦解, “然后,就能一起走遍世界啦。” 真凉依然还是计划通, 先成为好朋友,慢慢来。 “这样啊!我说呢。”比企谷这才恍然大悟。 他看着女孩从容站在身前,好像一朵芍药安静绽开,一时之间竟然心迷眼也乱。 不知道是香水味还是体香味,又或者只是比企谷多想,总之不浓不淡刚刚好的香味淡淡流转, 微甜。 …… 于是,银发的可爱女孩摸摸比企谷的脑袋,旁若无人大秀恩爱的模样, 就这么被匆匆忙忙赶来的两位美少女撞个正着。 这还有什么好说?两人直接正大光明冲过来。 像极了捉奸。 …… …… 第六十一章 比企谷八幡不会遇到修罗场 “我说,你也太好了吧,真凉。” 比企谷一听就几乎要感动地不能自已, 与此同时他还有点好奇: “这么久没见,以前嘴上不会说人话的你怎么忽然这么会说话了?” “哪里哪里,”比企谷实在是太会说话了,以至于真凉说话越来越咬牙切齿,“你倒是还是一样的不会说人话。” 比企谷露出灿烂的笑脸:“我……” “啪——” 一巴掌打落真凉摸在比企谷脑袋上的手,很快,很有力。 ——比企谷的声音戛然而止。 奇怪的静默将这里淹没,空气停止了流动。 真凉和比企谷同时错愕看过去,都还没反应过来。 …… 两个人看见了两个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的女孩,顶着大太阳帽全副武装,神秘兮兮的跟个明星似的。 “……” 雪乃和霞之丘缓缓摘下大墨镜,摸摸拿下大太阳帽,头发微微一甩,瞬间倾泻而下。 两双冰冷的像冰块似的眼睛,带着凛冽如寒冬的光,越过比企谷,看向真凉。 比企谷:“……???” 真凉:“……???” …… 有些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怕有人复杂化。 有些事情其实很复杂,就看有人想不想它简单。 而现在,雪乃和霞之丘把问题想的复杂化, 真凉需要把复杂的问题暂时简单化。 两个撞一块,问题就不好收场。 不过还好有比企谷,比企谷各种解释,真凉连声附和,事情也就似乎有了解释。 ——原来是朋友之间的玩闹举动。 雪乃和霞之丘当然不信,可至少她们明白了,真凉应该是没偷家,或者说至少没偷家成功。 那就问题不大了,雪乃和霞之丘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松了口气。 “啊,是我们莽撞了……你有所不知,比企谷是我们很尊敬的人,看到他被别人这样不尊重的像摸哈士奇一样的摸他,我们实在无法接受。” “还望您能理解!真的对不起!” 雪乃和霞之丘严肃地鞠躬道歉。 真凉揉着手腕眯着眼,笑眯眯的说没事没事我理解。 ——越是来势汹汹的人,就一定越是因为心慌。 看着雪乃和霞之丘的身影,真凉眼神幽深的看了一眼。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打过她。 更可气的是,她们是比企谷的朋友,而且她与她们没有交集,所以没办法报复回去。 不过没关系, 看来她们慌了。 因为一直苦恋比企谷而不得,却因为扭曲的占有欲而对一切接近比企谷的异性呲牙咧嘴。 她懂: 败犬的哀鸣而已。 呵。 …… 之后,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雪乃和霞之丘被比企谷拉到一边, “你们怎么过来了?” 比企谷皱着眉头,“你们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们还想问呢,你不是应该在睡觉吗?怎么在这?还被人不尊重的摸头?可把我气坏了,你看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霞之丘反手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不说,还悄无声息的中伤了真凉,顺便表现了自己对好友比企谷的爱护,表明了立场。 这样的技巧性让一旁还没来得及说话的雪乃突然缄口,对霞之丘频频侧目,眼神陌生,还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比企谷果然中了霞之丘的圈套,认真严肃地语气马上就没了, “真凉人家哪有你说的那样……她昨晚不是约我吗,就昨晚才发生的事你忘了?至于刚才那事,不是已经解释完了吗?” “……好吧。” 霞之丘“勉为其难”的接受比企谷的解释,还意难平的说,“下次在外面注意一点形象吧,你是不是舔狗这我们管不着,但你是我们支部长,你是我们的脸面。” 霞之丘痛心疾首。 比企谷连连点头 。 “……”雪乃眨眨眼睛,转头看向霞之丘的眼神几乎已经是震惊和佩服了。 好一个颠三倒四的白莲花,这一幅我什么错都没有,我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的姿态也太厉害了。 雪乃需要重新评估 “行了行了,你继续玩吧,我们得走了。” 另一边,霞之丘在那摆摆手,抬起右手手腕看了眼手表,“没时间了,我们来贵船神社是出任务的。” “刚才我们在路上走,有个大叔说他在贵船神社这边好像见鬼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们冒充对灵异事件好奇的路人向他打听,过来调查调查,看看是什么情况。” 霞之丘最后又来个任务遁。 一听是任务,比企谷立刻脸色严肃起来,“那你们快走吧,别在这耽误时间了,这边人挺多的,出了事很麻烦……用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不是什么大事,估计事件都是假的。” 于是,比企谷交代几句后,雪乃和霞之丘就匆匆离开了。 “我们有任务?” 雪乃若有所思。 “哪来的任务,当然是躲回暗中继续尾随了!” 霞之丘理所当然的回答。 雪乃砸吧下嘴唇,发现最大的竞争对手其实远比她想象的更棘手。 结盟结盟……合作归合作,可别一不小心被吞并了。 雪乃小心的提高起警惕。 其实,无论是霞之丘还是雪乃还是真凉,都不喜欢勾心斗角。 可不喜欢不代表不会。 如果是为了终生的幸福,为了比企谷, 她们不介意多花点心思。 谁让比企谷这家伙实在太好,所以太受欢迎了呢? …… 一次修罗场似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看来比企谷很幸运,不会遇到修罗场。 可人在做天在看,受欢迎的人就会受到修罗场的报应这是天理昭昭。 ——曾几何时自认为不会再受欢迎的比企谷对上述的道理也是这么坚信不疑的。 所以有时候不是没有修罗场, 只是修罗场的时机还不成熟, 想想也是,现在一切都还太早,什么都朦朦胧胧。 嫉妒与喜欢都在酝酿和积蓄,等待某天的突然爆发。 到时候,才是地动山摇、天塌地陷的、比企谷的末日惊魂。 …… 参道阶梯走上来以后,没几步路就是本宫。 本宫前有一处不可错过的名胜——贵船神社的水占卜签。 真凉说,只要从求签纸里随便抽一张,拿到的纸是一片空白,然后把签纸放进水里,过一会儿签文就会自然体现,于是就能知道自己的运势如何。 虽然很感兴趣,可比企谷没有占卜 。 一是不信,二是不敢。 后者是主要原因。 像他这种人,如果被占卜出明天就是他的死期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可是然后呢? 与其在惶惶不可终日中死的窝囊,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所谓占卜,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比企谷真要是想占卜,打一个电话给艾丽,就比什么占卜都管用可信。 ——不怪他没有情趣,只是占卜这类太过确定性的东西,太让充满不确定性和不安定性的比企谷敏感。 …… “在贵船神社许愿,可是很灵验的哦!” 走过几个景点,过了一段时间,雪乃和霞之丘的小插曲暂时被遗忘。 ——真凉拉着比企谷去许愿。 贵船可真是个浪漫的地方,自古以来便以水之神、姻缘之神而闻名,不少少男少女把心愿签系在树枝上,许一个浪漫的愿望。 “你许了什么愿望?” “许愿和你在一起。” “哎?这这这……” “希望神明能回应我的祈祷。” “你竟然把这种事情寄希望于神明那种遥远的事物?” “……因为,你就是我的神明呀。” ……大概这样的故事,每年每月每天都不停地在贵船神社上演。 真凉也把亲手写下的心愿签系在树枝上。 比企谷也照做了。 为了不偷看彼此的心愿,真凉还让比企谷去树的另一半写和系许愿签。 也许比企谷本人不太相信这个,但来都来了,索性入乡随俗许个愿。 虽然比企谷没有什么关于爱情的愿望可以期盼,但也没谁规定过在这里许愿就一定要许跟爱情有关的愿望啊。 离开的时候,比企谷问: “你许了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 “因为怕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才不是,” 真凉一甩头,银发甩来甩去,像极了撒娇。 “只是单纯的不想告诉你。” “那你呢?” “我?” 比企谷倒是没有隐瞒,也不觉得避讳, “关于世界和平。” “噗哈哈哈!” 豁然间,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真凉忍不住笑出声。 胸前的起伏颤颤巍巍, “怎么了,你不相信?”比企谷瞥了眼真凉, “信,如果是你的话,还真说不定会这么写……你还是小孩子吗?” “小孩子?” 比企谷很快地愣愣神,又更快转回思路, “如果可以,我才可不想长大。” 叹了口气,声音既低沉又显得沧桑……比企谷一定是破坏气氛的专家。 他在想,他都快忘记了自己少年时意气风发是什么模样。 直到看到活泼可爱,好似变得更漂亮了却又好像一点也没有改变的真凉, 那段苦涩里带着甜的回忆才渐渐从干涸内心的缝隙里淌出, 以前,那个时候的比企谷,还不知道时间是一本早就写好的书, 直到他与她相遇的那个清亮午后,那片青丘,那抹轻风盈盈吻上真凉蒲公英色泽的发, ——直到那时的比企谷,依然还不知道,或者说还不愿意知道, 没有人,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写这本书。 现在想想,独属于青少年的无知和闯劲,反而还真是最好也最让人羡慕的。 可惜的是,他比企谷,已经过去那个阶段很久很久了。 ——不过比企谷并不知道这句话的后面其实还应该有一句话,现在的真凉正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没有人,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写这本书, 除了不甘错过的年轻人们, 包括彼时的比企谷,包括现在的真凉, 以命运 以勇敢 以爱 …… 又逛了很多地方,基本上游遍了贵船神社之后,已经是十一点半的事了。 也差不多该饿了,想想吃饭的事情吧。 ……刚这么想完,真凉就真的做了。 “来了贵船可不能不吃川床料理,尤其是在夏天这么合适的季节。”真凉笑笑,“你啊,来的还挺巧。” “川床料理啊。”比企谷在嘴里咀嚼这两个字,语气悠悠然。 “你听过?” “听过是肯定听过,可就是没吃过,甚至也没见过。” 比企谷耸耸肩,“我可是老乡巴佬了。” 贵船的川床料理天下闻名,比企谷即使是乡巴佬也不会没听过。 川床的意思就是河床。 川床料理,顾名思义,是在河床上吃饭。 听着好像很寻常,可细想又觉得挺有情趣,但问题就是特别贵。 “那我带你去吃,京都贵船的川床料理全日本都很有名气,来一次贵船怎么能不去?” “哎?”比企谷眨眨眼睛,“可我听说这种料理很高雅也很抢手,需要预约才能去吧?” 比企谷想看时间来着,想了想,觉得不应该过分炫耀手上的百达翡丽,就没看时间。 “这都几点了?怕是连明天中午的都订不上了。” “那有什么关系?别怕,我帮你预约了。” 于是比企谷恍然大悟, “原来你本来就打算去那边啊。” 真凉笑而不语,摊开双手, 她没有告诉比企谷,她预约了附近几十家不同样式很抢手的餐厅作为预选,只是没想到第一个选择就被比企谷通过了。 如果一个本来怕麻烦的人会为了一个人做足准备,特别周全特别贴心,不是因为她有暖人的本质,只是因为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可以超越自我,做到以前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而且做得很好。 “都预约了的话,不去也不行了,浪费名额是可耻的。” 比企谷挠挠头,一副勉强的语气,脸色跃跃欲试的样子却出卖了他, “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去尝尝那个鼎鼎大名的川床料理到底有多好吃了!” 真凉撇撇比企谷,“某些人可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 “夏季闷热,吃饭都成了一件难受的事。京都人民却很有情调,我们在水面上建木台,坐在台上吃……这就成了川床料理,也是我们特有的情调。” “细说。” 比企谷和真凉边走边聊,从神社出来去吃饭的地方不远,虽然预约后可以找店家安排专车接送,可无论是真凉还是比企谷都更享受这种于山间并肩漫步的感觉。 比企谷喜欢的是于山间,很放松 。 真凉喜欢的是肩并肩,很甜。 “古人名士会在弯曲的水渠旁集会,在上游放置酒杯,杯随水流,流到谁面前,谁就取杯把酒喝下。” 比企谷微微抬头,“流觞曲水嘛,这我知道。” “你真聪明。” “有奖励吗?” “亲亲要不要?” “那可怪恶心的。” 顺着门牌号走,在京都府京都市左京区鞍馬貴船町56号的位置,真凉和比企谷找到了店家。 “《广屋》。” “完全禁烟啊?” “你吸烟?” “不……一点。” “你才多大?怎么就学会抽烟了?”真凉疑惑地问,“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经历了很多很多,我可不是过去你认识的那个我了。” 比企谷耸耸肩,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放心,在你面前的我,还是过去的那个我。” “不,那不是无所谓?”真凉摆摆手,“你想太多了。” “如果你是我认识的那个过去的比企谷,那挺好,。” ”如果你不是了,也没关系。” 真凉撇撇嘴, “哪有人是一成不变的呢?大家都在改变都在成长,只是或多或少而已。” “可感情不是这样的,感情是可以变,也可以不变的。”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的比企谷,哪怕你现在突然告诉我说你成了腐烂如下水道老鼠,阴沉抑郁,法律上的罪行全部犯过的渣子……” “我也仍然当你是我过去认识的那个比企谷。” 真凉认认真真的点头,拍拍比企谷的肩膀,挑挑眉头,“懂了吗?” …… 新年快乐!!进来看看吧! 新年快乐!2021心想事成,脱单的脱单,上岸的上岸,事业有成的事业有成,大家都要变得更好鸭!加油! 这是这本书也是作者袍子陪你们过的第一个信念,意义重大,袍子要记录下来。 对过去的一年感慨蛮多的……2020注定是难忘的一年,对别人是,对袍子也是。 经历过最低的低谷,经历过难受失落的心情,失恋过,徘徊过,醒悟过,后悔过,等等等等,也经历过极度的开心和喜悦,各种起起落落兜兜转转。 然后,今年八月份的时候,当袍子不认命的想要试一试的时候,就认认真真的写了这本书,打算认真一次试一试。 ——后来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在大家的帮助下,袍子这本书的成绩从平平无奇到上榜,再到精品,再到现在确实还算不错的地步,对袍子而言,简直是好像做梦一样的事情。 一方面心里踏实多了,但另一方面又好像如在梦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所以袍子一直都有在努力,哪怕熬夜甚至通宵都要码字,就怕对不起大家的喜欢和支持,对不起大家的一路推送。 如果这是梦,袍子愿意和你们一起做一辈子;如果这不是梦,袍子希望大家的故事可以彼此交织,不再分离。 真的好喜欢你们啊!为什么你们可以这么可爱啊我说!(拍桌) 在那个2020年啊,真的麻烦大家了,是读者和萳兮姐还有很多作者朋友们的帮助,让袍子一个无名小卒渐渐走到比以前好很多的地步。 是你们成就了袍子,也是你们才给了袍子一切一切的动力,爱你们! 袍子一定更努力去写来报答你们!以及,想和你们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来加袍子的读者群,然后加上袍子的好友,有事提几句书的意见,没事和袍子聊聊天~ 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是吗? 虽然可能有点任性,但是真的想和你们成为朋友,无关书的那种,也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想一直一直在一起,想一直听到你们吐槽、打闹、提出意见或者是支持的声音,想一直见到熟悉的面孔在。 那个,(期盼又忐忑) 拉钩? ……总之啊,总之, 2020感谢大家的一路扶持, 2021,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深鞠躬) 第六十二章 川床料理;血色逆十字 在贵船神社的北参道台阶旁,贵船川畔边上,有一座纯和风造、看起来安静古典又高雅的建筑,这便是广屋。 道路两旁苍翠的树木林立,浓绿幽静,典雅神秘。山道两旁竖立着数目众多的红色宫灯,在浓绿的山道两旁燃亮,影影蹉蹉增添了一份庄重,而广屋,就位于这个地方的尽头。 在门口就看见几串文字提示,除了“禁止吸烟”这样的字样以外,比企谷还看见几行字: “注意穿衣: 凉快舒适的河床比京都市区和附近的温度低10℃左右,气温略低,所以请注意适当加衣。 注意天气: 下雨的话是不能在河床吃饭的,只能在室内吃饭,所以大家务必选一个好天气。 最后,用餐愉快(#^.^#)” 提示看起来挺细心和温馨的,最后的结尾还有点可爱。 再抬头看看木制和风的古典建筑样式,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其身处的山间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气质唬住了比企谷。 比企谷挠挠头, “这里是不是很厉害……我是说,很高档?” 比企谷一看这家店的建筑样式竟然这么好看有格调就知道, 这家店的东西,一定很贵。 “从哪看出来的?” 真凉头也没转,拿着手机看看地图比对,随口问了句。 “连店面都给人一种吃不起的样子,怎么可能不厉害呢?” 比企谷耸耸肩,说出至理真言。 真凉手上的动作一听,整个人愣了一愣,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可就是觉得别扭。” 调出手机上证明身份和预约的页面,真凉走了过去, 在门口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娘的和服女人热情的招呼下,真凉和她说明了身份与预定的位置后,比企谷和真凉就被引到里面,穿行过许许多多来往的身着和服的人群。 比企谷留意到了这个细节。 “这里的大部分都穿着和服啊,难道是有什么讲究吗?” 比企谷低声问真凉。 “能有什么讲究?穷讲究。” 真凉摇摇头,语气颇为随意,不过总归还是压低了声音。 “京都人的习惯而已,有不少人早上睡到自然醒,然后先去和服体验店,穿好中意的和服以后就穿着和服去享受川床料理……后来这种习惯就被外地来旅游的人慢慢效仿,仿佛穿着和服来吃川床料理就是什么规则一样。” “不过,”真凉耸耸肩,补充了一句,“仿佛就是仿佛,永远不是事实,更不是规矩。” 比企谷发现真凉说话似乎总是这样,简短精炼带上三分讥讽,世事洞明却又对任何事浑不在意,漫不经心却往往一语中的。 “你说的真是易于理解。” 比企谷先是若有所思,后是恍然大悟,“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不过,” 真凉又补充了句, “从个人感觉来说,穿着宽松点的和服,坐在河床上听水流声吃饭,确实是一件很惬意轻松的事情,而且也能让人从总体上觉得更舒服些。” 最后,真凉又给了这个似乎随大流的行为一点合情合理的解释, ——本来就是嘛,任何随大流和跟风的表现,本就说明了这个风俗有它厉害和值得流行的原因。 比企谷似乎懂了:“你是说,穿和服更适合拍照发推特?” “怎么会?像你这身也很适合拍照。” 真凉摆摆手,巧笑嫣然,像是有双纤纤玉指轻轻撩拨比企谷的心弦, “……毕竟你穿什么都很好看。” 有一说一,比企谷的风衣看起来确实很有范,虽然夏天穿风衣的行为有点不太正常,但比企谷却格外适合这款银灰色的风衣。 就像从前有人评价说比企谷天生就是当探员的料子,这里所说的天生适合当探员,自然也包括了衣服, 当比企谷穿上风衣带上墨镜站在那里,都不需要说话,就能让人觉得,这个人好像就应该一年四季都穿着这身衣服奔波于世界各地,像电影里的超级特工那样忙着拯救世界似的。 不过真凉喜欢这身装束的比企谷是一回事,说的话就又是一回事了, ……穿什么都好看,这话要么是敷衍,要么是挑逗,总之不是客观的评价。 比企谷老脸一红,还好及时想起真凉的秉性,迅速恢复正常,闷声闷气地说: “你怎么老喜欢挑逗人。” “你不喜欢吗?” “倒不是不喜欢……可撩起火来不服灭灭火是很危险的行为啊。” “那就撩起火来再说嘛。” 真凉耸耸肩, “而且我也不挑逗别人,只挑逗你。” “那是,别人你就是想撩拨也没有联系啊。”比企谷撇撇嘴,“谁让我们阴差阳错成了好朋友呢?” “你管那叫阴差阳错?” “难不成叫命中注定?” “呀,你都学会抢答了。” …… 聊着聊着,比企谷和真凉就被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娘的漂亮女人引导到吃饭的位置上, “哗啦啦啦——” 刚从房间拐角走出来,伴随哗啦啦的水声,从室内来到房屋后露天环境的比企谷眼前一亮,只觉得豁然开朗, 在河床上或许能够看到河川的位置设置座位,在水流之上搭建凉台,铺上凉席,借下面的水汽解暑。 川水从底下缓缓流过,用棚子遮阳,整个环境像个天然空调,却又比空调舒适百倍。 这个被搭建起来的石台,店家们把它装饰成露天餐厅,配上精致的料理,成为京都夏季贵船特有的环境……这就是「川床」了。 因为确实凉快,也被称作纳凉床。 老板娘引两人坐下,拿来不少器皿在桌上上干净利落的摆好,又会在边上点燃线香,幽幽香气配上水流声,好不风雅。 “还真是纳凉床啊!”比企谷一坐在地上就开始龇牙咧嘴,感觉腿边凉飕飕的,还好屁股下面有坐垫,不然晚上说不定还会拉肚子。 他想起门口上见到的字条,“凉快舒适的河床比京都市区和附近的温度低10℃左右,气温略低,所以请注意适当加衣。” 看来这话还真不是白说的。 “确实有点凉啊。”比企谷嘶嘶嘶的倒吸凉气,慢慢适应环境,乍凉的不适应渐渐散去后,剩下的就只是夏日的清爽,比三伏天喝了一听冰镇雪碧还要舒爽。 “凉?”真凉摇摇头,砸吧下嘴唇,“我在你身前你还觉得凉?我以为我足够能让你心跳加快保持火热来着。” “又来了又来了。”比企谷头疼的揉揉太阳穴。 一旁的老板娘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打情骂俏,脸上是止不住的姨妈笑, “……好了好了,点菜点菜!”比企谷注意到老板娘的表情,立刻就知道她是误会了,心里觉得好尴尬且带了几分微妙,于是连忙制止了真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行为, “好的,您看看你要点些什么?” 老板娘识趣地接过话茬,并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小本子和一支圆珠笔,准备做好记录, “我们这儿的川床料理共有5种,运用当季食材烹调而成的菜色一应俱全。除此之外,现点现捞的「若鲇(六月香鱼)」,做成盐烤后更是绝品美味!不止如此,我们这裡还提供日本名古屋乡土美食「鳗鱼盖饭三吃」,以及寿喜烧等锅类料理 ……您看看您有什么钟意的?” 老板娘那里说的喋喋不休,比企谷和真凉看着手里密密麻麻的菜单也是看的眼花缭乱,各种各样的菜品看名字都很有吸引力和诱惑力。 比企谷有选择困难症,他承认自己被难住了。 他抬起头看向真凉,打算听真凉的安排, ……可真凉也露出为难和纠结的脸色。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 “有什么值得推荐的吗?” 于是,比企谷问道。 ——如果去一家店不知道要吃什么,也不了解这家店什么菜做的比较好吃有名的话,就不妨先看看别人是怎么点菜的。 如果没有机会看,直接找老板问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是一位名叫五郎的大叔的亲身经验。 “那个,我们这里的川床料理一缕都选择最新鲜的食材制作,招牌料理是「石庭盛」,我个人推荐客人可以尝一尝。" 看了眼真凉,比企谷把目光转向老板娘,“石庭盛是?” "在盘子上撒上盐,再铺上新鲜的生鱼片,看上去仿佛鱼儿跃然川上,非常好看又好吃,鲜嫩的让人连舌头都能吞下去呢。” 听老板娘吹得这么厉害,比企谷想了想,又看看真凉,看到真凉也点头了以后。比企谷就对老板娘说:“那就来一份吧。” “好的。”老板娘低头运笔如飞,圆珠笔在小本子的白纸上唰唰唰记录,“然后我们这里还有京都豆腐、新鲜的盐烤活川鱼以及人气消暑小食“流水素面”等,也都卖的很好,远近闻名,不知道客人有没有兴趣?” 来京都可不能不吃京都豆腐,京都豆腐天下闻名,号称最精美的豆腐,被誉为是京都其水之甘甜的有形表达,来一次京都肯定不能不试试。 还有流水素面……对面的河川潺潺,坐在川床上等素面沿着竹节水流漂至面前,实在是非常日式的夏日享受,只是想想就觉得不容错过。 “好的,那也给我们来一份。” “然后还有用香鱼、鲤鱼等淡水鱼制作的、从前会被供奉神前的供品料理,我个人也是强力推荐的。” “好的,来一份。” “以及我们这里还提供牛肉寿喜烧、土鸡寿喜烧和牛肉涮涮锅三种锅物套餐,您中意哪种套餐呢?” “……” 直接找老板问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弊端就是老板往往把自己的每一道菜都视为得意之作并强力推荐,最后点的菜格外的多 ——还好,真凉和比企谷都是不差钱的人。 菜上的很快,比企谷开始享受饭菜。 吃饭是为了追求味道而不是为了吃干净茶包,哪怕一道菜只能吃一口也好,菜的样品够多就能享受到够多……这就是有钱的好处,不必为了选择而纠结。 山路回转,溪流错落,坐在精巧典雅的纳凉席上,比企谷和真凉面对面享受应季而有名的日式川床料理, 川鱼、素面、腌笋、香鱼、鮴鱼、鲤鱼等,各种各样的料理在餐桌上栩栩如生,新鲜清爽的味道让人陶醉;还有悠游在清流里的石伏鱼,口味清爽;用酱油和糖炖煮成口味甜咸的拔丝鱼柳;最后还有上桌前才下锅现炸的星鳗天妇罗等, 一道道精心制作的宴会料理,风味爽口,在炎夏让比企谷和真凉靠着美食消暑解热,享受人家最孤高也华丽的体验。 比企谷和真凉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将所有情怀寄情于山水之间,微风徐徐,所有餐席都架设在流水之上,场景极度风雅和惬意。让人向往。 “感觉怎么样?这个所谓的川床料理?” “味道确实不错,不过最大的感觉还是环境给人的雅的感觉。” 比企谷想着,也许像川床料理这样的高级料理,吃的就是个环境吧, “哎?”真凉眼前一亮:“你懂这种雅?” “不懂,但是不影响我喜欢。” 比企谷玩笑道,“我也是个注重仪式感的男孩子啊。 “是是是~” 真凉宠溺的摇摇头又点点头,抬起右手轻轻举杯,酒杯里斟满茶水, “来,为我们的冲锋,干杯。” “好啊。”比企谷也举起酒杯,“以茶代酒,干杯。” 茶水一饮而尽,真凉“啪嗒一声” “说起来,你这些年经历过什么?” “也没什么吧。”耸耸肩,比企谷揉揉太阳穴,“我不怕直面自己的痛苦,但是老实说,我也不是喜欢自虐的人,所以我挺不想回想起那段时间的……” “不过,如果你想听,我会慢慢的讲给你听。” “反正也还好,生活没有太苛待我,”比企谷耸耸肩,嘴角勾起轻松的弧度,“我熬出头了。” ——贵船川床潺潺清流与盎然绿意交融,细水长流下的两人气氛安静且融洽。 仿佛老夫老妻。 …… 京都的比企谷那里一派安逸的景象。 那千叶呢? 那个比企谷刚刚拯救过不久,好不容易才出来散心的千叶如何了呢? 莫名压抑的氛围笼罩了千叶县千叶市,可这种氛围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出来。 某处民宅之中, 安艺伦也跪在地上,面色虔诚的双手合十,跪在地上。 而他跪下的那片原本白色的地板,却被猩红的鲜血划出个逆十字。 “V……V0……VOLAC……” 近乎沙哑完全不似人声的嗓音从他的嘴巴里喊出。 他睁开猩红的眼睛,露出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极端的平静。 …… 第六十三章 丧钟,为人类而鸣(二合一) 血液看着涂抹有一阵子了,所以呈现干涸的褐色与半鲜红色混合的状态,在地上笔直且用力的擦出个逆十字。 这逆十字架真是栩栩如生,每处细节都刻画的精致绝伦,还能看见十字架表面浮凸是天使图案,被囚于十字架上,在逆十字架的顶端……还有个红宝石。 隐约有硫磺的恶臭和烂肉的腐臭在空气里到处张牙舞爪地弥漫流窜,配合干涸的血腥味和某种十分难以言喻无法名状的腥臭,让这个紧闭门窗拉上窗帘的阴暗房间变得不似人住的地方。 可安艺伦也却在这样的环境里安然无恙毫无反应,他什么衣服都没有穿,赤身裸体地跪在猩红逆十字的图案上面,脸色平静恬淡的一塌糊涂,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环境, 只有在泛红的眼睛深处才能看见不加遮掩的浓烈恶意和宛若来自地狱深渊的歇斯底里般的疯狂……还好,没有人在这里,也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眼神,不然一定会因为那股无法言喻的恶意而胆颤,最后被那股歇斯底里的疯狂同化而失去理智。 ——那根本就不像是来自人间的情绪。 这可真是一幕荒诞瘆人又让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景象,赤裸的男人跪在逆反的血色十字上,面色虔诚而低头双手相扣念念有词。 他跪在地上,低声不知道向谁祷告: “圣经里出现了354次的撒旦之城,巴别塔的建立地,亚伯拉罕家族的故乡,消灭并掳掠犹大国的国家,旧约先知但以理所在的文明,被掳掠的以色列民需要脱离的国度。” 声音虔诚的宛若最忠诚而富有经验的信徒,念诵的声音和咏叹的语调也近似十字教信教徒的弥撒祷告, ……如果不是他跪在脚下的那个猩红十字是对耶稣基督最大斜度的逆反十字的话,如果不是他念诵的内容正是圣经里耶和华上帝明确表示厌恶的对象的话,如果不是他甚至私自篡改了所念诵的圣经内容的话, “你素来为列国的荣耀,为迦勒底人所矜夸的华美,” “必像神所倾覆的所多玛、蛾摩拉一样。其内必永无人烟,世世代代无人居住。阿拉伯人也不在那里支搭帐棚,牧羊的人也不使羊群卧在那里。” “只有旷野的走兽卧在那里,咆哮的兽满了房屋;鸵鸟住在那里,野山羊在那里跳舞。豺狼必在它宫中呼号,野狗必在它华美殿内吼叫。你受罚的时候临近,它的日子必不长久。” 沙哑呓语的声音带着仿佛有浓痰的黏连,模糊不清带有浓烈亵渎和污秽意味, “……那天,我们都记得,地狱里的恶魔还有尘世众生都听见,祂用强有力的声音喊着说,你倾倒了!倾倒了!成了鬼的居所,和各样污秽之灵的巢穴,并各样污秽可恨之鸟的巢穴。” “那天,我们还听见,地狱里的恶魔还有尘世众生都听见,那个恶毒的天国人说:XXX的处女啊,下来坐在尘埃;迦勒底的闺 女啊 ,没有宝座 ,要坐在地上; 因为你不再称为柔弱娇嫩的。” 安艺伦也的声音低沉又近乎蛊惑,低着头嗓音沙哑又神神叨叨,哪里还有半点过去死宅安艺伦也的模样? 这声音呓语的腔调简直和诡秘里人们时常会听到的古神呓语没有半点分别! “深仇大恨不该止息,怒火重临神明死去,你们是复仇的灵,是尘封千年的不死人,是本该执掌这片大地的主人,” “我说,我以volac的名义说,” 声音猛地停顿,本来低沉沙哑而富有蛊惑里的呓语忽然变得激昂,语调抬高带上疯狂而张牙舞爪的色彩, “为什么还不复仇?为什么还不复仇?为什么还不复仇!”” 接连三声质问,一句比一句猛烈,一句比一句愤怒,一句比一个疯狂, “哗啦啦!!” “啪!” 房间里所有的东西猛地震动,好像地震一样,桌上摆放靠近边缘位置的陶瓷水杯忽然侧翻,摔在地上,清水流了满地,碎片四处飞溅。 “你们该回来了!你们本就打算回来!那就不要再等待所谓合适的时机!命运应该提前微不足道的一点,你们现在就应该回来,在这众神远去的时代,你们的怒火足够席卷世界!” 声音抑扬顿挫,起伏的音调听起来非常别扭与难受, 莫名的氛围充斥整个房间,地面上流了一地的白开水不停翻滚沸腾,排山倒海又波涛汹涌似的,翻涌不停。 “那天,地上的君王,素来与她行淫,一同奢华的,看见烧她的烟,就必为她哭泣哀号……所以现在,你的回归,必定以地上一位君王的死去为开端。” “那天,地上的客商也都为她哭泣悲哀,因为没有人再买他们的货物了……所以现在,背叛你们的地上的客商将唤醒你们,这是昔日的因,这是今日的果!” “这是头一次的复活。其余的死人还没有复活,直等到那一千年完了。在头一次复活有分的,有福了!圣洁了!第二次的死在他们身上没有权柄。他们必作神和基督的祭司,并要与基督一同作王一千年。” 一边念诵,祂的手指一边在地上轻轻划动, 猩红的逆十字被苍白没有半点红晕肉色的干枯手指划过,本已干涸的血色竟然在手指划过的瞬间恢复流动,顺着手指划去的方向分叉出去……就像大河的主干流经某个地方的时候被引流出来分支一样。 此刻,这猩红的逆十字就是命运的具现,祂玩弄起自己最擅长的本领——欺诈命运。 祂是喜欢恶作剧的邪神,欺诈命运是他的拿手绝活,玩弄时间线是他的家常便饭。 现在,他拨动了时间线,让一件也许会发生也许永远不会发生的时间提前进行,可这种进行却却顺理成章而毫不刻意,仿佛本来就应该这样似的……因为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上次,欺诈命运的祂一时不慎被命运反噬,因为一个微不足道到不可思议的小人物而跌了个大跟头……这次,命运要对祂无能为力了。 ——最后,他低着的脑袋垂地更厉害了,闭着眼睛,沉闷的低语好像从胸腔传来: “那么, 命运于此更改,未来不再未来。” 话音落下,哗啦啦声响,地面上的成诡异粘稠状液体流动的逆十字血液疯狂沸腾,又转瞬蒸发殆尽。 “嗡——” 伴随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嗡鸣,房间里的一切都恢复正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除了空气里弥漫久久不散的恶臭味道,除了地上碎掉的黑色水杯陶瓷碎片、和地上流了一地的白开水。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又好像什么都发生了。 该来的不会再来,不该来的也许要来, “……” 合在身前的双手渐渐松开,低垂的脑袋慢慢抬起,安艺伦也……或者说不知道是谁的人一点点挣开本来紧闭的眼睛, 猩红的眼睛一点点恢复正常的黑白颜色,只是眼珠的黑色少了一点,白色的眼白比以前多了一点,这让他的神态看起来多了点凶狠和让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虽然不再流血勉强愈合但是满是疤痕的手腕……地上的血色逆十字就是这么来的。 可他对自己手上的模样毫不在意,甚至嘴角轻轻勾起弧度。 “我回来了。” 声音沙哑带上含糊不清的意味,难听又令人作呕。 他眨眨眼睛,眼前看到了过去的一幕幕景象。 …… 第一幕景象是,刚出血油箱的修女愤怒得发狂,油箱里的血炸开来溅的到处都是,有一滴平平无奇的血以谁也没有察觉的姿态沾到修女的衣服上,在修女飞出去以后坠落在地上,悄悄地溜走。 ……素来小心谨慎的祂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在刚一和修女融合后的瞬间,就分离出自己的五滴血液,各自带着当时的他的十分之一的力量和分魂悄然离去。 最后这样的血液只来得及溜出来一个,其余的几滴血因为移动的太慢而没来得及跑出足够的范围,被耶稣之血净化。 唯一流出来的一滴血也因为被耶稣之血远远波及到,实力和灵魂全都百不存一。 …… 第二幕景象是,鲜血化人,脸色苍白而虚弱到连当时的比企谷都打不过的修女踉踉跄跄地夜入金木研家,化成阴影渗入到金木研家的地下。 …… 第三幕景象是,一座狭小的密室里摆放了三口大小不一的漆黑棺材,在棺材的背后还有七八幅土著画风且内容怪诞的壁画。 在正对棺材的第七幅壁画上,一个怪物站在中间的棺材里……它有类似人类的身体,还有割裂的、大而幽深的双眼;鼻孔朝天而没有鼻梁;八个尖牙可怕而锋利;四个大门牙外翻,在四个门牙的两边,有两个长而尖的獠牙向上朝天,还有两个较短些而尾端上翘的撩牙向下生长; 一张血盘大口中长长的带有粗大倒刺的舌头伸出来,伸到接近肚脐的位置,长度足有半米。 棺材旁还有两个棺材,三个棺材分别是大中小的样子,怪物站在中间的棺材里。在他的身旁围绕着四个孩子,他们都正用充满孺慕的目光看着他。 在正对第七幅壁画的棺材前,低头垂首的修女在墙角不起眼的地方咬破手指,刻画下血色的逆十字, 然后,祂转身用力推开中间的棺材,自己躺了进去,并盖上盖子。 …… 第四幕景象, 修女在凌晨时分来到安艺伦也的家, 和安艺伦也融为一体。 …… 第五幕景象,这次的主角不再是祂,而是祂看到的已经发生过的命运。 一行穿着银灰色拿着刀枪的人钻过特殊的矮门,来到狭小的空间。 矮门由红砖与石雕构成,两边对称,呈一个被割裂的三角形,中间被割裂的部分留出了通道。 一行人领头的是一个熟悉面孔的男人,身后是一个红色长发的女人,一个面色清冷的黑发女人和一个手持双枪气质高贵的女人。 空间真的很狭窄,只有十几平米大小,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墙上画着的许多鲜艳斑斓的彩色壁画,以及…… 两个棺材。 ——摆在探员们面前的, 只有两个漆黑的棺材。 红发女人撬开了两具石棺,发现棺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 又一次眨眨眼睛,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消失不见,房间的一切重回实现。 他窃取了壁画里喰种始祖莱亚克的棺木,并在莱亚克的壁画上划下象征祂身份的逆十字,从而发动密仪,从规格和存在上融入喰种体系,并暂时取得命运长河中接近喰种始祖莱亚克的地位。 喰种们那场唤回邪神的仪式成功了一半,这期间庞大的神力波动和清楚至极的锚点不仅被那些邪神们收到,也被祂,volac收到了。 在不被任何人和神发现的前提下,他窃取了那帮邪神们的部分微不足道的成果,修补了自身的损伤,恢复了不少元气。 这种恢复的程度,虽说还不至于到足够招来真身降临那么夸张的程度,但已经足够支撑祂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是的, 不是安艺伦也, 他,或者说是祂 volac, 大恶魔,七十二柱魔神之一,著名的亵渎上帝者,欺诈命运之神, 回来了。 “我回来了。” 他,确切地说,祂,抬起头又说了一遍。 命运的齿轮,于此刻被人悄然拨动, 祂眼神幽深的看向西方的方向,越过墙壁、越过千叶、越过日本,看向非常遥远的地方, “好戏即将开始了,” “在那个方向,” “在撒旦之城的废墟上,旧有的文明重新筑起新城,现有的秩序将被彻底毁灭,” “世界坍塌,长夜将至,” 声音低沉有力,悠远又庄重,好像预言又好像律令, “在这样的长夜里,再没有人能擎起火把,” “咚……咚……咚……” 模模糊糊又隐隐约约地,volac看见一座大钟自己敲响,发出几千年来未曾再听到过的厚重而震撼的声音。 volc微微点头,脸上泛起丑陋的褶皱,嘴角缓缓勾起弧度, “末日已至,丧钟为人类耳鸣。” …… 第六十四章 cheers!(二合一求订阅)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在没有半点声响且空旷的屋里回荡,打破冷冰冰又阴森森的死寂。 “……” 门铃传到安艺伦也、或者说volac的耳朵里, 祂面色微动,轻轻转头,一声不吭的凝望面前的空气和墙壁,直勾勾又通红的眼神似乎透过墙壁看到了门外的人。 “……” 豁然之间,跪在地上的volac冷漠邪恶的脸恢复正常,眼里的歇斯底里统统消失不见。 面色安静的祂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没有显露任何情绪,默默站起身。 他走到床边,面无表情地弯腰拾起睡衣,低头动作机械又僵硬的穿上,又俯身在床头桌上拾起黑边方框眼镜,戴到脸上。 伴随这个最后的动作,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似的,安艺伦也气质倏然摇身一变,阴冷疯狂不可名状统统无影无踪,呆板僵硬机械的动作变得活灵活现,和正常人没有不同。 “叮咚——咚咚——叮咚——” 门铃不厌其烦的回荡在房间里面,门外的人似乎是小心又带点催促,每隔半分钟就按一次门铃。 “……” 安艺伦也没有搭理催促,更没有因为门铃不停催促而觉得烦躁。 他只是又弯腰从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拿出瓶空气清新剂,抬手打开盖子按下按钮,边走边喷, ……喷雾在房间的四面八方洋洋洒洒地弥漫,草莓混合橘子味的清新剂虽然好闻但还是有点呛。 “嗤、嗤、嗤、” 等空气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彻底盖过房间里残留的血腥味和难以忍受的腐烂恶臭之后, 安艺伦也才把空气清新剂随手放在一边的书桌上,迈步向前,抬手打开卧室的们 整个过程过程用时四十秒,安艺伦也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一切,迈出卧室的瞬间加快脚步,急匆匆打开卧室的房门。 “……” “咔嚓——” 门外穿着黄色制服带着头盔的憨厚大叔终于等到门开。 随着门的打开,大叔看见一个少年的脑袋探了出来,睡眼惺忪头发凌乱的他眼睛带着睡衣疲倦和些许警惕, 憨厚大叔马上提起手里沉甸甸又包装精美的大袋子,说话的声音很有亲和力, “是安艺伦也先生吧?” “对,”安艺伦也点点头,眼神先是困惑了一阵,稍加思索后就明白过来对方的身份, 憨厚大叔就一递手里精美的黑底带子,“先生您好,您点的外卖到了。” 安艺伦也忙不迭开门伸出双手接过袋子,“哦哦哦,抱歉啊,我刚才还在睡觉,没睡醒,让您久等了。” “没有没有,”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憨厚大叔咳嗽了几声,笑笑说,“也没多长时间……年轻人还是要早点睡觉啊,早睡早起嘛。” 有些爱干净爱精致的人喜欢香水和空气清新剂,但如果这个味道的量有点多以至于刺鼻的呼,那原因可能恰恰相反了。 有时候越邋遢的人有喜欢拿香水、空气清新剂之类的在家里喷,因为懒得寻找味道的根源并把味道处理掉。 所以说啊,这些青年真是垮掉的一代……憨厚大叔心里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都这个时间了还在睡觉,而且还邋遢地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看眼睛就知道是死宅了,这些深居在家游戏为生点外卖过活的死宅啊…… 哎! 心里闪过这样想法之后,憨厚大叔说话的时候也朝那方面交代起来。 “好的好好,”安艺伦也连连点头,虚心受教,“谢谢你了。” “不用谢,”憨厚大叔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抬手轻按头盔的帽檐,“要加油啊!戴眼镜的年轻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不等安艺伦也回答,憨厚大叔潇洒的转身离开,骑上心爱的小摩托扬长而去。 “……” 脸上的笑容和谦虚收起,困意和呆板消失,安艺伦也提着外卖一动不动,眯起眼睛,扭头一路看着憨厚大叔扬长而去的橙黄色背影,眼神跳动,带上警惕和若有所思。 微微摇头,安艺伦也转身“啪”的关上房门,拎着袋子慢慢悠悠地走到餐厅的餐桌前,把手里的盒子轻轻放下。 外卖没问题,这份外卖的确是他定的,一瓶红酒和一份肉眼牛排,价格很高,也难怪外卖员要亲手交到他的手上才肯走,而不是放在门口、 没多久,安艺伦也就把本来凌乱的餐桌收拾出来,从包装袋里拿出东西摆到准备好的对应的盘子里。 “咔嚓”一声,拉开餐桌旁白色的木椅,安艺伦也轻轻坐到上面。 一瓶红酒醒好后倒在高脚杯里,呈现醉人的猩红色泽。 很快就闻到纯净、浓郁的香气,接着再仔细分辨,能感觉到一些或清新或浓郁的水果和花香的气息,还带有一些矿物和橡木桶的香气。更深处更神秘的酒香隐约还带带着咖啡、巧克力、皮革等香气。 带所谓血红蛋白的泛红牛排在盘里摆放,锋利而白森森的刀叉在手上拿起。 安艺伦也嘴角轻轻撇起, 入乡随俗,凡人就要吃饭。 现在,没有什么volac,祂既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亵神者,也不是七十二柱魔神之一,现在,以后,他都是安艺伦也了,如假包换、无人问津的安艺伦也。 “当!!!” 叉子轻轻敲击在筷笼之上,清脆的嗡鸣最房间里回荡, “我,要开动了。” 安艺伦也正享受自己身为凡人的仪式感和新鲜感,眼神好奇而满意,但还是带些阴森。 安艺伦也端起高脚酒杯,脸色一肃,整个人身形转向西方不知名的位置, “嘿,” 高脚酒杯轻轻抬起,酒杯里猩红的酒微微打旋,安艺伦也嘴角勾起的笑容越加旺盛,手上的杯子微微前倾。 “cheers!” 安艺伦也的声音低沉,带上压抑的疯狂与浓烈的期待,并轻轻抿了口红酒, 丰富而连绵的多层次口感还不错,新鲜、甜美多汁的水果香气,混合矿物和橡木桶、咖啡、巧克力、皮革等香气恰到好处的酸度,还要丝滑细腻的单宁,加上悠长的余味, ……嗯, “味道真不错。” 安艺伦也笑的更开心了,声音尖酸刻薄又沙哑难听, 他裂开嘴的笑里有皱,笑里带褶,一圈儿一圈儿的,就像往水池子里面扔了一块砖头;又像有人在维苏威火山山麓那些平坎上看到的起起伏伏、像虫子爬似的凝固熔岩。 他品着嘴里的酒自然回甘,举起高脚杯里的红酒细细端详,眼睛深处有许多思索, “嗯,味道真不错。” 点点头,又说了一次,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红酒,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 …… 安艺伦也在喝红酒,比企谷也在喝红酒。 桌面上摆的满满当当,琳琅满目丰盛之际,量都不大可全都无比精致,每道菜都有自己的讲究和风格。 比企谷正愉快地享受假期……这个辛苦拯救世界的年轻人总算不用劳累和辛苦,可以好好地享受一下。 ……在距离他们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的隐秘角落里,雪乃和霞之丘窃窃私语, 霞之丘“比企谷吃的什么?” 雪乃:"你不是看见了吗?" 霞之丘星星眼:“好丰盛啊。” 雪乃:“那个女的看着就不像是差钱的。” 遥遥看见比企谷面前的松脆爽口的腌笋,多种多样的川鱼、相鱼、鮴鱼、鲤鱼组合,精致软糯的豆腐;悠游在清流里的石伏鱼;被流水送来的流水素面;用酱油和糖炖煮成口味甜咸的拔丝鱼柳;最后还有上桌前才下锅现炸的金黄酥脆星鳗天妇罗等,咕噜咕噜冒泡的寿喜锅…… 看到这些美味佳肴在比企谷的身前,雪乃和霞之丘要说不馋那是假的,甚至看见了才忽然惊觉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肚子倏然就饿起来。 霞之丘咬牙切齿;“我也好想吃啊!” 雪乃恨铁不成钢,“有点出息行不行?” “那……我们也去吃点?” “你饿了?” “你不饿?” 霞之丘反问。 “……” 雪乃一时语塞,她感受了下自己的意识和肚皮, 到饭点了……确实是有点饿了。 “……那,我们出去吃点?”雪乃不确定的说。 “就这么走?” 霞之丘眨眨眼睛, “不看着她们了?” 雪乃睥睨霞之丘,“就吃个饭的功夫她还能翻了天?” 霞之丘附议。 于是,雪乃她们找了个就近的地方去吃了碗豚骨拉面, 作为给自己辛苦跟踪半天的奖励和犒赏,每个人还给自己加了个蛋。 雪乃加了卤蛋。 霞之丘加了煎蛋。 …… 时间一晃而过,下午的游玩不必再提,转眼到了晚上, 夕阳漫上山坡又落下山头,满天晚霞开的灿烂,星星和月亮随机拉开夜的幕布。 真凉没有骗他,也不单纯是想要多和比企谷在一切的时间多一点……虽然她确实有这个心思。 ——夜晚的贵船神社真的很好看,与白天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好看。 山间的彩灯逐渐亮起,洋洋洒洒的枫叶在灯光的照射下交相辉映, 星星点亮山间的灯光,枫树摇落一晚的山色,男孩和女孩流连忘返,一定是最美不胜收的人间。 ——听说,这里七夕笹饰的夜灯活动是很多情侣结缘的开始,今天来过,感觉大概真的名不虚传。 不过,老实说,好看归好看,可是太让人想要恋爱了……有的环境就是美好和暧昧到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以后有女朋友了一定要带她来这里一次,比企谷心里想着,就是肯定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以前和女孩来过一次。 “人家都是和女朋友来,只有咱俩是单身狗抱团出行。” 看着周围的人们成双成对,比企谷感慨一声。 “怕什么?” 真凉耸耸肩,笑说,“刚才店里的老板不还说了吗?说你应该硬给我说了吗?主动给你女朋友付账买单的。” 比企谷撇撇嘴调侃道:“是啊,不知道老板怎么想的,竟然会误会我们是情侣……难道我们意外地很有夫妻相吗?” “也许是?” “得了吧。”比企谷摊开双手,“你这的这么好看,我这么丑,哪来的夫妻相?” “哎?虽然虽然被你夸很开心……”真凉惊了,“可你怎么对自己长得很帅气一点A数都没有?” “尤其是配上这一身,虽然别人都穿的很清凉只有你捂这么严实有点奇怪,但意外的很搭很有气质” “真的吗?”比企谷挠挠头,心里有点高兴。 好久好久没有人夸过他好看了 “嗯,”真凉认认真真地点头,声音渐渐温柔,对比企谷予以肯定,“我长得好看,但是你长得也不赖。” 因为玉女金童,天生一对呀。 …… 愉快而惬意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 晚上分别的时候,真凉站在比企谷身前,眼神恋恋不舍, “明天我还会见到你吗……我是说,我还有机会约你出来吗?” 一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真凉终于问出口,眼神里闪烁希冀,“哦?”比企谷笑着调侃,“怎么了?今天一整天陪你玩都还没玩够啊?” “……你就说行不行就好了!” 先是愣神,真凉随即摆出恶狠狠的模样,“哪这么多废话?比企谷,你学坏了,你以前不这样说话的。” “行吧,咳咳咳!!!”比企谷停下吐槽,一声轻咳后回归面色正常,恢复正经。 “……其实,如果你坚持要问的话,”比企谷挠挠头,“我这几天其实一直都有空,一直都在京都这边。” “——不过别太早了,如果你出来玩得话,约定好晚上再出来玩比较好,我想睡个懒觉。” 真凉用力点头,眼睛里的欢喜和雀跃几乎要满溢出来,让比企谷无法直视,“好!!” …… 雪乃和霞之丘松了口气,霞之丘蹲在地上揉自己的大腿和小腿……累的。 她们也终于结束了一整天逛来逛去的监督旅程。 …… 想睡懒觉的比企谷在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回到妖怪宅邸, 他意识到,自己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一觉了,再没有人会来打扰他。 于是,比企谷很快找到自己的房间,花费很短的时间后洗漱完毕。 十点五十的时候,比企谷就准时上床,抛空大脑,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 “我今天晚上终于要睡个好觉了!” ……天知道这年头睡觉怎么也成了件奢侈的事情,可比企谷真的很想睡觉。 深吸口气,又长出口气,他告诉自己: “不仅是今天,我这几天晚上都要睡个好觉,” “这次谁也别想打扰我的假期,谁也别想!谁要是阻止我休息我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我发誓!” 比企谷暗自发狠, …… 可命运的发生很少因为人的意志而改变。 每时每刻,命运的齿轮都悄无声息地轮转与拨响。 可是现在,有人加速转动了命运齿轮,让命运渐渐迁移。 也因为这个,明天的世界会是怎样,谁也不再知道, 也许危机四伏,也许并不美好,也许世界到明天结束, ——可是,不论明天是什么模样, 至少今天,现在,7月18号的晚上十一点,对比企谷来说,是只需要睡觉就可以了的放松时间。 在睡意彻底侵蚀意识之前, 比企谷还睡意浓厚且内容模糊地对自己说, “晚安,比企谷。” …… “晚安,比企谷。” 站在比企谷的门外不远, 看着比企谷屋里的灯光关上,雪乃和霞之丘站在小院子里看着比企谷安静的房门默不作声,隐约松了口气又感到点心疼, “晚安,比企谷。” ——总之,在最后, 大家也只是不约而同的, 在心里这般说道。 …… 第六十五章 恐怖时分,无名之城(5k) 大概确实是累过头了,比企谷倒头就睡着,完全没有失眠的症状,睡眠质量也出乎意料的不错。 完全是深度睡眠,什么也没想的放空大脑,连做梦都没做,疲惫得到充分缓解,劳累一点点消散,身体的机能慢慢调整到最佳状态。 十一点、十二点、一点……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人一天最黄金的睡眠时间被比企谷久违的享受到。 可以预见的是,他明早起来一定是个神清气爽的早晨。 ……本该是这样的。 可四个半小时之后,也就是三个睡眠周期过去的凌晨3:30,比企谷紧闭的眼皮动了动,浓密且细长的睫毛轻颤。 …… 朦朦胧胧又混混沌沌的比企谷感觉自己好像在走楼梯,又好像在飞。 在楼梯上顺着自然而无意识的反应走着走着,比企谷猛地一脚踩空, 一脚踩空,无止境的坠落和失重感袭来,比企谷跌入悬崖—— “!!!” 浑身一个哆嗦,比企谷醒来,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茫然,张开嘴巴发出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内容的睡梦呓语,朦朦胧胧又错愕的发现自己站在不知道哪里——反正不是床上也不是房间里的地方,身上还穿着那件睡觉的的时候穿的睡衣。 浑身猛地一个激灵, 比企谷一阵凉气从脊柱骨的尾巴一口气钻到天灵感的顶头,转眼睡意不剩下半点,他一下子精神过来。 “怎么回事!” 毛骨悚然的感觉让比企谷汗毛倒竖,睡衣的宽松让比企谷半点安全感都没有,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跳出胸腔,精神猛地紧绷。 “呼——” 带着难听近乎小孩子呜咽又好像野狼嚎叫的声音,浓烈大风卷着黄沙灌进耳朵里和眼里,让比企谷不由自主眯起双眼,抬手挡在眼前,身上宽松的睡衣被风吹的鼓荡。 “……” 适应了几秒左右,比企谷才勉强眯着眼睛举目四望,打量周遭的具体环境—— 炎热的太阳挂在天上,光线肆无忌惮没有半点遮挡,炙烤的空气都好像扭曲,在这样的温度和光线里,整个天色泛起灰白,灰白又变成镶着金边的玫瑰色光晕,看着怪异且荒诞。 亘古而悠久的风肆虐沉积的沙漠,黄沙埋没大半截被风侵蚀的城墙样式的黄泥遗迹,汹涌的狂风大作,声音暴怒得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又如来自深渊的邪灵,纷乱嘈杂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横在比企谷眼前的,是一条干枯龟裂而古老恐怖的可怕河谷,隔着河谷与漫天黄沙,还有扭曲的炎热空气,比企谷远远眺望,就遥遥看到一座神秘的城市匍匐于单调且一成不变的黄沙之上。 这城市长在黄沙上,大半又被黄沙淹没,只露出上面的半截,因此到不觉得壮观,只觉得像是从荒芜的墓地中露出的尸体残肢,又像是大洪水时期古老的幸存者,古老得足以成为历史最悠久的金字塔的曾祖母。 荒漠深处的这座城市残缺破败,被死寂所笼罩,低矮而斑驳的的围墙几乎被岁月的风沙所遮盖。 在那些长年累月被磨蚀的石块中,比企谷莫名感到恐惧……连面对八岐大蛇都没有再感受到多少恐惧的比企谷,这一刻只是看看一座建筑群,就觉得莫名恐惧和无法呼吸。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而不可名状的恐惧,就像身边寂静又扭曲的空气一样,这座黄沙里死寂的城市像是某种沉默的怪物,朝比企谷张开恐怖的血盆大口。 荒漠、黄沙、炎阳、城市、遗迹、瞬间移动…… “到底怎么回事?这是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比企谷心里震撼和惶恐极了,只是躺在房间里睡觉,莫名其妙一觉醒来就到了大沙漠上, 而且手里没有刀枪身上也没有风衣可以依赖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他第一次感觉到武器竟然对心态的调整还有这么重要的作用。 冷静,比企谷,你得冷静。”比企谷告诉自己 明明是燥热的不得了的天气,可比企谷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浑身凉飕飕的,难以言喻的阴冷和战栗席卷全身。 他动作缓慢地放下挡在脸前的手,眼神四处转悠打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浑身每一寸肌肉每一个细胞都死死绷紧,全身心戒备,随时准备开启真物, 不过,无论眼前这座城市出现的多神秘,也无论比企谷出现在这里的方式也太诡异,更无论他有多好奇和震骇,他都不会去探究眼前的这座城市, ……哪怕这座城市是距离他最明显的,为什么他会在房间里睡觉的时候被带到这来的线索。 他绝对不会深入探究,他深知好奇心会害死一个本不该死的人,他并不想探究这里显然古老又邪恶的秘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确切地说是某种直觉,他总感觉这些秘密不应为人所知,也无人敢于问津。 忧心忡忡的比企谷环顾一圈,发现异常的也就只有面前那座城市,没有其他的,入眼可见的全都是漫天黄沙。 于是比企谷又去看那座城市,与此同时开启真物,遥远的城市的轮廓便尽收眼底,视线从模糊渐渐清晰。 “轰!” 比企谷忽然浑身巨震,紧接着就是哆嗦个不停,大脑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天雷劈成浆糊似的,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就眼前一黑仰天栽倒,一头栽进黄沙里溅起沙尘,迷迷糊糊地陷入昏迷之中。 只有一声某种钟鸣般的金属声响震荡在脑海,还有紧随其后的扭曲混乱干涩又纷乱嘈杂晦涩难听的语调颂唱, 声音好像阴森的魔鬼用奇怪的语调在诅咒和咆哮,歇斯底里却无比压抑,内容比企谷听不懂,可他就是莫名的能明白这晦涩的语言是在说什么意思。 “……那长眠不朽的并非逝者,亘古中连死亡也会湮灭。” 然后就是长久的昏迷和无意识的状态。 “……” 当比企谷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再是身在黄沙里面,可也不是在京都……他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石台地面上。 睁眼的瞬间就第一时间鲤鱼打挺飞身而起,真物打开,警惕的目光扫视周遭。 ……比企谷发现自己站在石台平台上,左面和右面的还有后面的墙壁像是一座异国的华丽壮观的工艺品纪念堂,墙上还有构图疯狂、内容怪诞、五彩斑斓、风格诡异的壁画,上面描画着极度栩栩如生和奢靡华丽的场景, 在比企谷身后的墙壁那边,还有个漆黑的洞口……由此比企谷判断自己是在某个建筑的内部,说不定很可能就是那座城的内部。 然而诡异和怪诞的壁画是在算不上什么,摆在比企谷眼前的一幕幕才是正强烈的冲击着比企谷的三观和认知。 在比企谷面前,或者说在石台的前面,是一处断层,断层里是空旷而宽广的地下空间。 此时这空间被密密麻麻嵌在头顶墙壁散发白光的石头照亮,使比企谷看见,在地下空间里,正有一根根密密麻麻的苍白石柱死寂林立,粗略看过去成千上万,巨大的石柱从地下一直延伸十几米到接近头顶墙壁的位置,遮挡住比企谷的视线。 苍白的石柱中间全部镶嵌箱子,箱子由奇怪的金色木头制成,前端镶嵌着精美的玻璃,这些抛光的木箱和其上的玻璃可能蕴含的寓意让比企谷毛骨悚然不敢继续细想, ……这些箱子全部都是长方形,在各自的石柱中央被等距排列在同一水平高度上,尺寸与形状都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棺材。 “这都是什么啊……” 比企谷知道他已经不能再探查下去了,无论是浑身细胞飞奔本能的疯狂尖叫还是理智都告诉比企谷,再继续研究下去一定会有极其不好的事情发生, 虽然很突然且毫无防备,可他好像又一次非常突兀的被卷入某种怪诞危险又恐怖的事件里,而且已经一脚踩在深渊的边缘。 ……可是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再是比企谷想不研究想不看就行得了,他之前在外面也是这么想着,可他一转眼就又来到了城内部的地下空间里。 即使明知前面就是死路一条,他也不得不走两步过去看看,在死中求活。 于是,深吸口气,比企谷谨慎又小心的走了几步,走到石台的边缘位置,低头看看下面十几米的地面,有抬头打量石柱和石柱中央等高的箱子。 这一走近,比企谷总算是排除了抛光玻璃发光的影响,看到玻璃后的真容……比企谷这一刻倒宁愿自己从来没看到过。 如他猜想的那样,玻璃的后面赫然装着已经完全干化的尸体,观其模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即使在人类最怪诞混乱的梦中也不会出现。 比企谷深吸口气。 想要把这种怪诞畸形的东西描述出来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它们像是一类爬行动物,身体的轮廓与线条会让人想起鳄鱼,有时又像是海豹,但更多的是即使那些生物学家和古生物学家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样子。 它们大小如同一个瘦小的人类,前肢上明显长有精巧的脚掌,可它们的形状很奇怪,类似人类的手掌和手指。最奇怪的还是它们的头部,呈现出的样子完全违反了任何生物学乃至几何学的原则,不可名状不可形容不可言喻一定就是指这样扭曲的形体。 比企谷试图用人间的动物来牵强附会形象的比喻,可猫、犬、老鼠、又或者是人类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拿来与之相比。 比企谷见过莱亚克也见过邪神volac,见过喰种妖怪也见过八岐大蛇,可无论是妖怪还是喰种模样至少都符合几何学符合生物学,至少让人觉得这是个生物。 莱亚克和八岐大蛇更是都有自己的某种程度的美感和神秘,还有若有若无的高贵,绝非这些干巴巴的尸体的模样可比, 总之比企谷见过的所有生物都绝对无法在怪诞和丑陋程度上与之媲美,完全不遵循物理规则的丑陋而干瘪的身躯毫无光泽可言,距离来说,比企谷从未见过有生物有它们这种比例异常巨大的凸起前额,从生物学和进化学的角度来说那毫无作用,而且一点也不符合物理上的对称规则,形态极度扭曲。 ……而且它们脸上没有鼻子,头生犄角,还长着短吻鳄一般的下颚,这些特征使它们明显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物种。说是木乃伊可能不太形象,因为他们的身上可没有缠绕什么绷带,就只是干巴巴毫无水分满是褶皱的丑陋干瘪尸体,可这些干尸寂静沉默地躺在千篇一律的箱子棺材里,就是给比企谷了一种木乃伊的感觉。 不过不打绷带的干尸可不是赤裸,似是为了突出怪诞可笑的外形,它们大多被穿上了华美又价格不菲的纤维织物,并且戴满了黄金饰品、珠宝,还有未知的发光金属……这让比企谷感到更加荒诞恐怖。 眼前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密密麻麻林立的苍白石柱中的无数干尸死寂又沉默,静悄悄却好像随时都会跳出来,让人不敢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好像汪洋一般带着让人窒息的恐惧朝比企谷排山倒海般淹没过来,在这些十几米高两三米粗、数量成千上万的苍白石柱海洋面前,石柱的阴影笼罩石台,渺小的比企谷仰望过去,无力的感觉会自然而来的油然而生。 现在,穿着睡衣毫无装备的比企谷正在面对充满了整个地下空间的已经死去的爬行生物以及四周令人毛骨悚然色彩怪诞的远古壁画,他可能正在深入某个位于地下不知道多深、被奇怪的光和迷雾笼罩的世界 ……而这些源于实质的恐惧固然让比企谷不安,却都不及这里无法追溯的古老气息所带给比企谷的深入灵魂的致命恐惧的万分之一。 于是,渺小的无力混合未知的恐惧,场景的怪诞夹杂不解的惶恐,在这种环境下比企谷心神不宁,恐惧的感觉无法言明但就是越来越强, ——就好像他一回头就能看到那种爬行动物的干尸站在他的背后直勾勾的看着他不怀好意,又好像有什么似乎正在无名之城中从原始的石台上和由岩石开凿城的神庙中带着恶意地瞥视他。 老实说比企谷完全不能理解这座无名之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恐怖而奇怪的物种,这明显不是人类,可就连诡秘种族也应该不是,因为比企谷见过协会的诡秘种族图鉴,如果有这么丑恶而非人的种族,他确信自己一定会记得且印象深刻。 也许这听起来有点以貌取人,可这样肮脏罪恶无法名状的种族真的根本不符合任何地球的生物学几何学乃至一切准则,换而言之这样的生物就不应该存在在世上。 比企谷深吸口气,真物随时运转,浑身涌动的实打实的力量给比企谷带来了一点安全感……这让他的心里踏实了一点点。 ——按理说比企谷不应该再害怕了,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了? 可是不知道是因为环境使然,还是因为这边真的很特殊,又或是因为从睡梦里被人转移走的突然,总之比企谷害怕了,而且害怕的合乎逻辑。 突然福至心灵,比企谷的目光沿着面前最近的石柱向上看,精致看向石柱的最顶端。 于是, 比企谷看见了。 一个女人,一个妖艳又邪恶的女人,混乱又恐怖的苗条女人,骑在朱红色的兽上,立在苍白石柱的顶端,。 那兽有七头十角、七头好像七座高山,十角威严不可侵犯,遍体有亵渎的名号。 在女人的头顶还印刻亵渎又扭曲的名,比企谷不认得那字。 那女人穿着紫色和朱红色的衣服、用金子宝石珍珠为妆饰.手拿金杯、杯中盛满了可憎之物、就是他淫乱的污秽。 她正俯视比企谷,眼珠转动……她是活物! 比企谷睁大眼睛,一阵凉气席卷全身,好像鱼脱离了水似的窒息感将他淹没,张开嘴巴刚要有所反应和动作—— “轰!!!” 比企谷的全身抖如筛糠,看见女人的刹那,他像是看见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务,目睹大脑无法处理的信息,从大脑到全身都七窍流血。 转眼间,比企谷成了一个血人,睡衣被血染透成暗红。 伴随大脑深处一阵炸响的轰鸣,像是爆浆都爆裂开,比企谷大脑完完全全停止运转,眼前再次一黑,直挺挺地一头栽倒。 只有浩大而冷漠、难以辨析男女的祷念在比企谷的脑海回荡,让比企谷终生难忘 。 语言依然是比企谷听不懂的晦涩语言,可比企谷依然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所看见的兽,先前有,如今没有,将要从无底坑里上来,又要归于沉沦。” “凡住在地上、名字从创世以来没有记在生命册上的,见先前有、如今没有、以后再有的兽,就必希奇。” …… “铛——” 又是某种钟鸣般的金属声响震荡在脑海, 古老的语言幽幽响起, “那长眠不朽的并非逝者,亘古中连死亡也会湮灭。” …… 第六十六章 新任命,高升!(5k) 浑身抖个机灵,比企谷猛地惊醒,身体比大脑更早一步动起来,一下子翻转身形从床上翻下去,一头栽到地面上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比企谷扑向地面的时候是脸朝下的,这让他不至于后脑勺受伤,出现脑震荡之类的事情,可感觉上来说大概更难受。 首先就是鼻子,一眨眼鼻子就鲜血迸流,鼻子好像都歪了半边,隐约有咔嚓一声骨头的脆响,感觉上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呛得也是疼得比企谷不由自主流出眼泪。 眼前泪水一沁再一碰,眼前就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绛的,都绽将出来。 脑子混混沌沌又朦朦胧胧,嗡嗡乱响,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可把比企谷难受坏了。 比企谷连忙爬起来从床头的抽纸盒里“蹭蹭蹭”抽了好几张纸胡乱拍在脸上,一边龇牙咧嘴一边一溜烟跑到浴室的水龙头处弯腰低头冲洗。 等冲洗的差不多,比企谷抬头在镜子里看自己,才发现自己还算皮糙肉厚,只是右半边的鼻子磕出鼻血,脸上其他的地方倒是没什么问题。 “……” 就抬起头这一会儿,比企谷看见镜子里自己的鼻子又慢慢流血出来。 ……于是比企谷继续低头就着哗啦啦的水龙头水流,细细擦去脸上血迹留下的污痕。 一边洗一边思考刚才的梦境。 ——还好是梦,比企谷只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弯下来的腰背发寒,就感觉自己头顶上的那个镜子里,也许正有可怕的爬行干尸的身影在直勾勾地瞪着弯腰洗脸的自己,而他却浑然没有察觉。 可这梦好清晰又好怪诞,怪诞到比企谷丝毫不觉得自己有机会有概率遇到那样的事情, 也不觉得世界上会有那样一种莫名其妙形容怪异的爬行动物却没有什么精神污染, 更不觉得世界上会有这么一个神秘的古城安静的立在沙漠里却不被协会发现。 ——就拿最简单的例证来论述比企谷的想法:试问,日本有那种环境和温度吗? 可无论怎么说,比企谷还是觉得这个梦值得自己思考。 比企谷有理由确信这个梦不是单纯的梦,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那个想象力,在梦境里空穴来风地构建出这么个详实怪诞又闻所未闻的城市、种族和遭遇。 ——那就一定是灵子影响的锅! 而既然是灵子的影响,就既有百分之九十多的概率没有用处,也有说不定高大百分之几的概率有用。 之前比企谷也做过类似的怪诞的梦境,一次是孤岛小镇,一次是头顶小丑……每次梦境都带有某种预知性,让他受益匪浅。 按照之前的经验,比企谷觉得自己应该问问艾丽。 可是按照时差来说,自己这边的天应该是快要亮了,艾丽那边应该正好是深夜才对……这个时间艾丽应该睡得正香。 ……那就一会儿发个短信给艾丽吧,比企谷心想。 所以说啊,认识一个占卜家可真是太棒不过的体验了。比企谷正无比庆幸这一点。 等比企谷擦干净,抬手拧死水龙头,这才仰着头,慢慢的,一步步小心的从浴室里出来 ……他走路小心的模样就好像手里举着一碗慢慢快要溢出来摇摇晃晃的汤一样,其实他只是为了不让鼻子里的鼻血再流出来。 仰着头鼻孔朝天,两手放在两边,好似大摇大摆,实则走路亦步亦趋,像是大猩猩又宛如滑稽艺人,样子及十分狼狈又滑稽极了。 这可和平时比企谷冷酷又沉默的形象大相径庭,所以反差萌点更加有趣——还好这时候没有别人在这,不然一定会为比企谷的表现笑掉大牙。 凭借不错的记忆和眼角的余光,比企谷走到窗边的位置,保持鼻孔朝天的姿态,慢慢屈膝下蹲,小心翼翼地抬手在床头桌上摸索, ……摸索了几下才拍到抽纸盒,比企谷连忙从抽纸盒里抽出张纸,迅速把抽纸撕成两半,一半扔到桌子上,一半搓卷成细条,塞进右半边鼻孔里。 比企谷这才得以把朝天的面孔低下来,转了几圈因为抬得太久而酸涩微疼的脖子,晃晃有点**眩晕的脑袋,比企谷总算长呼出口气。 其实出鼻血没什么大不了,这对身经百战几次濒临死亡、什么伤都受过什么苦都吃过的比企谷来说真就是毛毛雨, 可无论怎么说人流鼻血的时候就是会莫名发慌,人连流个鼻涕都会手忙脚乱的拿纸擦去,更何况是感受并且看着血哗哗的流下去呢?那种感觉自己非常狼狈的感受让比企谷从小就觉得流鼻血真是非常麻烦而且狼狈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比企谷鼻子里插着快五厘米而且尾端很不整齐的纸卷,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猪鼻子插大葱。 抬手想要揉揉自己酸疼难受的鼻子,可抬起手想想又放下, 想了想,比企谷又把手机拿过来划开锁屏,先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5:08,接着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艾丽。 点开艾丽又打开短信栏,比企谷编辑短信: “dear 艾丽:” 比企谷先来个标准开头,就像帮过去某个总喜欢找人代写信的李姓老朋友写信时那样, (睡了没?如果打扰到你睡觉我很抱歉,要是睡了就不用回了,等你睡醒再回我就好。 那长眠不朽的并非逝者,亘古中连死亡也会湮灭——你对这句话有什么头绪吗? 还有,我想知道在梦里梦见沙漠和一座有些古怪的废旧古城意味着什么?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我帮忙占卜一下吗? ——yours,比企谷。) 发完短信,等了一分钟没人回,比企谷才心里有数地放下手机。 他看看周围的环境,拉着窗帘的屋里显得十分昏暗,外面好像天刚要蒙蒙亮,投过来的光线让比企谷能看见地面自己留下的血迹。 转身走了几步,比企谷从书桌上拿了块抹布,去浴室沾了水打湿,过来蹲下把血迹擦干净, ——诡秘手段最大的特点就是神秘与未知,各种想都想不到的手段和收容物总是层出不穷,再加上比企谷谨慎小心到像是有被害妄想症,所以总是担心会有人拿自己的血液之类的做手脚下降头什么的。 一边擦地比企谷一边忙里偷闲,两不耽误地思索之前的梦境, 沙漠、古城、石台、石柱、箱子、爬行动物的丑陋干尸、骑着七头十角朱红色巨兽的亵渎女人…… 比企谷试图从这些关键词里看出点和现实的联系,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还有除了发给艾丽那句话以外的另外一句话——比企谷总共也就听到这么两句话: “你所看见的兽,先前有,如今没有,将要从无底坑里上来,又要归于沉沦。凡住在地上、名字从创世以来没有记在生命册上的,见先前有、如今没有、以后再有的兽,就必希奇。” ……像这种发音古怪内容晦涩可却莫名圣洁严肃的话,比企谷确信自己再过去好像听到过类似的祷颂,可就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时候听到的。 摇摇头,既然怎么想都没有头绪,那就索性不再去想,比企谷也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之后等着和艾丽聊天的时候再说吧。 ——反正梦境归梦境,自己就在房间里带着睡大觉,身边就是萨卡斯基,就算真是预知梦,一时之间能出什么事? 一想到萨卡斯基,比企谷的心里就一下子踏实不少。 “呼。” 呼出口气,擦完地的比企谷站起身,又转回去把抹布洗干净。 出门在外还是一切小心,对一个探员来说,如果不是有必要,还是不在别人的地盘留下血液比较好。 一切没花多少时间,比企谷放下抹布到书桌的原位置,转身抬头看挂在墙上的钟表: 5:15. 如比企谷所料,时间还早,他确信自己还能再睡。 只要没人吵他,比企谷确信自己能睡到下午三四点,也就是说,粗略算一算自己还能有十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奢侈的一塌糊涂。 而且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小院子是独立的那种,整个院子里就只有比企谷、雪乃、霞之丘、辉夜、夏娜几个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房间。 ——说起雪乃和霞之丘,昨天遇见她们以后,下午的时候比企谷还给她们发了短信来着,问她们案件怎么样了。 雪乃回答了句没什么事,是误会,让比企谷放心。 ——谢天谢地,老天爷总算没有再难为他比企谷,给他继续整活,让他好好歇歇……比企谷忽然觉得上苍和命运对他其实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至少还能给他喘口气的机会。 就像一个一直高强度加班工作的社畜,如果突然被告知可以在每次完成大项目以后放假半个月,那这个本来满心怨言的社畜很大概率就会在内心感谢那个无良资本家老板,觉得这个老板也没以前觉得的那么坏 ……当然在以后又加班工作的时候还是会憎恨,可至少在那个刚开始放假的时候,是感激的。 哦对了,雪乃当时还祝他玩的愉快来着,并且还说她和霞之丘也去玩了,回聊。 ……就是不知道她们去哪玩了, 坦白说,比企谷是真没想到雪乃会和霞之丘成为好朋友,而且能单独结伴出行的那种程度。 比企谷还觉得夏娜和雪乃会关系很好来着,毕竟夏娜这女孩对雪乃时常抱有不加掩饰的好感和照顾……可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霞之丘捷足先登。 ……言归正好,那么试问,像这样有素质的女孩们,会大吵大闹吵醒他吗? 比企谷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那就没人会来吵醒他,那就是说比企谷可以继续睡。 说干就干,比企谷决心继续睡觉……因为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汹涌浓烈的睡衣又一次袭击了比企谷,让比企谷昏昏欲睡。 ——一个一直缺乏睡眠的人,每天保持四个小时的睡眠,习惯了以后在白天倒也不会觉得太困,只是觉得日渐疲惫……可其实这种疲倦是会积累的,如果一直得不到释放就会在某一天一口气爆发出来,于是病来如山倒。 当这个人中途睡了个连续八小时、时间充足的好觉,刚起来的瞬间就会觉得自己真是神清气爽,可起床没多久,也许就是刚洗漱完吃完早餐的功夫就又觉得困了……这就是之前累积的疲惫开始释放了,之前欠的都要在这时候慢慢还上。 ——现在的比企谷就是这么一回事。 比企谷很爱惜自己的身体,也很讨厌之前一直疲惫的感觉,只是想想过去自己辛苦和困到浑浑噩噩的感觉,还有因为熬夜和睡眠不足而日渐粗糙暗沉的皮肤,他就莫名觉得自己好伟大可又好委屈。 所以他打算继续睡觉了,他要做个假期的睡魔,做个皮肤好好的精致男孩, 嗯,不必等待,立刻,马上,就是现在, 于是比企谷毫不犹豫地爬到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开始放松全身心。 “那么,再一次晚安,比企谷。” ……这时候的比企谷想法和昨晚十一点时的想法差不多: “我要继续睡个好觉。” “不仅是这次,不只是今天,我这几天都要睡个好觉,” “这次谁也别想打扰我的假期,谁也别想!谁要是阻止我休息我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我发誓!” 是的,比企谷再强调一遍:“谁也别想阻止我睡觉!” “这次谁也别想打扰我的假期,谁也别想!谁要是阻止我休息我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比企谷确信他真的会那么做,别人的起床气是怎么样的他不知道,他比企谷的起床气应该大概是真的会死人的。 别小瞧了已经困到神经质的比企谷为了睡觉能干出来任何事情的决心! "……" “……” “……” 三个小时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叮咚——咚咚——叮咚——” 密集而吵闹的门铃声跟催命似的响起,比企谷烦躁地睁开眼睛,眼里怒火升腾。 起床气上来了。 “好啊,说曹操曹操到,你还送上门来了?!” 不知道是刚才古怪而恐怖的梦让比企谷带上警惕心,还是比企谷为了履行发誓的诺言, 比企谷翻身起床的时候,从床头桌上拿起锋利的附魔匕首和压满子弹上膛的M1911带上, 面带杀气眼露凶光,比企谷把手枪插在腰后,拿着匕首的右手藏在身后,气势汹汹地开门, “这次谁也别想打扰我的假期,谁也别想!谁要是阻止我休息我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我发誓!” ——他想起自己的誓言。 咔嚓一下打开门,把门一口气甩开,“砰”的一声巨响, 门砸到墙上发出爆炸般的巨大声响,吓了门外的人一跳。 比企谷眯着死鱼眼去看,门外站着的面向随和的中年男人有点眼熟,辨认了一会儿,比企谷想起对方好像是京都协会支部长,隐约记得应该是叫高山达。 ——京都协会会长也不行! 京都协会会长怎么了??京都协会会长就能欺负老百姓了?! 天可怜见,我比企谷已经连着快一个月没睡过好觉了,天天高强度工作,不是在处理文件就是和邪神干架,谁顶得住啊? 就算我有真物顶着也不行啊,这是非得让我比企谷因为睡眠不足而精神衰竭,最后被古神呓语和幻听幻视趁虚而入,变成疯子啊! 深吸口气,比企谷面无表情,目光审视似的看着高山达, “……” 就你叫高山达啊? ——高山达眨眨眼睛,毫无察觉。 他只是感觉气氛有点怪,大概率是错觉吧。 比企谷背在身后的右手手心的匕首微微一动,刀尖朝上。 高山达完全不知道,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正在思考一刀砍下高山达脑袋、完成诺言的可能性。 ……不仅如此,比企谷发誓,不只一个高山达,如果高山达还是某个不知死活的人派过来的,他比企谷也一定会把那个幕后的干系者也一并枭首。 誓死捍卫比企谷的睡眠时间,打响探员员工反抗恶劣无良协会压榨第一枪,就从今天开始! “咳咳咳,那个,比企谷探员,” ……高山达看着面无表情的的比企谷,莫名觉得脖子有点凉飕飕的。 他轻咳几声作为开头,随即开口说道,“比企谷探员,大将派我来找你,给你下达新的任务和任命。” 嗯? ——比企谷后面蠢蠢欲动的手僵住动作。 没注意到比企谷的变化,高山达一边说还一边拱拱手,喜气洋洋的样子, “恭喜恭喜啊!是高升……”高山达开始说一些没营养的恭喜之类的话。 “……”高山达后面的废话比企谷是一句没听,一心只想砍人的比企谷就听见了开头那句—— 他眨眨眼睛,面无表情的面瘫脸不淡定了。 “谁?” ……他说谁派他来的? 比企谷觉得自己得再确定一遍。 高山达困惑的挠挠自己的脑袋,莫名其妙地又说了一遍:“大将啊。” 大将? 大将怎么了?大将就能欺负…… ——哦,是大将派你来的啊。 那没事了。 …… 第六十七章 跻身高层,执掌一国 说实话,比企谷还挺烦的。 他不是刚刚才想过吗? (谢天谢地,老天爷总算没有再难为他比企谷,给他继续整活,让他好好歇歇……比企谷忽然觉得上苍和命运对他其实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至少还能给他喘口气的机会。) 不仅是这个,他还想着谁也不能阻止他睡觉,谁睡觉就看谁的脑袋,又还想着这下子总算可以好好的放个假了什么的…… ——得了吧,现在比企谷感觉他的后背无比沉重,料想他背后插得旗一定比戏台上的老将军多得多了。 他现在完完全全收回一切前言,全当他什么都没说过。 ……还说啥呢,全是flag,这嘴巴跟开了光似的,说什么什么就反着来。 反正比企谷算是明白了:无良的协会永远不会停下榨取比企谷剩余价值的脚步, 生产队的驴都不如他比企谷兢兢业业! 对比企谷心里的吐槽毫无察觉,对面的高山达和比企谷说话: “说实话,我在协会干了这么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匪夷所思的事情没见过?可向你这样的异类,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异类可不是什么贬义词,在全员怪人的协会,异类是绝绝对对不掺水分的褒义词。 这话让比企谷多看了高山达一眼。 看出比企谷眼里的狐疑和不相信,高山达知道比企谷心里怎么想的,摆摆手摇摇头, “你别不相信,我是实话实说,既不是巴结你,也不是拍谁的马屁。” 高山达抬起右手的大拇指,戳戳自己的胸口,认认真真, “可能我说这话有点自夸的意味……不过,我高山达虽然没什么功绩,也没多厉害,可我这个京都协会支部长的位置也不是靠取巧才得来的,全都是靠功勋一点点打出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高山达的面色是很严肃且认真的,和平时随和且世故的模样截然不同……对协会的探员来说,他可以在任何地方谦逊和自我贬低,但唯独不会在自己的功勋上说哪怕一句话自谦的话。 “……” ——啊,你看,怎么说着说着就急了呢? 有时候本来随和地说话,对方忽然严肃起来,气氛就会很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更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 本来看起来这么随和一人…… 不过这么吐槽归这么吐槽,其实比企谷还真理解,不仅理解,甚至心理还有点不小的感触。 “……” 比企谷沉默,沉默后又点点头,声音轻微低沉, "你说得对……我也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不值得你这么夸而已。" 他能明白高山达的想法。 不怪高山达一说话就严肃就上纲上线,这事儿确实不是高山达虚荣心强,格外在乎自己的功勋什么的……而且比企谷还真刚好理解。 一方面,往小了说,往自私了说,对探员而言,功勋就是他们为这个该死的世界奋战过、来过的唯一证明, 他们也许朝不保夕甚至明天就要死去,可至少在这个黑暗而冷清的诡秘世界,他们曾经用自己的光芒照亮过谁。 这对在诡秘世界默默无闻,随时会死去会疯狂、总是沉默守护大家却从来不为外人所知的探员来说,是一份弥足可贵甚至是仅存唯一的慰藉。 ……而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比企谷也曾听说过,相比较前者,后者带上更多的浪漫色彩。 比企谷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从阳乃嘴巴里听见那段话时沉默好久的反应。 那段话是: 如果有人问,为什么探员总是从来不遮掩自己过去的功勋,总是好像像个小孩子炫耀自己新考的满分试卷似的逢人就说而且得意洋洋, ——那是因为每一位探员的每一次功绩,都必然不是一个人的故事,背后一定都还有与之共同奋战的战友的鲜血甚至是生命浸染, 如果对于这样的功绩,探员还能说类似“我的功绩不值一提”“全都是侥幸”“我没什么功勋的”这样的话, 那就不是凡尔赛也不是自谦,而是对过去与他并肩作战、豁出性命成就这一功勋的战友的最大的不尊重, 所以协会的探员全都以自己的功勋为荣,并将之视为自己最大的骄傲……每块军功章和嘉奖令的背后,都有很多可爱的人的笑脸和欣慰,那是他们存在的痕迹。 所以才有人说,每个在协会呆了久了的探员,都不是一个人活着了,他们每个人都背负了很多条生命和许多姓名,并替他们继续精彩的活下去。 所以才有人说,“哪怕你看起来孤身一人,也从来不曾孤军奋战。” …… 对面的高山达轻咳几声,做了收尾, “你说,到了我这个年纪和地位,我还用得着拍谁的马屁?” 比企谷由衷点点头,“确实不用。” “我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没有自信……和我见到的那个拯救世界面对邪神的你简直判若两人。” 高山达不解,摇了摇头, “我啊,见过升迁的快的探员,也见过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探员,可像比企谷探员这么年轻、升迁这么快的,我真没见过。” “……不过说实在的,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给你这个待遇,我们是真的没有不服气的!因为你的成就和地位,谁都知道是你应得的!" "像你这样的人,说实话,给你多高的待遇和地位都说的过去…… “害,您就别夸来夸去了,无论怎么说,我也就是做了探员该做的事情。” 比企谷挠挠头,耸耸肩, “我不否认我做过的每一件事情,也不否认那些事情真的好像挺伟大……不过这不代表我就是个伟大的英雄。甚至我完全和那种不沾边。” 比企谷耸耸肩,真心实意的说出自己的看法,给自己下了“正确而客观的定论”, “我呢,只是随波逐流,阴差阳错之下刚好被现实和命运推动,在不得不做的情况下才做了些很厉害的事情罢了……事情和人是两码事。” 高山达眉毛一挑就要反驳, “好了好了,其实怎么样都好……如果我在大家的眼里真的是英雄,是很厉害的人,如果我这样的形象能够激励到大家,给大家力量的话,那我接受这样的形象也无妨。” 比企谷摆摆手, “不过现在还是言归正传吧,你在这夸了我半天,佩服了我半天,那我到底是个什么职务啊?你不是给我宣读任命吗?让你说的我还真有点期待了。” 比企谷不动声色的把背在身后的右手手心的匕首反手插进腰间。 幸亏睡裤的松紧带弹性很好,冰凉的手枪和更加冰凉的匕首就在腰后面插着,比企谷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锋利的刀尖就贴着自己的屁股……以致于比企谷一动不敢动,生怕一动之后,没砍下高山达和大将的脑袋,先给自己的屁股见了血。 “进来说吧?站在门口说话成什么样子,显得我挺不像话的。” 比企谷给高山达让开,腾出右手自然而然的指指屋里, 高山达走进屋里,因为没有换鞋所以没有继续深入,只是站在玄关处和比企谷说话。 “嗯嗯,大将让我过来和你说声,安排已经下来了,你升职了,是高升……不过,具体是什么职务大将没说。” 高山达耸耸肩。 “哎?”比企谷摸不着头脑。 “但是大将让你收拾收拾自己,洗个澡换身衣服,待会精神焕发的去接受新的任命。” “高升,是怎么个高升法?”比企谷眯起眼睛,内心既有点雀跃又有点好奇。 无论是什么样的升职都好,职场也好,事业单位也好,公务员也罢,只要是升职,哪怕可能升职与否的差别其实也没那么大,可又有谁会不开心呢? “高升就是……”高山达买了个关子,拉长尾音。 “听说,我是听说嗷,不一定是真的。”高山达凑过头来,神秘兮兮的模样,“听说,你要荣升国级高层了!” “国级!”比企谷惊呼出声, “嘘——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纯粹是听说,是小道消息。” 对面高山达连忙把右手的食指放在嘴边,让比企谷小声点。 比企谷深吸口气,凑脑袋过去,有点紧张和患得患失,“可是怎么可能啊?我之前就一个区区千叶市的协会支部长,上面还有千叶县的好多高层,再 往上还有类似北海道大阪府这种大辖区的高层,在上面还有东京的高层乃至北日本、南日本这样大地区级协会支部……” “……跳这么多,突然就国级了?”比企谷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可即便如此,高山达的话依然让他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从未有过的野望和期待。 如果是真的是国家级支部高层……比如说日本协会支部次长、参谋长这类的高位的话…… 那他比企谷家可就算是真的祖坟冒了青烟,出了个实打实的大人物了。 比企谷不在乎那份权力,也不是多么贪婪,可真要是有机会成为那个级别的人物且是应得的话……没人会不高兴,说不乐意的,要么是习惯了那样的权势,要么就是虚伪。 “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也不好说……”高山达仔细给比企谷分析, “你看,你之前破格成了京都地区的监察使,虽然这个职务是临时虚设的吧,但在级别上已经凌驾于京都协会支部之上,仅次于北日本、南日本这样的大地区级大支部了。” “如果没有之后的事情,等你的正式任命下来,虽然可能会降级一些,但不会降级太多……目测一个北海道、大阪府的正职支部长的位置是有的,妥妥的协会高层。” “可是偏偏后来你又完美的收服妖怪,”高山达说收服妖怪的时候,比企谷的脸色有几分奇怪。“又力挽狂澜砍死八岐大蛇。” “前者已经罕见,后者更是泼天大功,再加上之前还没奖励下来的功劳,多重累加起来,还不得跟坐火箭似的,一路蹭蹭越级升迁?” “你可得记住,”高山达拍拍凑过来的比企谷肩膀,“这世界上什么时候有空穴来的风?” “说到底,”最后,高山达总结道,“你以为邪神亲自降临的事件很多吗?” “就算是探员,邪神也一样是硬通货,比最硬的合金都硬的那种!” …… 十几分钟后,冲过澡换了身整齐干净的探员西装制服,比企谷在办公室里见到了萨卡斯基。 西装笔挺的比企谷看起来还真有点人模狗样的味道,修身的黑色西装让比企谷有了几分知性、儒雅、干练、成熟的精英气质, 至少萨卡斯基看着是挺满意的。 “好,这才是我徒弟,这股子精气神真不错。” 萨卡斯基哈哈大笑,“看来最近休息的不错。” 比企谷眨眨眼睛,想说自己虽然睡得还行,但如果没有你派人把我吵醒就更好了。 想了想比企谷还是没说出来。 万一说顺了嘴,说出来自己差点要砍了大将的脑袋怎么办? 话肯定是玩笑话和气话,可这要是说出来,萨卡斯基一定会把比企谷的脑袋先不由分说的剁下来……哦,他用老家邻居大妈做的烤肉披萨发誓,萨卡斯基一定会这么做的。 “师父,我是要调动新职务了是吗?” 无论心里怎么想,比企谷开口问了截然不同的问题。 “是的。”萨卡斯基的回答干脆利落。 比企谷的心里一提,不由得想起高山达的话。 入职二十八天,执掌一国,这可能吗? 放古代,这就是比企谷家要出“真龙”了? “我可以知道我的薪资吗?” 想了想,比企谷还是果断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嗯,老实说,权归权,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比企谷能享受到的再多,都不能拿去给小町用。 就像他现在成了妖怪王主,可妖怪们的宝贝他可以用,却没办法拿去给小町用。 ……再说了,就算妖怪给,比企谷也不会要。 他已经从安倍晴明那里捡了漏,不能再占这个便宜……人得给自己留点底线。 只有薪资和津贴,才是清白切可以见光的东西,是能留给小町的东西。 所以他其实不关心是不是成为日本国家级协会高层,反正之前萨卡斯基已经征询过比企谷的意见,理论上不会再出国。 左右都是在日本里面调动,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去哪都行,就像比企谷之前提议过的那样,职务级别无所谓,如果能越级享受到比较高级的薪资和津贴以及抚恤金就非常满意了。 “你很关心那个?”萨卡斯基面色古怪, “是的,”比企谷毫不掩饰。 “放心,薪资不少,协会那边认真考虑了你的要求,绝对会给予你优厚优待。” 一边说,萨卡斯基一边叹了口气,有点心疼比企谷, “你说你好歹勉强算个小高层了,还整天惦记着钱,过的苦兮兮的,成什么样子?” “协会不会让你流血又流泪!” 最后一句萨卡斯基说的是斩钉截铁。 “那您的意思是?到底多少薪资啊?” 比企谷一边困惑,一边暗暗心惊。 他意识到,高山达的猜想也许要成真了,连萨卡斯基都说是协会的小高层—— 这样的级别,除了国家层面的大支部,比企谷想不出别的等级。 “待会给你嘉奖令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萨卡斯基没好气的说,即使心疼这个过的不容易的弟子,可他依然看不惯比企谷贪财的样子。 所以理解和看不惯,真的是可以平行并存的 “好嘞。”比企谷浑不在意,喜滋滋的模样,脸色笑出朵花。 “那我去哪啊?京都?大阪,北海道?又或者,该不会真是东京吧?” 比企谷这才在最后的时刻问了早该问的问题。 真就是随口一问。 “哦,都不是。” 这次萨卡斯基倒是没有隐瞒,他直截了当的说: “恭喜你啊,比企谷,18岁就执掌一国支部。” 比企谷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等狂喜冲昏比企谷的理智,萨卡斯基下一句话跟盆凉水似的泼过来,把孩子都泼傻了: “是去中东。” …… 第六十八章 比企谷的心路历程和原因 比企谷得捋一捋刚才的经过。 他刚才的心路历程特别复杂,那一个瞬间比企谷给自己加了特别特别多的戏。 刚才吧,关于那个最后一个问题……比企谷真的就只是随口一问。 ——毕竟无论去哪都没什么问题,比企谷觉得自己都可以接受,而且协会不会亏待功臣,职务和待遇必然都低不了,所以比企谷安心的一塌糊涂。 稳坐钓鱼台好吧? 所以比企谷最后才问职务是什么,因为如果不是最重要的放在压轴,那放在最后的就一定是最不在意的随口一问 ——很好,这非常符合比企谷不慕权贵淡泊名利的优秀品质。 于是比企谷就听见萨卡斯基说“ 恭喜你啊,比企谷,18岁就执掌一国支部。” 比企谷当场就眼睛瞪得滚圆:“!!!” 好家伙,比企谷直接好家伙。 日本支部啊!日本协会支部总长还是次长? 那个瞬间,没有一点点防备,比企谷被从天而降忽然出现的馅饼直接砸蒙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千想万想没想到,高山达的话竟然真的靠谱啊。 ……刚才,虽然因为高山达的话抱有过极其细微的幻想,可比企谷其实打心眼里还是不相信的,就是因为不相信却还抱有期盼才忐忑啊。 毕竟执掌一国啊那可是,因为协会的特殊性,一国协会支部长基本就是这一个国家地位最高的人了,就连表世界的总统也比不上。甚至哪怕只是在明面上的地位,按照惯例也要兼职一个国家高层的位置示人。 就好像之前的十三号,表面上就有日本警察厅次长的身份好方便办事, 并且每当需要的时候,警察厅长官都会恰到好处的公干外出,再由他代理行驶职权,是真正站在整个日本无数警察中巅峰的权势人物。 表里都是18岁执掌一国最高权力是什么概念呢?谁会把这么一个国之重器交给一个年轻人?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什么叫一代枭雄啊?什么叫凤毛麟角啊?按照国际惯例,这个时候就应该有路人数量倒吸一口凉气,再说上一句“恐怖如斯”。 “这这这!”比企谷的过去一直都是个小人物,他当了小的不能再小的小把戏当了整整十八年,直到28天以前,他走进诡秘,才算是从台下走到台上,算是从观众成了有点戏份的配角。 当然,配角是对世界来说的,对比企谷而言,在那一天,他终于成为自己的主角,可直到今天,主角还是那个主角,这部戏的剧情、特效、导演,却直接从小成本烂片变成了好莱坞史诗魔幻大剧。 说起来,他是个穿越者来着,他也曾经自命不凡可最后活的无比窝囊,所以自命不凡的棱角都被消磨殆尽以后,天光打在他的身上。 可即便如此,心态也还是没来得及改变太多……就像人们常说的居移气养移体,比企谷暂时还没有一个身为大人物的自觉,更不可能做好连升十级坐火箭飞升的准备。 历史上有这种天才吗?其实还真有,而且还真不少,比如甘罗十二岁拜相,比如汉武大帝年少扫清大敌,比如26岁的爱因斯坦连续发表《光量子》、《布朗运动》和《狭义相对论》,开辟物理新天地,再比如围棋界二十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之类的…… 无数的大人物都是年少成名,甚至可以说如果年少时没有特殊的表现,大部分都将很难再有所成就……可问题就是,那样的人都是在课本上和教材上的,是被载入史册的,比企谷和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是活在教材上的伟人,一个是活生生的自己…… 既然人家能够被载入史册为世人传送,那天才一点也没什么不对……可谁能有把自己和课本上、和历史书上的人相提并论的觉悟和自信啊? 所以比企谷一时半会确实没反应过来,巨大的惊喜将他冲晕……他的第一反应是莫名的骄傲和满足和虚荣的心里将他整个人填满到几乎溢出来,感动到有点哆嗦的身体让他怀疑自己说话可能都连不成句子, 他现在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人分享自己的喜悦,特别特别想来个“衣锦还乡”。 ……好吧,说了这么多,其实比企谷的想法归根结底就是一个:他激动啊! 这就和获奖感言似的,比企谷在酝酿自己的情绪,怀念自己的过去并畅想自己的未来。 嗯,是时候和过去告别了——比企谷壮志踌躇:从明天开始,做个执掌国家的人,面朝世界,春暖花开。 我,比企谷,在这个国家,日本,除了寥寥几人,头上再无人,脚下是众生! 这个社会,从今以后,白天我说了算,晚上,也是我话事! 以上就是比企谷的心路历程的一部分,在那个瞬间,比企谷的思绪真是千头万绪,杂七杂八的想法写也写不完,说也说不尽。 还真别觉得比企谷戏多,这种天大的馅饼砸谁头上谁都这样,一方面既大脑一片空白,一方面又好像什么都想到了,换成别人说不定想到的更多 ……这和获奖感言语无伦次的感谢七大姑八大姨,一堆杂七杂八没啥关系的人全都感谢上一遍还不满足的模样其实是一个道理的。 ……可是后来, 可惜有后来,万事就怕一个后来,如果这个世界只有惊喜没有后来的话就好了。 比企谷刚要说话呢,甚至比企谷还没从惊喜和眩晕里面回过味来呢—— “是去中东。” 萨卡斯基的话就又来了。 比企谷忙不迭点点头,“中东啊……啊?” 比企谷眨眨眼睛。 中东?哪个中东?那是个什么地方? 晕乎乎的比企谷听这名字就不像是日本的那个熟悉的地名。 和以前一样,比企谷不懂就问: “日本的中东是哪来着?” “不是日本的中东,就是中东,地球的中东。” 比企谷脑子总算转了下,仔细想了想,“那个……就那个……” 比企谷用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和知识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才找到个对中东唯一的印象, “整天打仗的那个?”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是他想的那个中东吧?? 那个在网上流传有段子“我寒假去中东当雇佣兵赚零花钱,看见对面是我舅在拿ak扫我”的那个? 满地雇佣兵和军阀,整天打仗遍地沙漠穷的一塌糊涂的那个? ……比企谷紧张地瞪眼看见,萨卡斯基认真地点点头。 萨卡斯基甚至还强调了一遍,加固了比企谷的绝望印象,把比企谷一锤子从天堂砸回地下,教教他什么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对,就那个中东。” “……”比企谷眨眨眼睛,他觉得事情的打开方式有哪里不对劲。 “中、中、中、中东??” 比企谷这下子直接叫出声来了, “高升?您管这叫高升?”比企谷高呼,“师父,您不能坑徒弟啊!” 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淡泊名利了 ,他果然还是个嫌贫爱富的拜金少年,一心只贪慕日本大城市的繁华和虚荣而不想去中东乡下受苦。 比企谷知道自己对中东那地方可能有些微妙的偏见,可他对这种偏见丝毫不加遮掩而且明明白白的不想去。 萨卡斯基眉毛一挑,一脸认真,“18岁执掌一国,这是何等的荣耀?这难道不是高升?” “这……” 比企谷没想到萨卡斯基也会开玩笑了,可是这个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您确定这是高升?我怎么感觉这是流放呢?” “可这不是流放,也不是商量。” 比企谷没想到的是,萨卡斯基的脸色非常认真而且严肃,一点也没开玩笑的意思,更没有商量或是半点愧疚的意思, “这是上面一起决定的,你得去。” “……” 萨卡斯基的话让比企谷沉默了,它忽然冷静下来,刚才一瞬间的大起大落的糟糕心情被理智压住, 这盆冷水总算是让比企谷安静和理智下来。 “为什么?” 比企谷问,他知道萨卡斯基明白自己问的为什么是什么意思, 之前萨卡斯基已经问过比企谷,是想出国避祸还是想继续留在国内了,当时比企谷的回答已经很清晰很明确了。 如果早知道是这种结果,萨卡斯基似乎根本没必要问比企谷那个问题,那样做就失去意义了……所以比企谷才问了这个问题。 “因为这是对你来说的最好决策,协会已经慎重且充分的考虑过你的意见了,目前的这个决定,是协会高层连夜结合你的意愿召开会议,做出的目前最好的决定。” 比企谷若有所思,“协会高层是指?” “我,”萨卡斯基指指自己,又反手竖起大拇指指指身边的空气, “协会总长,协会总参谋长,一起开的会……是我发起的视频会议,为的就是得出最优解。” 比企谷动容。 他没想到自己的事情竟然惊动了协会总长和参谋长,更没想到萨卡斯基能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那,您可以讲讲您们的考虑吗?” 现在,比企谷愿意心平气和地听萨卡斯基继续往下说了。 因为他意识到,当协会说这是“为你好”的时候,一般都不是表面功夫,而是真的“为你好”, “当然可以。”萨卡斯基满意而欣慰地点点头, “我们确实考虑了你的要求,最后的决定是,你还是得出国一次,不过和我之前说的不一样,你出国不需要太久就能回来……就像你出国旅游玩了一圈一样。” “知道你的事情以后,参谋长在翻阅查找许多档案之后发现,你的影响倒也不是不能抹除,虽然麻烦一点,但邪神的影响和命运的标记其实都可以被抹去。” “……其实,只要找一个可以净化邪神影响,磨灭命运标记的地方,去那边执掌大最高权力并身居高位一个月,再配合某种仪式,就能抹去这种影响了。” “换句话说,只要按我们说的去做,你不仅可以轻松抹除那种糟糕的影响,还能要不了多久就能再回归日本,回到这个你念念不忘的地方。” 萨卡斯基说的话让比企谷愣神一会儿之后眼前一亮, “只待一个月?”比企谷本来耷拉的眉毛一挑,虽然是流放,可如果只是流放一个月的话,他还是能够接受的。 流放一个月换来一劳永逸,这个选择题其实不难做。 就算是出去旅次游,还得十天半个月呢。 萨卡斯基点头,肯定道:“只待一个月,你甚至可以当做自己的假期还没结束,只是公款旅游的地方从京都变成了国外。” 谁家旅游专往打仗的地方去啊……比企谷想吐槽。 ……不过,好吧好吧,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 最后比企谷还是做出了选择,并且自己安慰自己: 中东也没那么糟糕,而且好歹也是去执掌一国的,任何一个地方再穷苦总归穷苦不到最上层。 叹了口气,比企谷接受或者说妥协了,“地点和职务是?” “本来我们有好几个备选的方案,其中一个就是以色列。” “结果我们发现,以色列协会支部的支部长刚好近期有调动安排,这可真是天意,既不用纠结选择又有了直接空出来的位置,我们打算让你去做。” 比企谷陷入沉思,沉思良久才问: “以色列这个地方很特殊吗?” 比企谷不是没听过这个地方,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这个国家到底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有什么有名的地方。 “以色列有不少特殊的地方,不过我们之所以认为居住在那里并且搭配仪式能够洗清命运坐标的原因是因为,” 萨卡斯基语气一顿, “它有个首都,叫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比企谷嘴巴里重复咀嚼这两个字。 一道惊雷划破心灵的天空。 “对,圣城耶路撒冷。” 萨卡斯基说, “耶路撒冷位于近东黎凡特地区,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共有的首都和政治、经济、文化和交通中心……当然这不是重点,这都不足以让协会重视,可耶路撒冷的鼎鼎大名主要还是在于神秘学,在于诡秘侧。” 诡秘侧的人才不看现实里的城市是个什么经济政治水平,那个不重要……有些地方表面上全面落后,可诡秘侧却卧虎藏龙,堪称诡秘禁地,就是因为一个地方过去的历史和过去的故事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里的诡秘案件的频率。 萨卡斯基解释东西的模样认真而严肃, “连小学生都知道,耶路撒冷是十字教的圣城,是《圣经》里浓墨重彩的地方。” “可很少有人注意的是,其实不仅如此,这座圣城可不只是十字教的圣城,它还是十字教、犹太教与伊斯兰教三教共同的圣地,这种地位可想而知,其实并不会逊色梵蒂冈多少。” “所以我们派你去那边做次领袖,就是因为圣城的上帝气息足够消除邪神的影响,而耶路撒冷在神秘学里超然的特殊地位能够让他的最高统治者拥有名义上的半神半人,超然命运的特殊地位和身份。” “我们会用仪式固化这种象征,让这种象征意义变成实际意义,让命运暂时找不到你,等过去一个月,命运就把你给忘了,你也就再也不用担心命运坐标的事情了。” ——这可真是奇思妙想,但听起来好像真的可行。 “你看,”萨卡斯基最后总结说,“这不是很好吗?” “是挺好。”比企谷砸吧下嘴唇,“不过,还有别的选项吗?” 一个月,以色列公款旅游,执掌以色列最高权力,换来消除晦气一劳永逸……挺诱人的,非常棒。 可尽管听起来很诱人了,比企谷还是想听听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他若有所思,心里隐隐约约有点想法和担忧。 “当然有。”萨卡斯基点点头,“圣城你要是不想去的,还可以去它隔壁。” “那是哪?” “撒旦之城。” 萨卡斯基若无其事的说出了可怕的名字, …… 第六十九章 耶路撒冷;大将竟在我隔壁 “……???”比企谷浑身打了个寒战,困惑地眨眨眼睛,不由自主出声吐槽: “这名字可有点吓人。” “是有点,但这个国家——确切地说是这个城市确实有这个名字。” 萨卡斯基点点头, “因为这座城市被上帝和上帝的天国厌弃,一直被视为罪恶之城和冒犯上帝的城市……这可是圣经里明明白白说过的话。” “所以说,如果说耶路撒冷一直被人人们视为神的圣地,那与之对立的就是隔壁这座城市,他被当之无愧地视为撒旦之城 ……不过你放心,他和撒旦没有直接关系——实际上在协会对他的研究里,也没有发现它和撒旦有什么间接或隐晦的联系。” 这话让比企谷松了口气,他不确定的问了句,“那这座城市是?” “确切的说,是国家,过去的撒旦之城现在早就是一个国家了。”萨卡斯基纠正了比企谷的错误,“它叫伊拉克。” “——伊拉克战争?” 这是比企谷对那个国家的第一印象也是唯一印象, “那个被美国绞死的傻……萨达姆大叔?那次以反恐为名的战争暴行?” “对,就是那个伊拉克。” 萨卡斯基点头, “就是那个北接土耳其,东邻伊朗,西毗叙利亚、约旦,南连沙特阿拉伯、科威特,东南濒波斯湾,首都是巴格达的伊拉克。” 萨卡斯基把伊拉克的信息说的无比清楚,好像个活地图又好像个百科全书。 比企谷这才意识到原来师父萨卡斯基不只是武力无双无对,就连知识都这么丰富。 他看起来脾气暴躁正义耿直,不像是个文化人,可亚洲支部的大小案件他一个人就能处理很大一部分,可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一个经验老道又走的很远的探员到底会有多全面多没有短板,比企谷很难想象。 比企谷只是觉得,萨卡斯基简直就像未来走到巅峰的自己和未来知识渊博的活百科霞之丘的结合体, ……也许那都是抬举自己和霞之丘了,大将甚至说不定比结合体还要强一点。 “原来伊拉克在诡秘世界原来叫撒旦之城啊。” 比企谷挠了挠头,“听起来还不如刚才的耶路撒冷呢……那里现在不是乱的一塌糊涂吗?” “你是探员,看东西怎么还能只看表面?”萨卡斯基时刻抓住给比企谷上课的机会, "表面上的东西对探员来说不值一提,你必须关注神秘侧和里侧的东西,那才是我们要格外注意的。" 比企谷不确定地问:“那伊拉克是?” “要想研究一个地方的神秘,就一定要研究一个地方的历史,尤其是很久以前的历史,比如那些和神话还没分开时的历史。” “就拿伊拉克来说,它有悠久的历史,它所在的两河流域是世界古代文明的发祥地之一,公元前4700年就出现了城邦国家,美索不达米亚的北部古称亚述,南部为巴比伦尼亚,而巴比伦尼亚北部叫阿卡德,南部为苏美尔。” 萨卡斯基说, “公元前2500年美索不达米亚先后建立阿卡德王国、乌尔帝国、还有我们都知道的,被誉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古巴比伦王国、后面还有亚述帝国和新巴比伦王国……实际上,虽然这些信息普通人也知道,可普通人不知道的是,这些都是很关键的诡秘信息,” “这里还涌现过萨尔贡、乌尔纳姆、汉谟拉比、尼布甲尼撒等著名君主,以苏美尔王表、吉尔伽美什史诗、苏美尔法典、汉谟拉比法典、空中花园、亚述巴尼拔图书馆、亚述法典等为文明标志 ……值得一提的是,苏美尔法典是赫赫有名的高级收容物,甚至空中花园更整个都是种收容物。” 萨卡斯基点出的看问题的角度让比企谷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按照萨卡斯基所讲,比企谷忽然意识到,就像普通人读的神话和听到得妖怪传说在诡秘世界都确有其事一样,其实很多关键而有用的信息就蕴含在普通人也知道的神话里、历史里、传说里。 这意味着,以后遇到问题,除了自己思考,询问霞之丘和艾丽以外,他还可以查谷歌,查一下也许普通人就能知道的信息。 “而这里对你而言, 同样是一处可以利用宝地,因为这里涌现过太多的关键性的人类文明,带有强烈的人文标记,而旁边不远又刚好是超脱俗世的耶路撒冷,可种极端的反差和神明的厌弃让伊拉克这个地方成为充分象征人之文明的地方。” 萨卡斯基点出其中的关键, “如果说耶路撒冷的仪式关键是遗忘,那伊拉克的仪式关键就是对抗 ……我们会搭建仪式,在你成为伊拉克的主人时,仪式会让你在诡秘意义上拥有与过去这片大地的主人相同的规格,那能让你充分利用起人的力量,来对抗与摆脱命运和神的影响。” 顿了顿,萨卡斯基说,“时间的话,和耶路撒冷一样,也还是一个月。” 比企谷沉思了一阵,“……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好像还是耶路撒冷简单的多。” “所以我才让你自己选择……实际上我们也更中意耶路撒冷一些。” 萨拉斯基不急不慢从怀里掏出根雪茄,大拇指食指中指并拢在雪茄的顶端搓一搓,小火苗升腾起来把雪茄点燃,雪茄的火星闪烁的明灭不定, “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去耶路撒冷都是更合适贴切些的选择,而且正巧以色列的协会支部张要有调动,你去那边直接做以色列的支部长,坐镇耶路撒冷,也省的协调各方面人士了。” “那我们还是说说耶路撒冷吧。” 比企谷还不犹豫的回答。 他不得不做一个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难的选择题,虽然他对耶路撒冷确实有些隐晦的顾虑,但他对撒旦之城的名头更害怕, 毕竟都说人往高处走,可却从没听说过有人会专门往地狱跑的。 ——他比企谷当然也不是那种傻子。 而且伊拉克太混乱了……比企谷对中东的国家有固有的偏见,尤其是伊拉克,在他的印象里遍地都是恐怖组织,整天都是暗杀和打仗,美国俄国等世界大国都在其中角力。 天知道,比企谷前几天上网的时候还在谷歌浏览器首页推送的新闻的看到过关于伊拉克的新闻来着…… 新闻的内容是:《伊拉克司法机构对特总统发逮捕令》。 这标题够吸引人,比企谷但是就点了进去: (美联社发布消息称,伊拉克司法机构表示,他们对美国总统特某人发出逮捕令,指控他暗杀伊朗将军苏莱曼尼和伊拉克民兵组织领导人穆罕迪斯。) 比企谷看见这个新闻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很有趣且莫名滑稽,第二反应就是伊拉克的高官们可真不安全。 ……没成想时隔一两天比企谷就要去伊拉克做高官了,处于协会惯例,到时候比企谷说不准还要在伊拉克出任警方高层或是军方高曾将领。 到时候被人误杀,刺杀爆头在办公室都不是没可能吧? 甚至人在家中坐,炮弹天上来也是可能的吧?再夸张点,说不定那个炮弹压根不是冲他来的,就是打歪了的无妄之灾呢? ——他总不能时时开着真物吧? 再对比一下隔壁的以色列,虽然环境也不是很好,但起码耶路撒冷够和平安定,他比企谷在那边还能继续享福,按照萨卡斯基的话来说相当于去国外公款放假了一个月…… 比企谷在心里思虑对比了一下,发现伊拉克可真是缺点满满,甚至干脆没有半点好处,刚才还满心不情愿去的耶路撒冷反倒因为对比成了好地方好去处了。 “您再和我说说以色列和耶路撒冷,我忽然觉得这地方也不错。” “哦,这又不错了?” 抽了口烟,吐出烟雾,萨卡斯基胡子和脸上的刀疤同时颤抖,他吭哧吭哧地笑笑, “是的,是不错。” “那我就说说……说说耶路撒冷。”萨卡斯基眯着眼想了想,忽然犯了难,“可以色列和耶路撒冷值得说的地方也太多了些,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就从您刚才说的那句——我去了会很轻松,相当于继续放假,只是把公款放假的地点从京都变成了国外而已 ” 比企谷对这个似乎格外感兴趣, “您为什么会这么说?”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去了也没什么事情要做” 萨卡斯基语气轻松,吐了口烟圈, “那边又不是受了标记的你的日本,是耶路撒冷,我不认为这边出什么事需要你来行动。” “确切的说,就算出了事,也轮不到你去解决……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比企谷眉毛一挑,不解其意,“协会支部长不都很忙吗?” 虽然比企谷没做过国家级支部长,可他做个千叶市协会支部长,就连那个时候的比企谷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档案文件也处理,现在怎么可能轻松到什么都不用管? 比企谷简直无法想象这是一丝不苟的铁血大将萨卡斯基说出来的话。 萨卡斯基看出比企谷的困惑,耐心的解释, “原因很简单,因为协会对那边的管理不是很严格,只在那边象征性的设立一个协会支部作为最高总署,但实际上处理具体事物的,是盘聚在耶路撒冷的各方宗教势力。” “毕竟那是教会的圣城,不是我们的。” “——在那些教会组成的联盟里,几乎所有人都得把耶路撒冷当成心头肉手中宝,所以无论是表面功夫也好内心虔诚也罢,各自势力的大人物怎么着都得派过去一个坐镇, 而且这个大人物全都是实打实的,怎么着也得是大主教级别的才行。” “——试问有这些人在,协会还需要派遣探员到那边浪费战斗力吗?” “你得知道,协会的探员数量一直都很紧张的。” “……那确实不需要。” 这样一来,比企谷已经对耶路撒冷有了初步的印象:天知道有多少诡秘侧的老怪物在那里蹲着,有多少恐怖且历史悠久,来头比天大的收容物在那里放置的恐怖城市。 也许是比企谷想象力不够,他想不出得是多不带脑子的怪异才敢出现在耶路撒冷,又得是多大多恐怖的灾难才能在耶路撒冷翻起浪花。 ——那这么说,萨卡斯基还真是完全考虑了比企谷的诉求,不仅包括薪资和留在国内,还包括比企谷需要休息需要放假这件事。 ……言归正传,比企谷现在算是明白萨卡斯基的意思了 “可是,就完全不管了?” 不过比企谷还是有点问题。 “诡秘的危险是没有了,那些教会鱼龙混杂聚在一起,万一闹事怎么办?” 怕怪物的人更应该怕人, 在萨卡斯基面前,比企谷没有遮掩自己对别人的恶意揣测。 这么多教会不安定因素,而协会的存在又堪称摆设……真要是出事就一定不是小事。 耶路撒冷不该也不配成为法外之地。 “你说的没错,比企谷探员。”萨卡斯基伸手拿开嘴角的雪茄,轻轻抖落上面的烟灰, “但你不必担心。” 萨卡斯基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很自信。 “第一,你是协会的探员,是协会派过去做以色列之主的……就冲这个,没有人敢不听话,更没有人敢闹事,因为你代表的是协会, 所以除非他们做好了与协会为敌的打算,不然哪怕你只是个小学生,他们也得听你发号施令,所以协会不是摆设,只是不需要做事也不需要太多人而已……这个你得分清楚 。”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有点霸气。 “第二,虽然没有很多探员坐镇在那边,但我的亚洲协会基地就在中东,就在以色列,就在耶路撒冷隔壁不远的戈壁滩,飞到耶路撒冷用不了十秒。 “如果真有一天耶路撒冷出事了,”萨卡斯基说,“我会第一时间赶来的。” “啊?”比企谷受到震感,“您也在隔壁啊?” “那没事了。” 有大将在隔壁住着的话,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那么,这个选择题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吗? 比企谷心里飞速盘算着, 先是刚好有人调职空出位置, 后是耶路撒冷极度合适的诡秘环境。 在这里工作又最轻松,纯粹国外旅游,还是带薪度假,大将亲口承认的公款消费 。 又刚好大将就在旁边,安全的一塌糊涂。 又刚好比企谷懒,怕麻烦,且不是很在乎权力。 又刚好仪式所需要的时间不长,能很快回家。 ——多好啊? ……确实好,就是好的有点过头了,巧的有点离谱了。 比企谷微微低头,眯起的眼睛幽深平静, 耶路撒冷真挺好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最适合比企谷去的地方。 适合到……就像有什么东西拼命招手在和他说,快来耶路撒冷一样。 比企谷不寒而栗。 …… 第七十章 疯狂诗人,选择,惊悚 这种巧合其实没什么大不了,虽然很巧但怎么看都是偶然,如果是别人甚至不会注意到这里面的巧合,只觉得普普通通。 可现在经历巧合的人是比企谷。 是那个总是经历各种巧合,然后误打误撞卷入刚好发生或是刚好即将发生的毁灭世界级的邪神危机里去的比企谷。 ……比企谷经历过太多巧合了,以前他还没意识到其中的大问题,可是萨卡斯基后来告诉他了,这种巧合的确是巧合,但又是命运的标记。 事件会在这个时间和地点发生是命中注定的巧合,可刚好在附近或是即将前往那附近的比企谷总是被卷入其中确实命运的推动。 有时候比企谷也会想,是不是世界和命运也害怕被邪神毁灭,所以才在事情即将发生的时候,想方设法的把拯救过一次世界的、好用的探员比企谷千方百计的卷进来,让他来拯救它们? 这么说,这一定是世界和命运太需要,才总是向我求救吧? ——比企谷之前会用这种想法来安慰自己,给那个残酷的事实蒙上一层拟人化的温情。 ……所以,经历过这些种种巧合的比企谷在遇到这种事情很难不去多想。 上次不也是这样?在萨卡斯基决心加大对非人类监管和重新考核的时候,在比企谷要出差的时候,在八岐大蛇即将成功降临人家的时候,三者本来必然发生的事件奇迹般的联系到一起,让比企谷各种巧合之下遇到八岐大蛇。 再之前关于喰种三神事件的种种巧合就更不用说了。 在萨卡斯基和比企谷详细说明耶路撒冷的时候,比企谷的大脑飞速运转。 先是刚好有人调职空出位置——怎么感觉和之前刚好出差做上京都监察使有点相似? 后是耶路撒冷极度合适的、用于抹除命运标记的诡秘环境——他上次会来京都就是因为京都是个适合旅游的好地方,而诡秘方面又刚好判据萨卡斯基需要重新审核的妖怪。 在耶路撒冷工作又最轻松,纯粹国外旅游,还是带薪度假,大将亲口承认的公款消费 ——比企谷来京都也是公款旅游,纯粹为了放松散心来的吧? 再加上刚好大将就在旁边,安全的一塌糊涂,又刚好比企谷懒,怕麻烦,且不是很在乎权力,还有仪式所需要的时间不长,能很快回家种种巧合…… 其实这些巧合与京都事件的对应更多的是比企谷处于心理作用的牵强附会,真要是说就非常相像倒也没有。 ——可怀疑的心理一旦产生,可就再也难以抹除了。 比企谷怎么想怎么不寒而栗,怎么毛骨悚然。 他又想到了面前的萨卡斯基和他说过的那段话: “协会总部已经找到了你总是遇到问题和巧合原因所在,我现在说给你听。” “你得知道,诡秘与诡秘是会相互吸引的,就像遇到过怪异的人会有更高的多的概率遇见怪异,就像发生过邪神降临案件的地方会吸引来一些怪异,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 “而你,比企谷八幡,曾经全程经历了邪神瓦拉卡事件,并在其中一直起到关键的作用。这是因为你沾染了邪神的气息,并被命运打上了救世主的标签。” “这种命运标签就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类似于普通探员“总是会遇到怪异”的那种牵引,你产生了“总是遇到诡秘大事件”的牵引……就像后来这两次,喰种和八岐大蛇事件一样。” “其实那些事件本来就会发生,而且并不会因为你而提前爆发……那些都是邪神们几百年上千年的谋划,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你会不由自主的莫名被牵引,在无意中被牵扯进事件中间。” “只要你还在日本,如果这里还有什么大事件,你就有可能受到命运的指引,莫名靠近那些即将发生的大事件。而我们无法判定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也许日本不会再出事,你就永远都不会再遇见;也许日本又出事了,你就很有可能又一头撞进事件的中央。” “简单来说,你和普通探员情况类似,怪异就在那里,只是探员遇到怪异的概率大于普通人。事件就在那里,只是你遇到事件的概率大于其他探员。” …… 嗯,说的很明白了……比企谷现在认真且仔仔细细的回味那段话。 比企谷的问题并不是说他会让奇怪事件产生,也不是到一个地方就有一个地方有问题。 简单来说,是这个地方本来就有问题,在刚好要爆发出来的时候,如果比企谷在附近,或是刚好打算去那附近,或是备选的地方里有那个地方,就会有种种巧合让比企谷去那个地方。 就像之前的京都事件,如果没有那次标记,八岐大蛇还是会出来,比企谷却不一定会被派去京都——也就他还在千叶待着放假。至于八岐大蛇还有没有人阻止,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照这个逻辑,去耶路撒冷会是非常有风险的事情,这种和之前无比相似的强烈既视感,是不是说明,我要是去了耶路撒冷,说不定就又能刚好赶上什么大事?” 比企谷心里想, “像耶路撒冷这种地方,要么不出事,一出事就肯定是捅破天的大事!” “——不过,应该是我想太多。” 出于某个原因,比企谷觉得自己只是过度谨慎,他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这个原因就是,一切一切巧合有问题的前提,一定有一个:地方要在日本。 出了日本这个标记就不管用了,不然萨卡斯基之前也不会让比企谷出国。 虽然协会有说法叫做:诡秘世界没有巧合,如果有,一定要想想巧合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可现在的这些巧合,也不过就是萨卡斯基大将罗列出的优点,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如果没有这些有点,萨卡斯基也不会选择这里啊。 所以,说这些是巧合……其实只是比企谷牵强附会的心理作用? 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许许多多想法和考量,在萨卡斯基对耶路撒冷的说明结束的时候,比企谷终于作出决定, 于是, 比企谷说: “师父,” 砸吧下嘴唇,经过认真而谨慎的思考,比企谷的声音带上严肃和一点低沉, “我还是去伊拉克吧,耶路撒冷,不去了。” ——就算耶路撒冷不是日本 ,比企谷也还是有点抗拒。 所以。比企谷确信,自己做出最正确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这一定会是他最顺心意的选择,他觉得而自己简直应该为他的谨慎和深思熟虑拍掌叫好。 道理很简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话,索性就把井绳仍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就是。 ——反正伊拉克也不是日本,反正伊拉克对命运的标记也可以治疗,去哪不是去? 虽然没有呆在耶路撒冷里轻松些,但相比在耶路撒冷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害怕,比企谷宁愿去伊拉克受罪。 老实说,耶路撒冷其实应该大概也没什么事,可比企谷不必要做去赌这个概率,如果心里不想去,就不去就是了,反正那也不是唯一的选择。 ……至于说如果耶路撒冷会有事,那他就更不必自己往枪口上撞了,萨卡斯基就在耶路撒冷隔壁,这种事本来就和他比企谷没半毛钱关系。 现在,比企谷只庆幸一件事: 他清醒自己经过深思熟虑,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看起来安逸而诱惑慢慢的“最适合”的耶路撒冷,而是透过现象看本质,选择了“怎么看都不适合去”的伊拉克。 撒旦之城?得了吧,如果伊拉克叫做地狱,那他比企谷就让自己尝试爱上地狱。 “伊拉克?” 萨卡斯基眉毛一挑,问比企谷为什么。 坦白说,这个决定是萨卡斯基没想到。 比企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萨卡斯基,说了一大堆话,内容很详细,基本上清楚地表达了比企谷的想法和意思。 核心内容就是一个: 耶路撒冷,谁爱去谁去。 真男人就去伊拉克开坦克端ak! ——除非大将你非要我去耶路撒冷,那你得给我优越的待遇。 萨卡斯基沉思了一阵子,摇摇头,又点点头, “有点过度谨慎,更多的是心理作用,我不认为那边会有事发生。” 萨卡斯基先是对比企谷的想法予以批评, 正当比企谷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萨卡斯基却话锋一转,语气变缓: “……不过,可以理解。” “换谁经历过这么短的时间经历这么多不幸的巧合都会多想……所以想法其实没问题,谨慎是探员必备的品质。” ——最后,萨卡斯基理解并同意了比企谷的请求, “那就去伊拉克吧,我会安排人员调动,耶路撒冷你不要去了。” 他甚至还对比企谷表示额外的关心, “对了,伊拉克那地方的表面社会有点乱,到了那边注意安全,一个月的时间,早去早回。” “好的,师父。” 比企谷的心里暖暖的, 这种被理解也被关心的感觉真不错,尤其时这种理解和关心的来源来自萨卡斯基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确切说,是比企谷的师父。 “……谢谢你,师父。” 比企谷鞠躬道谢。 至于他到底在谢什么,很难细说,很多。 闲聊了几句,又被交代了几句,比企谷和萨卡斯基道别分开。 比企谷离开萨卡斯基的办公室。 “……哦对了,” 临走的时候,比企谷又想起来一件事, 他转身,小心翼翼地问, “临走之前,我还有个请求” “什么事,你说。” “能不能给我做身衣服……不是探员的那种。” “嗯?”萨卡斯基一愣,眉毛一挑,脸上的刀疤一抖,“什么?” …… 走出萨卡斯基的办公室,比企谷没走两步,手机就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 比企谷这才想起来刚才去办公室和萨卡斯基见面的时候忘了给手机关机了。 也幸亏手机是现在响的,再早一点点比企谷都没办法接,甚至还会很尴尬。 比企谷拿出手机,看来电显示,发现来电显示人的备注是艾丽。 他眼前一亮,快步走出这处幽静的庭院,到外面的时候才划开手机屏幕,接通了电话。 比企谷边走边通话, “比企谷吗?我刚醒,才看见你的短信……出什么事了?” 大概是西方人的直爽,艾丽开门见山,声音有些慵懒,听着像刚睡醒。 比企谷甚至有理由怀疑对方可能正坐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洗漱。 试想艾丽这样一个身材堪称波涛汹涌的女人半躺在床上曲线毕露春光乍现的场景…… ——比企谷当然没有这么想,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是的,就我短信上发的那句,你有什么头绪吗?” “你怎么会问这句话?”艾丽奇怪的问了句,“我刚才查了查资料,发现这句话是有出处的。” 比企谷眯起眼睛,“艾丽姐你细说。” “那长眠不朽的并非逝者,亘古中连死亡也会湮灭……确定是这句话没错吧?” “非常确定。” 艾丽:“这是句诗歌,作者是Abdullahal-arad,是也门萨那的一位著名的疯子诗人。” 比企谷:“我好像没听过这个人。” 艾丽:“因为这个人确实没什么知名度,而且是很多年前的人……所以我才会问你怎么会问我这句话。” 比企谷:“那就说来话长了。” 艾丽:“那你可以慢慢说。” “我会全部告诉你的,但在这之前,你能否先说说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企谷说,“我对这个人很有些好奇。” 一个从来未曾听说过的人,怎么会梦见他的事? 比企谷可以确定这是灵子的锅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梦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梦是属于有用的那种还是没用的那种。 “嗯,当然可以。” 艾丽那边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翻阅什么资料, 比企谷隐约从电话的另一端听到了书籍翻页的声音, “说他没什么名气吧,对也不对,他在现在确实没什么名气,可是据说这个人在倭马亚王朝,也就是大概公元700年前后的时候还是享誉盛名的。” “这个人曾经走访过古代巴比伦的遗迹以及一些位于孟斐斯城地下的秘密地点,并在阿拉伯南部的大沙漠独居了十年的时间,古时候人们称那片地方为“魯卜哈利”,即"虚空",而现在人们称那里为"达哈玛",即"深红"。 “……据说那片沙漠里生活着许许多多恶灵守卫与致命怪物。那些自称曾经穿越过这片沙漠的人常常会讲述出许多沙漠里出现的难以置信的怪异奇景,嗯,听起来很有些诡秘的色彩对不对?” “我查到的资料上说,这个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还真是诡秘人士,有一点诡秘能力,不过这种能力并没有什么体现,也没和谁争斗过。” 电话那头,艾丽声音慵懒,漫不经心地说, “因为他好像对别的完全没有兴趣,只是一直致力于追寻被淹没在历史中的,古代文明巴比伦的某段诡秘历史 ——不过很显然,他没什么收获。” “……!!!” 比企谷浑身猛地一哆嗦,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拿稳摔出去。 比企谷的脚步“啪”的一声顿住, 他停在原地保持托举手机在耳边的动作一动不动,脸色阴沉不定, “……” 他保持沉默,长久的沉默。 直到电话的另一端,艾丽催促声不停的传来,比企谷才总算有了回应。 “你,刚才说的哪?” 声音一说出来比企谷才发现, 他的声音,阴沉的可怕,沙哑到难听。 …… 第七十一章 尼禄还是巴比伦大淫妇 “什么什么地方?” 比企谷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听错了……确切地说,他倒是很乐意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不怪他对巴比伦这个名字过于敏感,只是他似乎才刚从萨卡斯基那里听到过这个名词,而且不止一次。 比企谷声音干涩又沙哑地问: “巴比伦?” "对啊,就是巴比伦。" 艾丽奇怪地回答,不知道比企谷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比企谷的心里有朦朦胧胧的想法,所以他问,声音干巴巴地: “那个巴比伦古文明,所在的地方,现在是哪个国家?” “现在是伊拉克啊,怎么了?” “伊拉克啊……” 比企谷的声音近乎绝望,尾音低沉无力到近乎**,每个毛孔都绽开,豆大又密密麻麻的汗珠从毛孔里钻出,转眼间汗水就把上衣浸透。 本来西装革履的大人模样仿佛被抽走精气神,整个人都耷拉起来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比企谷的心里被无穷无尽的困惑装满。 明明萨卡斯基中意的选择是耶路撒冷,明明充满各种巧合勾引比企谷过去的地方是耶路撒冷,明明伊拉克平平无奇,明明是比企谷本来不会去的地方。 ……明明是他比企谷谨慎思考,深谋远虑得出的“正确答案 。” 可又怎么会和梦境牵扯上? 千头万绪纷至杳来,比企谷的心思疯狂闪烁。 “伊拉克怎么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艾丽奇怪的声音。 比企谷深吸口气,“有点小问题……你先说别的,比如说我在短信里问你的问题,在梦里梦见沙漠和一座有些古怪的废旧古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这种意味可以有很多,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梦见沙漠说明你此时心里也许一些迷惘,沙漠的意境有可能在启发你来探索繁杂的现象下,隐藏的深层次含意或实情。 “而从占卜学解梦的角度来说,梦见古城,说明外出的机会较多,有被外派也是有可能的。通常会有意想不到的开销,多准备一点现金和小工具可以起到救急的作用……你要被外派了?” 艾丽问, 比企谷点点头,“嗯”了一声,心里惊讶,没想到艾丽甚至都不需要占卜,就能说出梦的影射, “至于沙漠的类型就比较多了,假如梦到的是晴天变成里下一片金黄的沙漠,则预兆你的勤奋将要取得成功。梦见在昏暗荒芜的沙漠里漂泊,暗示着手机版饥荒、人种暴动及其性命和资产的重大损失;假如梦见自己陷入流沙则表明你觉得如今的工作或是日常生活一些欠缺牢固性。 ” “……可是这些可能根本说也说不完,你不妨再给我说些细节。” “好吧,我会全部告诉你。” 比企谷扭头看看四周,没人。 他闭上眼睛轻轻呼出口气,睁开眼睛的挥手回复走动,迈动步子继续拿着手机在耳边前进, 他迅速找到了故事的开头。 “我想,我可能又做了一场灵子导演的梦……不过听你刚才一说,感觉也许就是普通的能解的梦?” “灵子梦?灵子梦有时候会有一定的预知作用,但遇见的东西象征的意味不一定是好是坏……而且退一步来说,预知梦还有很高的概率只是单纯的灵子被特定的人刺激了产生反应,没有任何别的作用。” 艾丽的声音优哉游哉, “所以放轻松,比企谷,放轻松,虽然我不知道在你的身上最近发生了什么,可感觉的到你好像很慌张很有压力。你得知道,着急和恐惧可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远在协会总部的某个房间,阳光照进窗户,坐在床上的艾丽慵懒的蜷腿,让上面薄薄的被子皱起来, 她白皙圆润的下身光溜溜,只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隐约漏出弧度勾勒完美的曲线,上身穿的睡衣也只扣了下面两个扣子,上面的挺翘春光正好,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光,白得耀眼。 就这么半倚在床头,艾丽神态轻松,劝说比企谷, ——看得出来,艾丽在总部修养的这段时间,已经逐渐从之前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艾丽的话像是一剂镇定剂,让比企谷忽然镇定下来。 ——很多时候,人们也不是真的无助,只是需要在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镇定些,没事……只要被人这么说了,就算前面真的有问题也可以坦然面对了。 就像你遇到困难的第一反应是需要个主心骨,这个主心骨的作用其实真的不是告诉你该怎么做,只需要鼓励你去做,给你动力和后盾就可以。 比企谷是很独立自主的人,可这种人之常情对他一样有作用……积极的作用。 “……我会的。” 应该是劝说起了作用,比企谷的语气微微放缓,表情也淡定了不少, “事情是这样,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 比企谷根据自己的回忆,大致描绘了梦里的情景,还包括一些他记得比较清楚的小细节。 “听起来确实有点像是灵子梦,毕竟你说你从来没听过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的故事。” “你再说说,你遇到的箱子里爬行怪物干尸的模样,还有你最后遇见的那个女人和她坐骑的模样。” 艾丽眯起眼睛,“我有预感,那个很可能蕴含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我也觉得是这样。”比企谷赞同艾丽的说法,“它们的样子是……” 比企谷根据自己的回忆对他见到的做了描述。 说实话,就算真有什么典籍记载了那种生物的资料,人们也总是很难把书上的东西和现实里的东西对号入座,即使书上对他们的样貌描写的已经很详细。 所以比企谷尽量让自己的形容贴近他所见过的协会档案资料描绘某些生物时的断句和形容。 ——直到现在,比企谷对那个梦,依然记得很清楚。 “等等!” 比企谷说着说着,艾丽突然惊呼出声,吓了比企谷一跳。 “你刚才说什么?七头十角的兽?” “对啊,你认识?” 比企谷眉毛一挑。 “我哪认识啊,我就是觉得熟悉……你让我想想,” 艾丽眨眨眼睛,陷入一阵子沉思, “有了!” 艾丽不愧是艾丽,占卜师就是对这类资料比别人了解,想了一会儿艾丽就想到了什么, “在各种各样的神话传说里,七头十角的生物肯定是有的,而且肯定不止一个。” 艾丽耐心地比企谷慢慢说,“我之后会慢慢把他们都列出来给你看的。” “那你现在的头绪是?” “我第一个想到的七角十头的兽,就是那个在十字教里非常有名的没事怪兽,666之兽。” “666之兽?”比企谷眉毛一挑,心头也跟着一跳。 艾丽背诵道:“《圣经》启示录第十三章提到七头十角的兽,也提到另一个两角如同羊羔的兽。到了十三章末了,启示录的作者使徒约翰这样写道:“在这里有智慧,凡有聪明的,可以算计兽的数目,因为这是人的数目,他的数目是六百六十六。” ——这可是《圣经》原话。” 没等比企谷消化和反应,艾丽又继续说:“由这个猜想再继续延伸的话,怪兽身上的女人也可以有解释,” “第一个解释是,那个女人是尼禄,确切地说,是尼禄·克劳狄乌斯·德鲁苏斯·日耳曼尼库斯,罗马帝国朱里亚·克劳狄王朝的第五位皇帝亦是最后一任皇帝。” “尼禄是女人??”比企谷觉得这不可能,更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强烈的冲击, 于是他强调了一遍:“我见到的是一个极其妩媚又很有魅力的女人,而不是一个男人,更不是个暴君!” “我知道,可尼禄确实是个女人,虽然在明面历史上,他是个男人……可在协会的诡秘档案里对她有记载,她是实打实的彻头彻尾的女人,而且据说长得非常好看。” 艾丽淡定的说出震撼比企谷一生的话。 “这这这??!!” “好了好了,这不重要,其中具体的细节说来话长,不如不说。” 艾丽遥遥头,让比企谷揭过这个并不重要的细节, “我觉得你现在更应该听听我为什么会判断哪个女人是尼禄。” “对啊,为什么 ?” “对666之兽,希腊教父优西比乌在4世纪时,曾在《教会史》中引证教父伊勒里乌所说,此数系按所指人名之字母数码相加总和而得出。后世多数考证家根据这个方法,发现了当时的罗马帝国皇帝尼禄名字的各字母,按希伯来字母顺序的数码相加总和,正是666!” “所以很大一部分十字教的研究者认为,666之兽是隐射发动对基督徒进行第一次大迫害的尼禄,要么尼禄是666之兽的转世,要么666之兽是尼禄的象征和映射。”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也许你看到的古城就是古罗马的一座城邦,你所见到的奇异的爬行动物也许就是罗马的公民或士兵。” “这似乎也说得通,”艾丽脑洞大开,“古罗马帝国时期的《万民法》照耀整条历史长河,谁都知道那个时候的罗马帝国容纳了无数个不同的种族……也许这个种族,不一定是人类的不同人种,还包括了见到的那种非人类呢?” “这么说的话,你见到的女人,也许就是那位尼禄暴君。”艾丽砸吧下嘴唇, “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梦到尼禄,你最近和她或者罗马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吗?” “当然没有,我对这个人的了解只来自上课时学的历史书。”比企谷摇摇头,忽又眯起眼睛, 尼禄……尼禄……尼禄…… “那第二个可能性呢?” 最后,比企谷还是问, 是不是尼禄比企谷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得听听第二个可能性再做决定和判断比较好。 “那还得看《圣经》,”艾丽说, “拿着七碗的七位天使中、有一位前来对我说、你到这里来、我将坐在众水上的大淫妇所要受的刑罚指给你看. 地上的君王与他行淫,住在地上的人喝醉了他淫乱的酒 我被圣灵感动、天使带我到旷野去.我就看见一个女人骑在朱红色的兽上.那兽有七头十角、遍体有亵渎的名号。 那女人穿着紫色和朱红色的衣服、用金子宝石珍珠为妆饰.手拿金杯、杯中盛满了可憎之物、就是他淫乱的污秽。 在他额上有名写着说,奥秘哉,大巴比伦,作世上的淫妇和一切可憎之物的母。” 不愧是西方人。对《圣经》里的内容,艾丽可谓是张口就来, 最后的时候,艾丽还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咏唱,“奥秘哉!大巴比伦!作世上的淫妇和一切可憎之物的母!” “——这就是我猜的第二个可能性,巴比伦大淫妇。” “也是圣经里的大boss,是《新约圣经·启示录》中提到的寓言式的邪恶人物,在末后会掌有管辖地上众王的能力,她与敌基督与七头十角的兽有关。” 比企谷傻了眼,他连后面的内容都偷袭, “……巴比伦大淫妇??”比企谷傻了眼, “怎么解个梦都能解到巴比伦去!” 难道伊拉克真不能选?该不会那个所谓的巴比伦大淫妇就在伊拉克的戈壁荒漠里带着她的大军沉眠吧? 可耶路撒冷也不是没问题啊。 666之兽是《圣经》的神兽,尼禄也是清洗十字教徒和十字教不共戴天的反派……说不定伊拉克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耶路撒冷的地底下就有个即将复活的复仇者、尼禄大魔王呢? ……比企谷又一次开始忧心忡忡。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你说的那句你从没听过的、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的诗歌真的一直都有,并且贯穿全梦境的话,那后者的概率确实要比前者要大一些,” “……不过不能排除尼禄,就像我之前分析的,她依然有可能。” “依我之见啊,这件事情,是灵子梦,但是是没用处的灵子梦的概率,是百分之六十。” “是尼禄而且梦有用的可能性,百分之四,” “是巴比伦大淫妇而且有用的可能性,百分之六。” “还有三成呢?” “还有三成概率里面,两成概率是这梦是灵子梦,女人和怪兽是别的身份,只是我还没找到; 一成的可能性是这个梦连灵子梦都不是,纯粹是你多想,” “……我可真希望自己是多想。” 比企谷叹了口气,微微垂下眼眸。 巴比伦……666之兽……四大古文明之一……伊拉克。 十字教……《圣经》……暴君尼禄……耶路撒冷。 巴比伦,伊拉克,也许是虎穴。 《圣经》,耶路撒冷,可能是狼窝。 好吧, 今天,比企谷逃离狼窝,入了虎穴。 ——他自己选的。 可比企谷现在不后悔了,也没有想重新选择的意思了……哪怕就在一分钟前,比企谷还在心里想着有没有后悔药吃,可不可以重新做一次选择。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也许,大概,说不定,哪个都有可能,哪座城市都有问题。 比企谷所做的选择,也许已经避开了错误的选项,躲过有问题的城市,去了安全的地方。 又也许,比企谷刚好避开了安全无事又轻松的耶路撒冷,去了即将出事的伊拉克。 又或者,两个城市都完全没问题,是比企谷大惊小怪过度联想,比企谷选哪个都没事? 当然,也有可能两个城市都有问题,比企谷选哪个都要出事。 ……总之,从一开始,摆在比企谷面前的选择,就都不是好选择。 不过没关系, 如果这就是命运的安排,给比企谷一套根本没有正确答案、或者说选任何答案分都一样的选择题, 那比企谷已经有尽力思索和挣扎过了。 …… 第七十二章 比企谷的春天? “好,我已经大概心里有数了。” 比企谷叹了口气,对艾丽道谢。 “帮了大忙了,真的非常感谢。” “不用谢,那只是小事。” 艾丽对比企谷的感谢浑不在意,她不玩这些客套的话,性格使然,她更喜欢直来直去,所以她想到什么就和比企谷说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你正在经历什么,也不知道你将要经历什么,更不知道你整天都在做些什么梦。” “……但总之,祝你好运,比企谷探员。” ——祝你好运,比企谷探员。 这大概是一个占卜家能给人的最好的祝福。 “就算你说不用谢,我也还是忍不住说谢谢你啊,艾丽姐,” 比企谷忧心忡忡的状态因为艾丽的话而缓解了一点,他轻轻呼出口气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 “所以你要不要给我占卜一下?” “好,这就给你占卜。” 艾丽当然不会拒绝比企谷的请求, “待会我会把相关的预言发给你——我是说,如果真的能占卜到什么的话。” 电话这头,比企谷耸肩,“那我到时宁愿占卜不到什么。” “哈。”艾丽仰头一笑,“关于这个,你说了可不算。” …… 挂断电话,艾丽伸个懒腰,金色大波浪长发吹到腿边,白腻浑圆的大腿蹬地笔直,绝美曲线顶端的粉嫩脚趾在轻轻颤动同时微微蜷曲, 上身起伏春光乍现,锁骨和马甲线与未加束缚的颤颤巍巍形成喷张曲线,搭配的天衣无缝。 可这样的光景无人欣赏。 艾丽发出舒服的声音伸过懒腰,碧蓝色的大眼睛上睫毛颤呀颤, 抬手掀开被子,两条修长笔直的白腻大腿交叠,于交叠的刹那发出轻轻“啪”的一声,大腿顶端熟透蜜桃似的臀瓣绷紧翻转,缝隙幽谷若隐若现。 白皙透着粉嫩的脚趾轻轻穿进拖鞋里面,艾丽翻身坐在床边,微微摇头,金色波浪荡漾,抬手拍拍自己的脸颊,精致又立体的五官振作精神起来, “好了,该干活了。” 艾丽和自己说。 现在,她得拿材料给比企谷占卜一下。 她一点也不觉得比企谷老来找她解梦很麻烦,她甚至很高兴比企谷这样做,因为那会让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正在被需要 ……而不是像当初那样,因为她的无能,直接导致千叶市支部的几乎团灭。 ——索性她就要走出来了,在总部的这些时间,她也不是白过的。 看过许多未曾看过的风景,被许多心理方面的能力者医治过,来往的都是以前从未想象过的大人物,参考的、复盘的、占卜的也都是动辄波及世界的大案件……艾丽现在就像沉眠的大花蝴蝶,慢慢结茧,等待蜕变。 大概艾丽自己也已经意识到,沉浸在自责和悲伤里驻足不前没有任何作用,她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她不想在失去更多,所以她必须坚强起来,朝着前面走去,来弥补自己过去不可原谅的过错。 这就很好,这能让她更好的帮助自己想要帮助的人。 比如现在,比如比企谷。 …… 挂断电话的时候,不短的路程也走得差不多了,比企谷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于是比企谷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和艾丽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一定是关于伊拉克和耶路撒冷和梦的事情太牵动比企谷的心思,才让他浑然不觉。 ——不过换个角度想,从自己的房间走到大将的临时办公室竟然需要十几分钟的路程,而就算是这样也只是妖怪的京都宅邸内的部分路程,可想而知妖怪宅邸有多大。 鬼知道这座宅邸占地几亩。 也许有钱人就是这样的,可以在自己家里面修个标准的四百米环形跑道操场拿来晨练。 所以说有钱可真好啊,比企谷一边心里吐槽,一边叹了口气。 他摇摇头,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钥匙拧开房门。 房间里还是之前走时的模样,床褥被比企谷收拾的整洁干净,这可以充分显示房间主人不错的性格和自律的生活习惯。 随手关上房门,在玄关换了鞋子,比企谷坐到茶几边上,拿出手机划开,登录手机的谷歌搜索。 第一个搜索的就是伊拉克。 ——无论耶路撒冷是个什么情况,反正比企谷已经在大将那里选了伊拉克了,那就没有必要再纠结耶路撒冷怎么样了。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就算耶路撒冷明天有上帝降临也和他没关系,反正比企谷又不会再向萨卡斯基更改选择。 ……也没必要更改。 那个梦和哪个都能联系上,无论是耶路撒冷也好伊拉克也好,似乎都大有嫌疑,按照这种逻辑,充满了种种巧合的耶路撒冷似乎嫌疑更高一些。 比企谷的手机上很快出现伊拉克的种种信息。 萨卡斯基让比企谷终于明白,即使是最普通的、连普通人都知道的知识里面,也能够蕴含很多诡秘的信息要素。 毕竟,虽然协会的存在让现实和诡秘分割的宛如天堑,可诡秘总归是依托现实世界存在的,嗅觉敏锐的诡秘中人总能从普通的表世界的信息里面得到想要的东西。 “伊拉克共和国(外文名: ,简称:伊拉克),伊拉克的主要经济支柱是石油工业,原油储量排名世界第四,仅次于委内瑞拉、 沙特阿拉伯和伊朗。” ……嗯,这不是比企谷要的信息。 比企谷继续往下看。 “伊拉克共和国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古文明巴比伦的继承者。伊拉克共和国位于亚洲西南部,阿拉伯半岛东北部,官方语言为阿拉伯语,北部库尔德地区的官方语言是库尔德语,东部地区有些居民讲波斯语。” 哦,还真是巴比伦啊。 比企谷眯起眼睛, 阿拉伯语,波斯语,库尔德语……比企谷陷入沉思。 那个艾丽说的疯子,名字一大串的那个叫什么来着?阿不杜吧啦吧啦? ……反正比企谷记得艾丽说,那个人就是阿拉伯地区的诗人没错吧? 想了想,比企谷又继续搜索一句话, “你所看见的兽,先前有,如今没有,将要从无底坑里上来,又要归于沉沦。” “凡住在地上、名字从创世以来没有记在生命册上的,见先前有、如今没有、以后再有的兽,就必希奇。” 就是那句他从梦里听到过,又总觉得文体和样式以及强调莫名耳熟的话语。 他确信自己过去应该没听过这句话,可他觉得自己一定从哪里听到过类似风格的话。 手机上加载的挺快,跳转出来的搜索页面很快出来了一大堆各种词条,标红的字眼全都是这句话。 比企谷眉毛一挑,这句话果然不是诡秘世界独有的,而是在表世界里也流传甚广的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典籍的句子。 比企谷定睛去看: “启示录17章“七头”的解释:word免费下载……” “启示录17章主要内容启示录16章逐句解释……” “《启示录释义-18-巴比伦和其灭亡-1》(可编辑)doc下载……” “耶稣基督《神与敌基督者》(可编辑)doc下载……” 等等等等,比企谷不断下翻,发现就这么句话竟然被他搜出来几十上百页相关链接。 启示录……比企谷眯起眼睛,砸吧下嘴唇。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启示录是《圣经》新约的其中一卷内容才对。 为了验证自己没有记错,比企谷没急着点进去这些链接,而是返回之前的搜索页面,搜索:《启示录》是什么。 得到的结果印证了比企谷的想法: 启示录是《圣经》新约的其中一卷内容,记载了使徒约翰在拔摩海岛上看到的异象,传达了上帝的预言。 还真是《圣经》。 ——他就知道,他就说他觉得文风很熟悉呢。 圣经嘛,上次喰种事件的时候遇到过一次,好像也是《启示录》,是霞之丘背给他听的天启骑士的相关文段。 继续翻阅资料,其中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引起了比企谷的注意: 启示录以书信形式写成,用正确而循序渐进的铺排详细记录了一系列异象。这卷书用一连串的“七”去铺排:揭开七个印之后就吹响七枝号筒,接着是七场灾殃;还有七个金灯台、七颗星、七个雷,以及别的以“七”为数目的许多事物。由于七这个数字在圣经里代表完整,而启示录跟上帝的神圣秘密大功告成有关,自然常常使用七这个数字。 ——可刚才按照艾丽的说法,那头他梦到的七头十角的怪兽,好像是叫做666之兽。 比企谷记得,666在西方象征着魔王撒旦,因而在西方6并不是一个吉利的数6才对……等等, 比企谷眯起眼睛,666之兽,巴比伦大淫妇,666魔王撒旦,还有巴比伦的别名:撒旦之城。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或者说,他的梦真的预兆了什么东西? 带着这种疑惑,比企谷退出查询页面,点到历史记录里面找到刚才的搜索页面,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朴实无华些的题目点了进去。 启示录第十七章: 01拿着七碗的七位天使中,有一位前来对我说:“你到这里来,我将坐在众水上的大淫妇所要受的刑罚指给你看;”02地上的君王与她行淫,住在地上的人喝醉了她淫乱的酒。 03我被圣灵感动,天使带我到旷野去,我就看见一个女人骑在朱红色的兽上;那兽有七头十角,遍体有亵渎的名号。04那女人穿着紫色和朱红色的衣服,用金子、宝石、珍珠为妆饰;手拿金杯,杯中盛满了可憎之物,就是她淫乱的污秽。 05在她额上有名写着说:“奥秘哉!大巴比伦,作世上的淫妇和一切可憎之物的母。”06我又看见那女人喝醉了圣徒的血和为耶稣作见证之人的血。我看见她,就大大的希奇。 07天使对我说:“你为什么希奇呢?我要将这女人和驮着她的那七头十角兽的奥秘告诉你。 08你所看见的兽,先前有,如今没有,将要从无底坑里上来,又要归于沉沦。凡住在地上、名字从创世以来没有记在生命册上的,见先前有、如今没有、以后再有的兽,就必希奇。 ——找到了。 比企谷叹了口气。 和刚才艾丽说的关于巴比伦大淫妇的相关《圣经》文段一模一样。 现实的种种遭遇和境况渐渐和梦里的景象一一对号入座,线索似乎都有了解释。 ——然而比企谷知道,这是因为他是有心朝着伊拉克的方向去对号入座的,所以他才找到这些信息, 如果他现在去寻找耶路撒冷的相关信息,也许会找到更多关于耶路撒冷,关于暴君尼禄的线索。 反正都不脱离《圣经》的范围,而耶路撒冷和以色列又离得那么近。 解梦就是这样,无论现实的遭遇怎样,总有种种解释……但无可否认的是,它和现实,确切地说是做梦人的现实镜框通常确实都有某种程度上的联系。 ……等等! 按照这种想法来说的话……比企谷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误区。 首先,这个梦看来并非完全没有逻辑,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影射了现实。 其次,比企谷想起来一件事。 如果一个人假如梦见自己陷入流沙,在占卜学的角度上说,表明这个人觉得如今的工作或是日常生活一些欠缺牢固性,这是灵子梦,也是预知梦,也确实是启示梦。 但是这就意味着做梦的人一定会陷入流沙吗? 但是这就意味着做梦的人要出大事吗? 启示梦具有抽象的象征意义,但并不意味着就真的要经历梦里额事情,更不意味着要出大事。 他比企谷就算确实是去伊拉克,就算这个梦真的和伊拉克有关系……那又怎么样呢? 只要待会听听艾丽的预言,然后牢牢记住多加注意不就好了? 乐观点想的话,梦见古城是出远门,这个确实对的上。 梦见巴比伦的女人和禁忌的怪兽呢? ——也许是意味着比企谷要在伊拉克撞见桃花运,和漂亮的女人突破禁忌,尝了禁果? 虽然比企谷讨厌漂亮麻烦的女人并常常敬而远之,但如果真的傍上富家漂亮御姐,好像也很不错? 不会吧,只是出门旅游一趟,顺便去去身上的晦气而已, 不会真的就在伊拉克和哪个漂亮大姐姐看对眼了光速品尝禁果然后结婚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最好也是去伊拉克旅游的非伊拉克富家千金,他喜欢皮肤白一点的。 ……难道他比企谷守身如玉孤独至上这些年,真的要很快便宜某人了? 老树开花,比企谷的春天要到了? 这些当然是比企谷乐观的玩笑般的想法,可是从解梦的角度上来说,竟然完全说得通。 客观来讲,这个梦预兆比企谷春天到来的可能性,其实比比企谷之前担心要出大事的可能性,多得太多太多。 “……” 于是,比企谷陷入沉思,越想反而越轻松。 与其说他越来越轻松,不如说他想起了一个问题: 啊,我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呢? 他差点就忘了,现在的情况来看,一切的担忧其实不过都是他的杞人忧天, 即使退一万步来说,梦真的是灵子梦,灵子梦也不意味什么。 探员最常遇见的就是灵子梦,只是因为能力的原因,比企谷对梦的记忆总是格外清晰而已。 灵子梦很多时候就是有一点关联情况下,触动了一丝概率,被漂洋过海到处流动的灵子影响了梦境,看到了什么东西。 就好比比企谷要去伊拉克了,也许伊拉克真的在过去的过去有这么个无名古城,灵子曾从那边路过,在百分之一的概率下路过比企谷的梦境,产生了神奇的诡秘反应,让比企谷见到了无名古城的景象。 ……可实际上这座古城可能早就淹没在历史的场合里,更大的可能是比企谷一辈子都不会和古城产生交集。 又或者这座古城只是某种抽象的象征,就像比企谷刚才想的桃花运那样。 这样的梦境,就算比企谷拿去和萨卡斯基说,见多识广的萨卡斯基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毕竟天知道萨卡斯基几十年的诡秘生涯里,到底做过多少个没有用但是光怪陆离的灵子梦。 于是,在最后,比企谷确信的得出结论: 只要离开了日本,我遇到大事件的概率就和别的探员没有任何区别了。 照这个逻辑,我不信我就出差一个月能出什么事。 ——这种想法才是合情合理的正常想法,比企谷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种种想法,无论是对耶路撒冷和伊拉克的选择,还是听到艾丽解梦时的慌恐,其实都有被迫害妄想症的倾向了。 ……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条件反射。 越想比企谷心里越确定,状态越踏实。 “砰!” 比企谷抬起右手巴掌,轻轻排在面前的木制茶几上, 就一个月的功夫,这最后真要是出事了——我就把这个茶几吃了! ……总之,还有什么好说? 比企谷相信那个解释: 我,比企谷的春天,可能就要来了。 ——仅此而已吧。 …… 第七十三章 预言,黑土,lucky(二合一) “……” 比企谷正想着,电话就又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上正浏览的启示录页面跳转,一个抖动的电话标志把手机覆盖。 比企谷划开手机,看见来电显示, “艾丽。” 好快。 比企谷眉毛一挑,没想到艾丽占卜这么有效率。 ……不过转念一想,也许占卜这件事本身原本是很繁琐很悠哉的,可协会的探员们不得不追求效率,以至于协会的占卜家大概也不得不自我革新。 拿起手机接通电话,比企谷调大手机的声音,把手机放到耳边, “这里比企谷。” “对你最近的命运走向,我得出了一些预言。” “是好是坏?到底会发生什么?” “那谁知道?” 艾丽耸耸肩又摇摇头,背后的金波浪摇晃荡漾, “我们的距离太远了,我只能看到的一团迷雾,凭借关联我才算是勉强捕捉到几段零碎的话……和之前一样。” 比企谷有些失望: “啊,就这?” “就这?”艾丽的语调明显拔高,“想要看清楚一个人的未来是需要很多道具配合的,而你的未来不知道为什么尤其模糊难以辨认,更何况我们的距离这么远,上次我还不是和你解释过了吗?” “啊,你好像确实是说过。” “那你记不记得我还说过一句,一般情况,我们绝不会占卜测量探员的未来?我们大部分时候都只会进行模糊的占卜以及给出引导性的语言。” “……好像,大概,你确实说过。”比企谷耸肩,"我也能理解你说的那个问题。" 这个在很久以前比企谷就听阳乃和艾丽说过了,自然可以理解。 阳乃说过,出任务之前不能找艾丽问这次出任务自己会不会失败会不会死,有些结果还是不知道最好, 不知道才能让本就不确定的命运根据自己的行为而变。 “哦,你记得啊。” 艾丽砸吧下嘴唇,歪歪脑袋,耳朵贴近手机反问: “知道那你还问我?” “……好吧,嘛,其实怎么样都好,就刚才挂断电话的时候,我也差不多想通了。” “这么快?” 艾丽的声音带点疑惑,可这种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艾丽很快又说: “行吧,你能那么想最好,咱们言归正传,你听好了,我这就告诉你我得到的关于你未来一段时间的预言结果,应该也和那个梦有一点关联。” “好。” 比企谷面容立刻严肃起来,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板竖起耳朵,声音低沉又小声的回答: “……你说。” “听好了。” 艾丽轻咳几声,声调严肃又仿佛吟诵, 哪怕隔着电话,比企谷都能感觉到气氛明显变得严肃与庄重: “一切以王不能见王为开端。当王不见王的时候,你就要留意了。” “蹩脚的客商拿着钥匙打开大门,然后钥匙带着黑土成为英雄的部分。” “已经找到宝剑的英雄高举宝剑。” “月神的黑土和英雄的宝剑结合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英雄是罪人,罪人是英雄,它们因你而来,就要因你而去。” “……上面那四句话就是预言的关键,以及,我还看到一些引导,确切地说是劝告。” 艾丽顿了顿,喉咙颤动,调整呼吸,继续庄严且莫名神圣地低声念诵, “第一不要好奇。” “第二不能相信眼前所见。” “第三不必抗拒内心的选择。” “第四留心身边平平无常的生活细节。” “第五留心身边人。” “——三不两留心。” 最后,艾丽总结说, “这就是我预言的全部。” “……三步两留心。”比企谷咀嚼这五个字,在脑海里思索,试图用自己目前的遭遇和过去的经历来对号入座,可是最后一无所获。 除了那句“已经找到宝剑的英雄高举宝剑。”好像有点想法之外,其他的一概没有线索。 “值得一提的是,”艾丽又说,“这些话都没有时间或者先后顺序,因为这一次我看你的命运石,迷雾是胡乱而无序的,所以看到的话也很零散而没有顺序。” “这倒是没有关系。” 比企谷摇头,撇撇嘴, “相对来说我其实更关心,这样的预言是不是意味着要出什么大事件?你看,你预言的内容又是罪人又是英雄什么的。” “不一定啊。”艾丽耸肩,“语言本来就很抽象而且有寓言的意味,有很多形容词都未必是字面上的意思,比如说英雄,很多时候也代指你成为自己的英雄,或者成为某个特定的人的英雄。” “这样啊……” “嗯。”艾丽点点头,声音慢慢恢复慵懒和轻松,“好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哦对了,除了之前那句话,我做梦的时候还梦见过一句话——我刚才搜了搜,是《圣经》启示录上面的,所以我在想,这是不是也预兆了什么呢?” 比企谷问艾丽, “毕竟启示录里预言的好像都是世界末日,反正没记载什么好事。” “你梦见了什么话?” 比企谷想了想,一边回忆一边语速缓慢的复述那句话: “你所看见的兽,先前有,如今没有,将要从无底坑里上来,又要归于沉沦。凡住在地上、名字从创世以来没有记在生命册上的,见先前有、如今没有、以后再有的兽,就必希奇。”” “啊?”艾丽乐了,稀奇道:“那不就是巴比伦大淫妇吗?” “确实,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坐着看呗,可能就是单纯意味着你要去伊拉克了……我记得巴比伦就在伊拉克吧。” 艾丽随口一说,偏偏一语中的, “啧,你说对了。”比企谷砸吧下嘴唇,“我确实要去伊拉克了。” “你怎么跑那去了??”艾丽惊讶地问,“日本都不够你折腾了?” “一言难尽。” 比企谷叹了口气, 有句玩笑性质的话比企谷没说, 他怕自己再在日本待下去,不是他先被折腾死,就是日本岛被他折腾散架。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那这个梦应该就是再预示你要远行去伊拉克了。” 艾丽宽慰比企谷, “至于启示录……不就是启示录吗?梦见那个没什么大不了。” 艾丽耸耸肩,浑不在意: “ 圣经的最后一卷就是“启示录”,这名字很贴切的,因为这卷书不是要宣布灭世的凶讯,而是要揭示来自上帝的真理,让我们有光明的希望和坚定的信心。” “这本书记载了使徒约翰在拔摩海岛上看到的异象,而约翰在异象里看见的事,例如野兽、祸患、灾殃等,也许令人震慑生畏,但写这卷书为的不是要恫吓人,而是要安慰和鼓励所有怀着信心阅读这书卷的人,使他们得福受益。” “事实上,启示录的执笔在书的起头不是就说了吗?“谁朗读、聆听这卷预言书上的话,并遵守书上写的一切,就有福了!因为指定的时候快到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你梦见启示录里的巴比伦大淫妇也可能意味着你在伊拉克要有福气了。” 艾丽指出一个新的思路。 “福气?”比企谷思索着,是自己猜测的艳福,还是指自己将在伊拉克得到洗礼摆脱命运标记? 这种解释好像还真对的上号。 “说起来你好像很懂《圣经》?”比企谷冷不丁发问,“感觉你张口就来,都不用翻书查手机的。 “你别忘了我是欧洲人,你不知道圣经对欧洲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圣经》在欧洲诡秘界里有多高的地位。” “不要说诡秘世界了,就算是表世界,欧洲的每个村镇都必有十字教的教堂,每个人从出生到结婚再到死去都离不开牧师的参与, 而且可以说没有十字教就没有文艺复兴也没有理性运动就更没有现在的资本主义。” 艾丽耸肩,“对普通人来说,哪怕不信,起码也有所了解;而对一个欧洲籍探员来说,基本上不会没读过《圣经》。” “原来如此……那,你是看过,可我没看过启示录啊,这样也会梦见怎么说?”比企谷问, 尽管心里有所想法,比企谷也还是想听听艾丽的意见。 “灵子梦嘛,没什么的,普通人都偶尔会在梦里听到或是见到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比如有人说自己梦到另一个国家的某个小镇的种种景象,可他本人从未去过,由此确信自己是那里某人的转世。" "——他们普通人解释不了的事情,你一个探员还不明白?” 艾丽甚至还开玩笑和比企谷说,“再说了,从我小时候没背过《圣经》也没接触过神学文化的时候,我就梦见我是个小天使,也梦见过上帝摸摸我的脑袋。” “小天使?”比企谷想象了下艾丽熟透的身材配上天使装的样子 “说起来,我听说你前几天又拯救了世界?事情大到我在总部都听说了,好像正好是我和你说上个预言的时候。” 作为优秀的占卜家,仅仅是交谈聊天 艾丽就能完全明白比企谷的心态, “是上次那次的预言让你觉得但凡是个梦是个预言都是要出大事了吧?” “……差不多。”比企谷闷声闷气地说。 “安心,那只是小事件。”艾丽安慰比企谷,“可能性非常低的小概率事件而已,对你来说,你不必害怕,只需做好最坏的打算,谨慎小心的应可能糟糕的明天,然后保持平常心就好了。” “——探员们不都是这样吗?谁也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但那又怎么样呢?”艾丽说话简单可却一针见血, “饭还是一样吃,觉还是一样睡,太阳会照常升起,探员的生活还得继续。” “……那确实,其实你本来不用多说的,我一直都想说……我本就是这么想的,我已经不担忧,只是忍不住害怕而已。” 比企谷看起来非常赞同艾丽的看法,“我是肯定不能阻止自己害怕的,也一定会谨慎小心的,但我也已经想开了,所以已经不会再多做无谓的担忧了。” “好了,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你全都可以和我说哦。” “没有了,你已经解决了我的所有困惑和烦恼,谢谢你,艾丽姐。” “那有什么?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比企谷心里有股暖流缓缓流过,“是啊,我们是好朋友,抽个时间和假期,喊上阳乃,我们应该聚一聚了。” “好啊,抽个时间。”艾丽说,“……既然你那边没问题了,那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挂电话啦,之后有空回聊。” “哎?”比企谷眨眨眼睛,“好的,再见,艾丽姐。” 艾丽:“good luck,比企谷探员。” 比企谷:“你也是。” …… 卧室,坐在床边的艾丽轻轻起身,修长有力的白皙长腿迈开,走到书架旁边停下。 “……” 饶有兴趣的碧蓝色眼珠转呀转,好像带着荡漾水光似的,艾丽修长的手指在书架上一摞摞一层层的书侧轻轻点过划过,最后停在一本黑色精装封皮的《圣经》前, 手指按在上面轻轻一勾,书就到了手里。 转身走几步,把书轻轻放在书桌上,艾丽又从桌子上的电热垫上面端起烧开的茶壶,朝杯子里给自己倒了杯花茶。 “刷啦啦……” 倒茶的水声,腾腾的热气和清新的花香交织在一起,艾丽坐在椅子上,打开了《圣经》。 虽然都是熟悉的内容,她也还是缓慢而仔细地看,生怕漏掉有赢用的信息 飘窗的风吹进来,阳光带着斑驳的光影投在泛黄的书页,书桌上一旁不知名的绿叶盆栽轻轻摇曳,低头的女人金发垂到书页,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切安静而美好。 …… 比企谷在房间里休息,躺在床上悠哉悠哉地玩手机,放空自己的大脑。 休息了还没半个小时,门铃就又响了。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略显急促,跟催命似的。 “……” 比企谷皱起眉头,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 第七十四章 新服装和辣个男人 “……” 下意识送去一个警惕的目光,比企谷沉思了一会儿,随手抄起桌上的匕首塞进西装内口袋。 ——作为协会发给探员的制服,即使是西装,内里也会有口袋撞门装盛手枪和匕首。 自从知道自己在日本,比企谷就开始时刻保持必要的警惕,即使在现在这样一个戒备森严、萨卡斯基亲自坐镇的宅地里面有做好出现不测的准备,之前高山达来的就是这样,现在也是。 拍拍身上因为躺着形成的褶皱,比企谷捋平西装走到门口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老熟人。 “……怎么又是你?” 比企谷撇撇嘴,放下戒备。 门外手提着个黑色金属手提箱的高山达努力挤出个笑容,这会儿笑容有点僵硬, “不好意思,比企谷探员,我又来了。” “啊,”比企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点过分,于是摆摆手,声音带上歉意,“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 比企谷一时词穷。 ——我虽然确确实实在骂你但是我真的没有骂你的意思,这样微妙的内涵该怎么和对方解释呢?比企谷八幡为此而为脑。 “我知道我知道,” 高山达脸上努力维持的笑容消失不见,平平无奇却富有亲和力的脸上这会儿也有无奈和理解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耸耸肩: “我也挺奇怪自己怎么又来了。” 比企谷挠挠头,目光在高山达的身上赚了一遭,看见黑色手提箱的时候停了半秒又迅速挪开视线,最后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是哦,你怎么又来了?” “大将让我过来,谁敢不听?” 高山达的心里其实也挺纳闷的,他发现自己堂堂京都协会支部长,位高权重的京都最高领袖,今天好像莫名其妙就成了跑腿的了。 ——而且是很惹人烦的跑腿的。 “大将?”比企谷眉毛一挑,“大将?!” “大将能有什么事?我才刚从他那边回来!” 高山达点点头,“对,就是你刚从那边回来,我才过来的。” 比企谷做洗耳恭听状。 “你是不是和大将说要做身衣服?” “对啊。”比企谷眨眨眼睛,语气错愕且十分不确定,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提在高山达手里的黑色金属手提箱,“该不会?” ——“能不能给我做身衣服……不是探员的那种。” 他确实说过这话来着。 可是…… “怎么不会?”高山达右手抬起,举举右手的黑色金属手提箱,晃给比企谷看,“你就看看这是什么?” “……!!!”比企谷瞪大眼睛, 这怎么可能? “比企谷探员,”高山达乐呵呵地说,“我是给你送衣服来的。” “可是这才多久?”比企谷觉得这很怪,“我才刚说完这事不带一个小时吧?这也太快了!” 从大将那边走出来之后,边思考边和艾丽聊天,十几分钟。 回到房间以后和艾丽聊了十分钟左右。 又自己休息了不到半小时。 ……满打满算都不到一小时! 比企谷面色奇怪的接过高山达递过来的黑色金属手提箱,并向高山达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你永远可以相信协会的效率。”高山达对比企谷竖起大拇指,“协会速度是全诡秘都出名的,你永远不知道协会的生产力真正动员起来到底有多强。” “——这个任务是大将刚才下发给我们京都协会的,我们京都协会可是很厉害的,一小时的时间做一身衣服难道还能是问题?。” “不仅如此,应大将和你的要求,我们在你这身衣服上面做了各种处理。”高山达说起话喋喋不休, “除了按你要求的做了基本的防护、防尘、降低精神污染的影响、恒温等功能以外,我们还做了很多其他的设计,加了不少小玩意。” 说这话的时候,高山达很骄傲,颇有邀功的意味。 比企谷似懂非懂,“好厉害……所以,其实是因为这是大将在这里亲自下的命令吧?” 比企谷一针见血, 有些话不同的人说出来分量是不一样的,不同的效率也是摆给不同的人看的, “……嘛,当然也有这方面的因素。”高山达摆摆手,“有些事吧,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好的。”比企谷很识趣的闭嘴并领了高山达的情。 最后,办完事情的高山达连门都没进,就要转身离去。 “你不留下来讲讲你那些小玩意和附加都是什么吗?”比企谷问,“你知道的,我对这方面的东西完全没什么了解,也许我需要指导。” “大可不必。”高山达潇洒利落转身,“不烦你了,箱子里每件衣服都有夹得对应的说明书,材料用处等等都写的很清楚。” “密码是4个0,你打开就能看见了。” “有心了!”比企谷动容,看看手里似乎平平无奇的黑色金属手提箱又看看高山达看似平凡但又好像突然高大起来的背影,“辛苦你们了!谢谢你们!” 一边说,比企谷一边冲着高山达渐行渐远的背影鞠躬。 高山达没回头,冲着身后摆摆手就走。 意思是, “这也跟我客气?” …… “卡擦!!” 抬手把门关上,比企谷拎着手提箱到客厅茶几一旁,把手提箱放在地上, 拨动密码锁0000,伴随啪嗒一声响,锁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套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 比企谷取出最上面的一件,是个帽子。 漆黑而没有一丝褶皱的文明礼帽漆黑、高顶、帽檐卷起,安静而典雅。 满意的点点头,比企谷低头又把第二见取开,扑棱几下在空中抖一抖,使衣服整体摊开。 摊开的瞬间一个小卡片抖落出来,比企谷伸手接住小卡片,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砸吧下嘴唇。 “好厉害啊……不愧是协会。” 比企谷把卡片随手收进口袋里,又把目光放到燕尾服上。 ——100%羊毛制作长款黑色燕尾服,前身短后身长,脖颈处领子较高,高翻领呈现对称的三角形,扣上扣时为对襟形状。 由于前身较短,即使扣上穿也会露出里面所穿背心或马甲的一截,当然,没人会扣上,燕尾服穿着时不系扣,只在前身设双排六粒扣装饰 所有后身呈燕尾形两片开衩,尾端足足拖到膝盖,给比企谷穿上披风的感觉, “就是这个!” 比企谷的嘴角轻轻勾起,很显然他满意极了。 比企谷继续往下检查。 丝绸纯色的马甲里面混掺了点小金属材料,那种金属属于诡秘世界的产物,没有别的作用,唯一的作用就是恒定温度,让接近他的人体温永远恒定在正常数值。 不然羊毛和真丝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套着,在这七月份的夏天非得让比企谷热死捂死。 作为一个优秀的探员,必须既要风度也要温度。 还有裤子, 黑色长裤长度挺长没有卷脚,只有背带没有腰带,两侧有直开兜没有后兜,立档很深显个子高,裤子前面有两个活褶,裤腿从臀部到膝部都挺宽松,外侧裤缝处装饰两条与燕尾服驳头同色同质的丝带。 —— 比企谷还是第一次穿背带裤,小时候没人给他买,大了以后成熟的心态让他觉得穿背带裤太幼稚活泼,和自己的气质不搭而且莫名羞耻,就没有再穿过。 查验的差不多以后,比企谷想了想, “也许我应该穿上试试。” 拿到新衣服的第一反应当然是穿上试试,比企谷已经快要按捺不住迫切的心理了。 于是他很快脱干净开始收拾着穿新衣服,按照说明书小卡片教的,一件件按顺序穿。 先穿衬衣, 白色双翼领礼服衬衣,胸前有“U”胸衬,华丽的褶皱、荷叶边看着非常奢华。 一边穿衣服,比企谷想到之前他和我萨卡斯基的对话。 “……哦对了,临走之前,我还有个请求” “什么事,你说。” “能不能给我做身衣服……不是探员的那种。” “嗯?什么?” “如果是去伊拉克到处转悠,我也许在某些特定的时候需要一个其他的诡秘世界的身份。” “比如说?” “不需要冒充某个人,只要能和那人扯上什么关系,不是协会的就好,打扮穿着完全不协会的那种。” ——比企谷才不会说,有个马甲是为了必要的时候易装溜走。 马甲当然是为了应付种种情况!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其中之一而已! …… “啪!”的一声响,清脆悦耳,像是学生时代后桌调皮的男生揪起前桌女生某种带子的声音……当然只是有一点点像,甚至纯粹是比企谷的无端联想。 这是穿裤子的时候,比企谷弹起背带弹在身上的声音。 隐隐作痛的皮肤和清脆的声响莫名勾起比企谷的兴趣,他这样“啪”了好几下,玩的不亦乐乎,直到因为身上被弹得疼了才停下。 “……” 又穿衣服穿了一分钟,比企谷看着手里的红色真丝领结摸摸发呆,感觉这是不是有点太骚气了,不太符合他一向的风格。 ……不过马甲小号嘛,越不像本人倒是反而越好。 这是比企谷第一次练小号,自然是怎么仔细怎么好怎么来。 于是比企谷咬咬牙,强忍着羞耻心把红色真丝领结戴在了衬衣领口上。 比企谷之前看见手提箱里还有一根镶嵌宝石的可伸缩黑色文明杖,心里感觉挺喜欢,就一直惦记着。 这会儿穿上纯色马甲之后,比企谷就迫不及待地拿在手里掂量,感觉分量十足。 旧时西方的绅士平时喜欢拿一根精致的手杖以示风度和身份,与他们笔挺的身姿和礼服相应,成为西方绅士的招牌形象。 日本还少些,文明杖在西方很常见,而且总有不凡的象征意义和很强的重要性。 它对于一个绅士来说就像魔法杖对一个魔法师那样重要。 比如英国女王拿镶钻权杖,女王夫婿拿名贵拐杖,都被看作英国领导力的象征。提到丘吉尔这个老首相,英国年轻人给你的关键词往往是:“领带,雪茄和拐杖”, 实际上据比企谷所知,直到现在,不少上年纪的英国人心里还是认为令人信服的领导人手中不能没有文明杖。 前几年比企谷看过新闻,说年过40的英国首相卡梅伦和副首相克莱格上台时,记者问过伦敦一些老人,对这些年轻的政治领袖怎么看。老人们说,对他们没法放心,因为他们手里连根拐棍都没有。 ——现在,比企谷也有一根了。 这就是他的魔法棒。 而且他的这根还很不一般,协会在这根文明棍上安装了数字音乐播放器、探照灯、全球定位系统、扫雷等等科技手段,并附加了各种各样有用又方便的诡秘效果,防身进攻赶路娱乐样样精通,实在是出门在外的必备法宝。 比企谷比企谷第一次出远门,正好需要这么一根东西。 瞧瞧吧—— 黑色特别合金打造的文明棍不轻不重,顶端镶嵌个醒目的红宝石,红宝石的下边还用没有半点杂质瑕疵玉石包了一圈边,整个棍身满是雕刻, 实在是质地细腻,典雅华贵,比企谷是爱不释手。 按在文明棍的顶端,比企谷稍加用力拔剑出来,呛啷一声寒光乍现,锋利且薄且细但坚硬的棍中剑身上满是华丽繁复的花纹,剑身中间位置,被花纹簇拥的是几个大写的英文字母“MAGIC”。 “magic。” 比企谷眯着眼睛念出声音,咀嚼这个英语单词。 magic,魔术的意思。 结合这身衣服,比企谷的想法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想模仿谁或者说谁的关系者,就至少得接触过对方才行。 比企谷见过的协会以外的人属实不多。 他倒是见过不少喰种,可喰种是种族天赋,他是模仿不来了, 他倒是见过不少邪神,可他总不能冒充邪神啊。 那就只有一群邪教徒了,可邪教徒需要和邪神扯上关系,一个信仰邪神的狂信徒没人能模仿。 那就只有那位了。 那位虽然和比企谷只有一面之缘,但给比企谷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 因为高尚的灵魂万里挑一,太过罕见。 在后面的复盘和回顾里,比企谷更是不断加深这种印象。 那位,曾经牺牲了自己拯救过世界的伟人。 …… 第七十五章 总算被想起来的五姐妹 “唰啦”一下抖落张开燕尾服,燕尾服上的每一寸褶皱都被抖的平整光滑。 翻转衣服,小心的把手伸进袖子里,两手张开轻轻抖肩,背后的燕尾服顺势穿上。 比企谷摸摸自己的燕尾服,手感实在柔顺细腻。 这件黑色燕尾服看着典雅华贵,穿在身上轻若无物,燕尾型开叉的尾端放到膝盖好似披风,给比企谷浓浓的安全感和莫名其妙高贵的感觉。 比企谷以前听人说人靠衣装,就连气质和自信都会随着衣服改变,当时他还不信,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 ……比企谷感觉自己似乎一下子就像个电视里的欧洲贵族一样,每个慢条斯理的动作都充满典雅贵气。 ——酷极了。 ——又或者说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比企谷又小心翼翼地在领口别上猛狮浮凸的金色领针,在胸口袋插上白色手帕,一切动作按照这两个小零件附带的说明书的指导。 ——京都协会那边也太贴心了,大概是知道比企谷穷苦出身,大概率没机会懂得这些,就把这些东西需要注意的细节和穿戴方式都记录下来。 大小、功能、效用、材料、过敏原、穿戴方式等等在每份说明书上都有明确记载,每份小卡片都记在的密密麻麻的,比企谷清晰的感觉到,京都协会办事真的没话说,也许这就是大支部的高要求高质量吧。 ……小支部的土鳖比企谷,正被大支部的每处细节教育和震撼着。 ……又过了几分钟,终于—— 白色衬衣、黑色背带裤、纯色马甲,红色领结,燕尾礼服。 由内而外,由上到下,按照顺序,比企谷总算是穿戴的整整齐齐。 这副装版的比企谷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是全新的限定版本: 比企谷魔术师礼装限定版! “……” 低头看了自己一会儿,比企谷又弯腰从放在地上打开的手提箱里掏出个金边黑框的单片眼镜,低头抬手, 咔嚓一下,轻轻戴在眼睛上。 ——单片眼镜是西方的产物,西方人的眼眶深,可以夹住这样一个眼镜,可眼眶没那么深邃的亚洲人比企谷却不行。 协会对这个问题早有办法,他们在材质上做了手脚,让这枚金边黑框圆形单片眼镜的金边黑框的材质可以轻轻吸附在皮肤上,吸力不会很强,皮肤不会疼也不会有束缚感,只是能让眼镜始终不掉的地步。 比企谷固定好单片眼镜,缓缓抬头,漆黑深邃的链条从单片眼镜的一端延伸到领口的一侧。 “西洋人可真是麻烦啊。”比企谷感慨,“但是意外地很帅。” 单片眼镜什么的,虽然听起来有些中二,可当他和完整一套华贵典雅的燕尾服搭配在一起的时候,就一点也不中二了。 ——粗劣的模仿和小孩子的自娱自乐才叫做中二和幻想,完整装扮并脸色严肃的成年人比企谷则看起来像是个真正的宫廷贵族,赴邀要去参加公主的舞会。 其实比企谷一直都有个想法:“穿西装的男人别有魅力,而很少又男人能够在穿燕尾服的时候还显得难看。” “也许我应该看看现在的自己。” 现在,比企谷心里想, “一定帅极了!” 想到做到,比企谷当即就拎起黑金属文明棍走到浴室。 浴室门口有个等身的大镜子,比企谷拎着文明棍站在镜子前, “啪!”地一声脆响,右手拿黑色金属文明棍结结实实地柱在浴室的白色地板上,左手撩开燕尾服恰在腰间,比企谷如愿以偿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 比企谷的眼神有点恍惚。 “这是我?” 比企谷的眼神有点恍惚。 “这真是我!” ……比企谷足足想了好一会才想到可以形容自己的词汇。 精致而考究,优雅而绅士。 ——镜子里的人,真的堪称精致而考究,优雅而绅士! 平整的燕尾服很有气质,戴上的金边黑框单片眼镜完美遮盖死鱼眼的缺点,微微垂下的眼眸反而更显忧郁和神秘,意外的契合英伦味道,胸前的白手帕和红色领结还有狮子领针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单调,黑色包金镶红宝石的文明棍让他多了份从容与沉淀 ……就像欧洲那些传统贵族的人物油画像一样。 “比企谷,你可真帅气。” 比企谷觉得他不得不发自内心的诚信感慨,一五一十地对镜子里穿着礼服正装的人说: “现在,你只欠缺一个美丽的宫廷式新娘穿着华丽礼服来娶你。” 又是“啪”的一声,文明杖继续柱地,童话的幻想看起来真不应该从比企谷的嘴巴里面说出。 比企谷突发奇想,转过身去,侧身而立,转头看向镜子。 他尝试摆个自己觉得帅气的姿势。 ……他侧身转头,戴黑框单片眼镜的深邃眼睛半咪看向镜子,面无表情不耐烦的撇起嘴角,像是匆匆赶路的时候扭头看到记者的镜头 他戴着黑色礼帽,礼帽漆黑高帽檐微微卷曲……他一手撑黑文明杖啪嗒柱地,一手把燕尾服衣角撩到手腕后面,手掌插进裤兜。 ——真的很有魅力。 一个红色领结白色手帕,金边黑框圆形眼镜,燕尾服背带裤,小马甲高礼帽,熨帖平滑的礼服男子, ——这幅样子,即使是比企谷自己都觉得惊艳,大概真真是符合外国青少年对英伦绅士的一切幻想,酷与帅与浪漫的一塌糊涂。 什么叫英伦绅士,什么叫gentalman啊! “……” 又摆了几个帅气的姿势后,比企谷嘴角轻轻勾起, 他问自己: “比企谷探员?” 比企谷眯起眼睛,抬手推推单片眼睛,声音低沉地问是自己 “不。” “——我真不是探员。” 黑文明杖哗啦一下划过半空一个弧形,右手倒持干净利落夹在腋下,顺势右脚抬起脚尖向后点在地面,左手抬起,不经意露出手腕镶钻的百达翡丽, 比企谷半低头45度,微微弯腰弓背,不持杖的左手抬起两指,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夹住帽檐向下一拽,让半张脸处在阴影之中, “我是奇迹的魔术师!” “……的徒弟。” …… 比企谷从此以后,就多了一个行走诡秘的新的身份。 没想到吧?表面上我是穿着燕尾服的诡秘贵族,背地里我是穿着风衣的冷酷探员。 另外,在燕尾服上还存在了很多秘密和很棒的功能,比企谷将会慢慢探索,一点点使用。 …… 记忆里,二十多天前,好像也是差不多的一幕? 彼时的比企谷也是走到镜子前,摆出帅气的pose。 他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严肃,刻意低沉着嗓音,表面帅气其实羞耻地一塌糊涂, 他说—— “我是探员比企谷,跟我走一趟吧。 哦,上帝啊!羞耻死了! 但是有点小帅。 他和自己说, 我是探员比企谷。 我是,探员比企谷! …… ——约摸就是这种,自己做觉得“嘿!酷毙了!”可如果被外人看就羞耻的一塌糊涂的事情。 场景差不多,也难为比企谷久违的找到当初那种放松兴奋的姿态和心理。 经历了这么多,比企谷都快忘了那时的感受了……只记得当时的自己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因为一把手枪和一件风衣都能开心好长时间的。 现在的比企谷似乎早就失去那种 ——只能说这样一身衣服实在是太有感觉了,,让比企谷实在情不自禁地照镜子。 这也就是比企谷没有自拍的习惯,不然这会儿比企谷绝对要拍个照片发推特会是微博,再搭配一句文案是: “衣服穿起来好麻烦。”之类的文案 …… 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摆了各种各样的pose之后,比企谷总算是看完了镜子,也检查完了衣服。 “没什么问题。” 比企谷满意的点点头,大拇指和食指搓了个小响指。 “啪!” “——确切的说,好极了。” …… 试过之后,比企谷就把衣服换下来了。 马甲还是要有一定的隐蔽性,平常的时候太招摇肯定不行,平时的比企谷就还是那个比企谷。 比企谷刚把衣服换下来,手机就响了。 比企谷拿起手机一看,是高山达。 比企谷接通了电话。 高山达上来就问: “衣服怎么样?” “好极了,”比企谷由衷的夸道,“京都协会真的很细心。” “哈哈哈,这话我爱听!”作为京都协会支部的支部长,夸京都协会支部比夸他本人都更让他高兴。 “那,我什么时候走呢?” 比企谷冷不丁的突然问。 “啊……”高山达突然语塞。 比企谷奇怪了,“难道不是?” “是倒是是,可你怎么知道我打电话是给你说这个的?” “道理很简单啊。”比企谷耸肩,“第一,衣服做这么快,总觉得不对劲……除非得到衣服之后没多久就要走了,为了抢时间。“ “第二,你一个堂堂京都协会支部的支部长,我不觉得你人才刚走就打我的电话,是为了闲聊会或是只问问衣服怎么样。” “确实啊。”高山达讪讪一笑,“临时接到通知,请比企谷两天以内动身前往复职。” “两天??!”尽管心里做好了准备,比企谷也还是震惊,“这么快?” “协会不就是这样的?” “确实,协会总是这样。”比企谷惆怅的叹了口气。 两天啊,这还回什么千叶回什么家。 他也想回家,可是时间不够了。 ……不过转变一想倒也还好,没那么不人道——早去早回嘛。 反正师父说了,都是玩,去哪玩不是玩? 在伊拉克开坦克到处转悠公费旅游的话,应该和在京都公款旅游没差别……吧? —— 有些时候探员好像就是这样,时间永远不会照顾谁,也没人有拒绝的权利。 关于这一点,不只是探员。 就像准备结婚的缉毒警察正在筹备婚礼,遇到问题立刻出发; 就像请了假条回家求婚的消防官兵,求婚求了一半出现突然事件,接到消息第一时间丢下鲜花和未婚妻冲向战场; 就像一直请假想要调理身体却一直因为挂怀班里的事情而脱不开身的老师。 地位和责任往往要成正比,背负的与付出的总有联系;可对很多人来说,要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却太少。 “给我点时间。”脑海里一下子想了很多东西,比企谷说,“我先挂了,有事要做。” “做什么?”高山达文。 “我得出门快些买点京都的特产,给我妹捎回去,顺带还得打个电话交代几句。” 好哥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家里的妹妹。 高山达:“哦哦哦,好,那你挂吧。” “好。”比企谷挂断了电话,拨通家里的电话。 …… “喂?小町。起床没?都这个时间了。” …… “小町,和你说个事,我之前不是和你说出差嘛,现在出差的时候延长了一点,大概一个月之后我回千叶。” …… 比企谷瘪瘪嘴,闷声闷气带上歉意:“抱歉啊,小町……” …… “对啊,时间挺长的,要不这段日子你去舅舅家里去住吧,五个表妹一定会很高兴的……五个表妹?” 五个表妹?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比企谷眨眨眼睛,冷不丁浑身一个哆嗦。 …… “没,没事,就是想起来之前的一点事儿。” …… 一边应付电话那头的小町,比企谷一边脸色阴沉难看。 一副司马脸的死鱼眼比企谷先生属实不好看,和刚才的欧洲贵族比企谷判若两人。 因为事件太麻烦太密集而忽略掉或者说遗忘掉的记忆,在这一刻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股脑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 “表哥,我可以问你件事吗?这个问题,可能关于你的一些隐私。” “什么事,你说就行,我不会瞒着你们的。” “那个,我之前在你的抽屉里,发现了一点东西。” “哦,然后呢?” “是、是、是……我就是想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还有,我们真的很担心你。” “啊?不要逼我动手!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 “嘶……” 她们知道了。 她们误会了。 她们危险了。 ……一边和小町说话,一边偷偷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比企谷觉得自己要发疯。 他就说,怎么总感觉忘了点事呢... 合着,还真忘了大事啊。 ——说不定会捅破天的大事。 …… 第七十六章 复盘,后悔,中野危机 ——“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她们翻了我的抽屉我不知道?” ——“她们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对我的误会有多深?” ……比企谷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这边恐怕出了大问题。 ——天大的问题! 他震惊于自己竟然因为种种事件接二连三的出现和面对八岐大蛇时的高度紧张而完全忘记这回事,更震惊于中野姐妹在“知道”自己的事情之后竟然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以他对自己五个表妹的了解,她们应该立刻就再打电话过来或是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过来才对。 可现在都已经过去一整天了,比企谷都和真凉玩了一天了,也没有接到过任何电话。 ——难道是她们给自己打过电话了,只是自己没注意而没接? ……比企谷仔细回想,确认自己的确没有什么未接来电。 因为作为探员必须时刻有接受信息和指令的准备,必须时刻保持通电畅通,所以比企谷对电话的接打一直都很留心和小心,自从当了探员就没有过漏接电话的情况 ——虽然朋友很少的孤独传说比企谷本来就接不到谁的来电。 “哦对了小町,说起表妹啊,” 不再去想电话的问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中野姐妹到底有没有向小町询问过自己的事。 既然没有继续问他本人,也就是说会去问他的相关人员也是合乎逻辑的吧? 可如果小町也知道他抽屉里有什么东西……比企谷不敢想象小町会是什么反应,也很难向小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怎么解释?没办法解释嘛! 因为他之前对小町的说法是成为警察的文职人员了, 而且是半路出家走关系才进去的文职警察,那怎么可能有配枪这种东西啊! 一个谎言需要用另一个新的谎言来弥补,而谎言的尽头都是苦涩……这是比企谷在短暂却精彩的人生里总结的道理。 于是,比企谷不动声色的对电话那端的小町语气如常地说: “她们最近有联系你吗?” ——问这话的时候,比企谷整个人都是窒息的,两眼瞪得滚圆,耳朵支棱老高。 比企谷不想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回答。 “联系我?联系我什么?” 小町奇怪的问,语气自然且毫无伪装的痕迹。 “!!!” 比企谷:好耶! 没事!小町什么也不知道!八幡狂喜。 “就是找你聊天啊,我还以为你们会经常聊天 ” 心里欢呼如雷鸣,比企谷不动声色地回复 这下子,比企谷才算是打心底里松了口气,整个人浑身上下每个毛孔的冷汗全冒出来了,虚脱无力感觉阵阵传来的心里一阵后怕。 “呼……呼……呼” 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大口喘气,比企谷脸上全是汗水。 老实说,刚才可吓坏他了,这种感觉糟糕透了,他宁愿再去砍一只邪神也不愿意在这提心吊胆 。 因为现在的比企谷即使是面对邪神也不会有太多害怕的心思了,他刚才的害怕与紧张程度甚至比直面八岐大蛇时更强烈。 “你在干什么?” 电话那头冷不丁传来小町奇怪的问话。 ——即使比企谷的声音尽量放的很轻很小心,可频繁而急促的呼吸声喘气声真的太难隐藏。 “呼……哈……哈……” 这引起了小町的疑惑,正常人说话哪会这个样子。 “啊?”没想到小町会这么问,比企谷显然是失了算,但还好比企谷最不缺的就是急智: “我在跑步啊……呼……哈……” “……跑步?真的假的?”小町有点费解,现在既不算晨练又不是晚上,自己的老哥也一直都不怎么勤奋,怎么突然锻炼起来了,还是在锻炼的时候和他打电话。 这样声音断断续续 有气无力,上句不接下句可却好像带点愉悦的说话, 在小町有生之年的印象里,好像还是第一次从比企谷那里听到。 …… 挂断电话后,比企谷的紧张和悬着的心是落了一半回来。 可也只是一半,还有珍贵的另一半。 现在,为了确认对方的心情,比企谷还不得不清点一下自己手里的东西并做一遍阅读理解。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坐下,保持一开始想起那件事时的姿态。 首先是清点手头的东西——先不管那五个表妹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他抽屉里看见的东西,比企谷觉得他得先知道五个表妹到底看见了什么。 比企谷需要想一想自己平时在床头的那个柜子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比企谷想了想,微微欠身,从西装内口袋里拿出那把雕刻附魔蓝光纹路的黑色开刃匕首,刀刃和刀尖锋利的一塌糊涂,只会看看就莫名觉得皮肤有被割裂的错觉。骤然一身鸡皮疙瘩。 这玩意经常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家里藏一把匕首会怎么样呢? 比企谷想了想, 普通人也不是没有收藏匕首的,可这么锋利这么长的匕首一般人还真没有。 “……” 比企谷又从身边的床头柜上拿起手枪, 装有木质防滑板,线条流畅,棱角分明的m1911银灰手枪。 还带着浓浓的扑鼻而来的枪油味和火药味。 比企谷:“……” 这把枪才是最大的问题,给他二十张嘴巴也说不清楚。 也许有很少的人会怀疑这枪是不是玩具枪……可好死不死的,他在装手枪的抽屉里整天装着盒子弹,黄澄澄的子弹挺吓人的,时时刻刻提醒它的目击者,和他在一起的手枪绝对不是玩具枪! 那么请问,有哪个正经好市民会在家里放一把手枪呢? 法外狂徒比企谷? 冷面杀手比企谷? 是哪个?还是说,全都是? ——比企谷敢打赌,一花一定是这么想的。 一想到这些,比企谷就几乎要瘫软在地上。 ……嗯,所以那抽屉里还有什么吗? 比企谷又想,竟然隐隐约约有种虱子多了不怕痒的感觉了。 想了想,比企谷还真在眉毛挑起的同时,想起来个东西: 比企默默抬起左手的手腕,手腕上正有块表: 蓝宝石水晶玻璃的表镜下,棕色表盘纹理分明,整块机械表既实用又充满了典雅和肃穆的风格……在表盘正中央朝上的位置,刻着“Patek Phillipe”的字样。 ——哦,shit!Patek Phillipe! 这东西也有可能在抽屉里被发现了! ——Patek Phillipe!听听,看看,这么骚包又明显的牌子,是生怕中野五姐妹看清楚,还是生怕她们认不出来表啊。 一个父母双亡,饭都快吃不上的男人有可能突然以合理合法的方式买到世界名表百达翡丽吗? ——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钱可以有许多来路。 其中有一条最方便最快也是最不需要学时水平的路就是暴力。 而现代暴力的尽头,就是枪。 所以,当枪和百达翡丽放在一块,必定可能会产生奇妙的误解反应。 于是,比企谷差不多在脑海里能复刻那个时候的中野姐妹是什么情况了,而且说不定是一花先发现的,不然其他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动抽屉里的东西,那样他就必然会发现了。 …… 那天,他和小町刚好不在,临时出门。 大概是出于想拿什么东西的缘故,一花进了他的卧室,她先捋下自己的头发,慢慢走到床边,半蹲下来看向桌面。 不过还好桌面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边拉抽屉,以比企谷对一花的了解,她应该还会看眼桌面。 抽屉缓缓拉开,一花轻松而随意的目光从桌子上缓缓移下来。 抽屉里安静搁置的东西会理所当然地进入一花的视线。 ——可以想象的钢铁、枪油、火药的味道张牙舞爪的将会撩拨一花的嗅觉,刺激一花的神经。 一花:“……” 场外的比企谷:“……” 于是,一花所有的轻松消失不见,动作忽然停滞,目光凝结起来。 在抽屉里安静躺着的物品一览无遗,映入一花的视线。 一块表: 百达翡丽。 还有,一把枪! 一花应该是不认什么M1911,但她只要不瞎不傻就肯定认得这是枪。 也许一花会认为那是玩具枪……好吧,钢铁和火药的味道就是最好的防伪标识。 在枪的旁边,旁边还放着一盒开封过、里面黄铜色若隐若现的子弹! 但凡看过电视剧都不会觉得那带子弹头的子弹是假的吧…… 单独看手表,比企谷还能可以有别的狡辩。 单独看手枪……可能比企谷搞到了枪,还没来得及做不好的事情。 可现在把手表和手枪放在一起,再结合比企谷贫穷艰苦的家境,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黄泥掉进裤裆是什么体验?跳进黄河又是什么体验? 手枪和金钱,暴力与财富。 比企谷拍拍脑门。 哦豁完蛋。 ——比企谷一定是铤而走险做了恐怖的事情! ……连比企谷自己都这么觉得了。 而且比企谷一个普通人,从哪里搞来的枪呢?这又不是自由灯塔国! ——他一定是加入类似于杀手组织这种的恐怖组织了! ……连比企谷自己都这么觉得了。 连比企谷自己都几乎可以脑补出自己戴上光头头套,改头换面,穿上黑西装,内口袋装一把消音的银灰色手枪,为了钱,拿起枪被大佬当做工具人打手利用的样子了。 协会探员比企谷?得了吧,才不是。 法外狂徒比企谷? 冷面杀手比企谷? 是哪个?还是说,全都是? 这…… 啊啊啊! 比企谷烦躁的揉搓自己的头发。 顺带一提,比企谷还有一个更大胆的脑补猜想。 一花一个小女生,看见这些东西,真的不会害怕地大声尖叫吗? 如果会的话…… 听到尖叫声急匆匆赶来的中野五姐妹都会看见,抽屉里震撼人心的一幕吧。 …… 老实说,比企谷觉得这种事情,和“穿着女装蹲在床上拿zw棒捅在菊花里起伏zw的时候,被一大堆亲戚推门而入”的兴致差不多。 与其说社死,不如说立刻就想死。 完全没有解释的余地啊! …… 于是,也就有了后来的问话,也就是比企谷要做的阅读理解。 “表哥,我可以问你件事吗?这个问题,可能关于你的一些隐私。” ——至少她们还叫他表哥,从这个角度看应该还不算太糟。 “什么事,你说就行,我不会瞒着你们的。” “那个,我之前在你的抽屉里,发现了一点东西。” ——这就是问题,她们到底发现了什么,什么时候发现的。 如果她们因为发现的抽屉里的东西而对比企谷有了新的“认知”,把她们这种“新的认知”到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好烦。” 比企谷只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哦,然后呢?” “是、是、是……我就是想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还有,我们真的很担心你!” “啊?不要逼我动手!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比企谷知道那段问话一定是中野一花鼓足了勇气才打来的, 而且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她们的确是因为关心自己,才会鼓舞勇气来问这种“明显不该问的事”。 嗯,然后把他只回了句“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真是干净利落, 不愧是他比企谷。 …… 现在,他知道他得去解释,这个问题他必须解释清楚。 别扯什么比企谷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更不要扯什么他比企谷一生行事岂在乎他人…… 那不是别人,不是他人,是他表妹! 是他从小玩到大,情同手足互相扶持,关系非常好的五个活泼可爱的表妹! 所以他得亲自去解释,当面谈。 看来这个千叶他还是要回去一趟了。 但愿他还有这个时间。 毕竟他已经用事实和血的教训证明了,有些事情用打电话的方式是解释不通的。 只希望她们还没有告诉别人他的事情吧,尤其是舅舅那边。 不然…… 比企谷痛苦地摇摇头。 于是, 比企谷垂下眼眸,一声不吭地抬手拿起手机滑开屏幕,找到联系人列表。 拨通了,霞之丘的电话。 …… 第七十七章 我们聊不来,一点也不 “滴……滴……” “咔嚓。” 电话接通了。 当霞之丘熟悉的声音在比企谷的耳边响起,比企谷竟然意外的有种松了口气的莫名安心。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但的的确确存在着。 “比企谷?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诗羽,你在哪?”比企谷问,“是出去了还是在房间里?” “我在房间里啊……在房间里做作业。” “做作业?”比企谷想说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好遥远的词。” 刚才那个瞬间,比企谷差点被那个既熟悉又遥远的词汇待会过去的时光,可现在不是时候,所以这种恍惚刚开始又如退潮般退去。 “那是,你比企谷大部长是不用考虑上学的事情了,你是轻松了……可我还得学习啊,学校布置的周末作业我可是一直随身携带着呢。”霞之丘的声音不无艳羡。 “学吧学吧,别人都羡慕和喜欢品学兼优的jk美少女,可其实她们也不是什么都手到擒来,别人眼里的一切光鲜亮丽都是自己努力来的……这个道理我懂。” 比企谷鼓励道:“争取考上东大,你只是个文职人员,完全可以考上东大让自己在表现世界有更体面的工作和更丰厚的薪资,到时候表里结合,人上人指日可待!” “……比企谷”霞之丘感到奇怪,“我在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什么?” “我也没多努力,周末的作业对我来说只需要做半个小时就好了……因为我只象征性的挑些难得随便做做,很多愚蠢而重复的作业我是根本直接不做的。” 霞之丘叹了口气,语速缓慢吐字清晰,这种语速让她说的话显得很有诚意和说服力, “而做难题的意义,对我来说,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果然什么都会,这些所谓的难题完全没有新意。” 比企谷:“啊这……” “东大不是有手就行?” 比企谷:“啊这……” “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经常烦恼一个问题,我到底是出国上那些常青藤名校还是上国内的东大, 比企谷:“啊这……” "毕竟困扰我的从来不是难度,只是离家远近和社交的麻烦而已……要说常青藤吧,好是好,但是麻烦,东大吧,也还行,但是在国内有点小,限制我的发挥。” 比企谷:“啊这……” 汝听之,霞所讲,人言否? 比企谷有点想挂电话了。 出了问题请教这样的人,自己是不是太麻烦对方了啊?自己竟然胆敢用自己幼稚而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就叨扰霞之丘,也许打这一个电话的功夫,霞之丘都能在世界级数学难题上面做出至关重要的一步突破了。 如果真让霞之丘操心他的事情,那怕不是会带给世界无可估量的精神损失? “哦,不聊那个了,那不重要……你到底给我打电话呀有什么事?” ——还好,在比企谷自卑的退缩之前,霞之丘主动提出了这个问题。 “哗啦——”比企谷隐约从耳边的手机里听见电话对面缓缓翻动书页的生意。 比企谷站起身,迈步走向门口玄关。 “也没什么,总之你在房间的话,你先等等我,我这就过来。” “哎?” 霞之丘明显惊讶了,确切地说是惊喜。 “怎么了?不方便?” 比企谷停下脚步,对电话那头的霞之丘询问。 即使在房间里可能也不方便,比如说对方在房间里衣衫不整啊,比如说有的人读书学习闲着无聊,有一点点可能自我安慰什么的…… 所以去一个人房间之前一定要经过对方同意,这是常识。 “不!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出乎比企谷预料的是,最开始的惊喜很快刨除惊讶的成分变成完全的欢喜,霞之丘的语气欢快,“我求之不得啊。” 比企谷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于是说:“我去是有正事。” 电话那边,霞之丘翻个白眼,“我也没说你来是干坏事的啊。” “那我这就过来……你房间在哪?” “你左手隔壁的隔壁房间。” 比企谷继续行动,走到玄关处换鞋,穿着之前出门穿的西装走出门外。 回手轻轻带上房门,比企谷转头四望,警惕又悄悄地到处看,然后他鬼鬼祟祟地走到出门左手边隔壁的隔壁房间,也就是霞之丘房间门前。 比企谷无声无息地停在门前,微微侧身,目光警惕而小心的四处看,同时右手抬起,准备轻敲房门。 “吱呀——” 还没等比企谷敲门,门就开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比企谷和霞之丘隔着门缝对视—— 一个探头探脑的女孩可可爱爱,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孩古里古怪,这样的两人对视,各有各的惊喜与确幸。 门缝一下子拉大,见里面的霞之丘要说话,比企谷连忙把食指放在嘴边对霞之丘示意,且一闪身到了门里。 被比企谷的模样吓了一跳,霞之丘也做警惕和小心状,把门关上后才小心翼翼地问比企谷: “出什么事了?” 比企谷愁容满面,“确实出事了,不过是我出事了,不是协会出事了……所以我来找你帮忙。” “那你得先和我说说出了什么事?” 一边说话,霞之丘一边领比企谷进来。 比企谷顺带换了鞋。 “事情是这样的……” 比企谷和霞之丘大概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你看,我应该怎么办?” “噗嗤。”一个没忍住,霞之丘笑出声来。 比企谷:“……???” “阿抱歉抱歉……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情。”霞之丘连忙摆手,并把脸色摆正,“我为你的遭遇深表同情。” 比企谷愁苦地叹了口气,“所以我来找你帮忙了。” “你总是知道的很多,又总是有好办法,所以我来找你商量商量,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该死,我好像有点离不开你了。” 直到这一刻比企谷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想起霞之丘意味了什么。 据比企谷所知,当一个人开始依赖另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很危险了……比企谷脸上不动声色,心里警铃大作。 “可是,”霞之丘抿起嘴唇摊摊手,“你不是已经打算和她们谈谈了吗?” 比企谷说:“说不定你有更好的主意呢?” “很抱歉,我可能没有……面对面谈谈是比较淳朴但很实际很有用的唯一方法。” 霞之丘认认真真地想了一阵子,发现自己确实没好办法之后无奈耸肩, “你知道的,大巧不工,很多好主意看起来都普普通通,却意外的王道。” “那,我应该和她们说什么呢?” “说什么话?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得先知道你五个表妹到底知道什么。”霞之丘摇摇头,“如果她们知道协会的事情了,那事情就麻烦了,我想你肯定不愿意她们加入协会。” “那是当然。” 霞之丘眼睛眯起来:“不过如果他们了解的不够多,也可能他们会把你当做神秘的超级英雄,或者路过的假面骑士。” “得了吧,”比企谷撇撇嘴,“我觉得更可能是把我当成极道分子甚至抢劫银行金库的恐怖分子。” “……那也比知道你是协会的人强。” “……确实。” 明明加入协会是很光荣的事情,可就是不能让人知道,要比自己的中二黑历史捂得更严严实实。 ……就好像所有拯救世界的经历都只是比企谷羞耻的不能告诉外人的中二幻想而已, 有点烦。 “总之,你确定她们没有沾染过什么诡秘的东西吧?你没在家里放过什么收容物吧?”霞之丘向比企谷确定。 “我确定,我肯定,她们绝对没有被污染,也没道理接触过诡秘的东西……所以她们应该不会知道协会,更不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那不就得了。”霞之丘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那样,事情就没糟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哪怕她们把你当做恐怖分子,也只是件很好笑但无伤大雅的事情而已。” “……你还别说,”对霞之丘的话,比企谷越琢磨越觉得有味道,“好像还真是这样!” “……” 在比企谷低头思考的时候,霞之丘的嘴角带着宠溺和欢喜的弧度轻轻勾起,眼睛微咪满满温柔, 能帮到你,真的太好啦! “那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解决完比企谷心里的忧虑,霞之丘又干净利落的询问,听着既显得她智珠在握又显得她无情安静。 “需要。” “比如?” “帮我找找她们现在在哪个位置。”比企谷环保双臂,“顺便帮我联系一家飞机,我这就赶回千叶,处理掉这件事情。” “啊?这就走了?” “处理完我就回来。” “哦。” 霞之丘好像松了口气。 ——比企谷到现在也没想好,该怎么和霞之丘、雪乃、辉夜、夏娜说他要去伊拉克那个鸟不拉屎军阀混战炮火连天的地方呆一个月这件事。 比企谷倒不是怕分别,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避免离别的伤感,而这种伤感来自彼此双方共同作用。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到时候自己去问她们在哪?” “我不敢打电话……而且我觉得她们不会想接到我的“恐吓”电话的。” “好吧,交给我了。” 霞之丘拿出手机联系到千叶那边的文职同事,拜托她帮忙查一查中野五姐妹的去向。 ““嗯对,对,叫中野一花,中野二乃,中野三玖,中野四叶,中野五月。” 霞之丘语速很快的念出名字,竟然出乎意料的熟练。 就像嫂子在见小姨子之前,会老早就提前偷偷做足准备功课一样的熟练。 “什么?支部长的表妹?我知道她们是支部长的表妹。” “当然不是我私自调查的啊,就是支部长他让我帮忙查的,对我你还不相信?” “嗯,她们在哪?” “这……好吧,我只知道了,嗯嗯,谢谢。” “在哪呢?”比企谷问,“是在家里吗?她们一会有出门的计划吗?我坐飞机到达千叶的时候她们会在哪里?” 砸吧下嘴,霞之丘轻轻摇头, “哪也不在。” “哎?” “我想,你不用去千叶了。” “什么?”比企谷眉毛一挑, 霞之丘看着比企谷困惑里带着探寻的目光,摊开双手, “她们来京都了……刚好来京都玩,就在前天晚上。”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比企谷眨眨眼睛,眼神迷茫。 比企谷又一次深刻的意识到,命运这东西实在荒诞的可以,最杰出最荒诞的悲喜剧也无法描绘命运现实的百分之一神髓。 “把地址发到我的手机上,我这就出发。” 并没迷茫多久,比企谷已经是个富有行动力和决断力的优秀探员,他当即轻轻拍打身上西装的褶皱,同时调整心态。 转身离开,比企谷迈开大步, “我走了,” 比企谷声音低沉, “祝我好运吧。” “对了,比企谷,”霞之丘叫住比企谷, “什么?”比企谷顿足转身。 “有句话我忘了说了,” “啪!”大拇指与食指打个响指,霞之丘嘴角轻轻勾起, “你今天的西装很好看,搭你很合适。” 比企谷明显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连脸上的表情都舒缓了不少, “谢谢你,诗羽。”比企谷点点头有点开心,“你是今天第一个这么说的。” “以及,” 没有到此为止,霞之丘又说, “这么好看的今天的你,去见妹妹们也一定能有个好结果。” “所以放宽心,你是个值得信赖的哥哥,心平气和的谈谈,一切都会得偿所愿。” 比企谷的心里有一阵暖流。 他看着霞之丘,心里突然有了想法。 “……诗羽,” 豁然之间,比企谷冷不丁地忽然出声,声音里带些不确定,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这确实是我突发奇想,但好像可以试试……” "……" 霞之丘眨眨眼睛, “?” 霞之丘歪歪脑袋,平静又困惑的大眼睛发着光,探寻地看向比企谷, …… 霞之丘隔壁的房间,也是比企谷隔壁的房间, 霞之丘房间右手边隔壁的房间就是比企谷房间左手边隔壁的房间。 雪乃在房间里正坐在窗边看书,阳光照进窗户,书放在腿上,轻轻翻。 “……” 眉毛轻轻皱起,雪乃忽然觉得没来由地烦躁不安。 于是雪乃放下书,随手拿起立在墙边的黑伞,到玄关处穿鞋出门。 走到霞之丘的门口,雪乃左手拎伞,右手抬手想要敲门—— 经过之前的相处,雪乃感觉,也许霞之丘这个人和她能聊得来。 大概是少之又少的心血来潮,雪乃觉得索性无聊,不如喊霞之丘出来散散步……也好再聊聊真凉的事。 “吱呀——” 雪乃还没敲门,门就开了。 门后的比企谷八幡慢慢拉开门闯进视线。 看到门外的雪乃,比企谷明显吓了一跳,眼睛不由自主瞪大。 “……” 雪乃的右手悬在半空,一动不动,且面无表情, 冰山的气息忽然就散发出来, 她的目光意味耐人寻味。 ……在这个万分之一秒,雪之下雪乃推翻自己之前的结论。 雪之下雪乃和霞之丘诗羽聊不来, ——一点也不。 …… 京都,一色家。 五姐妹在卧室里百无聊赖的呆着各玩各的,空气安静,偶尔有两人或更多的人刚好同时抬头,目光在空中交汇的瞬间进行很多意味不明的交流,又很快移走。 “叮咚——” 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叮咚——” 门外的铃急促回荡,五姐妹面面相觑。 “砰!” “!!!” 豁然间站起来的二乃腿弯不小心撞翻了座位,伴随打破房间寂静的巨响,五姐妹都被吓了一跳。 …… 第七十八章 “你好,开下门” 二乃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花抿起嘴唇看了眼惊疑不定的二乃,叹了口气迈开脚步。 走过二乃的时候,一花轻轻拍拍二乃的肩膀,又放下手走到门边, 一花深吸口气,把手放在门把手上。 她知道外面的人是谁,可她担心外面的人不是她知道的那个人,而是她害怕的那个人……可其实她虽然害怕那个人来,却也希望那个人来。 ——虽然这想法好像很矛盾,但又实实在在地合乎逻辑且合情合理。 “咔嚓——” 门一点点被拉开,门外的人的身影被一点点露出。 先是手臂,后是胸口,然后是另一只胳膊,最后是全身的模样。 轻飘飘的亚麻色中长发头发搭配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像是警惕的仓鼠或者小白兔。 米黄色宽松衬衫搭配黑白格不过膝短裙,化妆着重淡雅自然,领口的空隙使锁骨若隐若现 ……这样的打扮搭配本应该会让这个本就可爱靓丽的女孩变得更加青春活泼,可此刻淡雅自然的妆有些地方厚有些地方薄,明显不均匀,露出锁骨的米黄色宽松衬衫不仅凌乱,甚至还皱巴巴的。 可爱又精致的脸袋明显有些憔悴,让人不由得怀疑她花那么粗浅又敷衍的妆其实只是为了掩盖黑眼圈和倦容而已。 可见到这幅模样的人,一花不仅没有惊讶,反倒是松了口气。 “一色,你来了。” 来的果然是她知道的人,也就是一色彩羽。 她担心的也是二乃为止慌忙起身撞到椅子的,是她或者说她们害怕的人……可她虽然害怕那个人来,却也希望那个人来,害怕那个人过来“履行承诺”,希望那个人来告诉她们这一切都是误会。 那个人当然是那个不知道走上哪条歧途,总之已经变得有点陌生了的比企谷八幡,她们共同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胜似血亲的表哥。 ……门外的一色有气无力地打个呵欠,点点头,眨眨眼,“对,是我,别害怕。” “我来喊你们吃饭了,今天外婆不在家,但是外婆给我们留了饭菜,她还问我们怎么就一直宅在家里不出门 ……其实我也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宅在家里不出门。” “……!!!” 一花身后一直竖着耳朵听的五月听到了让她精神一振的说法,她立刻举起双手大声嚷嚷: “对对对!我们为什么要一直宅在家里不出门啊!”五月坐在来回摇摆,想要从一花的背影里看出点什么来,“我们来京都不就是出门旅游的吗?” “没你的事!学你的习!”一花转头回瞪了一眼,“不是和你说了?一色家里临时有事,暂时不能出门。” 五月眼巴巴:“学完了,早学完了,一直待在这屋里写作业谁也不玩啊?” “那就玩你的手机!吃你的零食!总之别来纠缠,烦着呢。” “哦……” 五月低下头,委屈巴巴。 以她的智商,实在是想不出来一色家里临时有事和她们几个不能出门有什么关系,而且一色家里好像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这可不是她五月的智商低,五月的智商天下第一,只是这种问题只要是个人类都想不出来联系才对吧? “……” 另一边,一花表面上做出凶巴巴恶狠狠的样子,可实际上却难过坏了,心里哎哟哎哟地最心疼,说真的,她妹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呢? ——比企谷八幡可真是罪孽深重。 一花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四叶:“所以,你们相信表哥吗?或者说,你们愿意相信他吗……又或者,你们认为他会把语言付诸于实践?” 一花:“我相信他,我相信我哥。” 二乃:“试试吧……见一面试试吧。” 三玖:“我不信他会把那些可怕的话付诸实践……从以前就是,哥哥,一直都最会骗人了。” ——当时她们还是觉得事情一定不是她们想的那样,所以她们一边表达自己的信任,一边坚定自己的信心。 于是她们决定第二天一早就给比企谷打电话。 可事实是连比企谷也在疑惑为什么没有收到电话,因为一花她们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出来。 大概就是几个人迷迷糊糊却很不踏实的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后,一花正要打电话给比企谷, 前一天晚上已经被说服的一色忽然又有了动摇的思想。 她也没多说什么,也没反对,就是幽幽的说了句心里话: “只听说过有被羊逃脱的失败的饿虎,没听说过主动跳进虎口的羊。” 就是这么一句,让本就动摇的四姐妹彻底破房失守,一筹莫展,停驻不前。 女孩子本来就多愁善感,而胡思乱想大概更是中野五姐妹打娘胎里出来就带着的技能。 于是她们很合情合理地想到以前看过的电视里面的剧情: 主角背着家人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成了很不好的恶人,可他的家人谁也不知道……直到有一天他的家人有人问他,某某恶人是不是你的时候,他才在惊慌失措中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因为如果让外人知道了他们的事,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可他绝对不想自己的家人涉足恶势力。 ——所以他选择暂时性遗忘,因为那个问题在问问题的时候戛然而止了,只要问题没有问完,只有当事情到没有转圜的余地,他才会考虑到底要怎么做这件事……这就是主角的爱。 ——这可真是个下三滥而且奇奇怪该的电视剧,可是不影响中野姐妹喜欢。 ——至于说这种联想荒诞吗?中野姐妹和一色倒是觉得一点也不。 因为现实里比企谷的真实故事似乎有比电视里的角色更离奇更荒诞的趋势。 那么试问,既然现实的故事都能像电视里的故事似的发展了,甚至更加荒诞离奇, 那她们凭什么不能按照电视里的剧情来继续推断现实呢? ——这个等式似乎是可以行得通的。 …… 所以,一花等人不再轻举妄动了……她们甚至在等比企谷的电话。 等比企谷来解释真相,或者找个借口,又或者来宣布所谓的“死刑”。 直到整整一天过去,什么电话都没有接到。 一花才意识到,很可能比企谷并不想解释这件事,可也不想伤害她们,更不会履行所谓承诺。 所以啊,原来, 一花最早的行为是对的,只恨一色揭开了事情的序幕。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反倒是现在,两边都难受。都不知所措, 现在他们是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可能了,既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也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以及怎么相处。 人生难得糊涂啊……一色一花等五个年纪轻轻如花似玉的女孩也才十来岁,竟然就已经因为比企谷而一夜之间懂得了这么深奥的人生哲理。 今天是周日,快中午了。 一花五姐妹是周五来的。 也就是说,这个周末,本来约好一起去玩的他们,已经呆在一色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零两夜了。 …… 然而有些时候,不是你不去找麻烦,麻烦就不会上门的。 女孩家中坐,八幡路上来。 这大概是女孩们想看到又不想看到的画面定格:比企谷正在坐车赶来的路上。 ——坐的是黑色奔驰,棕色的真皮座椅上,他还穿着之前穿过的那款协会西装,修长合身,很衬身材。 他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背轻轻靠在真皮座椅上,不怒自威,沉默无言穿着西装的样子竟真的有点像霸道总裁,商业巨子。 这次,比企谷没有掩饰什么,既没步行也没大车,就是专车接送,就是大牌豪车。 这还没完。 在比企谷所在的空间外面,可以看到比企谷的车赫然在一整条车队的最中央位置。 和之前火车站时的车队一样,甚至比那次的还要更加夸张的多—— 在比企谷坐的车前面有上百辆擦得锃亮反光的严肃而沉默的黑色奔驰开道并护翼两侧, 在比企谷坐的车后面,又跟了上百辆擦的锃亮且线条流畅的黑色奔驰。 整个车队几百辆黑色奔驰全部保持静默浩浩荡荡缓缓行驶,街头上的车远远见到都直接倒车跑路,躲得远远地。 ——这样的车队,先不说车上的人到底是谁,试问有谁惹得起? 有路边的群众对车上是哪位访日的国家元首的猜测乐此不疲。 …… 车上,比企谷双手搭在腿上,眼睛眯着,不怒自威。 车内安静且平稳,比企谷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到达目的地的时间。 嗯,因为某个人的影响和说教,比企谷不再装了,他要做个而且必须做个光明正大的人上人。 ……她说得对,要想不让她们踏足诡秘,就不能让她们继续探究下去。 必须面对面谈一次,可这种面谈又不能太敷衍,不然反而会激起对方的好奇心。 某种程度上,他有必要和五姐妹进行某些限度的“摊牌”。 至于到底怎么摊牌,摊牌到什么程度,那就看比企谷自己把握了。 …… 京都真的很繁华,可在繁华的整体落实到普通居民的身上也会变得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寒酸。 比如一色外公外婆家住的这条街,完全不是什么商业街也没多少经济价值,就连街上白天的行人都没多少。 在京都,这条街道本来只是一条不起眼的普普通通的街道。 ——直到今天, 这条街道因为来客的不凡,成为这一天里全京都最靓的一条街。 静默的车队缓缓驶入,将这条街从头到尾穿个对穿停下。 “刷啦啦啦——” 如潮水似的黑西装黑墨镜男子干净利落地下车,满脸严肃地将这条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路上的行人见势不妙早就跑个干净,两边房屋的门窗统统紧闭,就连窗帘都拉得死死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趴在窗边悄悄撩着窗帘窥探。 上千个黑西装黑墨镜男子将出站口团团围住,把守住各个出入要道。 这里一顺便变得人挨着人,车挨着车,密密麻麻的让人看着不能呼吸,可是没人说话。 他们只是一言不发地双手交叠放在腰前,带着墨镜站的笔直,黑皮鞋擦得锃亮反光,眼睛死死盯着各处。 黑色的西服套在身上却被穿出了西装暴徒的感觉,个个都虎视眈眈凶神恶煞的样子,还有很多人脸上都带着伤疤,西装缝隙露出的手腕、臂膀、和脖颈胸口的地方都隐约有刺青的模样。 怎么看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伙规模非常庞大、行事非常嚣张、纪律非常严明、无法无天又丧心病狂的极道甚至恐怖分子。 “……” 场面非常安静甚至令人窒息,拥挤到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街上,连天上飞鸟路过时的嘶鸣都听得见。 莫名严肃、厚重、紧张凶险而杀气腾腾的气氛将这里填满。 中间的几辆车里,下来了几个像是暴徒领袖的几个人,他们要么西装的袖子撸起来,要么穿着传统和服,各自露出手臂上满满的刺青,个个眼上戴墨镜,嘴里叼雪茄,一个比一个看着凶恶。 ——就算有几个看着眉清目秀的,也都神态凶狂而严肃。 这些人显然是妖怪的大干部们。 大干部围到最中间的车旁,几个人恭敬弯腰上前,小心拉开车门,眼睛里是毫不做作的狂热和恭敬, “啪!” 一只擦得锃亮反光的黑皮鞋踩在地面。 又一只擦得锃亮反光的黑皮鞋踩在地面。 比企谷下了车。 “到了啊。” 看到车门正对的大门是资料照片里熟悉的模样,比企谷抿起嘴唇。 他抬起头看了眼四周,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他尝试眺望远方,可他发现他所能见到的的远方全是黑西装。 这些带着黑墨镜穿着黑西装的可靠男人们,已经把这条街完完全全的填满到不留缝隙。 “……” 比企谷深吸口气,心态很微妙,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尤其是整这一出的时候,面前的门里就坐着自己大概还毫无所觉的五个表妹和一色彩羽。 ——这种心态就更微妙了。 “……” 一门之隔隔绝了内外。 门里, 正在吃饭的六个人, 什么也不知道。 门外, 寂静的黑色人墙前,身着得体西装的比企谷把那口气轻轻呼出,轻轻戴上墨镜,亦步亦趋、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到门口, 脑袋微微靠近门的位置,抬手轻轻敲击三下: “砰、砰、砰、” 比企谷声音有点低沉,带着磁性。 “你好,” “开下门。” …… 第七十九章 对不起,其实我是黑道大佬 ……比企谷觉得自己从下车门的时候起就有某种力量,这种力量没有实质的表现,更像某种心态。 这个“某种心态”实在难以形容,有点像是衣锦还乡但一定不是衣锦还乡,有点像是逆袭打脸但肯定不是逆袭打脸,还夹杂忐忑、不安、紧张、兴奋、羞耻等等各种复杂的心情。 当这些心态交织在一起成为崭新的复杂心情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反应,比企谷觉得自己连走路时的姿态都变了……可到底是怎么变法,他也说不上来。 于是,在几百上千的“众目睽睽”之中,比企谷从下车开始,走到那扇大门门前的路程里,走的姿态不可谓不霸道,不可谓不威武。 真可谓是走出了个一日千里,走出了个虎虎生风……有他们新任领袖、妖怪共主、魑魅魍魉之王的味道了。 这一刻的比企谷,好像真的成为了所谓最凶最恶最能打的极道恶虎,八幡大菩萨附身无敌的恐怖少主。 好像真成了人间魔主太岁神,究极大爷杀人魔。 接着,他敲敲门,“礼貌彬彬”: “砰、砰、砰、” 首先是有节奏又不粗鲁的敲门。 ——虽然他带着几百上千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人上门堵门——确切的说是堵街,但他知道他比企谷是个有礼貌的好人。 “你好,” “开下门。” 做完这些,比企谷安静地等人开门。 ——说来也怪, 当手敲在门上,话到嘴边,事情已经临近且无法更改的时候, 紧张和忐忑倒是统统消失不见, 比企谷半眯死鱼眼,倒是愈加从容起来,不急不躁。 …… 在等待里面的人回应的功夫,比企谷莫名觉得自己这身装束和这副阵仗需要点根烟,如果可以最好是雪茄,如果是大将同款就更好了。 可他没有大将同款,也没有雪茄。 随即比企谷就想起自己还是不抽烟比较好,自己带来的这副阵仗已经足以彰显自己的身份和气派,目的完全可以达到,并不需要再做别的手段。 如果再抽烟的话说不定会直接吓到五姐妹,得不偿失。 于是想了想,比企谷又干脆连脸上的墨镜也摘下来。 他的死鱼眼虽然不是很好看,可最多让人嫌恶而不会有人害怕……比墨镜强。 比企谷不想一见面就吓哭自己的表妹。 …… 门里面,五姐妹和一色彩羽浑然不觉,一色保持愁苦的脸色吃饭。 “对了,彩羽, 你们家在的这条街叫什么来着?”为了缓和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气氛,五月一边朝嘴里塞着好吃的肉包一边找话题问一色,“我又忘了,可我记得很有特点来着。” ——五月很喜欢一色外婆包的肉包子,感觉口味和外面卖的有的一拼。 “……”一色先是慢慢吞吞的将盘子里的豆芽子轻轻叨起放在米饭上面,扒拉了两下又觉得完全没有食欲,叹了口气,这才闷声闷气的回答。 “静市市元町……特点就是名字和它本身一样,都很安静。” 这家普普通通的民宅就在静市市元町这条街上,完全算得上是京都的郊区,站在这条街上可以看见不远处树林茂密的群山起伏,比如近在咫尺的上贺贸十三石山。 这条经济不发达政治也没什么地位文化底蕴也缺乏的街道对外人没什么吸引力,而在这条街上土生土长的人,除了些许有故土情思或是上了年纪不想挪窝的人,大部分都搬去更靠近市中心的地方了。 ——即使他们所谓的更靠近确切的来说是指从这个郊区搬到稍微不那么郊区的地方。 大概这就是日本这类国家的通病:越是阶级固化地方里的阶级低下者,越拼了命的想摆脱原有阶级,以至哪怕是一点象征意义上而无实际作用的改变也趋之若鹜。 ——彩羽的外公外婆就住在这条街上,是大概要被归为甘于平凡胸无大志的类型,可他们的女儿,也就是一色的妈妈却在年轻的时候不甘平庸。 于是女孩从京都的郊区一路风风火火闯到东京,到了最后又把一切的风风火火与雄心壮志化作柴米油盐,心甘情愿掉进某个男人编制的网,去了距离京都不远的千叶,还生下个冰雪聪明的女儿, 女儿叫彩羽,一色彩羽。 大概是随了母亲年轻时的模样,这个女儿活泼可爱还偶尔风风火火,妈妈看见她就像看见年轻时的自己,于是便不由自主地期望女儿未来能大有出息,期望这个"年轻时的自己"成为自己年轻时没能成为的模样。 可是现在,这个宛如风风火火的女孩像霜打的茄子已经整整两天了,连外公外婆都觉得不对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可他们急也没有用,因为无论怎么问,女孩的回答都是“我真的没事”,这种逞强可真让人心疼却没有办法。 就像现在的五月看见一色却没有办法那样, ……对女孩来说,她其实是最无奈的那一个。 她也想倾诉,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父母和爷爷奶奶不是万能的,不是什么事情告诉他们都能迎刃而解。 虽然她还懂得父母和老人在社会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认识的人和拥有的手段远远不是孩子看在眼里的那些,可她更知道而且确信自己的父母、亲戚,包括外公外婆一定对这件事无能为力。 ——如果只是无能为力倒好了,她甚至担心他们知道以后,也会像自己一样找来惊天之祸。 被流氓缠上可以找家里解决,遇见混混截道可以找父母出面……可问题是她遇见的麻烦既不是混混也不是流氓,是出门上百辆豪车车队接送,几百个黑西装墨镜极道男人恭敬鞠躬接车的男人。 是最凶最恶最能打的极道恶虎,八幡大菩萨附身无敌的少主比企谷! 是轻描淡写一眼就能看的敌人尿裤子的不死龙之眼! 是杀人无数、凶神恶煞、恐怖绝伦的金牌杀手! 是仁义当头、万众景从、天下无双的极道少主! 是天上降魔主,是人间太岁爷!是小霸王八幡! ——这超出一般家庭的理解程度,当然更不是普通家庭能解决的“小问题”。 从昨天到今天,一色一直都在思考和忧虑自己的下场。 杀身之祸大有可能,她昨天甚至连遗书的内容都想了七七八八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色能有好脸色才怪了。 试问谁能在想着自己尸体模样的同时还能面不改色甚至喜气洋洋地吃饭呢? …… “砰、砰、砰、” 一敲一顿,笃笃的声音像是拄拐杖又像是敲棺材板,听着很不礼貌而且真的很做作。 这种声音让六个人停下手里和嘴里吃饭的动作,抬起头面面相觑。 ——因为他们吃饭的地方就在客厅,而客厅又开着门,距离外面的大门只有一个小院子的距离。 所以敲门的动静刚好被她们精准地听到。 一花的第一反应是看向一色,“你外婆回来了?” 一色耸肩,手里的饭碗还没放下。“我外婆可不这样敲门。” “你好,” “开下门。” 门外的声音就在这时候传进来。 因为大家都心不在焉分心想其他事情的原因,所以没人听出来这个她们本应熟悉声音。 “我去看看吧。” 作为主人家,一色彩羽放下筷子,当仁不让地充当起开门的义务。 啪嗒啪嗒跑到大门口,一色打开了门。 “……吱呀。”大门伴随让人牙酸的响动被拉开。 开门的第一印象首先是一双眼睛。 一双魔眼带着浓郁的死气映入一色的视线,像是行刑官的无情告死。 比企谷看到是一色开了门,对一色的印象在脑海里涌现,比企谷微微点头,让自己的眼神露出善意和熟悉的打招呼的意思。 ——这也是他摘掉墨镜的目的之一, 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所以比企谷真的是出于好心,甚至可以说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稍微有一些亲和力,比企谷真是煞费苦心,此刻那对带着善意和亲切的打招呼的死鱼眼就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汹涌的极道威严透过双眼射入一色的脑海,一色只觉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就要后仰闪避。 刚才那一眼的凝实简直是来自一尊行走地上的恶煞!在这种凝视面前一色直接瞬间崩溃。 是那个男人! 一色的心里近乎是歇斯底里尖叫的。 他来了他来了!! 那个男人来了!!! 最凶最恶最能打的极道恶虎,八幡大菩萨附身无敌的魔主比企谷! 还有那双眼睛!!那双可怕的魔眼!! 看着有点像死鱼眼但当然不是死鱼眼,是有类似外观可内核天壤之别的、轻描淡写一眼就能看的敌人尿裤子的不死龙之眼! 一色强忍着汹涌的尿意,强忍着两条哆嗦不停的腿不瘫软下去,她感觉到伴随这个眼神汹涌而来的是尸山血海的直观画面,除此之外自己还像是被阴冷的毒蛇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不死龙之眼里面充满煞气,尸山血海,腐烂的味道也不是他的生活态度,而是被杀掉的敌人死尸的印记! ……那个恐怖的象征死亡的男人,还是来了! 比企谷刚要说话。 “哗啦啦——” 上千西装男人忽然立直身子,脚步齐刷刷的在地上一跺,整整齐齐的声音浩浩荡荡,用力的动作让马路地面传来明显震感。 “刷啦啦——”几百辆黑色奔驰的车灯全部打开,地上几百上千辆车的车灯闪耀,好像连天上的太阳也没这条街的光芒刺眼。 声音如狂风般席卷过静市市元町的街道。路面上大片片的车灯亮起,车笛声轰鸣,震耳欲聋。 一色彩羽这才注意到那条本来行人稀少破败荒凉的公路上已经停满了黑色奔驰,全副武装的西装男人们面色冷酷站在车边,车门一个个大开,沿着公路一线灯光绵密如织,从四面八方笼罩了一色彩羽。 一色彩羽:“……” 她就像个暴露的通缉犯,在黑暗中潜心的时候被探照灯齐刷刷打在身上,动也不敢不动也不敢,两腿打软,几乎凝成实质的凶狠狠扑面飞来将她毫不留情砸中……她眼前一黑,彻底窒息了。 ——这一刻,一色终于停止思考,直接两眼一翻昏倒在地上。 比企谷:“……” 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些人会整这一出, 他只是和他们说了句“配合我的表演,做一个极道大佬的小弟就好”,属实没想到这些人这么会来事。 …… “发生什么事了?”五姐妹看见一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又听见外面整齐划一的震动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放下碗筷出来看看。 于是,五姐妹一走到门口,就,看见昏迷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较弱少女一色彩羽,看见西装革履眯缝着眼、来者不善的比企谷八幡……也看见比企谷背后的闪耀的排排车灯和肃穆庄严却凶神恶煞的人山人海。 “……” 一花:!!! 二乃:??? 三玖:( ̄△ ̄;) 四叶:!?! ……简单来说,除了五月最严重,反应像是被震撼弹丢在脸前爆炸了一样,其他四姐妹虽然好些但也好得有限,全都整个人懵掉了,大脑被白花花劈头盖脸呼过来的车灯晃得一片空白。 “你们来了。” 见到五姐妹出来,正无奈的比企谷心里有些开心。 于是,他低声说,面色严肃的一塌糊涂,以示意自己是正经人和事情的严肃性: “我要和你们谈谈。” …… 一分钟以后,客厅。 五姐妹强行保持冷静,坐在比企谷对面,隔着大茶几,茶几上是女孩们刚才没吃完的饭。 一色昏迷在茶几旁。 女孩们只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比企谷的目光里格外尴尬和煎熬,觉得这时候还不如就像一色那样昏过去好呢。 其中五月最懵,也最怕。 “砰!” 比企谷深吸口气,抬手在桌子上握拳,中指指节在桌面轻轻敲击一下,让精神高度紧绷的六个人齐齐吓了一哆嗦。 “我要和你们谈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要害怕。” “……”一花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哆嗦,但她是姐姐,是五姐妹的老大,只能硬着头皮说,“……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比企谷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所以我简单的说两句总结的话,如果你们有疑问的话我会详细解释给你们听。” 一花:“请讲!” 比企谷点点头,抿了抿嘴唇,组织了一下语言。 “对不起,其实,我是黑道大佬。” 中野五姐妹:“……” “可我也是警察。” 比企谷又说。 “……哈?” 本来就已经傻了的五姐妹更傻了。 “我知道这件事说来你们一定不信,但是这是事实。” 比企谷摇摇头,又一次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我是警方派去黑道的卧底,阴差阳错下,成了现在地位比较高的黑道大佬。 “……哈?” 今天的五姐妹,是哈哈怪。 …… 第八十章 十八岁,阴差阳错成为大佬 …… 五姐妹坐在比企谷对面,隔着大茶几,茶几上摆着女孩们刚才没吃完的饭这件事让女孩们略有些尴尬,可这种尴尬很快就被其他更为强烈得多的情感们替代。 比如说对比企谷那个堪称浩大的声势的畏惧。 再比如说对比企谷的陌生和忐忑。 ……还有一点点藏在她们内心最深处最深处的期待。 在比企谷没来的时候,她们希望能见到比企谷。 可当比企谷真的来了,她们又害怕和恐慌了。 ——毕竟比企谷来的实在“不同凡响。” 她们想听到比企谷说自己不是恐怖分子不是极道人物也不是杀手的解释,想听到比企谷说这一切只是个误会的解释,而不是想看到比企谷带着乌压压一大堆西装墨镜男过来堵住家门口的一整条街。 这样的行为似乎已经坐实了比企谷的身份,也用行动给出了比企谷最真的解释……可这种解释绝非女孩们期待的这样。 ——而对于五月来说,她的情感最为复杂也最为剧烈。 因为之前的五月什么也不知道,和有所心理准备的四姐妹完全不同,当初四姐妹和和一色彩羽一起给比企谷打电话和商量的时候,五月可是睡得正香呢。 那天晚上的五月在梦里连吃了五个多放孜然和辣椒的鸡腿。 于是现在的五月受到的冲击和震撼当然也是最大的。 在今天之前对表哥比企谷的记忆还停留在生活不易的辍学好哥哥的上面的五月,今天忽然看见比企谷带着浩浩荡荡几百上千的奔驰豪车车队,带着上千黑西装黑墨镜代刺青的男人,堵到了他们在京都的家门口的街上,把一整条街都度的严严实实。 甚至比企谷还让一色彩羽昏倒在地上,也恐怖的一塌糊涂。如果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这、这该怎么接受嘛! 五月觉得自己不能接受这种突如其来又毫无防备猝不及防的事情,所以她和他的姐姐们一样,下意识开始期盼——原来这种期盼其实就是当人遇到难以忍受难以熬过去的困境时,告诉自己也许没那么难,再坚持试试的自我安慰。 可是到了最后,比企谷亲口说的话又把女孩们哪怕微乎其微的期待完全砸得粉碎—— 他说:“我要和你们谈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要害怕。” ——可你还没张嘴我们就已经足够害怕了! ……接着,他又说,且这句话被五姐妹清清楚楚地听见: “对不起,其实,我是黑道大佬。” “……” 哦豁完蛋。 五姐妹心里直呼。 尘埃落定,一切不符实际却如同的期望完全落空,她们过去熟悉的表哥彻底消失不见,现在的表哥摇身一变成了陌生而心狠手辣的极道大佬。 “……”这时候的一花想要硬着头皮起身对比企谷鞠躬,和比企谷说一声: “你是极道,我们是普通人,各安天命吧……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活路,我们愿意不去打扰你。” ——一花想要这么说来着,可当她想要有有所动作和行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 盘起的两腿哆哆嗦嗦,浑身上下提不起哪怕半点力气……恐慌与窒息让她什么也做不到,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等着行刑而恐惧到将要被吓死的犯人,连说话动动手指头都做不到,浑身好像灌了铅似的沉,又好像羽毛一样轻飘虚浮。 “可我也是警察。” 可比企谷又说。 这说法和之前的说法简直完全矛盾且不成立,以至于五个人完全不能理解。 “……哈?” 于是,本来就已经傻了的五姐妹更傻了。 只是之前是吓傻的,这次是真傻。 极道大佬?警察?这能是一回事? 这简直就像有人告诉她们说千叶的警察局办公地点就在极道总部宅邸大院里一样荒诞可笑,滑天下之大稽。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比企谷八幡! “我知道这件事说来你们一定不信,但是这是事实。” 大概是知道五姐妹这个时候一定在心里困惑的像团浆糊,比企谷的解释马上就到, “我是警方派去黑道的卧底,阴差阳错下,成了现在地位比较高的黑道大佬。” 说完,比企谷还面色沉重,且声音放轻神秘兮兮的模样,“你们得给我保密。” “……?????” 于是, 比企谷看见面前出现五团问号。 可在问号的后面,还若有若无的有眼前一亮。 …… “这可不是好笑的事情。” 几个小时前,犹豫徘徊不知道该怎么向五姐妹解释的比企谷刚巧遇到了雪乃,在雪乃刀子似的眼神里,他叙述了自己当前遇到的问题。 雪乃当即就斩钉截铁且语气凛冽地和比企谷说了, “她们怎么想你其实无所谓,你的形象在她们那里是怎么样也不是重要的事情……可她们决不能再继续探寻下去。” “要想不让她们踏足诡秘,就不能让她们继续探究下去,而我想,你肯定不愿意她们踏足诡秘吧?” “那当然。”比企谷点头,“让你进入诡秘已经是我一辈子的疼痛,我不会再犯第二次这种错误。” 雪乃大概是没想到比企谷会突然提起这个,没立刻回话,眼神温柔软化了几秒,又迅速调整回去,恢复凛冽且严肃的目光,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必须和她们面对面谈一次……可这种面谈又不能太敷衍,不然反而会激起对方的好奇心。” “我的意思是,在某种程度上,你有必要和五姐妹进行某些限度的“摊牌”。” “摊牌?” 比企谷重复这个词汇。 “怎么个摊牌?” “比如说塑造一个假的身份,比如引导她们走向一个符合她们认知且完美契合现有线索的猜测,甚至直接敲定他们错误的现有猜想……总之要让他们的探究和好奇戛然而止就好。” 雪乃给出自己的看法,这种看法不是在教比企谷做事,而是给出自己个人的建议,再摆给比企谷几个现有可行的选择,最后再让比企谷自己做决定。 ——毕竟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而且还是比企谷自己的家事,还是得比企谷自己做决定比较好。 “毕竟她们怎么认为你的身份都好,那不会让你少一根汗毛,很多时候一个隐藏身份才能够真正遮掩隐藏的更深的身份。” “——至于到底怎么摊牌,摊牌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你自己把握了。 “……你说的有道理。” 比企谷若有所思, “那我应该说我是极道大佬?” “——那是最蠢地说法……虽然有用可行,但我觉得是最差劲的选项。” 雪乃翻了个白眼, “明明我们是协会探员,做着这个世界上大概最正确也最英勇的事情,为什么连表面身份都不能好看一点?” 雪乃摇摇头,做了毫不客气也毫不留情的犀利总结,“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做人不该是这样的。” “这……” 比企谷挠挠头,他觉得雪乃说得有道理。 身份这东西,如果有得选,他想做个好人……即使他觉得好人常常受欺负,坏人偏偏没有业报,可即便如此,作为探员的他也还是想做个好人。 如果以前的他也许不会这么想,但是这些日子的探员经历正确确实实的改变比企谷的三观,也让他所追寻的真物不断蜕变。 “那我应该说什么?” 因为赶时间而且心态有些着急,比企谷干脆直接问雪乃了。 “我不会告诉你怎么选,那要你自己选择,我只能给出我个人觉得不错的建议。” “比如?” 雪乃高深莫测的模样:“佛曰:受身无间者永生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之大劫。” “你的意思是……” 沉吟一阵子,联系目前的情况经过仔细的思索之后,比企谷大脑里灵光乍现,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让我的身份是无间道?” “宾果!” 雪乃打个响指, “换句话说,” “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做个好人。” 比企谷觉得霍然开朗。 …… “有些案件复杂难以取证的,就不得不派遣卧底过去潜伏。”比企谷叹了口气,和面前的五个女孩说,“很遗憾,我成为了这样的卧底。” “可你什么时候成的卧底?”一花忍不住问,她觉得比企谷正在说的事情超出了她的理解。 “大概是我父母刚去世一个月的时候吧,机缘巧合之下,我经过贵人介绍,加入警察系统,成为一名光荣的警察文职。”为了让经历尽可能看起来合理一些,比企谷的把时间提早了将近一年, “之前的一年你不是一直都在打零工!”一花敏锐指出问题的漏洞。 比企谷慢慢摆手,示意一花稍安勿躁,“别急,你慢慢听我说。” “……当时我还没做多久,就赶上一些大案子,有一伙规模极其庞大的极道组织嫌疑重大,所以警局需要一个卧底取证……可是那伙极道实在太警惕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对警察局的很多老警察非常了解,卧底难度实在太大。” 比企谷娓娓道来,说法听着合情合理, “所以,刚来警察局、身世清白半路出家又没多少人知道的我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他们让你做你就做?你只是个文职!”不知道是质疑还是关心,二乃激动的喊道。 “本来我也必须不想做的。”比企谷摊摊手,“可是做卧底的话给的工资就多。” “……”五姐妹沉默了。 当初比企谷和小町过的有多不容易,她们都是知道的。 “所以我又离开了警局,整天在外面找各种工作做,等待时机,深夜就去警局那边接受培训。” “终于有一天,绝妙的机会来了……极道组织的老大被人追杀九死一生,刚好在那边工作卸货的我阴差阳错地救下他。” 比企谷抿起嘴唇, “在知道我的经历以后,老大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也是出于同情,对我的身世进行周密调查以后收我当了他的义子……值得一提的是,他没有血脉在世。” “于是我踏入极道,开始崭露头角……既是机缘巧合也是义父着重培养,再加上警局那边刻意配合,不到一年我就很快上位,在组织里小有名气。” “在这个过程中,我依然抽空保持表面的打工来迷惑别人。”比企谷不动声色地补充说明,不留下一丁半点的漏洞,“……因为,你知道的,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是极道,那总归不太好,你们之前不就很害怕吗?” “再后来,警局那边传来消息,说那些案件的罪犯已经锁定,不是我在这的这个极道组织……可我既然已经潜伏进来了,索性继续潜伏。” “卧底啊,就是这么不容易。” 比企谷有些无奈的样子。 “你管那个叫做卧底?”二乃眉毛挑起来,指指外面,虽然激动声音却不由自主压低, “那么多人!你明明是实打实黑老大的模样!” “啊……那个是因为,在后来没过多久,一次帮派火并的过程中,义父和很多组织的核心高层全部战死了。” 比企谷面色沉重,对二乃的问题早有腹稿, “仅剩下的几个高层全都是义父留下的忠心耿耿的心腹,于是我莫名其妙的继承义父的衣钵,成了这一极道组织的领袖。” “……再后来,就是你们和我打电话什么的事情了。”比企谷叹了口气,“可我真的是个好人,是你们的八幡表哥。” “之前那次电话也是误会,我当时在和敌对的一个帮派的人说话,不是在和你们说话。” “……怎么会这么戏剧性?”一花有点不敢相信,很有种瞠目结舌的感觉。 “事实远比戏剧更有戏剧性。”比企谷这次倒没有撒谎,而是诚心实意地觉得事实太离谱……他的经历可比他说的离谱多了。 “……”五姐妹身边,一色彩羽的小拇指微微一颤。 “……啧,”二乃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看看门外。 客厅的门外院子里什么人都没有,站在远处大门口的门面隐约有人影绰绰,但他们都听不见自己这些人的谈话内容。 “你真要是卧底,会告诉我们?往外看那些人,你不怕他们知道你是卧底?” “你可以向老师举报学生作弊,也可以向上司举报下属违规,可你怎么向员工举报老板,向学生举报老师?” 比企谷摊开双手,“难道要告诉他们,他们的老大是警察派过去的卧底?谁会信?” “啊这……” “……好了,总之,事情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 比企谷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完毕,心里隐隐约约松了口气,“出于警局的保密条例,也为了保护你们,你们一定要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心里窃喜,比企谷冲着面色恍惚还没回过身来的五姐妹眨眨眼睛,“谁也不能外传哦!” …… …… 第八十一章 我真不是极道公主(6k三合一!) “……!!!” 比企谷的话让五姐妹敛声屏气,脸色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敛神屏息。 如果比企谷真的是卧底,那这个消息一定不能从她们这边泄露出去。 哪怕即使泄露了,对已经是“老大”的比企谷来说也影响不大,可她们不想因为自己而给比企谷增加“出现危险的可能性”。 ——她们已经渐渐在和比企谷面对面坐着对视的情况下,慢慢适应了比企谷之前成为极道大佬带来的冲击,兄妹之前的亲情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压过恐惧与紧张。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三玖若有所思,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比企谷挠挠后脑勺,“我应该会一直这样下去,因为我已经不必要回归身份了,现在的这个身份更对警局对我来说更为安全。” “一直混极道?” “算是吧……不过算不上混,” 比企谷摊开双手, “现在都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而已,我是他们的老大,我得对他们负责,得让他们有空饭吃。” “可你不是?” “一回事,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无间道做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比企谷说的煞有介事。 “这样啊……”三玖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五姐妹同时陷入沉默。 听着比企谷的说法好像没什么问题,按理说五姐妹这个时候就应该皆大欢喜的喜笑颜开,投入比企谷的怀抱,说“嗨呀表哥你之前吓我一跳”。 可是—— 可现实哪有这么多的皆大欢喜和理所当然,很多东西都不会按人们想的那样进行下去。 就像你为了糊弄过某件事情费劲心力编了个理由,并让这个理由听起来逻辑自洽,于是就觉得别人应该顺利成章的相信……可就连真相都常常有人质疑,编制的理由又怎么可能不被怀疑? “……可是,这还是听起来太梦幻。” “——你怎么会是警察呢?你怎么会是卧底呢?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想来想去,迟疑了一会儿,三玖声音低低的, “虽然你解释过了,我也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我也是我也是!”五月的附和随后就到,她困惑极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其他人似乎都知道点什么,唯独她一无所知。 “……” 一花、二乃、四叶都没有说话,可她们的眼神里也充满不解和困惑。 “……” 至于躺在地上早就醒过来可就是一直装死的一色,她也一声不吭,所以没人知道她怎么想的。 “嗯,这是当然,你们当然会有很多问题。” ——虽然没有那么多的皆大欢喜和理所当然,可比企谷倒没什么气馁或是慌乱的表现。 他甚至意料之中似的点点头, 好像早就料到她们会这样想, ……他理解的,他理解无论是极道大佬还是卧底,这样的世界都距离五姐妹太遥远了,遥远到连想像和代入都无法做到。 卧底这种身份其实比极道大佬这个身份听起来更荒诞无迹,让人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和难以相信。 就连比企谷一开始从雪乃那里听到这种提议的时候,也觉得挺没有说服力……那荒诞得更像是英雄主义的喜剧电影而不是现实, ——虽然严格来说他的真实经历远比英雄主义的喜剧电影更来得荒诞和没有逻辑,可他是探员比企谷,普通人不是,普通人是不能接受过于荒诞的现实的。 这就好比你告诉你的同学你家里是黑社会,你同学大概不会相信但至少半信半疑,从此对你的态度谨慎不少; 可你要是告诉你同学你家里是fbi,那你同学只会觉得你怕不是个二傻子。 两者都是表面世界的。大家都知道的东西,可因为民间和官方的性质不同,人们更愿意相信哪一个是毋庸置疑的事。 比企谷就面临着这种困境,他想给自己一个好人的身份,可一个好人的官方的身份实在很难让人信服……因为那比他成为极道大佬更天方夜谭和荒诞无迹,完全没有说服力嘛。 可是宛如荒诞的讽刺剧的问题就是,比企谷之前实打实的千叶市警察局副局长的身份其实更荒诞无迹。 很滑稽,谎言不被人相信的原因是因为这个谎言太荒诞,可谎言却比真相不荒诞太多了;前者至少有迹可循,后者干脆颠覆三观。 ——然而,就是因为比企谷一开始就自己都觉得不相信,这种不自信的表现反而是好事。 因为比企谷从一开始就抱有不被信任的顾虑,所以比企谷才做好万全的准备与顾虑; 因为提前就设想了很多问题,所以比企谷才能和雪乃探讨得出所有应对方案。 也许准备周全的人不会常常等来幸运——可这样的人运气总归不会太差。 “我大概能理解你们的问题是什么,但是没关系,我刚才也说了不是吗?” 温柔地看着面前面容相似气质各异的五个妹妹,偶尔目光的余光还瞥上地上昏迷的某亚麻色仓鼠一眼, ——这一次,比企谷眼神里的温柔被五姐妹清晰的捕捉到,没再误会比企谷的眼神。 “我刚才就说这件事有些复杂,所以我会慢慢解释给你们听。” 比企谷带有磁性的声音比眼睛更温柔。 “总之虽然说来话长,但你们之后就会明白。”比企谷后背微微向后,浑身放松,一手轻轻搭在大腿上,一手放在茶几上,嘴角勾起轻浅的弧度——这让他看起来富有亲和力而毫无攻击性。 面对五姐妹困惑和审视的眼神,比企谷温柔的眼睛带上真诚的色彩。 他先是目光越过桌上的残羹剩饭,转头看着桌边放置的几个空的干净的茶杯,拿起一个,又拿起放在茶杯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雾气腾腾的热茶。 把热茶放到水边,轻轻吹了口气,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茶的水平面嫌弃褶皱,荡起层层波纹。 在这个过程中,比企谷得到了心灵的宁静和举止的从容。 比企谷慢慢耐下性子,心里知道自己大概要说上好久才能把这件事情解释地通。 他马上就要去伊拉克,呆在日本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好多东西要收拾,稀少到堪称珍惜的时间可能要耗在这里很多很多。 ——但是没关系。 虽然比企谷对不相干的陌生人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可对中野姐妹这样的亲人,比企谷永远都能抱有最大限度的耐心。 比企谷喝了口茶,把喝了一半的茶杯慢慢“啪嗒”一声放回桌上,茶水的表面再次荡起涟漪。 收回目光,低头润润喉咙,比企谷抬起头,双手收回放在全部放在大腿上,坐在五姐妹对面,眼眸微微垂,声音耐心从容又不慌不忙: “……现在,我说与你们听。” 于是,五姐妹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嗯……” 恰恰在这个时候,躺在地上装死偷听好久的一色彩羽嘤咛一声,眼神迷糊好像刚醒过来似的缓缓睁开眼睛。 …… 不知道等了多久以后,反正太阳都快落山了……而比企谷刚来的时候是中午之前,勉强算是早晨的时候。 门外,正对一色家门口的位置。 一众明显是高层核心、气质打扮各异的老老少少百无聊赖地站立。 首当其冲的就是一个个头矮小,弯腰驼背、后脑勺出奇的高的老头。 老头双手背在后面,笑眯眯的耐心看着面前的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高深莫测的模样……其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在走神。 相比之前表面维持正常,暗地里慢慢都是虚弱、外强中干的样子,现在的老头倒是表里如一,精神奕奕。 ——是因祸得福、被八岐大蛇一击打的濒死,却以毒攻毒反倒治好困扰他多年暗伤的滑瓢老头。 “唉!” 身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走神。 “大人在里面要待多久?” 合身笔挺的武士服搭配坐得笔直的腰板,气质如贵族武士,风流若翩翩公子的年轻男人挠挠头说道。 “……”奴良滑瓢瞥了酒吞童子一眼,“怎么了,你不耐烦了?” “怎么会?”酒吞童子不满地看向奴良滑瓢, “大人是我们整个种族的共主和救命恩人,他用生命为我们争取到最关键的十几分钟……所以不要说在这等一阵子,就算让我呆在这门口守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是啊,”奴良滑瓢眉毛一挑,理所当然地说:“那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啊,就是好奇,随口问问。”酒吞童子撇撇嘴, “哦,那,。”奴良滑瓢给出自己的推测,“我觉得我们需要等一阵子了。” “那是为什么?” 这次还没等酒吞童子发话,旁边的外型冷峻,留长发刘海覆盖右脸、身穿笔挺西装的中年男子牛鬼听了半天了,插了个话。 “能是为什么?”奴良滑瓢耸肩, “因为大人在乎她们,因为大人第一次拜托我们事情,让我们配合他办事……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比企谷大人会敷衍了事,很快就出来吗?” “……”牛鬼若有所思。 奴良滑瓢摇摇头,“怎么看都不可能。” 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奴良滑瓢又抬手指指收尾的几百辆车: “毕竟像这样的阵仗,可不好和家里解释的……坦白说我很好奇比企谷大人到底是打算进行怎样的一个解释。” 奴良滑瓢砸吧下嘴唇,“真不知道比企谷大人为什么把我们带过来整这一出,正常家庭和普通亲戚肯定不能接受自己的亲戚成为极道吧?” 虽然他们自己就是全日本最大也历史最悠久的极道,可他们依然不希望那个比企谷重来 “比企谷大人自然有比企谷大人的想法。”面相妩媚,眼神勾魂的成熟女人百目说话的声音酥酥的柔柔的,似乎在挠人痒处, “我们可以永远相信比企谷大人,比企谷大人无所不能。” 说话的声音虽然酥酥麻麻,可竟然又很坚定且毫不迟疑。 明明是奇奇怪怪的大话说出来竟然好像说出了一本正经的真理的气势。 更离谱的是,后面奴良滑瓢竟然很信服的点头:“确实。” 牛鬼也深以为然。 酒吞童子更是由衷感叹:“确实啊确实。” ——自从比企谷拯救了妖怪一族,又被晴明附身过一次之后,整个妖怪一族包括高层在内就全都成了比企谷的粉丝,脑残粉多得一塌糊涂。 在他们眼里,比企谷八幡就好像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似的。 ——这人啊,还是经不起念叨,说曹操曹操到,说谁谁就来。 众人正说着呢,大门缓缓打开了。 比企谷领着中野和一色六姐妹走出门外,莺燕环绕的模样羡煞旁人。 ……这一天,奴良滑瓢还是不知道比企谷到底和妹妹们解释了什么。 也不知道比企谷花费了多少精力和辛苦, 他只知道,在比企谷出来的时候,六姐妹的表情都是轻松而释怀的。 那种轻松和释怀,就像女孩的芭比娃娃失而复得。 就连她们看向比企谷时流转的眼神都满是开怀和温柔,是之前刚见面时的害怕、紧张、恐慌万万不能比的, 于是,刚才还在讨论比企谷要怎么做、以及怎么让女孩们接受极道的自己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看看六个人笑语喧哗的样子吧。 街道上安安静静,成百上千号静默的人海的上头,纷纷而散的叶子和花乘着风,飘舞在他们头顶。 ——大概无论是女孩们还是作为旁观者吃瓜群众的妖怪们都知道: 今后哪怕花落的季节无数次轮回, 同样的时刻也不会再次到来。 因为女孩们告诉自己,再也不会害怕表哥了,再也不要怀疑表格了,再也不能拖累表哥了。 “今天的风好大啊。” 被一片飞来的落叶险些糊脸,比企谷眯起眼睛,抬头看漫天纷纷扬扬的花叶, “哎?” 五姐妹和一色闻声顿足,扭头歪着小脑袋看比企谷—— 今后,再逢鲜花盛开之际,她们就会回忆起比企谷八幡仰望花木的侧脸。记起这个荒谬又可怕、终生都要耿耿于怀的周末。 可无论这段回忆怎么想,大家的命运之轮都不断大幅回转着,向着前方遥远的未来。 ……她们需要学着习惯比企谷表哥早已经不是那个贫穷落魄的少年,而是功成名就的大人物这件事实。 然后,抱着期盼和理想,做想做的事,去想做的地方,朝着未来可期大踏步前行即可。 她们以后大概也可以说上一声:“一切都有比企谷呢”。 或者“我哥是八幡”。 因为按照比企谷自己告诉的海盐所说,因为很多种种因素,他的地位固若大山,稳定得一塌糊涂。 总之虽然岁月依旧漫长,但已值得期待。 外面的大家都不知道中野五姐妹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只看到五姐妹之前还紧张抗拒得不行,那个亚麻色头发的女孩还当场血压飙升晕了过去。 可是被比企谷大人这么一谈心,就全部解决了问题,亲密的一塌糊涂。 简单来说就是闹别扭的小女孩被比企谷手到擒来——真不愧是比企谷大人啊。 奴良滑瓢呲牙一笑,眯着眼转头低声对身边的牛鬼和酒吞说:“嘿!真厉害!” 说的时候他还用右手在腰间竖起个大拇指。 “……” 六个女孩跟着比企谷走到车边,比企谷示意女孩们上他所在的车后面的那辆加长豪车。 比企谷打了个响指,动作潇洒而轻松,吩咐随意却不容拒绝。 “来个人,送送这六个可爱的女孩。” ——女孩们立刻就看见比企谷对这些人的号召力。 虽然没想到女孩们也要上车,可司机到底还是训练有素,加长豪车上的司机立刻开门跳下车,一路小跑到后面位置给六姐妹恭敬开车门。 除了一色彩羽外,中野五姐妹到底是阔过的人,以前倒也不是没享受过司机接送的待遇,按理说不会不适应。 ——可现在给她们恭敬开车门的司机是穿西装戴墨镜,身材壮硕得好像要撑爆西装,裸露的胸口上满是刺青的“司机”。 所以六姐妹还是被吓到了几秒。 回过神来,六姐妹上了车,车门被司机小心而轻柔地轻轻关上。 做到驾驶座上的时候,司机声音低沉且恭敬地问话,全程不敢回头看, “大小姐,您们要去哪?” 大小姐——这个称呼她们有多久没听到过了来着?中野五姐妹的意识有点恍惚。 一色的感觉则是很新鲜,显得兴致勃勃的模样。 五姐妹的恍惚很快就过去,一花发现其他四个人都在看她。 轻咳一声,一花作为意见代表来回答司机说: “火车站,我们去火车站。” “叮咚——”手机铃声和一花的声音差不多同时响起, “好的大小姐。”司机先干脆利落地回答一花,且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清晰、恭敬,这是既怕吵到贵人又怕贵人听不清,害怕对贵人失礼, 说完司机又看手机短信,短信来自比企谷车上的司机,那边传递了来自比企谷大人的最高指示。 放下手机,司机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准备出发, “啊,大小姐们,请您们坐好坐安稳,整个车队将以我们这辆车为核心,行驶到您们的目的地……也就是说,比企谷大人会亲自接送您们。” 现在周日快晚上了了,时间差不多了,她们要回千叶上学了。 一色的外公外婆都不在家,要到很晚的时候才回来,所以她们六个只能先走了……这是下午的时候外公外婆打电话过来说的通知。 那就正好顺便搭比企谷的便车去火车站,也感受一下比企谷平时的经历……这是二乃的主意。 这里面,要说没有二乃虚荣心作祟的成分那肯定是在说谎,不过比企谷本人倒是对这种事情非常乐意。 老实说,他就喜欢自己的亲朋好友能因为自己而享受到极多福利的感觉,那可以满足比企谷自己的虚荣心和成就感……再说,钱挣得再多,不就是给家人花的吗?地位走的再高,不就是给家人用的吗? 比企谷不是喜欢分享,他只是不吝啬。 “啊,这样啊……好,我知道了。” 一花继续和司机说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静从容,让自己的脸上面无表情。 她不能露怯,不能给比企谷丢脸,更不能被察觉到什么东西,给比企谷带来哪怕一定一点暴露真实身份的风险。 ——这是一花早就在心里想好的原则底线,之后还打算叮嘱给二乃一色她们。 ——按照比企谷的说法,保密当然是最好的,所以哪怕是她们的父亲,也就是比企谷的亲舅舅都不要告知。 “轰隆隆——嗡——” 好听而有力的发动机轰鸣,轿车开始平稳驾驶。 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去车队,其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姿态堪称猖獗。 行驶在路上的时候,谁也没说话。 司机是因为出于对比企谷的狂热崇拜而不敢和比企谷的妹妹搭话。 一花一色六姐妹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里的气氛莫名变得压抑起来。 可这种压抑已经不会再对一花一色六姐妹的心态造成困扰……毕竟她们已经知道一切了。 一花默默转头,透过车窗看窗外。 窗外景物变换飞快,一花看到,车窗外的马路上,所有车见到自己这边都躲得远远的。 她还看见路边的行人们又全都驻足拍照,目光因为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料想一定有艳羡和敬畏。 ……这种感觉是一花从未体会到过的。 她的大脑恍惚了一阵子, 在恍惚的空当里,一花从黑色车窗的反光里看见自己的身影, 粉色的头发,清冷沉默的面容,冷厉的目光,紧抿的嘴吹,还有倚靠进背后真皮座椅的坐姿。 车窗里的那个人坐在内饰极其豪华的车里沉默无言,而车外的行车又全都是路人避让闪躲、艳羡敬畏。 “……” ……大概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一花忽然感觉,自己这幅样子莫名地好像极道。 ——不像正经意义上的极道, 像极道的高层,极道的公主殿下。 她现在无疑表现出的气质竟然和她现在突然得到的身份莫名契合。 ……好像,有点那味道了。 …… 1月悬赏,上不封顶! 本月份,也就是一月份的悬赏来啦!!!(好耶)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袍子半遮面(哪里怪怪的) 总之,袍子回家了,有时间了——袍子一有时间就想怠惰,可怠惰的同时又想多更新来回馈大家。(袍子太爱你们了) 所以,袍子接下来的每天,都想努力的加更,你们能做得到吗?(掐腰) 总之,标准如下:(和以前一样) 1.每150月票张加一更 2.每150块打赏加一更 3.每150个刀片加一更 4、每1500张推荐票加一更。 然后是重头戏了哦: 悬赏时间:为了回馈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证明袍子的爱,这一次,悬赏会从今天1月20号开始,一直持续到1月份结束!!! 悬赏限制:无限制,上不封顶!(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没人能让袍子还不上,是你们8行还是袍子太强?(#^.^#)) 会有人理理袍子嘛?袍子想成为给你们码字的惹不起,你们够不够持久够不够强大嘞?(媚眼如丝的袍子对你展开勾引) 总之总会,还是那句话,袍子更多少,你们说了算。 爱你萌(#^.^#) 想要很多,更多,超级多……填满袍子叭~(伸手指) …… 冲鸭—— 第八十二章 7月20,诸事皆宜(5k!) 神泉苑町,妖怪宅邸, 在房间吃过仆人送来的晚饭,阳乃穿着宽松的常服,在夕阳下的院子里溜达,心里不无期盼和比企谷来一个偶遇。 至于为什么想和比企谷偶遇……倒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调戏这个昔日的小弟、今天的师叔兼上司很有趣,确实没有掺杂任何其他不该有的感情。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宅邸格外安静和冷清,别说比企谷了,就连个妖怪干部也没遇见。 正巧一个女仆从面前走过,阳乃就叫住她。 ——说是女仆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词汇,其实是为穿着女仆装捂得严严实实、比比企谷都长得壮硕的中年妇女,一看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是上好的壮劳力。 天知道妖怪们是个什么样的性癖和欣赏水准……莫非都是坦克爱好者?偶尔,比企谷也会在心底里吐槽。 不过是纯粹善意的吐槽妖怪,并没有瞧不起女仆的样子;女仆们虽然体型可怕,但性格和说话还是很好相处的。 “怎么了?阳乃小姐?” 这位被叫住的女仆小姐连忙把湿乎乎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快步走过来停在阳乃的身边。 “我想麻烦问您一下,宅子里怎么这么冷清?我今天一天溜达的时候好像都没看见什么人。” “哦,大人们都跟着老爷出去了。” “老爷?”阳乃带点困惑,歪头问女仆。 老爷这词儿倒是新鲜。 “大人们”这词汇她知道,是指那些妖怪大干部们,那老爷是谁?是奴良滑瓢?还是羽衣狐? “哦!”女仆头点了点,似乎明白阳乃的困惑是什么了,就说: “按你们的说法,就是比企谷检察员……那是我们老爷。” 阳乃眨眨眼睛, “比企谷?比企谷我知道,可他怎么就成你们老爷了?” “我也不知道,老爷就是老爷。”女仆的回答毫无逻辑却偏偏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模样让阳乃怀疑比企谷是妖怪宅邸的“老爷”这事儿是不是全世界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老爷这是个什么词?阳乃试图理解这个词汇,猜想这是不是女仆们称呼客人的礼貌性用词。 根据阳乃的理解和记忆,老爷这词应该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旧时对官吏或有权势的人的称呼,可现在哪里还会有人用?都多是用来讽刺高高在上、不关心群众的领导者,偶尔也会有家长称呼自己懒到像是躺尸的孩子叫“老爷,你就干点活吧。” 另一种则是旧时官僚、地主家的仆人等对男主人的称呼。 面前的壮硕女人是女仆,那情况应该是后者。 那么,可是……比企谷老爷? ——由这个词语,阳乃突然有了想像,画面跃然出现在她的大脑里面: 穿着丝绸衣衫的比企谷,右手拿着茶壶在田埂上悠哉游哉走来走去,神气得很,镶着两颗大金牙的嘴总是咧开笑着。 恰在这时,比企谷老爷过去的老相识“雪之下阳乃”走了过去。 这阳乃和现在的阳乃有很大区别。她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如花似玉的小脸,已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眼睛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怎么地,周围都肿得通红, 真丑……只是这么想想,阳乃就被吓了一跳,不满地撇撇嘴, 雪之下阳乃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在很冷的天里浑身瑟索着。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阳乃现在有的白皙娇嫩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 见着比企谷,阳乃便站住了,没等比企谷说话,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她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分明的叫道: “老爷!……” ——画面感十足。 这种联想简直来的莫名其妙,阳乃确信自己没见过这种画面也没看过这种画面的相关描写, 可听到比企谷和老爷这两个不沾边的词汇联系到一起时,脑海里就有画面应声而出,就好像前世的时候比企谷真就是那个地主,阳乃真就是那个农民,两个人有前世的“冤孽”。 不过,只是这么想想,阳乃就打了一个寒噤。 一想到比企谷被妖怪宅邸里的女仆这么称呼而她却丝毫不知道原因,她就意识到—— 原来她和比企谷,她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叹了口气,感慨自己大概是落后了老了,阳乃继续溜达,打算再溜达几分钟就回房间玩手机了。 来之不易的假期的一开始,当然是瘫在床上玩手机,做个快乐肥宅比较舒服。 可阳乃才刚走几步,走过小山之间的拐角时视线一变,看见似乎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的人。 “……” 阳乃顿住脚步,哑然失声,眼神带上满满的惊讶和猝不及防。 还有欢喜。 黑色青丝披散两肩,立伞柱在地上的清冷少女好似高冷之花。 清冷少女见到阳乃,微微抬头,平静且冷冰的眼神带上恭候多时的意味, 声音带一点点好听的沙哑、十足的倔强和十三成的清幽: “好久不见。” “……姐姐。” …… 另一边,火车站那里,浩浩荡荡的奔驰车队送走了六个来京都玩但没玩成、可是却意外收获十足、虚荣心和刺激心都得到最大满足的高中少女。 既然是要来京都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比企谷帮助一花一色六姐妹得到了远比旅游更刺激更新鲜的体验。 “以后在千叶,遇见什么事情,和我打电话。” 在路人的围观下,火车站门口,车队前面,比企谷对中野五姐妹语重心长地交代: “千叶是我罩的,京都这几天暂时是我罩的,日本勉强算是我罩的……我没让你们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也不能让你们直接去上名牌大学,但我尽量争取让你们享受到黑二代的福利。” “——当然,如果你们不想遭遇同学的非议和异样的眼光,我绝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那么,一路顺风,妹妹们,还有一色同学。” ……告别倒也没什么离别和伤感的情绪,对比企谷来说甚至还有实打实地如释重负的感觉。 上了车,关上车窗,车子被司机启动的那个刹那,比企谷就像开了闸的水库,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松懈出去,浑身瘫软在真皮座椅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中野姐妹的事情总算是过去了……比企谷心想。 接下来就没什么事情要做了,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去伊拉克了。 四大文明之一,只是想想就知道这样的历史底蕴下肯定有不知道多少怪异,说不定哪里就有没被人发现过的几千年前的历史遗迹,历史遗迹里又有可能有隐藏发育了几千年的大型怪异。 ……真是名副其实的“撒旦之城”。 而且这是第一次出日本,走出师兄十三号的庇荫,来到教会势力强大、各方势力交错纵横的混乱中东。 ——更别提还有那个不知道预知了什么的梦。 所有已知的情况的都告诉比企谷必须做好周全准备。 ……不过在这之前,比企谷得现在车上休息休息。 于是比企谷什么都不想,放空大脑,眯起眼睛。 “……” “……!” 眯着眯着,比企谷猛地惊醒,浑身一个哆嗦地瞪大眼睛,意识当即回归,朦胧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 思索片刻,比企谷叹了口气。 所以人还是不能闲下来,人只要闲下来,就会发现,原来自己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 这和艰难收拾好了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了,才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口渴想起床喝杯水; 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合适而舒坦的睡觉姿势,膀胱就告诉你它有点尿意想起床去厕所是一个道理。 就在刚才,比企谷想到了个人,还有一句话。 人是披散银河、可爱和腹黑一面都单给他看的、只属于他的织女小姐。 话是“明天我还会见到你吗……我是说,我还有机会约你出来吗?” 对真凉同学,当时的比企谷是怎么说的来着? 比企谷试图回忆起那段记忆。 “……其实,如果你坚持要问的话,我这几天其实一直都有空,一直都在京都这边。” “——不过别太早了,如果你出来玩得话,约定好晚上再出来玩比较好,我想睡个懒觉。” 大概是看出比企谷的疲态,真凉善解人意的没有在第二天打扰比企谷, 可问题是比企谷没办法再给真凉约他出来的机会了。 ——现在看当初那话简直全是flag的意味,以至于比企谷差点怀疑自己是个毒奶。 虽然很遗憾,但是确实没有办法,比企谷毕竟要去伊拉克了,这不是他故意要食言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比企谷觉得自己还是得给真凉打个电话说明一下。 提前说,可比在真凉发来信息约他的时候拒绝说要有诚意的多,也更好的多。 于是比企谷微微欠身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划开,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真凉。 “嘟……嘟……嘟……咔嚓。” 电话通了。 比企谷听见对面惊喜的声音, “比企谷,你主动和我打电话了!” “嗯,真凉,是我。” “那,让我猜猜比企谷先生有何贵干?” 真凉嘴角笑意轻浅,喜孜孜的小女孩姿态,一手接打手机,一手背在腰后,不由自主站起来扭扭捏捏, “是要约我出去吗?” 是你的话,我随时有空哦……真凉刚要这么说。 “不,不是。” 比企谷的回答来地太快,让真凉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停下,“打电话是告诉你,我可能要食言了,我要走了。” “走?去哪?” “出国,待一个月。” “……啊,这样啊。” 比企谷能清清楚楚地听出真凉的声音一下子低落下去,“你之前不是说……” 比企谷抿起嘴唇,听到对面欲言又止的时候叹了口气,“啊,是种种因素,工作原因是主要的,我也身不由己;可我之前真的有做好和你出去玩几天的打算,不骗你!……抱歉。” 电话那头声音沉默一阵。 半饷,那头的声音才幽幽地传过来: “那你,还会回来吗?” “京都吗?” “差不多。” “只要你还在这,只要你喊我,我之后一定会来。” “你保证?” “虽然我的保证可能已经没什么公信力了,但我还是会向你诚心实意的保证。” “——这就够了。” “……哎?” “安心,我没什么好在意的呀,你也是身不由己,不用向我道歉的。”织女小姐只是说,“我都理解的哦~” “这……” 比企谷愣住了,这个善解人意语气温柔的真凉,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 又聊了一阵子,电话终于到了尾声。 比企谷渐渐意识到,今天离别时的真凉格外温柔。 “那我先挂了,真凉再见。” “比企谷再见。” ……结果比企谷还是没有挂电话。 “……那个,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巧啊,我好不习惯,你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 “记住你的保证,好好工作,一路顺风,早点平安回来……就这些,我只要你做到这些。” “好,那我一定做到,我一定平平安安的回来见你……到时候,我们继续游玩京都,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呢。” “好呀,我等着你。” “嗯,那么来日再见,真凉小姐!” “来日再见,比企谷先生。” 真凉看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最后笑笑,确实不在意的样子。 她没和比企谷撒谎,也没和谁逞强。 她之前不是说了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不刻意动身去见他,还能够再次见到的话……就说明,命运帮我做了决定。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不再懦弱和犹豫了。” “我就抛却一切,去爱他!” 真凉其实早就明白了,只要比企谷愿意为她跨出第一步,她就愿意为比企谷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 就像那天的久别重逢,只要比企谷还认得她,只要比企谷见到她时还能做出半点欢喜的模样, 她就愿意为了比企谷奋不顾身一回。 那么,既然比企谷先生没有让真凉小姐失望,既然命运安排两个人在遥远的京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再相逢, “那剩下的,让你喜欢上也好,在一起也好,结婚也好,都交给我来吧。” 区区距离和时间,只是她和比企谷通往白头偕老道路上一个微不足道的绊脚石而已。 真凉已经不会再等待并把一切交给命运了,她会努力去做,奋不顾身地争取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 “……” 轻轻低下头,真凉捂住胸口,那里似乎有小鹿乱撞, 在照进红色夕阳的落地窗边,真凉的脸色通红,不知道是夕阳的红,还是别的什么。 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拍拍身上淡蓝的长裙,又抬手抚过银色发光的长发,薄荷般清爽的发香弥散开来。 红着脸的织女小姐低头看看手机的壁纸锁屏。 上面显示的时间是7月20号, 嗯, 很好,今天是7月20号,宜迁徙,恋爱,忌踌躇不前。 对占卜和玄学其实一无所知的真凉如是想到。 …… 神泉苑町,妖怪宅邸。 雪之下姐妹保持距离,各自怀抱双臂对视彼此,明明是姐妹,空气里却莫名弥漫剑拔弩张的味道。 “雪乃,我好像之前就应该去找你的……如果不是八岐大蛇,我来之后应该会立刻过去找你。” 阳乃的声音带些若有若无的高姿态,就好像在故意刺激对面的雪乃。 “你来找我,亦或是我在这里等你,似乎都没有差别。” 雪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阳乃眉毛一挑:“你等我?你等我做什么?” 雪乃面不改色、冷淡地直视阳乃:“我来找你,其实没有别的事情……我只是觉得你早晚会来找我,所以,我先提前过来,早点解决掉事情。。” “……” 阳乃眨眨眼睛,看着雪乃,不说话。 阳乃不说话,雪乃就也不说话。 两个女孩环保双臂,大眼瞪小眼看着彼此,空气好像凝固,时间倒是一点点过去。 “噗嗤——” 阳乃突然笑出声来。 雪乃轻轻皱眉。 她最烦阳乃的就是这一点。 她似乎总能做出别人预料不到的猝不及防的事,所以雪乃根本预判不出她的下一步是想干什么。 阳乃笑出声以后就一直笑,笑的声音不大,但好像笑的真有些开心,嘴角咧开的不小。 笑了半天,在雪乃都快不耐烦的时候,阳乃才慢慢收敛起笑容,只在嘴角停留一点笑意, 她眼睛也带笑意,就那么看着雪乃,一边看一边冷不丁的说了句: “你长大了,雪乃。” “……” 雪乃眨眨眼睛,没想到阳乃会这么说,愣神了一小会儿。 “……” 愣神之后,雪乃忙面无表情地板起脸,一言不发地偏过头, 带点倔强。 好像还有点生气。 可这样子在阳乃那边看着, 简直可爱的不能再可爱了。 …… 第八十三章 再见,京都 话说在前头,雪之下雪乃和雪之下阳乃的关系,是很恶劣的。 虽然是亲姐妹,却势同水火不能兼容。 真就像了名字,一个是大太阳,一个是雪,这怎么可能并存呢。 “一个喜欢玩弄他人的可怕女人。” “不会干涉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的,什么都不会做。要么过度干涉自己喜欢的东西导致其损毁,要么彻底摧毁自己讨厌的东西。” “一个近乎全能而且总是稳压自己一头,支配了雪之下雪乃18年噩梦的女人。” ——这就是雪乃对阳乃的印象。 至于阳乃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的这个妹妹……当初和比企谷打电话的时候,比企谷就已经能够知道了。 这家伙只是不把这份感情用正常途径表达出来而已。 就像因为喜欢儿子反而不对儿子露出笑脸,甚至总是给儿子制造种种困难以让她成长的严父一样。 当阳乃意识到,是自己的优秀阻碍了雪乃的成长,让雪乃开始敌视自己以后,阳乃没有收敛自己的优秀,反而变本加厉地刺激雪乃,让雪乃变得更好更强。 这样,直到有一天,雪乃会站在比自己更高更远的位置。 这就是阳乃的想法。 如果没有意外,雪乃是不可能主动来找阳乃的。 可是雪乃至今都记得当她得知阳乃竟然是千叶市前任支部长时的惊讶。 她没想到这个姐姐瞒了大家这么多年,一个人用不怎么宽厚的肩膀扛下了千叶市的全部。 这种感觉大概是很微妙的,尤其是想到之前的几年里,可能阳乃刚出完任务回来,保护世界累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回到家里还要先和当时尚且年幼无知的自己吵架……一想到这些雪乃就心里难受。 再加上雪乃知道。阳乃一来,等空闲下来,是必然会来找她的。索性还不如她直接先找去阳乃了。 综合考虑,于是雪乃就来了。 ——可现在雪乃有点不想来了。 “喂!雪之下雪乃!” 阳乃轻声呼喊。 “……” ? 这家伙在发什么疯? 雪乃歪着头,倔强着不看阳乃,耳朵却下意识的支棱起来——她发誓这真的只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是“听觉正常的人类听见声音时下意识的想去听听对方要说什么”的这种正常反应。 让她听听阳乃这个可恶的家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出来。 ——她听见阳乃说: “你真可爱。” 雪乃:“……” ! 虽然是在夸她但她就是觉得好气啊! 不愧是雪之下阳乃,明明是夸却能做的好像在骂人一样,轻而易举就做到了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 雪乃觉得自己不能没点反应,不然那会显得她很被动很无能。 于是,雪乃索性不再扭头,而是转过头来生气地瞪着阳乃, 气鼓鼓的模样,超凶! 雪乃的反应没有超出阳乃的预料……甚至,当意料之中地看到雪乃脸色更加僵硬的傲娇模样,阳乃得偿所愿似的,嘴角的笑意更加开心了。 没有妹妹的人一定很难体会这种逗妹妹的快乐。 笑的眼睛都眯起来,阳乃看见雪乃眼睛里巧笑嫣然还有小小得意的自己, “雪乃啊,你知道什么叫缘分和感情好吗?就是我能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我的存在……在她的眼睛里有我,而那里面的我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幸福。” “……”雪乃更气鼓鼓了, 这可真是个恶劣到极点的女人啊……雪乃在心里想。 雪乃最后还是说话了,说话的声音跟冰碴子似的,还刻意提高了一些语调来不加掩饰的释放自己的生气信号。 “你想见我,不会就是为了取笑我吧?” 阳乃当然对信号视若无睹,全当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没收到,不过话倒是听清楚了。 阳乃露出惊讶的模样: “哎?不是你来找我的吗?” 雪乃转身就走。 阳乃连忙小跑上前伸出双手拉住雪乃的右手胳膊,。 右手用力甩了几下甩开阳乃的双手,雪乃面色冰冷,脚步却停下来。 “不说了不说了,不说让你生气的话了……那我说什么呢?”阳乃突然有点困惑, “哦,对了。说说你之前进入诡秘世界的事情吧。” “我和你说真的啊,有段时间我真的特想打死比企谷那个混蛋……雪乃,你可能不知道,你那个比企谷支部长啊,我其实很熟悉,他是我的老下属了,是我带他走进诡秘的。” 雪乃眨眨眼睛,没说话:“……” 阳乃继续说:“我临走的时候把我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安全托付给他,可他似乎没有尽职尽责、” 雪乃眉毛一挑:“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阳乃叹了口气, “所以在大部分时候,我不仅不想要打死他,反而把他当做我的大恩人,比救了我自己都更让我感激。” “为什么感激?”雪乃心想你这人不是很讨厌我吗? “因为她救了你啊,这还用问?”阳乃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想你死的。” 没有一点点防备,坦坦荡荡的阳乃发起直球进攻,让雪乃生气和僵硬并存的表情突然破防,脸色忽然就动容了。 雪乃:“……” 雪乃今天沉默以对的次数是过去半年的总和。 不过这话好像做不得假,这个姐姐真的有常常关心雪乃……虽然两姐妹的相处总是十分微妙,可雪乃总归能明白阳乃隐藏在种种讥讽和恶趣味下的关心和体贴。 这么一天,雪乃忽然觉得眼前的阳乃也没那么讨人厌了,她好像还挺好的——各种意义上来说。 而且这次还是自己主动过来的,一言不发实在没必要也没意义。 雪乃的眼神开始缓和。 “啊,雪乃你气鼓鼓的样子好像仓鼠哦。” 阳乃好奇地问, “……”雪乃的眼神回复刚才的模样。 刚才果然是错觉。 雪之下阳乃,永远都不可能不讨人厌。 “……不说这个。”雪乃脸上的神色不变,只是看向比企谷的眼神游离了一阵子,又衔接之前阳乃说的话, “其实,我们的关系,应该比你想的要更熟悉一点。” “……哎?”阳乃眨眨眼睛,看着雪乃的表情愣住了。 雪乃耸耸肩,“我们是高中同学,一个部门的,部门里的加上他才总共三个。” “那你们岂不是?” 阳乃觉得自己有点懵懵的。 “我们关系很好,在比企谷加入诡秘之前,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了。” “很好的朋友?”咀嚼这几个字的阳乃突然抬高音声说了起来。“很好的朋友!?” 雪乃瞥了眼阳乃,“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阳乃深吸口气, 作为雪乃的亲生姐姐,她太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有多孤僻没朋友了……这家伙大概率连普通朋友都没有一个,还很好的朋友?? 阳乃深吸口气,意识到不对劲。 这个“所谓的很好的朋友”。该不会是那种,她想的那个朋友吧? 该不会就是她的老属下和现上司比企谷吧? 不会吧不会吧…… 阳乃忽然抖个激灵,继续意识到,其实好像比企谷和雪乃,差不多都是一种人?而同样的灵魂是会相互吸引的。 ……她阳乃把比企谷当做好战友,可不是等着以后给他留门骗走她最疼爱的妹妹的。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阳乃心里提高了警惕。 “啊? 不是说了吗,好朋友。” “就是好朋友?没别的?” 被追问到这里,雪乃才算是知道阳乃的意思,撇了撇嘴,摇摇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满脑子都是什么啊。” ——嗯,暂时还不是,雪乃心想。 …… 日本,京都,回宅邸的路上。 那个浩浩荡荡的车队已经打散开来,分头行驶了。 比企谷这辆车的前后只有合计三辆车簇拥着行驶,速度适中,一路行驶极其平稳,连半点点播都没有。 车上比企谷看手机,愁眉苦脸,若有所思。 还是之前想过的那个问题……比企谷到现在也没想好,该怎么和霞之丘、雪乃、辉夜、夏娜说他要去伊拉克那个鸟不拉屎军阀混战炮火连天的地方呆一个月这件事。 他真不是害怕伊乐客,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避免离别的伤感,而这种伤感来自彼此双方共同作用。 ——当然了,也许这所谓的共同作用只是他比企谷的一厢情愿。 可能自己对她们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可他既怕是自己先把她们看的太重而自顾自的伤感 ……而且他自认为也不是完全没有分量,虽然时间不长,可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哪怕再是铁人再是高岭之花也该心化了许多,有了一点过命的战友交情,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 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世一次的擦肩而过;前世五百次的擦肩而过,换来今世一次的相遇;前世又五百次的相遇,换来今世一次的相识;前世再两千次的相识,换来今世一次的相知; 比企谷寻思着自己前世修了足足两千次才在今生和大家相识相知,别人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反正他会感伤是一定的。 那么大家会感伤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么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担心更不想扭扭捏捏小家子姿态的比企谷为这次的告别头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哎。” ……越想越烦恼,比企谷想来想去好像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出来。 而比企谷有一个信条:当决定暂时没办法拿出一个结果结果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快最方便的决定。 于是比企谷决定先回去收拾东西,把要去伊拉克用得上的行礼收拾好。 如果收拾够快的话,比企谷想着干脆明天就动身去伊拉克得了。 反正大将说的时间是两天以内,又没说不能提前一天。 反正该打电话的打完电话,该见面的见过面,已经把走之前要办的事,差不多都办完了。 早去早回嘛。 …… 回到宅邸比企谷就直奔房间而去了 回房间的路上比企谷就遇见了雪乃,雪乃还乐呵呵地询问比企谷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比企谷照实给雪乃做了说明,感觉宅邸的声音真是安逸个舒服。 所以完全不知道,今天傍晚的时候,姐妹来曾经差点把脑浆都打出来。 …… 回到房间,比企谷没做其他的,换了鞋又换了身宽松些的睡衣之后,他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礼。 其实东西倒也没什么好装的,自己本就是来京都旅游,所有东西基本都在行李箱里。 虽然里面的衣物可能对一个月的时间来说有点少……可比企谷只要勤洗些问题就不会很大、 ——现在天气炎热,在外面晒衣服一晚上就干了,第二天就能接着穿。 花了一个多小时的功夫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清点了一遍之后,比企谷砸吧下嘴唇,合上行李箱,推行李箱到门口玄关处,准备明天出门的时候顺手推走。 ——决定了,明天就走。 去伊拉克去!早去早回! 既然下定决心就不必再为抉择犹豫和耽误时间……哪怕是一时冲动做出的选择,在冲动劲还没过去之前,做出选择的人也可以很轻松。 比企谷在做出决定后就什么都不想了,他先去洗了个澡,洗完就上床睡觉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比企谷要早睡,这样明天才能早起。 “晚安,比企谷。” 他说,并且闭上眼睛。 …… 早睡的人不一定早起, 但早起的人要想舒服,必须得早睡。 当第二天五点半的时候,还算神清气爽的比企谷起个大早,拎着行李箱悄悄摸摸地出门。 五点半的天空,天才刚刚蒙蒙亮,空气有点小冷。 隔壁就是霞之丘和雪乃和夏娜她们,她们都还在熟睡中。 所以比企谷无论是关门的动作还是提起箱子而非拉着箱子的动作都显得他很小心很注意。 比企谷提着大且重的银灰色行李箱蹑手蹑脚地走出庭院,这才轻轻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握着提手的手转而握在推杆上。 比企谷转头看看庭院,湿乎乎的雾色混杂夜色还有晨曦的味道将这里包裹,安静且朦胧。 他就要离开这里了,离开京都,离开日本,一个月之后才回来。 回头看庭院和庭院里的房间,比企谷既像是在看庭院,也像是在看房间里睡觉的女孩们,又像是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在这个瞬间,比企谷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在京都的许许多多画面。 车队接送、妖怪宴席、八坂神社、妖怪宅邸、八岐大蛇、贵船神社、川床料理、夏川真凉、雪乃诗羽、辉夜夏娜、中野五姐妹……等等等等,人和事都在比企谷的脑子里活灵活现。 这些故事就发生在昨天和前天,然后倏地远去。 真厉害,京都这座留住了许多故事的城市,只花了三两天的时间,就留住比企谷这么多的故事。 时间不长,但难以忘怀,在这里,比企谷又一次得到成长,也收获了一些过去的自己想过的东西。 虽然有些地方还是有些遗憾,虽然走得不能不说有点仓促,可这些遗憾在这一刻竟也成了好事了……就像总是残缺的月其实比满月好看那样,不圆满带点遗憾的经历才更值得慢慢体会与温回。 这么想了,比企谷眨眨眼睛,嘴角轻勾, 他吐出口气,热气在微冷而潮湿的清晨空气里结成白色,最后看一眼庭院和庭院里睡了人的房间, 看了几秒,比企谷收回目光,转回脑袋,迈开继续前行离去的脚步, 脚步不算急促但也绝对不慢。 “……” 一边走一边低头,他嘴角带些许笑意的轻声自语,语调像是叹息,却有几分释然和期待: "再见,京都。" …… 第八十四章 修罗场;下一站中东(三合一!) 比企谷拖着行李箱走出安静的庭院,却没有先直奔宅邸大门的方向走去,而是打算先去一趟萨卡斯基那边再说。 ——比企谷可以有说走就走的勇气,也已经有说走就走的能力,可也有让他不能说走就走的责任与义务。 即使不和雪乃告别,他也得先去和萨卡斯基说一声,既是给上司报备,也是和师父告别。 虽然现在只有五点半,天刚蒙蒙亮,按理说比企谷不该去打扰萨卡斯基稀少而宝贵的休息时间 ……可根据比企谷知道的信息,这个时候应该正好是萨卡斯基的办公时间,那个男人一天睡觉的时间只有两三个小时。 别人可以在两点看见他挑灯工作的身影,也可以在早上五点半的时间看到萨卡斯基坐在办公室喝咖啡吃面包。 ……比企谷知道,就是他这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勤奋,以及还有很多协会人的这种拼搏精神与持之以恒,才有现在世界的宁静与和平。 滚轮在地上滑动发出持续不断咕噜咕噜的声音,打破清晨的寂静,穿过半个宅邸,来到僻静又宽敞的一处庭院。 走到门前,比企谷把行李箱立在门口,这才抬右手微微侧身敲了敲门:“砰砰砰!” “进来。” 萨卡斯基沉稳沙哑而让人安心的声音从里面穿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声音还有点闷闷的。 ——不过比企谷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了,原来是萨卡斯基正在里面吃两个巴掌大小的牛角面包……像别人传说的那样。 还有人站在旁边,比企谷认识,就是打过好几次教导的老熟人,京都协会支部长高山达……这会儿跟个勤务兵似的杵在那。 “什么事?怎么来这么早?” 抬眼瞥了眼推门进来的比企谷。萨卡斯基没抬头,继续低着头,一边大口咀嚼牛角面包,每一口都咬掉快半个牛角面包,嘴巴动来动去,连胡子都沾了些面包屑,一边闷声闷气的问比企谷。 就这问话的功夫,萨卡斯基就又从身前放在办公桌的盘子里拿过来一个牛角面包继续啃。 在萨卡斯基面前的西式餐盘里,还放了剩下的三个牛角面包,至于之前比企谷没来的时候他吃了几个,比企谷就不知道了。 在放面包的餐盘旁边,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用镶金边白瓷的咖啡杯装着, ——萨卡斯基大将这一点值得比企谷的学习,即无论工作再忙再努力,该摄取营养和能量的时候就要充分摄取,哪怕这东西可能并没什么味道,但量和质都不能缺。 这其实也算是种生活态度吧,比企谷心想。 收回目光,比企谷微微弯腰, “师父,我打算走了。” “走?去哪?" “去伊拉克。” 萨卡斯基一怔,连嘴巴里嚼东西的动作都停了几秒,“这么快?” “比预定的时间就早了一天,也还好。” “你收拾好了?准备妥当了?” 比企谷耸肩,“本来就没什么好准备的,师父你是知道我的,牵挂虽然有,但还好不多。” 点点头,萨卡斯基重新低下头吃牛角面包,“那你现在就直接走?” “对,直接走。” “和你的部员们告别了没有。” 比企谷没想到萨卡斯基还会问这种问题,愣神了一会儿才说:“没有,我没和她们说。” “……为什么?”萨卡斯基抬眼瞥一眼比企谷,眉毛挑起。 比企谷眨眨眼睛,抿起嘴唇又恢复,实话实说:“我受不了离别,还不如不离别……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情。” 挠挠头,比企谷又说,语气有些不确定,“反正我一个月就回来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告别与否这种私人小事,萨卡斯基当然不会插手,所以他也只是提了一嘴,“有些事情不和战友说的话,事后可是要生气的。” “我有数。” 比企谷点点头,表情认真且严肃。 见比企谷听进去话了可就是无动于衷,萨卡斯基不再多说,点了点头:“好,那你可以直接去关西国际机场坐飞机了,我会告诉那边一声,待会就会有辆去伊拉克的航班,你拿着身份证去就可以,不用拿票,会有人教给你怎么做。” “好的师父,我明白了……” 比企谷眨眨眼睛,“收起来,今天这么巧就有去以伊拉克的航班啊。” “本来没有,现在有了。”萨卡斯基说话还是那么霸气十足。 比企谷肃然起敬。 ……萨卡斯基吃完全部的牛角面包了,于是他又端起热气腾腾的咖啡仰起头一饮而尽,“啪嗒”一声放下杯子到桌子上后轻松呼出口气,最后探手从桌子的抽纸盒里抽了张抽纸出来擦嘴。 “等你到了机场,会有人领你进特殊通道,免安检的,也会有人给你一个小手提箱,手提箱里有一些你需要的东西和消除标记的仪式需要的东西……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怎么做了。” 萨卡斯基继续叮嘱道。 比企谷用力点头,“好的师傅,我明白了。” “好,那你去吧!”萨卡斯基大手一挥,看着比企谷的眼睛,严肃的脸上带着欣赏和期许,“快去快回,我越来越看好你了!” 在高山达羡慕和震惊以及敬佩的眼神里,比企谷咧嘴一笑,冲萨卡斯基微微鞠躬:“我一定尽量不辜负您的期望。” …… 比企谷拎着行李箱从萨卡斯基的那个小院子里走出来,这下是真的可以走了,按照萨卡斯基的话说,门外已经有专车在等他了。 本来比企谷还想和妖怪们告个别说一声……毕竟他已经是魑魅魍魉之主了,可是转念一想妖怪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一起出动来送他,一送一折腾就把雪乃霞之丘她们吵醒了,到时候他就不好解释了。 所以干脆不说什么了,比企谷相信萨卡斯基大将会帮忙告诉所有人他已经去了伊拉克的事情的。 ……快走出妖怪宅邸的时候,比企谷看见身形婀娜、后臀挺翘、好似熟透了的蜜桃似的熟妇人站在大门口的位置,慵懒斜倚在墙边,一手托在另一手肘的下面,懒懒散散的抽个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烟杆。 隔着老远就看见烟杆头的火星明灭不定,几缕轻烟随风吹出来好远,混入清晨湿重露水的味道。 继续肉眼可见的烟气飘到比企谷跟前的时候,比企谷不由自主地抽鼻子吸吸,发现味道不是很呛人,甚至隐约还有花香和水果香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烟叶。 “……” 比企谷眨眨眼睛,刚要下意识放慢的脚步挪开视线,又连忙制止自己的下意识行为,脚步丝毫不挺,目光游走到其他角落,想做没看见直接走过去。 ……这是羽衣狐。 其实比企谷一直尴尬于怎么处理和羽衣狐的关系,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羽衣狐……后来萨卡斯基那边的事情一过来,他就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理论上这是安倍晴明的妈妈,安倍晴明把自己妈妈托付给了比企谷,而且羽衣还是他之前的妖怪共主……多重身份和心里的别扭让比企谷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那就先在伊拉克冷静一个月,回来在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吧。 ……可比企谷发现羽衣狐就堵在门口,除非比企谷翻墙,不然就还真得在羽衣狐面前路过。 硬着头皮,心底里叹了口气,走到距离羽衣狐几步的时候,比企谷停下脚步。 “咕噜咕噜——” 拖了一路的行李箱滑轮的声音总算停下来了。 “你是谁?” 抽了口烟,歪歪头,羽衣狐看向比企谷,风情万种的模样让比企谷心里一跳。 果然,她真的是在等他。 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要走这件事的。 她的问题很简单,比企谷可以很容易也很确信的回答: “我是比企谷。” 似乎听不懂人话似的,羽衣狐又问: “你是晴明吗?我的晴明,安倍晴明。” 羽衣狐的问题让比企谷沉默了一阵子, 他这才发现从一开始羽衣狐的眼睛就又大又亮,里面闪着期许的光。 “……抱歉,我并不是。” 于是,在那个回答的瞬间,比企谷看见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耷拉下来、期许的光完全消失黯淡,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和刚才不一样了。 ——大概,她真的很想她那个分别了那么久的孩子吧。 这一会儿的功夫里,比企谷还发现,羽衣狐的眼神是不断闪烁的,各种情绪接踵而至,疯狂变换,最后变成比企谷也看不懂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比企谷,像是在观察他身上的什么东西。 “那,当初的那个,是他吧?”羽衣狐不确定地说,“我看见了,八岐大蛇主导我身体的时候,我有意识,我看的见。” 比企谷点头,“是的,是他……你的儿子,安倍晴明。” “他有给我留下什么话吗?” “他让我代他好好照顾你……我算是他的继承者。” “这样啊……”羽衣狐的表情明显失落,比企谷的照顾对她来说明显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对这个,比企谷属于意料之中,可也没什么办法安慰这种事情。 还好羽衣狐似乎自己就调整过来,她的下一个问题很快就来了: “那么现在,你要走了?” “对,”比企谷抬手给羽衣狐看看手里行李箱的提杆,“如你所见。” “好,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事情,但总之一路顺风,多多保重。” 比企谷感慨羽衣狐真的善解人意,不多问不多说,只是温柔以待。 今天这好像是羽衣狐和比企谷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正常接触,羽衣狐对着比企谷释放了自己的善意、祝福和玩具的分享,比企谷的心里又被暖到了。 因为不知道回答什么,比企谷最后只能说: “您也是,多多保重。” …… 后来,比企谷走过羽衣狐身边,朝着门外刚好停下来的一辆奔驰车背影渐渐远去的时候, 羽衣狐盯着比企谷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来,眼神闪烁个不停。 不对劲,真不对劲,比企谷好像在撒谎。 ——她确信自己没有闻错。 在比企谷的身上,确确实实的, 还有安倍晴明的味道。 狐狸狐疑起来。 …… 一个半小时之后,萨卡斯基在早上七点的时间喊来了雪乃、霞之丘、夏娜、辉夜、阳乃。 ——跑腿通知的当然还是京都协会支部长高山达大人。 “比企谷要去伊拉克,这是之前就决定好的事情。” “你们也去,这是今早临时决定的事情。” “比企谷已经走了。” “原因是这样……” 萨卡斯基开门见山,解释了比企谷要去伊拉克的原因。 众人的表情当然是很震撼的,她们面面相觑。 面面相觑的主要问题是她们竟然对比企谷的离开毫无所知。 ……至于雪乃她们为什么也要去伊拉克。是因为今早的时候比企谷提醒萨卡斯基了: 世界上这个地球上有几十亿人口,来自五湖四海不同地区的人们相遇的几率是几十亿分之一甚至更低。 可纵然机会这么渺茫,千叶市协会支部的人们还是彼此相遇……而且从一开始就都奔着比企谷而来。 雪乃和霞之丘与比企谷的关系自不必多说,如果不是冲着比企谷弑神的名头,辉夜还在大支部里做着她的精英探员,如果不是为了比企谷支部里那把刀和比企谷的经历,夏娜还在北海道协会支部做她的日本协会隐太子、闻名遐迩的“红发灼眼的杀手”。 那么问题的关键点在于三个: 第一,除了最开始直接导致命运标记的邪神事件意外,其他比企谷所经历的大事件,比企谷的部员们都一个不落的参加了。 第二,她们和比企谷朝夕相处,易引起命运的注意或者说污染。 第三,来自五湖四海的他们的相聚,如上所说本就充满种种巧合。 ——这种经历让本就开始谨慎的萨卡斯基没办法不怀疑命运会否已经盯上雪乃霞之丘他们,尤其是比企谷已经中了命运的招的情况下。 于是萨卡斯基把这个想法上报给了总部,总部那边赞同了萨卡斯基的想法, 他们一致认为谁也不能排除“假如雪乃等人被命运盯上,则当比企谷抹除标记后,标记会顺延转移到第二继承人、也就是雪乃等人身上”的可能性,所以最好的情况就是她们也去一次伊拉克比较好。 所以比企谷前脚刚走,这边后脚就临时决定了雪乃等人的去向。 于是。比企谷对雪乃她们的隐瞒就显得很蠢。 蠢得一塌糊涂,尬的可以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萨卡斯基的通知和解释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二十分钟后,萨卡斯基结束了对话,雪乃、霞之丘、辉夜、夏娜、阳乃纷纷离开房间。 站在办公桌一边的高山达眨眨眼睛,“大将,不要和比企谷说说这件事吗?” 萨卡斯基问:“说什么?” “说雪乃她们也要过去……” 高山达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明白大将的意思了。 果然,大将脸色严肃的说:“这是给比企谷的惊喜。” 这是给比企谷的惊喜。 这也是给比企谷没有好好处理战友情的小小惩戒。 更是萨卡斯基作为师父,给徒弟成长道路上的一次教导。 “战友”和“离别”,是一个探员成长成优秀探员的过程中必须学会处理的非常重要的东西。 …… 惩戒确实是惩戒、刚一出萨卡斯基那边的庭院,辉夜就幽幽地说:“他又这样了。” “一边告诉我们什么事情都要告诉大家一起承担,一边嘴上说做英雄人最傻最蠢,可实际上每次都是一个人离开一个人承担。” 辉夜这是被比企谷勾起不好的回忆了, 就前两天,在这座宅邸刚发生过的事情,比企谷犯过的错误好像又再犯了一遍。 ——甚至更过分。 “是这样的,看起来他真的很讨厌我们呢,连走都走的一声不吭,真能耐啊。” 雪乃眸子微微垂下,前面的话说的咬牙切齿,后面的话声音斩钉截铁:“这次必须要好好教训教训比企谷了。” 霞之丘的表示就干净利落多了:“附议。” 阳乃眨眨眼睛,“比企谷在伊拉克遇见我们的额话,难道不应该会很惊喜吗?我不懂你们的意思……” “哦,没关系的。” 雪乃轻描淡写的说: “我尽量让那个成为惊吓。” …… 京都没有机场,因为京都离大阪近,到大阪的关西机场和伊丹机场都很方便。 比企谷要去的就是位于大阪的关西国际机场,它是日本建造海上机场的伟大壮举,是围海造地工程的杰作,工程造价将超过英吉利海峡隧道工程。 坐上协会安排的奔驰专车,比企谷一路去往大阪的关西国际机场,老司机师傅的车技还是这么娴熟,车速奇快可就是坐着非常稳当。 路上无聊的时候,比企谷看了会儿手机,尤其搜索了一下当下伊拉克的火热新闻。 ——自从比企谷知道要去伊拉克以后,就关注上了伊拉克的时事新闻,倒不是他有多细心周全,只是太爱惜自己的性命而已。 …… “伊拉克权力移交:伊拉克巴格达时间7月17日上午,伊拉克临时管理委员会轮值主席菲诺切尔与伊拉克副总统、前代管临时总统阿卜勒联合提名乌诺·伊本为新任政府总统。 乌诺·伊本欣然同意,这意味着持续数年之久、一波三折的总统选举终于落下帷幕。” “于此同时,伊拉克副总统、前代管临时总统阿卜勒主动递出辞职申请,交出手中权力,临时管理委员会予以同意,权力和平且顺利的移交完毕,这意味着在伊拉克乃至整个中东政坛的风云人物,伊拉克数年来的实际统治者阿卜度急流勇退,正式退出历史的舞台。” “这让外界所有人大跌眼镜,没人想到紧握权力数年之久的代管总统不仅没有如世界所想的那样把代管的名头去掉,反而会这么轻而易举又突然的提出辞职,更没人想到拖了数年之久的新任总统会这么快从提名到当选。” 很多人怀疑新任总统乌诺·伊本只是阿卜勒的傀儡。” “现在,乌诺·伊本已经接受到各方祝贺,阿卜勒致电全国称,乌诺·伊本在伊拉克享有广泛的尊重与支持,他出任总统当之无愧。” “巴格达时间19日下午,伊拉克新政府宣誓就职,临管会随之解散。” ……比企谷默默体会这个当前在世界范围的伊拉克的最热新闻,抿起嘴唇,目光古怪。 他记得萨卡斯基说过,伊拉克协会的支部长的名字就叫阿卜勒……如果新闻里的阿卜勒就是这个阿卜勒的话,那他的风头可还真不小。 知道阿卜勒要辞职走人让位置给他,可比企谷却没想到这位在现实的世界里也这么搅动风云,连辞个职都能被这么大篇幅的报道。 一时之间,比企谷竟然有种大丈夫当如是的感觉。 下面还有个新闻—— “伊拉克突发恐怖事件:7月19日下午,数名恐怖分子驾车持枪袭击总统府,被当场击毙。” “袭击事件发生后,伊拉克安全部队迅速加强警戒,封锁了政府机构及美英大使馆所在的市中心‘绿区’。目前尚无任何组织或个人宣称制造了袭击。” …… 还没看多久新闻,车就刹车停下来,关西国际机场到了。 比企谷开车门下车,司机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递给比企谷,比企谷接过来。 到了地方之后,比企谷发现整个机场酷似一个绿色的峡谷,一侧为陆地,一侧为海洋,它像是一具精准的仪器,是数学与科技的结晶。 比企谷身处其中感觉很酷,料想坐在飞机上看整体样貌的时候一定感觉更好。 ——比企谷喜欢欣赏风景,尤其是壮观或是壮丽的风景。 可他已经没时间欣赏风景了。 “先生们女士们请注意,先生们女士们请注意,由关西国际机场开往伊拉克巴格达的1123号航班即将起飞,请未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 “先生们女士们请注意,先生们女士们请注意,由关西国际机场开往伊拉克巴格达的1123号航班即将起飞,请未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 隐隐约约地,比企谷听见里面的机场在广播,混杂熙熙攘攘的人群声响。 时间要到了啊,比企谷心想。 脚步不由自主加快。 拎着行李箱,滑轮“咕噜咕噜”的转,比企谷轻呼口气,昂首挺胸,穿着西装的样子很精神,皮鞋大踏步如流星走向人潮拥挤的入口。 即使扣子系的严严实实,衣服捋地一丝不苟,比企谷也硬是走出衣袂飞扬的感觉。 以至于比企谷明明是去旅游和消灾,却像个身负秘密任务奔赴战场要去拯救世界的—— 超级特工。 …… “咕噜咕噜,” 行李箱在地上制造噪音,比企谷一声不吭地拎着行李箱步履匆匆。 比企谷走的雷厉风行,前进的路上,抬手轻捋头发的时候,他不经意间回头,眼睛余光瞥向没有一个熟人的后面,还有更远处宽广的青空。 心里好像什么也没想,又好像什么都要想,最后只是没来由地既惆怅又放松。 这种情绪很快被压住,快到当比企谷收回目光的时候,这种情绪就已经无影无踪,他墨镜下的眼睛继续半眯着看向前方,只是在心里说: 既是和自己说也是和脚下这片承载他很多回忆和故事的土地说: “再见,日本。” ——于是,过去和未来开始交织,命运的齿轮加速转动,驻足的人们迈向新的篇章。 “下一站,中东。” …… 第八十五章 胆小鬼;西亚人(5k) 比企谷走进机场。 他径直走向安检通道那边,甚至没有去售票处。 对履行公务,百无禁忌的比企谷来说,一个身份证就足够了,买票是不可能买票的。 就像大将萨卡斯基说过的,他拿着身份证去就可以,不用拿票,会有人教给他怎么做。 说的直白一点,连今天早上的这趟航班都是为他比企谷一个人临时开放的,这就和他专机似的,还用得着买票? ——按照萨卡斯基的说法,从比企谷决定去伊拉克的那天开始,在关西国际机场每天都会加派航班通往伊拉克首都,为安全谨慎起见,航班发出的持续时间是一个星期 ……在那之前关西国际机场去伊拉克的航班是很少的,因为市场需求属实不高。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每天每个蹭上这趟航班的人,都应该感谢比企谷,没有比企谷就没有他们的便利。 比企谷拖着行李箱的提杆走到随意一条安检通道,没有送过去行礼,而是递过去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是比企谷无精打采且不怎么好看的头像——比企谷总觉得自己的证件照是自己的黑历史,完全不能真实反映自己的真实面貌。 ……可是奇怪的是,每次比企谷给人递那个宛如不是自己本人的证件照时,看得人都不会质疑地去问“照片上的人怎么长的和你不像”,而是都会点点头,把身份证还回来。 案件的工作人员是个长相甜美的制服女孩,她皱起眉毛接过身份证,看到上面的名字时像是恍然大悟的模样,递还身份证给比企谷,微微弯腰伸手,朝着另一边指引。 低头的时候香风扑鼻。 “这位贵客,欢迎您的到来,请您去那边的特殊通道。” “好的。” 比企谷善意地点点头,心里郁闷这人怎么不吐槽身份证上的人没他本人帅, 脚步顺着稳重的中年男人的指引走到距离那个通道好远的通道口,比企谷也不知道这个通道平时都是做什么,他只看到现在的这个通道没有一个游客,只有一个稳重靠谱的中年***在那里恭候多时。 见到比企谷走去,中年男人快步迎上来。 男人快走到金钱的时候,比企谷顺势递过去身份证,男人用双手小心接过去,看看身份证上的名字和照片,和比企谷本人对照了一下。 ——他也没吐槽比企谷本人和丑丑的证件照不像。 确认时比企谷本人之后,稳重靠谱的中年男人还回来身份证,递过右手,声音压低: “比企谷探员,一路辛苦,欢迎登机。” “这次是我来为您服务解惑。” “比企谷探员”的称呼让比企谷一个激灵,还好后面的话让比企谷重新镇定下来……原来是协会那边派出来出差的相关人员。 比企谷换成左手拎行李箱,本来拖拽拖杆的右手朝中年男人递过去,两巴掌相交发出"啪"的一声响:“那就麻烦您了。” “比企谷探员,这是为您准备的安全通道,您可以把行礼交给我,我给您托运去伊拉克。” 一边说中年男人一边懂事的递过来身份证和黑色小本本, “至于一些枪械匕首和收容物什么的贵重物品还请您随身携带,这里不会对您进行安检,您可以放心。” 枪械军火,匕首弹药,收容物……很难想象这种高危词汇竟然会被机场服务人员的说“请您随身携带”。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探员每分每秒都离不开手里的家伙,他们必须时刻做好一分钟以内把自己全副武装的准备。 ……比企谷接过身份证和黑色小本本 ,第一眼就看见证件照上的人比本人土气多了胖多了,黑色小本本上也有差不多的照片,还写着“京都协会探员”的字样。 照片上的样貌不重要,证件的字样很重要。比企谷立刻就放心多了。 把行李箱递了过去,递给中年稳重男人,“重要的东西都已经随身携带了,这行李箱里都是些衣服,你帮忙托运一下吧。” 顺便的,比企谷还吐槽了句,“照片上那是你?” “——你身份证上的照片可比你本人差远了,” “是,那时候还很胖。” 中年男人笑笑, “您也是,你可比证件照上的帅气太多了。” ——这话比企谷就听的舒坦了,一下子好像多年夙愿达成了似的。 “那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稳重的中年男人又问。 “好像也没什么。”比企谷挠挠头,“你来说吧,我需要做什么呢?” 比企谷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土鳖。 中年男人就很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操作了几下,就出来个页面, 男人把手机递给比企谷看, “那您选一下坐在哪里,这是空余的位置。如果到时候您做的不舒服,或者处于一些任务需要,可以在飞机上临时换座位,只要和服务员看一下身份证就可以了” 这话说得比企谷就像只要有身份证就可以走天似的,“看在我身份的份上”简直和“给我一个面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哎?可以选择也可以更改的吗?”比企谷有些惊讶。 飞机座位可以提前选择他知道,但是有些地方不可以,而做到飞机上了还能改动这种事他还真不知道。 比企谷结果手机看了眼,不能坐的被人选走的位置整架飞机也才那么几个,虽然这是意料之中,毕竟航班开通时间在那放着,可真发生的时候还是很惊讶。 ……真就像是他的专机一样了。 可据他所知,因为飞机重心会随着旅客座位的安排而变动,所以航班配载员要时刻对飞机座位的选取情况进行监控,对飞机前后排的座位进行不停的锁放。 所以在乘坐飞机时,旅客都应坐在指定的座位上,不要随意更换座位,特别是大面积更换座位会改变飞机的配载平衡,使飞机重心的位置发生变化,严重影响飞行安全。 关于这个问题,比企谷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因为他看到过这类的新闻:因为客舱内突然出现一只鳄鱼,吓得乱作一团的旅客同时涌向驾驶室,结果导致飞机失去平衡而坠毁。 所以在常规情况下,座位会随机自动按空缺合理分配。旅客在办理乘机手续时,值机员发放座位的原则是按照机型座位布局和平衡的要求逐级进行的。 这男人说的…… “别人不行,您可以。” 中年男人的回答简单利落的一塌糊涂,玩特权玩的如此理直气壮。 一句话解决了比企谷所有的疑惑,还让比企谷的虚荣心转瞬爆棚,心情一下子晴朗了起来。 “那我得好好选选……你有什么推荐吗?” 虽然刚才就听到了广播呼喊,可见到这个沉稳男人之后比企谷心里就踏实多了,他低头看手机上的座位,同时问了问中年男人。 ——自己都看到专门安排好的机场接待人了,还能让他坐不上给他专门安排好的飞机?这让他可以好好的挑个合适的座位。 “那,您要坐哪个舱呢?” 中年男人问, 比企谷:“那肯定是商务舱。” 寒酸穷鬼比企谷这辈子还没坐过头等舱,上辈子也没做过。 现在公费旅游,又刚好做一次近乎专机的飞机,做次商务舱不过份吧? “好的,没问题,商务舱只有两个人买了票,位置非常空裕,您可以尽请选择。” “啊等等,”比企谷眉毛一挑,突然想到了钱以外的问题。 他问:“哪个舱比较比较安全?” 他有真物没错,是探员也没错,可哪怕他有了第四阶段的强大真物,要是出了事,也不觉得自己从万米高空的飞机上出了事能活下来……反正概率渺茫的一塌糊涂。 比企谷爱惜保护自己的生命胜过对其他一切想法的渴求。 中年男人:“安全的话,英国的一份飞机座位报告中指出,客机中普遍存在前舱颠簸感较小、后舱噪音较小、中舱安全指数稍高的特征,也就是说中舱的安全度会更高些。” 比企谷眉毛一挑:“中舱是指哪个?” “中舱的话,一般来说我比较推荐超级经济舱,飞机的第31-37排为超级经济舱,票价是普通舱全价票的110%……” 比企谷摆摆手,“票价不是事,那个不重要。” 大气豪爽的模样,反正不用他出这份钱。。 “好的,那我继续说,超级经济舱的空间会比后面舱位的大一些,也会比后面舱位多一些服务。弊端就是它的中间座椅扶手不像后面普通舱那样能抬起来,不能好好躺着休息。” “在超级经济舱的时候,坐在中间紧急出口的位置应该更安全更符合您的要求,不过因为那个位置通常靠近机翼和发动机,所以噪音也比较大。” “——那就做在中舱,中间紧急出口的位置!” 比企谷当即拍板。 “那坐第几排呢?” 中年男子很有耐心而且懂得也多,竟然像个正经的机场该工作人员,真难以想象这会是个探员。 难道这个探员平时就在关西国际机场工作的吗? 比企谷眉毛一挑:“这有什么讲究吗?” “每个舱位的第一排就是应急出口。据我所知应急出口座位好像是要加五万日元,第一排中间的座位好像也是要加钱的——当然,我知道您不会在乎钱。” “那个位置的优点是空间大,活动方便,没有那么拥挤,坐的舒服。弊端是应急出口和第一排前面不能放行李;离厨房或洗手间近,不太能好好休息。第一排因为可以安装婴儿摇篮,很多带婴儿的旅客会申请,这个也会蛮影响休息的。” “如果您喜欢小孩子的话那倒是个好地方。” “我喜欢小孩子不喜欢熊孩子。”比企谷摇摇头,“我可不知道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不是熊孩子、” “您说的太对了。” 中年男人深以为然且感同身受点点头, “那您的意思是?” “……即便是这样,我也还是选这个地方——就这了,” “31排,左属第一个,靠窗位置。” 比企谷耸肩,在手机上点了座位,把确定好位置的手机还给沉稳靠谱的中年男人, “相比熊孩子的麻烦和噪音的干扰,我更在乎安全。” 至于为什么要格外说明位置需靠窗? 第一,在飞机上通过窗户看风景,尤其是天上的夕阳和日出真的很震撼壮观。 第二,靠着窗户的位置是主角的位置,很酷,如果看向窗外的眼神能忧郁一点说不定还能吸引到可爱的女孩子。 唯一可惜的就是坐位的旁边还坐着别人,不知道男的女的,即使人这么少这么空旷航班也不能一个人安静的待着,这多少让想独处的比企谷觉得有点遗憾。 ……没办法,第一排最右边靠窗的位置也已经有人了,只有这边空缺。 中年男人眼睛眨了眨,感觉到面前的探员先生是真的在担心遇到空难死去,他就又多叮嘱了几句: “……如果您真的特别注重安全的话,那我再给您几个提示:全程不要开手机,书包侧面的水杯拿出来或者放到拉链里面,开行李架的时候先开一条小缝再慢慢打开,去厨房接热水不要自己碰热水器, 颠簸期间不要使用卫生间,滑行期间不要站立,起飞20分钟和落地前30分钟不要随便按呼叫铃……这些小细节可以让您变得格外安全。” 跟报菜名似的项目听得比企谷头晕,不过比企谷还是把这段话记住了,毕竟他就是这么个胆小一人。 ——大概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个满口安全的胆小鬼,其实作为救世主拯救过世界整整三次。 …… “对了。” 到差不多最后的时候,男人对比企谷说, “和您的行李一起托运到伊拉克的,还有一个额外的行李箱。” “里面有一些您需要的东西。” 比企谷立刻就明白东西是什么。 ——其实比企谷猜想很可能男人自己都不知道那个所谓的“需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保管者和运送者而已。 …… 一分钟后,比企谷空着手优哉游哉地、揣着刀枪军火等高危物品穿过通道,活生生一个恐怖分子。 ——如果有坐在比企谷身边的乘客不小心看到这些一定会吓死。 中年男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服务的是英雄,是鼎鼎大名的传奇探员比企谷先生, 虽然没想到这位比企谷先生会这么平易近人和……怕死。 但看得出来这真的是位非常厉害的传奇探员……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强烈的威严和杀伐果断的感觉。 ——天知道他是带了多厚的滤镜,怎么看出来这些的。 …… 等比企谷坐到飞机上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比企谷大概是真的来的有点晚,或者说刚刚好卡线,他一坐到飞机上,飞机就差不多快要启动了,外面的登机装置也收起来。 广播随即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本次航班飞机前往伊拉克巴格达, 到伊拉克巴格达的飞行距离是3700英里,飞行时间12小时21分钟。我是本次航班乘务长,我们乘务组非常高兴与您同行,我们将随时为您提供热情周到的服务。” “现在我们的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祝您——旅途愉快!” …… “巴格达啊……”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 真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在等着他。 伊拉克的首都巴格达会像他想的那么乱吗? 他下飞机的时候该不会有恐怖分子刚好袭击机场吧? 他能够顺利在伊拉克完成对命运标记的清除吗? 莫名其妙地,比企谷开始胡思乱想。 …… 扣上安全带的时候,比企谷旁边的人主动和比企谷热情打招呼, “哦,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比企谷转头看去,那是一个亚洲面孔,但古铜色的皮肤和深陷的五官明显不是日本人,看着应该是西亚人。 是不是那些西方人或是靠近西方的人都这么外向热情,以至连西亚人也受了感染……比企谷在心里吐槽。 既然被主动打了招呼,也不好置之不理, 比企谷就微微点头,对陌生人释放善意: “比企谷八幡,很高兴认识你。你呢?你叫什么?” “我叫莱默。” 他说—— “莱默·阿尔哈萨德。” …… 第八十六章 百万特权;遥远千叶(6k) “莱默·阿尔哈萨德。” 比企谷在心里稍微回想“莱默”这个名字,确认这是个陌生的名字以后稍稍放下警惕的心里。 想想也是,是他太敏感了。 毕竟他要来伊拉克的时间是今天才和大将更改的,坐哪个位置甚至是几分钟前才刚决定好的,当时身旁的位置早就被这人选好,不存在提前打埋伏的情况。 比企谷观察男人的长相。 ……这个男人高鼻梁略带弯曲,眼凹深,眉骨较高,如果再加上浓密的络腮胡,就是比企谷很熟悉的国际友人的形象了,而且往往都给人以大户的感觉。 可惜这个人没有络腮胡,也没有暴发户的感觉,比企谷甚至感觉这个人的神态有遮掩不住的疲劳和沧桑,可在疲劳与沧桑的同时又似乎始终保持乐观积极。热情开朗的心态,看着比企谷的眉宇里面洋溢飞扬的神采。 大概一米七左右的身段,身材很瘦,穿着休闲短袖,神色和五官都很平平无奇,给人的感觉是这个人既不具备攻击性又没有吸引力。 一个乐观生活的穷人……这是这个男人给比企谷留下的第一印象。 可比企谷知道男人至少不会太穷,因为他做的位置是超级经济舱,虽然不是头等舱也不是公务舱,可比普通的经济舱要贵五万日元,而真正的穷人即使能做飞机,也不会多花这种其实不必要的冤枉钱 ——比企谷就不会,他这次只是因为不用花自己的钱而已。 “你好,莱默。” 比企谷对莱默挤出一个笑脸,这种笑脸当然不是发自真心,而是客套的笑容……比企谷不擅长客套的假笑,所以这种假笑就看起来很勉强也很别扭。 莱默眨眨眼睛,笑容半僵,可能是在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很讨厌自己。 ——然而这已经是比企谷能给陌生人释放的最大善意了。 “……你好,比企谷少年。” 性格使然,即使比企谷对他露出这幅表情,他也还是回应了的比企谷,并迅速调整情绪,和比企谷攀谈起来。 他的右边没有人,只有左边有个比企谷,如果比企谷不理他的话,莱默的旅途一定会很无聊——莱默从来不是不合群的孤独主义者。 “少年,你是要去伊拉克吗?你是日本人?大阪人吗?” 莱默一连串的问题简直让比企谷不知道回答哪个好了。 “……确实是去伊拉克的,我不是大阪人,是千叶人。” “千叶?”莱默眨眨眼睛,心直口快,“那是哪?” 比企谷:“……” 人间真实,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千叶是哪个村.jpg 可这毕竟是个外国人,不知道千叶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千叶本来就在国际上名气不大。 “……距离东京很近,” 比企谷想了半天该怎么形容千叶的特征和特色, “就是举办“泥浆节”这种奇葩节日的地方。” 千叶有个“泥浆节”,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应该算是千叶特色,每年2月25日都会在千叶县四街道市郊外举办,行为很傻,在凛冽的寒风中,当地的男子会赤身跳进稻田里,抓起泥浆涂抹在身上。 按照千叶人的说法,稻田的泥土可以避邪并给人们带来好运。人们凭此希望通过这种仪式祈求新的一年能有个好收成。 ……应该算是个特色,吧? “哦哦哦!”莱默恍然大悟豁然开朗的模样,“是千叶啊!我安全明白了!” 比企谷:"……” 不,我觉得你不明白。 有一说一,这个外国人的表演不是一般的浮夸。 他敢赌萨卡斯基的一根雪茄,这人绝对没听过“泥浆节”也没明白,他甚至怀疑刚才他说的那些词里面,这人虽然可能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估摸着也就知道个“东京”。 好尴尬啊……尴尬的连比企谷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尴尬气氛了,两个人的交谈连半点营养都没有。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本次航班飞机前往伊拉克巴格达, 到伊拉克巴格达的飞行距离是3700英里,飞行时间12小时21分钟。我是本次航班乘务长,我们乘务组非常高兴与您同行,我们将随时为您提供热情周到的服务。” 是广播救了场。 当之前听过的广播第2次响起的时候,就意味着飞机马上要动起来了。 太棒了!比企谷眼前一亮, 他顺势指指头顶,示意广播在响,两人应该保持安静。 ——“现在我们的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祝您——旅途愉快!”” 广播还在响。 莱默果然忙不迭点点头,赞同了比企谷的提议,顺着比企谷递过来的梯子下了台阶,转回头去一丝不苟的目视前方。 好像前面的墙壁上有什么东西特别吸引人一样。 于是,两个人谁也不看谁,安静地听广播说话,然后安静等待飞机起飞,开始漫长的横跨半个地球的旅途。 “……” 这样以后,本来就没多少人显得空旷寂静的机舱就更安静了,安静到在这样的环境里打个喷嚏都会觉得很尴尬和如芒在背,好像做错了事似的。 ……坐在位置上,比企谷觉得自己可真厉害。 不愧是我, 无论多么热情多么好脾气的人都能在几句话的攀谈里整的灰溜溜离去,无论多么友好多么热烈的氛围都能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轻易搅毁。 ——只要我把环境搞得足够尴尬,你早晚能觉得尬。 其实这才是他应该有的状态,比企谷八幡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之前能够相处的不错甚至成为好朋友的雪乃和由比滨她们的才是不正常的大有问题。 虽然比企谷过去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现充,有过青梅竹马也有过很好的闺蜜,有两个前女友也有关于爱情刻骨铭心的回忆, 可动作是会生疏的,本能是会退化的,多年来的孤独主义生涯早就让现充比企谷退化成彻彻底底的“置身于人类文明之外的早期猿人先生”,不用说话不用交流也没合作的那种。 他已经退化到连一个打招呼的外国友人都无法正常交流了,懊恼了几秒后,比企谷恢复了正常,坦然接受现状,甚至还有点觉得这很正常。 (那么,重温一遍这个重要的设定吧,关于我,比企谷先生的人设到底是什么。) 比企谷心里想。 (比企谷八幡,是彻头彻尾的孤独主义者啊。) 他的孤独主义是真的孤独主意,和很多所谓“孤独”的人都不一样。 ——有时人会不由自主地寻求孤独。明明平时那么蔑视且忌讳孤独,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却又说什么“我想一个人静静”,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呢。 不过,如果真正发自内心地想追求孤独,其中还是有一定规则的。至少不能为了得到别人的同情,期望获得他人的关心而假装孤独。那是贬低自己价值的行为。这就等同于向大家宣扬如果得不到别人的认可,自己就是个没有存在意义的弱者。 比企谷不一样,他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强者,但绝非追寻别人理解和认可的弱者,他的存在意义不由任何其他人来判断,只由他自己决定。 ——也许现在的比企谷在那个名为“千叶市协会支部”的小组织里已经不再孤独,在那个古古怪怪的协会里意外地找到归属感,可出了那个小组织,出了协会,来到和平而普通的表面世界,比企谷就再次暴露了骨子里的孤僻。 比企谷八幡似乎就是和这个普通的世界格格不入……可尽管如此,身处诡秘的比企谷依然向往这样安静而普通的日常。 “……轰隆隆……” 失重感袭来,飞机起飞,比企谷清清楚楚地感到脚下的虚浮,心里忽然莫名的没有安全感。 天旋地转,飞机转眼攀升到万米高空之上,比企谷稍微看了眼身边窗外的景色,云海翻涌。 “……” 比企谷眨眨眼睛,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强忍着没哆嗦。 飞机窗口的景色确实好看,但是不适合恐高症患者……比企谷不是恐高症,但他缺乏安全感,所以结果来说差不多。 因为他是探员,是每天把命赌在死神案板上的探员,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考虑到最坏结果,所以比企谷不可能不想如果发生空难自己有多少幸免于难的几率,也不可能不想如果有人盯上他这个最近非常活跃的探员,在飞机上提前做了手脚怎么办。 “嘿,比企谷少年!” 旁边的那个莱默好像一直在偷看比企谷的行为,看到比企谷看了眼窗外砸吧嘴巴无奈的样子,以为比企谷是害怕了。 "你是不是害怕了?" 这话吸引了比企谷,他瞥了眼莱默。 这人可真不会说话……比企谷心里不爽地想。 看比企谷不说话,以为比企谷是默认了和不好意思,莱默竟然喋喋不休: “航空是远程交通最安全的方式,而且它变得越来越安全。 30年前,重大事故的发生率为每飞行一亿四千万英里一次。如今是 14亿英里才发生一起重大事故,安全性提高了十倍呢!” "我拿美国举例子来说。自从据美国全国安委会对 1993~ 1995年间所发生的伤亡事故的比较研究,坐飞机比坐汽车要安全 22倍。事实上,在美国过去的 60年里,飞机失事所造成的死亡人数比在有代表性的 3个月里汽车事故所造成的死亡人数还要少。 " 这人的日语可真流畅,听着和正经的日本人没什么区别,就是带点大阪口音。 可你说的再多我也还是会担心的,因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jpg 你根本不知道探员的我每天都经历了什么.jpg。 比企谷不怕死,连邪神他都敢砍上两刀,他只是不想在航班上中了别人的全套,死的憋屈且毫无意义。 “你怎么这么了解?而且回答这么官方,还各种列数据?” 对莱默的解释,比企谷忍不住吐槽,“你这就和提前搜过谷歌背下来过一样。” “这……” 莱默被戳中了痛点,一下子陷入沉默,换了一会儿才实话实说:“因为我也害怕飞机,所以事前搜了谷歌资料安慰自己。” 比企谷:“……合着你也害怕啊。” 你也害怕你还说我? ……比企谷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难兄难弟,连再看莱默的脸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于是,孤独主义者比企谷也有了回问的兴趣: ——就只是聊聊,打法无聊的时间,缓解紧张的心情也好 “你呢?你是哪的人?在日本定居?” “倒也不是在日本定居。” 莱默摇头,“我到处旅行,到了觉得舒服的地方就停下来住一段时间,刚在日本大阪住了大概两个月的时间……不得不说日本气候真不错。” “那你很有钱啊。”比企谷肃然起敬。 莱默连连摆手:“不不不,穷游,每到一个地方都现找地方打工。” “那你下一站,这是要去伊拉克旅行了?这次打算住多久?” 这会儿的,比企谷觉得自己也许还是会聊天的,你看,他已经可以用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带动话题了! “不,这次不是旅行了。” 莱默的回答出乎比企谷的预料。 比企谷扭头看向莱默的正脸,他的脸上洋溢起比企谷从没见过但能清晰感到的幸福。 “我要结婚了,伊拉克有个女孩在等我,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以后都不会再四处跑了。” 说这话的时候,莱默连眼神都是温柔的。 他喜欢的人一定很幸福吧……比企谷心里泛酸的想。 自己未来的女孩在哪里有呢?喜欢比企谷的人要什么时候才能从他的梦里走出来呢? ……比企谷不由自主的砸吧下嘴唇,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无意识的动作做了有什么意义。 挺好的,莱默原来是要回老家结婚的啊。 跨越山海,横跨半个地球去见想见的人,然后结婚……这可真是个浪漫的故事,浪漫的像诗。 真酸臭。 不过,真好。 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这场横跨半个地球略显枯寂的旅途,竟然是和一个无趣的臭男人比企谷八幡一起度过的。 “那她……” “……” 正聊着呢,一个画着好看的淡妆走过来的漂亮小姐姐怀抱一个档案夹小心穿过过道,忽略明明离她更近的莱默,径直朝比企谷走去。 “啪嗒、啪嗒、啪嗒、” 脚后跟在地面轻轻敲击,节奏很有规律。 过来的空姐穿着制服身材起伏明显,长相却很恬静,形成一定程度的反差。 带起一阵香风,空姐站在比企谷身前,轻轻蹲下,然后微微抬头,眼神带着诚意和恭敬的仰视比企谷。 察觉到气氛忽然闭上嘴巴自觉不说话的莱默;"???"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比企谷:“……” 当一个好看的女人带着眼白和纯真的眼神站在你膝盖的位置仰视你,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微妙。 “您好,尊敬的比企谷先生,我是这次航班的服务员,您可以叫我芳希,” “您是本航空公司最尊贵的vip客户,即使在经济舱,您也将享有我们最诚挚和最完善的服务。” 空姐娓娓道来,声音柔和甜美,吐字清晰而彬彬有礼。 “……” vip……比企谷眉毛一挑,心里大概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 估计又是探员的福利。 比企谷之前听说过这么句话:探员办案,百无禁忌;探员出差,百万福利。 现在看起来名不虚传,比企谷亲身验证。 旁边的位置,完全不明白的莱默看到比企谷恍然大悟的神情后更困惑了:“……????” 他一会儿看看比企谷,一会儿看看在他面前蹲着的空姐,一会儿又看看自己,眼神跟见了鬼似的。 “那个,” 空姐朝比企谷递手里的档案夹并提前翻开,露出里面的菜单, “先生,麻烦提前问您一下,这里是菜单,请问您有什么餐饮偏好吗?” “您可以免费任饮我们这的所有名贵香槟,也可以点单各种即叫即煮的各国美食,全部都由我们聘请世界一流名厨肯塔大师亲手烹饪, “食材都是最新鲜的,你可以先点,点好之后,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到了饭点我就给您送过来。” “……嗯,让我看看。” 比企谷接过菜单看了眼,只感觉菜单上面的东西好像琳琅满目应有应有,这让他暗暗咂舌。 想了想,比企谷又把菜单还回去,摇摇头又点点头,语气尽可能柔和:“菜单就不用了,一会儿我饿了会和你们说的……饮食偏好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这人不挑食没忌口。” 比企谷一边说话,女人一边“嗯”,一边脸色认真地点头个不停。 “好的先生,我明白了。” 女人的声音还是那么耐心和温柔。 “对了先生,这次航班的时间较长,中途要过夜,如果您想洗澡或者睡觉的话,可以来找我。” “啊?找你?” 比企谷眉毛一挑,目光古怪、 找你洗澡和睡觉? 比企谷的目光在身前的女人身上扫视。 女人火辣的身材在单膝蹲下之后更加凸显,尤其是胸前的高耸堆叠,在上面白皙天鹅般的脖颈衔接天真无邪的面孔,涂着口红的嘴唇挺翘饱满,娇艳欲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比企谷总觉得漂亮女人的嘴唇离自己越来越近,中间明明还有20多厘米的间隔,比企谷却能清晰的闻见对方身上香甜的香水味,甚至还能感觉到对方嘴巴里和鼻腔里呼出来的甜甜的热气。 “……咳!”比企谷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不能找陌生女人洗澡和睡觉。 他打算义正言辞的拒绝女人,可是又不好在这明说,于是在心里思考该怎么委婉的拒绝。 “客人,您,您在想什么呢?” 空姐好像明白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脸突然泛起殷红,红到耳根,脖子一缩扭捏起来,“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紧张,空姐说话都结巴起来了。 “哎?”比企谷眨眨眼睛,神色茫然。 空姐着急忙慌地解释:“我刚才的意思是说您可以来找我,我会带您去洗澡的地方,或者带您去单间里睡觉休息!” 啊这…… 还在盘算怎么婉拒的比企谷傻了眼。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 比企谷做恍然大悟状,只能挠挠头对她尴尬一笑。 啊,这下子自己在这位空姐心里的形象算是全没了。 “那客人您还有什么要吩咐我们注意的吗?” 强忍耳根的灼热和脸上的滚烫,空姐勉强和比企谷对视,眼神有一点躲闪。 比企谷轻咳一声,“不不不,没了,我没有什么吩咐了。” 比企谷的话好像特赦令似的,一说完空姐就迫不及待的站起来,朝比企谷稍微一鞠躬以后,就低着头匆匆离去了。 离去的全过程没看比企谷旁边的莱默一眼。 受到区别对待的莱默觉得大有问题:“……???” “为什么她会来问你,不问我?” 空姐一走,莱默立刻就问比企谷。 “这……” 比企谷抬起右手挠挠头,不确定地说: “可能是因为,我是这里的顶级vip用户吧。” 莱默傻了眼:“这航班还有顶级vip用户?” 比企谷叹了口气, “你知道的,特权狗无处不在,” 杀狗者终为狗, 过去的比企谷总觉得特权狗太可恶,这个世界不应该有阶级和特权,每个人都应该向往人人平等;可当比企谷成为特权狗本人的时候,他发现—— 真的好快乐啊。 “那你怎么不坐头等舱?” “你看刚才那出,”比企谷耸耸肩,摊开双手,“我是去头等舱还是去经济舱,有区别吗?” 莱默深吸口气,觉得自己受到极大震撼,还有极强的侮辱, 这个死鱼眼青年的语气明明轻描淡写,怎么就是听着莫名欠揍?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莱默不甘心地问。 比企谷不置可否,“算是吧。” 这不是金钱的力量,是特权的香味。 ——拿命换来的特权。 …… 一说特权和搏命,比企谷就又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自己在千叶和京都胆战心惊的过去了。 飞机会在什么时候飞出日本呢? 京都里的雪乃霞之丘她们现在知道他离去的消息了吗? 还有, 千叶的亲朋好友们现在怎么样了呢? 比企谷的心思蔓延到遥远的千叶, 有轮值的探员们看着,千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 第八十七章 瓦拉卡的秘密;女孩没有来(6k) 比企谷的思绪勾连了遥远的千叶。 大概是兄妹之间的心有灵犀,远在千叶。正在认真听课努力备战中考的小町福至心灵,娇憨地捂住嘴巴打个喷嚏。 喷嚏的声音细声细气,可爱的“哈湫”的好像黄鹂婉转似的。 因为课堂上很安静,只有老师在前面讲课,所以小町自觉自己的喷嚏声很醒目也很羞耻——其实没有人会在意这个。 羞耻心很重的小町脸色发红,却还做出浑不在意和不动声色的神态,大眼睛看着黑板认真听课。 ——“只要我什么反应都没有,别人就不知道是我打的喷嚏。” ——“只要我不去看,别人就算知道是我打的喷嚏,回头看到我没事发生的样子,也就会很快转头回去了吧?” 一边这么想,小町一边在心里寻思: “这喷嚏来的可真莫名其妙。”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家出差的笨蛋老哥,因为都说打喷嚏是背后有人提及。 “笨蛋老哥,不会刚出门几天就想我了吧?” “真是个缠人精!” ……千叶的日常,就是这样安静又祥和。 事实证明,即使千叶离开比企谷也一样转,太阳照常升起,人们继续过着虽然枯燥单调但是平和安静的日常。 代替原千叶市协会支部暂时值班的探员尽职尽责地保护这片土地,使这片土地上的人终生不和诡秘相遇。 在每天汇报给上面千叶县支部的报告里,总是写着“今天的千叶市和平无事”。 ……“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 私立丰之崎学园,安艺伦也感慨地说道。 下课了,班里的人到处走动,到处都是扎堆的小团体聊天。 只有安艺伦也一个人坐在位置不动弹,低头看正大光明摆在桌上的异世界为主题的轻小说,一副阿宅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接近。 ——平时的安艺伦也一直都是这样,他似乎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宅文化的爱好甚至引以为荣,可这种宅男在日本的大环境里实在不受主流人群的待见,以至于安艺伦也在学校里完全没什么朋友。 他到不是有多高冷的难以接近,只是一有人尝试接近他的时候,无论男女,他都能在看三两句话之后聊到宅文化的话题上面,然后丝毫不加掩饰的向他们安利各种galgame,甚至里向有年龄限制的东西也能肆无忌惮的高谈阔论…… 即便如此,安艺伦也也还是名人,社会性死亡的那种名人—— 他曾在高中一年级时为了在校庆上播放动画而跑教师办公室与教务主任力争许可,还惊动校长,成为校内屈指可数的名人之一。 很多因素的叠加让伦也彻底打上了无法接近的标签……这大大便利了现在的“安艺伦也”的日常行动。 在安艺伦也的记忆里面,这所高中好像还有两个不在同一班的熟人,一个已经断交了,一个叫英梨梨还勉强有些联系,但还好,伦也的记忆告诉“他自己”,没人会主动来找伦也。 尽管是这样,他也还是尽量不出班级,不到处走动,来的尽量早,走的尽可能晚,尽可能避免与一切有可能熟悉的人接触……毕竟言多必失,小心谨慎无大错。 ——他是以欺诈和恶作剧闻名的狡诈恶魔瓦拉卡,他可以瞒过命运自然也能瞒过所有监控灵子的仪器,只要不和熟人有过多接触,没人能在客观数据上发现他的异常。 他什么都不怕,唯独只怕人心……恰恰因为他是玩弄人心的恶魔,才最知道人心的可怕和不可捉摸;现在不是暴露的时候, 其实性格和行为他也同样擅长模拟,可他吃过亏,那次吃亏让他狠狠的跌了一跤并一直铭记到现在,那是在很遥远的过去。 那次的失误让他被不得不因为一个赌注为所罗门的王服务,这是他一生的耻辱。 可是和恶魔交易者必堕入深渊,那个所罗门的王在生命即将尽头的时候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伟大的真神在所罗门王死后的尸体上附身显化人间,那次的显化险些倾覆耶路撒冷的圣殿,修改圣经的历史。 ……其实从本性来说,“安艺伦也”、或者说瓦拉卡喜欢愚弄与欺诈别人,也喜欢扮演另一个人的身份,潜伏不是他的习惯,低调不是他的性格。 可是这次他不能玩弄人间,身上背负的重要使命让他不得不收敛本性,压抑兴趣,老实躲起来等风起。 他已经在千叶这个有点邪门的地方跌了次跟头,险些在刚下来的时候就被人砍死……说实话,现在身边的老师的制服和学生的校服可比探员的风衣制服耐看多了,后者看的可真让人糟心。 他其实最近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因为那个使命,现在他不仅不能复仇,反而得为了不再次出问题而加倍小心谨慎,他已经无论怎么说都不能再失手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帐先记上,以后早晚清算。 安艺伦也在心里不甘的叹了口气,为他堂堂邪神大人竟然不能尽快复仇……降临的是邪神瓦拉卡没错,可这不代表想要降临的是瓦拉卡。 ——从一开始,他谋划的这出绵延千年的大戏,就不是为了他自己。 不然他怎么可能还低调的蛰伏在这里,又怎么可能跑来跑去就是不离开日本,一直留在明明到处都是眼线、危机四伏的千叶。 现在,他只能等……等他导演的大戏在遥远而混乱的荒漠上演,他才能行动起来,浑水摸鱼,做他想做的事。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挂在前面右上角墙上的闹钟发疯似的抖着敲着,声音急促地就像高度羊癫疯患者抖如筛糠,让人心里烦躁。 “安艺伦也”的心里也有点烦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最近的状态有点不对。 他老是莫名觉得烦躁,而且这种情绪通常来的无缘无故,只需一个简简单单微不足道的触发点。 ……就好像这种情绪不是他的心里发出来的,而是有个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潜藏,释放出个什么情绪,被他的心脏和大脑接收,误以为是自己的情绪。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安艺伦也”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出现那种事情而不自知,那也太荒诞丢脸了。 身边的同学都坐回位置上的时候,安艺伦表情平常地收起桌面上的书,把它收进桌洞里面,反手从桌洞里掏出本早已准备好的这节课的课本,摊开放在桌子上,准备上课。 看到熟悉到近乎生厌的老师的脸,“安艺伦也”在心里有些舒适和安心地感叹。 “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 …… 关西国际机场驶向伊拉克巴格达的飞机上,超级经济舱,第一排左数第一位,比企谷正和一边眼红的莱默逗乐子。 莱默还在想刚才那事儿,怎么想怎么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他挠挠头,转过头来看着比企谷,投过来的目光困惑极了: “虽然我没坐过头等舱,可我我听说,头等舱的空姐在与乘客交流时都会蹲下来,目光平视可以让乘客感觉更亲切。” “有吗?” 比企谷认真想了想, 这一想就想到了女人饱满而熟透的身材,尤其是单膝蹲下之后凸显的胸前高耸堆叠,以及在上面白皙天鹅般的脖颈衔接天真无邪的面孔,还有挺翘饱满的小嘴,娇艳欲滴。 这一想就想到了漂亮女人的嘴唇离自己好似越来越近,隔着二十多厘米都能清晰地闻见对方身上香甜的香水味,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嘴巴里和鼻腔里呼出来的甜甜的热气。 ……比企谷强迫自己停止遐想。 “确实,”目光认真地回看莱默,比企谷严肃点点头,“真挺亲切的,我亲身经历。” 是亲切,都快亲上了……比企谷心里吐槽。 “不是,我的意思是,别人都是平视,为什么她在仰视你?” 莱默的声音带着浓厚的质疑。 这个问题问得好,莱默的关注点这么细致入微是比企谷万万没想到的。 “让我想想该怎么和你解释。” 思考一会儿,比企谷不确定地说:“……可能,是我个子高?上身长?” 莱默:“……???” 他觉得,从刚才开始,比企谷就在不断欺负他的智商和尊严,而且还在他的三观上面走来走去,留下好几个黑乎乎的大脚印。 “不对!” 莱默突然右手砸在左手掌心,他又发现了个盲点。 “问题也不在于那个,平时也好仰视也罢,真正有问题的是——” 声音压低但是语速很快地对比企谷说道,“这里是经济舱啊!不是头等舱!” “你在经济舱为什么能有人巴巴的过来给你提供头等舱的服务?还说什么陪你睡觉陪你洗澡之类的细思极恐的话……” 莱默的语气委屈巴巴的,还若有若无带点想问又不敢问的感觉, “难道这里不是经济舱吗?我是不是坐错舱了?” 比企谷当然是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这儿是经济舱没错啊,超级经济舱也是经济舱。” 莱默眨眨眼睛:“那……” “不过我也说了嘛,” 比企谷摊开双手, “你不是已经问过一遍差不多的问题了?” “我是有特权的人,经济舱还是头等舱,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的,你大概不知道vip到底是个什么地位和待遇。” 这要是搁几分钟之前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比企谷在心里说。 这好像是比企谷有生之年第一次如此正大光明理直气壮的说:“我有特权。”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其中酸爽不经历一下真的很难体会,尤其是对于其实本来是无名小卒社会底层、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提及这玩意的小人物比企谷来说,感觉真的不错。 他不会因此猖狂,更不至于膨胀,可他也从来不是圣人,不会对这种“快乐”毫无感觉。 难怪人们都对“扮猪吃虎”“打脸逆袭”什么的津津乐道,艺术果然来自生活。 “特权……” 根据比企谷的经历,无论身份和年纪大小,也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一提到“特权”这类词汇,都能立刻让人肃然起敬,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仿佛遇到什么了不起的、只要讨好就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贵人似的……莱默也没有例外。 外国人莱默先生当即变成神秘兮兮的模样: “多大的特权?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别问,别打听,” 比企谷高深莫测的模样, “这件事大家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明白,不如不说。你们也别来问我怎么了,利益牵扯太大,说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当不知道就行了,其余的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大人物,详细资料你们自己找是很难的,网上大部分都被删干净了,所以我只能说懂的都懂,不懂的也没办法。” 一边说,比企谷还一边摆出“我是为你好”的表情,果然把单纯的莱默先生唬住了。 “啊?啊!” “好厉害!” 莱默惊呼出声,瞠目结舌,上半身大幅后仰。 他一定以为自己接触到什么了不得的世家子弟,只能发出这么句感慨,其余的话,结结巴巴半天,半句也没说出来。 大概这个瞬间,他的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个什么百转千回的精彩的世家崛起史。 说不定还真有隐藏在表面世界之下的深水巨鳄、豪门世家,掌控了这个世界九成九的财富,其中最厉害的也是最可怕的也许还有四大世家的称号,面前的比企谷可能就是其中一家的嫡系子弟。 见莱默反应这么大,比企谷眨眨眼睛,寻思自己是不是说的太玄乎太唬人了,都把他吓坏了。 于是,比企谷连忙安慰莱默: “你也别灰心,莱默,我就是依靠家里的余荫,最多也就在飞机上享受点特权,下了飞机家里就帮不了我什么了,咱俩其实没什么差别的,家里厉不厉害和我厉不厉害没什么关系。” 这话半真半假,比企谷说的诚心诚意……“家里”可不就是协会?协会厉害才让他享受了特权,可在平时的生活里他还不是领着卖命得到的死工资,协会厉害和他比企谷是废物没什么冲突的。 然而听了比企谷的话,莱默反而垮起脸。 ……他似乎没觉得比企谷是在安慰,反而觉得他在花式炫耀。 ……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个穿着制服、身材姣好而面容恬静的空姐又来了……这打断了比企谷的解释。 这会儿她倒是不脸红了,大概是想明白比企谷只是误解而不是故意调戏,已经调整了状态。 她过来的时候,右手端着装了红酒的高脚酒杯,左手提个蓝色的小手提袋,睫毛挺翘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发着光。 “客人您好,这是本次航班给您准备的礼物,准您旅途愉快。” 空姐的声音甜里带些娇憨, 这确实是个可爱的单纯姑娘,确实没什么心眼——比企谷已经看出来了。 比企谷接过手提袋道谢,把沉甸甸的手提袋放在一边,打算一会儿再拆开。 空姐又把手里装了红酒的高脚玻璃杯递过来。 “这是一位不知名的客人寄存在我们航班,给您准备的红酒,是罗曼尼康帝。” “我给您醒好了一杯端过来,之后如果您还需要,我会再给您端过来。” 比企谷眨眨眼睛,带着不确定的表情接过酒杯。 “那我先走了,您慢慢喝,我大概每二十分钟会路过这边一次,给您送些点心,收拾收拾垃圾。” “……如果您着急,也可以直接按下您旁边的那个按钮,就是你座位顶上的那个按钮,人形端着茶杯的那个就是,按下去,我就会过来了。” “好的。”比企谷善意地笑笑,对空姐点点头,“谢谢你。”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空姐离开了,走的时候还顺便对莱默也礼貌的点点头微微鞠躬,可把莱默高兴坏了。 比企谷品了一口酒,果木的清香混杂花香,比企谷不会品酒,说不出个一二三四,就是觉得好喝。 罗曼尼康帝啊……比企谷心里想着,知道他坐这趟航班,还有红酒的,还能是谁? 只能是萨卡斯基。 这款红酒,比企谷看萨卡斯基喝过。 萨卡斯基有喝红酒的习惯,这个全协会高层都知道。 什么样的红酒都尝过,每当身边有探员牺牲就喝上一杯。 ……这个习惯不是秘密,协会高层们全都知道。 他也许是在和探员的亡魂喝酒,亦或者只是这个冷漠铁血不近人情的老头还保留的唯一的人情味。 ——然而比企谷知道,那些猜测全是扯淡。 也许可能有点那种因素,但更多的因素不是那些……至少萨卡斯基自己和比企谷说的不是。 萨卡斯基和他说过,他平生有两大爱好。 雪茄,红酒。 或者说:浓烈的雪茄,醇厚的红酒……雪茄越浓烈越好,红酒越醇厚越好。 萨卡斯基坦然的和比企谷说那是他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太紧张,一个爱享受又有钱的前辈教给他的解压方法,雪茄出任务的时候抽,红酒任务后喝,一个让人冷静,一个事后解压。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以讹传讹,就成了传说里的那副模样。 至于到底有没有传说里的那些情况……比企谷知道,不能全信,可也不能不信。 诡秘世界,协会重地,哪有空穴来的风呢。 ……想不到这个老头,在徒弟走的时候,还给他赠了瓶酒, 而且还偷偷地送,不让比企谷提前知道。 有时候比企谷抱着平常心去看萨卡斯基,真就挺可爱挺傲娇一老头。 “真好啊真好,还有免费的红酒喝。” 莱默酸溜溜地说。 比企谷慢悠悠地品酒,不,确切地说是喝酒, “你要是去了头等舱,你也能喝得到,各种酒水都是免费的。” “不用了。” 莱默拧开手边的汽水瓶盖,给自己灌了口汽水, 喝了一口,他冲比企谷晃晃手里的汽水瓶,闷声闷气地说: “可口可乐也挺好喝的。” 比企谷哑然失笑, 这个陌生人莱默, 好像也挺可爱的。 “一会儿空姐再来的时候,我再续一杯吧,” 比企谷心里想着, 刚才女孩不是说了吗?二十分钟后会再过来……比企谷懒得按按钮主动叫人,那不是他的性格。 不能辜负师父的好意嘛,而且这酒确实挺好喝的,应该很贵吧。 可是, 二十分钟过去, 三十分钟过去, 女孩没有来。 “……” 抬起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比企谷半眯眼睛。 …… 第八十八章 危机突至,警报响起(二合一) 心里困惑,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地和莱默闲聊。 聊天是现在的比企谷所不太擅长的话题,但还好他进学了特工技巧,其中就包括特工运用的各种审讯方法和让任务目标消除警惕的方法。 活学活用,比企谷运用那种技巧拿来和人聊天。 在聊天的过程中,莱默这个人给人留下的形象渐渐变地丰满而立体,全面而清晰。 比企谷发现莱默三两句话离不开那个远在伊拉克的女孩,这个自称游遍世界的浪客,终于还是在原点找到自己的归宿。 比企谷也喜欢过人,知道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他大概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人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孩,喜欢到一提起她,就不由自主在这张古铜色的脸上泛起微笑, 他一定是把自己的整个灵魂都献给了那个女孩,即使异地相处,距离遥远,也爱的轰轰烈烈。一心一意了。 再和莱默聊天的期间还聊到个比企谷觉得很有意思的事情—— 莱默对企谷说:“我很开心,今天能坐上去伊拉克的飞机,本来定的一周以后的飞机来着,没想到突然就在今天加了一趟航班,连世界和命运都在照顾我们啊,有情人就应该成为均属。” 比企谷听了之后当时就在家里寻思,“我觉得这“宠爱”不是世界和命运的问题,是我给你创造的条件,你应该首先谢谢的人首先是我。” ——这航班说是单独为了他比企谷开设的也没什么问题,可以说没有比企谷的出行打算就没有莱默坐的这班飞机。 抱着这种“连今天这辆飞机出门都是我的功劳”的心态和莱默聊飞机航班的问题,比企谷感到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微妙,但意外的很酸爽。 简直就像青天大老爷微服私访的时候听见百姓和他一个劲的吹嘘当地父母官真是个好官;又像是在学校里听同学一脸佩服和狂热地给他推荐其实是他自己写的小说。 ——既有种当面扮猪吃虎的感觉,又有强烈的几乎满溢出来的成就感………这些复杂的心情彼此死死地缠绕在比企谷心头。 ……一边聊,比企谷一边时不时地看手表。 半个小时里,比企谷看了三四次腕表,这动作被一直看着比企谷聊天的莱默注意到了。 “……你在等什么?”莱默不确定地问,“距离到伊拉克好像还有十几个小时,早得很。” “不是时间的问题。”比企谷耸肩,“我在等人。” “谁?” “还能是谁?”比企谷转过头看向莱默,眼眸微垂,抬起右手晃晃手里空空如也的高脚玻璃杯,玻璃面折射反光,声音低沉而缓慢, “送酒的人。” “送酒的人……哦哦哦!”莱默这才反应过来,“你说刚才那位空姐啊。” “对,我想等她路过的时候,续 一杯红酒继续喝。”比企谷继续摇晃几下手里干干净净的高脚玻璃杯,诚心实意地发出赞叹,“这红酒的味道真不错。” 其实好酒拿来给比企谷喝真的太浪费了,其中三味全然不知,细节也满不在乎,无穷的千般好处到了比企谷的嘴里全都成了“好喝”两个字。 他既不需要知道罗曼尼.康帝酒园是法国最古老的葡萄酒园之一,也不需要知道这瓶红酒的价格有千万日元,更不需要知道这款号称“天神遗珠”的顶级佳酿的酒庄光凭一己之力就将布根地产区提升到与波尔多并驾齐驱的地位。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关心好喝不好喝。 也就萨卡斯基才有这个魄力拿瓶罗曼尼康帝给比企谷“牛嚼牡丹”,喝的就是好喝的那味……偶尔,只要不破坏协会和诡秘的底线,萨卡斯基宠徒弟是可以宠到壮大光明不讲道理的地步的。 “可是她一直没来。”比企谷的声音带点费解,“航班上时间都算的很准,前面还有报数,” "啊?是啊,她怎么还没来?"莱默眨眨眼睛,看向比企谷的眼神困惑,“她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她会在二十分钟之后过来找你来着?” “如果不是我的记忆和你的记忆同时出错的话……那就好像是这样没错。” “那我先走了,您慢慢喝,我大概每二十分钟会路过这边一次,给您送些点心,收拾收拾垃圾。……如果您着急,也可以直接按下您旁边的那个按钮,就是你座位顶上的那个按钮,人形端着茶杯的那个就是,按下去,我就会过来了。” ——半个小时前,那位空姐临走前,好像是用她特有的甜美娇憨的嗓音,这么说的吧? 可是现在都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那个有点单纯的女孩还是没来。 ——这个人也许永远都不回来了,也许待会回来。 “嘿!啧啧。”笑嘻嘻的模样,莱默啧啧感叹,幸灾乐祸的模样甚至懒得掩饰,“看来有钱也不是真的万能嘛。” 比企谷撇撇嘴,猜猜道:“可能人家有什么事而已。” “你知道的,想乐子 “如果着急的话,为什么不按那个按钮呢?” 莱默指指比企谷座位顶上的那个按钮,就像之前空姐指的那样,“不和我说你按那个按钮,空姐就会闻询过来了。很快的。” “不着急。”比企谷轻轻摇头,“我很难和你解释我的种种考量,只是我觉得真的没必要……明明知道她会主动来,不如让她顺手捎走,实在没必要麻烦人家。” 莱默无奈的摊开双手:“可她没来啊。” “会来的,”比企谷耸肩,他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能这么说,既是告诉莱默,也是安慰自己,“再等等。” “急什么呢?”比企谷砸吧下嘴唇,“我又不是哪里来的酒鬼,不迷这个。” 于是, 这么一等,时间就在等待的时间里悄然流逝。 飞机的舱里隐约有些嗡鸣的声音,整体上格外安静,有人睡觉也有人戴耳机听歌,还有人像比企谷和莱默那样和邻座窃窃私语。 窗外的风光很好,云卷云舒,大片的云海被转眼间穿过。 “……” 1分钟,2分钟们,3分钟,4分钟…… 飞机稳定飞行,市民依旧安定。 10分钟……20分钟……半小时。 于是又过了半小时,加起来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了,比企谷还是没等到那个有点娇憨、遇到调戏会脸红会落荒而逃、又能因为职业素养让自己坚强与迅速调整的小女孩。 “……” “……” “……” 比企谷眼眸轻轻垂下,沉默的脸色从面无表情变成凝重。 一个小时了,超级经济舱一个空姐都没路过过,就好像这里被彻底遗忘了一样。 有点不对劲。 说比企谷过度反应也好,说心理太敏感太谨慎也好……这一刻,比企谷提起了戒备,心里隐约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是没来?忘了来?还是,来不了了? ——这是个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 之前的很多经历让比企谷对奇怪的事情有极其敏锐的嗅觉,现在,他已察觉到阴谋的味道正一点点逼近。 皱起眉头,比企谷的眼神流露犀利的光。 抿起嘴唇,内心思衬很多信息以后,心思转动间,比企谷深吸口气,当机立断抬起手,按下那个人形端着茶杯的按钮。 莱默看见,咧开嘴笑话比企谷道:“你还是按下去了?” “我渴了,受不了了,要杯红酒喝。” 比企谷闷声闷气地说,声音有点沙哑,像是真的渴了想喝水了。 一边这么说,比企谷一边不动声色的欠起身子,把放红酒的高脚玻璃放到身后挡住,两手空空。 ……比企谷又等了一会儿,等到有空姐踩着“啪嗒。啪嗒。啪嗒”的声音由远及近,香水的味道越来越刺激人的鼻息,比企谷才回头抬眼去看。 “是您找我吗,先生?” 这空姐径直走向比企谷之后,站在了比企谷身前。 “对,是我。” 比企谷声音低沉的回答,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抬起气眼皮子打量面前的空姐。 不是刚才的那个人了,换了个新的人。 身材还算不错,露出的小腿很结实很有力量的样子,脸部五官端正、身体健康;身高目测一米六多,身材匀称、遵纪守法; 牙齿洁白整齐,形象气质佳,眼球没有发生变形;面部、颈部、手部无明显疤痕,肤色好。 整个人看起来是个非常优质而合格的空姐,没有什么大的异样和别扭。 粗略一看,比企谷感觉到的唯一有点别扭的就是,本应整洁干净又贴身的空姐制服,穿在这人身上怎么有些褶皱,就好像这身衣服比她的身材大了一号、不合身似的。 ……比企谷轻微眯眼看着空姐,对空姐说:“刚才那位小姐呢?那位叫芳希的空姐呢?” ——好像是叫芳希没错吧? “您好,尊敬的比企谷先生,我是这次航班的服务员,您可以叫我芳希,”——比企谷记得她之前似乎是这样说过来着。 “芳希?哦,她在其他舱正忙,一时半会过不来,所以我就来了,” 空姐眨眨眼睛,敷了粉的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公式化的笑容,即使提到芳希这个名字她的语气也丝毫没有波动,因此没人知道她到底认不认识芳希。 见比企谷正思索东西不说话,她就又问了遍: “请问客人您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 比企谷嘴角轻轻噙着善意的笑容,对空姐提出这一适当合理的请求。 “我想要来一杯红酒,罗曼尼康帝红酒。” “红酒?罗曼尼康帝?”空姐眉毛一挑,公式化的笑容险些当场消失,即使没消失也变得僵硬起来,连带回答比企谷的声音都带了很多僵直的意味; "抱歉啊客人,这里是经济舱,没有享受免费酒水的特权待遇……如果您真的想喝,要加钱。" 这话说得其实足够礼貌了,不过比企谷还是听出了语气里暗藏的讥笑。 ……讥笑没什么,但讥笑背后象征的意味可就有意思了。 “是我搞混了,哎呀,我还以为我在头等舱呢,忘了我这次没买到头等舱的票了,抱歉抱歉!” 比企谷眯眼笑着点点头,爽朗的目光的深处却是没人能看见的玩味和冷酷, 空姐的回答还算中规中矩,可这次,就连坐在一边的莱默都听出来不对劲了, 之前那个空姐说的不是很清楚了吗? ——“您是本航空公司最尊贵的vip客户,即使在经济舱,您也将享有我们最诚挚和最完善的服务。” 如果比企谷真的是航空公司最尊贵的vip客户,那他在飞机上的事情就一定会被所有的乘务人员知道,起码空姐是一定知道的。 现在这个人的回答就明显有点不太对劲了……要么是之前的空姐说话有隐瞒和错误,要么是现在的这个人有点问题。 “那你给我来杯白开水吧……这总可以吧?” 比企谷再次提出个合情合理不过分的请求。 空姐当然是欣然同意,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渐渐远去。 比企谷眯着眼看空姐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的笑意渐渐回缩消失,看过去的目光里满满都是冷酷和沉思。 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危机将至的危机感让比企谷不由自主的汗毛倒竖,后背一股凉气莫名其妙就从尾端窜了上来。 ……现在,比企谷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卷进了什么事件之中去。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近了。 比企谷收拾情绪,嘴角重新戴上善意的笑容。 莱默在一边看着比企谷大变活人,心里不明白,可也懂事的没出声。 空姐端了杯白开水过来,比企谷伸手接过那杯递过来的白开水。 这样一抬头在看的时候,比企谷又有了新的收获。 在空姐拿玻璃水杯的手心和手指的地方,都有茧子……这种茧子绝不是做空姐能做出来的。 以及,在空姐白开水递过来的手腕处,还有在空姐隐约漏出来的锁骨处,都有若隐若现的纹身刺青。 ……空姐,能有纹身刺青吗? “航空公司招收的空姐不应有先天性或后天获得性异常疾病和活动的、潜在的、急性或慢性的疾病,以及创伤、损伤或手术后遗症。”纹身和烫的烟花儿之类的就属于创伤或损伤, 即使最次最宽松的航空公司的要求,也要规定空姐的纹身应该被制服完全盖住,至少要看不出来……那么,这个空姐的纹身是怎么回事? 白开水端在手上,和空姐假笑对视的比企谷心里一片冰凉。 “谢谢你啊,你去忙吧,我慢慢喝。” 比企谷嘴上笑的灿烂极了,手里端的水杯却一动没动,里面的水也一口没喝。 他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高呼和尖叫,他的心底已经拉响警铃,却又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冷静与缜密的状态。 他不得不思考: 眼前的空姐,真的是空姐吗? 那个叫芳希的女孩,真的还活着吗? …… ^ 第八十九章 杀心起,比企谷拔枪(6k) 看到比企谷半天没说话,只是冲着她笑眯眯的笑,空姐有点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问比企谷: “那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空姐是站着俯视比企谷问的。 ——和那个叫芳希的女孩子不一样,从始至终,这位空姐就没蹲下来过,不要说仰视了,连平视都没有, 所以比企谷和莱默一直都不得不抬头仰视着空姐说话,脖子没多长时间就觉得有点酸胀。 比企谷抬手揉揉自己的后脖颈,保持灿烂的笑容,嘴巴咧开到嘴角,人畜无害地对空姐点头: “没了没了,谢谢你,你去忙吧。” 空姐如释重负似的连连点头——这种如释重负没有展现出来,可对人心情绪变化无比敏锐的比企谷还是感觉到了。 这处细节被比企谷留意到,这也是个值得思考的细节。 “好的,先生,祝您旅途愉快。"丢下这么句话,空姐转过身去。 超出比企谷的意料,空姐不是转身就走,而是转身和莱默搭话。 “那么,这位客人呢?这位客人要什么东西吗?” 空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而礼貌,让人提不起戒心。 比企谷向莱默投向注视的目光。 莱默也愣了愣神,寻思这个空姐怎么和刚才的空姐不一样。 按理说,又不是他找的空姐,就算说话也不会主动和他说话,有的客人可不喜欢被突然搭话。 不过莱默当然不是那种客人,既然被问到了,莱默索性就顺势回答: “那就麻烦也给我倒杯白开水吧,对了,不要温水,凉白开就好。” 毕竟搭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出于礼貌考虑而不忽视当前服务对象身边的人,大概也算是细节体贴的一种……坦白讲,莱默觉得不错,他认为这彰显了空姐的高素质。 “好的,我这就去给您倒。” 空姐脆生生地回答,冲莱默微微躬身之后,转过娇小的身子去倒水。 ……可是,为什么同一航空公司同一航班的两个空姐会有两种不同的表现呢? 目光里空姐的背影慢慢远去,拐个弯后在视线里消失,即使是无关紧要的路人莱默,也在心里产生了这样的好奇心理。 看着空姐慢慢远去的背影,比企谷半眯的眼神也闪烁让人捉摸不定的光。 他脸色平淡而没有波动,手上端着那杯白开水一口没喝,嘴巴抿起来,像是在发呆又好像在思考什么难题,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不对劲;理智告诉他,他现在不得不小心一些、谨慎一些。 比企谷端着玻璃水杯的右手没动,左手不动声色的摸到胸口向下的位置。 硬邦邦的触感和清晰从手上感知到的大致轮廓给了比企谷安全感,让他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一切都还不确定,虽然有很大概率是比企谷过于多疑, 可无论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情况,也无论面对多不对劲的人或非人,放在西装里侧压满火药子弹的M1911和附魔的黑身银刃匕首都是他最大的底气。 只有拥有底气的人才能在面对危机与困境时保持足够的冷静和理智思考问题——这是生性谨慎、向来小心的胆小鬼比企谷信奉的信条。 “……” 他又扭头看看身旁的莱默,看完又转回头来,若有所思。 “啪嗒、啪嗒、啪嗒……”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手端着装了水玻璃杯子、另一手托杯底的空姐带着笑容回来了。 比企谷冷眼观察。 玻璃杯里的透明的凉白开摇摇晃晃,水高大概在杯子七成高的位置,没有装满。 “您的凉白开。”空姐保持笑容,弯腰双手送上那杯水。 “谢谢你。” 道了声谢,莱默接过凉白开,接水的时候,莱默也看见空姐明显是从手臂上蔓延出来的、手腕那里制服无法掩盖的刺青。 眨眨眼睛,莱默没说什么,目光甚至没在上面多做停留。 他只对空姐善意的笑笑,“好了,我没有别的事情了,你去忙吧。” 说完,莱默低头抿了口凉白开。 空姐也对莱默的感谢有所回应: “好的,不客气,感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和理解,祝你们旅途愉快。” 例行公事的客套回答因为语气带有诚意而不显得敷衍,空姐带着笑意点头,冲着比企谷和莱默一起鞠了个躬后,慢慢转身、走着优雅而安静的小步子离去了。 盯着空姐背影一扭一扭的小屁股看了半天,直到看不见为止,比企谷若有所思。 ……他发现,她好像不认识自己。 这个似乎不对劲的空姐似乎并不认识比企谷是谁。 因为对阳乃近乎“读心”的能力十分向往,他之前有专门在协会那边自学过微表情阅读与管理,刚才空姐眼神里的嫌弃和厌恶他读出来了,而且不像是装的。 ——虽然有点扎心,可真就是那种遇见变态了的嫌弃与厌恶。 “你冲老娘笑个锤子呢。”女孩的眼神分明在对比企谷说, 只是这种情绪被良好的教养压制住了才没有说出口而已。 ——这种行为本身并不意外,因为比企谷刚才盯着对方笑个不停还不说话, 一个帅哥冲女孩一言不发地笑个不停会让女孩子芳心震颤小鹿乱撞; 一个死鱼眼盯着女孩一言不发的小哥不停会让女孩子心想这人该不是有病吧。 比企谷有这种自知之明,他理所当然是后者。 可是这种本身并不意外的行为让比企谷意外的是……这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这个空姐并不认识比企谷,也不是冲着比企谷而来。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比企谷伸出左手,从身后拿出那个高脚玻璃杯,左手空姐芳希送过来的高脚玻璃杯,右手新面孔空姐送过来的白开水,手指在两个杯子的玻璃上轻轻摸索。 空气很安静,飞机舱里本来就没几个人,连旁边莱默喘个气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比企谷在冷清的环境里让自己保持冷静,低头看这俩杯子,仔细琢磨起这事儿。 他知道自己真的太多疑了,连空姐换人了过来端杯水都要怀疑一下,都要分析一次。 可他是身处诡秘的探员,在危机四伏诡谲变幻的诡秘世界,每个想活的久一些探员都不得不胆大包天又谨慎多疑,这是必须具备的素养,而性格使然,胆小鬼比企谷大概比很多同事还要更多疑一些。 如果把现在的他放到表面的日常世界,绝绝对对是个被害妄想症,看谁都像是恐怖分子,看什么都像是诡秘世界,路边随便跳出来个人都觉得像是来害自己的……这叫职业病。 ——探员看陌生人从来不是怀疑这个人是嫌疑人,然后列举证据证明这人真的是怪异和敌对分子……那不是探员;探员都是直接先假定这人就是怪异或者敌对分子,然后再列举条件与证据来证明这人不是。 这种职业病确实麻烦些,活的也比别人累太多,可在大部分时候都没坏处,至少能让人活下去的概率更高一些。 ——比企谷八幡得坦然承认,他好像一直都是个怕死得要命的胆小鬼,所以他现在不得不在职业病的情况下,先假定那个空姐就是敌人——即使这个概率只有0.1%. "……" 比企谷把已知的信息在脑子里分门别类,以更清晰也更有条理地辩证分析眼前的事情——这是独属于比企谷的好习惯。 现在,如果把事情朝最坏的方向想,也就是假如比企谷的多疑的对,谨慎的恰到好处……即是说这个空姐真的有问题,那么,当前能够证明她有问题的细节与线索是: 第一,这个空姐衣衫不整,制服明显大了一号,并不合身,有可能是换的别人的衣服——比如说之前那个芳希的,那么至于芳希本人去哪了,不言而喻。 第二,芳希之前说她二十分钟就会过来一次,可是她似乎忘记来了,不仅忘记来了,还鸽了他整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当比企谷向新的空姐询问芳希的去向时,得到的答复是芳希在其他舱里服务其他人。 可芳希是大机场的大航空公司的空姐,而且是能够有资格被派来服务他这个所谓的“顶级vip客户”的空姐,无论是空姐的级别还是应有的职业素养应该都不会缺少, 而今天这架飞机上的比企谷,在空姐眼里应该是整次航班里最特殊的客人, 种种因素的叠加,就决定了芳希绝对不不应该忘记比企谷这个特殊客人的存在,也不可能在说了“二十分钟后过来”以后,把比企谷晾在那里一个小时,去服务其他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也无论从哪条线索去看,都不应该发生这样的情况。 这不正常且不合逻辑。 第三,还是那句话,比企谷是这趟航班上的“顶级vip”,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顶级vip”到底对外的说法是什么,也不知道在空姐的眼里他到底是怎么获得这项特权、是什么身份, 可毋庸置疑的是,他的特殊身份应该足够引起本次航班服务人员的重视……这话可能有一定的自夸的成分,但现在比企谷从客观事实的角度上去看确实是这样的。 永远不要小巧特权和金钱的魅力,拥有特权的人本身,即使不动用特权,也有让人追逐和讨好的分量与“魅力”。 这一点,从刚才芳希的表现去看就可见一斑。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他问空姐要续酒的时候,空姐的回答竟然是“这是头等舱才有的服务。”。 这合理吗? 那还是委婉点的说法了,直白点的意思比企谷也懂:你一个坐经济舱的穷鬼想喝酒,您配吗? 可特权不特权的姑且不说,那瓶红酒不是别人送给他的吗?既然本来就是别人送给他、暂存在飞机上的,怎么他比企谷还喝不了呢?难道航班馋他一瓶已经开封倒出来一杯了的红酒还是怎么的? 又或者空姐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可这个说法似乎逻辑不能自洽,因为“顶级vip”象征的是身份尊贵而不是身份保密。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这次航班的负责人,他恐怕恨不得把比企谷的位置和重要性耳提面命地告诉所有飞机上的服务人员,以免有人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贵客。 ——事实证明,现在这个空姐已经不仅仅是怠慢了,无论是眼神的嫌弃和讨厌还是对方对于要求的回答都不得不说过分;而且这种丢脸还是在比企谷身边有个人看着的情况下,这样的丢脸效果超级加倍。 这要是换个脾气暴躁点或是在乎脸面些的人,怕是一定会觉得侮辱性极大而愤然而起,当场把自己的身份呼在对方的脸上。 第四,也是最后一条,这个空姐表现出来的专业水平似乎有点不一样 比企谷坐飞机的次数不多,不知道空姐们面对客人的时候都是什么样的表现,可这个空姐和刚才那个空姐的表现确实有很多地方不一样, 比如说一个蹲下仰视顾客,一个站着让顾客仰视,一个不打扰其他人等,只和当前需要服务的人低声交谈,一个在时候顺便打扰完全没有提出诉求的旁观路人。 ……这四条分析总结出来之后,比企谷每一条都翻来翻去地想,仔仔细细地琢磨,把每条信息都掰开了揉碎了去看, 他正着看反着看,横着看竖着看,看来看去,比企谷翻来覆去地想着琢磨着,每条信息的字里行间都看见“危险”两个字出来。 …… 然而比企谷还知道,看问题不能单方面去看,辩证地看待每个问题才是对待事物的正确态度。 那要是假设空姐没问题,是他比企谷多疑了呢? 似乎也可以。 ——毕竟比企谷没做过几次飞机,更没当过什么“顶级vip”,既不知道“顶级vip”享有的待遇也不知道“顶级vip”这种身份在飞机上应该有多少人知道。 可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摆在这里: 这个空姐明确地告诉比企谷,他不是头等舱而是经济舱,就只能享有经济舱的权利……也就是说空姐不知道比企谷“顶级vip”的身份。 这一问题是具有两面性的: 它一方面证明了空姐似乎有问题,另一方面又在说明,空姐这个空姐并不认识比企谷。 如果空姐有问题,而且是冲比企谷来的,那他不应该不认识比企谷……哪怕是之前空姐芳希都能对比企谷特殊对待,她应该没必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不仅不认识,她甚至还对比企谷的行为感到厌恶和嫌弃。 ——无论这种情绪是不是她故意做出来让比企谷看见的,似乎都没什么意义。 假如这个人真的有问题,而且是冲比企谷来的,那她这个时候要做的一定是若无其事的模仿之前的空姐,给他续上一杯罗曼尼康帝。 不画蛇添足不节外生枝,才比较不会引起比企谷的怀疑,从而方便她们不轨计划的实施。 可这人并没有那么做,那就似乎说明了……这些人很大概率不是冲着比企谷来的。 如果不是冲着比企谷来的,那他们有问题的概率……微乎其微。 不是比企谷自认为有多重要,而是空难的概率太低了,飞机上发生被袭击事件的概率更低,低到只要发生上一件,就会出现在各种新闻上被通篇累牍的报道。 每天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飞机成千上万,可发生事故的飞机每天就那几个。 关西国际机场每天那么大的飞机流量,一年能出几次事故?比企谷不清楚,可他对新闻的印象告诉他,也许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这种几千分之一乃至万分之一的事件概率太低了,低到比企谷不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出趟门做个飞机就能遇到。 他是出日本洗去晦气的,就不是离开日本追逐倒霉的,总不至于随随便便就遇到这么个低概率事件吧? 而如果是绑匪?这么一架飞机总共都没几个人,劫持这家飞机有什么用?谁家老鼠会偷一粒米没有的仓库。 这要是真是在和他无关的情况下发生劫机事件,他比企谷当场把手里的两个玻璃杯吃掉! 从这个角度上考虑,事情可以大概总结为: 该空姐的表现不像是冲比企谷来的,而如果不是冲比企谷来的诡秘人士,那她们就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对! 比企谷忽然瞪眼, 他看着手里的两个玻璃杯呆呆出神,杯子被窗外的阳光照射微微反光, 也许以上两种都不是呢? 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个空姐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之前的那个空姐,芳希! 如果是那样的话…… 一切,也能解释的通! 为什么后来人不知道比企谷而芳希知道且特殊对待?为什么芳希对旁边的莱默视而不见? 这可以解释称不去打扰,那么,为什么不能解释成……她的眼里只有比企谷一个? 也许,有可能,她的嘴里全都是谎言,她就是冲着比企谷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比企谷瞪大的眼睛死死盯住左手上空空如也的红酒玻璃高脚杯,视线被这个杯子填满,眼里再没有别的东西。 他忽然觉得喉咙一阵干涩,肚子里倏然绞痛,大脑宕机空白,拿着高脚杯的手都有些颤颤巍巍, 如果从来没有什么寄存红酒的人,如果那个芳希有问题,那这杯红酒,谁能保证没有问题…… 而他,刚才把这杯颜色好似琥珀,香甜胜过蜜糖的红酒,喝得一干二净,甘之如饴。 ……肚子里一阵泛酸水,比企谷八幡心里的怒火莫名其妙油然而生。 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生气,可就是生气了。 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是气自己刚才怎么这么不谨慎小心还是气敌人的奸诈狡猾, 又或者是刚才被人厌恶嫌弃、被说没有资格后当时虽然什么感觉都没有,可后面只需导火索就能催化出来的愤怒。 或许谁的气都没生,又或需什么气都有,总之来的莫名其妙。 这好像是由于打心底里传来的虚弱和无力、悔恨与惶恐交织的复杂情绪而催生的怒火,是产生于一片冰冷的心上的燥热火焰。 比企谷的愤怒在这个瞬间席卷全身,蔓延上他的眼睛。 可比企谷总算还能用理智压得住这股泻火,他还能继续思考, 如果这是真的……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第三种可能性的概率远比前两种大的多得多。 如果是芳希有问题, 那, 他旁边那个主动和他攀谈了一路,看起来好像热情外向、被问题者芳希故意视而不见的莱默, 就真的没问题? ……比企谷还是看着左手的高脚玻璃杯,眼神一动不动, 右手慢慢放下玻璃杯,悄无声息的缓缓解开西装纽扣,探进衣服内侧。 他转头,看向似乎变得面目可憎起来的莱默,还有莱默背后,这个忽然就好像空气凝固、危险与死寂的古怪气息弥漫的机舱。 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像深冬的沼泽。 他的右手停下,攥住了西装内侧,M1911手枪的木制手柄, 打开保险。 …… 第九十章 就是你把鬼子引进村的? 比企谷身形在原位置不动,头转过来看着莱默,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和他右手手心握到的M1911木制枪柄一样冰冷。 这个莱默表现出的热情和大方现在来看似乎也有点值得怀疑,毕竟在这个人际关系淡漠的社会,两个航班上做邻座的人一路上一句话不说,各玩各的手机或各看各的杂志的现象屡见不鲜。 在和比企谷首次交谈有所碰壁的情况下,还能锲而不舍的继续主动攀谈……这人真的有这么热情的性格吗? 作为孤独主义者的比企谷八幡,并不能理解这种行为。 还有那杯红酒。 他喝了那杯红酒。 这很麻烦。 假如红酒有毒,那比企谷很可能就要交呆在这里了;他经历大小战役、直面过邪神枪毙过鞋教徒,却在这里可能要栽个致命的大跟头 心里一点点戒备,呼吸一点点放缓,比企谷攥紧手枪,掌心却一点汗没出。 攥着攥着,比企谷又意识到这种行为太过露骨,简直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的怀里有枪,于是比企谷又慢慢松手,在西装的里侧拔出M1911 ,把M1911悄悄放在接近腰间的的位置,用西装挡住。 比企谷又顺势拿开手,系上西装的纽扣,手默默摸到右边靠近腰间的位置,手指一点点探进西装,掌心再次握住M1911的木制枪柄。 整个过程紧密而周全。 握住木制的枪柄的手掌再一次渐渐用力,至今为止比企谷依然保持理智,可他也已经随时做好暴起动手的准备……假如莱默是预谋刺杀协会探员的鞋教徒的话。 比企谷观察莱默全身上下的每个动作,对每处细节都没有哪怕一丝遗漏。 他看见莱默正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比企谷也若有所思。 比企谷忽然意识到,是不是他还遗漏了什么比较关键的细节与线索……现在莱默的反应好像不太对。 ——莱默好像突然就不说话了,既没有刚才的热情,也不是发呆的悠闲。 好像自从那个空姐给莱默端了那杯白开水,莱默就开始陷入沉默,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样子……他甚至偶尔还悄悄四处张望,目光躲闪,不安的意味很浓。 ——这幅样子的莱默,既不像个热情的一般路人,也不像别有用心可以接近的敌人。 “……” 比企谷眼睛眯缝起来,审视和打量的目光扫视莱默。 “……” 莱默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凉,尤其是左半边的身子格外的凉,他没发出动静,下意识地看向左边,看到比企谷冰碴子似的目光。 ……这种目光太吓人,好像南极呈现绿色的深海的冰川,死寂又阴森,平静又淡漠 莱默还没来得及想这个目光到底意味着什么,就条件反射般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像是真的感觉到了极寒森严的温度。 他这才发现,比企谷好像在审视自己……这种怀疑和审视的目光霸道的不加遮掩,给人的感觉就是—— “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怀疑你有问题,如果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那么你大可以厌恶我和我翻脸,这没关系。” 莱默怔了怔,目光充满困惑与迷茫,微微歪头,心里感到有些许的不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怎、怎么了吗?” 现在的小孩子故作深沉的样子真可怕,像极了审视的模样,不过这大概只是我的心理作用……莱默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比企谷全过程观察莱默每个微表情的细节,眯起的眼睛现在眯的更厉害,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 对莱默的问题,他沉默不语没有回答,只是眉头渐渐紧锁。 ……他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莱默展现出的眼神迷茫而不安,但这种眼神给比企谷的感觉,是莱默有些东西不知道,有些东西知道。 似乎是因为发现了一些东西而不安,可又因为比企谷的表现而困惑……这可就奇怪了。 很奇怪,莱默一个普通路人能知道些什么?又不知道什么?他好像既是个纯粹的无关路人,又不安地像个神秘的知情者。 ……莱默,到底是什么人?在比企谷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猜测,并在一秒钟的时间里想出几十种答案。 普通路人?敌人?鞋教徒?怪异?普通的劫机匪徒?……或许,都不是。 在这个瞬间,之前的三种推断纷纷延伸出各种支线,对莱默的情况有了无数种猜测。 顺延第三种推断而对莱默有了怀疑之后,比企谷似乎得到了些许意外之喜。 “莱默,你在不安?你在不安些什么?” 最后,比企谷决定直截了当的问出来,因为事到如今,在飞机上哪都去不了的比企谷,完全没有顾忌打草惊蛇的必要了。 该分析的都已经分析了,坐在位置的比企谷已经没有办法再在现有的情况下得到更多的信息和制定更完善的计划,他不得不做出一些行动来为自己打破现有的僵局。 ——所以,因为莱默既不像路人也不像敌人的奇怪表现,比企谷决定赌一把,从莱默的身上寻求突破。 他的声音低沉,带些许困惑和审视的意味,询问莱默。 问出问题的时候,比企谷全身上下的每块肌肉每个细胞都充分调动起来保持高度活跃与警惕, 右手掌心攥住M1911的力度恰到好处,确保他可以随时以最方便的姿势和最迅捷的速度拔枪打爆莱默的脑袋,让莱默看到自己的脑浆。 “啊?” 莱默因为比企谷突然开口而打个寒颤,他几乎手忙脚乱的姿态,沉默一会儿后才回答说:“我能有什么不安的?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哪有为什么?”比企谷耸肩, “相信我,莱默,我一直有种很神奇的能力,就是能够感受到每个人内心的情绪,我感到你正有强烈的不安的情绪……你可以把你的不安告诉我,也许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你说话可真让人听不懂。”莱默讪笑。 比企谷在心里打了个响指, 对莱默的表现,比企谷知道自己赌对了。 “真的吗?” 比企谷进一步逼问。 “啊,其实……” 莱默欲言又止,在比企谷灼灼目光的注视下,莱默看起来十分抽搐、纠结与痛苦。 可到最后,莱默还是说: “……不,没什么。” 比企谷眉毛一挑,打算说点什么,甚至做点什么。 然而莱默在这个时候却牙关一咬,眉毛一拧,下定决心似的,扭头看向比企谷,陌生的目光和神情吓了比企谷一跳。 ——这可不是比企谷见过的莱默,明明同样的肤色同样的五官,却有完全截然不同的神态与眼神, 坚毅又似乎带着沧桑的神态充斥在脸上,明亮的眼神带着强烈的对未来的期望和惊人的勃勃生机,整个人因而焕然一新,从平平无奇的路人莱默变成富有魅力的西亚小伙。 ——好像按下了什么开关,一个转身大变活人,一个人眨眼变成另一个人。 ——这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比企谷惊疑不定地想着。 “真可怕,你是怎么看出来我的不安的?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直觉和敏锐的感知力吗?” 莱默轻轻低语,声音好像也有点不一样了,他的嗓音更有磁性也更有成熟男性的魅力, 如果说刚才的莱默虽然外表看着不小,可整体给人的感觉是二十来岁的话,那现在的莱默就彻底给了比企谷一种对方已经三十多岁的感觉。 “看在你坐在我旁边、我们有缘分的份上,我会告诉你一些东西。” 话的内容挺从容,可说这话的时候,比企谷却察觉到莱默声音的恐慌不安。 ……他在惶恐些什么? “比企谷少年,你先不要说话,我知道你可能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我想先问你的是,” ……比企谷做倾听状, 听见莱默问他: “你会跳伞吗?” “……?” 哈? 一个忽如其来的转折,让比企谷傻了眼。 比企谷眨眨眼睛,刚才在心里对飞机上遭遇的所有分析宛如地震中的豆腐渣高楼轰然倒塌,一切对莱默刚刚构建起的猜测都被突如其来的巨力推翻重来。 ——比企谷即使愣住也没有放松对莱默的警惕,随时都能拔枪出来射爆莱默的脑袋。 他为什么要问跳伞?比企谷心里真的很惊讶和错愕,满满的困惑不解。 针对他问的那个问题,他在之前设想过很多莱默可能的答案,可从来没有过这个答案。 比企谷皱着眉头问莱默: “我不能理解你的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莱默两眼灼灼地看着比企谷说,微微凑过脑袋,尽可能压低声音,让他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见,“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可能敏锐的你从刚才的人身上或者我的身上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我不知道你看出来什么了,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人,是普通的飞机乘客还是大户子弟,” “你可能看出了我本应隐藏的很好的惶恐与不安,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我得说,你观察力可真好,你应该去做特工或者警察,但你一定不敢想象我到底在惶恐与不安些什么。” “我不想告诉你那件事情是什么,我怕你乱喊乱叫,现在我只想告诉你的的是——为了你自己,你现在可能需要掌握跳伞这项技能才比较好。” 又是跳伞。 莱默也不知道比企谷到底会不会跳伞,他只能寄希望于比企谷这样的“明显豪门门子弟”有跳伞这种极限运动的爱好。 比企谷眨眨眼睛,声音跟着莱默压低,不确定地问: “跳伞……哪个跳伞?你是说从这个飞机上跳下去的那种跳伞吗?” 说起跳伞,比企谷还真会,他刚入职探员启灵之后就学过,和其他技能特长一起。 莱默点点头,“对,就是那种跳伞!” “会啊,我确实会,怎么了……” 比企谷的眉头渐渐紧锁,“不是,会不会不是关键,你是认真的?你说跳伞是什么意思?” “不要问,不要打听,知道的太多对你来说没什么好处。” 莱默做出神秘模样,回答地高深莫测,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表现的一点都不认识我,也从来没和我说过话……相信我,这是为了你好,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个普通人应该知道的。” 比企谷 :“……” 普通人比企谷不知道莱默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并探出了脑袋。 超乎想象,太超乎想象了……任比企谷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莱默能整这么一出。 现在,比企谷总算意识到,首先,莱默真的不认识他。 其次,这事儿真的不简单。 最后,莱默确实不是普通路人。 ——总之,比企谷多疑的很有收获,由第三个猜测引申出莱默的种种神秘也着实让比企谷没想到。 “你说这些谁懂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心里这么想,表面上比企谷还是凑过头来悄摸摸地问莱默,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和紧张忐忑的心情, 既然莱默觉得他是个路过的感官敏锐而擅长胡思乱想的普通富家子弟,那他索性就伪装扮演下去,看看能不能从莱默的嘴巴里撬出来点有用的信息。 莱默大概也在纠结到底要和比企谷说些什么,他现在发现,如果自己不和比企谷说些有用的东西,而只是说那种云里雾里的“鬼话”,比企谷不会相信他哪怕一个字。 ——这种感觉当然是比企谷故意让莱默这么觉得的,看起来莱默上钩了。 “我在想该怎么组织语言,”莱默语速放的很慢,“你问我那个问题,应该是你在胡思乱想,以为我和空姐认识,或者有什么关系是吧?” 比企谷点点头。 “但那可不足以让我不安……她不是被我甩了想要报复的女人,我也不认识她。” “与其说我认识她,不如说我认识她的刺青。” 莱默叹了口气, “那个刺青属于一个恐怖组织,一个很可怕而且古老的组织。” “恐怖组织?!”比企谷重复了这个关键名词。 “是的,你可以理解为恐怖组织。”莱默沉重地点点头, “算了,我和你实话实说吧……我很遗憾,你十分不幸地遇见了一次概率极低的劫机事件。” “劫机?”比企谷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微弱声音低呼,冲莱默做出惶恐不安的模样,刚才的犀利和睿智无影无踪,连个影都没有, 比企谷的表演没有引起莱默的怀疑,或者说这才是他想看见的模样。 因为这幅模样才符合莱默印象里普通人应有的模样,即使是富家子弟,所谓的“顶级vip”也不应该有例外。 “那个空姐让我知道,他们已经来了,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一边说话,莱默的目光一边扫视机舱的四周,比企谷注意到,他的目光里既带着慌恐也带着警惕,警惕居多,慌恐较少,还有些许阴沉的意味。 比企谷:“……” 不是鞋教徒刺杀探员比企谷啊。 劫机是个什么东西? 飞机乘客劫机的概率不是小的可怜吗?怎么我一出门就遇见了? 在比企谷看来,就是鞋教徒跑飞机上刺杀他,恐怕都比劫机事件发生的概率要高吧? 可是比企谷觉得这件事好像不是普通的劫机事件。 比企谷嗅到了其他要素的味道。 "……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劫机的恐怖分子?" 沉默了一会儿,比企谷揉揉太阳穴,问道: “还有,你好像对他们很了解?” “——我当然了解。” 转过头,莱默嘿嘿一笑,咧开嘴巴,露出里面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因为他们就是冲我来的。” 比企谷;"……???” 好家伙,还笑? 就是你把鬼子引进村来的啊? …… 第九十一章 小人物不是英雄,却有感情 莱默说的话是比企谷从未设想过的答案。 这可太离谱了,比企谷万万没想到自己就随便问问,就能问出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这个人真的脑子没问题吗?这么大个人了应该不是中二病吧? ……可他看起来是很正常一个人,如果他很正常,那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那些东西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 比企谷立刻转头四处张望,到处去看有没有人在窥视这边。 没有服务员在这附近。 可比企谷还是觉得,身后经济舱的那些乘客大有问题。 即使他们没有看向比企谷这边,比企谷也还是觉得他们仿佛沉默的怪物,等比企谷不看他们的时候,就会看向比企谷和莱默,偷偷咧开怪异的笑容。 这让比企谷不寒而栗, 这个瞬间,比企谷的心里产生太多太多的疑问: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自觉语气有点重,比企谷又调整情绪说:“我是说,你能不能再重复一边刚才的话。” 眨眨眼睛,莱默收敛嘴角,板起脸认真而严肃的模样:“他们,那伙劫匪,是冲我来的。”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待会儿就要劫机,表面上劫机,实际上劫我。” 眉头一挑,深吸口气,比企谷身形后仰,肃然起敬,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莱默·阿尔哈萨德。” “什么来头?” “没来头。” 莱默摆手, “——你还别不信,我真就只是得罪了人。” “得罪了人——得罪了人就至于追杀到飞机上来?还劫机,你得罪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莱默招招手, 比企谷凑过身来, “疯子。” “嗯,” “穷凶极恶的疯子!” “他们确实够疯……可疯也需要本事吧?” 比企谷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胸口, “我也得罪过我邻居家的女孩,怎么没见她跑飞机上来拿枪指我的脑袋?” “那是,光有胆量不行,想到和做到是两码事,他们当然不是普通人,可他们的身份,你确定你想知道?” “太想知道了。” “……就算你想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因为有些事情,谁也不能乱说。” “那要是乱说了呢?” 莱默摇头感慨,眼神里流露向往和敬畏的光, “这是他们定的规矩……谁说,谁死。” “他们又是谁?” “和今天的事情没有关系的人。” “没有关系提他们做什么?” “——因为我们这些人,都得听他们的……你只是个普通人,你不知道,我们所有人都怕他们,哪怕那些要劫机的疯子也不敢越过他们的底线。” “不要说问我,就算你去问那些疯子,他们也不敢告诉你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们?听你的语气,你和那些疯子是一伙的?” “他们想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我只是和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地方里的死仇。” “你说的可真神秘,神神叨叨的让人晕头转向,我不喜欢谜语人。” “……我扯远了,总之,你现在只需要记住两个点: 第一个就是,一会儿一定有人要劫机,你可以不信,但一会儿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第二,你运气不错,坐的这个地方正好有晋级通道,你可以打开它……如果你会跳伞的话,待会儿出事的时候,我会为你创造机会,你到时候想办法打开旁边的安全通道,直接跳下去。” 比企谷深吸口气,看看自己左侧的墙壁,“跳下去?即使有降落伞,活下来的概率也很渺茫吧?” 莱默却认真而严肃的看着比企谷的眼睛,声音低沉且一字一顿: “相信我,那一定比你留在飞机活下来的概率高。” “可我想知道,他们不是冲你来的吗?为什么还要劫机?” “是冲我来的没错,只能说你们很不幸,和我坐了同一趟飞机……他们做事从来都是干净彻底的。” 比企谷眨眨眼睛:“如果我现在举报你,他们会放了我吗?” “……”沉默一会儿,莱默回答说:“……你觉得呢?” ……莱默说的每句话、每个词、甚至每个字都在比企谷的心里被翻来覆去的分析,因为有太多重要的信息量被包含在里面了。 话说到这里,故事已经大概有了雏形,线索差不多可以串联在一起,虽然有些细节还不清晰,但已经不影响对整件事情脉络的梳理。 在梳理的过程中,比企谷注意到一些很有意思的词汇, “你们普通人”,“他们”,“同一个地方”……这些看起来不正常地像极了痴人呓语的话,伴随一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冲击比企谷的大脑。 "……" 比企谷心里隐约有一些想法。 层层迷雾渐渐散开,隐藏在平静深海下的真相带着朦朦胧胧又模模糊糊的保护壳渐渐浮出水面。 比企谷有个大胆的想法, ——这些人,该不会是诡秘的人吧? 莱默和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危险分子”来自“同一个地方”(诡秘世界)。 莱默不敢告诉普通路人(比企谷)他的真实身份,说的含混不清,是因为害怕“他们”(协会)。 而且他似乎对“他们”是既畏惧又向往,这符合协会在诡秘世界的地位。 所谓的“劫机事件”不是劫机事件,他们也不是冲比企谷而来,他们是诡秘中人,冲莱默而来。 可能莱默得罪了他们,也可能是莱默无意间得到了对他们很不利的什么东西或者信息,所以杀掉或者抓走莱默是他们的目的。 而作为和莱默同乘一架飞机的比企谷他们,因为有和莱默接触过的嫌疑,也不会被留下活口。 ……比企谷觉得自己似乎即将接近真相,现有的所有线索都被穿在一起,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莱默一定没想到,自己含糊不清的词语让比企谷联想到这么多东西。 莱默一定更想不到,在他面前的“普通路人”比企谷,是个要去赴任伊拉克协会支部总长的探员。 其实比企谷对莱默到底干了什么事情挺感兴趣的,直觉告诉比企谷,这后面也许又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可如果比企谷的推测为真,那么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既不是莱默做过什么事情,也不是那些“危险分子”的来头有多大。 比企谷应该在这场事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做些什么事情……这才是比企谷当前应该考虑的首要问题。 半垂眼眸,手里握着枪没有放松警惕,比企谷冲莱默问, 声音演出恰到好处的低沉和紧张: “我说啊,莱默,你搞得我很紧张……我现在好害怕。” 说这话的时候,比企谷的声音打着哆嗦,带上哭腔。 他演起来了,好像还演得不错。 对比企谷的声音,莱默低着头,没敢看比企谷,脸上露出越来越煎熬和痛苦的表情, 他只是说,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他把这话不停的重复,好像只要这样说就可以消减内心的痛苦和愧疚 比企谷大概知道他为什么痛苦和愧疚, 平心而论,如果是他比企谷,虽然他自认为既不温柔也不善良,可要是让他因为自己而牵连其他无关的生命,他一定不能接受。 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比企谷只是看着莱默,目光灼灼地发问:“你真的确定一会我们都会出事吗?因为你一个人,整个飞机都会出事?” “是……我没看错,那个刺青只有他们才会有,是他们来了。而他们的疯狂和恐怖,还有不留一丝后患的心狠手辣,你根本想象不到, 所以我几乎可以确定,即使他们的目标只是我一个人,你们也不会幸免于难。” “如果是这样的,你要怎么做?” 比企谷追问莱默, “我们凭什么要因为你而去死?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根本不认识你。” 比企谷在表演他认为的路人应该有的表现,因为他想知道莱默到底是怎么想的。 比企谷的话,像是揭开了莱默心里伤口的伤疤,并在血淋淋的伤口上狠狠的撒了把盐且又割了一刀, “我知道……我也在纠结。” 说这话的时候,莱默头低的更厉害了, 他甚至不顾自己还在这架危机四伏的飞机上,捂住了脸。 “你纠结什么?” “……” 莱默摇摇头,低着头不说话。 比企谷看着他,也跟着沉默不再言语。 啊,真不可思议,也真世事无常, 一开始以为是丧心病狂的诡秘成员刺杀探员,后来知道就只是一伙恐怖分子劫机。 可现在一看,又变回了诡秘成员搞事情, 只是这些人不是刺杀探员,也不是冲着比企谷来的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难说比企谷和那些诡秘成员,哪个更不幸一些。 总之,兜兜转转一圈又绕回来,比企谷觉得这一次他得到的答案也该差不多接近真相了。 现在,他只想知道莱默对他那个问题的回答, 然后,根据莱默的回答,比企谷再决定自己下一步的做法。 如果莱默说的是真的,那些人就随时都有可能动手,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 莱默很痛苦。 他真的很痛苦。 他和比企谷说的是真的,那个刺青他真的认识,那些人也的确是他的仇人。 空姐递来水杯,他看见空姐遮掩不住的刺青的时候……坦白说,那个瞬间,莱默整个人都吓得要一哆嗦,可他又硬是强行把那一哆嗦憋了回去。 ——他知道现在他们有多经不起刺激,也知道他们对他有多紧张重视。 他,莱默·阿尔哈萨德,来自普通人绝对不可能知道的禁忌领域,来自旁边这个比企谷少年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神秘里侧——诡秘世界。 他曾是他们的一员,他们拥有共同的信仰和追求。 可后来他却偷走了他们比自己的生命看的更宝贵的两件东西,从此被追杀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莱默周游世界,既是为了追寻某样东西,也是为了躲避他们的追捕。 三年过去了,莱默才刚找到些许想要的线索,却在这架飞机上被他们堵住了。 在好不容易见到黎明的前夜,莱默遭遇黑暗森林里的猛兽。 其实他有手段逃走的,他被追杀了三年都平安无事不是没有原因——论综合能力,他样样稀松,可要说跑路的功夫,他还没见过比自己更厉害的人, 即使他们把他困在天上,以为这样他就跑不了了……他也还是有办法。 可就像比企谷说的那样, 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连累一整架飞机上的人,真的好吗? 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根本不认识他,只有眼前的这个少年和自己说了几句话,可那也只是因为莱默太无聊才主动攀谈的,人家一开始甚至不想和他说话。 他知道这个少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即使家里可能有点小钱,也和诡秘世界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 可当他看见那个空姐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架飞机上不可能再有活口了……他知道他们的手段和习惯,也知道自从他偷走了那两样东西之后,他们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们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们已经不在乎生死也不在乎未来,他们甚至连“伟大的协会”都不在乎了, 混乱和杀戮都不是问题,他们只在乎莱默死不死,还有东西能否追回来。 可莱默不一样,他还有人性,也从来不缺失感情,否则当初他就不会“偷”走那两件东西,从此和“他们”走上不死不休的对立面。 所以现在他在愧疚痛苦的同时,正纠结自己到底要怎么办。 他可以一走了之,可他真的能一走了之吗? 是他带来的麻烦,然后他拍拍屁股逍遥走人?好像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能不能在保全自己的同时救下机舱里的其他人……可这看起来又不太现实。 两只手掌盖住的后面,莱默的目光阴晴不定。 如果我走出去,用自己换其他人…… 值吗? 比企谷似乎说得对,他们凭什么要因为他而去死?他们明明什么也不知道,也根本不认识他,他们都有自己爱的家人和喜欢的女孩在等他们。 如果因为他一个人,导致他们死去,导致许多个家庭支离破碎,导致许多对恋人再也等不到要等的人……他不想承担这份让他喘不过气的罪过。 他当然不想做什么莫名其妙的英雄,他承认自己只是个“偷东西”的卑鄙小人,可他也做不来枭雄和冷漠无情的畜牲。 客观的情况似乎正逼迫着莱默,逼迫他不得不做个英雄。 如果他拿自己为要挟,换给其他人一个活命的机会,有没有可行的机会……他知道自己是有条件和筹码去谈判的。 莱默纠结于事情是否可行,也纠结于这风险太大,他很有可能再也逃不出去,如果逃跑的专家自愿成为笼中的麻雀,谁又能救他呢? 莱默不怕死的,可他不能死;他可以付出生命,但必须是为了她。 她就是那个女孩。 有个女孩在等他。 ——那是他决心付出生命并喜欢一生一世的女孩,是他给了她感情,是她带给他光明,他们要对彼此负责。 可是现在,不想死的不只有他,旁边的比企谷就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谁都不想死,更不想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死的莫名其妙。 如果女孩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会责怪他的,也一定会自责内疚。 到底要怎么做? 是什么都不管一走了之? 还是冒着风险拼一把试试能不能救下其他人, 又或者是直接干脆利落地牺牲自己,成全这些陌生人。 这时人生在他面前分成三条路,一条通向生的悔恨,一条通向未知,一条通向死的荣光。 选择一条,其他两条就消失。 莱默在选择的岔路口前,陷入了长久的抽搐和犹豫。 …… 空气近乎凝滞,舱内死寂静谧,隐约还有人的鼾声远远传来。 凝视莱默的同时,比企谷还到处张望保持警惕,以防万一。 比企谷看看腕表,五分钟过去了。 他刚想提醒莱默不要再纠结了……莱默就松开双手,露出带着疲倦和依然纠结的脸,瞪圆的双眼布满红色血丝。 莱默还是踌躇犹豫,可他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不知道那把悬在他头上的刀什么时候就要落下来,这比知道明确的死期更让他提心吊胆。 五分钟里,没人知道他受了多少煎熬,想了多少东西。 “你要怎么做?” 比企谷正要问,可比企谷还没问出口,莱默就已经有了行动。 他用实际的行动告诉比企谷,他在刚才的心路历程里选择了哪一条路。 ——莱默微微垂着脑袋,抬起右手, 反手按下头顶人形端着茶杯的按钮! 比企谷瞪大了双眼,目光带着惊讶和不可思议……他不是说空姐有问题吗,他疯了? 莱默没有再看比企谷,他只是给比企谷丢下句话: “别担心,比企谷,我会努力一把试试……如果这样努力的结果还不能尽如人意的话,也就不要再怪我了。” 嗯,算了,就这样做了,不再纠结了。 莱默是个小人物,小人物不是英雄,却有感情。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是我引来的麻烦,就算我担不起,我也总得负责一下试试。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和做法。 这天,荒凉的树林分出三条路,可惜他不能同时涉足。 他站在那路口久久伫立,他向着两条路极目望去,直到它们消失在丛林深处。 可他选择了另一条路,它荆棘丛生、落叶满地、荒草萋萋,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迹。 他知道路径绵延无尽头,恐怕难以再回返, ……可对这条也许会不小心决定他一生的道路,既然做了选择,就索性一往无前,不再后悔。 现在,他既想做一个女孩的英雄,也想做这些陌生人的英雄,归根结底,也许他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心。 ——臭名昭著的“小偷”莱默一向贪心,所以他全都想要, ——试试,他就只是试试,反正不能什么都不做。 也许冒点风险,可风险就风险吧。 反正他也不是一定要救出来谁,他只是想让心里好受些……反正从始至终,莱默·阿尔哈萨德都是这么个自私自我的人。 ——大概,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内心,以及矛盾的选择,还有矛盾的做法。 这是独属于“小人物”莱默的做法。 “……” 沉默着,莱默低下头,动手认认真真地整理衣着,把每一处褶皱都小心捋平,让自己看着得体而干净。 他知道这会儿的自己一定很有绅士的魅力。 抬起头,莱默端坐在座位上,面容平静淡然又从容, 静待人来。 …… 第九十二章 “尽力了,再见。” 比企谷同样半眯着眸子看莱默,平静下的眼神后面看不出情绪的变化。 他要做什么?对这个答案,比企谷的心里大概有了一些想法。 毕竟从现在的局面来看,莱默应该已经无路可走,他只有死路一条,甚至还要牵连飞机上的其他无辜无知的乘客也跟着死去。 在这种情况下,哪个决定应该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莱默似乎也应该已经接受了现实,并做出他的决定。 ——这个来自西亚的陌生男人看起来热情外向而轻佻,可却不是不能承担责任。 ——如果是这样的话,比企谷也就大概知道他自己的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了。 比企谷知道,莱默正要站出来去面对自己应该面对的东西,并且已有为了无辜的别人不被牵连而主动牺牲的觉悟与勇气。 这听起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在当事人无论如何都会死的情况下,这样的选择应该是最优解。 可莱默和他说过,有个女孩在等他。他提起那个女孩的时候是那么柔软,连眼睛里都满是喜欢。 比企谷一直觉得,当一个人去见等他的女孩子时,就是这个人最幸福的时候,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得到祝福的事情。 无论谁都不能阻止一个男人去见喜欢的女孩, 如果有,那他就该死。 于是, 比企谷的左手轻轻放下那个玻璃杯,不动声色地五指屈伸活动,右手依然攥着压满子弹打开保险的M1911。 一方面随时准备掏枪,一方面随时准备出拳,好让该死的人去死,让该得到祝福的人为了等他女孩好好活……现在,比企谷已经做好了大杀四方的准备。 ——这就是比企谷的决定。 ……这倒不是比企谷喜欢多管闲事。 只是没办法,莱默的决定打动了比企谷,让他“被迫”地决心帮个小忙。 首先比企谷大概还有一些浪漫的细胞与情怀。 其次,他不动手也不行,飞机就这么大,他不出手,就会被人杀。 ……不过,老实说,比企谷的心里也不是没有疑虑。 他所想的一切选择,都是“假如他是莱默”的情况下,可莱默到底不是比企谷。 比企谷会做出的选择,莱默真的会做吗? 虽然这话可能有自夸的意味,可别人是别人,比企谷是比企谷,似乎……也不是每个人都是比企谷。 比企谷向来不惮以最恶最卑鄙的程度去揣测他人,因为事实总是证明对方会比他想的更恶更卑鄙……即使明知前面是死路一条,是拉着所有人一起垫背,还是尽可能帮其他人逃走? 莱默,真的会像他想的那样选择吗? ……比企谷并不是没有怀疑。 …… 空气还是那么粘稠和沉凝,好像海底两万里的深渊,无处不在的压力和重力把身在其中的一切都淹没碾碎,紧张与压抑沉甸甸的充斥整个机舱。 飞机咯吱咯吱的向前行进。 比企谷微微转头,阴沉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悄悄打量身侧和身后的座位。 那些座位于沉默中密密麻麻林立,灰色的座位布满压抑的色彩,死寂枯燥里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氛围。 在这些座位里面零星地坐着几个长相令人讨厌的年轻人,他们有的单独坐着,有的座位挨着两三个一起,但都保持着沉默,偶尔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窃窃私语。 “啪嗒、啪嗒、啪嗒……” 这个脚步声应该属于那个带刺青的空姐,比企谷对这个脚步声太熟悉了。 当脚步声响起的时候,比企谷发现有几个人抬起头来,不经意间目光相撞,比企谷觉得他们的都目光都满是怪异、邪恶、冷漠、梳理和不怀好意。 这些人也许有乘客,可也许是敌人潜伏其中,谁也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有“乘客”站起来从怀里掏出包炸弹准备引燃。 ……这很大概率上是比企谷的心理作用。 脚步声近了以后,比企谷转头回来,默默开启真物,做好准备后看向那个空姐。 “先生,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空姐对莱默说,声音还是那么甜而礼貌,就连脸上公式化的微笑也和正常的空姐们如出一辙。 ——就好像一切都只是莱默这个疯子的痴人呓语,从来没有过什么"他们"和“劫机”。 莱默抬起头,平静的目光穿过寂静的空气,在空中与空姐礼貌恬静的目光交汇。 ——然而越是平静越有力量可以积蓄,越是平地可以起惊雷。 “……空姐小姐,不,这应该不是你的身份。” 莱默直截了当地说话,声音沉稳而从容不迫,丝毫不加表演, “我想问你的事情就是,你来这趟飞机,是冲我来的吧?” “……!!!” 连比企谷都听傻了……他怎么想得到莱默会这么干脆利落毫无畏惧,会这么个直球出击一旦迂回都没有。 那空姐呢? 空姐的表情直接僵住:“……” 这还没完。 莱默又耸耸肩,冲呆滞住表情的空姐摊开双手,, “不装了,摊牌吧,你被发现了。” ——surprise! 小庙偏偏起大风,平地必然炸惊雷。 ——他甚至歪歪头,面露惊讶,困惑地问: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觉得破绽那么多还不会被发现吧?你们不是就差在头顶举个牌子标注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吗?” “……”空姐的表情僵不住了。 轰! 这话就像个信号一样,平静的死海被扔进个深水炸弹,一切窃窃私语都停息下来,可短暂的平静之后就是轩然巨波—— “轰!咚!”这是人们猛地重重踩在飞机地板上的声音。 被发现了暴露了怎么办? 要么强行狡辩,要么索性就顺着这个提前爆发出来。 很显然,“他们”选择了后者。 “劫机——” “不许动!” 当分别拿着黑色手枪的五个人爆喝出声,冲出位置,从乘客的位置里站起来,三个拿枪指着莱默,两个扫指四周的时候,机舱里面立刻炸响尖叫和喧哗。 恐慌和紧张的气氛瞬间带着兵荒马乱地气氛笼罩整个机舱。 其他舱里不知道,除了“绑匪”自己,整个经济舱里,只有莱默和比企谷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甚至坐姿都保持不变,显得异常从容。 …… “双手抱头,举起手来!蹲在位置旁边的醒目位置!再说一遍,双手抱头,举起手来,蹲在位置旁边的醒目位置!!” “严肃点!这是在劫机!” …… 声音纷纷攘攘近乎歇斯底里,瑟瑟发抖的乘客们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劫了。 ——天地良心,他们什么也没做,吃着零食唱着歌,莫名其妙就被人给劫了。 ……事实证明,莱默的说法都是真的,比企谷的推断也基本没有多少出入。 从来没人在痴人呓语,概率极低的荒诞事件在近乎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爆发。 还真就有人劫机来了,劫到比企谷的头上。 “……”空姐没呆愣多久,她回神过来的很快,嘴角轻轻咧开,“嗯,你知道了。” 然后呢?你聪明,可聪明有什么用呢?” 空姐竟然坦然摊牌,她甚至叹了口气,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本来你还能多自在逍遥一会儿,何必这么着急忙慌的找上门来送死呢?” 说话话的时候,比企谷分明看见空姐眼里的讥讽。 “咔巴。” 空姐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把黑色手枪枪顶在了莱默的脑门上,一把打开枪的保险。 全过程中,空姐对坐在莱默旁边的、还曾经叫过她的服务的比企谷视而不见。 比企谷是哪块小饼干?谁理他! 今天的比企谷八幡,是被忽视的彻彻底底的小角色。 ……比企谷抿起嘴唇,手心的M1911随时准备掏出来。 比企谷开始思考如果是他开着真物出手,在一秒的时间里能打出多少枪,包括空姐在内的本舱的六个人能不能在一秒钟的时间里被打爆脑袋。 莱默却耸耸肩,目光平静, “你是这次的领头人?我不信你们来的就这些人。” 空姐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 ——“五个人也太瞧不起你……我们来了二三十个人,就为了让你跑不掉。” “像以前那样,你能从土里跑,能从水里走,能从各种各样的环境里逃……这次在万米高空之上,飞机就这么大,你再试试啊。” 试试就试试……莱默心里想着。 空姐气定神闲地和莱默说: “至于领袖?亲自指导这次行动的是副教宗大人,他老人家一会儿就会过来了。” “副、副教宗……”莱默自从决心喊空姐过来之一直处于平静从容状态的眼神,第一次产生了些许涟漪。 …… 副教宗其实就是个老头, 当这伙劫匪成功控制住明明乘客不算多却满是混乱与尖叫的现场的时候,作为行动领袖的“副教宗”姗姗来迟。 比企谷还算配合“劫匪”,给劫匪了一个面子,也乖乖地双手抱头蹲在地上醒目位置去了的了。 不过这倒是不影响比企谷观察四周,以及留意新来的副教宗。 说实话,比企谷觉得这帮人挺蠢的。 听他们刚才说话,这伙人好像是用堪称迅速的速度占领了整架飞机,算是把“劫机”这事给彻彻底底的坐实了……可飞机和机场总部那边失联了是会被发现的,一旦确认被劫机,估计今天日本的头条新闻就是这个了。 ……这要是上了新闻惊动了协会,甚至是惊动了正好在日本的萨卡斯基,那这帮人可就真完蛋了。 取死有道,作死高手啊。 可是按照莱默的话来说,这是人家的做事习惯,讲究的就是不留余地斩草除根,而且人家现在已经什么不在乎了……听说是这样的。 当那个满脸褶子的老头过来看见莱默的时候,眼里露出的光不是惊喜而是刻骨铭心的痛恨与厌恶。 ……比企谷现在非常好奇莱默到底对他们做过什么。 “你终于还是落入我们的手里了,莱默,你这个该刮抽筋扒皮挫骨扬灰的小偷!” 莱默至今为止还坐在原位置上,气定神闲的模样,没人动他,他自己也没动。 他回答说:“我可真没想到会是你亲自过来动手。” ……比企谷怀疑这会儿就算让莱默站起来,他可能也根本动不了;因为比企谷是蹲在一旁,所以隐隐约约地看见莱默的腿在以极小的幅度哆嗦个不停。 换句话说,莱默嘴上说的轻巧,面上表现的从容,可实际上应该还是挺害怕的。 不知道是哪个教的“副教宗”对莱默嘿嘿笑了几下,笑的森然, “你也许你不值我亲自出动,可你做过的事情样样值得……你多了不起啊?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小偷”莱默!可这样的名号确实因为背叛了我们才有的!” 这话里可真有不少信息量。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主动找来这人。” 莱默指指自己身前拿枪指着自己的空姐,抬手的动作引来一众人手枪“咔嚓咔嚓”上膛的声音, 莱默连忙举起双手做法国军力。 “其实我就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副教宗”摆摆手,示意众人姑且不用这么杯弓蛇影,慢条斯理地问莱默,“什么事情?” 莱默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想问问你,副教宗殿下,我现在既然主动向你们自首,不去躲藏伪装……你们愿意放了其他飞机上的客人吗?” 然而“副教宗”却觉得这很好笑,他的逻辑也很清晰: “你无论躲藏在哪,伪装成什么人,你都在这架飞机上跑不了,既然是这样,那你从上了飞机的那一刻起,就是我的囊中之物……试问这样的囊中之物,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呢?” “副教宗”哈哈大笑,“你是在拿我的东西和我的另一件东西交换吗?” 莱默眯起眼睛,“……那么,如果,我拿那两件东西作为威胁,让你放过他们呢?” “嗯?你想怎么威胁?” 眉毛一拧,“副教宗”本就布满褶子难看的脸变得更加难看了, “先让他们跳伞离开,留下我和你们在这架飞机上,我们慢慢聊,我可以死,东西也可以给你们。” 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很难说莱默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但等对方答应的期盼一定是有的。 然而“副教宗”在简单的思考后却依然拒绝了这个提议, “那也不行,你知道我们的做事风格,我们怎么知道你没有把东西交给他们?” 莱默眼睛一咪,“你不想要那两件东西了?” “副教宗”回答的斩钉截铁且干净利落,“我不觉得你会心甘情愿地给我,我知道它们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我宁愿自己找——先杀了你再说。”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副教宗”说的是咬牙切齿、杀气腾腾。 摇摇头,“副教宗”听到莱默嘴里说出来的就这些,大失所望,不想再听莱默多说。 为防止善于逃跑的莱默再次逃走,“副教宗”决定先让莱默昏迷,好控制起来。 拎起手里的权杖,灌注力量的黄金权杖要朝莱默砸下去,“副教宗”删除物理昏迷。 可莱默却在短暂的沉默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到此为止。” 莱默的生意有些低沉却又似乎有点轻快,还有愧疚可也夹杂些许解脱, “我尽力过了。” “再见。” …… 当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副教宗”就看见莱默的脸渐渐变色风干。 “副教宗”脸色一变,权杖不再犹豫直接砸下来,带起呼呼的风声。 “砰!” 权杖实打实的砸中目标,一声响后,却溅起许多沙尘。 ——位置上哪里还有莱默,只有人堆成人性的沙子,被权杖一砸就砸垮了半个身子,扬了漫天。 剩下的半个身子“沙沙”的流动倾泻在地上,转眼间连个人型都没有了,只剩一个沙堆。 飞机上一直都发懵着的乘客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神仙:“???!!!” 拿枪的众人:“!!!” 比企谷:“……??? …… 第九十三章 献给世界的表演(9K巨章求订阅!) “他去哪了?跑了?” “副教宗”几乎是颤颤巍巍说出这话的……他是气的。 安安静静撒了一地的沙子像是在无声又无情地嘲笑着他,让他觉得一阵热血直冲脑门。 于是他不堪忍受地怒吼: “他能去哪?这是在天上,他一定还在飞机上!快去搜!” 于是所有人都去搜,每个人都不放过。 可他们注定失望。 莱默真的跑了。 虽然没人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可毋庸置疑的是,这个善于逃跑的男人再一次成功地逃脱升天,即使高远的天空也没困住他。 没人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大概就像他告诉自己的那样,他真的就只是冒着风险试了试, 在确定即使他留下来也不能让其他人先走,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大家一起死之后,他不再犹豫,近乎干净利落地做了逃兵。 这个选择其实可以理解,甚至不能因此说莱默做得不对。 毕竟他留下来和不留下来似乎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还不如能逃就逃,至少他尝试着努力过了,姑且能够因而少点愧疚。 可比企谷还是不爽。 他先是看着沙子傻了眼,后是觉得自己瞎了眼。 ——当比企谷搞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虽然即使连他也觉得莱默的选择倒也还好,甚至如果是一个月前还没成长过的比企谷去选,也会这么选择……可这和比企谷选择觉得不爽应该不冲突。 他蹲在地上,趁着没人注意,满脸晦气和不爽。 亏他还觉得那个叫莱默的男人做出他欣赏的选择,亏他还说“去见喜欢的女孩的男人不应该被阻拦”。 亏他还琢磨怎么快速干掉这些鞋教徒,救下莱默呢。 错付了。 虽然错付这个词可能用的有点不对,总之比企谷就是觉得很不爽。 果然还是少和陌生人打交道,更不能轻易对别人的行为有所期许。 ……挺能跑的啊,莱默。 那就跑吧,跑的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你。 比企谷咬牙切齿: “虽然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可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是会打爆你的脑袋。” …… 日本,千叶。 小町中午午休的时间本来是要在学校里吃便当的,可她今早出门的时候太着急,忘带了。 依赖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习惯了比企谷每天晚上督促她睡觉和每天早上给她准备早餐,比企谷一不在家,小町就容易学习的忘了睡觉的时间,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也会手忙脚乱。 难以想象小町要是哪天嫁了人,离开了比企谷会怎么样……也难怪比企谷偶尔会觉得小町要是不嫁人就好了。 今天,小町本来想着在学校超市里买点简单的便当就得了,可是早上出来的时候小町不仅忘了拿便当,还忘了拿水杯,考虑到这个,小町索性直接回家吃口热饭,顺便把水杯带回学校。 在家里的时候,小町给自己煮了碗面——美名其曰说是煮面,不过是拿了口小奶锅,加上半锅的水,放进泡面和泡面的调料一起煮开而已。 泡面是泡的面,只要煮过的面就不是泡面,所以泡面没有营养和煮面有什么关系? ——每当比企谷提及泡面没有营养这个问题时,小町的回答都是这套理直气壮的歪理邪说。 面煮开了以后,小町把面拿漏勺捞出来倒进瓷碗里,又双手握住锅子的把柄,把海鲜味道浓郁、飘着油花葱花的面汤倒进装面的瓷碗里。 小町喜欢喝泡面的面汤,所以每次煮泡面都特别用很大的碗装面,并把瓷碗装上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面汤。 ——这里要另外说个小町的小窍门:煮过的泡面,面汤比泡出来的面汤要香太多太多。 端着泡面到客厅的茶几上,搬过来个小板凳坐在茶几前,任由浓郁咸香的香气弥漫整个客厅,小町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这个时间没有好看的电视节目,所以小町调到了午间新闻。 ——要捋清这个关系,不是小町喜欢看新闻,只是考试偶尔要考到时事,小町才不得不被迫成为“常看新闻的无名观众”。 “嘶溜——” 挑起面的瞬间面条自然弹卷,迸溅半透明带着油花的面汤在桌子上,味道弥漫开来,小町幸福的吸吸鼻子。 小町嘬了口面,煮面的火候刚刚好,滚烫的面裹满浓稠的刚刚好的咸香汁水,弹牙的口感在口腔回荡,虾与鱼的鲜咸在味蕾炸开,暖呼呼的感觉顺着嘴巴到了胸口,又从鼻子里呼出来。 正对茶几的电视机上,上个新闻刚刚播完,一架客机的图片出现在新闻主持人的旁边,主持人坐在黑色的桌子前脊背挺得笔直,脸色严肃而沉重, “插播一条新闻,就在刚才,我国从关西国际机场始发的第200次航班遭遇一伙悍匪劫持,世界媒体纷纷报道了这一新闻。” “7月21日上午,日本大阪航空公司第200次航班从关西国际机场准点起飞,终点是伊拉克巴格达。 ” “执行本次航班的是大阪航空公司新购进的波音777-666型大型客机,机上有66名乘客和15名机组乘员。” “日本东京时间7月21日11时55分,日本民航局官员传出一条震惊的消息:日本大阪航空公司第200次航班遭到劫持!该航班的飞行员通过无线电向关西国际机场空中交通管制人员报告说,航班已经被劫持,劫机者要求该飞机不改变原定轨道,继续朝伊拉克巴格达行进。” “据悉,虽然距离目的地伊拉克巴格达还有很遥远的距离和时间,可伊拉克方面依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国际机场此时戒备森严,安全部队将蜂拥而至的记者通通拒之门外,记者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救护车、消防车和加油车风驰电掣般驶入机场。” …… 这条新闻播放到这里还没有停下,看得出来这个新闻一定在世界范围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不然记者可不会在那拿一个不重要的新闻叭叭叭那么长时间。 本来也是,飞机很少出事,一旦出事就容易引起世界范围的大事,尤其是这种国际航班,动辄就牵连多国,会引起广泛关注是很正常的事,小町完全能够理解。 也许这个月考试的时候,会考到这个事件的相关题目也不一定? 小町没有换台,一边专心致志地吃饭,一边漫不经心的听主持人在那念叨虽然影响广泛、可其实和她一个普通学生并不相关的国家大事—— …… “伊拉克国防与航空助理国防部部长说,伊拉克方面秉承人道主义,承诺绝对不会拒绝该航班的降落,并会努力做好该做的一切准备。” 电视机上同步有画面转换,从主持人的画面转到伊拉克发言人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场景,和新闻的内容相对应。 声音依然还是那个主持人稳重的旁白: “据悉,伊拉克文化新闻部很快就发表了一份书面声明称:“我们一定会像关心伊拉克公民一样关注被劫日本飞机上的乘客的安全。在此,我们向乘客的家属们保证伊拉克政府会尽最大的可能照料好他们亲人的安全的。” “伊拉克官员和日本官员随即分别与劫机者展开谈判。其中一名官员直接跟机长和副驾驶通上了话。不过,在谈判进行到最紧张的时候,劫机者再次威胁说:“我们随时会让飞机爆炸!不要试图拦截这家飞机,不要小瞧我们的决心和意志!” “根据大阪航空公司官员提供的情况,被劫持的200次航班上共有51名乘客和15名机组乘员,机长是日本大阪人,乘客中包括26名日本人、5名伊拉克人、4名沙特人、2名伊朗人、2名英国人、2名肯尼亚人、法国、澳大利亚、印度、黎巴嫩、尼日利亚、沙特、西班牙、瑞典、瑞士和美国各1人——其中疑似有近三十名乘客是劫匪伪装。” “对这伙劫匪如何携带武器登上飞机上这一问题,日本官方正在问责彻查日本关西国际机场相关责任方。” “此外,有伊拉克记者采访到,有满心欢喜要迎接亲人的朋友或亲属还没来得及出发去机场接人,就突然被告知,他们亲人所搭乘的日本航班在日本海上空遭劫持。晴天霹雳的消息顿时让他们全都惊呆了。” “还有人虽然时间尚早,却已经提前整整半天的时间去机场迎接,准备给对方一个惊喜, 听闻这个消息后,大约有5位亲属被安排机场专设的抚慰舱,其中包括几位手持鲜花的小朋友, 还有人却悄然离开机场,他们实在无法忍受机场里的久久等待,宁愿回家与其他亲人分担这份担心。” 说这话的的时候,电视机里还穿插了几个手捧鲜艳鲜花却可怜巴巴的小孩子的图片,眼神黯淡的模样让人揪心, 即使是记者也不忍心再去问他们什么,只是远远的拍了张照。 …… “真可怜……哧溜溜。” 一边低头大口嗦面一边翻着眼朝上看电视的小町心里莫名觉得难受。 这难受来的莫名其妙,然而来的汹涌,甚至影响到了小町的食欲。 大概是有点感同身受了吧……小町思索自己难受的原因。父母去世之后,她也常常在家里等比企谷兼职到很晚才回来, ……那个时候的她,心里就总是很担忧和煎熬。 ……算了,都过去了。 小町摇摇头,筷子在碗里心不在焉转动,翻转面条, 还好,自己家的老哥现在很让人省心,生活慢慢变好了不说,还不到处乱转悠,平时也没什么需要坐飞机的情况。 “这要是飞机上的人们的家属,现在都得多难受啊。” 砸吧下嘴唇,小町心里想道。。 …… 小町看见的这个新闻,全国居民都看见了。 劫机事件的影响伴随知名度的扩散而不断暴涨。 对于这种比较敏感的事情,比新闻更早知道这件事的当然是“有关部门”,比“有关部门”更早知道这件事的是监听全球的协会。 萨卡斯基不仅知道飞机失事,还知道飞机上的人有个比企谷。 ——他太知道了啊,他早上才刚把这趟航班的班次告诉比企谷,让比企谷去坐。 没曾想这才多长时间啊,这飞机就出事了。 ——真就活煞星, 本来萨卡斯基还觉得总部那边的决定还是有点不照顾比企谷的感受,现在看来,把他送去伊拉克的决定一定是协会总部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他甚至不用看报告也能确定,被劫持时的比企谷肯定还没飞出日本的范围。 不过还好,萨卡斯基也在日本,没感到有什么邪神的波动,因而事情还没那么糟糕。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请进。” 高山达从门外走进来,面色凝重。 “大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关西国际机场200次航班被劫了。” “这我知道。”萨卡斯基指指放在自己面前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我看见这个了,这种小事也至于和我汇报?” “不是,这不是问题。”高山达连连摆手,“可是我们的文职在例行公事的检查分析飞机乘客名单的时候发现了比企谷探员的名字, ——更关键的是,通过对比伪装成乘客的匪徒名单,再比照数据库的各种数据,文职得出一个结论: 那伙劫机的悍匪有很大概率是流窜于亚洲的一伙鞋教徒,是诡秘的成员!” “嗯?!” 萨卡斯基的脸色从轻松变成凝重——虽然萨卡斯基轻松的表情在外人眼里也足够严肃可怕的。 “你是说,这是一起诡秘鞋教案件?” 对这个问题,高山达予以确认:“对!” 萨卡斯基声音立刻变得急促而认真,带着刀疤的脸一板,满是严肃和威严: “他们有多少人,携带什么装备,是什么实力!” 急促不是沉稳的三连句句点中关键要害,高山达也明显早在来之前就准备周全,回答的时候语速同样快捷且思路清晰: “乘客合计51人,作案者28人,比例甚至超过一半!携带的都是轻型附魔武器,多是采用附魔子弹的手枪,而且附魔子弹数量有限,只有一个疑似该鞋教副教宗的人带了件C+级收容物。” ——听着好像有点寒酸,拉出个市级支部都比他们富裕, 可诡秘世界里协会只有一个,只有协会探员才有弹药管够、收容物随便用的条件,连十字教斗富起来都差了不止一点意思。 对于一伙流窜在外的鞋教外派队伍、而不是鞋教总部来说,这样的装备已经堪称诡秘成员中的豪华配置了。 “实力的话,根据协会档案记录的信息显示,那个副教宗在第三阶段的位置打磨了很久,常年不出手,神神秘秘的,有很大概率是第四阶段, 其他人里,有四个第三阶段,其他人都是第二阶段或者刚刚启灵的程度。” 萨卡斯基越听高山达说话,反而严肃的脸色越来越缓和,最后竟慢慢把立的笔直的后脊背倚靠向真皮办公椅。 “哦……这伙鞋教实力不错,竟然有办法通往第四阶段。” 说这话的时候,萨卡斯基的声音表面上听不出来差别,可高山达清晰的感受到他觉得没有刚才的重视程度了。 ——这是怎么回事?高山达感觉自己说的那股力量搭配劫机案已经足够引起重视才对, “是啊,这伙鞋教起源于中东地区,传承历史差不多高达千年,期间被协会覆灭过几次,可每次又总能死灰复燃重新发展,这才流传至今,在亚洲地区算是一股不大不小的鞋教力量。” 萨卡斯基冷冷轻哼, “这群杀不完的老鼠……这次既然探出头来,就继续追查下去。再覆灭他们一次,看看能不能还死灰复燃?” “是!可是大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啊?” 高山达急迫地问萨卡斯基, “这伙人实力不弱,而且劫机事件已经在世界范围里引起了广泛关注和恶劣影响,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诡秘事件啊。” 萨卡斯基刚才说的没错,大部分诡秘组织都没有完善的,八成的非官方诡秘组织成员都只有不完整或有弊端的启灵方式,成功效率低下和以后晋升极其缓慢不说,上限也锁死,一生都只能止步于第三阶段。 启灵方式能完善到足够晋升第四阶段,这意味着该组织极可能拥有不止一位第四阶段, 第四阶段是诡秘世界货真价实的“大人物”,这就说明鞋教组织已经不弱了。 而且他们能在协会的手底下死灰复燃好几次,可怕与难缠的程度比高山达说出来的只高不低。 不过“大人物”再大…… 萨卡斯基慢慢悠悠地回了高山达一句: “那架飞机上有比企谷,怕什么?” “啊?” 萨卡斯基伸手从办公桌上打开的烟盒里夹起根雪茄放在嘴里,他继续倚靠办公椅,抬手搓出团火苗,点燃粗大的雪茄,火星顶端明灭不定。 在这种轻松的姿态下,他露出些许轻松的神情——这在他的身上极其少见,似乎现在的比企谷已经能够分担他的一些压力,值得他信任了。 “你不是也说了吗,比企谷探员也在那架飞机上。” 抬手从嘴里拿开雪茄,吐出口灰白烟圈,萨卡斯基说了句让高山达一头雾水但是能明白大概意思的话: “他确实能招灾惹祸,可他就是有那个摆平祸患的能力。” 高山达悚然一惊,经过最初的错愕之后,高山达回过味来,喜出望外,“是啊,比企谷探员根本不能算是受害者和人质啊,大将英明!” 比企谷,受害者?人质? 那何止不叫受害者和人质,那伙人要是知道飞机里有个比企谷探员,怕是能当场掉头就跑,绝对不会有劫机案件发生。 高山达想起当初比企谷拯救世界斩杀八岐大蛇的英姿,又想起传闻里这位年纪轻轻的京监察使大人堪称辉煌的探员履历, 鞋教第四阶段的“大人物”比如八岐大蛇怎么样? 高山达还听说吗,当初喰种案里面,也有第四阶段的喰种“大人物”和比企谷探员对打,然而被刚晋升的比企谷探员三拳就锤死了。 高山达现在甚至有理由怀疑,萨卡斯基是提前得知了什么情报,故意派比企谷探员上了那架航班,阻止鞋教徒阴谋的。 高山达越想越振奋,他好像明白萨卡斯基这会儿怎么表现的有点轻松了。 萨卡斯基那边又话锋一转, “当然,只有比企谷一个人也是不够的,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不过我相信日本协会支部长十三号探员的反应应该比你这边更快,他现在绝对已经联系伊拉克方面的探员做好接应准备,也绝对已经在排查关西国际机场了 ——你待会儿去问问他,看看他有没有这么做,如果没有,就让他立刻去做,并立刻来见我。” 高山达:“那飞机上面?” “为了以防万一,你找到十三号探员,就说我说的,立刻安排几架卫星时刻监视飞机动向……再派遣三队有空中行动能力的探员,立即投放至飞机周围,让他们做好监视,并派几架完全隐形战机远远跟着,不要被发现。” “是!可是,这些人不用突击进去吗?” 高山达大概能知道萨卡斯基对这个问题回答,可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要问问萨卡斯基。 萨卡斯基晃点手里的雪茄,自然燃起烟雾在空中划过淡淡的轨迹, “不用,这些都是备用手段,但是容易导致人质受害。” “飞机里有比企谷探员,那就是我们的第一作战方案,外面的人做好准备静观其变就好。”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比企谷过去的表现属实争气,所以萨卡斯基现在选择相信比企谷,像过去相信十三号和有马贵将一样。 ——他本也该相信比企谷了,就事实而言,比企谷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被外派出去执掌一国了, “半路上出点小插曲, 对他来讲也不是坏事。” 又抽了口烟,萨卡斯基对高山达以感慨的语气说, “这次他会成为英雄,那架飞机上所有人的英雄、飞机上所有人的亲属的英雄、世界的英雄、正大光明、无可置疑的英雄。” “他会用一个合适的身份和一个合适的理由,成为见义勇为拯救那架飞机的英雄,虽然诡秘世界的隐秘性决定这件事情不会发酵太久,可至少在短暂几天的时间里,他会收到世界如果雪花般多的感谢。” “——这本就是他应得的。在拯救了好几次世界之后,他终于能够正大光明的享受一次英雄的待遇,接受他早就该得到的感激和馈赠。”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 萨卡斯基朝高山达摊开双手,露出欣慰的笑容,尽管这个欣慰的笑容出现在萨卡斯基凶恶的脸上还是很狰狞且违和, “比企谷探员的运气不错。” ——虽然出于谨慎起见,萨卡斯基还是给这家飞机安排了无数层保险。 可实际上,在心底里,从始至终,萨卡斯基的话里都没担心过如果比企谷失败了会怎么样。 ——因为在萨卡斯基的眼里,这些穷凶极恶到让世界惶恐让高山达着急的鞋教徒,充其量,只是比企谷探员的踏脚石而已。 既然命运和这个世界给比企谷套上了救世主和勇者的标签,就没道理让他在小人的手里栽倒;在消除那该死的标记之前,就算死,比企谷也只会死在邪神的手里。 所以,萨卡斯基就在这个办公室里,静静欣赏比企谷献给这个世界的表演。 …… …… 飞机上的人们丝毫没有在外界掀起轩然大波的自觉。 最初被“劫匪”震慑的死寂过后,被挟持的人质纷纷展现出不堪入目的丑态,这样的丑态和崩溃有时连他们本人都无法控制,因而也没办法被“劫匪”制止。 事实上,他们越是动手越会引发更多的崩溃。 有人大声嚎哭,有人低声啜泣,有人失魂落魄,还有人当场昏厥,更甚者有老头当场心脏病犯了,被飞机上同样被挟持的航班医生手忙脚乱地抢救。 当这些人们从劫匪的口中知道自己成了“人质”后,不知为什么,许多人都想去厕所。不管同样被劫持的空中小姐如何劝说,机舱内都是一片骚动。 还有一个妇女挺起肚子,说她是孕妇,有人哼哼吁吁装病,几个不知道哪个国家的男人更令人作呕:有的抱着头,有的捂着胸,大声地呻吟着不知所谓的言语,似乎他们只要这样做,就会受到鞋教徒们的特殊对待似的。 ——他们确实收到了特殊对待,可却不是同情和宽松,而是来自无情“劫匪”恶狠狠的唾骂和拿匕首砍断一根手指的凶厉惩罚。 在极度的混乱中,比企谷表现的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只是他的“崩溃”更体面一些,他只是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死鱼眼半睁不睁,失魂落魄的模样。 “殿下,我们可以杀了这些人吗?难道我们真的要拿他们做人质?” 西装革履,身材壮实的鞋教徒拿了把手枪立在那里,觉得有些烦躁, 他一直觉得自己做事足够有耐心, 可是现在, “他们真的太吵了。” 他抱怨道。 他本觉得自己这些鞋教徒已经足够丑陋,尤其是有隆重祭祀的时候,他们总是丑态毕露……可他没想到,这些所谓的普通人展现出的疯狂和丑态竟然不输那时的自己。 他忽然好像有点明白教宗说过的教义了……原来这个世界,最丑陋的就是人类自己,这是潜藏在人内心深处的东西,和信仰谁并有根本关系。 “人质?怎么可能有人质?” 坐在位置上发呆了好久,副教宗这会儿总算是缓过劲来了,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接给所有被劫持的人判了死刑,当场就有更多的人崩溃,现场轰然一声变得混乱无序,然而这些人的数量甚至还没有 伴随一声枪响,一朵血花溅起,人群迅速恢复平静。 即使他们已经知道一会儿他们就都要死了,可看到有人遇害的时候,他们刚刚鼓起的勇气还是被浇的冰凉。 ——可能他们不仅怕死,还怕单独死,早死。 只有少数几个人被这声枪响激起心头的怒火和叛逆,想要行动却又被强而有力的鞋教徒空手摔在地上。 这摊浑水甚至没能溅起水花,就被迅速镇压下去。 “……说到底,” “副教宗”甚至没有看向人群,不紧不慢地说话,声音听起来沙哑又难听,喉咙像是漏风似的嗬嗬作响,听着特别阴阳怪气, “那是暂时骗协会和外界人的,来都来了,做都做了,还能留下活口?” “说不定,莱默其实就在这些人里面,伪装成他们的模样,内心忐忑不安的看着我们呢。” 老头慢慢舒展筋骨,拎着权杖站起,权杖上闪烁普通人感觉不到的疯狂而令人作呕的邪恶波动。 “其实我们都知道,案子已经做下了,协会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和那些政府谈条件,是为了迷惑他们,试试有没有机会逃出生天。” “可如果最后真的归于死亡,也没什么好怕的。趁现在死前拉几个祭品献祭,死后,神明就会更加眷顾我们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头的眼里甚至燃烧起几分狂热的光。 “太好了,这个交给我。” 老头的话才刚说完,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一个空姐打扮的鞋教徒就越众而出,拎着乌黑反光的手枪径直走到人群, 于是所有鞋教徒都看过去,包括“副教宗”老头。 比企谷正蹲在地上低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就感觉自己面前的光线被一个阴影遮住。 “……” 比企谷抬起头,无神的眼睛看向面前, “……” 顺着黑色半透明的丝袜包裹的丰腴大腿朝上看,“空姐”正居高临下地俯视比企谷,带着厌恶的眼神。 “咔嚓——” 毫不犹豫给手枪上膛,冰冷契合的枪口直接顶到比企谷的脑门,冰冷的触感激的比企谷清醒了一些。 女人的枪往前一递,比企谷的脑袋被顶的生疼,无力的向后仰,身形晃动。 比企谷面无表情,任由摆动的样子在女人眼里就像个任由摆布的破烂布娃娃, 这让女人满意。 她先是近距离打量比企谷的脸,然后看向比企谷无神的死鱼眼,露出嫌恶的表情: “多好的脸袋,怎么偏偏有了这幅眼镜?” “我讨厌你之前的眼神,真够下贱和恶心。” 声音还是很甜,但内容和里面蕴含的情绪都很恶毒,甚至有点扭曲的意味。 ……比企谷继续面无表情,像极了泥塑的粗糙玩偶。 “现在,你是不是很害怕?” 嘴角轻轻勾起,女人声音越来越轻,手指微微弯曲用力,准备按动扳机, “可是害怕,也没有用哦!” ——普通人就是这样,无论他在那个普通而平凡的世界里有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当他面对诡秘世界的成员时,总是这么地无力。 他们本来永远也不会知道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活的像极了痴愚的井底之蛙,生命完全没有意义。而她,即使在那个风云激荡的诡秘世界也是堪称中坚力量的“第三阶段”,是队伍里仅有的四位“第三阶段”之一,在教派里颇有地位。 因此像比企谷这样的渣滓,和她本来应该是两个完全截然不同的世界的人,各方面都有天壤之别……然而在今天,他竟敢用那种眼神看他? 你凭什么? 不过还好,现在的女人气消了,她甚至勾起嘴角有了笑意, 因为她知道,伴随“啪嗒”一声响, 这个人马上就会露出屈辱而绝望的眼神,在无力和错愕中死去。 ——这才是像他这样的世界底层,应该有的眼神嘛。 真是愉悦。 …… …… 第九十四章 流泻寒光的一刀;地狱盛宴 “……嗯?” 在扳机即将扣动的瞬间,比企谷眉毛一挑。 无神的眼睛凝聚有光,普通而颓然的气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瞬蜕变,泥塑的布偶回归人间。 那双“下贱和恶心”的眸子变得犀利而深沉, ……于是,一直盯着比企谷眼睛看的女人分明看见, 一只头顶乌云的八首恶兽,在比企谷的眼睛里仰天咆哮, 莫名高贵,极端邪恶,愤怒狰狞。 看着看着,仿佛看见黑色的妖雾弥天而起,滚烫的猩红血流席卷世界。 “这是、什么?” 女人如堕冰窟,手上的动作竟然完全不听使唤, 可等她再去看的时候,却又什么也看不见,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心里错觉。 女人其实一直不懂什么眼神不眼神的。 情绪不同的时候眼神确实不一样,可到底是表达怎样的情绪只有眼神的主人自己知道,反正她是一直觉得别人怎么可能理解别人的眼神,至于通过眼神来判断一个人的状态更是无稽之谈。 然而就在刚才,女人怀疑自己看见的那个眼神,属于威严而不知亵渎的愤怒天神。 “等等,” 女人正要惊疑不定地深入探究,“副教宗”老头喊住了她,吸引过她注意, “啪嗒、啪嗒、啪嗒、” 拄着权杖,“副教宗”慢慢走来,脸色严肃, “琳达,你在做什么?” “……” 对现在的遭遇,比企谷其实一头雾水。 他寻思着他第一没招谁惹谁,第二也没故意装弱装人质,怎么就把这女的招来了呢? ——他看着很好欺负吗?他不就是为了看看莱默到底要怎么做、才蹲在角落里看着吗?如果不是莱默突然跑路惊到了比企谷,他刚才明明已经要出手了。 而实际上,在莱默走后,经过最初的错愕,比企谷很快就调整回情绪,在心里盘算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在保住所有人性命的同时,一鼓作气干掉所有“劫匪”。 如果可以,他还最好能在“众目睽睽”的环境里隐藏他和鞋教徒们诡秘的手段,不暴露诡秘的问题……至于莱默变成了沙子那个已经发生的问题,下飞机之后再交给当地部门的协会头疼吧。 总之异常的地方越少协会那边就越好处理,像阳乃之前催眠英梨梨和安艺伦也的时候就是那样,改动的细节越少催眠起来的难度就越低,都是协会的探员,都彼此体谅难处,如果力所能及,比企谷愿意为他们提供便利。 因为内心一直在思考谋划,所以比企谷的眼神看着有些无神,接着就被人拿枪顶住了脑袋。 枪口的冰冷让比企谷抖个机灵,接着就是愤怒的情绪在心里升起。 ——莱默那事正让我不爽,这女的又从哪冒出来的? 我死鱼眼就长这样,你觉得不好看,至于杀人?鞋教徒也不能欺负老实人啊! ……比企谷的眼珠子一转,越过身前的空姐,看到不远处一个做士兵打扮的鞋教徒,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了件黑色防弹背心,手里拿把黑色手枪,胸前挂了几枚炸弹。 比企谷在协会经历过系统的学习,所以他认得,左边的三枚是美军制式烟雾弹的样式,右边的三枚,一枚美制警用闪光弹,一枚美制通用催泪弹, 还有一枚,美制军用烟雾弹。 ……比企谷若有所思。 …… “副教宗”老头拄着权杖走到名叫琳达、做空姐打扮的女人身边,也就是蹲着的比企谷的附近。 比企谷眼皮微微上翻,看见“副教宗”近在咫尺的模样,眼镜微微眯起。 “副教宗”的脸色显得严肃且眼神认真。 “琳达,你的状态不对,为什么要这么愤怒?” “因为这个男人在刚才用卑贱恶心的眼神看了我,所以我才这么做的,副教宗殿下。” 大概这个鞋教上下等级还算森严,女人对“副教宗”弯腰低头,神色恭敬。 “副教宗殿下”明显不满意琳达的回答,他摇摇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可以听的出恨铁不成钢的浓郁意味, “琳达,我能感受到,你已经让情绪支配了你的大脑……我不是说这样不行,我们教派本来自由,只是你不应该为了这样的普通人产生这么大的情绪。” “副教宗”指指一边的比企谷,漫不经心地点评, “看看他的样子,多么卑微而下贱。在我们面前,这些普通人和等待屠宰的猪羊有什么区别? 你是教派的高层,可你竟然为了待宰的猪羊看了你一眼就愤怒的不听我说完话就迫不及待跑出来杀人? 本应漠视生命的高规格生物需要和低级生物动怒吗?这是什么?这是你这样的高规格生物主动自降身份来和低级生物一般见识!那也太掉规格了,丢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只能说,你的修行实在太不到家了,你很让我失望,琳达。” 没等琳达说话,副教宗叹了口气继续说, ——这个老头不愧是副教宗,比企谷甚至怀疑这老头甚至可能是鞋教里专管洗脑和宣传口的副教宗,不然怎么这么能叨叨。 “而且,我们杀人是为了取悦神明,却从来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为了私欲而杀人,你是知道的,不是吗?” “——我们是为神明传播教义的高贵信徒,而不是为扭曲心态支配的低等牲畜,你可明白?” 说起杀人的话,所谓的“副教宗”竟然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以至于比企谷都忍不住对他行注目礼。 可这话竟然让琳达深以为然,她的脸上露出愧疚和心悦诚服的表情:“我明白了,殿下,是我刚才失礼了。” “……嗯。”“副教宗”严肃的脸色这才算是稍微缓和,“你一会儿杀人的时候,不得抱有任何私心,你须得时时刻刻心怀我们的神明。” 琳达低头发问:“那么,我可以选择这个人吗?” 从始至终,琳达的枪口都抵着比企谷的脑袋。 ——虽然这其实并没什么用。 “本来我应该说可以的,这是你的权利。” 副教宗摇头,脸上晃了晃,于是满脸松弛的褶子更吓人更难看更恶心了。 “我们现在就像是雄狮,而且是圈养了一块草场的狮子,最后到底打算吃掉哪只微不足道的绵羊,强大的我们有选择的权利。” 他话锋一转, “可是现在,你这样杀人掺杂了私欲,是对主的祭品的不虔诚,所以我不能让你继续做了。” “副教宗”不留给琳达任何反对的余地,直接扭头看到另一个方向,抬起空着的左手招来站在不远处穿着黑色防弹背心拿黑色手枪的壮汉, “约翰,这个人,你来杀。” 约翰面色稳重地点头,“是。” 他拿着手枪迈开步子走来,胸前的手雷和烟雾弹闪光弹来回晃荡。 他态度轻松,觉得杀一个人完全是手到擒来……就像“副教宗”和琳达说过的那样,普通世界的人和他们诡秘世界的“伟大人物”相比,真的不是同一个位格的。 比企谷看着约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约翰的胸口看。 这些人糟糕透顶的态度让比企谷觉得愤怒,还好他马上就能“做点什么”了。 …… 琳达深吸口气,长久以来的鞋教洗脑让她发自内心地接受了“副教宗”的说教,并拿开了一直抵在比企谷脑门上的手枪。 刚好在这个时候,约翰走过来了,他漫不经心地抬起枪—— 比企谷抬头,眯缝半天的眼睛终于睁开。 一直压在西服下面的双手解放出来,一把银色M1911和一把黑色蓝纹附魔匕首交叉倒持,暴露在空气里面。 直视到那双冰冷而恐怖的眼睛时,约翰就意识到不对,脸色不由自主变化。 当比企谷的手枪和匕首出现的时候,约翰更是直接就要冲比企谷开枪, ——可是晚了。 等待屠宰的猪羊·低级生物·毫无威胁的普通路人·卑贱的绵阳比企谷动了,身形动了。 “杀!”比企谷在心里喊。 然而表面上他还是敛神屏息,浑身肌肉绷紧,心脏怦然起跳。 不必宣告,依然沉默,无声处惊雷飞鸿,战争当即打响。 ——对方是穷凶极恶的鞋教徒,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以一方的完全倒下为终局,因而比企谷必须取得胜利。 “砰砰砰砰砰!”心脏起跳速度堪称非人。 滚烫的热血在心脏的带动下迅速身在全身回旋一周,比企谷的身形动起来,且动若闪电。 “真物:通晓。” “真武!” 第一时间开启真物,比企谷抬手就揪过约翰胸前的烟雾弹,在约翰来不及反应、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用力狠狠砸在地上—— 烟雾弹“轰”地一声爆开。 炸开的瞬间,比企谷的眼神变地平静而理智,只要当他开始动手,刚才的愤怒就都消失不见。 他的心态先是心如止水,然后冰霜很快将心湖的湖面冻结,只剩稳定而清晰的思绪冷静应对处理一切信息。 “嗤嗤嗤——” 大团大团的烟雾当即从烟雾弹里喷出,这东西绝对不是外表说明的那样单单是个美制军用烟雾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材质和品牌,烟雾格外地多,半秒的时间弥漫整个机舱。 “嗤嗤嗤!!!” 比企谷一声不吭、敛神屏息,面无表情半蹲在地,一手拿枪一手持刀的身影脊背挺的笔直,在约翰的眼前被升腾的烟雾吞没。 ——现在, 烟中恶鬼,加入狩猎! 机舱里立刻一片喧哗,可比企谷却保持安静, 整个过程完全没有丝毫停顿,约翰刚来得及对他开枪,其他人甚至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 半蹲在地上的比企谷就悄无声息地腾跃而起, “砰砰砰!”几颗子弹打在比企谷刚才落脚的地方,溅起火星……它们来晚了。 比企谷左手匕首举高,真物开启,机舱里每个人的呼吸都传入比企谷的耳朵里面,被比企谷冷静筛选,得出他们的准确位置。 虽然琳达很恶心,约翰也值得杀,然而比企谷的第一目标不是他们。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副教宗”就站在眼前,这样送上门来的活靶子,不杀对不起这份好运。 比企谷左手握紧举起匕首。 客机飞翔在茫茫云海,客机里充斥朦胧烟海。 这一刻,太阳在云上,人在雾中,刀在手…… 流泻寒光惊艳在比企谷的眼里。 腰腹用力,力量鼓荡喷涌至左手,左手奋力一刺, 空气震荡,如同炸开,像是气爆也像音爆,巨大的声响刺穿周围几个人的耳膜。 “噗嗤!!!” 匕首前端毫不费力地完全没入,猩红的血液从“副教宗”腰间的窟窿里喷涌而出。 ——原来鞋教徒的血,也是普通的殷红。 “哐当——” 副教宗老头甚至都没来得及使用收容物,权杖就重重跌在地上打滚,老头捂着腰子痛苦地跪下。 一刀解决。 头也没转,右手几乎在挥刀的同时就朝着身边不同的方位砰砰砰连开三枪。 火药炸开,枪口喷吐,三颗附魔的子弹当场击碎三个刚第二阶段程度的鞋教徒摊开的防御措施,正中眉心,完成对三条人命的收割。 鞋教徒的命原来如此廉价,所谓“来自诡秘世界的大人物”其实如此不堪一击。 “啪!”比企谷这才落地,因除掉大敌而从容起身,敞开的西装衣袂飞扬。 “咔嚓——啪嗒!” 单手换弹匣,比企谷的M1911在手心翻转,换上比企谷平时作为底牌压箱底的压满不同子弹的弹匣。 抬手,比企谷面无表情地开枪。 “砰!” 第一枪,子弹附魔特效:轻型爆裂。 “轰!!!” 爆炸没有太大,不至于炸穿飞机机舱,可却当场炸死背靠背警惕打量四周的三个鞋教徒。 烟雾中,比企谷迈开步子,西装皮鞋,闲庭信步。 左手再次举刀,右手朝不同方向点射,浑身的力量源源不断翻涌而起,心里在保持冷静的同时,比企谷竟然隐约有些兴奋的战栗。 ——这是屠杀。 再次强调, 这是来自等待屠宰的猪羊·低级生物·毫无威胁的普通路人·卑贱的绵阳比企谷的……屠杀! ……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救命……救命!” “上帝生母玛利亚啊……圣父圣子生灵啊,保佑我!请保佑我!” 烟雾里的普通人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人的不同姿态在危机和未知面前彰显的淋漓尽致。 ……可比他们更害怕的却是鞋教徒们, 弥漫不散的刺鼻烟雾里充满未知的恐怖,鞋教徒们总能听见一个似慢实快脚步声渐渐接近,看见一道穿着西装的身影渐渐清晰, 每声枪响或者每次破空的刀声都意味一次生命收割的完成。 鞋教徒28人大概还是不少的,可真的杀起来之后……好像也没那么多。 ……“砰!” “啊——” “神啊,保佑我……” “是魔鬼……一定是魔鬼!” 惨叫声此起彼伏,血光飞溅不断,寒光绵延不绝,枪声偶尔响起。 死神镰刀高抬,魔鬼大笑开怀,地狱的盛宴美轮美奂。 …… 第九十五章 乱杀!杀疯的修罗大菩萨! 机舱里哀嚎遍野,万里高空的白云之上有座飞在天上的地狱。 执掌这座地狱的阴天子叫做比企谷。 比企谷八幡, 他真的好像他的名字似的,八幡大菩萨,其形为比丘,着衲衣,右手持六轮锡杖,左手持念珠,职能是镇守国家、镇守灾厄、功德无量。 ——是正统的武神。 从本心来说,比企谷不想杀人也不想被杀,可是对方是鞋教徒就没有办法了,为了机舱上大家的姓名也为了自己活下去,比企谷不得不从心平气和的乘客摇身一变心狠手辣。 当比企谷下定决心开杀的时候,那就再没有别的想法、矫情和思虑了。 杀杀杀!脑子里就这个。 如果再细分一下,那就是先杀谁,后杀谁,怎么杀……除杀之外,再无其他念想。 路人八幡早没了,现在只有杀疯了的修罗比企谷,你选的嘛鞋教徒! …… 战斗一开始,就在烟雾弥漫开来的瞬间,就有机灵的鞋教徒顺着记忆里的方向想冲去靠近乘客人质。 “咯咯咯咯咯咯……”牙齿像在冰天雪地的南极似的磕碰个不停,这个鞋教徒哆哆嗦嗦佝偻身子,显然是害怕极了。 “这这这这这这……”他想说话来着但是不知道说什么,连骂娘都不敢骂出声。 这可太鬼扯了,这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到底他是诡秘我是诡秘?不对,他就是诡秘! ……还有,如果他没听错的话,烟雾炸开后的第一声惨叫,好像、大概、是副教宗殿下的? “哦,原来是副教宗没了啊……嗯嗯嗯?” ——副教宗就这么没了?第四阶段的无敌的副教宗就这么没了? 不、不会吧?不可能啊! 刚才那个男的不是还像个废物点心一样蹲在那里的吗?他还那么年轻,看着也没什么气势,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这一点也不诡秘! 被吓坏了的鞋教徒总算还有点理智,着急忙慌地就往乘客那边去赶。 ——这还打个锤子,副教宗都被砍了,也不差他这一个普通的小教徒,溜了溜了。 但愿人质能让那个可怕的男人忌惮一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鞋教徒选对了,比企谷确实会忌惮人质。 可也恰恰是因为这个,任何对人质动心思的、靠近人质的鞋教徒都会被比企谷重点照顾。 当鞋教徒朝记忆里的方向迈了几步的时候,一颗子弹就呼啸而来……他很幸运,这是比企谷枪里的第二颗子弹。 “附魔特效:冰霜。” 子弹穿破血肉的瞬间,以哪个血窟窿为基准,无数冰霜从那里蔓延开来,在鞋教徒的全身上下开出冰花,一道完全冻僵了的紫青尸体停在原地,森森寒气带动周围的空气降温。 刚刚好,比企谷第二颗子弹的效果和这个鞋教徒更配。 不过这不是比企谷幸运,而是比企谷知道手枪里是这颗子弹,才会在需要的时候用出来。 如果刚才那颗子弹是其他不适用的效果,比企谷就会用别的方法来克服眼前的问题。 比企谷觉得这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运气……可能这是因为他自己的脸从来就没白过,不幸的人就是相信幸运也无能为力。 说点鸡汤但是确是事实的话就是,哪有什么人一直幸运,只是准备的足够周全。 …… 开完第二枪,比企谷没有丝毫停顿,立刻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 带着火药味的M1911枪口对准自己的天灵盖,比企谷咬咬牙,右手用力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比企谷身上一哆嗦,浑身上下流动的热流比之前更盛三分,本就因为真物而源源不断的力量更为持久和强力。 “第三枪,附魔特效,强化!” 已打3枪,还有4枪,匪徒还有20多个,要省着用了……比企谷迈开步子,闲庭信步的拿着匕首收割生命,从容不迫的样子带着浑身的滚滚流烟,场面飒爽且怪诞。 ……比企谷看着像是闲庭信步的优哉游哉,其实这只是因为行动太稳健和气势太沉着而造成的视觉假象。 实际上,比企谷的动作在真物的加持下,每一步都快的惊人,每个动作都让人躲闪不开。 往往当一个鞋教徒看见比企谷的黑影带着浑身冒着的滚滚浓烟出现的时候,刚要开枪,眼前的烟中恶鬼就消失不见。 ——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近在咫尺,被从天而降劈下来的狠辣一刀插进天灵盖。 这是因为比企谷深深知道,越是紧张和危险的情况下越不能着急,一着急就慌,一慌就出破绽,必须在保持冷静的情况下让每个动作都沉稳有力。 这也是为什么特种兵在满是枪弹的战场上往往每一步都走的踏踏实实,电影上的孤胆特工都是用走而不是用跑的原因。。 拿匕首走了几步杀了刚好在附近的几个幸运鞋教徒,比企谷又抬起枪口, 枪口朝烟雾里的不同方向临空虚点,每次虚点其实都是遥遥点中了一个人。 选人完毕,开枪……比企谷在心里想。 “砰!!!” 一颗子弹于滑出枪膛的刹那带起半虚半实的蓝紫色锁链,一口气连结被枪口点中的十五个人。 ——可这种连结,被连的本人是丝毫无法察觉的,只有这枚子弹的发出人才能看见。 “第四枪,附魔特效:绑定锁链。” 当处于连环状态的一个鞋教徒受到伤害后,其他处于连环状态下的角色亦会同时受到与该伤害同程度、同属性的伤害。 最大可选择上限,十五人! 没等鞋教徒们组织起来有效的联系交流乃至反击, “砰”! 比企谷的下一枪紧随其后,打中任意一名比较近些、实力弱些的鞋教徒。 “第五枪,附魔特效:破碎,” “啊!”一声惨叫,被打中的鞋教徒半秒钟的时间就风干碎裂成干瘪的碎肉。 可是和他联系在一切的其他十四个鞋教徒也在同一个瞬间落得了相同的下场……他们所有人死的突如其来,甚至在死亡来临前毫无察觉,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临死的时候,他们的心情除了茫然就是恐惧,看着自己寸寸风干破碎、庞大而难以言喻的震骇让所有人的大脑空白,至死都还没缓过劲来。 “我到底怎么了?” “我是谁?谁杀了我?他是谁?他杀了谁?” ——不过没关系,大概,死后就有时间慢慢想了。 …… 空姐打扮的琳达脸色惨白地依靠墙壁,两脚发软有点站不稳,右手拿枪垂放在腰边,不知所措颤颤巍巍,像极了柔弱的小女子,和刚才盛气凌人漠视生命的样子判若两人。 烟雾中,她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时不时地有教徒凄惨地大叫,显然那个拥有恐怖眼神的男人在到处收割人头。 琳达怕了,她知道自己这帮人很可能要完蛋了,从她听见“副教宗”的惨叫时就这么想了。 只有第四阶段能打败第四阶段,哪怕偷袭也是,现在副教宗人没了,他们人再多也是摆设。 说真的,琳达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这件事情整体堪称魔幻,那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怎么会突然之间这么可怕。 她恶心比企谷归恶心,可她打心底里就没正视过比企谷,甚至没把比企谷放在眼里过……就跟她自己说的似的,她的眼里只有同在诡秘的人,也就是说她之前最多只看到了莱默。 至于比企谷?那是个什么东西? ——现在琳达依然在困惑比企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这次困惑的问题,就带有明显的恐怖和惊骇意味了。 她里的比企谷可能就好像路边温顺的野花,突然摇身一变变成几十米高的食人花,张开满是獠牙和酸液的血盆大口一口一座高楼大厦。 ……而琳达连大厦都算不上,在这个故事里,琳达的身份顶多相当于大厦里的一个普通员工。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急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有鞋教徒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往她这边过来了。 琳达猛地睁大双眼,心里高呼, “你不要过来啊!” ——要是把比企谷引过来她就完了! “砰!” 一声枪响,激的琳达浑身哆嗦,脸色彻底灰败。 “……啪嗒啪嗒……” 几声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黑影在烟雾里面走出,摇摇晃晃的,重重跌在地上。 死人满脸是血的嘴脸瞪着凸出的白眼珠子瞪着琳达,好像在告诉她:下一个就是你了。 “!!!那个男人要来了!!!” 琳达咬咬牙,心里发狠骂了句狗屎,眼神凶狠起来,迅速抬枪指向死去的鞋教徒走出的烟雾的位置。 “……” “……” “……” 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烟雾里依然如故的一片嘈杂,就好像比企谷没来过这边,而是去其他地方狩猎去了。 ……僵持了十秒左右,确认没人后,琳达才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放下手枪。 “……啪嗒!” 肌肉刚刚放松,一个巴掌轻轻拍在琳达的肩膀。 “……!!!” 浑身像是被雷劈了似的一个巨震,整个人跳了一跳,琳达脑袋下意识飞速转头,瞬间汗毛倒竖冷汗刷刷直流。 转过头的瞬间,银灰色M1911带着浓烈火药味的冰冷枪口径直抵在琳达的脑门上,让琳达再不敢动一下。 和之前琳达对比企谷做的如出一辙。 比企谷的身影在烟雾里显现,缓缓出现在琳达眼前。 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这一次,女人分明而清晰的看见,男人的眼神里其实什么怪兽都没有,只有不可一世的霸气和神挡杀神的自信。 这种神挡杀神的自信气质按理说除了容易膨胀没什么前途的人,没人能养成,毕竟没谁能亲身经历……可这个男人却把这种气质驾驭的淋漓尽致,匪夷所思,恐怖诡异。 她之前有多瞎了眼才敢不把这个男人放在眼里?她也配? “刚才、刚才……” 琳达努力挤出个甜美的笑容,甚至丢下手里的手枪开始脱衣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我我我” “砰!” 不等女人进一步的动作和言语,比企谷扣动扳机说杀就杀,毫不迟疑。 因为他没有和人废话的时间,即使这个人才刚羞辱了他,也不该被他放在心上。 ……女人至死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挤出的笑容还在脸上,天灵盖却被子弹打飞,红红白白的脑浆与血迸溅的漫天都是。 比企谷的枪下众生平等,死法体面与否和长什么样没有直接关系。 “第七枪,最后一枪,返璞归真,附魔特效:破甲。” 比企谷眸子低垂,心里想: “最后一枪留给你,算是给你表现突出的奖励。” 收枪,女人带着不甘和不解重重倒地,比企谷转身离去。 作为目前残存鞋教徒里的最高战力、四大第三阶段之一,女人拥有享受这颗子弹的权利。 当然,可能还有一定的原因是,比企谷还蛮记仇的。 …… 比企谷转身的时候,正要更换回普通附魔弹匣。 “唰!” 比企谷耳朵一动。 “砰砰砰!” 有人远远开枪,而且精确瞄准比企谷,在比企谷弹尽粮绝的时候。 是偷袭!精准而阴毒的偷袭!仿佛毒蛇吐信。 是约翰!约翰认真起来了。 和琳达截然不同,同样是鞋教中坚骨干的第三阶段,约翰却是个好强而高傲的人,平时看着随意和漫不经意也是因为内心太傲。 ……所以比企谷刚才距离他那么近,动手的时候却没有杀他,而是蹿去另一边杀“副教宗”,这对他来是不可饶恕的侮辱。 更不能容忍的是,那之后比企谷就蹿到别的地方去杀人了,完全无视了他约翰。 明明是他先来的,明明是他险些要杀比企谷,凭什么比企谷无视他?这不是瞧不起他? (就算我已经知道了,你真的很厉害,伪装厉害真实实力也厉害……可你也不能瞧不起我约翰!) 他发誓一定会让比企谷后悔没有第一时间杀掉他。 约翰启灵得到的能力是生命体感知,可以感知到十二小时内见过的生命体的位置定位; 这能力其实不上不下,可他有恒心有毅力,硬是靠这个能力一路成长,成为整个鞋教组织里排名前三的顶尖杀手。 在比企谷出手之后,他就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在烟雾的角落里收声屏息,默默感应比企谷在烟里的位置,等待一个出手的机会。 他看见比企谷的手枪是M1911,众所周知M1911有七发子弹,看枪柄和弹匣的样子也不像是改装扩容过的。 所以他一直在烟雾中数M9111的枪响,还好鞋教组织的大家都没有用M1911的,不容易误判。 第七枪响起的时候,约翰毫不犹豫地朝感知到的方位出手了,一出手就是阴毒而不留余地的狠辣绝杀。 约翰站起身,对准弹尽粮绝的比企谷,连开三枪。 ——然而他不该先站起来的。 如果他不站起来,而是偷偷的开枪,比企谷还真躲不过去。 可是现在,比企谷听见了他站起来“唰”的一声,这声音实在是太明显了。 如芒在背的直觉传递危险的警示,比企谷当即兔起鹘落,几个翻滚逃离原地。 子弹打在地面弹起火星,被尽数躲开。 之后流星乍现,寒芒一闪。 …… 第一个百万字,与君共勉 突然发现,袍子已经百万字了。 想哭。 半年的时间,六个月,一百万字,期间一次假都没请过,袍子做到了。 按照惯例袍子好像应该说很多东西,也的的确确地想说很多东西……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什么呢?说这本书之前的袍子有多不容易,说这本书袍子有多努力,说大家的支持对袍子有多重要,说袍子已经肥了大家不要再养了。 ……似乎这些大家也都知道,似乎说了显得有点矫情。 可袍子还真是个矫情透顶的臭狍子,只是因为人生第一次写到百万字就激动的要哭出来了。 这种感觉真的好复杂啊,开心夹杂着不可思议,好像上一次大家一起努力冲榜的日子就在昨天……怎么这么快,就走到今天了呢? 有句话袍子说了很多次,就是“袍子爱你们”,可能你们觉得这话没什么特别,但是袍子说的真的是真心话。 开书的时候,袍子告诉自己,“我要正儿八经地努力一次试试,不断更的努力写一本书,看看到底能不能出成绩,”其中的原因大家也知道,不必要多提。 然后呀,现在,袍子百万字了! 袍子的决心能够一如往昔的坚持下去,离不开你们。因为袍子觉得你们喜欢袍子,喜欢袍子的书,所以袍子也喜欢你们,并且越来越喜欢你们。 说到底啊,感情就是在互相确定的感觉下逐渐稳固的东西。 然后,袍子大概比你们想的更贪心一点,袍子想要这份喜欢能长久一点, 想和你们拉钩钩,想经常在间贴里或者群里看见你们,看见你们吐槽提建议、或者和袍子一起玩游戏。 如果这本书就是袍子和你们成为朋友的起源,那袍子希望这份友谊可以脱离这本书以后依然长存。 还有还有,你们真的是很可爱的人啊,包容袍子,支持袍子,喜欢袍子。 这样的你们,袍子真的怎么喜欢都不够呢。 所以,如果你们喜欢,并且一直支持的话,这本书还会有下一个百万字,甚至下下个百万字。 偷偷告诉你们:袍子的大纲有十二卷,这才写到第三卷哦~ ……嗯,可能上面的那些话完全没有什么顺序也没什么文采,凌乱的一塌糊涂,可袍子现在正一片空白的大脑里所能想到的所有真心话就是这个样子的了。 总之,袍子的,也是这本书的第一个百万字,达成了。 有你们真好。 袍子要隔着屏幕,偷偷亲你们一口。 袍子会更加努力的,为了你们,也为了自己。 之前的袍子,多谢包涵;之后的袍子,也请继续多多指教。 与君共勉,愿来日方长。 ——超级无敌喜欢你们的,袍子。 第九十六章 杀戮终章;巨兽仰天咆哮 枪枪溅起火星,点点寒芒绽开,附魔的效果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看着就不是好处理的玩意。 即使不用赌一块大洋,比企谷的枪里也确实没有子弹了。 感受到对方的小心谨慎,还有出手恰到好处、差点让比企谷中了附魔子弹翻车的阴险毒辣,比企谷虽然不能确定对方是谁,却已经认定对方是不可小觑的危险敌人。 出于重视和谨慎的心态,比企谷认为自己一刀两刀恐怕解决不了对方,所以比企谷打算给对方足够的优待,用自己最强大的武器—— 拳头。 比企谷用枪是因为枪真的很方便。用刀是因为用这个砍人不费力,比拳头省力……可他用刀用枪不代表只会这个, 先不说比企谷系统的在协会学习并精通的各种各样不同流派的格斗技艺,单单说比企谷迈入四阶段的真物。 ……自从比企谷的真物、确切的说是真武迈入第四阶段以后,比企谷最强的的手段,就已经变成了拳头! 附魔的子弹功能多种多样而且可以远程施放,可论威力,还得是那双拳头。 沙包大的拳头是什么?比企谷抡起拳来能砸断一座大楼! ……反手收刀,“唰!”的一下,比企谷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比企谷顺着声音飞身而上,几个起落就穿过层层迷雾,越过大片喧嚣, 穿越时空,竭尽全力,比企谷来到约翰身边。 ——约翰认为比企谷没有第一时间杀他而是忽视了他,这让他觉得很屈辱,而比企谷现在专门来杀约翰了。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比企谷是应约翰需求和渴望而来,是约翰的英雄。 约翰生命感知的能力正无比清晰的告诉他:那个男人正飞速而精准地朝他飞来。 “!!!” 约翰刚要有所动作,比企谷的身影就从滚滚浓烟里飞出,从天而降,一拳劈头盖脸不由分说地砸下来,带着炽烈的杀伐与兵戈味道。 “杀!” 比企谷看到约翰的时候,只有这么一个字像雷霆鸣动似的在嘴里炸开,有不可一世的霸道。 仿佛在向鞋教组织排名前三的顶尖杀手约翰小伙子宣告: ——你比企谷爷爷来了! “嘭!!!” 约翰还是有点本事的,至少这一拳的轨迹被他捕捉到,甚至还能伸手去接。 然而伸手硬接比企谷的拳头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总是有人自信的用自己的身体去硬抗比企谷用真物加持过的拳头,然而那些人不是被撕穿了胸膛就是锤爆了心脏。 可就像总有些人觉得自己可以接下雷欧的飞踢一样,约翰在心里经过缜密分析,觉得比企谷之前一直用枪用刀都出神入化,能力应该不是在拳头上, 如果是这样,他这个勤于锻炼身体并用鞋教内各种方法开发身体的第三阶段的拳头,应该和比企谷这个第四阶段的身体没有太大差距,甚至还可能犹有过之 因此他确信自己能够接下比企谷的拳头,作为横行鞋教的顶尖杀手,约翰就是有这种自信。 于是约翰双拳探出,好似蛟龙出海,直捣黄龙。 “轰!!!咔嚓!啪嗒!” 双拳对一拳,约翰以下克上,可是只一个照面,在三拳相接的瞬间有清晰的骨折声和骨裂声从约翰双手上响起, 约翰确信自己的双手臂骨上一定布满了裂纹。 这还没完,不可匹敌的巨力像大海的浪涛在比企谷的拳上层层叠得又铺天盖地地涌来,约翰黝黑的脸上一阵黑红,一大口血夹杂细碎的肉块从嘴里咳出来,身形止不住地倒飞出去。 比企谷这才身体轻盈地落到地上,可却不依不饶继续乘胜追击。 扭身,侧滑,进步,转瞬绕到约翰飞去的后方,比企谷手掌捏锤,气势汹汹探手而出。 砰! 约翰刚好倒飞而来,这下被比企谷结结实实地轰中,好似被成千上万斤的大铁捶个结实。 简直像来自液压机的一股浩然巨力持续不断且不可阻挡地传递而来,于是本来倒飞而来的约翰后背塌陷,朝反方向飞去。 约翰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他鼓起全身的力量和背后的虚弱与刺痛,在空中一个翻滚,滚到地上,又迅速站起,回身警惕看向比企谷。 约翰还没来得及做出有效的下一步反应,比企谷又来了, “呼——刷!!!” 空气被挤爆发出刺耳轰鸣,比企谷拳头向上穿击,带着滚滚而来的飓风,把约翰黑色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漫天飘扬,他甚至被风吹地眼睛也睁不开。 “撕拉!”几声,一拳穿胸,摧枯拉朽般打穿约翰右胸口的表皮、捅破血肉、强拆4根肋骨,从胸腹那里插进去,像根长枪又像把刺刀把他贯穿。 这招叫拳枪,是比企谷很喜欢的招数,讲究的就是瞬间凝聚在一个点爆发出来的用劲技巧。 这也没完,比企谷非常谨慎,知道鞋教徒的诡异手段总是层出不穷,第四阶段的鞋教徒很难讲有什么底牌,穿胸掏心很可能并不会死,甚至说不定还有反击的余力。 所以,比企谷脱枪为拳,收回沾满鲜血的右手,侧身向前迅速贴近化为肘击,彗星袭月般月转星沉轰击而过。 砰! 一肘横击约翰肩膀,令其肩膀粉碎,手臂彻底没了知觉,挂在那里晃晃荡荡。 砰砰!第二下,顶心! 紧接着第二肘撞入约翰左胸口,沛然巨力像极了高速路上的泥头车,将左半边完好的胸口当场撞得扭曲和凹陷。 再来第三下! 比企谷保证这是最后一下,这之后就不再近乎鞭尸似的折磨约翰了……比企谷到底还是个温柔的好人啊。 约翰眼前发黑,弯腰如虾米,浑身全是鲜血摇摇晃晃,已经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他奋进全身最后的力气怒吼一声,眼里有只七头十角的巨兽狰狞显形,迈步而出将要走出他的眼眸。 ……继而头顶第三肘砸下,劈头盖脸不讲道理,铺天遮地凌空盖顶, “啪!”第三肘狠狠砸在头上,当场像是砸西瓜似的砸开脑壳,红的白的黄的一起炸开。 破破烂烂的、要害全不被打穿打废的无头尸体——无敌的约翰倒下了。 他眼里那头七头十角巨兽的显形也就戛然而止,烟消云散。 没人知道约翰死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因为他憋的那几枪让比企谷高度惊觉,因而对约翰的处理足够谨慎重视,所以这种死法虽然凄惨,却也好像从侧面证明了约翰有多特殊和厉害。 ……约翰一定高兴坏了,以至于大脑都颤栗地炸开了。 …… “——” 比企谷刚处理完约翰这边的问题,喘了口气,在心里盘算: 这人好像是最后一个鞋教徒了吧,印象里机舱的所有鞋教徒数量就是那些,好像都处理干净了。 正好,烟雾弹的烟雾也快要散了,他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 “……!!!” 正盘算着,比企谷浑身突然一阵惊觉汗毛倒竖,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叫和哀嚎,一阵阴森冷气毛骨悚然地穿过整个脊柱骨直达头皮。 这种心血来潮来的莫名其妙,可却前所未有的强烈与清晰,比企谷选择相信直觉,当场原地翻转五个跟头飞到一边。 “嗡!” 一阵嗡鸣在这里出现,比企谷敏锐的眼神看见他刚才在的那个地方几道淡淡几乎无色的波纹,在那里轻轻荡开,最后趋于无形。 这种波纹看着轻描淡写,可却让比企谷不由自主地心惊胆战。 这是什么东西?哪来的? 比企谷连忙扭头去找,耳朵终于听见比喘气声都更低的、近乎微不可查的祷告念诵声。 声音沙哑且难听,是那个“副教宗”老头! 他怎么还没死?他怎么还能有战斗能力……比企谷皱起眉头,半蹲在地上,默默掏出匕首。 “……” 远处的烟雾里,副教宗嘴里念念有词。 他趴在地上浑身瘫软,狼狈的像条被打断脊背的狗……可他的眼睛冒着红光,在他的面前仅仅握着那杆金色的权杖。 这时金色权杖身上流转无形的波纹,和刚才比企谷看到的波纹如出一辙。 刚才,在他看见比企谷掏出来的武器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那种样式的匕首和M1911,他作为老牌鞋教的副教宗太熟悉不过了……除了把他们鞋教平了好几次,让他们整天躲藏起来不见天日的协会探员,还能是谁? 倒了八辈子血霉,诡秘的鞋教徒劫机劫到了探员头上!这和去给教廷裁决所的大主教宣传伊斯兰教一个道理,都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可他还是不甘心,他想要试试,能不能借助手里的收容物,把那个探员弄死。 …… 比企谷的眼睛泛起微光,看向那一点点即将消散的无色波纹。 “真实之眼——洞悉。” 作用是可以主动洞悉人与物,但现阶段只能看到一些简单的信息,偶尔会看到一些有趣的画面。 ……波纹彻底消散了,可还好比企谷开启真实之眼开的及时,一连串的知识涌入比企谷的脑海。 在刚才波纹出现的空气上,出现了这样的一串晦涩难言的文字: “即死权杖的即死波纹。” “作用:诡秘等阶不高于持有权杖者的人,触碰到波纹会立即死去。” “条件:每次发动都要需要一个人自愿献祭三分之一条的生命,并且直到这个人献祭完全部生命或因为各种愿意去世之前,权杖不能由其他人发动。” “缺点/限制:每次发动要间隔至少一天,每次发动前都要锁定固定目标,该冷却时间可由持有者额外献祭五分之一条生命来缩减至一秒。” …… 看到限制的时候,比企谷眸光一闪,浑身肌肉立即绷紧,心思如闪电般闪过千头万绪,知道再没有时间给他犹豫。 见识过他出手还敢对他用这个,那老头应该的确是第四阶段。 假如对方舍得再献祭五分之一条生命,那么下一次的攻击随时会来,而且一定比上次来的更精准。 比企谷不知道那个老头是怎么锁定他的位置的,不过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下次的波纹过来他要怎么做。 一个第四阶段的诡秘成员献祭生命得来的临死反扑,没有任何一个第四阶段敢说自己不怕。 上次是直觉帮了大忙,可比企谷不觉得这次还能百分百躲过去,他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当赌注。 他嗅到了危险和死亡的味道。 …… “副教宗”老头趴在地上,他给权杖填充上自己的三分之一条生命,再争分夺秒地额外献祭五分之一条生命。 ——他要在比企谷赶来之前,成功发动权杖。 他知道,那个探员,就要死了。 …… 距离不算近,时间紧迫,比企谷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时间赶过去杀掉那个老头。 他知道他需要远程的攻击手段,可他没没时间换子弹了。 于是比企谷翻过匕首,捏住匕首刀尖。 ——没子弹了,还有匕首。 匕首不是远程武器,可飞刀是。 匕首不是棍子,它有刀锋而且开了刃,因而可以当做飞刀使用。 探员们往往多才多艺,各种危险的情况决定了探员们永远都在学习和进步,身上的技艺只会越来越多……而比企谷,也不知道是真物的特性还是真的天赋异禀,他会的比别人总是多一点点,这里面就包括了飞刀。 于是手腕一抖,比企谷朝着隐约传来声音的方向,没有半分迟疑,寒芒乍现,流星一闪。 "去!" 飞刀!悄无声息,偏偏转瞬即至。 ……比企谷一直都觉得飞刀和别的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刺激的有来有往,也没有拳拳到手的爽感。 大概就像外行人看街头艺人打的有来有往远比两个武林高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对掌拼力要精彩……可这种枯燥和无聊才恰恰最危险。 就像普通人打一个人20拳,打得他鼻青脸肿,不如一声枪响带走一条生命,飞刀也是这么回事。 对开启真物的比企谷来说,飞刀从投掷到命中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決定胜负也只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 但这一刹那确实何等紧张,何等刺激的一刹那! 这一刹那对机舱上几十条生命的影响又是何等深! 那一闪的刀光又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那柄刀流星一闪,彗星摇曳着尾巴袭向月亮,带着一去不返的炽烈与倾倒星空的美感。 流星大概是很美也很壮观的,流星割破黑暗時所发出的光芒,也总是令人兴奋,感动。 可就连流星的光芒也无法和那一闪的刀芒比拟。 再出现的时候,匕首已经从喉结下擦着锁骨斜斜向上刺入“副教宗”的喉咙。 他的喉咙难听地嗬嗬作响,每次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就有大量的鲜血喷泉似的喷出来,明明用双手拼命捂住也阻止不了。 ……他极度不甘,明明他的献祭祷告就还差最后半句,可却再也没有机会念出来了, 他本不信比企谷的反击会这么快,猝不及防又毫无预料,他甚至想不通这一刀是如何出手的。 ——那一瞬间的光芒,那一刀的速度,根本就沒人能说得出。 他也再没有机会想通了,眼里流露的痛苦、悲哀的神情一闪即逝,最后所有的神光都消散不见, 伴随重重砰的一声,他无力跌倒在地上,死都没有瞑目。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啪嗒啪嗒,拎着银灰色M1911的比企谷走过来,穿过烟雾,在老头的旁边停住脚步。 比企谷眸子垂下,面色平静,打量了一会儿,才总算松了口气。 他看见匕首扎进老头的喉咙,血流了一地,也看见老头直到死都紧紧攥着那柄金色权杖,不甘的怨恨即使是死了都能觉查出来。 在烟雾稀薄都快要散尽的时候,激烈而酣畅淋漓的战斗刚好步入终章。 ……这次,总该没有漏网之鱼了吧? 比企谷心里盘算,慢慢地松了口气,肌肉一点点松弛。 结束了结束了, 这回,这老头应该真是机舱里最后的鞋教徒了。 ……大概。 “……” 倏然之间,比企谷浑身抖个哆嗦,鸡皮疙瘩起一身,眉毛一挑,视线在打量老头的时候看见了老头身上的纹身: “七头十角的恶兽仰天咆哮”。 …… 第九十七章 “有公义的冠冕为你留存” 这个老头死的時候,也和其他那些他卑视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除了徒劳的不甘和丑陋的怨毒,他也同样会惊慌,同样会惶恐。 生命原是平等的,尤其是在死亡这东西面前,王侯将相、诡秘普通、大人物小人物一概都平等,但有些人却偏偏要等到最后结局时才懂得这道理。 这条丑陋如死狗般的尸体已不足以再引起比企谷的注意力, 可比企谷在他的身上发现些许了不得地方。 ——在老头破碎的、被血渍污染的白色长袍下,露出了他背上的纹身,一个怪兽纹身。 这怪兽纹身铺满了“副教宗”老头的后背,在老头的身上仰天咆哮。那是一头朱红色的兽.那兽有七头十角、遍体有亵渎的名号。 具体的形状比企谷难以言喻,也很难在现实里找到什么动物的某些部位去形容怪兽的某些部位,他甚至很难用几何上或圆或房或三角之类的形状来形容这个怪物的形体。 他只觉得那七个头明明凶恶却显得厚重,十角明明尖锐突出却显得威严。 怪兽身上的文字比企谷不认识,但那种一看就觉得别扭、再看就觉得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使比企谷觉得这混乱而扭曲的文字十分亵渎。 至于亵渎的指向到底是什么……比企谷难以形容。 ……看到纹身的霎那,比企谷彻底屏住呼吸,心里和后背不约而同升起一阵阴冷的风,鸡皮疙瘩在两条胳膊和后背起了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 他不认识这些鞋教徒,只知道他们不是冲他而来,是冲莱默而来。 他没见过这些纹身,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印象最深的纹身,是他自己背后那个,以八岐大蛇为核心的百鬼夜行·魑魅魉魍浮世绘。 可这个怪兽,比企谷认得,而且尤其是最近这两天,比企谷已经把这只怪兽的样子铭记在心底,刻进骨子里。 他没办法不想起那个荒诞的。却好像指向了什么的梦。 他想起梦境里的城与人:荒凉的古城里,无尽扭曲而恐怖的干尸与棺木密林之上,妖冶的女人骑在朱红色的兽上。 那女人穿着紫色和朱红色的衣服、用金子宝石珍珠为妆饰.手拿金杯、杯中盛满了可憎之物;那怪兽有七头十角、遍体有亵渎的名号……就和眼前如出一辙。 比企谷立刻就想起艾丽说给他听的预言: “一切以王不能见王为开端。当王不见王的时候,你就要留意了。” “蹩脚的客商拿着钥匙打开大门,然后钥匙带着黑土成为英雄的部分。” “已经找到宝剑的英雄高举宝剑。” “月神的黑土和英雄的宝剑结合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英雄是罪人,罪人是英雄,它们因你而来,就要因你而去。” “……” 比企谷对这条预言冥思苦想,一时间许许多多猜想都在脑海里浮现,可很快又都全盘否定。 他尝试把机舱上的种种与预言对应,可最后好像又什么都没能对号入座。 王不见王……难道是指这个副教宗,和即将赴任伊拉克协会支部长的自己?会不会太牵强了?还有客商,该不会是莱默吧? ……比企谷摇摇头,回过神来,一言不发地蹲下从“副教宗”老头喉咙处拔出那把附魔的匕首。 “噗嗤”一声,老头喉咙伴随匕首的拔出,喷泉似的喷出猩红的鲜血,而且还一股一股地往外喷。 还好蹲着的比企谷提前挪动了脚步,没有被鲜血喷到黑色的皮鞋上。 他把沾满鲜血的附魔匕首在老头身上擦擦,差不多把血都擦到老头身上之后,比企谷站起身,身形飞速在烟雾中行动。 从烟雾绽开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分多钟,七十多秒,烟雾已经渐渐稀薄了。 比企谷加快进行最后的行动,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比企谷朝着那些尸体飞速而精准地奔去,虽然那些人已经死了,没有呼吸让比企谷辨认,可比企谷才刚去过那些地方,在那些地方杀死他们,在真物的强化下,比企谷还能清晰记得他们尸体的大体方位。 比企谷一个个检查尸体,首先吸取之前对“副教宗”没补刀的教训,统一先对地上的尸体来一刀,再干净利落地扒开尸体的衣服,查找他(她)们身上是否有纹身。 结果告诉比企谷:虽然纹身的地方和大小各有不同,但不约而同的是纹身的模样。 都是统一的“七头十角的朱红色巨兽”,而且都仰天咆哮。 比企谷甚至还有空去了一趟驾驶室,万幸,劫持驾驶室的鞋教徒刚才大概是听动静出来然后被比企谷顺手砍死了,驾驶员平安没事,还在心惊胆战的工作。 ——刚才比企谷还担心过,他该不会还要负责开飞机吧? 精细地补刀并检查完所有尸体。加上“副教宗”总计28个鞋教徒之后,比企谷慢慢起身,不再行动。 比企谷站在原地,眸子轻垂,思索纹身与梦的事情。 从目前的线索指向来看,比企谷梦到那头巨兽,很可能就是这些以此巨兽为纹身的鞋教徒,那么女人呢? 这个梦是否意味着,比企谷的伊拉克之旅,要和这些鞋教徒打更多的交道,而且他们对比企谷来说很关键? ——这是比企谷的猜测,至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恐怕还有待比企谷继续更进一步地探查。 直觉告诉比企谷,鞋教,还有那个莱默,都有不小的问题。 不过,先不说以后的事情, 比企谷回过神,扭头看看周围慢慢散开的灰色烟雾,一直屏住的呼吸终于松懈,做了个长久的深呼吸。 就先看现在吧,现在,这个该死的突出起来的劫机事件总算结束了。 似乎敌人不是太难对付,可比企谷总觉得细节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不过之后再推敲,现在比企谷只想抽根烟放松一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比企谷每次解决危机后都想抽烟了,明明一个月前他还不会抽烟来着。 ——可惜飞机上不能抽烟。 可是烟雾弹都在飞机上放了,枪都在飞机上开了……比企谷觉得这架飞机应该是协会那边考虑到他在上面的情况偷偷加固过了。 ……这样的话,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应该、大概、不差他一根香烟吧? 别问比企谷怎么带的烟和打火机这种违禁物上来的,比企谷压根就没走案件,他连M1911都带上来了。 …… …… “咔嚓。”比企谷转枪收回西装内口袋。 匕首在手上“唰拉”一下划过空气,挽个刀花收起。 “啪嗒”一声,比企谷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低着头,默默抽烟,比企谷开始寻思一会儿乘客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又该怎么处理。 …… …… 灰白的雾霭终于消散到某个程度,即使普通人也能看见东西了。 “安静……静下来了?” 乘客们反应过来,开始议论了。 “没有枪声了?谁赢了?” “我不想死!” “我说发生甚么事了?” “我们不会死吧?” “我想妈妈了。” “刚才那个人是谁……” “啊!那个人!!” 骤然喧嚣的议论才刚开始,伴随一声惊呼,一切就都莫名其妙地戛然而止,像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被某种东西噎住了喉咙。 他们所有人失神的目光,都呆愣愣地集中在前面不远处、经济舱的尽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鸦雀无声,真的是鸦雀无声。 除了若有若无的乘客的啜泣,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一口大气也不敢喘,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飞机上的窗帘都被拉死,灯泡在刚才被鞋教徒的流弹打碎,机舱里的光线正一片昏暗。 昏暗的光线里,能看见的是恐怖的血迹斑驳,墙上天花板上座椅上全都是飞溅喷射的黑红血迹,浓腥而没有温度的血都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血,汇聚在一起的血水长河慢慢流淌,触目惊心,恐怖异常。 几乎所有座椅都破破烂烂的东倒西歪,上面布满纵横交错的刀尖的痕迹和枪眼,没有一个完整的待在原地,一片狼藉。 一地尸骸层层叠叠,或躺着或站着或挂着死了密密麻麻一地,且个个死的狰狞凄惨,浓厚的血腥味刺鼻使人作呕。 在一片狼藉的废墟里,在密密麻麻堆叠的恐怖尸骸围起的中间……站在尸骸之上的,是个穿着黑西装低头抽烟的男人。 男人立在尸骸中央,头发飒的轻飘,两眸低垂平静如水还有一点放松,可偏偏水里藏着赫赫风雷; 手里香烟火星明灭不定,一缕烟雾缓缓飘散; 一滴血珠沿着黑色西装的衣角划过,坠落在地,一道红痕在漆黑的西装上缓慢延伸; ……他站在那里微微垂首,极端沉静低眉垂眸,却有凭临天下的威仪足具,甚至还有别样惊心动魄的近乎妖冶的魅力,让人看的忘记呼吸。 其实这时候的烟雾还有些许,差不多是能看见东西但看不清东西的程度,再加上光线实在昏暗,理论上普通人是看不清比企谷的长相的,只能看见那根香烟若有若无的火星。 可他们的目光就是死死的盯住那个男人,他们似乎清清楚楚地看见比企谷的脸并永生铭记。 这个整整齐齐穿着黑西装低头抽烟的男人似乎闪着光,他的光无论是黑烟或者浓雾都遮挡不住。 乘客们目瞪口呆,他们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如何做到在短短的八十秒里将28个持枪的劫匪悉数击毙,狂暴的冲击波把他们的心灵震撼到无以复加。 他们见到了什么? 那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凡人”终生难忘的画面: 密密麻麻堆叠的尸体中央,昏暗的光线里,拯救了世界的黑西装男人平静立于尸骸之上。 黑色的西装、香烟闪烁的红黄火星,都与血污的血色黑色形成鲜明对比,画面张力极其强烈。 观众们觉得难以想象,内心尚有留存的意识清晰地告诉他们,匪徒们都死了,他们似乎是已经得救了,可这缕意识也告诉他们,这件事有多么匪夷所思。 从突然被劫持,到意识到自己必死,再到劫匪动手。他们即将步入地狱,最后突然就劫后余生……他们的心在短暂的时间里像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 劫后余生的喜悦和画面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冲击一起让他们的大脑宕机,一片空白。 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着被尸骸血海簇拥在中央的比企谷,觉得他低头抽烟的样子帅的一塌糊涂。 这时,机舱里大抵确实是没有光线的, 他就是唯一的光。 ——不可思议,震撼人心,匪夷所思,宛如神迹。 乘客们突然意识到, 他怎么做到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杀死了穷凶极恶的28个匪徒,拯救了整整一家飞机上、来自16个国家的所有乘客。 这是奇迹,他是英雄。 有不少人甚至在想,, 于这个男人的行为而言, “那美好的仗他已打完了,应行的路他已行尽了,当守的道他守住了。” 于是,他们对比企谷的态度也当是: “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你留存。” 在这个缺乏英雄的时代,他应当享受英雄应有的待遇和荣光,就像圣经记载的那样。 ——毕竟如果世界上真有圣经记载过的故事发生,也许就该是这样的一幕。 “……hero……” 连若有若无的啜泣声都没有了,鸦雀无声的敛声屏气中,有人近乎**的说,目光还一动不动盯着那个人,一秒都不舍得移开。 这人的说法引发了近乎所有人的共鸣。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若有若无地觉得,自己似乎见证了神话。 照进现实的神话。 …… …… 凌晨,星与月的光芒正盛,厚重的夜色笼罩天穹。 伊拉克巴格达的国际机场在这个时间却不安静。 今天的伊拉克巴格达国际机场被世界瞩目,因为那架被劫持的航班里,乘客涉及所属国家太多,性质太过恶劣,几乎所有国家的媒体都给这个地方安排了镜头。 国际机场此时戒备森严,没有任何无关路人,部队把守所有交通要道,救护车、消防车和加油车风驰电掣般驶入机场,坦克车、装甲车和警用车辆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军队、警察、记者、医生、消防队员、官员……所有人都在这个机场等候多时,他们所有人的脸色都相差不大,要么着急焦虑、要么严肃可怕。 “嗡!!!!”一阵轰鸣划破长空。 人群开始喧嚣沸腾。 ——终于,在所有人漫长的等待下,关西到巴格达第200次航班,那架正举世瞩目的波音777-666型大型客机,出现在机场上空。 撕裂空气,卷起气流,一架庞大的客机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中从天而降。 “咚!轰隆隆!!!”飞机滑过漫长的跑道,前轮接触地面后开始逐渐减速。 “哗!!!” “他们来了!但愿不要出事!” “听说那架航班已经没事了是吗?” “那个男人的事情是真的吗?听起来太梦幻了,一点也不像是真的。” 人群的喧嚣与沸腾直线上升,即使明明觉得不该在这个时候讨论,看着那架正常而平稳落地、好像平平无奇的飞机,依然有人忍不住议论纷纷。 说归说,动作却不停,所有相关人员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救护车里的医生已经抬着担架和医疗箱跃跃欲试,消防队员准备就绪。 官员翘首以盼,记者的“长枪短炮”疯狂聚焦。 “……” 这架让世界为止牵动心神近十个小时的大型客机,终于停下。 “轰隆”一声。 在无数个国家媒体的镜头前, 机舱门,开了。 …… 第九十八章 载誉归来,掌声雷动! “哐当哐当”一阵颠簸之后,伴随“噗嗤”一阵泄压的声音,机舱里陷入死寂。 一片鸦雀无声的寂静之后,有几个不确定的声音如在梦中地说: “我们这是,这是到地方了?”一个人因为既太不确定又太过期待而地结巴起来。 “我们没死?”一个乘客说话近乎呓语梦话。 “快看!看外面!”一个乘客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突然身形后仰,激动地伸手指向外面,发疯大叫。 比企谷抬起头来,一个乘客抬起头来,另一个乘客也抬起头来,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过去, 老天啊,上帝啊,圣母玛利亚啊,真主安拉啊,窗外是地面!是地面上停放的一辆辆风驰电掣而来的救护车、消防车和加油车!是安静摆放的坦克车、装甲车和警车! 是朝他们奔来的一张张带着惊喜和不可置信的救援人员的脸!是一位位翘首以盼的军人、警察、记者、医生、消防队员、官员 !还有他们之前挂念了无数次的亲朋好友们! 他们落地了。 飞机停下来了! 他们真正大难不死,彻彻底底地摆脱危机了! “上帝在上,感谢上帝。” “我觉得不是上帝,是真主安拉的保佑。” “你说什么?” “我说上帝,上、帝!” 所有人都彻底放松下来了,大脑止不住的一阵眩晕,他们很多人头一次觉得地面是如此的踏实而令人安心,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坐飞机了。 “我觉得谁的保佑都不是。” 有人冷不丁插嘴,冷静理智的声音打断了即将酝酿起来的信仰之争, “保佑我们的既不是上帝也不是安拉,而是那个男人……那才是我们的神。” “……”这话让机舱里再度迎来死寂。 没有人反对,无论是上帝的羔羊还是真主的信徒,无论是有神论者还是无神论者,他们都赞同这个说法。 于是,一个人一言不发的看这个经济舱的尽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个经济舱的尽头……在经济舱的尽头,有个人正孤零零地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位置血迹斑斑歪歪斜斜,周边堆满了尸骸, 他背对所有人,沉默地翘起右腿搭在左腿上,一言不发地抽着烟,烟雾袅袅升起。 这么看起来,这个男人似乎有点自闭,周围的座位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堆得满满当当的尸体,十足高冷。 可实际上他只是不懂得该怎么和这些乘客交流,他在默默地把机舱里所有的28具尸体都收拾过来,堆到机舱前头给乘客腾出地方之后,实在受不了乘客们敬畏混杂狂热的眼神,干脆一个人躲到尸体堆里坐着去了。 说到底,比企谷八幡,实在不擅长应付这些“奇奇怪怪"的陌生人。 ——可是在乘客的眼里,比企谷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这个人好温柔,一声不吭闷头把那些恐怖的尸体拖走的样子好温柔, 为了不吓到他们自己蹲到恶心的尸体堆里坐着的样子很温柔, 明明自己也很恶心很害怕才不得不抽烟却依然不过来打扰他们的样子也很温柔。 以及,他弊杀28人创造奇迹的样子,好帅气,和《圣经》里的上帝又有什么分别?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上帝谁也不知道,即是说世界上从来没有神明也没有神明会跳出来证明这个说法是错的。 可对于他们来说,这个穿着黑色西装总是沉默、伴着血色踩着尸骸、眼里有光的男人,就是他们一生的神明。 从此,哪怕是最坚定的无神论者,也将如信奉神明般信奉比企谷八幡。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从经济舱的入口冲了进来——是驾驶舱的驾驶员。 他眼神亢奋且额头上暴起青筋,高举着双手声嘶力竭:“我们得救了!啊啊啊啊啊!!!” 他的行为打破了沉默。 这种声嘶力竭的呼喊好像有感染力似的,让乘客们也都纷纷开始附和,一道道发泄似的尖叫加入进来,有人痛哭流涕也有人竭力嚎叫。 整个机舱里只剩下一片嘶吼和狂叫的声音,所有人的欢欣鼓舞都在酣畅淋漓地发泄,飞机变得喧嚣而沸腾, 这种沸腾连比企谷也被感染了。 他还是坐在位置上,眨眨眼睛,故作镇定地抽了口烟,嘴角却止不住勾起。 “啧、”他砸吧下嘴唇, 只是用低沉的嗓音在沸腾的环境里用没人听得见的声音说:“真吵啊。” 可说这话的时候,比企谷却忍不住嘴角上扬,明明尽力绷住表情,可还是有眉眼的放松和欢喜悄悄钻出掩饰的壳。 “好了!我们走吧!” “先抬伤员!” 之前不幸被鞋教徒打伤、后来被飞机上的医生做过处理的那位被人们团结协力地抬起来。 “轰!” 飞机的舱门被打开了。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 入眼课间的蓝天白云没什么稀奇,他们刚才还在蓝天白云里穿行,可是站在地上看看蓝天白云就稀奇了……他们之前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看不见了呢。 这一刻,不要说女人了,就连男人也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刻地理解到“活着”这两个字的分量。 还没下飞机,就有人热泪盈眶,还有人也不管身边的人认不认识,上去就抱头痛哭。 于是,虽然在舱门打开的霎那,外面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放过来,可却没有给乘客带来紧张。 ……场面再大,也不如活着重要,他们现在真的没有心思顾别的。 早就等了许久的各种相关人员一股脑的涌上来,还有专人在下面指挥乘客们有序下飞机。 有特种部队的军人直接钻进机舱里面,可他们看见尸山血海里的那个坐着抽烟的男人之后,反应没比之前烟雾散去看见比企谷的乘客强多少。 结合提前被告知的“疑似有人已经解决了匪徒,需要你们进去确认”的消息,特种部队的队员们沉默着退出机舱。 “里面怎么样?” 看见队员们一枪不发就退了出来,部队的负责人连忙走上前去问。 ……对这个问题,特种部队的队员们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跟着一群记者,官员们和心理医生大步走来,在乘客面前小心慰问。 “你们辛苦了……你们辛苦了!” “欢迎回到地面,你们已经平安了!” “伊拉克欢迎你们!” 面对这些慰问,乘客们却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一眼后,有人走出来:“我们一点也不辛苦,因为我们什么也没做。” “对,我们什么也没做。” “什么都没做?”有心理医生惊讶地问,他觉得这些人的心态简直不像劫后余生,甚至感觉不出太大的心理创伤。 这些大难不死的乘客,怎么一点也不像他过去遇到的,在极大灾难后出现心理创伤的人呢? ……这样的人,他倒也不是完全没见过,可是那种人就是内心坚定的职业军人,而且还得是有信仰有情怀的军人。而这些人只是普通乘客,怎么会有信仰有情怀呢? 很快,他在这些人的眼神里找到了答案: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那个人点点头,眼神坚定而狂热,敬畏又尊敬。 “对。”一个看长相应该是来自欧洲的、金发碧眼的秀气小姑娘认真地对官员和心理医生们说: “我们只是害怕地蹲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救你们?我们在之前和驾驶室的联系中已经听说一点了,他是谁?”大家面面相觑,几个领头的官员声音急促地问。 “他?他就在……对啊,他在哪?” 有个乘客茫然四顾,到处寻找比企谷的身影,可却没有找到。 “哎?他去哪了?” 所有乘客立刻沸腾了,他们一边七嘴八舌的嚷嚷,一边到处寻找比企谷的身影。 “他不会走了吧?就像无名的超级英雄那样?” 还是那个金发碧眼的秀气小姑娘,她提出的猜想让众人声音为之一收,有不少人听了有点难受。 “没有!他还在飞机上!我刚才下来的时候看见他了!” 一个声音又唤起了大家的希望,大家急切地回头去看,有机灵的直接回到机舱去看,一进去就看见比企谷的影子了。 “他在!他真的在!” “他还在里面!他没有走!” 进去机舱的人们又退出来。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聚集在这里了,这边还要处理很多东西,大家配合一下工作好吗?不要留在跑道上聚集了。” 一个机场负责人招呼道。 这人一边说,一边指挥人手疏散乘客,可是乘客们也没有走,谁都没有走,好像脚下生了根似的。 他们的目光都坚定地望着飞机的舱门,一言不发,都在等一个人。 在这种氛围的带动下,现场慢慢安静下来,最后,挤满了各种相关人员的庞大机场竟然鸦雀无声。 …… 飞机舱门里。 比企谷把手头的那根烟抽完,把烟头掐灭,烟屁股收到兜里,这才磨磨蹭蹭地站起来。 不是他刚才不想走,只是乘客们都急着下飞机,他没必要和人家抢。他知道,他一过去,那些人肯定要给他让开一条道,夹道相送目送他下去的。 ……比企谷可受不了这种特殊对待,太尴尬了。 可是现在的比企谷也很尴尬。 外面挤满了人,他看见了。 头皮有点麻,比企谷从来没应付过这种场面。 之前说过,比企谷八幡,不擅长应付热情的陌生人。然而现在,比企谷要应付的陌生人的人数从几十个变成了成百上千。 说实话,做英雄,比企谷已经习惯了;可是要他在成百上千号陌生人面前享受英雄的待遇……杀了他吧! 虚荣心归虚荣心,就像学生在国旗下讲话会觉得紧张,在市里接受表彰会觉得脸红一样,内向惯了的比企谷觉得自己顶不住一会儿的场面。 而且怎么解释他八十秒杀了28个匪徒也是个事儿。 牵扯到诡秘的问题,要怎么进行保密的收尾也是个事儿。 万一曝光到网上,被家人看见了怎么说更是个大问题。 综上所述,全是问题,想想就头大。 ……可是没办法,比企谷又跑不了。 外面全是警察,比企谷也不是阿祖。 上千双眼睛盯着呢,他又不会隐身,总不能直接拿着枪杀出去吧? 磨磨蹭蹭半天,比企谷总算心里一横,跺跺脚,牙一咬……拖着步子亦步亦趋地磨磨蹭蹭朝舱门走。 臭媳妇还要见公婆呢,横竖他又没做什么错事,他又不能一直窝在里面不出来。 反正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待会儿无论什么记者问他什么问题他都少言寡语,无论多少闪光灯拍摄他都尽量面无表情,一切等和这边伊拉克的协会同事接了头再说。 可是当比企谷走到舱门要下去的时候,尽管已经做好了很多的心理准备,他还是脚步一顿,愣神在原地,目光呆呆地看着下面密密麻麻且鸦雀无声的人群。 “出来了!他出来了!” “你没有走!我的英雄!” “英雄我爱你!” 本来鸦雀无声的人群瞬间像壶烧开的热水,完全沸腾。 他们怎么都在看我?他们想干什么? 一秒钟, 两秒钟。 金发碧眼的清秀小姑娘第一个带头拍手,脸涨得通红手也啪啪拍的通红。 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十个人,第一百个人,第一千个人! 其实很多还不清楚事情真相的相关人员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可却被这份情绪传染裹挟,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雷鸣般的掌声轰鸣滚滚,浪潮阵阵,声势极其浩大,场面非常火爆。 上千个掌声的声音将一切机场上的其他声音全部盖住,这一刻,整个机场上成百上千人只有一种声音,那就是献给比企谷的掌声。 这一刻,整个机场上成百上千人只有一个主角,那就是比企谷,比企谷八幡。 “……” 雷鸣般的掌声浪潮中央,比企谷觉得手足无措,简直要连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了, 可是尽管这样,比企谷也还是觉得,眼前的一幕,似乎和他想的有点不同,而且也似乎没想的那么难以接受。 有点怪……比企谷觉得心里心里有某种难以形容的情绪酝酿,这情绪突如其来,暖暖的涨在胸口鼓鼓囊囊。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应行的路我已经行尽了,当守的道我守住了。 无独有偶,竟然和之前乘客们的想法相呼应,比企谷的脑海里闪过这么句话。 于是,他说: “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比企谷低声自语, …… …… 直到现在,比企谷才大概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对于被拯救的二十几名乘客来说有多重要。 他杀惯了邪神,才没觉得鞋教徒这些“小角色”有多重要,也就没有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意味了什么。 那意味着,对二十多名乘客背后的28个家庭,乃至牵扯到的更多人来说,他们的下半生都因他而截然不同。 这是比企谷第一次成为“正大光明的英雄”,也是第一次享受到英雄在大众面前应有的荣光。 那些发自内心的掌声让比企谷震撼,也在不经意间改变了比企谷过去的一些想法。 内向的心灵要被缓缓打开,浓厚的保护壳将被被层层剥开。 比企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恍惚,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只是发呆。 有什么东西、或者说某种觉悟的灵光转瞬即逝,被比企谷抓住。 比企谷对真物似乎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忽然感觉到,头脑一阵清明。 …… 第九十九章 天生贵命,怎么都赢(6k) 日本,千叶,中野一家正在吃饭,确切地说,是中野五姐妹在吃早餐,中野先生已经很早就出去工作了。 五个人围着餐桌吃饭,在餐桌的不远处在播放早间新闻。 对新闻这东西,五月不感兴趣,二乃没往那边投放注意力,只有一花、三玖、四叶在心不在焉地看着。 京都那边的事情对他们的震撼真的太大,一整天过去了,她们都还没能从那件事里走出来, 以至于连昨天听课的时候都表现不佳,经常走神,四叶都甚至被老师点名批评了。 新闻上正有个主持人坐在台前长篇大论: “据前线记者发来的消息称,之前被多国密切关注的“日本大阪航空公司·关西国际机场飞伊拉克巴格达·第200次航班劫机事件”,在今天凌晨2点36分,已经有了最终结果。” “这新闻我记得昨天就在播吧?”一花一边剥手里的茶叶蛋,一边低头说道。 “毕竟国际航班嘛,上面还有一堆外国人,有热度也正常。”四叶点评道。 三玖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二乃没说话,她正忙着呢,这会儿一边漫不经心地迅速吃东西,一边对着摆在桌子上的小镜子化妆打扮。 五月也没说话,她忙着埋头大吃。 早上的学习是很辛苦的,去了学校一早上的时间也是很长的,早餐不多吃点,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得饿的多难熬啊! “……让人惊讶的是,在这次事件中,伤亡远比外界预估的要少得多,这一切,都是因为飞机上有一位英雄力挽狂澜。” “这位英雄,既不是飞机上的乘警,也不是飞机上的安保人员,只是一位路过的平凡乘客。” “但是平凡的乘客做下不平凡的大事,以一个人的力量,自卫反击杀死了28名匪徒,保证劫机事件爆发之后没有任何人员有新的伤亡,成为举世闻名的大英雄。” “值得一提的是,他是日本的一位公民。” 说这话的时候,同为日本公民的电视台主持人与有荣焉: “下面,让我们看看这位英雄对这次的事件怎么说:” 话音一落,画面同步转播到一线采访画面。 宽广的星空下,夜色里一片漆黑,可全部灯光都打在一个人身上。 首先出现的镜头是远镜头,能看到一个人影从机舱里出来, 这人刚出来,电视里就传来铺天盖地的掌声,掌声如同雷鸣声势浩大,轰鸣滚滚,浪潮阵阵,隔着屏幕就能感受到几百上千人的激动和感激,还有发自内心的憧憬。 掌声经久不息,机场人头攒动,既火爆又震撼,吸引了五姐妹的注意力,连化妆的二乃都被声音吸引,分心投来了视线。 “老天,场面够大的啊。”二乃瞥了一眼,发表评论,打扮的同时忙不迭喝了口粥。 “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一个人在飞机上杀了28个持枪劫匪?这么离谱?” 一花摇摇头,神情显得匪夷所思,吃的差不多的她喝了口水漱口。 “哎,五月,你稍微让一让,挡住我们看电视了。” 二乃摆摆手,坐在四人对面,因为完全对早间新闻不感兴趣、而位置背对电视机的五月不情不愿地挪动屁股。 “好了好了,就这样就好。” 五月稍微挪动了一下,还是在四人的对面,可却不会再遮挡二乃的视线。 五月没说啥,继续埋头大吃,眼睛幸福的眯起来,吃的可开心了。 “如果是真的,那可真厉害。不过,” 三玖轻轻点头,低头喝了口汤: “理智地来说,我不信,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四叶继续吃面,并附议:“确实啊确实。” 这边正讨论着呢,电视上镜头拉近,从俯瞰的“千人掌声雷动图”拉近到那位“路过的普通人”近前。 有话筒正在采访。 “也是凑巧吧,真的很巧合……我在日本是警察,经历过专业的训练,然后我就出国旅个游,没想到就遇到这种事了。” “我当时也没多想什么,嗯,还挺害怕和紧张的,但是没办法,身体不听使唤。脑子还没思考、身体就先动起来了,夺枪,反击什么的。” “至于28人,那个没什么的,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 "那些人虽然看着很凶,其实很好对付,就是持枪的普通匪徒而已,我们这种经过专业训练的警察1打28是很容易的事情。” ……伴随一阵怎么听怎么熟悉的声音,睁着眼说瞎话的“普通路人”在镜头前露出真容——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黑色的西装和裤子,面无表情的脸有点小帅,半眯的死鱼眼带有强烈而鲜明的个人特征。 ——“普通路人”正侃侃而谈,睁眼说瞎话的模样被四姐妹撞见,四姐妹搭眼一看—— “噗——”喷饭的声音*4。 饭桌上, “噗!”一花嘴里的漱口水一口气全喷出来,喷到对面正低头埋头大吃的五月头顶。 五月浑身一个哆嗦抬起头。 “噗!!”二乃嘴里的粥“噗嗤”一声全喷出来,喷到对面刚抬起头的五月脸上。 “噗!!!”三玖嘴里的汤也喷到对面,而五月刚好坐在对面,刚好被淋成落汤鸡。 “噗!!!!”四叶嘴里的面条也喷出来,喷了五月一身。 二乃指着电视机,满脸匪夷所思地大呼: "表、表哥!!!" 哦,狗屎!真是表哥!她们没认错人! 见了鬼了!你tm不是在京都卧底极道老大呢吗? “……”五月:“????” 五月一脸迷茫,人都傻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 …… 无独有偶,京都一处大宅邸里,也有不少房间的电视正在播放这个早间新闻。 比如几个探员就在同一个房间里吃早餐,边吃边一块看早间新闻,关注时事也是探员的一种良好习惯。 电视上播到那个“普通路人”的画面: (“至于28人,那个没什么的,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 “那不是监察使大人吗?”一个探员忽然惊呼,指着电视大喊大叫。 另一个探员顺着探员的手指看去,眼睛一瞪,“是那位大人!” “监察使大人在出风头啊。” 第三个探员倒是在最初的惊讶后回复正常:“那不是挺好?毕竟是比企谷探员。这这种人早就该接受那个世界的感恩……虽然是以这种形式。” “确实啊确实啊。” 前两个探员点点头,觉得第三个探员说的有道理。 他们一开始的惊讶其实更多的是那种在电视上见到熟人的惊讶,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是记忆里这个熟人的话,似乎上电视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抱着类似这种的心态,两个人回过味来。 “嘿!”他们还相识一笑,同时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比企谷探员!电视都上去了!” 房间里立时哈哈大笑,洋溢着骄傲和得意的气氛。 真好。 ——这两个字,大概就能概括这时候探员们的所有想法了。 大概对一辈子都行走在阴暗的探员来说,能上一次电视,被这个他们为之奉献付出了一辈子的世界感激上那么一次,是他们的毕生的梦想了。 当然了,他们也知道这事儿基本上不现实。 可要是拯救过一次又一次世界的探员比企谷以这种形式赢得世界的感激,他们是绝对没有二话的,心里连半点不服和妒忌都升不起来。 没别的,就四个字! 羡慕,又佩服! …… “伊拉克政府称,他们将会隆重表彰这位路过的英雄。也会对在这次劫机事件中牺牲的空乘工作人员提供抚恤,并出于人道主义的精神,全权负责一众乘客的伤势治疗和心理疏导。” “日本政府随机发布消息称……” “他上新闻了。” 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视机,霞之丘倚在椅子背上,丰润的两腿黑丝交叠,大腿与小腿间曲线弧度刚好婉转,黑丝细腻反光, “他成了英雄。” “哦。”坐在另一把椅子上,雪乃漫不经意地两手捧着杯热水在喝,两条修长的腿并的整整齐齐,修长纤细的腰背挺得笔直, 她似乎反映平平,甚至面色平淡: “这好像不值得意外。” “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霞之丘耸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昨天知道新闻的时候,你不是还很担心来着?” “担心又怎么样?”雪乃摇摇头,“担心是担心,可信心总还是要有的。” “这是什么意思?” “担心是因为我在意他,这叫关心则乱。信任是因为我应该对他抱有信任,如果我不信任他的能力,那他在诡秘世界整天出任务,我还不得担心死?” 雪乃看向霞之丘,如瀑长发垂落,面色平静,嘴角轻勾,落落大方的样子,“担心和信任,从来不冲突。” 霞之丘若有所思。 最后,霞之丘摇摇头,砸吧下嘴唇,“你说这么多话给自己找理由的样子,可真狼狈啊。” “霞之丘!”雪乃眉毛竖起,提升了语调。 “哈哈哈。”霞之丘哈哈大笑。 看着霞之丘笑,雪乃瞪了她一会儿,慢慢地,竟然自己也笑起来了。 昨天得知比企谷航班出事后,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说不难受更不现实。 可是得知结果后,在这会儿雪乃与诗羽有意给对方的“别样宽慰”下,两个人一直萦绕不散的紧张和郁结统统消失不见了。 当然没有大笑,雪乃只是嘴角轻浅的绽放笑意,好像纯洁又高耸的珠峰上的雪化了,又像是青藏高原的雪莲花开了,虽然清清冷冷却有亮亮堂堂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看着倒好像,比透着窗户照进来的晨曦都更明快几分。 雪乃和霞之丘都很高兴,雪乃自我感觉她应该比霞之丘还要高兴一些。 三件事, 比企谷脱离了危险。 比企谷成为了世人拥戴、媒体赞赏的大英雄。 比企谷拯救了乘客们,又一次立功。 每一条都值得高兴,她们替比企谷高兴。 也因为比企谷是这样优秀一个人而骄傲。 至于骄傲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们在整个世界都觉得那个男人是个烂人的时候,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他。 现在整个世界都在证明她们俩是对的。 这说明什么呢? 雪乃和霞之丘挺起胸膛, 一个平天下,一个聚人心,可想法都如出一辙: “本小姐的眼光啊,天下第一!” …… 电视还在播放那个未完的新闻,一个新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 “这次事件也许会成为史上最成功也最具传奇色彩的反恐行动之一,那个年纪不大的英雄将会载入史册。” “——他将成为留名青史、与传奇荣誉相伴一生的天空之龙!让我们一起祝福并感谢他吧!” “……可尽管如此,生还者的创伤却永远无法抚平。” “他们无法忘却飞机上殚尽竭虑的几十个小时,事后采访的时候,记者了解到,大多数乘客都清晰地记得机舱里刺鼻的烟雾吸进鼻子和子弹从脸边擦过的感觉。有些人表示,在以后的人生里,他们可能再也不会乘坐飞机。” “这是一趟旅途,然而即使得救,依然是他们一生的噩梦……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英雄的存在,这场噩梦并不是误解,黑暗的梦里还有微光。” “然而即便是这样,我们依然不提倡在出现劫机事件时与匪徒主动进行搏斗,任何时候都清乘客和空乘的工作人员以保证自己生命安全为第一要务,之后耐心等待救援。” “真心希望不会再有恐怖袭击事件的发生,反恐也应该从身边的每一个细节做起,比如更加周全、更加细心、更加人性化的安检……” ……这条新闻到了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 “呼——” 萨卡斯基不急不躁的指尖燃火点了一根雪茄,坐在位置上抽了一口,对这件事做出了自己的点评, “文案不错,对比企谷的身份、经历等资料的细节有待调整,以及,有这次的曝光就好了,过了今天上午,这件事情就不要再过多曝光了,一步步渐渐淡化这件事的影响。” “……毕竟是探员,给他机会享受一次就好,可以曝光,但无论是为了他的安全还是身份的隐秘性,都不适合过度曝光。” 一句句点评和指令不急不躁地缓缓下达,萨卡斯基嘴边的雪茄火星闪烁,烟雾升腾。 “是,我这就安排。”高山达在一旁立正,点头回应。 “嗯。” 说实话,哪怕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比企谷探员70多秒毙杀28鞋教徒,而且没有乘客伤亡的时候,高山达依然是听得人都傻了。 他觉得自己在听天方夜谭……可当这事儿套到比企谷头上的时候,又似乎这事儿有多离谱都不算离谱了。 对此,高山达探员只能解释为:比企谷探员永远是比企谷探员,你可以永远相信比企谷探员! 把雪茄在烟灰缸里弹了弹,弹掉一点烟灰,萨卡斯基垂着眼神看雪茄,沉默了一会,蓦然笑骂道: “这小子,去个伊拉克都不安分,还给我整这一出,现在总该舒服了。” 说这话的时候,话里的欣赏意味满到屋里都快装不下了! “……”高山达欲言又止,想了半天,犹豫半天,他才总算是说出来: “大将,您,真的这么放心比企谷探员?我看您好像全程都对比企谷会处理好劫机事件这件事深信不疑。” “……要知道,那可是28个鞋教徒,而且还有一个第四阶段的鞋教高层和一件C+级收容物,这种配置已经非常高了,哪怕是我们京都协会支部都要郑重对待了。” 这话倒是没错,有第四阶段还有收容物的话,是实打实的大案,放到日本来可能十三号的日本协会支部都要直接插手了。 比企谷探员再强也还是第四阶段,虽然他确实经常邪神……可除了邪神参与案件,他好像还没处理过这么高风险的案子。 有句话高山达没说: 要是比企谷没处理好劫机事件,导致飞机上伤亡过大,影响恐怕会很恶劣;最后如果导致诡秘事件在伊拉克机场的众目睽睽之下出现泄漏,处理起来更会非常麻烦; 甚至,要是比企谷也战死了……这位至今都未成家的大将,可就距离真正的孤家寡人不远了。 按照这种想法,比企谷再厉害,萨卡斯基也该担心担心、紧张紧张才对啊,哪怕是明面上镇定自若、背地里担心一点也行啊。 可高山达看得出来,大将他是真的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全都当做比企谷探员的垫脚石了! “你不明白,” 萨卡斯基摇摇头,眯起眼睛,脸上的刀疤一跳一跳的, “这个也好解释,你知道比企谷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比企谷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吗?” “这,这我也不知道。”高山达摇摇头,心里升起各种对这个问题答案的猜测。 看比企谷这么厉害,家境一定非常不凡吧?难道是什么诡秘世界。亦或是……大将的私生子?? 嘶!!! 萨卡斯基哪知道高山到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只是抽着雪茄,烟雾缭绕,火星闪烁,静等高山达思考。 吐了口气烟圈,萨卡斯基才轻声说道: “他父母双亡,外人排挤,明明学习很好却不得不半途辍学,没有学历只能打一堆付出很大收获极少的工,家里还有个小妹要带,外面唯一能依靠的舅舅也遭逢巨变穷困潦倒。” “半路又进了诡秘,进入诡秘第一天就遇到邪神,一个月的时间遭逢无数大案难案,相信这个你是有所耳闻。” 萨卡斯基叹了口气, “这样的经历,不可谓不坎坷,不可谓不波澜迭起……顺风顺水这个词,从来就和他没有关系。” “比企谷探员原来这么不容易。”高山达动容,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可是这和比企谷探员让您如此放心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孟子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 萨卡斯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萨卡斯基的声音低沉,嘴角却悄然勾起,里面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骄傲与满意, “生来富贵未必是真富贵,命中坎坷未必不是大机遇。” “要我说,对一个探员来说,命中坎坷,才是真正的天生贵命!那是上天给的权柄,再要他自己来取,于是谁也不能将其夺走!” 烟雾缭绕的背后,萨卡斯基的眼睛看向似有所悟的高山达, “事实也证明了,问题就是机缘,遇不到问题就不能解决问题,解决不了问题就没办法成长,而比企谷遇到了那么多的问题和坎坷,全部都一个一个解决了。” “平心而论,要不是遇到那么多事情,比企谷怎么可能入职一个月就晋升第四阶段,就成为现在的伊拉克协会支部长?” 高山达琢磨着,“所以,他其实反而是天生贵命?” ——这里的贵命当然不是指的命,萨卡斯基不信命,甚至还让比企谷去改名。这里的命指的是制天命而用之的觉悟,是以比企谷拥有的各方面去看,他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是理所应当的。 “对,他就是天生贵命!命中注定要成大英雄!连邪神都杀不死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次小小的劫机案件就死?” 萨卡斯基声音慢慢提高语调,逐渐激昂。 ——萨卡斯基的分析还真不是全都是主观,说起来还是有点道理的,以至于高山达都觉得言之有理,越想越相信,越想越豁然开朗。 “……”沉默了一会儿,萨卡斯基收敛情绪,收回了视线。 不分析不知道,一分析连萨卡斯基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才发现他自己原来这么欣赏比企谷。 他坐在座位上,慢慢抽了口雪茄,眼睛半眯看向窗外遥远的地方,沙哑的声音做了最后的总结, “所以比企谷探员最大的优点, 就是天生贵命,无往不胜,怎么打都赢!” …… …… 第一百章 大哥哥与英雄与狗屎 巴格达是伊拉克的首都,巴格是波斯语bagh的音译。 巴格达这个名称也理所当然地来自波斯语,含义是“神(bagh)的赠赐。” 在历史上这地方非同寻常,除了地理位置上处于东西交通的要道,历史上还曾经是整个伊斯兰文明的政治、宗教、经济、商业、学术和交通中心,繁华的一塌糊涂。 而比企谷所在的伊拉克巴格达机场就位于巴格达市中心16公里以西的市郊,地理位置十分不错。 这里曾经是伊拉克最大最重要的航空港,之所以说是曾经,是因为在美伊战争时,这里成为美国的重点打击对象,饱受战火之苦,损失惨重。 今晚的巴格达机场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直升飞机在上面盘旋轰鸣,坦克和装甲车驶进进场, 全面戒严的紧张架势让居住在附近的伊拉克人回想起了当初枪炮支配的恐惧,不少不明所以的当地居民还以为美国鬼子又来了,端着压满子弹的机枪骂骂咧咧地走出来。 应付记者应付了半天,比企谷才得以在旁边一些官员的帮助下脱身,热情的官员们分出五个代表引领比企谷走到休息室。 一走到休息室,这五个官员立刻气势转变,由养尊处优的从容和威严变成干净利落的铁血, 五个官员“啪”的一声立正站好,对比企谷严肃敬礼,异口同声: “支部长好!” 比企谷刚下飞机就接到这几个人的暗示了,不然以他的性格,在不确定事情性质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就劫机这件事和记者多说哪怕一句话的。 于是比企谷立正,脸色板起来,毫不意外地认真回以敬礼,“你们好!我是协会指派,新任伊拉克协会支部总长,比企谷探员。” 说完,比企谷从上衣内口袋里拿出一本崭新的黑色小本本递过去——这是他昨天临走的时候,才刚从萨卡斯基大将那拿到的信证件。 五个人中离比企谷最近的那个伸出双手接过证件,例行公事地打开看看, 上面就有比企谷穿着银灰色风衣、耷拉着眼皮的证件照,旁边还有字样: 【比企谷】 【伊拉克协会支部,支部总长】 字样简简单单,却有非同一般的分量。 他递还证件给比企谷, “欢迎支部长履新!想不到支部长以来,就给我们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比企谷借过证件收回上衣内口袋,摆摆手,“没什么,举手之劳,谁让他们运气不好,非得劫我那架飞机。” “啊?举手之劳?这、不愧是支部长啊……” 语气说的轻松,可五个探员谁都知道轻松的背后有多惊心动魄。 那可是28个鞋教徒啊,不是28颗大白菜!京都协会那边已经递资料过来,刚才去飞机上处理尸体的人也确认过了,里面有一位第四阶段的副教宗,还有好几位第三阶段的好手。 他们伊拉克支部虽然在中东地位因为历史而特殊些,可到底不是日本协会那种大协会支部,再加上所处地方距离萨卡斯本人坐镇的总部不算太远,所以是没有十三号那种第五阶段的。 整个伊拉克协会实力最强的是三位第四阶段,再加上前任支部长是位在整个亚洲所有第四阶段中都排的上号的大高手,这就已经能稳稳镇压伊拉克,影响力辐射整个中东诡秘世界了。 ——十三号当初之所以能那么自信和骄傲不是无缘无故的。 从这个角度上说,比企谷80秒弊杀28个不弱的鞋教徒实在让他们这些人震撼,他们开始怀疑比企谷毙杀他们五个会不会也是秒杀——虽然比企谷永远不会那么做。 那个“比企谷探员入职不久就连破三件邪神大案”的传闻也渐渐变得有真实而说服力了。 面前这个表情平静整天半眯眼睛的男人,在五个探员的眼里也彻彻底底变得神秘而威严。五个人不由自主地脸色严肃,发自内心地对这位信任支部长产生敬畏。 一个探员发自内心的感慨: “连手持收容物第四阶段、几个心狠手辣经验丰富的第三阶段、还有一大堆持附魔枪械的鞋教徒都算的上是举手之劳……我只觉得自己在诡秘世界的这些时间都虚度了。” 这个探员说话还真是发自内心,可听着给人的感觉不是阴阳怪气就像彩虹屁。 不说阴阳怪气,就算是彩虹屁比企谷也受不了——虚荣是一码事,羞耻和脸红是另一码事,刚才那阵仗已经足够满足他的虚荣心了,再来就过分了。 于是比企谷干净利落地摆摆手,揭过话题进入重点:“别吹了别吹了,我不值一提,别提我了,你们呢?也给我介绍介绍吧。” 五个探员脸色当即变得严肃起来,从口袋里纷纷拿出自己的证件黑本, “哦哦!是!差点忘了正事!” 比企谷接过五本证件,一边听对面报号一边低头翻看。 “支部长好!我是……” “我是……” “……” 五个小本本看完合上,比企谷还给他们,心里有数了。 五个探员,就是伊拉克协会支部的五个高层了,两个第四阶段,三个第三阶段,在他们的下面还有很多探员,不过算不上高层,所以没来接他。 领头的是协会次长,在普通世界的表面身份是伊拉克警察次长。 剩下四个,一个是能源部部长,一个是全国最大医院的院长,两个是身份举足轻重的议会核心议员。 比企谷不得不在心里感慨,真是神奇,小小的休息室,普普通通的五个人,却有跺一跺脚让整个伊拉克震三震的实力。 ……搁以前,比企谷一个都接触不到,放现在,他们在比企谷面前忠心且遵从。 听这些人说伊拉克还有个第四阶段,不在巴格达这边,而是在地方上,伊拉克下辖埃尔比勒协会支部做支部长,在表面世界的身份也很了不得。 其实这也是伊拉克混乱局势使然,各种体系十分臃肿,变动也非常麻烦,才让协会不得不在各方面都插上一手来保证协会在表面世界伪装身份的延续性和稳定性,不像很多其他地方,国级协会总长一般也就做个警察次长就好了。 “那我的身份是什么呢?”比企谷问。 “您在表面世界没有身份。” 一个探员脸上带着困惑,费解的说, “我们也很奇怪,可是亚洲协会支部那边下了命令,不用安排您的官方身份,只要有个本土户口就可以。” “???” 比企谷眨眨眼睛,想了想,觉得自己差不多明白了,就没再说什么,只是摆摆手: “这样啊……那没事了,我差不多明白了。” 比企谷心里了然,协会那边没告诉这边他只待一个月,是为了保证这边对他不会懈怠……可他心里有数,待一个月可没必要安排什么官方身份,还好他也没那么大的权力欲望。 “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见比企谷正在思索,一个探员机灵地问。 “嗯,还真有一个。” 比企谷先是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又示意五个探员也各自坐下, “飞机上的事情,还得麻烦你们收尾了,无论是鞋教徒尸体的处理,还是对机舱上乘客的安抚和催眠,亦或是对死难者受伤者的抚恤,都要做好而且做得干净利落,我是相信你们的能力的。” “啪嗒!!!” 五个探员才刚坐下就站起立正,脸色板的严肃,表情非常凝重,甚至敬礼以对: “是!我们一定做好。” 这帮人怎么这么一惊一乍的? 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啊? 看着五个探员严肃的模样,比企谷好半天才意识到,这好像是他到达伊拉克以后,作为伊拉克协会支部总长、这片土地的幕后掌控者,下达的第一次指令。 也难怪他们会是这个反应。 伊拉克的五个“大人物”如此对他,从未有过如此真实的感受让比企谷踏踏实实清清楚楚地意识到,现在的他真的已经算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登堂入室…… 正儿八经的执掌一国,大权在握! 不可能不激动,很难不为自己骄傲。 这么一想,即使是比企谷胸口也有情绪莫名激荡,这种情绪不亲身经历一次真的不知道其中的酸爽。 用句简单而朴实无华的话来总结他现在的情况就是……至此,单就这片辽阔而古老的土地来说,他,比企谷八幡, 此下众生,此上无人! …… …… 比企谷心情不错,理由显而易见。 于是,他走出休息室的时候,在心理作用下,他觉得自己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定很帅,走路的样子也一定意气风发。 他甚至还特意带上了墨镜,酷酷的拽拽的。 真可惜啊,他看不见自己这时的风采……比企谷在心里遗憾的感慨。 他穿过大厅的时候,看见大厅里灯火通明,人山人海且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亲朋见面,还有大难不死的激动乘客见到等待已久的亲人后终于绷不住,和亲人抱头痛哭。 这种场面当然是很好的,可比企谷还是看见,在一些角落里,有一些人无助而彷徨的到处寻找,最后得到亲人遇难的消息,痛苦地蹲在原地失声痛苦。 他们和机场里劫后余生的欢喜氛围不一样,热闹是别人的,她们格格不入,却那么痛苦。 比企谷大概知道他们是谁的亲人,因为这次劫机事件里遇难的总共就只有那些人。 ……6个空姐被鞋教徒残忍地杀害了。 当时的比企谷还坐在位置上等芳希来续酒,还没有意识到不对,自然,也就没有救下她们。 比企谷意识到不对以后,就在也没有人死亡了。劫机事件里只有一个乘客被劫匪击飞受了伤,但没有危及生命。 ……比企谷真的尽力了。 可即使尽力了,也还是有人死了,她们,那些空姐,死在他的身边。 他刚才作为英雄被记者采访和追捧,被镜头记录下一张又一张照片……可他不是她们的英雄。 看着角落里蹲在地上无声痛哭的人们,比企谷微微低头,陷入沉默,加快行走的步伐。 他真怕她们突然冲过来问他,“你不是英雄吗?你不是很厉害吗?那你怎么没有救她?她为什么死了?” 那样,他该怎么回答? ……晴天转阴转的突然,过山车总是急转直下,比企谷刚才还神清气爽的心情,忽然就低沉起来了。 …… …… 比企谷快步走到柜台,取回之前暂存在这边的东西——他从飞机上拿下来的,叫芳希的空姐送给他的礼物。 想了想,在柜台前,比企谷就打开礼盒。 礼盒其实没什么特殊的,本身这就只是航空公司送给头等舱客人的礼物盒,被芳希拿来送给比企谷了。 小礼盒已经有点皱巴巴的了,是被比企谷放在座位旁边的时候压得;不过万幸没有沾上血迹,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比企谷打开看看,里面有一个可爱的飞机形状的毛绒玩具,有滚圆的大眼睛和圆滚滚的身体,蓝白相间的身体憨态可掬。 还有一个苹果,一副耳机,一份纪念手册。 东西都蛮普通却很有心意,看得出航班的别出心裁。 左手捏着飞机形状、有可可爱爱大脑袋的毛绒玩具,右手反过礼盒,比企谷看见,在礼盒的背面有个纸条贴在上面。 上面写着两行字: “很高兴为您服务,旅途愉快呀(#^.^#)” “——芳希” “……” 比企谷带着墨镜的脸低头看纸条,看不清表情。 他没说话,只是捏着毛绒布偶的手更用力了。 …… …… 收好东西放到盒子里,比企谷拎着盒子,扶扶眼镜,沉默着转身迈步离开。 他似乎对于这件事没有责任,可就是没来由地心情不爽。 比企谷走着,脚步越来越快。 可他还是没能走出大厅,因为他被人拦住了。 确切地说,是被一个小女孩拦住了。 小女孩大约六七岁,长相精致的像瓷娃娃,怀里抱着一捧鲜花,像只小鸟似的畅快飞奔,飞到他面前立住。 比企谷低头去看这个小家伙,白嫩可爱的小姑娘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眼睛里是一派天真无邪,嘴边翘起露出小虎牙,脸上还有两道深陷的酒窝。 这小家伙抱着鲜花俏生生立在比企谷身前,歪着头抬起,好奇地看他,驱散了比企谷心里的些许阴霾。 似乎是被比企谷盯着她看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家伙竟然扭捏起来,白嫩的脸上露出羞涩的红晕,更加可爱了。 比企谷蹲下身子,让自己和小姑娘平视,问她: “小家伙,怎么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连比企谷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会儿他的声音莫名温柔。 大眼睛一亮,小姑娘脆生生地说: “大哥哥,我在找我姐姐,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我没有看见她。所以我想问问大哥哥,你看到我姐姐了吗?” 到底还是小孩子,声音怎么听都有点奶声奶气的。 比企谷眨眨眼睛:“也许我见过,可我不认识你姐姐啊。” 小姑娘觉得比企谷说得对,于是翻了翻眼睛,表情丰富的思索片刻,又张牙舞爪,挥舞着双臂,机智地加上几条线索: “我姐姐叫芳希,她可漂亮了!你要是见过,一定会记得她的!” 比企谷浑身一震,他的第一反应是把手里的纸盒藏在身后。 沉默着,他看见小孩子望向他闪着希冀的眼神,突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眼神躲闪,比企谷的声音竟然带上一点慌乱: “抱歉,我、我没见过。” “哦,好吧。” 小女孩嘴巴一嘟,沮丧地点点头,退后几步,抱着鲜花的短小身材冲比企谷有模有样的鞠了个躬, “谢谢大哥哥,那我再去问问别人。” “大哥哥再见!” 说着,小女孩像个小鸟一样扑灵扑灵地飞走了,她去找其他人问了。 ……留下比企谷一个人,蹲在原地一动不动,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这一刻,他之前刚有的一点点膨胀和浮躁彻底被剁碎锤烂。 英雄? 一声不吭好半天,比企谷抿起嘴唇,手里攥着纸盒的手愈加用力,让本来就皱皱巴巴不可爱的纸盒出现更多褶皱。 纸盒上,那个写有清秀字迹的纸条轻轻晃啊晃。 比企谷下嘴唇被咬的出血。 狗屎。 …… …… 新春悬赏开启,上不封顶! 上不封顶的悬赏又来了! 之前本来就答应的大家,会在春节期间给大家开悬赏爆更作为新春福利来着。 结果正好赶上刺猬猫的充值新春活动,;既然如此,为了迎合大家的需求,袍子想了想,决定现在就开悬赏吧! 那个新春活动会开到很多免费道具,可以打给袍子哦~ 袍子过年不放假,而是给放假的大家发福利爆更!为了这样勤奋的袍子,不鼓励鼓励他吗? 时间就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正月初十,也就是阳历2月21日,一共两周,和那个活动日期一样~ 悬赏标准和以前一样: 1.每150月票张加一更 2.每150块打赏加一更 3.每150个刀片加一更 4、每1500张推荐票加一更。 上不封顶哦~ 袍子的信誉你们是知道的,每次开悬赏都会还干净,袍子不怕欠的多,也不怕更新累,只怕悬赏没人理。 希望你们可以多多的鞭笞袍子!袍子想要加更啊啊啊! 顺带给大家拜个早年(抱拳(#^.^#)) 第一百零一章 耐人寻味;新的道具(6k) 比企谷很烦躁,他想做点什么,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甚至不知道小女孩家里的情况。 他站起身,扭头深深看了眼小女孩,快步折回休息室。 休息室里的五个人还没走,在这边墨迹着抽烟,抽完这根烟,就又是忙碌的工作。 见到比企谷又回来了,五个人都很惊讶。 可他们马上就看见比企谷的脸色不太好看,被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难道是他们没送比企谷出门让比企谷不开心了吗?可那不是比企谷自己说的不用送吗……总不会是外面有诡秘突发事件吧? “支部长,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的探员连声音都变得不由自主严肃起来。 比企谷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脸色吓到他了,摇了摇头,摘下墨镜,脸色尽力缓和下来, “你们跟我来一下。” 比企谷招呼五个人跟上。 一行六人疾步走到机场。 机场上人山人海,可比企谷还是能一眼就看见手捧鲜花的小女孩,因为她实在是太醒目了。 在所有热闹的人群里,她是唯一一个手捧鲜花独自一人的小孩。 比企谷眼神好,即使有段距离,比企谷也看的清楚:她的大眼睛忽然忽然的,满满都是期盼和雀跃,还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紧张。 那种感觉就像是爸爸妈妈外出,小孩子给爸爸妈妈笨拙却努力地准备了很棒的惊喜, 只等着见到爸爸妈妈时,爸爸妈妈就一定会是非常惊讶的样子,而且一定会夸夸自己。 ——只是这么想想待会儿的画面,小孩子就喜滋滋的忍不住笑,笑的很甜很傻,还有点坏,迫不及待极了。 ……可是小孩子的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女孩的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看见那个女孩了吗?” 比企谷指向那个女孩, “她的姐姐是遇难的空姐,那个空姐在飞机上和我见过……我们聊得很愉快。” 比企谷说,语调放的很慢,低沉又带点沙哑。 “小孩子不知道她姐姐已经死了,她还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呢。” 五个探员看过去,看见小孩子的样子,听见比企谷说的话,或多或少的都有点沉默。 一个探员叹了口气,目光放在那个小女孩身上,认真点点头,在比企谷身后说: “明白了,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嗯,好。”比企谷抿起嘴唇,他现在有点不想说话,可还是不得不说点什么, “先调查一下小女孩的家庭,如果父母尚在,就尽全力给予抚恤; 如果是小女孩和姐姐相依为命,那就……抚恤足够,找个能真心对孩子好的好人家,暗中派人照顾着点,直到孩子成年。” 五个探员不约而同地点头:"是,支部长,我们明白。" 坦白地讲,这个待遇其实已经有点超标了,可作为伊拉克协会支部长,这是比企谷所能想到的,力所能及所能做的事情。 他想过收养,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那不是收养,那是连累,比企谷连累小女孩。 毕竟他行走诡秘这么危险,朝不保夕,连唯一的妹妹小町都未必能照顾好,更别说再收养别人了。 ……比企谷又最后看了眼那个小女孩,心里很不舒服。 时至如今,他已不再对发生在眼前的恶事无能为力,已可以有所作为,甚至常常拯救世界。 可他现在所能阻止的只是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像芳希,在他一无所知的时候默默死去,这个小女孩就会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失声哭泣。 以小见大,这个诡秘世界有太多太多的人间惨剧上演,而他比企谷无能为力。 当然,他一直都不是什么圣人,他有觉悟只管也只能管眼前的事情,至于看不见的事情……如果他连那个也操心,恐怕只能活生生累死,那根本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什么都管不叫英雄,除了萨卡斯基那样有能力也有义务的协会大将,其他人这么干叫闲的没事干非要做圣母; 比企谷一直坚信的道理就是,路见不平事而挺身而出,眼前所见皆为净土,就已经是英雄了……谁也不能说他比企谷不是英雄。 ……比企谷本来是这么想的,可他看见小女孩的时候,还是难受了。 原来当那些本来不知道的、已经发生的惨剧被他知道的时候,他还是会因为这个而难过郁结。 比企谷思来想去这其中的道理。 还是怪狗屎而恶趣味的命运。 还是怪狗屎又无能的自己。 如果一开始上飞机就足够谨慎小心的到处转一转看一看,比企谷本来能救下死难的空姐的。 于是, 比企谷之前在机场上被万种捧起的心态再次踏实地回落,这一上一下之间,比企谷的感悟和收获实在难以言表。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虽然无法言明这种感觉的来由,可比企谷就是在心里清楚的知道, 伴随自己心态的不断转变,他的“真物”,距离第五阶段,可能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遥不可及了。 …… …… “把事情办好,记得给我汇总的资料,我之后会过问这件事。” 交代好事情,比企谷不再回头,深吸口气,走出机场。 一边走,比企谷一边想自己怎么升级这么快。 距离上次晋升第四阶段才几天?距离上上次晋升第三阶段又是几天?从启灵到第二阶段又是几天。 比企谷的成长速度和幅度似乎从来不是正常曲线,而是指数爆炸的惊人弧线……这样的速度让比企谷感到些许不安。 然而没什么好不安的,这就是唯心而无解的技能,独属于灵子敏感度在禁忌领域的怪物比企谷, 只要心态跟得上,阅历足够多,比企谷就能不断进步,大步前行。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命运对比企谷的标记还真不一定就是坏事。 这种惊人的成长速度以及在每个阶段所展现出的能力都堪称不可思议,既不科学也不诡秘……不过与之相应的自然也有高风险,越强的能力表现就总是伴随与之对应的失控率。 事实上,协会的人们一直都在想,比企谷堕入疯狂的可能性到底有多高……而比企谷一旦堕入疯狂,其危险之高,恐怕也难以估量。 不过禁忌领域的怪物本来就是这样,高风险才有高回报,随时的失控风险才能更好的收容其他失控的怪物或人。 当初萨卡斯基也是这么过来的。 ……这么一想,比企谷的心情也就好些了。 这个好些的心情,不仅是指比企谷对晋升太快的担忧,也指 虽然现在的比企谷还是狗屎且无能,但只要我足够努力,不断前进……早晚有一天, 早晚有一天能把这个狗屎的世界砍个稀巴烂。 …… …… 巴格达时间,7月22日凌晨。 比企谷走出大厅,视线豁然开朗,空气蓦然新鲜, 行人三三两两不多也不少,比企谷看见平和的星空一片晴朗。 记者都被疏散了,没人会再来打扰他。 比企谷拎着礼盒,站在门外,看见不远处停着的黑色奔驰轿车和车边双手交叉放在胯前,恭敬站立且穿黑西装戴黑墨镜戴的男人。 比企谷知道那就是伊拉克协会支部给他安排的专车。 说来也怪,普天下的协会支部好像都钟爱奔驰,日本的协会用奔驰,伊拉克的协会也用奔驰,而且还都是黑色,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比企谷低头拍拍自己的西装,又把手里的礼盒拎起来,尝试抚平上面的褶皱,捋了几下,让礼盒看起来好多了以后,他这才提着礼盒迈开步伐。 走到黑色奔驰近前,比企谷听见黑西装黑墨镜的瘦高男人轻声问道:“是比企谷先生吗?” 男人操着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 比企谷点点头,同样用阿拉伯语回答:“是我。” 男人马上摘掉眼上的墨镜,恭敬对比企谷微微鞠躬,同时侧身伸手去开身后的后车门。 “支部长您好,你可以叫我阿本,很高兴为您服务。” 比企谷没急着上车,而是笑笑伸出手,语气缓和而稳重:“谢谢你,阿本。之后麻烦你了。” 说话的时候,比企谷的眼神和语气不是柔和的和蔼可亲,更不可能有半点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就是单纯的平等和诚恳。 完完全全地平等对视,真真正正地诚恳对人。 叫阿本的瘦高黑西装男人明显愣了愣神,连转身的动作都定了两秒,接着很快反应过来,开车门的手马上就要递过来。 可他又很快把手收回去,略显窘迫地在裤子上擦了擦,这才伸出手来和比企谷握住。 “不麻烦不麻烦,您快上车吧。” “刚才接您的探员们都和您说了吧?我要送您去附近的酒店先落脚一晚,您先整顿整顿…… 您放心,酒店绝对足够安全,也足够卫生,我们给你订好了房间,也在房间里做好了该有的布置。” 这一次,男人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明显和之前不同了。 比企谷不知道伊拉克的文化习俗和阶级秩序到底是怎么样的,可他现在知道,大概伊拉克的高层对下属并没有那么和蔼可亲……至少不像他那样。 就只是伸个手,恰当的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此一个简单的小技巧,却意外的能收服人心。 之前忘了提了,整个伊拉克的官方语言是阿拉伯语,虽然在北部库尔德地区的官方语言是库尔德语,东部地区还有些居民讲波斯语,但一个阿拉伯语理论上是足够通行伊拉克的。 之前比企谷和五个探员、还有小女孩谈话,就都是用的阿拉伯语。 比企谷之前在协会学习各国语言的时候,自然会对阿拉伯语有所涉猎,这次临走的时候又重新温习了阿拉伯语,并且看了看库尔德语和波斯语,虽然不算太精通,可以他的天赋,至少能够正常交流了。 五个探员哪知道比企谷之前对来伊拉克这事儿根本没有准备,更不知道比企谷来这边是短暂呆上一个月,只以为上面既然派新的支部长来,就一定会了解伊拉克,所以对比企谷用阿拉伯语和他们说话没有觉得意外。 如果他们知道比企谷其实真的没什么准备,纯粹赶鸭子上架,不情不愿地就突然成了伊拉克协会的支部长,还能和他们流利交流、甚至说话间谈吐很有阿拉伯韵味的话,恐怕要惊掉大牙了。 ……坐上了车,黑色奔驰一路缓慢而平稳的驶出机场,路上没有半点颠簸。 “一直都在开车吗?” 在车上闲着也是闲着,比企谷问前面驾驶座的上的阿本。 前面的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倒也不是一直,之前我一直是负责开车的文职人员,但是正经给人开车是在前年, 我前年才刚被调过来给支部长开车,前几天前任支部长被调走了,我就被安排过来给您开车了。” 他还补充了句:“我是老司机了,开车稳得很,您尽管放心。 老司机啊,是老司机比企谷就放心了。 比企谷眨眨眼睛,又对阿本说的东西有了兴趣:“前任支部长,他是怎么样的人?” “前任支部长啊,前任支部长、阿卜勒探员真的很不容易,上任正赶上伊拉克最混乱的时候。” 司机感慨着, 比企谷耐心地听,阿卜勒这个名字他听过,就在来之前他还看见过他的新闻,新闻上说伊拉克副总统、前代管临时总统阿卜勒主动递出辞职申请,交出手中权力给新任总统乌诺·伊本, 还说这意味着在伊拉克乃至整个中东政坛的风云人物,伊拉克数年来的实际统治者阿卜度急流勇退,正式退出历史的舞台。 有意思的是,新闻上还说,没人能想到紧握权力数年之久的代管总统不仅没有如世界所想的那样把代管的名头去掉,反而会这么轻而易举又突然的提出辞职, 更没人想到拖了数年之久的新任总统会这么快从提名到当选。并由此推断新任总统乌诺·伊本只是阿卜勒的傀儡。 有一说一……明明是诡秘的人,却在表面的世界拥有佌显赫的身份和地位, 他给比企谷的印象就是:这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阿本继续说: “国级协会支部最高总长一般任警察次长的惯例也就是那时候打破了,没办法,当时的伊拉克太乱了,整个体制不断改来改去,警察次长朝不保夕。”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确保协会能够保持表面身份的延续性,既能保证协会能够在表面世界拥有足够的号召力和行动力,又要保证协会的隐秘不被人怀疑甚至暴露, ……支部长顶了很大的压力,决心打破旧制,进行伊拉克的协会改制。” “怎么改的?” “伊拉克协会插足进入伊拉克表面世界的高层,伊拉克高层们摇身一变,开始在各个要害部门都身居要职。 在不利用协会帮助的情况下,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能为帮助维系伊拉克的秩序,而且可以在实在无法维系的时候投身新的政权,从而名正言顺地在表面世界维系自身的身份。” 最后的结果,比企谷也根据那个新闻的一些信息大概知道了……那个男人成功了,他甚至成功成为整个伊拉克的幕后掌控者,成为媒体里所谓的“阴谋者”、“伊拉克的实际掌控者”、“伊拉克和平的缔造者”。 别的花里胡哨的不说,至少他让伊拉克听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从混乱走向不那么混乱……就冲这个,比企谷就觉得他还不错 “可是……这真的能做?” 可比企谷还是想好奇地问个问题, “协会不是一般不会干涉表面世界的运行和演变吗?” “如果不是有必要,谁会想干涉那东西……在表面世界有个副职就已经很好了,现在担任各种要害正职,威风是威风,可探员在诡秘世界都已经有的忙了,再忙表面世界的事情,人都要累死了!” 司机阿本摇头, “可是没办法,伊拉克这个地方的国情就是这样,必须因地制宜进行整改。” “上面的人不过来管吗?” 比企谷觉得自己好像在听什么秘史似的,越听越觉得津津有味。 伊拉克这地方果然乱,不仅表面世界乱,连协会都“乱”,可比一成不变的日本协会"带劲"多了。 “管!怎么不管?据说支部长当时受了很大的压力,总部那边每天都有两三个电话打过来问话。” 阿本砸吧下嘴,像是回想起过去那段难熬的日子。 “一开始更是三天两头的就有总部派来的纠察队问责调查,好几次都差点当场带走阿卜勒支部长。 “哦?”比企谷注意到"一开始"这个词,他问:“那后来就没事了?” “怎么没事了?”阿本摇摇头,“那是因为亚洲协会总长,萨卡斯基大将把那些人拦下了。” “谁知道……也许是大将护短吧?当时大将放话出来了,他老人家说,协会守护的从来不是整个诡秘世界,而是整个世界。” “原来是这样啊。” 比企谷若有所思,觉得里面的细节很值得深思,事情有趣起来了。 话题到了这里也就差不多该转移了,比企谷又问司机说:“哎?阿本,那你怎么是前年调来的,之前给支部长开车的人呢?” 阿本好像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死了,之前给支部长开车的时候出任务死的,支部长身受重伤,司机被当场炸死了……那场葬礼,我也去了。” 比企谷眨眨眼睛:“哦……” 这天算是聊死了。 不愧是你,比企谷! …… …… 奔驰车厢里渐渐沉默。 比企谷琢磨着这段篇幅不长可信息量其实很大的谈话,越琢磨越觉得有味道。 快到地方的时候,阿本又招呼比企谷: “现在咱们路过的地方就是早市,里面有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很有咱们伊拉克的特色,距离您落脚的酒店也不远,您明天早上有空的时候可以过来溜达溜达。” 比企谷朝窗外看了眼: 空空荡荡好长好宽一条街,地上各自画着线划定界限,还有一些收拾的干净、没东西摆放的空柜台。 早上的时候,这边该是很热闹的……比企谷打算明天过来看看。 ……阿本没说错,这里距离酒店确实不远,走过这边没多久 ,车子就在一家豪华酒店前停下。 阿本先下了车,跑到后备箱提出两个大手提箱出来,再想给比企谷打开车门的时候,比企谷自己开车门下来了。 阿本就直接递过手提箱给比企谷。 “支部长,这是您托运过来的行礼。” 比企谷眨眨眼睛,结果两个银灰色的手提箱,心里寻思着他之前托运的不是只有一个手提箱吗? 托运业务,运一送一了? 手里掂量两个手提箱的分量,比企谷又很快琢磨过来:他差点忘了自己来伊拉克是干什么的了。 他之前在机场的时候不就被通知了吗?一个手提箱是自己的手提箱,另一个手提箱里面,放的就是他仪式所需的道具! 比企谷抿起嘴唇,眼神闪烁。 真好奇里面是什么。 …… …… 袍子:伏笔章节,多注意细节。 本章5.99k,仅差25个字就是六千三合一,大家可以白嫖三分钱!这是袍子今天上畅销日榜第三开心,给大家发的福利。 已经开始加更还债了,四、四十章而已,袍子会还完的!(确信) 有点被欠更数额吓到,不过总的还是很开心,因为大家让袍子有了这个名次,太喜欢你们了! 还要特别感谢八云大佬的大额打赏和支持!笔芯 悬赏还在继续,袍子有诚信,不会提前关(虽然莫名有点慌) 下午做了关于最近一些剧情走向的三千字细纲,可以放心爆更续航了,看袍子的! 第一百零二章 开箱与剜肉(二合一) 不过现在到底是在酒店的外面,比企谷不方便看手提箱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总不能在大家上打开手提箱、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世界表现一个“奇迹魔术”吧? “行了,阿本,你回去吧。” 比企谷招呼阿本道。 阿本却摇摇头,说:“不啊,我先送您上去再走。”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不是说都提前预定好了吗?我给柜台看我的身份证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要给您提提行李之类的,总之,我先把您送到房间再说。” 比企谷可没那么多的讲究,也没把自己当做哪门子的大人物,只是坚持说: “不用不用,我不讲究这个,之后的日子咱们还能慢慢相处呢,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时候不早了,别让家里担心。” ……争来争去,在比企谷的坚持下,阿本到底还是没拗过比企谷。 “那支部长,咱们明早见。” 最后留下这么句话,阿本和比企谷告了别,开上黑色奔驰回家去了。 送走司机,比企谷拎着手提箱转身去看,矗立在眼前的豪华酒店既高又大,让比企谷不得不抬起头仰望,抬到近乎垂直的角度才能看到酒店的顶层到底有多高。 总的来看,这是一个呈现中间高两端低、像是两个竖琴拼在一起的建筑。以中间的最顶层向两边有层次递减高度,到了某个程度又戛然而止……硬要以几何的语言来形容,大概就像三角形下面拼接了一个正方体。 浅棕色的墙体和分明的菱角让这个建筑显得立体。 在建筑的前面,除了宽广的、停了各种各样豪华轿车的停车场,还有一条经过的河流,清澈透明,在月色下褶褶生辉,波光粼粼,月亮的倒影和酒店的倒影都安静呆在里面,满天星光满满装盛,如梦如幻。 正对这条河的大门肉眼可见的高端大气,没比企谷想象得那么金碧辉煌,却处处充满现代高档气质,奢华不失格调,大方不缺精致,配合流经门前的宽广河域,给人极度舒适的视觉盛宴。 ——总之就是装修成一看就没几个人住得起的样子。 在建筑物的上面,还有“Babylon Rotana Hotel”的闪光招牌。 ——巴比伦罗塔纳酒店,Babylon Rotana Hotel,伊拉克最出名的两家五星级酒店之一。 以时尚高档而现代化闻名,最出名的就是可以在房间里欣赏到令人惊叹的地平线和美丽河景……对于这一点,比企谷已经亲眼见识到了。 之前路上的时候听阿本说,这周边的美食和景点有很多,距离伊拉克国家博物馆4,2公里,距离闻名世界的底格里斯河直线距离4,4公里,就连门前都有条经常被打卡的长河,地理位置上没的说。 以至于从下车开始,比企谷旅游打卡的心从下车开始就蠢蠢欲动。 ……可惜现在太晚了,而他也太累了,不然待会儿在房间里洗了澡,比企谷最起码也要去河边散散步的。 比企谷收回视线,刚要迈开步子走向大门,就有不少服务人员从前面小跑过来。 “您好,欢迎光临Babylon Rotana Hotel!请问是比企谷先生吗?” 领头的服务员刚走近就面带礼貌且恭敬的微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人清楚地听见,一看就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比企谷同样回以微笑,“是的,我是比企谷。” “我来为您拎箱子吧,”服务员殷勤地伸手要接过比企谷的箱子。 比企谷把那个放着自己东西的箱子递给走上前来的服务员,可当另一个服务员要接过比企谷另一只手里的手提箱时,却被比企谷拒绝了。 “啊,不用不用,谢谢你,这个手提箱我自己来就好。” 比企谷拒绝了了服务员的好意,毕竟里面的东西说起来还是很宝贝的,就算阿本和他说这个酒店很安全,也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服务员们到底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高档酒店的服务员,而且这高档酒店还是位于伊拉克首都,平时招待的来自各国的各色客人不知道多少,一听比企谷这么说,立刻就都不再多问,转而说起了其他的话。 ——比如一边簇拥比企谷前进,一边向比企谷轻声介绍他们酒店,趁机打广告。 “首先欢迎客人光临我们巴比伦罗塔纳,您的预约我们已经收到了。 我们Rotana是整个中东最大的酒店连锁品牌,所以我们请您尽可以放心我们酒店的各种条件,相信您能够在这里体会到地道而舒适的巴比伦风情。” “是啊,”另一个服务员面带微笑,结果前一个人的话,“您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们一定会让您得到最棒的享受和最极致的体验!” 服务员说的诚意满满,听着不像是给一个普通客人说的。 于是比企谷开始寻思伊拉克协会支部那边到底在这个酒店替他花了多少钱,才会让他有所谓的“最棒的享受和最极致的体验”。 以及,比企谷很好奇,所谓“最棒的享受和最极致的体验”,他这个享受和体验……正经吗? 咳,那个,听说伊拉克。尤其是巴格达的一些产业挺发达的来着。 …… …… 到了酒店里面,对照过身份证,其他服务员留在原地,比企谷被两个服务员领到电梯里面。 “滴——”扫过房卡,录入了比企谷的指纹,门锁亮灯,自动打开。 门前的房间号用鎏金的字在红底的招牌上写了2666,这可是个位于第26层的好房间,能俯瞰到近处的河景,是酒店里最豪华最贵的几个套房之一。 一进房间,入眼可见的是个长长的廊道玄关,玄关铺了样式奢华的地毯,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美轮美奂。 再向前看,视线的尽头是一大片好看的落地大窗,窗外星光明亮,好像触手可及。 拎着手提箱走过玄关,比企谷粗略转悠了一圈,发现这个套房分为上下两层,房间比较少,所以单个房间面积很大,有客厅、厨房、书房、卧室……说来离谱,别看是酒店的房间,它的面积可比比企谷家的面基大多了,有三百多平。 果然是极致的享受,只要钱到位了自然就能有极致的享受……比企谷在心里吐槽。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好吐槽的,因为现在这个“万恶的有钱人”就是比企谷自己。 服务员放下手提箱,在比企谷的身后轻声和比企谷说:“好了,比企谷先生。” 落地窗前,比企谷转身看过去,看到两个服务员站在门口的位置向他鞠躬, “我们两个就先走了,如果您有什么吩咐或者需要的话,直接在床头电话那边按1,就能接到柜台服务员了。” “好的,谢谢你们。”比企谷笑笑,礼貌点头, ……可这俩嘴上说着要走的服务员脚底下跟生了根似的,半天都没动弹。 哎?他们怎么不走?比企谷眨眨眼睛,迷茫的眼神和两个服务员同样有些迷茫的眼神对上。 “还有什么事吗?” 心里琢磨着这俩怎么回事,比企谷问出声来。 难道这两个人有问题?酒店里有陷阱,这俩人其实是诡秘世界的成员,协会的敌人? ……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可是总之,过分谨慎的比企谷探员已经做好了随时掏枪射爆两个人脑袋的准备。 眨眨眼睛,看见比企谷是真的迷茫而且不打算过来,两个服务员面面相觑。 最后,一个服务员又一次对比企谷鞠躬:“这、没事了,您早点休息,祝您有个愉快夜晚。” 接着是另一个服务员跟着鞠躬:“先生晚安。” 这一次说完之后,两个服务员是真的转身开门离开了。 等实木打造的门被轻轻带上,门锁发出“咔嚓”声响的时候,一直迷茫的比企谷才好像有点琢磨过来,似乎明白过来那两个服务员为什么刚才要留在这里一动不动了。 该不会、他们是想要小费吧。 嗨呀,他们怎么不直说? 比企谷之前看电影的时候,好像、大概、似乎上面外国酒店的服务员都会把小费视作理所当然的事? 这……比企谷挠挠脑袋,莫名觉得有点尴尬。 亏他刚才还差点产生误会,掏出枪来要射爆两个人的脑袋……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们确实差点收到小费 ——两颗附魔的黄铜子弹。 “明天有机会的话再给吧。”比企谷心里想着。 虽然抠门的比企谷是很不想要给小费的,可毕竟入乡随俗,没必要搞特殊。 晃晃脑袋,比企谷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收回心思,拎着一个手提箱去玄关处捡起另一个手提箱,然后拎着两个手提箱回来,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在酒店里说“客厅”这个词也太违和了,万恶的有钱人。 比企谷又一次在心里吐槽。 坐在软软的真皮沙发上,比企谷探头过来,在茶几上打开手提箱。 首先检查一遍自己的手提箱: 掀开手提箱,入眼看见的是折叠好的黑色燕尾服、折叠好的黑色长裤、摊开的黑白花纹的领巾、对折的纯色马甲,金丝单边眼镜,金色狮子浮凸的领针、白色手帕、最上面还有漆黑的卷檐礼帽、和一根折叠好的文明棍。 ——这是比企谷马甲所需要的东西。 除了马甲,比企谷还在里面放了件银灰色的风衣和黑色的风衣。 ——这是比企谷探员身为探员的东西,也是可以拿来换的衣物。 除此之外,比企谷甚至还保险性地放了几个压满子弹的弹匣,两盒附魔子弹、几管不同效果的诡秘药剂。 比企谷一直相信有备才能无患,谨慎小心,除了耗费心思之外没坏处;不谨慎小心,除了不耗费心思之外全是坏处。 检查了一遍之后,比企谷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清点无误之后,比企谷这才算满意,并把手提箱里的诡秘药剂塞进自己的银灰色风衣里面,那几个弹匣也一股脑都塞进风衣里面,准备明天出门的时候穿。 穿来穿去,比企谷发现自己还是喜欢风衣;以比企谷的个人感觉来说,西装实在有点太拘束,与他的习惯和风格不太搭。 “啪嗒”一声,比企谷合上这个手提箱并上了锁。 “……” 轻轻吸口气,然后深呼吸,比企谷平复自己的心情,伸手轻轻触摸另一个手提箱。 比企谷这个时候的心理状态有点类似游戏里开箱子或者盲盒,又像是过年开福袋……可实际上的情况比那个还要刺激的多。 比企谷内心的好奇心早就被吊满了,这会儿几乎达到极盛,完全迫不及待。 按照第一次解锁手提箱的流程,比企谷先是按压指纹、又对着箱子说话,最后手动在上面输入“0808”。 ——0808,8月8日是比企谷的生日,把探员生日作为手动的密码是协会温情一面的表现。 说起这个,比企谷的生日好像还差十几天就到了……虽然比企谷已经好久没有过过生日了。 好了,言归正传—— 打开手提箱之后,比企谷惊讶地发现,手提箱里的东西似乎比他想象的少多了。 ——在长度宽度都很大的手提箱中间,空空荡荡地放了块疑似黄金做的三角片。 在黄金三角片的旁边,还有个黑色小本本,上面写着“说明书”三个白色大字。 ……这就是箱子里的全部内容。 比企谷意味不明地砸吧下嘴唇,拿起说明书打开去看: 第一页的内容就几个字。 “首先,拿起黄金片,斩断一根手指在上面滴血。” 比企谷:“……” 这是什么邪门东西? 比企谷又翻到下一页: “不砍手指的话,指尖滴多点血也可以。” 比企谷眨眨眼睛。 这说明书谁写的? 比企谷继续往后翻,内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只有几个字: “然后,找到后背脊柱骨顶端向下一食指的位置,剜掉一块黄金片大小的肉。” “……”比企谷皱起眉头,抿起嘴唇。 下一页的内容会不会是“不剜掉肉也可以有别的方法?”比企谷希望是那样。 于是,比企谷迅速翻到下一页, ……他的期盼落空了,上面的内容是: “把黄金片置入血肉空当之中。” 比企谷再往后翻,内容更简单了: “之后你就会知道他的作用了。” 比企谷还想往后翻,郁闷地发现这已经是最后一页了……黑色小本本的说明内容到底为止。 ……真烦啊。 刚才,比企谷希望下一页的内容是“不剜掉肉也可以有别的方法”。 这是因为和很多人一样,比企谷有点怕疼,而且比企谷也没有自残的兴趣爱好。 然而下一页的内容不是比企谷希望的那样。 ——不是也没办法。 比企谷撇撇嘴,慢慢解开西装的纽扣,从里面的口袋里缓缓抽出那把锋利的黑色蓝纹匕首。 虽然还不知道这玩意的作用和效果到底怎么一回事,虽然比企谷真的怕疼,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不良反应,虽然说明书上说的内容很蠢,比企谷不想按照说明书上的来。 ——可比企谷还是只能那么干,因为他是探员。 比企谷抬起匕首。 水晶吊灯下,匕首的刀刃闪闪发光,寒光锃亮。 就是这么一把锋利而杀机无限的刀,在前不久才刚割开了至少十几个鞋教徒的喉咙, 现在,比企谷要用它来砍自己了。 …… …… 第一百零三章 权柄奇能,大幕拉开(6K) 比企谷先用匕首在左手上一割,左手食指出了许多血, 比企谷没有浪费一滴血,直接用左手食指在黄金三角片抹涂,让黄金三角片沾染鲜血。 “嗡!”黄金三家片在比企谷的眼皮子底下猛一哆嗦,染血的图标上赫然出现发光的蓝色繁复花纹,花纹的样式像是字又像是画,像纹路又像图标。 比企谷紧张了几秒,发现黄金三角片就只有这点变化,没别的。 比企谷知道他该割肉了……亲手割自己的肉。 连关公刮骨的都还得看书下棋转移注意力,让别人来给自己刮呢……他忽然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做一点也不像比企谷会做的事,比企谷不是硬汉。 叹了口气,比企谷手起刀要落…… 正要落刀,比企谷停住动作,刀在空中停住,他想起自己不能着急,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 ——不是准备拿刀剜肉这件事,虽然这很疼,虽然不太情愿,可如今的比企谷要是还要对这种事畏之如虎、隆重对待,那他在诡秘世界的精彩就都白经历了。 比企谷把刀放下,想要拉上客厅落地大窗的窗帘,顺便检查检查屋里有没有异常……这才是他的准备工作。 比企谷不能确定这个落地窗是双向透明还是单向透明,他可不想自己的行为被人误打误撞地看见,当场报了警……又或者被有心人窥视。 可当比企谷走到落地窗边的时候,却发现这个落地窗似乎没有窗帘。 ……比企谷眨眨眼睛,看看左右两边,窗户的左右没有挂任何东西。 他又看看头顶,头顶空空如也,窗户和白色墙壁的借口只有一条黑色的缝隙,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比企谷傻了眼,陷入沉思。 这些豪华大酒店都没有窗帘的吗? 他回身合上手提箱,然后拎着匕首晃悠到卧室里去,发现卧室的落地窗也是这样。 于是比企谷越来越觉得这不应该了,客厅没有窗帘就没有了,还能用窗户单向透明。外面看不见里面来解释,可卧室怎么可能没有窗帘? 主人在里面换衣服有没有安全感姑且不说,白天睡觉的时候,阳光会很刺眼吧? 于是比企谷在卧室里转来转去,发现在卧室床头的床头柜很显眼的摆放了几个遥控器。 一个明显是卧室里装配的卫星电视的遥控器,一个是控制空调和电器的,另外几个是做什么的? 比企谷蹲在地上研究几个遥控器,琢磨了一会儿,拿起一个遥控器,按下上面“降落”的按钮。 “滴——” 一声清脆的响动在安静的房间里蓦然响起,比企谷转头去看,就看见卧室里的那个落地窗和白色墙壁之间的小小缝隙里,赫然有条红色的窗帘幕布从中缓缓钻出,以均匀的速度慢慢降落。 “嗡嗡嗡”的声音在窗帘降落的时候响个不停,直到窗帘落到与地面齐平,彻底把落地窗遮住的时候才停下。 “啊这……”比企谷砸吧下嘴唇, 原来是这么回事,电动窗帘,比企谷还是第一次见。 这就是高档酒店嘛?是他比企谷太土鳖了。 心里有数,比企谷去到客厅找了找,果然在茶几的抽屉里找到遥控器,降落了客厅落地窗上的窗帘。 屋外的月光与星光不见了,红色厚窗帘的幕布让房间的气氛看着肃穆而庄重, 比企谷又拎着匕首在房间个个角落转了一圈,在另一个卧室的床下发现一个箱子,箱子没有锁,打开之后能看看见里面又几个正在运行的装置。 比企谷人的这些设备,他在千叶协会支部那边的时候就见过,有些还用过。 ……一个是反监听屏蔽设备,上面正亮着绿灯,安静而平稳的运行;一个是检测灵子异常的装置,一旦除了认定者(比企谷)以外的人或东西造成灵子出现异常,就会发出大声警报。 还有一个是对讲机,可以直接和伊拉克协会支部24h执勤室联系。 这些应该就是阿本嘴里说过的可以让他放心住下的“该有的装置”,比企谷检查过设备后,合上箱子塞回床底下。 这东西塞在这里,还没上锁,估计是专门不放地隐蔽,故意让比企谷看见,好让他知道这不是有害的东西,而是对他有利的东西。 把房间的每个角落每个细节姐全部检查完,比企谷的心里才总算踏实了,他拎着匕首晃晃悠悠回到客厅的沙发那边,打开手提箱,坐到沙发上。 “哐当”一下把匕首放在茶几上,比企谷一边看着那个“黄金三角片”若有所思,一边坐在沙发上脱掉上衣,衣服放到身边的沙发上。 轮廓线条都很赏心悦目的白皙上身露了出来,后背以吞云吐雾的八岐大蛇为核心的百鬼夜行浮世绘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感到身上的清凉,比企谷觉得自己的大脑也清凉不少……他右手拿起黑色匕首,轻轻呼出口气。 这就开始了? 比企谷在心里问自己, 这就开始吧。 比企谷在心里回答自己。 左手在背后找到脊柱的顶端,再找到向下一指的位置,比企谷脸色严肃而近乎敛声屏气。 像《第一滴血》的硬汉兰博用匕首给自己割肉一样,比企谷板着脸反手探刀,利用左手固定位置,右手的匕首径直刺入。 “噗嗤!” “!!!” 先是冰凉,之后感到一阵液体的温热顺着后背流下去,接着就是突如其来的火辣辣的疼。 比企谷的整个脊柱立刻绷紧,后背在感到疼痛的瞬间就立刻绷的笔直,比企谷龇牙咧嘴,轻轻吸了口气。 不是他怕疼,是真疼! 而且这种既像割裂又像燃烧的疼痛伴随比企谷手里的刀子渐渐深入而越加剧烈……比企谷突然觉得,以后出门的时候,麻醉药也应该成为他的常备武器。 就算比企谷因为受伤经验丰富而在心理上对这件事予以蔑视,可实际上每次经历都有不同的疼痛……这就和打针是一个道理,只要不打肿打的麻木,每次打都一样疼。 血在流,浑身疼的抽抽,可比企谷还要继续推进刀尖。 因为说明书上没说割肉的深度要多少,为了保险起见,比企谷还是割的深了一点。 大概深度达到两厘米多不到三厘米的时候,比企谷停下刀尖的推进……两厘米多的距离,比企谷的刀尖像是推进了漫长的整整一个世纪。 可这不意味着疼痛的结束,反而意味新的开始。 阵痛依然,呼出口气,比企谷眼睛一瞪,牙关一咬,右手控制的刀尖猛地原地一转! “……!!!” 疼!疼到骨子里,疼到神经上! 比企谷清晰地感到,强行转动刀尖时刀尖在肉里翻滚搅拌的感觉;他甚至能感觉到,似乎有肉带着血,在他转刀尖的时候血淋淋地溅出去了! 比企谷是不怕割肉,可这不意味着他伴随战斗和经验的丰富,痛觉神经就迟钝了。 每次该疼的时候,比企谷还是会疼的……而且别人伤害自己和自己伤害自己是不一样的,后者过程更缓慢,也更折磨,心理作用会无限放大这个过程的缓慢和恐怖。 “啊……啊……” 比企谷想要喊出声,可这个时候他好像连喊得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把嘴巴张到最大,歇斯底里的声音从他嘴巴里沙哑地发出,声调不大,可却像是来自喉咙乃至胸腔深处震颤着发出来的一样。 比企谷脸上的肉在颤,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躺下来,后背也缜密的出现一层汗珠,汗珠浸入那个正在被搁的伤口里 ,让比企谷更疼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又歇斯底里,明明想要嚎的最大声,发出的声音却近乎无声……困兽的嚎叫可能莫过于此。 比企谷的眼睛疼的睁不开,绷紧的脊背想要弯曲又强绷着没有弯下,因为弯曲会影响他割自己肉的角度和速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时间时间很短,也可能时间很长,反正比企谷的感觉像是度过漫长的几个世纪,比企谷的匕首终于在他的背后脊柱骨向下一指的位置画了个方块,割掉一块肉。 咬着牙,比企谷的左手“啪”的一下用力拍在茶几上,右手“当啷”一声放下挑着个方形肉块的带血匕首,颤颤巍巍地从打开的手提箱里拿起“黄金三角片”,拍到自己后背的位置。 费了这么大的劲,你要是再不给我点惊喜,我可真得和研究你的人好好说道说道了。 ……黄金三角片被拍到鲜血直流的血洞里的时候, “咚——咚——轰!”很难形容那个瞬间的感觉。 清凉、舒畅、麻酥酥、疼痛、酸软、触电……似乎每种感觉都有,各种各样的感觉交织在一起。 “!!!” 比企谷浑身猛地一个哆嗦,背后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肉芽愈合,转眼间把空洞填满,也盖住染血的黄金三角片。 黄金三角片就这么长在了肉里,一股难以说明感觉的洪流从刚才黄金三角片在的地方顺着脊柱骨直冲大脑,刺激大脑轰然巨响之后,又像天女散花,四面八方纷纷扬扬的分化成许多小溪向下坠落,流经比企谷全身,滋润每个角落。 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一段知识,这段知识来的天经地义又理所当然,好像比企谷从出生时就天生知道这段知识似的—— 【认证完毕,欢迎使用本物品,比企谷探员。】 【本物品运用最先进的合金铭刻了神秘的符文,从而形成有趣的仪式,它有特殊的能力;只需要将其嵌入到血肉之中,就能融化进人的身体里,将该能力带给使用者。】 【你将获得以下两个能力:】 【1、权柄:当你成为现在某片大地实际意义上的主人时,仪式会让你在诡秘意义上拥有与过去时代这片大地的主人相同的规格,那能让你充分利用起人的力量,来对抗与摆脱命运和神的影响。】 【2、奇能:当你成为某地区高层时,可以自动得到该地区特性的加持,从而在任期间,对身体素质、能力、都有不同程度的加持,视所在层次不同而冲刷强力效果不同。】 【注:本物品系一次性物品,最长使用时间为一个月,时间过后自动恢复正常。】 “……” 比企谷眨眨眼睛,身上感觉不到半点疼痛,甚至他还觉得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他又开启真物,真物的能力在比企谷的感知力明显比之前强了一截。 比企谷眯起眼睛,握拳,出拳,在空中打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这个过程中,比企谷确认了那个感觉不是错觉。 看起来,是【奇能】生效了。 ……还不错,比企谷心里想,能力没让他失望。 有了这种程度的强化,他在伊拉克的安全又多了一层保险。 至于所谓的【权柄】,应该就是指萨卡斯基和他讲过的,利用巴比伦的特殊性布置仪式来摆脱命运标记的那事儿了。 坐在沙发上,光着膀子,背后还有血迹未干,比企谷闭眼感受自己全身上下的状态,感受浑身上下每个细胞的活跃和兴奋, 这时候的比企谷和刚才疼痛的状态简直天壤之别,他觉得自己正前所未有的好。 这里还有个问题值得比企谷深思……这个黄金三角片是一次性的,那么,是否还有并非一次性的仪式? 当他作为这片大地的高层时,他就可以得到该地区特性的加持……这里有个很有意思的后缀,叫做“视所在层次不同而冲刷强力效果不同”。 现在比企谷是这片大地上的实际主人,伊拉克协会的支部长,而如果他在表面世界的伊拉克也身具高位,会不会让这种加持变得更强? 再深究一步,每个地区的协会支部长都按照惯例在当地官方任职,从而在表面世界拥有一个光明正大的高位……这个做法,听起来和这个仪式很有关系。 往更深处想,协会之所以这么强,在顶层战力上有近乎垄断性质的优势,除了启灵的方法正确、传承历史最为悠久、财力底蕴最厚之外,是否还有那个的原因? ……细思极恐,很有意思,其中的味道十分耐人寻味。 不过比企谷现在没有必要想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太遥远了。 比企谷摇摇头,摆在眼前的事情不是那些东西,而是他身后的血迹。 血迹在他背后的百鬼夜行浮世绘文身上流淌,显得妖冶而动人心魄……可让比企谷头痛的是浮世绘的下面,被血迹沾上的沙发。 明天他要怎么和服务员解释这上面的血迹? 比企谷寻思着,如果他用大姨夫来了这个理由,会被服务员怎么看。 于是,比企谷头疼的去卫生间找了找,结果惊喜地发现里面有强力去污粉。高效洗衣液。 这一晚,比企谷做了接近一个钟头的“清洁工”。 他把沙发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又把手提箱里的说明书烧掉,让房间看起来一切如故,没有异常。 本来来的时候就是凌晨,在这么一忙活,最后去写了澡,等比企谷换上浴袍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比企谷躺到席梦思三米大床上,整个人陷在软的一塌糊涂的垫子上,什么都不再想,闭上眼睛。 身在外地的比企谷没办法像在自己家里时那样睡得踏实安心,带着随时都能被一点点风吹草动惊醒的警觉,比企谷渐渐睡去,旅途的劳顿和处理事件的紧张终于得以释放。 “……” “……呼……”比企谷微微打鼾。 还好酒店足够安静,对外对内的隔音也做的相当好,这觉一睡,比企谷就一口气睡到早上9:20。 持续六个小时的睡眠对比企谷来说弥足珍贵,以至于当比企谷醒来的时候,伸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连心情都好了不少。 这个时候,阿本还没有来接他。比企谷就慢慢悠悠地先去洗漱。 之后,比企谷换下浴袍,穿上崭新的银灰色风衣。 百达翡丽鹦鹉螺钢表、墨镜、手枪、子弹、药剂、匕首等等装备一应俱全,零零散散却条理有序地放进风衣和裤子的各个口袋。 这个时候,阿本还是没有来接他。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比企谷打开电视看早间新闻,与此同时拿出手机,给阿本发了个短信。 ——昨天阿本给比企谷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 “阿本,几点过来?” 没过两秒钟,短信很快给了比企谷回复: “早上好,支部长。本来我打算是十点到,如果您需要,我马上就能到;如果你要逛一下附近的话,那我就再等等。” 十点这个时间确实不错,给了比企谷非常充分的洗漱、吃早饭的时间,而且不会太晚。 阿本的提议让比企谷心里一动,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而且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想要在附近走走的冲动。 “你说得对,我确实打算逛逛附近。” 比企谷打字回复, “你先在家休息一会儿,我先不急,到处转转再去协会那边,你一个小时之后再来接我。” 阿本的回复还是那么及时:“好的,没问题,如果您需要,请随时给我打电话。” 比企谷挂断电话,手机恢复黑屏,看着黑色的手机屏幕里倒映的自己菱角分明的面孔,他抿起嘴唇若有所思。 说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种强烈的直觉。 ——他总觉得今天的他一定要在附近走走,而且总觉得能获得什么惊喜。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使比企谷怀疑自己是否只是太期待感受伊拉克风情了……可是比企谷没有办法忽视这种直觉。 “那就出去看看吧。”顺从心意,确切地说是顺从直觉,比企谷告诉自己。 比企谷收起手机,捋捋银灰色风衣的衣领,轻轻抖起衣袂,迈开步子走到门前。 在门前停下,比企谷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黑色的墨镜,轻轻戴在脸上。 扫描指纹,“滴答”一声门锁打开。 门外走廊里的阳光照进屋内,比企谷的脚步“啪嗒”一声迈出来。 衣袂飞扬走向电梯,比企谷的身形在走廊里渐行渐远,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前面的电梯紧闭,旁边电子版上标记的电梯所在层数始终停在1楼。 窗外若有若无的喧嚣传进来,走廊的静谧和窗外仿佛两个世界,在窗边进行融洽的交汇。 ……墨镜后的视线瞥了眼窗外,比企谷头也不回地走向走廊尽头的电梯。 按下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 就像大幕拉开,陌生的世界向他打开大门。 比企谷八幡,大踏步走向伊拉克的世界。 …… 第一百零四章 伊拉克的寓言故事(新年快乐!) 9:20这个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也不算太晚,正是酒店里人流量比较少的时候,所以整个电梯上下的都很顺利。 期间没有别人进来,比企谷一个人站在电梯里走过全程。 电梯到了一楼叮咚一声停下,两扇门缓缓向两边打开,戴着墨镜站立不动的比企谷渐渐显露出身影。 他径直向酒店的大门走去,立刻有站在门口的门童向比企谷鞠躬,嘴里还说着: “先生早上好。” 比企谷挤出微笑对他们点头,迈步走出大门。 一出门大太阳的热浪就滚滚袭来,比企谷早就听说伊拉克的天气很热,7月的伊拉克比日本那边要热上不少,还好比企谷的风衣是特殊材料的,而且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 不过这样的热浪只在刚出来的时候有所感觉,这是因为酒店里的空调太凉快了,才会在刚出来的时候有点反差,等比企谷在外面呆了半分钟,就很快习惯这样的温度,甚至觉得还算清爽,完全没一开始感觉的那么厉害。 这得归功于门前的这条大河,河水波光粼粼,清澈卷起浪花,湛蓝映射阳光,让人只是看看就能觉得心旷神怡……比企谷觉得他有理由怀疑,这家高档酒店之所以能够成为有名的高档酒店,门前有这条好看又实用的河要占起码三分之一的功劳。 沿着这条河向左边一直走,就能走到记忆里昨晚去过的早市的位置,比企谷相信那里有他想要的早餐,也有他想体验的伊拉克的风土人情。 ——别问比企谷为什么要说向左面而不是东西南北,他从小就不是很能分辨清楚东西南北这种事情。 比企谷从小就只认前后左右而不分东南西北,甚至曾经一度错误感觉当代青年人大部分应该都是这样。 就连地图的东西南北,他都是用“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来记得,然而这个准则在现实里并不适用。 尽管现在的比企谷在学习过各种特工技巧、野外常识以后,早就已经可以在各种条件下运用几百种方法在任何地方辨认方向,可习惯使然,比企谷还是喜欢在日常里用前后左右这个词汇。 比企谷朝着早市进发,路上悠闲地打量四周,感受充斥阿拉伯语的环境和早上街道的喧嚣,就连汽车的鸣笛和鸟儿的鸣叫似乎都和日本的不一样,像是带上异域特有的味道。 比企谷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又像没出过大院的高墙的子弟下了乡,总之,尽管还没到早市,尽管路上的所见其实也就普普通通没什么稀奇,可比企谷依然看什么都稀奇,对什么都兴趣十足。 他去早市可不单单是因为司机阿本的推荐,他比企谷是那么没主见的人吗?更多的因素还是比企谷自己有这个想法。 虽然比企谷的旅游经验不算多,可他知道,旅游这回事啊,不能不去当地著名的旅游景点,但也决不能只去那些景点……要想吃地道的美食、感受地道的风情,还是得到当地的小地方小馆子里去。 而早市,就是个不错的地方。 顺着记忆沿着河边,比企谷果然走到了早市的位置。 今天的早市和凌晨时见到的冷清可就截然不同了,之前见到的各个摊位已经全都摆满了了东西挤满了人。 阿本没有骗他,这个早市确实很忙,大概在巴格达本地也很有名,不然不会有这么热闹。 比企谷还隔着老远就听见冲天的喧嚣和热闹,看见人山人海纷纷扬扬,说话地说话吆喝地吆喝,有很多充斥方言口味的不太标准的阿拉伯语夹杂其中,还有若有如无的饭菜和汤的香气飘过来。 这一闻见香气,比企谷的肚子就开始叫了。 “……啊,肚子饿了。” 捂住肚子,比企谷心里想着。 比企谷这才终于意识到,他好像不只是早饭没吃,就连昨天一整天他也没吃过什么,唯一进入过胃里的东西大概就是那杯芳希送来的罗曼蒂康尼红酒。 是时候大吃一顿了……比企谷在心里这样说道。 走进早市,比企谷看见好多地方都是一群人围坐在草席上,地面被打扫的还算干净,草席的中间放着一个电炉,电炉上烤着小番茄、小黄瓜之类的蔬菜,还有一些经过腌制过的洋葱等。 在电炉的旁边是一叠厚厚的大饼,大饼的旁边还有一盆白色的汤、或者说饮料之类的东西,一群人有的用手撕着大饼,有的在用汤勺往自己的碗里舀汤。 最让比企谷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好像很少有用筷子或者刀叉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用手抓,哪怕是有人吃饭也是用手抓的。 这可影响了比企谷的食欲,可饥饿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比企谷挤进早市,在人群里慢慢走到,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一家还算干净,不是席地而坐吃饭的小摊,摊位的生意十分不错,都快十点了还人满为患,看来口味是真的不错。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前面有热吃完离开,空出来的座位被比企谷毫不客气地直接坐下。 吃的东西和刚才比企谷看见的差不多,大饼、汤、和手抓饭。 比企谷一共点了四个饼、一份手抓饭、两份小菜,一份汤作为他的早餐。 听店家说,大饼是用小麦、大麦、玉米和晒干的桑葚及豌豆磨成面烘烤而成,所以味道十分醇厚而且营养丰富。 饼有带馅和不带馅两种,比企谷两种都各点了两份,最后他发现,无论是哪一种,烤熟后的饼都香气扑鼻,撕着吃或者夹烤羊肉吃都别具风味。 抓饭是将油倒入锅内烧热,加胡萝卜丝和葱末煸炒,加水、羊油、盐、烧开后放大米,熟后装盘,拌上柠檬汁、辣椒或其他调料,就能够端给比企谷了。 等待的时候,店家先给比企谷端上来洗干净的黄瓜和西红柿,还有一种主食叫“斯姆那”,长三角形的大面包,听店家老板说,他们伊拉克人一般喜欢买这种面包回家,而且很便宜。 这些东西是白送的,不要钱,只要来他们这里吃饭就能吃到。 比企谷正“咔嚓咔嚓”啃着脆黄瓜,各种东西被送上来了。 比企谷强忍不适、入乡随俗,有生以来第一次全城不用工具的情况下用手抓着吃米饭。 ……味道还不错,没想象的那么糟糕。 除了一开始不习惯之外,可能的确是饿坏了,比企谷很快就适应了手抓饭,并好像get到了手抓吃饭的优点似的,吃得津津有味。 唯独那碗汤说不上来什么味道,有点像奶酪可又略酸,有点像奶茶可口感不像,最后比企谷终于从老板那里得出答案:“那是一种在水中加入适量的酸奶、盐和黄瓜片烧开的酸奶汤。” 吃饱喝足,结过账,比企谷终于有时间和力气在早市里转转了。 这个时候早市的人比刚才好像少了一些。 比企谷看看手上的百达翡丽鹦鹉螺,确定时间已经真的快十点了,中午即将开始,早上马上就要结束了……难怪早市的人少了,毕竟是早市,可能再过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今天的早市就要画上句号了。 比企谷在早市到处溜达,看看有什么能让他眼前一亮的稀奇玩意。 如果没有也没关系,反正比企谷更多的是体验,没有必须要买下什么的目的和要求。 别具一格的阿拉伯市场确实让人流连忘返,比企谷还真在里面找到了乐趣,其中有几个铜器小摊,里面有各种阿拉伯风格的铜盘、铜壶和铜杯做工非常精细,可惜价格太昂贵,价格高且实用性不大,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 比企谷觉得没必要花这么多钱买其实没有用的东西,这才没买。 逛的时候,比企谷在路边的摊位上买了两斤椰枣……伊拉克是椰枣的故乡,伊拉克到处买都是卖椰枣的,白菜价,营养价值还高,味道也不错。 比企谷边吃边逛,也算是增添一点自己逛街的乐趣。 ……比企谷逛到一家卖书的摊位,看到摊位上满满地堆了一堆书。 他眉毛一挑,蹲下来……他打算翻翻看看,如果有有意思的书就买下来带走。 这些书,有讲述神明的,也有讲述心理学的,有悬疑推理的,也有看着像是神秘学的……书都论斤卖,每斤卖一个听起来很让人动心的价格。 在摊位的旁边,还立了一张用红色英文誊写的招牌,“Knowledge is priceless but has weight”,好像这样做就高端起来了似的。 比企谷翻着摊位上像是厚砖头一样的厚书,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淘金子——在不喜欢的书堆里,以同样的加钱拿走他喜欢的书,这种捡漏的滋味真的很酷。 他不是第一次淘金,在千叶的时候,他好几次遇到类似这种的摊位,都是这么处理的……他想看看外国的书摊和他在千叶见到的有什么区别。 比企谷看到一本书,上面讲述了阿拉伯地区的炼金术师发展历史。 炼金术的传说一直在阿拉伯地区流行,始终有人坚信炼金术一定真的存在,这不奇怪,毕竟炼金术:Alchemie 这个拉丁文单词就是来源于阿拉伯语。 这本书尝试着从科学和神秘学的不同角度去论证炼金术的可行性,让比企谷哑然失笑。 当他看到普通世界的人“有理有据”地畅谈诡秘世界的东西时,他很难不去觉得这有点滑稽。 比企谷又看到一个寓言故事全集,是伊拉克本土的伊拉克寓言故事全集,抱着探究的心态,比企谷打开去看,第一个寓言故事映入眼帘。 故事的大意是: 古代有一个国家非常强盛,古国的子民日渐骄傲,甚至到了不尊重神明的地步。 直到某天,这个古国迎来一个极其差劲的丞相。 首先架空了国王,接着这个丞相祸害掉多年的积累,让古国走在崩溃的边缘。终于在某天,古国被敌国覆灭。 然而国家覆灭后,古国的国王却没有出事,甚至受到敌国的英雄待遇,成为敌国的高层人物……原来他就是敌国派去古国的卧底,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然而那个丞相还没享受几天英雄的待遇,就遇到神明降临人间,伟岸的神明向丞相讲明了他所不知道的真相。 原来,毁灭那个古国的从来不是这个丞相,而是因为古国不尊神明,伟岸的神明在暗中施法,这才招致古国的衰败。 ……故事就是这么个故事,充满了阴谋论的气息。 寓言的结尾告诉读者,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时时刻刻有敬畏之心,不可过度膨胀;还有打败自己的只能是自己。 可比企谷却从中看到了另一个道理,那个道理这让比企谷想到了另一个故事……中国的寓言故事。 说园中有一棵榆树,树上有一只知了。知了鼓动翅膀准备吮吸些清凉的露水,却不知道有只螳螂正在它的背后。 螳螂伸出两只像砍刀一样的前臂,打算把知了逮住吃掉。它正要捉知了的时候,却不知道黄雀就在它的后面。 黄雀伸长脖子,想啄死螳螂吃掉它。它正想啄食螳螂时,却不知道榆树下面有个拿着弹弓的小孩,把皮筋拉得长长的,正在瞄准它。 然而孩子一心想射杀黄雀时,却不知道前面有个深坑,后面还有个树桩子。 ……比企谷总觉得两个故事很像。 他从伊拉克的寓言故事里看到的角度和那个在中国很有名的故事一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个丞相就是张牙舞爪、自认为稳操胜券的螳螂,而神明就是在背后坐收胜利果实的渔翁。 啧。 神明嘛,总是这样的。 有一个算一个,他遇到的邪神全都是阴谋家,个个都很擅长阴谋和筹划……往往凡人自以为是的挣扎,在最后全都会成为祂们计划的一环。 “啪嗒”一声,比企谷合上书,抬手扶扶墨镜,长身而起,拍拍风衣衣袂。 不过,这道理和他比企谷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来伊拉克抹除标记了,总不可能再误打误撞的跌进邪神的算进里面去了吧? 就算有,如果邪神是黄雀乃至那个小孩,那谁是蝉?谁是螳螂? …… …… 第一百零五章 这个摊主大有问题! …… 比企谷继续淘书,翻书去看, 淘书的时候,摊主和隔壁摊主的话钻进他的耳朵。 阿拉伯语带着浓烈的本土方言味道,让比企谷花了不少心思去听,以至于他甚至连手上的书都没怎么看,竖起两只耳朵,不动声色的翻书模样: “早市东边那头来了个新人摆摊啊。” “嗯,好久没看见新面孔了,我听说了,他很怪啊,给东西的定价严重和我们早市的秩序不一。” “怎么个不一样法?” “听说是,自称给价格全看心情,可其实每次报价都高的离谱。所以生意没一次成交的。” “???没定价?这也叫做生意?” “那谁知道人家的想法哦。” “是本地人吗?这不是败坏我们早市的名声吗?别人说起来的时候可不知道他是谁,只会说那是我们早市的某个人的某个摊位,只会败坏我们的路人缘。” “听口音和样子,应该是本地人,不知道是什么人不知天高地厚。” “这要不是本地人,估摸着早就被赶出去了,你是不知道,当年我……” "^……" 讨论到了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再往下就是一些没有实际意义的吐槽和吹牛,蹲在地上的比企谷不动神色地收回注意力,合上手里的书本,翻起下一本书。 这次无意偷听到的讨论让他得到两个结论: ——第一,这伙伊拉克巴格达人非常排外,就是不知道只是这几个人这样,还是早市的人都这样,甚至是整个巴格达的人都这样。 ——第二,他们嘴里的那个人是个奇人。 做生意肆无忌惮,给价格全看心情?听着有点“只传有缘人”的味道了。 比企谷甚至觉得有点像是传记故事里面那些看主角顺眼就给主角无条件送了金手指的邋遢怪异老爷爷……虽然他也知道这是错觉。 早市东边……比企谷在心底里默默记住这个方位。 毕竟来都来了,打算一会过去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那个运气撞见那位奇人,再看看有没有那个眼缘入了人家的眼,给东西能给出个什么价。 要是能遇见“伊拉克风格的奇人异事”,以后也就有了和人闲聊吹嘘的资本,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当然,比企谷心里有数,他并不是没抱有足够的怀疑,这可能只是对方恶意哄抬物价的手段和说法而已。 先博取噱头吸引视线,等得到了足够的曝光和名气之后再用“你很特殊,我们有缘分,这个东西我低价卖给你,别和别人说”的说法大卖, 这种做法合乎情理而且很有概率,比企谷已经看穿了真相。 …… 过了一阵子,比企谷合上书籍,拎着装盛椰枣的袋子,顺着人群随波逐流,渐渐朝早市东边进发。 可比企谷的前行倒也不是直奔东边,他对遇到奇人的想法是完全随缘,不用强求,所以他只是一路上边走边看,偶尔溜达着到处张望,偶尔在路边遇到感兴趣的东西停下,饶有兴趣地蹲在路边摊打量东西。 有伊拉克的小国旗,有阿拉伯伊拉克滴油地图金项链项饰品,有伊拉克灰背隼纪念币银色 10000鸟纪念币银色 有趣的是,这里还有卖所谓的“定制五角星五大军圣迈克尔美国伊拉克海湾纪念币新曙光纪念章硬币”——冗长的名字实在拗口,似乎只要这样叫就能卖的价格更高了似的。 还有作为战争纪念品的伊拉克钞票、伊拉克战争硬币、 美国金币纪念币,比如比企谷就看中一款自由行动沙漠蝎子勋章币,样子古朴带点小酷, 经过一番阿拉伯语砍价之后,比企谷用标价一半的价格把它买了下来……果然无奸不商,不过砍价也有乐趣在其中。 路边的摊位上还有天然灰月光石三圈手链,拉长石手串冰种纯蓝光手串,以及各种所谓的水晶时尚饰品。 比企谷心里有数,那些所谓的纯天然玛瑙,所谓的纯正宝石之类的……谁信谁是傻子,工业制成品的价格能值几个钱? 还有些金属徽章国家战争纪念徽章,比企谷看中一款烤漆珐琅的伊拉克军人战争服役徽章, “这个多少钱啊?” 这次有了经验,比企谷上来直接先砍成对方报价的十分之一,然后打算再慢慢谈。 没成想,根本没等比企谷说上几句,对方直接面露为难,叹了口气说:“算了算了,我看你这么有诚意,就这个价吧,算是交个朋友。” ……比企谷目瞪口呆, 东西以报价的十分之一成交了,比企谷把东西拿在手里,却觉得自己还是亏了。 比企谷继续朝东面走,各种琳琅满目的纪念品和香飘四溢的美食堆得街道慢慢当当, 比企谷还买了个60mm透明水晶金字塔,还有个“伊拉克母舰亚伯拉罕·林肯号(cvn-72)青古铜·圣乔治守护纪念币”。 ……所以是不是伊拉克人都这样,不仅名字长,连给买卖的东西取名字都长的出奇,他们是不是觉得这样起名字比较酷些? 嘴上吐槽,比企谷还是很老实的把这些名字又臭又长的东西付费买到手里,用一个专门要的很大的纸袋统一装盛。 总之比企谷就是花了很多钱,买了一堆奇奇怪怪、看着花里胡哨但其实一点用处没有的玩具。 不过管他呢,旅游不就是花钱?比企谷现在不差这点钱,开心就好。 ……更关键的是,感谢伊拉克完善的商业制度,又或者是这个早市开的时间长,规模大,所以制度完善,买东西可以开发票。 倒也不是一定会开发票,只是如果你要发票的话,对方就会开给你。 这才是比企谷舍得买东西的原因。 萨卡斯基来之前说了,公费吃喝玩乐,比企谷得奉旨花钱啊。 他甚至还给协会省钱了呢,今天早市里的比企谷八幡,是砍价小能手。 ——比企谷八幡今天早上的心情,大概就是这种略带些俏皮和可爱,轻松与阳光的情绪,和比企谷平时的表现完全不同。 这是因为在早市里逛来逛去后,随着手里的收获越来越沉甸甸,一直压抑的心情竟然得到释放。 这也在萨卡斯基的计划之中吗?所谓的公款旅游,其实不仅能够洗清比企谷身上真实存在的幸运标记,还能洗掉比企谷心头上的那些压力与束缚,从而让绷紧到随时会断的那根弦渐渐放松,延长寿命吧? 一石二鸟,拍案叫绝! 萨卡斯基是个好师父,为了他下的功夫,已经很多很多……比企谷对这些都心里有数,每处细节,他虽然不和萨卡斯基说,可都默默记在心里。 …… …… 溜达着溜达着,也没刻意去找,比企谷还真就看见一家特殊的摊牌。 说它特殊,是因为周围那么多摊位,不说人满为患,起码也是不缺顾客的。 唯独这家摊位,边上是一个人也没有,跟瘟神似的,没一人过去看东西,更没一个人过去问价格。 比企谷心里琢磨着可能是遇见那个“奇人”了。 他正好把纸袋放在地上,蹲在一家摊位前买橄榄。一边挑橄榄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摊位主人:“那家摊位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店主困惑的接过问题:“你说哪家?” “还能哪家,就那家啊!” 比企谷拿着橄榄的手指指路对面的那边摊位。 摊位主人回头去看,恍然大悟,嗤笑出声:“那家,可是奇怪的很!” 比企谷心里差不多知道,可还是明知故问:“怎么个奇怪法?” 摊位主人的说法和之前比企谷听来的差不多,只是他说的更直接简介也更不客气: “这家摊,新来的,摊主脑子可能有问题。”“买东西没固定价格,说是看眼缘,看你顺眼了,想要的,就是低价,白送都行;看你不顺眼了,想买的,价高的吓死人!” 比企谷乐了,拎着装好橄榄的塑料袋,拿起地面装满各种小玩意的纸袋:“那我可得过去看看,这可是个奇人啊!” “啊?”摊位主人惊讶了,“您还过去买东西啊?” “不,正经人,谁去这么家摊买东西啊?”比企谷耸耸肩,“我啊,是去看看高人!” 摊位主人恍然大悟,立马没了劝阻的想法。 看高人?这客人可会说话! 说是看高人,可不就是看猴?懂的都懂。 “不过……”摊位主人欲言又止。 比企谷心里一动,“不过什么?” 摊位主人不好意思地提醒:“不过你还是得先把手头这账结了再去。” 比企谷连忙低头去看手里的那袋子挑好还没结账的橄榄,乐了。 …… …… 走到那个奇奇怪怪的摊位前了,比企谷打量摊主。 摊主是个中年人,典型的阿拉伯长相,戴帽子,身形瘦高,坐在小板凳上,正百无聊赖地发呆。 比企谷的身形出现在摊前,遮住了阳光,摊主抬起头,看到比企谷,眼睛一亮。 很难形容这一刻摊主的眼神,比企谷说不上来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绪,反正就是发光发亮的这么一个眼神。 比企谷没说话,又不动声色地打量地上铺开的红布上都是放了些什么东西。 红布上的东西零零散散七七八八,什么种类的都有,有崭新的牛皮书本,有阿拉伯风情的伊斯兰教护身符,有象征发财的小金猪…… 比企谷笑笑,蹲下来放下手里的纸袋和装橄榄的塑料袋,随手拿起个护身符问摊主: “这个多少钱啊?” 比企谷等待对方给他一个很高的数字。 然而在比企谷意料之外的是,对方看看比企谷,又看看比企谷手里的伊斯兰教护身符,眨眨眼睛,发光发亮的眼睛若有所思的模样,最后说: “不要钱,免费给你。” 比企谷傻了眼:“啊?什么?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这个不要钱!” “不是、这、”比企谷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觉得理解不能,问题脱口而出:“你不是卖什么东西都很贵吗?” “你听谁说的?”摊主困惑极了,“我卖东西都是凭心情卖的,价格看眼缘给,什么时候卖什么东西都很贵了?” 比企谷摘了墨镜,拿着墨镜的右手指指自己:“你是说,你看我很有眼缘?” “是啊。”摊主人认真对比企谷点头,“我看你很顺眼,至于为什么顺眼嘛……你别问,有些事情玄而又玄,妙不可言。” “啊这。”砸吧下嘴唇,比企谷觉得这可真不像自己。 打从娘胎里就开始脸黑直到现在的比企谷,突然不知不觉地就成了欧皇,这种感觉让比企谷感觉十分微妙。 可无论怎么说,总归是好事。 接着就是摊主不停地推荐各种东西给比企谷看,等比企谷问价格的时候,不是开一个很低的白菜价,就是干脆不要钱。 最后半推半就地、比企谷迷迷糊糊就从这边用了之前买一个饼的钱,买了杂七杂八五件看得上眼的纪念品小玩意儿。 比企谷还琢磨着,这家店进货的成本得多低,才敢卖这个价格不至于亏本……又或者这是拿他做活广告,他赶上了? 比企谷迷迷糊糊地一手提着纸袋和塑料袋,一手抱着装有五六件纪念品的袋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摊位。 刚才的摊主人本来想看笑话才一直往这边看,这会儿瞠目结舌,“啊这”个不停。 他说发生甚么事了? 说好的观猴呢?这和剧本里讲得不一样啊? 这附近都暂时安静下来,好几个摊主都看见这一幕,不由自主陷入沉默。 街道上,比企谷走后没一会儿,就有其他摊的摊主困惑地走到那架摊位前,不确定地问: “那个,这个东西什么价格?” …… 比企谷迷迷糊糊的走了有一阵子,脑子里不停地想啊想,有被迫害妄想症的比企谷始终坚信天上不会掉馅饼,他觉得对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应该不会真的是有眼缘吧?那就是赶上时候了,赶上对方宣传足够,要开始转型赚钱了? 比企谷总觉得这件事儿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对劲的味道,可比企谷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不对劲。 想了想,看看手里的袋子,比企谷抱着尝试和小心谨慎无大错的心态,进行了某种意义上非常没有必要、多余、甚至是堪称离谱的行为。 他打开了真物。 “真物,通晓。” “能力二:真实之眼——洞悉。” 可以主动洞悉人与物的能力,但现阶段只能看到一些简单的信息,偶尔会看到一些有趣的画面。 ……不得不说比企谷的稳重实在是过分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开启这个能力是多余的,就算摊主的行为有问题也不可能是诡秘层面的有问…… 题? “伊斯兰教的幸运符:” “好处:能够给人带来好运。 缺点:如果化险为夷的程度太大,需要事后虔诚祈祷感恩。” …… “发财金猪。” “能够给金猪身边的人带来财运,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小小的额外财富收入。” “缺点:财富收入比较小,并从某种程度上降低了大额横财的可能性。” …… “多功能小刀。” “带在身上,能够潜移默化增加主人的身体素质。” “缺点:必须带在身上,如果不带在身上,哪怕距离再近都不会起作用。” …… “……”比企谷拎着装盛五件纪念品的袋子放在眼前,眼睛瞪得滚圆。 在他以为一定看不出什么的、平平无奇的五件纪念品旁边,个个都出现了一层文字。 ——全都是诡秘物品! …… …… 第一百零六章 “欢迎您的到来”(二合一) 真物之眼有反应,标注字眼有作用有缺点…… 全是诡秘物品,没有一个普通货! ——比企谷浑身抖个激灵,这个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千头万绪。 许许多多繁杂的想法冲进脑子,比企谷试图一一排除找到最终的结果,却很难在一时之间得出最为贴切正确的答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中年人真的有问题。 ……大有问题! 一秒以后,比企谷摒弃一切胡思乱想,转头四望,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用怀里抱着的纸袋挡住路人的视线,领着塑料袋的右手从在被挡住的视角死角悄然探入风衣口袋, “啪嗒”一下,右手握住M1911的木制枪柄,拔枪出来挡在纸袋的后面。 他知道现在没有时间留给他胡思乱想了,他必须立刻出击。 说走就走,比企谷转过身步履迅疾,在周边缓慢的人流中飞速前行。 协会探员在表面世界遇到非协会的诡秘人员,只要不是十字教的人,就都可以先视为非法私人武装,有动用暴力的权力……毕竟众所周知,在协会报备过的诡秘附属种族,是不会见光的。 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比企谷半垂脑袋,纸袋挡在胸前,拎着塑料袋的手放在纸袋的后面,他半眯着的眼睛里有凛冽的目光, 正大光明在表面世界售卖诡秘物品,即便之前似乎没有卖出去过,也依然是大罪一件,如果对方拒不合作,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比企谷有权将他当场击杀。 脚步加快却不显得步履匆匆,至少别人看不出异常,他逆着人群逆流而上,没多久就到了来时的地方。 “啪嗒、”比企谷的脚步停下,目光定住。 看向印象里那个摊位的位置,比企谷眼睛显露茫然。 在本应该有摊位的位置,空空荡荡,人去摊空。 人呢?走了?为什么走?去哪了? 高度戒备,比企谷四处张望,熙熙攘攘的人群比起之前又少了一些,但总体来说人数还是很多。 人群里有些熟悉的面孔,比如之前遇到的买橄榄的摊主,比如偶尔买东西的时候见过留下印象的路人,比如周围的几家摊位的摊主……可就是没有那个怪人。 比企谷皱起眉头,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保持冷静,他站在原地继续扫视周围,眼睛锐利如捕捉猎物的优秀猎手。 他不可能走远的,自己刚才没走多长时间,就算自己前脚走后脚他就走,也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在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走出太远。 比企谷有理由认为,他很有可能还在这附近而没有走远! 对照记忆里摊主怪人的身形,比企谷在人群里默默寻找……很快,比企谷真的找到熟悉的影子——熟悉的身形刚刚转身,顺着人群快步走远。 “!!!”比企谷眼睛放光,就像刚才摊主看见比企谷时的眼睛一样。 迈开步子大步前进,快走进那个人的时候,比企谷用阿拉伯语高升呼喝: “朋友,你要去哪?”声音传到对方的耳朵里,可对方没有转头。 ——这在比企谷的意料之中。 迈开步子,两步跨越,比企谷闪身蹿到对方的面前,挡住对方的去路。 对方明显愣住,停在原地,眨眨眼睛,一脸无辜:“你做什么?” 说话的时候一股子浓厚的阿拉伯方言味道。 比企谷也跟着对方愣住,他也停在原地,他也眨眨眼睛。 闯进比企谷视线的,不是那张记忆里熟悉的中年人的脸,而是另一个人。 满脸的大黑胡子,粗犷的中年男子一脸不耐烦,而且眼里隐约有火光积蓄。 ……比企谷认错人了。 现在这个人好像以为比企谷是要找茬的,正准备动手呢。 看到对方好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着的爆炸模样,比企谷不再多说,只说了句: “这,抱歉,认错人了。”比企谷还朝对方歉意地笑笑,向左迈开步子闪开身形。 大黑胡子骂骂咧咧的走出比企谷的视线。 半眯眼睛看着大黑胡子远远走开,比企谷的挡在纸袋后面的握着M1911木制手柄的手放回口袋,叹了口气。 想想也是,这个男人的身上,没有携带货物,只像个单纯的游客,而不像之前他遇到的小摊商贩。 这只是个小失误或者说小插曲,比企谷继续找寻那个男人的身影,可是结果让他失望,他没有得到想要的收获。 那个奇怪的男人跑了,几乎可以说在他的眼前,从作案到跑路一气呵成。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刻意送东西给他?他有什么目的?那对他有什么好处,对自己乃至伊拉克协会又将有什么不利的地方? ……这些都是比企谷要仔细考虑的问题。 反正总不能就是这些诡秘物品字面意思上的,抱有比企谷幸运、发财、身体健康吧? 如果那个怪人给比企谷送的东西不是这些确实有好处的诡秘物品,而是一些附加诅咒或是不良作用的东西,比企谷倒还好理解些。 如果没有真实之眼的能力去看、看到这些诡秘物品确确实实的有好处,比企谷还能自由发散思维,列出许多种可能性猜想怪人的目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对方哪种都不是……他看起来没有神秘且没有恶意,仿佛真的就是来送东西似的。 可怎么会有人只是来送东西的呢?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得到的和失去的总是会成正比,甚至往往后者更多。 怪,古怪……比企谷紧锁眉头,只能想到这么种形容词。他百思不得其解。 “叮铃铃——叮铃铃——” 比企谷的手机响了,怀里还是抱着那个纸袋,手腕拎着塑料袋探进怀里、掌心握着枪的右手放下枪,转而拿起手机划开接听,放到耳边。 “喂,支部长,您在哪呢,我到酒店来接您来了。” 听声音,是阿本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比企谷回复说:“我在之前你说的那个早市呢,你到早市的东面出口等我。” “好的,我这就过来,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什么,你直接过来就好。” “好的,我马上到。”说完,阿本那边挂断了电话。 比企谷收起手机,抿起嘴唇还是在想那个怪人,可思来想去,却因为线索实在太少而没有头绪。 比企谷又开启真实之眼去看五件诡秘物品,盯着瞧了半天,可就是没盯出个子丑寅卯来。 字样还是那些字样,诡秘物品的级别也不是多高,就是一些小玩意。 看来看去都看不出这些东西是对人有害的,反倒是对主人好处多多,而且在副作用向来剧烈的诡秘物品里面,副作用还真算得上是非常温和。 没人知道比企谷有真实之眼这东西,给人送这些东西,难道,真不是包藏祸心?不应该啊。 在附近走走,比企谷俯下身子,耐心地问周围摊位的人。 “您好,我想问一下,之前这个摊位上的那个人呢?” 摊主看向比企谷手指的方向,“你说之前脑子不正常那人?” “嗯,算是吧。” “刚才被赶走了……这人新来的,破坏我们早市的秩序,刚才我们这些人实在忍不住了,就和他明说了,让他抓紧走人……差点动手。” “哦哦,好,谢谢您了。” “嗯,没事……哎?”摊主看比企谷眼熟,“你是不是刚才买那个人东西那人啊?”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你认错人了。” “……” 比企谷抱着东西渐渐走远。 后来又多问了附近的几个人,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看来不假。 回答其实很简单,看起来没有太大的信息量,可比企谷还是可以从里面得出简单的三条结论: 第一,在比企谷买到东西以后,很多人都因为过去问价格的事情,看起来这个人的生意要好起来了,这让周围本来就排外、而且早就看那人不顺眼的摊主们不安且暴躁,于是他们联手排挤走了怪人,这个属于巧合时间,似乎不像预谋。 第二,摊主们联手挤走怪人的时候,差点要把怪人打一顿,怪人主动离开,没有起冲突……一个诡秘世界的人,被普通人羞辱到这个地步而尚且能忍,不是脾气好就是别有用心。 第三,怪人走是因为别人排挤,看起来合情合理而且纯属巧合,并不是因为送给比企谷东西以后就试图跑路,也不是要躲他。 正寻思着,比企谷不知不觉走到早市东面,阿本早就在那等候。 “这呢!”隔着老远,到处张望的阿本一看见比企谷就朝比企谷招手。 比企谷走过去,阿本给比企谷打开黑色奔驰的车门,比企谷先把东西放进去,弯腰上了车。 比企谷坐到车上的时候,问阿本,“这个早市,平时有过什么特殊状况吗?” 阿本仔细想了想,回了句:“没听说啊。” 阿本其实还想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过这问题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他之前给支部长做过司机,他是专业的,所以他知道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 如果对方想说,那就听着;如果对方没说,那就半句要不问。 他只管开车,办法大人物来想……作为一名合格的老司机,阿本坚信这么个原则。 汽车快速却稳重地驶过平坦的马路,直奔伊拉克协会支部的位置而去。 车上,后排座位,比企谷砸吧下嘴,决定一会儿到了伊拉克协会支部以后,什么事都先不做,首先就找文职人员那边进行面部还原,然后广泛通缉这人。 虽说人家似乎是给比企谷送了点福利,可比企谷作为探员,确实没有办法领这个情,甚至还必须得亲手把对方的事情按公务处理妥当。 ……至于说这五件有保佑意味的诡秘物品,即使真实之眼看的没事,比企谷也不敢用不敢带,一会儿直接送到支部收容所去先放几天,之后再说怎么处理的事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上,比企谷看看窗外,发现窗外已经不是高楼大厦,荒凉了许多。 “我们快出城了?” 比企谷问阿本。 前面的阿本一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况,一边点点头,“是啊,我们要去城郊,伊拉克协会支部就在巴格达的城郊。” 比企谷又好奇地问,“巴格达协会支部建地怎么样?” “这……就,挺特别的。”阿本似乎不想多说的样子,“你到时候去看了就知道了。” 然而因为这么句话,比企谷更好奇了。 能有什么特别?是和千叶市类似的大宅邸?还是和千叶县相似的高楼大厦?又或者是普普通通的郊区民房? 然而,到了地方以后,比企谷就发现……什么都不是。 大宅邸、高楼大厦、郊区民房,哪个都不是。 是防空洞。 协会支部就修在防空洞里面,像个战争时期战况艰难的临时指挥部。 而且是位于一家清真寺旁边的、沧桑古老但是结实的防空洞。 旁边是“文化”,右边是“战争”……这里面说不上来是哲学意味还是人生道理,反正嘲讽意味不是一般的浓。 想来,千叶市那边,位于黑道总部里、挂着警局职务的官方组织千叶市协会支部一定会直呼内行。 不去清真寺,阿本领着比企谷直接去防空洞。 防空洞的门紧锁着,阿本用钥匙手动打开们,却发现半米之后里面还有道门——类似千叶市协会支部里的那种高科技石门。 门口有几个不加掩饰的摄像头,扫描过比企谷的面容之后,当即在门前的显示板上发出声音: “伊拉克协会支部长,比企谷八幡,身份确认完毕,予以开门!予以开门!” “轰隆隆!”石门向上收缩,露出里面向下的楼梯。 智能机器人的语音甚至还在那里说欢迎语: “比企谷支部长,伊拉克协会支部上下,竭诚……” “轰隆隆!”门开的越来越大,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宽大…… 耳边的智能欢迎语音还在继续,比企谷看见, 向下的楼梯里,五米前就有一个战壕,战壕的后面有全自动智能枪架。 15杆锃亮的AK47步枪,5挺散发火药味的奎迪斯7.62轻机枪,甚至,还有一台巨大的乌漆嘛黑的KPV防空链式重机枪。 狭窄的通道里摆放的整整齐齐又密密麻麻,在比企谷露出身形的时候,这些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全部转动, 对准比企谷的脑袋。 ——这时,语音刚好说完: “……欢迎您的到来。” …… …… 第一百零七章 新官上任,通缉天下(6k) “……”比企谷眨眨眼睛,被枪口对上的瞬间,他全身上下的每处细胞唤醒活跃,神经与肌肉高度戒备,真物几乎下意识地就被开启。 尽管明知不应该也不可能,有浓厚危机意识且过分小心的比企谷依然不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在被枪口指着的情况下毫无反应。 毕竟他已经看见,每挺枪的枪身上都有暗蓝色的花纹镌刻,那架巨大的乌漆嘛黑的KPV防空链式重机枪在外裸露的弹链更是明晃晃赤裸裸的附魔铭文子弹。 那对于现在的比企谷拥有强度极高的威慑力和威胁性。 “支部长不用管那个。”阿本对比企谷说,迈开步子,抬腿攀过工事,转身招呼比企谷过来, “只要遇到人进来,枪口就会自然调转,这是正常反应。” 阿本又宽慰比企谷道,“不过支部长放心,只要是被录入过身份的伊拉克协会支部的工作人员,枪口就不会开火。” 比企谷抬脚走了两步,发现确实枪口没有反应之后,稍稍放心,借鉴阿本的动作攀过工事。 落地之后,比企谷有点好奇地问阿本:“那要是其他人进来呢?” 阿本砸吧下嘴:“会被任定成敌人……那很抱歉。” 比企谷大概能知道怎么个抱歉法,防空机枪附魔后的威力,能够轻而易举将任何一位第四阶段的身体特长能力者打成碎肉。 比企谷眨眨眼睛:“如果协会这边知道有人要过来,但是协会忘了提前录入身份的呢?也会开火?” 阿本沉默了一会儿,挠挠头说:“那……也很抱歉。” 比企谷:“啊?” 怎么又抱歉了? 阿本干咳一声:“所以这就对协会文职人员的工作有了极高的要求,万幸的是,我们的工作一向缜密,从来没有失误。” 比企谷撇撇嘴,“听起来可真够暴躁的。” “轰隆隆!” 身后,防空洞的石门自然下降,伴随“咚隆”一声,石门彻底闭合。 外面的光线彻底隔绝,可通向下面的台阶通道却没有陷入黑暗,在几乎石门落地的同时,台阶有灯光同时亮起。 镶嵌在台阶两边地面和周边墙壁的一些宝石似的东西开始发出洁白的光,将台阶照亮的清晰可见,光线柔和珥不刺眼,浓郁地充斥在整个台阶走廊。 “不是暴躁。”灯光里面,阿本叹了口气,“伊拉克人总是有这种危机意识……这还只是微不足道的第一层明面的防御智能工事呢!” 天知道伊拉克人对战争的危机意识到底有多强,阿迈瑞肯必须背这个锅。 “第一层?意思是还有?” 比企谷敏锐注意到阿本话里的细节, “是啊,您待会下去就知道了。” 阿本在前,比企谷在后,两个人在走廊里慢慢向下,一边向下走,阿本一边向前走,一边向比企谷介绍。 “这里本来是个防空洞,相信您在外面的时候也看见了,伊拉克协会总部定在这里之后,就把这里进行了小小的改造扩建,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小小的改造扩建,是有多小?” “就是把十几米深的防空洞向下深挖,挖到地下578米,并在地下578米的位置建造了一个占地五亩的基地,那里有及其完善的供氧系统和循环系统,还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可以自给自足。” 阿本滔滔不绝地介绍给比企谷:“中间的道路,台阶和墙壁全部刨除缘由普通泥土,转而填充可以排斥怪异的金属,像是我们脚下的台阶吧,就完完全全是金属打造的。” “?” 比企谷眨眨眼睛,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不是,你管这叫防空洞?” “啊这,”阿本挠挠头,想了想,竟然直接肯定了比企谷的说法,“确实,与其叫防空洞,不如叫防一切外来者的地下大型基地。” 嘿,我说你们这个支部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们到底是多有危机意识啊……比企谷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个伊拉克协会支部有点怪,就像有被迫害妄想症的土拨鼠,把自己深深埋进地里面去。 “啪嗒、啪嗒、啪嗒……”廊道很安静,比企谷和阿本两个人都低着头看台阶一步步前进,脚步声回荡在廊道之中。 “在这条从这里向下垂直距离578米、台阶长度近千米的廊道里,被我们布置了各种各样的防御装置。” 阿本刚这么说,比企谷的视线里就出现了又一个防御工事,和之前的类似,但是多了5支AK47步枪,多了2挺虎视眈眈的奎迪斯7.62轻机枪,多了一台巨大的KPV防空链式重机枪, 甚至比企谷还看见多了一架RPG火箭。 它们都被智能枪架操控,而且个个有附魔的纹刻痕迹。 ……这个防御工事距离刚才入口不会超过十米。 “这条回廊,每七米就有一个防御工事,整个台阶走下来共计八十三处防御工事,而且每次新的防御工事都比之前的防御工事增添新的火力。” “除此之外,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里,比如墙后,比如头顶,比如脚下,” 阿本指指头顶用黑色金属覆盖的天花板,又指指脚下和周围的黑色合金台阶与墙壁, “这些的后面,随机地分布了共计七十二处堡垒,内涵各种特殊的攻击性诡秘物品。” “等下。” 在阿本说话的间隙,比企谷抬起右手,适当打断鸭的话,提出心里的疑惑: “如果按你说的,每次新工事都比之前厉害,那我很好奇,最下面的地方是什么?” “距离入口四百米的地方,隐藏有两架附魔过的T-80坦克,那可是我们伊拉克协会压箱底的好东西。” 阿本又补充道: “……廊道的材质全部被用特殊材质填充过,所以不用担心火力太强而把这边打的塌方。” 比企谷听得出阿本的声音不无骄傲, “这个啊,就是我们苦心经营的地下防线,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天衣无缝,宛若天堑。” “可以说,即使哪天怪异攻陷整个伊拉克,这里也不会陷落……当然,那种情况必然不可能存在。” 阿本咧开嘴巴,可能觉得这样说会比较幽默。 可比企谷没觉得幽默。 他目瞪口呆,只觉得这个防线的规划者是否有病。 他是真没想到伊拉克协会支部能玩这么一出,到底是多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发疯似的造这么一个地下防线。 以比企谷的感受而言,这不是安全感,这是在发疯。 这么个玩法,也就是协会烧得起,只有财大气粗的协会才能布置出这么一个完全附魔的可怕防线。 ……整天被怪异大军冲击也就这样了吧? 他也不是没去过国级支部,日本协会支部不必这边厉害?还有十三号堂堂亚洲排的上号的第五阶段坐镇,可比企谷也没见人间这样啊。 他开始觉得这种事情不像是能够用“缺乏安全意识”能够解释的了,是不是其中另有隐情? 比如,在协会支部的全国总部下面 修筑这种防御工事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他们是否在防范、或者说镇压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再发散思维想想,该不会这一协会支部的下面就镇压了什么恐怖的怪异吧?这个防线是否不单单是防御外面的,还有,防御里面的? 比企谷为自己想到的脑洞猛地一个哆嗦,他看看自己的斜下面,也就是台阶的前面方向: 絮絮叨叨个没完的深不见底的隧洞看不见尽头,只有一层又一层单调而枯燥的台阶。 这些火力,可以自由锁定目标,枪口朝外,当然也能朝向里面……如果从这下面上来什么东西,同样要先越过这一防御。 ……事出蹊跷,细思极恐! 阿本不知道比企谷想的东西,他还在介绍这个走廊,在前面引路。 “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里,任何外来者想要下去,都必须硬挺过这些工事的防备。所以说实话,我想不到有什么人或者怪异能够突破防御……绿级怪异都不行,除非青级。” 说到青级的时候,阿本的表情充满了敬畏。 “绿级和青级啊……”比企谷才刚回神过来就听到这么个名词,竟然有点感慨。 怪异评级,赤橙黄绿青蓝紫……他都多久没有过这个概念了? 可这还真不怪他。 他第一次听见这个评级还是阳乃介绍给他的,当时有点像是现在,阳乃也是这样走在他的前面,领着他走进千叶市协会支部,走进诡秘世界的大门。 赤级普遍而威胁较低,橙级比较危险,需要市级支部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并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 黄级怪异危险度很高,需要拥有第四阶段参与的小队严阵以待并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绿级怪异危险度极高,会引发毁灭城市的地区性灾难,需要有第五阶段坐镇的国家级协会支部严阵以待,并做好八成探员殉职的准备。 至于青级怪异,比企谷有幸在千叶市见到过那么惊鸿一瞥的一次,是整个日本近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一次的灭国级高等怪异,是值得协会总部都严肃对待的不可名状。 再往上级别的怪异太过危险和稀少,不提也罢。 ……然而自从比企谷见到过那次青级怪异之后,还真没遇见过高级些的怪异,他的脑子里很难像其他探员那样习惯性的以什么颜色去给怪异分级。 因为他执掌区区一个千叶市,平时处理的日常怪异事件里,基本就是赤级,连橙级都没几个,可这些在现在的他手底下完全没什么威胁,因而比企谷对那些都没什么概念。 ……当然了,比企谷确实是没再遇见过橙级怪异以上的怪异,可他遇见过第五阶段的诡秘种族啊,可他杀过邪神啊。 邪神和诡秘种族都不计入怪异的行列,可却一样不好招惹,前者的恐怖程度甚至比青级危害都大的太多太多。 如果瓦拉卡以完整的姿态降临,如果那扇门开了,如果八岐大蛇真身降临……后果都将是危机全世界的,差不多就能对标协会划分的紫级怪异事件了。 不是比企谷对怪异没有感觉,只是以他如今的实力水准,本应该是执掌大型支部,处理日本大县乃至一些小国的怪异事件……可因为他不是砍邪神就是在砍邪神的路上,在来伊拉克之前,最大的常驻辖区竟然就只是千叶市。 这么一想,他可真是太邪门了……其他的探员都是收容怪异,张口闭口都是怪异是什么级别?赤橙黄绿青? ——唯独他比企谷,唯独他比企谷八幡一直收容邪神,张口闭口都是这次又是哪个邪神?真身降临到什么程度了? 天地良心,比企谷是真的不容易,经历和其他探员格格不入。 说出来都磕碜,探员们人人都想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比企谷不想,他不敢那么奢望,他只希望过上正常探员的生活就能心满意足了。 ……还好,他的苦难马上就要结束了,等他抹除了狗屎的命运给他的该死的标记,他就可以皆大欢喜地过上正常探员的生活了! 这么想着,一路走着,两个人走过长长的台阶,翻过一个又一个防御工事,终于见到出口。 “要到了!”阿本说。 不用阿本说比企谷也看见了,他甚至还遥遥看见隧道口的人影绰绰。 阿本先出隧道,比企谷后出隧道, 一只脚刚出隧道,比企谷就看见一大帮子戴着黑墨镜穿着银灰色风衣的探员、还有一堆黑西装的文职人员们等在那里。 凌晨比企谷见过的四个人赫然在众人的最前面,穿着银灰色风衣表情肃穆。 见到比企谷露面的瞬间,之前比企谷见过的协会次长率先敬礼,同时低声厉喝—— “敬礼!” “唰!!!”敬礼的手齐刷刷疾而有力地撕破风声,挺直的腰背举起手的样子整整齐齐又密密麻麻,看着赏心悦目。 阿本也转身朝比企谷敬礼。 协会不会很重视多余而没用的礼节,之前在京都的排场也纯粹是京都妖怪自己搞出来的……可现在不是礼节,是比企谷作为新任支部长上任伊拉克,大家当然都要过来接一下新上司。 “啪!”比企谷立正在原地,表情板成严肃,回以敬礼。 “欢迎新人支部长到任伊拉克!” “好!” 比企谷放下手,认真地环视一圈: “我是,比企谷八幡!新任伊拉克协会支部长!你们之后的新上司!” “看到你们我很开心,因为你们比我想的更有精神!” “现在,我作为你们的新上司,对你们发出我来以后的第一个命令!”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的腰背挺得更直了,眼神都变得有一点点紧张起来。 比企谷竖起一根手指头,看向大家纷纷变得越加严肃的眼神, “我命令,一切照旧!立即回去工作!” “是!”大家轰然应是,看向比企谷的眼神都有一点说不上来的不一样了。 人群纷纷散去,比企谷留在原地。 "报告支部长!"协会次长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双手递给比企谷。“这是您新来的委任状!” “什么委任状?” 比企谷可不知道这一出,皱着眉头接过纸张打开看,对上面的内容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 ——“现委任,伊拉克协会支部长比企谷八幡,为伊拉克清剿鞋教徒专案组总监督。” “职责范围:观摩伊拉克清剿鞋教徒总指挥清剿鞋教徒,并对包括总指挥在内的一切专案组成员进行监督,可根据现实情况便宜行事。” 再看落款, “——亚洲协会支部。” “这,协会要清剿伊拉克的鞋教徒了?”比企谷看向面前的次长。 次长点点头,这个清瘦的中年人声音倒是铿锵有力, “之前那伙鞋教徒的猖獗行为甚至已经传到了协会总部,所以亚洲协会支部那边高度震怒,决心在整个亚洲范围内再次进行对鞋教徒的清理,力求深入彻底,从根子里拔出这些老鼠!” “其中,因为那伙劫持飞机的鞋教徒要求要降落伊拉克,所以协会那边怀疑,这货鞋教徒的总部极有可能在伊拉克,即使不再,也必然在伊拉克有大据点,所以特意成立【伊拉克清剿鞋教徒专案组】。” “换句话说,这次的亚洲大清查,是冲着所有残存的鞋教徒去的,可重点关注地点是咱们伊拉克,重点打击对象就是劫持飞机的鞋教。 次长补充了句:“那个鞋教,也就是他们自称的守护者真教。” “守护者真教?”比企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吐槽,“他们又是守护的谁?” “那谁知道?”次长抿起嘴唇摇摇头,显然也不认同这个名字,“应该是守护他们祭拜的邪神吧。” “啧。”比企谷摇摇头,砸吧下嘴唇,懒得在这个延伸下去,于是换个话题说, “那这次专案任务的总指挥是谁?” “是我,支部长。”次长说道,“这次的” “没有区别,能够做成功就好了。”比企谷摆摆手,不在乎这个,“大家都是协会的探员,干掉那些鞋教徒比什么都强。” ——他明白亚洲支部那边的意思。 虽然他是伊拉克支部长,可他到底初来乍到,各方面都还不熟悉,实在不适合担任总指挥这个职务。 作为总监督挺好,全程观摩一下,能顺便在这个过程里迅速熟悉伊拉克支部的各方面事务。 一举两得,换比企谷自己来也会这么安排。 “对了,帮我通缉两个人。”比企谷又和次长吩咐,“一个叫莱默,一个在今天的早市里卖过东西,是新来的。” “他们全都大有问题,立即发布协会通缉令。” 继刚才让大家回去的命令之后,比企谷这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在伊拉克行驶支部长职权的第一项命令。 ——第一项命令就是通缉令,莱默和怪人一个都没落下。 “命令伊拉克各边界地带拉起警戒线,海关和边界全都戒严,不得放走这两个人,并让伊拉克各地协会支部全力在当地搜捕此二人。” “并把通缉令向整个伊拉克的诡秘世界宣告,就说, 发现这两人上报者,非法武装诡秘人员可获得合法身份;本来就合法的,可以获得五件有保佑作用的诡秘物品,如有其他要求也可提出。” “反之,” 比企谷声音低沉,语调铿锵有力而语气杀伐果断, “帮助逃匿者,同罪论处!” …… 第一百零八章 战前准备;巴格达幽灵(5k) “另外,”比企谷尝试让次长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他说: “这两个人啊,前者莱默,是守护者真教的鞋教徒这次劫机的真正目的和唯一目的,换句话说,莱默就算不是鞋教的人,也和鞋教非常密切的关系,值得好好调查。” “后者,那个早市上的怪人,在我住的那个酒店附近非常繁华的早市里,公然贩卖诡秘物品,祸患无穷,值得高度警惕 ……除此之外,我还怀疑他是冲着我来的,他或以最低的价格卖给我、或者直接白送给我了五件诡秘物品,虽然我检查的结果是那些诡秘物品没有太大的危害,可到底还是不能确定……它们就在载我来的车上,你立刻派专人携带装备去拿。” 次长的脸色立即严肃起来,比企谷说的两件事都非同小可,守护者真教是目前在亚洲协会支部那边挂了号的头等大事,早市怪人的诡秘物品疑似冲着新到任的伊拉克协会支部总长、功勋累累且来头顶天的比企谷八幡。 ——全都是大事,必须彻查! “我会立即布置下去这项任务,身份方面我会根据您的说法进行调查,然后关于那两个人的长相特征和行踪线索,还请您一会去和咱们专业的文职人员描述一下。” 比企谷点头,“好。” “另外,恕我冒昧,为了您和大家的安全起见,还请接触过诡秘物品的您和这位司机待会儿一起去做个身体检查。” 比企谷当然知道这个,“这没问题,我心里有数。” 另一边,阿本才知道他之前和诡秘物品在一个车上,吓了一跳,这会儿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哦哦,好的。” “那,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次长恭敬的问比企谷,继续听比企谷的交代。 “嗯,”比企谷想喊次长的名字,欲言又止,尴尬地发现自己好像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对方叫什么——明明对方凌晨的时候刚做过自我介绍,可比企谷当时没放在心上。 还好这种回想并没有持续多久,比企谷聪明地开启“真物”,大脑一阵清凉,思绪运转能力增幅不知多少,很快就在记忆的犄角疙瘩回忆起对方的名字。 掠过包含本人名+父亲名+祖父名+部落名好长一串的伊拉克名字不提,按他自己的说法,“叫他艾哈迈德就好了”。 ——一个标准而寓意不错的伊拉克名字。 “艾哈迈德支部次长,我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唯一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情和清剿伊拉克鞋教徒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可以做好的。” “是的,支部长先生。”艾哈迈德认真地点头,表情自信带些矜持,“那两个人不会跑出伊拉克,等待他们的必然只有协会的审判和应得的合理制裁。” 比企谷本来严肃的脸对次长挤出笑容,“艾哈迈德次长先生,” 艾哈迈德忙回应:“在。” 比企谷的声音诚意而真挚:“我初来乍到,对这边支部的事情还不太熟悉,还得需要次长先生多多帮忙了,很多事情,还是主要由次长先生去做,我先以观摩为主。” “这……如果是这样的话,还请支部长先生尽快熟悉部里的事务,一个车队不能有两个车头,您必须尽快负起责来才行。”艾哈迈德没有像比企谷那样笑,甚至反而脸色变得认真且严肃。 比企谷回答:“好的,我明白了。” 场面非常和谐。 ——对比企谷来说,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只在伊拉克支部待一个月,实在没必要在不熟悉伊拉克支部事务的情况下硬逞能执掌一切,这样反而拖了协会的后腿。 他比企谷作为过去的小人物,乍一起来,为执掌绝对的权力和享有崇高的地位兴奋高兴,这没问题,可他喜欢权又不代表贪恋权。 锦上添花固然可喜,但不是必须有的东西,毕竟越高的地位就对应越大的责任和越繁琐的工作,也意味着决不能有半点失误。 倒还不如放权给艾哈迈德这个经验丰富的次长,他自己则先观摩学习,看看伊拉克支部如何运行统领,也为他个人积累执掌大型支部的经验。 他来伊拉克主要是为了洗去标记的这没错,可要是还顺便能够锻炼学习的知道如何掌握一个大型支部,从探员新星彻底蜕变成执掌一方的指挥者, 就真算得上没愧对萨卡斯基对他做的安排和寄与的期望了。 再说了,艾哈迈德这个次长做了这么多年, ——而对艾哈迈德来说,他的想法就非常简单了:什么事情对协会好,就做什么,什么事情对这个世界好,就必须做什么。 一切为了守护这个不算好但还不算糟糕的和平世界,只要是这样就OK。至于做探员得来的附加特权和地位,真正的探员高层没人会太在乎这个。 次长和总长真的差很多吗?到了协会国级支部这个层次,只要能做到高层的,都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了;就像金钱到了一定层次真的就是只剩下数字的不同而已……一千亿和一千五百亿,差别不大。 即使是现在作为次长的探员艾哈迈德,都已经做上了伊拉克警察次长,这是一般来说其他国家的协会总长才做的位置,再高就不合适了。 实际上,不单单是艾哈迈德,九成九的协会探员,即使在刚加入协会的时候没有什么高的觉悟和理念,在慢慢成长的过程中,也会不断接受前辈、上司言传身教的灌输和培养。 以至于最后,只要是资历够足老探员,个个都有崇高的理想与坚定的信念,这些支撑他们不断前行并挺过各种难关……像比企谷做到这个层次还想着钱钱钱的,还真也没几个。 这样的两个人,如此简单的两种想法,就组成了现在的这么一种和谐的局面: 一个敢放权不恋权,一个敢负起责任拿权,却诚心实意地催着前者赶紧收权。 能够实际意义上执掌一个国家的最高权力,却被两方都不太在意地推来推去。 这东西足以让表面世界多少人痴迷发狂……可在协会,在诡秘世界,还真什么都不是。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诡秘世界的人,就像之前守护者真教的空姐,敢于那么目中无人的瞧不起表面世界的“特权阶层比企谷”,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 …… 次长艾哈迈德随后喊来专门的工作人员,比企谷和阿本跟着他们走,越过入口附近的大型操场,来到地下基地的一片建筑区。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地方的构造和布局还真有点像他在日本去过的支部,只在建筑风格上又多了一些伊拉克本土风格。 比企谷一边任由专门的文职人员操控仪器检查他的身体,一边向另一边的文职人员提供他知道的莱默和早市怪人的线索。 协会工作人员 检查出的结果当然是比企谷和阿本都很健康,没有身体上的问题。 ——哦对了, 可能是最近吃得太好了,检查出阿本有点高血压,协会的文职人员给阿本开了完全没有副作用的协会特产降压药。 …… …… 这边检查完比企谷的身体,那边对车上诡秘物品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经过精密的检查,协会确认这5件早市怪人赠给比企谷的诡秘物品是几乎无害、副作用很小、而主要作用是祝福、保佑、增益的良性作用。 ……总不至于,对方是指望那点副作用害人吧? 比企谷接到这一个结果,随机安排协会的专门人员继续对这5件诡秘物品进行更加精确、更加缜密的二次检查。 目前的结果和真实之眼看到的差不多,不算超出比企谷的预料。 可比企谷始终无法预料早市怪人的真实目的……即使目前的一切结果似乎都证明早市怪人没有害人的意思,可比企谷依然觉得他不怀好意。 现在,他知道,他需要等待对那莱默和早市怪人身份的最终调查结果。 …… 协会里面, 对伊拉克鞋教徒清剿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上面安排的专案任务已经下达,他们当然要以最快的速度开始任务。 比企谷从检查所里出来之后也以总监督的身份马上加入这次任务。 伊拉克协会支部喊出一天整理数据,两天捣毁鞋教徒主力,三天清理全部余孽的口号……以协会的庞大和鞋教徒的式微来讲,这口号还真不是假大空,就是需要累点苦点,并充分做好牺牲准备。 不过还好,亚洲协会支部那边已经抽调了一批支援探员和一批不在少数装备物资运输过来,明天一早就到——这大大减轻了伊拉克的压力。 ……这是一次声势浩荡、力要除根的大扫除,各种信息被充分记录提取,很多有嫌疑的地方都被画上重点标记,马上就会被重点突击检查。 下面,伊拉克各地的地方协会也差不多,大家都在这么做,以至于这边的电话总是叮铃铃响个不停,比企谷就坐在边上看艾哈迈德精确而频繁的对各地发出各项指令,并将各地的信息精确汇总,交给文职那边分析。 这几天对于整个亚洲的鞋教来说都注定是终生难忘的几天,可是没办法,要怪就怪守护者真理教太疯狂,妖怪就怪亚洲是铁血大将萨卡斯基的地盘。 人在下水道蹲,锅从守护者来。 如果那些鞋教徒知道有这么一出,估计不用协会动手,那些鞋教徒们就会发动自己全部的资源把守护者真教搜出来挫骨扬灰,这次的无妄之灾让他们恨守护者真教比恨协会都恨得发狂。 “叮铃铃——叮铃铃——” “喂,这里是伊拉克协会支部,我是伊拉克协会支部次长,清剿伊拉克鞋教徒专案组总长,你有事情请讲。” “嗯,啊,哦……” “叮铃铃——叮铃铃——” “喂,这里是伊拉克协会支部,我是伊拉克……” 这半天下来,比企谷的耳朵力都快有电话铃声的幻听了,可他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因为这种成长的感觉真的很明显也很有成就感,于是比企谷学得津津有味。 这天,对协会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工作安排,比企谷全程观摩,没有回过一次酒店,连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协会吃的。 吃过晚饭,继续工作到晚上七点的时候,工作终于差不多进行到尾声。 艾哈迈德私下里偷偷对比企谷说: “现在,一切有关的计划部署全都处于高度保密状态,只有你我知道全部的计划部署,已经万无一失了。” “刚才我已经问过亚洲协会支部那边了,支援过来的探员数量和强度超乎我的想象,也许我们根本不需要再一天的时间去清理余孽。” “明天白天,我会进行协会的探员调动与集结,下午五点,全国各地协会,会在同一个时间同时会对所有疑似为鞋教据点的地方展开突袭!” 艾哈迈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比企谷,“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捣毁所有据点,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清理全部余孽,力争当晚完成该项专案任务!您觉得怎么样?会不会操之过急?” 比企谷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这听起来很狂妄而且不切实际,可是根据我们对鞋教徒实力的推测和我们现有可支配力量的对比,还真可行……如果事情有变,到时候再做计划的调整就是了。” 计划的时间和抽调的时间只要够长,准备的只要够充分,优势只要够明显,真正作战的时间确实不用太久,两个半小时和一个半小时……老实说,在诡秘世界,这怕是最焦灼的情况预估了。 “这您放心,您又不是不知道,除了第一计划,我们还安排了第二计划、第三计划、第四计划、第五计划。”艾哈迈德点头笑道。 比企谷不得不赞同:“这的确很让人安心。” 雷厉风行又谨慎小心,雷厉风行是因为表面世界等不起时间太久的行动,谨慎小心是因为协会输不起,艾哈迈德的行事风格其实很让比企谷欣赏。 ——即使比企谷本人和艾哈迈德不同,是十足十的过分谨慎派。 艾哈迈德又说: “就在刚才,我已经让人提前在全巴格达最豪华的酒店,巴比伦罗塔纳酒店——也就是您下榻的酒店里定好了酒席,到时候巴格达全部探员,举办战后的庆功酒,也是给您的新到任接风洗尘。到时候还请您一定要来!” “当然可以。” 比企谷耸耸肩, “如果第一计划成功的话,我会的。” …… …… 这天工作快结束的时候,比企谷得到了对莱默和早市怪人的身份调查报告。 文职工作人员站在比企谷的办公桌前念文件,比企谷坐在办公椅上,背靠真皮椅背,面无表情地听。 “……我们经过认真的比对分析之后,确定飞机上的乘客莱默是伊拉克巴格达本地人。” “该人全名莱默·阿尔哈萨德,三岁成为孤儿,靠吃百家饭长大,在八岁时失踪、下落不明,但因为当时国内环境问题,而且没人报案,所以没有引起关注。 目前分析来看,疑似是在那个时候加入鞋教,至于哪个鞋教,经过已知线索的分析以及对莱默的心里建模,我们认为比较大的可能性是,守护者真教。 “莱默再出现的时候,是在三年之前,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他周游各国,在全世界许多国家都有过踪迹,” “值得注意的是,莱默每到一个地方待一阵子,都会很快引来守护者真教的人,他们的关系疑似是追杀和被追杀的关系,具体原因有待进一步调查。” “……” 比企谷不动声色点点头,心里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嘴上问道:“那早市怪人呢?” “种种线索显示,这个早市怪人是在昨天才出现在早市的,昨天和今天都是一早5点就过去,好像真的是正经摆摊的一样。他的离开也确实是巧合。” 还是这个文职人员,他又补充说道,“协会这边已经派人去盯着了,如果明天他还会来,将会当场将其逮捕。 ……比企谷半眯眼睛,文职人员看不清他的眼神。 比企谷又问: “嗯,那更确切的身份呢?比如,他的身份证,户口本什么的?” “这……”文职人员有点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比企谷抬起眼皮看他。 这个问题应该不难回答才对。 文职人员犹豫一阵才说: “我们在监控里找到该人,在数据库里经过对比查询发现…… “发现什么?” “……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比企谷的声调抬高。 “是的,支部长,查无此人。” 文职人员的表情难看,微微低头,低沉的声音带些沙哑, “……真的查无此人,他就像游荡在巴格达的幽灵,既不存在,又确确实实地存在。” “……”比企谷沉默。 他忽然想起记忆里那个中年人僵硬的脸和皱巴巴的诡异笑容, 还有那个怪人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里莫名其妙放出的光。 ……比企谷打了个寒颤。 …… …… 第一百零九章 眼里只有你(7千巨章!) “……”比企谷低下头,抿起嘴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问道:“关于这个问题,文职部门有什么猜测吗。” “有很多种可能性,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几个,是这样的。” 比企谷点头,默默听着。 “1、他就是普通的人类,只是生于战乱,自幼孤儿,被诡秘中人抱走,一直在诡秘世界活动,不露面于表面世界,直到这两天才因为不明原因出现在表面世界,这才既不在我们的户口数据库之中,也不在我们的监控数据库之中 ……可是诡秘世界与表面世界密不可分,真的会有人一直做地下的老鼠,在表面世界毫无半个掩饰的身份可以行走吗?我们是有这个疑惑的。” “2、他是怪异伪装,并有办法避过手表的探测,所以查无此人……可是避开手表的探测需要非同一般的手段,这种的概率其实不算太高。” “3、他是某个诡秘人易容伪装而成……可是他为什么要易容?他的真实长相为什么不能见光?这是我们需要思考的。” “4、他是诡秘种族的一员,而且被瞒了下来,没有报备……可这概率也不高,因为前不久萨卡斯基大将才刚对亚洲所有的诡秘种族进行过一次彻底的大检查,有漏网之鱼的概率极低。” “总而言之,概率比较高的其实就是第二种和第三种猜测。” “……” “……你分析的很好。” 比企谷点点头,萨卡斯基的大检查他知道,他还亲自参与了那次大检查,是那次大检查的核心干将来着……虽然一查就查出来个邪神这事儿有点难顶。 “嗯……让我想想。” 比企谷不再说话,他内心思索着。 人类、怪异、易容乔装、诡秘种族……到底是哪个?又或者都不是? 早市怪人的问题已经是明显的不对劲了,即使诡秘物品无害,这人也大有问题,起码发个通缉令是绝对没有半点问题的。 然而比企谷知道仅仅凭借现有的线索想要确定对方的身份,已经不现实了……已知的信息实在太少。 就像面前这位文职说的那样,那个诡异的中年男人,就像游荡在巴格达的幽灵,身份成谜,存在又不存在。 ……没来由地,比企谷又想起当时他在早市里认错的那个人了……那个骂骂咧咧的大黑胡子。 ——他为什么会认错人? 因为体型相像? 比企谷眯起眼睛,心里思考。 “……” 文职人员看到面前的比企谷陷入沉思,大气都不喘一下,生怕打扰了比企谷的思路。 空气陷入寂静,比企谷的思维在安静的环境里得到发散。 已知的线索被逐一列出,一个个猜测被逐一排除,比企谷思考着许多问题。 他记得,当时他一看见脾气暴躁的大黑胡子将要动怒的样子,就连忙给大黑胡子让开路了,也没得及细想细查。 可是现在仔细想想,假设顺着第三条关于易容乔装的思路去想早市怪人的话,那,这个被认错的人,为什么不能也是易容乔装? 他们的体型的确很像,虽然,黑胡子骂骂咧咧的声音和早市怪人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脸也完全不一样,而且当时的环境和情况 可……声音就不能伪造吗?脸,就真的是那张脸吗? 可比企谷在这个时候,没来由地想到这么句话: “就像画家去画廊欣赏自己的杰出画作。犯罪分子很可能有事后回到犯罪现场,观赏自己杰作的行为……看到旁观者的慌乱和目标的惊慌往往能让他们充满成就感。”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比企谷也忘了他是从哪个地方看见这句话的了,可是这话讲得确实有点道理,有些歹徒的确是这样的。 那么,那个早市的怪人,言行举止颇有种游戏红尘意思的中年男人,有这个可能性这样做吗? 答案是,有可能的。 如果再按照这个思路思考下去…… “你的意思是,找不到与那张脸对应的身份,是吗?” 比企谷问文职。 文职确认道:“是这样的。” “那这样,”比企谷揉揉太阳穴,“文职那边还没下班吧,你们辛苦一下,帮我再找找。” “好。”文职问:“找什么?” 比企谷搓搓双手,砸吧下嘴,“不找脸了,这次我们找体型!” “体型?” “对,我需要你们调集各个监控,找出来和检测到的早市怪人体型差不多的、今天出没在巴格达的人……能做到吗?” 文职想了想,确认道:“能做到!” “会麻烦吗?”比企谷关心道。 “协会的职员可从不怕麻烦。”文职耸耸肩,朝比企谷敬礼准备走人,“能为探员们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说完这个,文职就和比企谷告别离开了。 眼睛的视线跟着文职的背影渐渐远去,比企谷的嘴角轻轻上扬,在协会里待了一整天、高强度工作一整天的疲劳渐渐消失。 这么一天下来之后,比企谷忽然觉得,伊拉克协会虽然陌生,但也还不错。 …… 协会对莱默和早市怪人两个人详细身份的调查被整理起来,工作人员从这些身份信息里抽调了一些信息拿来做通缉令,当天晚上,这份通缉令发行全国。 巴格达、巴士拉、摩苏尔、埃尔比勒、苏莱曼尼亚、纳杰夫……整个伊拉克的诡秘世界都收到了这份通缉令,也都知道这是那位传说中的新任支部长刚到任就亲自下达的通缉令。 ——这意味着这俩被通缉的倒霉蛋引起了新任支部长的关注,更意味着,作为新任支部长初来乍到的第一份面向全国的命令,这份通缉令必然会得到最大力度的贯彻。 这份通缉令在全国的诡秘世界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因为大部分诡秘人都是习惯性的“夜行生物”,所以即使这份通缉令发布的时间是在晚上八点,却刚刚好对上诡秘人刚开始活动的时间点。 ——因为所有非协会的诡秘人都不得不密切关注协会的动向,所以这份通缉令从刚发布出来开始,就摆放在伊拉克里包括鞋教在内的各个诡秘组织的案头,就受到整个伊拉克诡秘世界的广泛关注。 …… 巴格达,一个隐秘而没有光的角落,一张巨大的圆桌上摆放了一张纸,纸上放着带有莱默画像的通缉令。 房间没有开灯,房子也没窗户,一片漆黑,只有纸张的旁边放了个蜡烛。 蜡烛的烛光在黑暗的角落里摇曳不定,照亮坐在圆桌周围的人们,把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影射在墙上狰狞恐怖,摇曳压抑。 “该死,他被协会盯上了。”有人操着一口带着巴格达方言味道的阿拉伯语。 这些人全都穿带兜帽的黑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低头坐在圆桌的周围,把自己完全隐藏在黑暗之中。 坐在距离圆桌最近位置的黑袍人缓缓抬起宽大黑色的长袖,从里面露出一只瘦骨嶙峋而苍白可怖的手,干巴巴的手指用尖长且携带污垢的指甲在桌面上一点,用力地戳在通缉令的莱默照片上。 指尖点出“啪”的一声,嘶哑的声音非常难听,活像用指甲在黑板上摩擦的声音,让听见的人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必须在协会找到他之前找到他。” 有人回答:“可他是阿尔哈萨德,阿尔哈萨德最擅长的就是旅行和逃跑,也许他现在已经不在伊拉克了。” 可又有人说“就算那样我们也应该尽力。” 还有人说:“我觉得,在那之前,也许我们应该先担心自己。” 各种意见此起彼伏,却慢慢的有了一致的意见方向:“不,我们已经注定要死了……我们只是应该在死前多做点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会死去,这没什么关系。可守护者真教不会灭亡的。 “守护者真教必然会永世长存,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不止一次经历过的那样。” “……” 七嘴八舌的议论过后,意见渐渐统一,坐在距离圆桌最近位置、明显是领袖的尖长指甲黑袍人最后一锤定音: “好了,一切为了守护者真教。” 沙哑难听的声调虽然不高,却把一切喧嚣的七嘴八舌消弭一空。 虽然屋里的所有黑袍人都低着头,可却依然有明显肃穆认真的意思,可以想象,他们这时候的表情一定是立刻就变成肃穆的模样。 似乎只要提到这句话,他们就将自然而然的变得虔诚而庄严。 屋里,他们异口同声地低声念诵: “……一切为了守护者真教。” ……安静的屋里,蜡烛火光无风自燃,缓缓摇曳,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成为屋里唯一的声音。 墙上,火光拉长的黑影沉默而狰狞,摇曳不停。 …… …… 通缉令的影响在发酵。 现在,在街头巷尾,都有一些隐晦的灵子波动。 普通人看不见,诡秘人却能够在大街小巷的墙上看到铺天盖地的通缉令文字发着光铭刻在上面,上面有照片也有文字信息,还有悬赏的奖励和包庇的惩罚。 然而通缉令对诡秘世界来说,其实从来都不是坏事……事实上每次协会发布通缉令,都是一次动荡诡秘世界的盛宴。 甚至因为协会发布通缉令的次数远远跟不上需求,一些忍受不住诡秘人平时最大的期望就是期盼通缉令的到来 ——前提是不是通缉自己。 原因很简单,而且只有一个:他们期盼的是通缉令奖励,一个、如果没有通缉令,他们很可能这辈子都接触不到但又梦寐以求的奖励。 就像现在,九成九的人都关注最后两句关于奖罚的内容: “发现这两人上报者,非法武装诡秘人员可获得合法身份;本来就合法的,可以获得五件有保佑作用的诡秘物品,如有其他要求也可提出。” “反之,帮助逃匿者,同罪论处!” “……” 没人关注最后一句惩罚,他们吃饱了撑的才为了陌生人和协会做对,少部分人对“5件有保佑作用的诡秘物品”有点兴趣。 然而在看到通缉令的人里面,几乎所有人都关注“非法武装诡秘人员可获得合法身份”这句话。 这是每次通缉令的内容里必有的基础性条件,也是让诡秘人关注通缉令甚至期待通缉令的根本原因 ……只有他们才知道,这内容到底有多让人稀罕。 这意味着只要过去没有对表面世界的人类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你就能够依靠这份通缉令,摆脱过去惶惶不可终日的地下老鼠人的生活,成为正大光明活在诡秘世界的一员。 ——像半个协会探员一样。 这没办法不让身在诡秘的“老鼠人”们为之发狂发疯,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比第三阶段迈向第四阶段都更为质变的鱼跃龙门。 而之后的故事走向也将无比清晰明快了了。 协会在这个过程中可以抓到不少因为不够谨慎而在追杀被通缉者过程中暴露踪迹的诡秘人,被通缉者也被绳之以法,只有最后的胜利者完成悬赏,成功摆脱非法身份。 虽然诡秘人被抓有被钓鱼执法的嫌疑,但是管他呢。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那个唯一的鱼跃龙门的机会,至于死在半路上的额倒霉蛋,没有人在乎。 三赢。 关于协会通缉令的故事总是一向如此,伊拉克不会例外。 总之,整个诡秘世界,疯狂起来了。 …… …… 伊拉克的诡秘世界从这个晚上就开始沸腾,所有人都在寻找两个被通缉的倒霉蛋……确切地说,他们更愿意形容他们为香饽饽金疙瘩。 尤其是巴格达的诡秘世界更是沸腾的一塌糊涂,不乏上头冲动的诡秘人员,因为早市怪人确定今早还在巴格达,这样小而确定的范围对他们来讲简直是就像是天上掉的馅饼,如果不抓住这改变一生的机会,是要遭天谴的! 水混起来了。 从某种意义上,这两张通缉令模糊了伊拉克各地诡秘人的视线,从而为协会目前最重要的清剿协会的行动打了绝佳的掩护,是彻头彻尾的神来一笔。 至于这是比企谷的故意为之还是误打误撞……那,谁知道呢? …… …… 晚上9点33分的时候,比企谷接到了最终的报告。 总共用的时间不算很长,即使没用到多少文职人员参与,也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还是那个文职人员,他先给比企谷提交了一份档案复印件,又拿着手里档案向比企谷汇报:“整个伊拉克巴格达,现存与早市怪人体型相似者合计2831人,今早有过出门记录的合计1502人。” 这位文职又递给比企谷一个u盘,“里面是这2831人的照片和资料,其中有过出门记录的1502人着重化了标记。” 比企谷接过U盘,把U盘插到一边的电脑上,打开弹窗出来的文件夹。 他一个个的看照片上的人……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许他只是想找到一张刚好能让他有感觉的照片。 两分钟后,比企谷没有找到看对眼的照片。 五分钟后,比企谷没有找到看对眼的照片。 十分钟后,比企谷还是没有找到看对眼的照片。 “不对。”比企谷意识到不是这么个察法,于是他向文职说:“这些人里面,你再把今早去过我所说的那个早市的人筛选出来。” 文职做了这么多年的文职,而且还是现在的文职高层,早就有举一反三,准备周全的习惯,比企谷的吩咐似乎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在这呢”文职伸手又递过来一个U盘,“已经筛选过了,全在这个U盘里。” “——今天去早市的类似身形的人,合计有51个,您看看。” 比企谷接过这51个U盘。 他一个个去看,看的比之前更仔细。 十分钟后,比企谷的脸上一如既往没有表情,看不出情绪。 二十分钟后,比企谷的脸上皱起眉头。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了,确切地说是10点04分,比企谷还在工作。 他发现电脑上的照片没有谁看的对眼,也没有谁能够给比企谷“和早市怪人有点像”的感觉。 可比企谷皱起眉头的原因不是这个早有预料的事情,让他皱起眉头的,是这51张照片里,除了没有早市怪人,还没有大黑胡子。 那个和早市怪人很像的大黑胡子,之前被比企谷错认。 ……真是错认? “我这有个人。” 比企谷向文职人员描述这个大黑胡子的特征,然后问道, “你确定,今天在早市的类似体型的人们里面,没有这个大黑胡子吗?” “应该没有的……如果给您的照片里没有,那就是真没有了。” 文职一边仔细思量一边斟酌地说, “我们数据库的信息是每一周更新一次,我不觉得,您描述的那种程度的大黑胡子可以在一周的时间里蓄起来。” ……我也不觉得。比企谷心里想。 “给我看看监控。”比企谷找文职要来监控,“早市那边的监控,帮我调整到你们发现早市怪人的片段。” “好的。”文职人员点头,就要去拿监控。 “哦对了,”比企谷叫住文职,“顺便告诉那边还在加班的文职们,时间不早了,如果手头已经没什么任务,他们可以下班了。顺便帮我说一句,今天辛苦他们了。” “至于您,”比企谷歉意地朝文职人员笑笑,“还得麻烦您一会儿了。” “谈不上麻烦。”文职连连摆手,“我们应该做的……能给一线的大家帮上忙,是我们文职最大的幸福。” 说完,文职匆匆的离开了。 被文职这么一说,比企谷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这个曾经最讨厌加班的懒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模仿起萨卡斯基,甘愿留下自己加班而让别人先下班了。 比企谷心想,也许,言传身教和许多精神的传承,就是这样的。 文职匆匆送来了拷贝监控视频的U盘,通过透明的窗户玻璃,比企谷看见外面本来灯火通明的文职大厅黑了一半,只剩下一半的灯还没关。 八成的文职都下班了。 比企谷把新的U盘用电脑打开,轻点鼠标,在电脑上看被专门截出来的片段。 ……比企谷看见他和早市怪人交谈的画面,也看见在他走后,早市怪人被周围的人联手赶走的片段。 没多久,比企谷看见携带一堆之前要卖的东西的早市怪人,走到监控死角消失不见。 早市怪人再也没出来过,连身形相似的人都没有。 “……” 沉默中,比企谷挪动鼠标快进一会儿,看见他自己折返回来。 比企谷暂停了监控画面。 比企谷眯起眼睛,靠近去看。 他看见,监控上,人群里,就在画面中他的背后, 大黑胡子的中年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嘴角裂开到嘴角,脸上绽放层叠的褶子,背后的男人露出瘆人的笑。 “……”办公椅上,比企谷浑身一个激灵。 …… …… 画面中,当比企谷转身的时候,大黑胡子的中年人已经转身要走了。 画面里的比企谷上前追赶上了大黑胡子中年人,拦住一脸茫然的大黑胡子中年人。 觉得自己被挑衅了,大黑胡子中年人做出愤怒的姿态,画面里的比企谷连忙让开道歉。 大黑胡子中年人骂骂咧咧地走开,画面里的比企谷看着大黑胡子远去。 比企谷不去看监控里的自己,全心全意地盯着监控上的大黑胡子看。 比企谷发现黑胡子之后的行为没有异常,就只是正常的行走……如果是这样,也许可以通过各条街道监控的帮助,迅速锁定大黑胡子的住所。 ……可比企谷总觉得哪里有种强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于是,没急着下达新的命令,比企谷重头去看,又看了一遍监控视频。 这一次,比企谷还是没有发现异常,可那股心里的违和感,更强更烈了。 强烈到几乎令比企谷没办法认为是错觉的地步。 不对劲。 “……”比企谷眯起眼睛,一言不发。 见比企谷这样,文职干脆一声都不敢出,就只是紧张地看着比企谷思索和翻来覆去的看视频。 比企谷又看了第三遍,这次,比企谷开了真物看的。 这一次,比企谷总算在监控里发现了不对。 监控画面上,比企谷看见大黑胡子混入人群后慢慢向前行进,走着走着,走着走着…… 走着走着,大黑胡子竟然就在这么个清清楚楚的监控视频里,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身形渐渐虚化,消失不见了。 “……!!!”比企谷睁大眼睛,几乎要从办公椅上站起来。 不见了?! 更恐怖的是,这样不正常的变化,没有引起周边拥挤的人群半点反应。 更离奇的是,这样明显的、完全赤裸裸地发生在眼前变化,比企谷竟然是第三遍看监控才反应过来? 也难怪文职人员们看监控却对这一现象没有上报!恐怕,他们根本就没发现! 恐怖而毛骨悚然的凉气直直蹿过脊背,冲向比企谷的大脑。 ……大黑胡子,确有问题。 疑似和早市怪人为同一个人。 很好,也很不好。 比企谷深吸口气, “我感觉不太好。” 比企谷对文职说。 现在,协会所要找的“幽灵”,又多了一个。 巴格达的夜色,更深了。 …… …… “你那里,是几点?” 日本,京都,妖怪大宅邸,静谧的院子,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有如纱的黑光和轻浅的月色。 雪乃躺床上无端失眠。 “……” 瞪着无神眼睛,雪乃呆呆的看着黑暗里的天花板,周边静谧的能听见她柔和而有节奏的呼吸声。 明天一早的机票,她马上就要飞伊拉克了,按理说应该早睡的……可现在凌晨一点,她怎么都睡不着。 像着了魔,她心里莫名其妙想着比企谷八幡,想他现在怎么样,想他会不会烦恼如何处理新的人际关系。 那么高冷一女孩,夜间一个人的时候判若两人。 ……明明,也才两天不见而已。 静谧的黑暗里,雪乃白皙若雪的脸上忽然莫名泛起轻浅的红晕。 月色如雪,雪如云后娇羞的月。 ……雪之下,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两条修长而笔直的腿卷起浑圆挺翘的曲线在床单蜷着绞着。 良久的翻覆,直到床单有了褶皱,床上的人儿总算停止了娇羞。 在床上,她埋头蜷成一团,两手环抱蜷起的双膝,修长浓密的睫毛忽闪,眯上发光的眼睛。 呼吸渐渐轻浅,即使睡不着,她也放空大脑。 不要再想你了,明天直接去见你。 “明天见,” 像极了梦话,雪乃在屋里低声呓语,声音朦朦胧胧且声调极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比企谷先生。” “——呼”恰在此时,一阵晚风吹来,轻轻拂起雪乃的发,青丝扬起,荡漾了三分月光。 窗台,刚好有一盆花披散薄薄的月光,半开的窗户吹来夏夜的晚风,橘色的向日葵随风摇曳,悄悄点头。 橘色的向日葵,在日本的花语是: “眼中只有你。” …… …… 第一百一十章 “你好,协会探员”(6.4k) 第二天,7月23日上午,比企谷一早六点就准时从酒店起床。 昨天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比企谷才下班从协会回来,洗了个澡,玩了会儿手机,还没觉得自己干什么的,就一点多了。 一点多才睡觉,六点就起床,总计睡觉时间只有四个多小时……比企谷觉得自己越来越向艰苦奋斗的萨卡斯基靠拢了,这很危险。 这次比企谷没有再去早餐吃奇奇怪怪的早餐,而是在酒店里,向酒店的厨师要了一份简单而普通的早餐: 一杯新鲜纯牛奶、两个白水煮鸡蛋、还有一盘油炸鹰嘴豆,这就是比企谷今日份简简单单的早餐。 为了让自己摆脱疲劳和困倦的状态,比企谷又在吃饭的时候拜托还在路上的司机阿本买了罐冷咖啡,打算路上坐车的时候喝……当然了,还有比企谷自己喜欢喝的因素在里面。 早上6点15分,准时吃完饭出门的比企谷坐上门口停放的阿本的黑色奔驰。 从起床换衣服到洗漱到吃饭再到下楼,全程十五分钟搞定,和以前比企谷上学期间既想睡懒觉又不能迟到的时候有的一拼。 ——众所周知,比企谷八幡的时间管理能力一直很强。 “支部长起这么早啊。”阿本感慨道,“昨天那么晚你才走,今天这么早又过来,真是辛苦您了。” “今天任务重,忙完这一天就轻松了。” 比企谷耸耸肩,后座上,他“啪嗒”一声起开冰冷的易拉罐的拉环,拉开后举起喝了口冷咖啡,舌尖的苦涩和冰冷被比企谷咽下,丝滑的感觉顺着喉咙到了肚子里,咖啡因的作用渐渐释放,比企谷的大脑正一点点复苏清醒。 “也麻烦你了啊,我下班再晚,上班再早,不还都是你接送的吗?倒是我,连累你也累得慌。” “那有啥?”驾驶座上,阿本笑着摇摇头,“看见您认真负责,这么努力工作,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因为您每多认真一分钟,伊拉克就多一份太平……我为您干活,也更有劲!” “行!” 比企谷从来不是矫情的人,既然阿本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吩咐了一句: “晚上来酒店,艾哈迈德次长提前住准备了庆功宴,等打完了这一仗,咱们好好放松放松。” “哪个酒店?” “还能是哪个?我住的那个。” “哦哦哦!” …… 又交谈了几句,车里慢慢变得宁静。 阿本有意让比企谷在车上多休息休息,不再挑起话题,刻意让车里的气氛沉默下来。 比企谷明白阿本什么意思,心里暖和,于是也不再言语。 咕噜咕噜喝完咖啡,把空的易拉罐放进车里的小垃圾袋里,靠在车上闭眼休息。 一路安静,在比企谷闭眼休息到迷迷糊糊睡着的前一秒,奔驰黑色轿车停下。 伊拉克协会支部,到了。 …… …… 另一边,差不多的时间,日本大阪,关西国际机场,一大早六点就迎来几位特殊的客人。 这里因为前两天才刚发生过劫机事件的原因,正是最紧张的时候,各种检查程序繁琐复杂的一塌糊涂,所有安检口都排了长队,人们不得不比以往来机场来的更早的多,以等待漫长而没完没了的检查。 可这几位特殊的客人,在这样高压高戒严的情况下,却径直绕开安检,从特殊通道直接进入机场。 这引起了路人的关注。 可是路人的关注很快就从刚才的困惑转移到下一秒的惊艳: 走在最前面的女人,英姿飒爽,戴着太阳镜,右手放后轻拖行李拉杆。 蹬了双黑色长靴,走路飒沓昂扬,骄傲地仰头露出雪白的脖颈,嘴角勾起轻浅且让人捉摸不定的笑意,精致的面容和飒爽的中长发结合来看英气知足,凹凸有致的身材外面披了件银灰色的风衣, 仅仅落后半步的女人、确切的说看起来是个还在上学的女孩,长发飘扬、衣袂飞扬、左手抬起打一把黑伞遮阳,右手拽行李箱拉杆,面容清冷而眼里有光,长相精致又气质凛然。 一见难忘,再见倾心,像极了喜马拉雅山顶高高在上的天山雪莲。 更让人心痒难耐的是,一个脸上似笑非笑,一个清冷面无表情,气质和表情都截然不同的两人,面容竟然有七成相似! 雪之下阳乃、雪之下阳乃,各擅胜场的并蒂莲,名副其实的姐妹花,一出场就吸足了眼球。 然而还不只是这两个。 知性清冷的黑丝御姐霞之丘诗羽不耐烦地歪歪脑袋瘪起嘴。 高贵知性从容大方的辉夜大小姐戴着大大的遮阳帽。 还有抱着长刀在手,长发冰冷的超凶萝莉夏娜垂着下巴半耷拉眼皮。 五个大大小小截然不同的超级美女走在一起,穿着好看的衣裳拖着行李箱飒爽地走过人群的时候,想不引起轰动都难! 人声鼎沸轰然炸响。 因为量变是会产生质变的,即使是普通的女孩,如果组建成团队走在街上也是道养眼的风景线。 那要是5个都是顶级美人、而且气质截然不同、排成一片走过机场呢? 效果就像现在: “轰!” 人群沸沸扬扬傻了眼,目瞪口呆触了电。 比炸街更炸街,赏心悦目不足以形容,惊爆眼球形容又太俗,可能快要美轮美奂到上升到艺术的层次了。 反正任你xp有多挑剔,这么多不同风格的优质美人,总有一个戳到你的xp深处。 总之路人们实在很难形容这大概足够毕生难忘的画面,当文化水平不够高读书不够多的他们找不到词语来形容眼前所见的时候,他们所能想到的唯一能够表达心里震撼的词语就只能是: “老婆!” 机场的安检口这边,任凭工作人员怎么吆喝怎么催促,所有拎着行礼排队的人都不再向前走一步,全都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雪乃她们那边看。 这些个个排起长龙都能够秩序井然的安检口竟然因为5个路过的无辜女子,陷入到彻底的瘫痪。 有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 “真不知道她们要去干什么去……是去旅游吗?” “还好里面没有男的,如果我可以和她们同性……算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男人有这种艳福呢?” “如果能有其中任何一位做女朋友,怕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祖坟都得呼呼呼冒浓烟咯。” …… …… 对自己引起的轰动看在眼里,但是每个人都丝毫不放在心上,她们继续大踏步前行,没多久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夏娜是真的完全不在乎那个,其他四个人是因为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谁让她们从小到大都是人群的焦点,收到的情书比一般人读过的书都多,听过的表白比一般人看过的电视都多,走在街上必有人指指点点。 要说今早唯一有点异常的,可能就是雪乃了。 不过雪乃的异常可不是因为路人,她只是有点提不起劲,没什么精神而已。 她昨晚睡得太晚了,今天又起的太早了。早上的时候,她都看见自己脸上的黑眼圈了。 一会儿在飞机上好好地睡一觉就好了,下飞机之前再稍微梳下头,就可以用不错的姿态去见比企谷了。 路上十来个小时,很长也很短,也就是吃顿饭加睡一觉的功夫。 ……待会见。 雪乃面无表情的样子酷酷的,心里不咸不淡地这么说了句。 …… …… 有类似这种想法不止是雪乃一个。 霞之丘也是这么想的。 令人惊奇的是,阳乃也是这么想的。 更令人惊奇的是,辉夜也是这么想的。 至于她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其中的原因是什么……霞之丘的想法那肯定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另外两个的复杂心思,可能,连她们自己也说不清。 什么?还有夏娜? 她是个例外。 夏娜什么也不想,她也懒得想。 如果说唯一有的想法可能就是:伊拉克有什么好吃的,伊拉克的床睡的舒不舒服。 至于比企谷?她没想那个。 ——比企谷是她亲自找的支部长,跟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的经历和成长却比之前五六年都多都快。 比企谷去哪,她就去哪,难道这种事情呢不是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的事,又有什么好想的呢。 …… …… 比企谷到了协会以后,发现他来的虽然早,却还有人比他更早。 实际上,虽然还有很多人都还没来上班,可是伊拉克协会内部早就已经是热火朝天的氛围了。 ——亚洲协会派送的物资和援兵。 艾哈迈德正在里面指挥,看到比企谷来了,一脸惊讶地走过来。 一边走过来还一边抬起手看了好几次手表。 “支部长,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艾哈迈德又看了此手表,“这不是才六点多吗?” “你都来了,我怎么不能来?”比企谷耸耸肩,“ 艾哈迈德刚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比企谷对他摆摆手,“好了,今天我该早来些的,因为今天对伊拉克协会支部来说是重要的一天,我得带头动起来。” 艾哈迈德对比企谷竖起大拇指,“说得好,是这么回事啊。” “不过……”艾哈迈德的=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比企谷正把视线放在远处如火如荼搬运物资的新来支援的探员,听见艾哈迈德这么说,他眨眨眼睛,转过头奇怪地问艾哈迈德。 “不过带头努力归带头努力,可您得答应我,晚上开始行动的时候,您就别再带头了?” “为什么?” “我是第四阶段,在战场能够发挥的作用有时候胜过二十个第三阶段,我出场能让多少战友免去死亡的风险?” 这个说法超出比企谷的预料,比企谷惊讶地问, “我倒是不知道,协会从来是越强的人越冲在最前,什么时候有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说法?” 比企谷倒不是说谎,协会还真没这个说法,因为诡秘阶段越高的人,越是随时处于发疯的边缘,不抓住发一份光热实在可惜;而且在战场上,诡秘阶段越高,越不存在死于低阶段偷袭的可能,只会越来越死得其所,死在足够恐怖的敌人面前。 “可是晚上巴格达进行的是巴格达的清剿任务。这次我是总指挥,统帅的不是单单巴格达一个地方的行动,我不得不在这里统筹全局。如果单是巴格达一地的行动,我一定带头冲锋。” 艾哈迈德说。 比企谷觉得艾哈迈德说的有道理,可是:“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总长,您就不是总监督?”艾哈迈德叹了口气,“您自己昨天都说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熟悉,连作总指挥都要推辞,又怎么能够带头冲锋呢?” “啊这。”比企谷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因为那还真是他自己说的,而且确实有道理。 ……算了,他大概也能明白艾哈迈德想法,无非就是他才刚来,在有的选的情况下,如果他刚来就出了事,伊拉克是要出大问题的。 他也确实不熟悉伊拉克的状况,对各鞋教都不够了解,打起来有阴沟翻船的可能。 于是,比企谷没再坚持。 ——他又不是满腔热血的勇士小伙,世界离了谁都一样转,如果他的参战会让周围的人分心,甚至拖累别人,那他反倒乐得清闲安全, “那行动的时候,我就光看着你们行动?” 比企谷砸吧下嘴, 这样的话,晚上的庆功宴,他还去个什么劲? 没脸去! 比企谷的烦闷写在脸上,艾哈迈德一看比企谷的脸色就知道比企谷大概在想什么,于是他回答说: “你可以看着,等到攻坚的任务都完成、开始扫清余孽的时候……您要是想去搭把手,那倒是可以全城到处转一转搜一搜。” 比企谷抿抿嘴唇,同意了。 扫清余孽……能有什么可扫的。 那不是有手就行? …… …… 巴比伦罗纳塔酒店。 今天一整天的巴比伦罗纳塔酒店都和发疯了似的,从早上六点半开始,全酒店上下都忙的一塌糊涂,如火如荼的气氛渲染了酒店的每个工作人员, 以至于连普通的宾客都受到了影响今天一整天,巴比伦罗纳塔酒店都不对外接待饭菜。 白天是没时间,晚上是大人物包场。 巴比伦罗纳塔酒店的经理直接一整天都待在厨房里监工,甚至到处亲自跑腿,没回过办公室半步。 ——这倒不是说经理这人有多勤劳 天知道当他昨天接到电话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伊拉克警察次长、伊拉克能源部部长、全国最大医院的院长,巴格达电视台副台长、巴格达地下教父、还有一大堆议会的议员,其中两个还是议会里地位举足轻重的核心议员…… 随便一个人出来吹口气都能把他吹死。 可是问题是,这些在各自领域摸着天大人物明明毫不相干、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啊? 而且,据说举办这次宴会的目的是为了接待一个人? 啊这……那这这人得是什么身份啊? 什么?这个人就住在我们酒店? 经理害怕极了! 好奇肯定是好奇的,可他是个聪明人,所以那些上层大人物到底有什么秘密他根本不敢关注,然而现在是现在这个秘密冲到了他的脸上。 所以如何不让包括自己在内的外人看到这个“近在咫尺的秘密”、并伺候好每一个来宾,成了他不得不头疼的问题。 你说,就这么个严峻如大山的情况压在头顶,他哪还能在办公室坐得住啊,在外面转来转去忙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反倒是能让他的压力缓解一点。 这天的饭店张罗了很多高级食材。 墨累河口和西澳大利亚边境之间的海域产出的顶级澳洲龙虾张牙舞爪,新西兰半头鲍硕大饱满。 6公斤的虎河豚活蹦乱跳、接壤伊朗和俄罗斯的里海的鲟鱼鱼子酱粒粒价比黄金,还有鲜香的松露、肥美的鹅肝、活的东星斑和冰见寒鰤、北海道的户井黑金枪鱼,全部都等着顶级有名的厨师进行烹饪。 ……有些东西即使是巴比伦罗纳塔酒店也很难弄到,可是在协会面前这些都不是事儿。无论是协会众人表面身份还是实际身份都不是。 考虑到这次酒宴的主角比企谷八幡来自日本,艾哈迈德还特意交代酒店这边整了不少日本菜。 可以说,就算巴比伦罗塔纳酒店是全巴格达最豪华的酒店,也很少有准备过规格如此庞大、食材如此豪华的酒宴。 以至于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好奇,这场明显是欢迎晚宴的晚宴欢迎的对象,可他们每次问经理,得到的都是经理惊悚而恐怖的黑脸,还有一句“不该问的不要问”的打发。 ……到了下午4点的时候,酒店的准备工作差不多走向尾声,预留出来的宴会大厅也差不多布置妥当、该张灯结彩的地方没有一处遗漏。 万事俱备,只待比企谷出现。以及,出征的将士们凯旋归来。 …… …… 7月23号的白天过的格外的快,伊拉克每个协会探员都紧张等待的时间终于来了。 他们检查好自己的装备,把自己从脚趾武装到牙齿,并把平时放在收容所里锁死的危险收容物小心地拿出来使用。 车队如龙出动,各地悄然封锁,训练有素的探员精英们悄悄潜行到各个被重点标记的地点附近,随时准备突击破门,精准爆破。 协会这头蛰伏在角落的狰狞巨兽,挣脱束缚自己的锁链,爆发从来无人匹敌的暴力,向伊拉克的诡秘世界,宣泄他滔天的怒火。 当然,在宣泄怒火之前,协会的探员们会先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协会的敌人,除非早就提前确认过你的身份。 就比如眼前这一幕: 下午五点,夕阳西下,在伊拉克巴格达某个普普通通的民居,天还没黑就窗帘拉的死死的,可是里面又不开灯。 13个人正围坐在长方形的大餐桌前吃饭,烛光在桌子上摇曳,昏暗的光里,没有一个人说话,低着头动作僵硬且表情麻木。 只有刀叉划过盘子的声音。 他们的样子,就像耶稣和他们的门徒们晚餐时的样子一样……就像那幅著名的画。 半饷, 坐在长方形餐桌最顶端位置的穿着睡衣的小胡子男人放下手里的刀叉,在桌上发出“乒乓”的声音,打破屋里的死寂。 “……还是昨晚通缉令的事。” 穿睡衣的小胡子男人擦擦自己的嘴角,声音沙哑地问道,“通缉令,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们都是他们嘴里的鞋教徒,是不能被饶恕的人。” “……可我觉得,我们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小胡子男人左手边第一个人放下刀叉,恭敬地低头问他,“教主,臣下愚钝,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机会?” 小胡子男人带着得意地微微仰头,似乎是在佩服自己的英明机智,他的声音压低,音调油滑带着蛊惑的意味, “协会和诡秘世界的所有人都忙着搞通缉令的事情,这种时候,不正是我们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小胡子男人右手边的第一个人也放下手里的刀叉,恭敬地低头问他:“那教主,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小胡子男人:“我们应该……” “砰砰砰……” 客厅的门,被敲响了。 房间立刻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地放下手里的刀叉,错愕地看向客厅玄关那扇黑漆漆的木门。 只有一个人的眼神微不可查的在错愕里带了一丝期盼,他坐在小胡子男人左手边中间的位置,他是唯一一个将脸完全暴露在蜡烛烛光里的人。 在小胡子男人的眼神示意下,小胡子男人右手边的第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起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把匕首放在身后,眼神警惕、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又悄无声息地走到客厅的实木门前。 “谁啊?” 西装男人眼神里带着凶光,却让自己问话的声音尽可能寻常,同时侧耳到门上。 “您好,您这个月交的水费好像有点问题,我们来查一下水表。” 外面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老实憨厚,而且还有耐心。 皱起眉头,背后握着匕首的手攥得更紧了。 他又回头看看,烛光里,他看见餐桌前的所有人都在看他,小胡子男人朝他轻轻点头。 于是,他“啪嗒”一声拧开门锁,带着警惕的眼神,一点点打开门。 “吱呀”一声,门外夕阳的红光照进来。 西装男人微微耷拉眼皮,有个男人遮住了光线,映入他的视线。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墨镜的中年男人。 见到西装男人,中年男人开心得咧开嘴巴冲着他笑,露出灿烂的笑容和洁白的牙齿,也不知道是在开心些什么。 这人还从怀里掏出个黑色小本本,单手摊开过来给他看,嘴上开心的说: “你好,协会探员。” ……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探员比企谷,加入战场!(二合一) “什么!” 听见风衣男人的话,西装男人脸色大变,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拿出背后的那把附魔开刃的匕首,而是扭头就跑。 ——差不多相当于贼见了警察,下意识就心虚胆寒。 可他能跑到哪去呢? “砰!哐当!”玻璃破碎声。 不知道多少个特制烟雾弹和附魔催泪弹打碎窗户带着碎玻璃片砸到地上,噗嗤噗嗤地冒着大团雾气,转眼间弥漫整个屋子。 “哐当哐当!”一大群全副武装戴着面罩的人们持枪飞踢,破窗而入,落地的瞬间举枪朝向烟雾深处。 “协会探员!放下武器!” “否则当场击毙!” 此起彼伏的低喝声很有气势。 西装男人才刚跑了两步,就被烟雾和催泪弹熏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又正好撞到一个冲进来全副武装的探员发达的胸肌上,被探员抓了个正着,反手勒住脖子按在地上。 “噼里啪啦!”烟雾深处,鞋教徒们人仰马翻,桌子椅子盘子叉子碟子漫天飞舞,所有人都慌得不知所措。 “我可去你的吧!就算我放下武器也是死路一条!”还是有明白人的,深知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道理。 “砰砰砰!!!”枪声此起彼伏,夹杂着鞋教徒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咳嗽声,反正无论打不打的到人,先开几枪再说。 附魔子弹还是有点威胁的,探员们不得不停下追击的角度,等待敌人最后的困兽之斗。 毕竟鞋教徒的命不值钱,尤其是这种小型鞋教,培养一个协会探员的成本可比杀死这些鞋教徒要辛苦太多了。 有鞋教徒没有枪,就干脆蹲在角落里被熏得泪眼朦胧,拿着个匕首放在头顶抱头蹲防,似乎这把可怜的附魔匕首能够给他们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可不管他们说话有多硬气豪横,枪声响的有多激烈豪迈,自上而下,包括鞋教徒的首领,那个小胡子男人在内,都和蹲在角落的那几个没差别,就没有一个不害怕的! 啊,协会探员啊,是协会探员啊! 如果说整个诡秘世界是一片黑暗森林,那协会必然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庞然大物,这玩意不出手也就罢了,一出手,他们还能有活路?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招惹了协会,他们最近也没来得及干什么坏事啊。 还有,为什么他们一进来就动手?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他们怎么肯定我们是鞋教徒?他们怎么,一进来就动手? “咳咳咳咳——阿嚏!”小胡子男人抬起左手随意抹了把眼泪,右手打空手里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劣质的附魔****,一把扔在地上。 真神保佑,我这把老爷枪竟然没炸膛,顺顺利利地一口气打完了……小胡子男人躲在竖起来的餐桌后面,鼻涕一把泪一把,脸上“感动”的涕泗横流。 “砰!”小胡子男人正高兴,旁边的人拿的沙漠之鹰附魔手枪就炸了膛,当场把那个小教徒的手炸的血肉模糊,发出痛苦的嘶嚎。 “废物!”小胡子男人痛骂出声,咬咬牙,深吸口气,凶狠而暴戾的眼睛开始泛起红光。 “伟大真神在上,您虔诚的信徒……” 他躲在桌子后面,嘴里开始念念有词,晦涩难言的语言一开始还像是阿拉伯语,后面却越来越接近非人的发音,声音也从嘴巴里的低声念叨慢慢扩大,这种扩大却不像是人发音的扩大,倒像是在空气里引起共振、或者被喇叭扩大声音了似的。 嗡嗡作响的咒语被房间里的鞋教徒们听见,他们虽然因为烟雾和离得远看不见小胡子教主,却能听见小胡子教主的声音,而且听出了他在念什么。 他们振奋不已:“教主在沟通真神!” “他会获得真神的力量加持!” “真神会给我们救赎和恩赐的!” “也许我们还有救!真神在上!如果这次我能回去,我一定会好好的供奉您老人家,给您找童男童女做祭品!” …… 只有一个一边漫无目的打枪,一边凑巧似的移动到小胡子教主附近的鞋教徒没有振奋出声, 他同样受到催泪弹的影响而视线模糊涕泗横流,可含满泪水的眼睛深处,是接近冰冷的冷静与理智。 他不知不觉靠近小胡子教主的身边,模糊的视线透过烟雾看见小胡子教主蹲在地上蜷缩的轮廓。 祈祷或者说咒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回响在整个屋里,探员们意识到不对,开始冒着鞋教徒们的枪弹强冲。 在小胡子的身边,已经开始荡漾红色的微光,他的身上甚至已经长出了红毛,种种异变即将发生,恐怖而令人作呕的无声波动在他的身边嗡嗡作响。 一定是因为太过虔诚和缘分才巧合靠近到教主身边的鞋教徒看到了自家教主,露出开心的笑容。 “啪啪啪”。 他甚至因为太开心而拍拍教主的肩膀。 这一拍可了不得,小胡子教主的仪式都快进行到尾声,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拍没了! “嗡……” 晦涩难听接近非人的祷念声消失不见,空气恐怖晦涩又恶心的波动也渐渐平复, 怎、怎么了?探员打过来了? ……教主错愕的转头,看到熟悉的鞋教徒。 那是两个月前被他亲自洗脑入教的,因为能力出众忠心耿耿,在教里地位上升很快,被他引以为心腹。 此时,这位熟悉的心腹对小胡子教主露出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释怀的笑容,咳嗽几声,在教主开口骂娘之前—— “对不起。” 他声音低沉地说, “我是卧底。” 教主的眼睛突然瞪大,之前脑海里的一切疑惑突然之间全有了答案,“我TM……” “砰!” 一声枪响, 教主最后的视线,是眼前的银灰色的M1911,漆黑的枪口冒着烟,烟气袅袅升腾,融入周围的烟雾里。 ——协会探员专用制式附魔手枪。 …… …… 类似这样的局面发生在此时此刻的伊拉克的各个角落。 整个伊拉克一片兵荒马乱的局面。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本来在家好好的,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探员给劫了! 鞋教徒们傻了眼。 说好的通缉令时期呢?你们不是都盯着通缉令引发的风云去了吗?这是干什么呢? 就连本来盯着通缉令去的无辜的诡秘人员们也都被吓坏了,有人路过封锁区感觉到了里面的波动,试图悄悄潜入进去看看…… 然后,他就再也没出来过。 …… …… 另一边,巴格达。 还是之前那个隐秘而没有光的角落,一张巨大的圆桌边上坐满了人。 房间没有开灯,房子也没窗户,一片漆黑,只有纸张的旁边放了个蜡烛,蜡烛的烛光在黑暗的角落里摇曳不定。 摇曳不定的烛光照亮坐在圆桌周围的人们,把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影射在墙上狰狞恐怖,摇曳压抑 他们又在开会了。 身材修长的黑袍人低头问坐在距离圆桌最近的人:“教主,我们今天就要行动吗?” “是的。”那人点点头,声音还是那么粗糙和难听,“待会就行动,我们必须在今晚做出点成果来。” “……”瘦小的长袍黑衣人低下头站起身,他恨困惑而且烦闷,所以他声音沉闷地问教主:“教主,我有困惑。” “我们做着这个世界上最神圣的事业,可是为什么总有人和我们作对?为什么连莱默那样一个恶劣的小丑都让我们没有办法?” “……” 这个问题问得好,教主沉默了一会儿,专门想想要怎么回答, “这只是一时的挫折,孩子,你要知道,没有事情的发展是一帆风顺的,在到达成功之前,我们必然会经历一系列的反复与挫折, “可越是这样大的风雨,”教主抬起双手,在空中轻轻比划了一下又放下,“我们见到的彩虹,才越是美丽。” “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见问话的瘦小黑袍人若有所思的模样,教主隔空轻指,“正义必胜。” “砰——哐当哐当哐当!!!” 墙直接被炸塌,全副武装手持附魔步枪的协会探员们破墙而入, 领头的四个人,有两个人是比企谷之前见过的伊拉克支部的第四阶段高层,还有两个人也是第四阶段,是亚洲协会那边支援过来的。 所有探员一边端枪小碎步快步进着开火一边向里面高呼: “协会探员!放下武器!” “嗡——轰!” 在探员们的身边,还有一个个附魔手雷拖着弧线路过,径直飞到里面去炸开。 正义当然必胜, 因为正义的拳头够大。 …… ……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比企谷坐在协会的大厅里,一堆人在他面前接打各种各样的电话,面前的大屏幕上还有很多可以调换的实时画面,艾哈迈德精准地发号施令。 当他察觉到打进来的电话开始减少,艾哈迈德发出指令的频率也开始降低的时候,比企谷意识到,可能要出结果了。 ——虽然他一直坐在旁边听,可到底还是没有艾哈迈德知道的详细,有些电话是艾哈迈德直接接听的,他也没听清具体内容。 “呼……” 轻轻放下手里的电话,艾哈迈德明显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已经,差不多了。” “差不多?”比企谷侧目。 沉默了一会儿,艾哈迈德自从下午五点以后就一直严肃认真、冷静沉着的脸上终于挂上笑容, 短暂的调整后,他开始准确地回答比企谷的问题: “经过模点排查、精确排除,我们最后从全国137个可疑地点里筛选找到64个鞋教徒据点,其中,共计不同诡秘鞋教14个,各教鞋教徒376人。” “而现在,也就是5点31分,我们的探员已经拔除了全国百分之九十三的鞋教徒据点,剩下的也马上就能成功拿下!” 艾哈迈德没有停下,既然比企谷问起了,他索性就一股脑全汇报一遍。 "另外还有,我们真的发现了守护者真教这一鞋教的踪迹,而且在伊拉克全国搜出共计三处据点! 甚至,我们在巴格达的鞋教据点里发现他们出现了整整三位第四阶段的高层,还有几件颇有危险的收容物! ——幸亏我们有了亚洲协会过来的援兵,而且巴格达这边是总部直接派出探员清剿,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由此也基本可以断定,这就是守护者真教的总部据点。具体结果可能还要等事后整理现场的分析。" 比企谷眉毛一挑,“那我们的伤亡人数呢?” 艾哈迈德早就想到比企谷会这么问:“伤亡数字还在统计而且正在增加,但即使算上事后清剿的战损,探员死亡人数预估也最多最多不会超过15位。” “这样一来啊,” 艾哈迈德颇有种如释重负意气风发的感觉, “伊拉克清剿鞋教徒任务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总体任务接近完成,我们马上就将迎来彻底的胜利!” ——这种战果无疑是惊人的,这是一场畅快淋漓的大获全胜,协会再次向世界证明他不可撼动的绝对地位和协会法规的绝对威严。 至于艾哈迈德,从这次的战斗中能够得到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好!” “大胜啊这是!” 比企谷没办法不赞叹艾哈迈德的战果,他砸吧下嘴巴,冲艾哈迈德竖了五根手指头, “——五年!” “经此一役,至少五年,伊拉克的诡秘世界再也不会有鞋教徒这个概念。” “是的,”艾哈迈德点点头,并不觉得比企谷的话是大话,甚至这个数字他都觉得过于保守,换成十年也没问题,“伊拉克的诡秘世界,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太平时节。” ……直到这个时候,比企谷才终于抬起手腕看看时间, 时间指向5点33. 之前定下的计划是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捣毁所有据点,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清理全部余孽,而且谨慎起见,还制定了一二三四五共五个备用计划。 结果这样一场全国上下同一时间统一进行的剿灭鞋教徒活动,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已经走向胜利的尾声。 不仅没有超出计划之外,甚至还比计划的早了整整两个小时,而且只用了第一计划就横扫一切。 比企谷知道,这一次之后,艾哈迈德是一定能在他走后升任伊拉克协会支部长了……在任期上指挥这么一次大型的清剿专案任务,无疑是不可磨灭的辉煌履历,实在让人羡慕。 ——虽然没办法和杀死邪神比,但肯定不能和比企谷比,和他比那不是欺负人吗? 不过功绩辉煌归辉煌,值得羡慕归值得羡慕,艾哈迈德这事儿也确实干得漂亮,协会探员们也都干得漂亮。 什么叫半小时打击全国啊? 最低的代价、最快的速度、最华丽的战果……协会横压诡秘世界的说法,还真不是说着玩的。 “好了,”比企谷呼出口气,“要提前开始清剿活动了,我也可以出去活动活动了。” 从面前的桌子上摸起墨镜戴到脸上,比企谷拍拍身上的银灰色风衣,和大家挥挥手告别, “这就走了?” 艾哈迈德问比企谷,倒也没拦着他,毕竟战斗进行到现在也差不多了, “清理余孽的活动还没彻底开始呢!” “今天的庆功酒怕是等不到九点了,我估摸着七八点的就能开始,” 比企谷耸耸肩,已经迈开步子向前走,留给大家飒沓的背影和带点调侃意味的一句话, “再不赶紧去呀,我怕是连只老鼠都抓不到了,到时候,哪有脸去喝庆功酒?” 话音还没落下,比企谷就已经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面。 比企谷一路从地下基地上去,回到地面后,门后的黑色奔驰早就恭候多时。 阿本就站在车的前面,看到比企谷来,立刻拉开车门。 “要上了。” 比企谷的心态是非常轻松的, 还是那句话,清理余孽,小喽啰小渣滓而已,那不是有手就行? 他推推脸上的墨镜,迈开步子,弯腰上车。 “砰!” 车门关上,黑色的窗户挡住比企谷冷酷的脸。 油箱震动,发动机轰鸣,黑色奔驰上路。 探员比企谷,加入战场。 ……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有问题的夜巷(6k) 黑色奔驰行驶在路上,平稳踏实又迅疾如风,霸道的姿态如行走在他的国。 这种霸道的姿态放在平时阿本肯定是没有的,但现在不一样,他车上载的人,后驾驶座上的新任支部长大人要亲自奔赴兵荒马乱又危机四伏的诡秘战场了! 不知道比企谷支部长本人是怎么想的,反正阿本自己是热血沸腾血脉喷张了! 他现在觉得自己开的不是奔驰轿车,而是一辆背负重要使命的装甲战车,穿过枪林弹雨驶向最终的胜利。 协会办事,百无禁忌,现在阿本的的车上载的是伊拉克协会最大的“百无禁忌”,他觉得自己现在理所当然的要威武霸道起来。 ——一句话,他入戏了,所以他燃起来了! ……可是后座的比企谷却没这种想法。 毕竟只是去扫清余孽而已,而且还是在全城搜捕的情况,他作为其中的一份子参与进去。 像这种事情,以他第四阶段的实力和丰富的履历来讲,客观来说是有手就行,主观来说的话,有手就行不符合比企谷一向谨慎低调的行为习惯,那就用“问题不大”来形容吧。 反正,可以适度紧张,但要是连这种事情都像司机先生那样似的燃起来,那说起来也太丢人了,好像之前的那些经历都不存在过似的。 “嗡——嗡——嗡——”比企谷半闭着眼睛坐在车上,车身没有半点摇晃,只听见极其轻微的发动机沉闷有力还有点好听的声音。 前面驾驶座位上,阿本驱车驶出这片郊区进了城,这才打破车里的寂静。 “支部长,我们去哪?” “去……” 比企谷想了想,作为总监督在总部呆了整整两天,他现在对巴格达内的鞋教徒分布可以说是门清。 虽然他没有被分配的扫清余孽的范围,可他的实力到底摆在那里,要是挑些特别好欺负的土狗鞋教所在的区域,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直到今天比企谷仍然可以坦然的说她怕死怕麻烦,可怕死和偷奸耍滑不是同一回事。 比企谷虽然自认为不是圣人也不是好人,可他在人生有限的十八年里,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和人生准则。 于是,比企谷说, “去巴比伦罗纳塔酒店那边。” 巴比伦罗纳塔酒店……阿本心里有点困惑,这不是比企谷住的地方吗?他们不是去参战的吗?去那做什么? 这样的疑惑把阿本心里燃烧起来的热血浇凉了不少,可无论心里多好奇,阿本也不会问他不该问的事,只是照做,把车上的巡航地图设置成巴比伦罗纳塔酒店,朝着目的地稳稳的行驶。 去巴比伦罗纳塔酒店那边……这是比企谷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可他既不是回酒店,更不是提前去看看庆功宴布置好没有,他是正正经经地去扫清余孽,而且还是冲着全巴格达乃至全伊拉克最硬的一块骨头去的。 ——说起来巧合的堪称不可思议,比企谷入住的巴比伦罗纳塔酒店的隔壁两条街上,就是守护者真教的总部据点。 为了啃这块硬骨头,拔掉这处被亚洲协会支部重点点名的伊拉克毒瘤,协会出动了足足四位第四阶段的“大人物”,且请出三件B级以上的收容物,还有一些第三阶段探员、消耗附魔步枪、附魔迫击炮、附魔手雷若干,还用了一些特殊的诡秘物品,这才没有阴沟翻船,顺利拿下。 就是这么块硬骨头,哪怕被拔除了据点,也很难说周围的地方就很安全……扫清余孽的时候,当然也是主力有多厉害,余孽就有多麻烦。 至于为什么一向怕麻烦也怕死的比企谷要在明明已经接近胜利的时候,主动选了这么个地方…… 比企谷前段时间读书,读到康德说过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东西,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越来越历久弥新,一个是我们头顶浩瀚灿烂的星空,另一个就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法则。” ——某种程度上,也许道德法则就是孱弱的人类之所以能够成为这片灿烂星空下广袤大地的唯一主人,而不是那些更加得天独厚天生异能的诡秘种族的原因。 至于放着自己应该去做的视而不见,放着自己的实力与义务装傻充愣,只去一些完全用不着他的地方美名其曰参与贡献……这种事情到底应不应该上升到道德法则的高度,就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反正对比企谷来说,如果有人因为他的浑水摸鱼而死亡,如果事情因为他的浑水摸鱼、而让本来应该可以被他解决的事件祸害了别人,他一定于心不忍,心里不安。 …… …… 路上,比企谷还在思考一个问题。 诡秘世界的这些见不得光的鞋教组织,应该是有地盘意识的……他们的据点往往都有间隔的足够的距离,而在他们的地盘范围里,普通的诡秘人是比鞋教教徒更难过更低级的一层。 而这个胆大包天、给全伊拉克鞋教都招来灭顶之灾的守护者真教,在这次清剿任务中不出意料的展现出似乎足够支撑他胆大包天的底气: 三位第四阶段的大人物,还有若干诡秘物品……考虑到还有个在飞机上被比企谷杀死的副教宗,这就是四个第四阶段的诡秘世界大人物。 这个实力是毫无疑问的伊拉克第一,毕竟,如果不算分布在各地方支部的第四阶段,只看总部人数的话,伊拉克协会支部里,之前加上协会前支部长,从数量上看也就四位第四阶段。 ——虽然鞋教的第四阶段面对协会手持高等收容物的第四阶段实在不堪一击,而协会的前任支部长又颇有打遍中东四阶无敌的趋势,两者实在不能相提并论。 可无论怎么说,这份实力都意味着守护者真教绝绝对对不是一个普通的鞋教,协会的资料也说明了这一点 ……比企谷看过资料,这是一个传承了上千年的鞋教,在中东很多国家都留下过足迹,期间被协会发现并灭绝过几次,可隔上一两百年年,他们又会在其他地方死灰复燃,打着同一个旗号,宣扬同一个教义。 ——所以这次协会才以最快的速度和最隐秘的行动一具捣毁据点,并全力清剿余孽,势必不给这伙鞋教徒反应过来、在外面留种子的机会。 这是一个古古怪怪的鞋教,反正很厉害。 而这样一个强势且疯狂的鞋教,地盘意识肯定强的一塌糊涂,他们必然会压迫剥削当地的诡秘世界的普通人,甚至能不能容忍有不信教的外人都不好说。 那问题来了:早市怪人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是鞋教徒? 比企谷闭着眼睛坐在座位上,陷入沉思。 早市怪人怎么敢出现出现在早市,而守护者真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来头……这都是非常有趣的问题,值得比企谷细细推敲,仔细思考。 可思考来思考去,比企谷又觉得,这似乎也没什么思考的必要了。 无论早市怪人是不是守护者真教的鞋教徒、也无论守护者真教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让他们传承了上千年依然强盛吗,甚至不用再管那个叫莱默的小偷到底偷了守护者真教什么东西,让守护者真教发狂到劫机。 一切的一切,从彻底灭绝守护者真教的那刻开始,就已经无所谓了。 接下来只要再把逍遥法外的莱默和早市怪人捉拿归案,哪怕不审问都没问题了。 这招叫做不管三七二十一,如果谜团太多,就直接把源头搞死。 问题我解决不了,我还解决不了制造问题的人? …… …… 感觉时间快到了,比企谷不再闭眼——他怕自己不小心睡过去,下车的时候反而没精神。 发动机沉闷低鸣,比企谷坐在车上,靠在椅背上,转过头,看着窗外。 看见窗外能看见的行人和排放尾气的车辆渐渐多起来,比企谷知道,自己从郊区而来,已经越来越靠近市区的繁华地带了。 快要六点了,天上的星星已经升起来,月亮与夕阳刚才还同时挂在天上,这会儿却只剩下月亮了。 红色的晚霞被夜色一点点替换,暮色越来越重,宁静的夜空和鸣叫的蝉一起组成炎热还有点风的夏夜回忆。 ……这是很安静而美好的画面。 即使是异乡人,比企谷也一眼就爱上了这样的氛围,莫名其妙的归属感因为这一眼孕育。 比企谷一定是为了守护这样的景象,才心甘情愿地像现在这样、奔赴危险的战场。 …… …… 又过了一会儿,比企谷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 手表、附魔锋利的匕首,压满附魔子弹的银灰色M1911手枪备用的四个弹匣。拥有种种特效的风衣穿的整整齐齐,各种功效的药剂带了一堆,还有一堆奇奇怪怪的诡秘小玩意,对了,还有墨镜。 确认完毕,他已经全副武装……比企谷清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今天的比企谷八幡,依然足够谨慎小心。 …… …… “嗡……嗡……”发动机嗡鸣的声音渐渐小了,车速也慢下来。 比企谷看向窗外,看见巴比伦罗纳塔酒店醒目的霓虹大招牌,还有标志性的深蓝湖泊。 黑色奔驰停在距离门口有些距离的远处,比企谷打开车门自己下了车。 阿本也跟着下了车。 比企谷惊讶地问:“你下来做什么?” 阿本也惊讶了,“那您的意思是?” “你可以回去了。” 比企谷低头抬手扶扶墨镜,晚风吹过,衣袂轻轻扬起, "你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阿本先生。” 声音低沉,在周围焦躁的蝉鸣里不急不慢的叙述客观事实。 “这,可是,” 可阿本突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比企谷的行动才刚刚开始,怎么突然就让他走了呢?他不是比企谷的司机吗? “可我还要给您开车啊?” “没事,地方就这么大,我有两条腿,哪儿不能去?” 比企谷没有给阿本拒绝和纠缠的余地,他抬起头,冲阿本点点头后直接干脆利落地转身过去,迈开步子就往前走,同时朝背后挥挥手, “这里不安全,你快些回去吧……或者直接去酒店也行,提前在那等着,用不了多久,大家就都来了。” “这……” 阿本站在车的旁边,车门都没关上,抬着头望向远方,久久不说话,陷入长久的沉默。 ……刚才他自顾自的热血飞艇,然而他只是个拖后腿的。 他给支部长开车,又不代表他就是支部长。 他是废物,是拖累,只会开车的人,不可能上战场……他怎么忘了? “对了,” 可是,就在阿本自我否定的时候, 远方比企谷突然转过身来,双手放在嘴边大喊, “阿本先生!谢谢你!” ……阿本抬起头。 他看见远处的比企谷在那笑,他听见比企谷朝他大声喊: “之前多亏了阿本先生的车,之后也要拜托你了!” 这声呐喊里的情绪真的很确定,是坚定的选择和由衷的感觉, 突如其来的阴云被突如其来的一缕阳光驱散的一干二净。 “……”阿本突然手足无措,翕动的嘴巴含糊不清地说了很多意义不明的词语,可又全都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给比企谷听,他甚至不知道该把双手放在什么地方才好。 远方,比企谷掀起嘴角笑笑,深处右手冲阿本比划个大拇指,又摆摆手示意阿本赶紧走,这才转身继续前行。 这次,比企谷没有再转回来了。 “……” 阿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呆住了似的看着,看那道在视线里渐行渐远的修长身影……他走的不快,但沉稳有力,他走的洒脱,不像奔赴战场。 阿本长久缄默,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比企谷远去,直到比企谷消失在视线里面。 ……谁说比企谷八幡,不懂人心? …… …… 比企谷走过的这条街行人很多,不排除街上会有一些漏网之鱼混入其中,不过比企谷知道,他们必然跑不出今晚的巴格达, 每个城市都用各种方法戒严过了,没人能够逃过这张协会精心编制的天罗地网。 但是从这些普通人里面揪出小老鼠大蟑螂是个慢工细活,而且工程量堪称浩大,自然会有专门的人寸寸排查,比企谷懒得做那个,也做不来。 他决定先去据点坐在的那三条街,那边到底是鞋教徒所在的地方,即使据点被捣毁了,也保不齐那伙鞋教徒在周边的几条街有布置。 协会已经在那个总部附近的三条街里做过布置,灵子监控全开,闲人驱散符贴的满满当当,普通人要么远远离开,要么闭门不出。只有诡秘人才不受影响且感觉不到。 至于机灵的鞋教徒在屋里伪装成普通人的……还是那句话,会有专人拿着专门的仪器用着特殊的方法寸寸排查的。 比企谷来之前看过地图,知道那地方距离这边只有差不多五分钟的步行路程,他对那附近的地形烂熟于心,这会儿径直朝目的地走去,没多久就到了。 穿过大街,拐个弯走进一条小巷,环境突然一变,仿佛有人在这个拐弯施了魔法设了结界,拐弯外面的喧嚣与热闹戛然而止,转身换了天地。 清幽寂静的街上空空荡荡,暮色笼罩的街道上没有行人没有过车,只有几辆车停在路边,还有一具具尸体分散地躺在墙角,周围血迹斑斑,一片狼藉。 昏暗的路灯下,这些尸体显得恐怖而死寂,夜色越来越重了。 ——在符咒的作用下,没有普通人会向外面看,也就不用担心会暴露了诡秘世界,之后还会有人过来洗地。 不仅仅是那样,现在在这条巷子里,比企谷还可以随意开枪,枪声不会惊动任何人。 装聋作哑符,难得糊涂符,和闲人驱散符配套使用,可以让范围内的人都窝在家里,对家外面的事情听不见看不到,甚至智力都不知不觉地下降一段时间,对任何自己身边的异常都不会细想,觉得理所当然。 除了闲人驱散符是诡秘世界通用的东西,前两个符都是埃及协会的特产,后来在中东一带的协会流行,是只有协会探员才能用的好东西。 比企谷以前没见过这种符,第一次接触觉得很有意思。 说人话就是:在这里,可以任意地厮杀喊啥,甚至哪怕有女人这街上大喊自己要跳脱衣舞也没人会打开窗户看。 就像现在, “哗啦啦!” “唰——” 比企谷正走在安静而昏暗的的街道,地底下突然毫无征兆地钻出来个张牙舞爪的黑袍人! 那个瞬间,地面像水一样荡漾,他飞身而上,拿着把短剑恶狠狠地刺向比企谷的胸口。 ——比企谷下意识后仰,表情惊悚而瞳孔紧缩。 是偷袭!这一剑来的突兀且毫无征兆。 比企谷和黑袍人近在咫尺,比企谷已经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黑袍人脸上狰狞丑陋的表情,甚至能看见黑袍人脸上扭动的汗毛,还有黑袍人张牙舞爪时嘴巴里呼出的恶臭且滚热的口气。 “真物:通晓。” “真武!” 侧身滑步,电光火石间闪身躲过这惊险的一刺;反手掏枪,早就上膛的M1911精准而行云流水顶在冲来的黑袍人侧脑门。 黑袍人的身形在向地上坠落,地面已经又有些“水化”的模样,可比企谷的手一直牢牢跟着黑袍人的侧脑门,没有半点偏移。 “……”比企谷目光低垂,扣动扳机。 “砰!!!” 电光火石,顶针撞击火药,枪口激发火焰,附魔子弹带着一往无前的势能掀飞黑袍人的脑壳。 血花飞溅,几滴血溅到比企谷的银灰色风衣上, 直到死,他满是鲜血的狰狞的脸上都充满不可置信的表情。 “咔嚓!”比企谷回手转枪收枪,干净利落。 “呼!”比企谷在枪口上吹了口气,吹散上面冒的烟气。 战斗开始,战斗结束。整个过程用时只有2秒。 这个鞋教徒来势汹汹且尤其擅长偷袭,如果换个人一定会被他猎杀……可惜他遇到了比企谷。 杀死一个鞋教徒,看着面前鞋教徒的尸体,比企谷却没多高兴,甚至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只是沉默。 他低头凝视黑袍人丑陋而狰狞的尸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陷入思索。 比企谷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从刚进这条小巷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直到现在,他看见这个黑袍人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探员呢? 这条街上的探员呢? 比企谷眉头拧在一块,抬起头警惕地四处张望,视线在每一个角落里的尸体上都停留了一会儿。 扫清余孽的时候,据点周围封锁的几条街是扫清的重点,到处都有可能埋伏分散的鞋教徒,一不小心探员就有牺牲的风险。 就像比企谷遇到这个黑袍人一样。 可是,这个总部周围一共就封锁了三条街,这里就是其中一条,而且直接就是总部所在的那条街。 这个时候这里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才对,不说枪声像炮仗,起码路上也应该能看见一堆探员。 可现在,只有路上的尸体、安静的夜巷,还有昏暗的路灯。 还有在这条安静的街上埋伏的不知道多少的鞋教杀机。 这不应该,甚至可以说不像是正常的扫清余孽时的协会的表现。 ……比企谷不自觉攥紧手里的枪,真物开启状态的他大脑飞速运转,无数猜想被他一一排除,他很快联想到一种概率高些的、可是很恐怖的可能性。 这种可能性恐怖的让比企谷紧抿嘴唇,表情严肃而难看,肌肉高度紧张。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如果,比企谷是说如果, 上交的报告其实是假的,是伪造的。 探员在清剿守护者真教的活动中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强敌,可是他们的准备并不足够,以至于他们不是大获全胜,而是……全军覆没。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就算是“报告”里面,都有提到说遇到了三位第四阶段,该教会超乎想象的厉害 ……那,给艾哈迈德递交伪造报告的又是谁? 还有街上的尸体, “……” 比企谷转头到处看,看街边的尸体,看那些全都是浑身是血的黑袍人。 “嘶……呼……”他忍不住呼吸急促,于是迅速调整呼吸。 比企谷实在不希望心里的猜想成真,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猜测和疑惑: ……这些黑袍人,真的都是鞋教徒吗? 万一,其实是探员呢?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活死人毛骨悚然(6k!) “啪嗒”掌心转动手枪,试图给自己调整心情,比企谷眼睛半眯着,平静的眼神穿过长长的夜巷,看向远处一闪平平无奇打开的的铁门。 说平平无奇似乎也不合适,因为在铁门的周围,有好几具黑袍人的尸体和一片血泊,还有一些凌乱的血脚印,墙上还有红褐色的血手印。 比企谷知道,那扇打开的铁门的后面,就是守护者真教总部的据点所在。 撇撇嘴,左手从口袋里掏出匕首倒持在胸前,右手抬起枪指向正前方,左刀右枪,比企谷步步前行。 他要去验证自己的猜想了,即使自己孤身一人,即使前面可能埋伏万马千军。 ——不是他不喊人过来再前一起去,而是如果真有问题,他都已经来到这条街了,不可能没被发现。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说到底,区区鞋教徒,对他比企谷经历过的阵仗来说,还算不上什么东西。 比企谷步履沉稳而逐步前行,快要接近铁门的时候, 在比企谷的背后,伏尸坐在墙角的黑袍人悄悄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里散发微光,直勾勾地看着比企谷小心前进的身影。 摇摇晃晃,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黑袍人无声无息地站起,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比企谷的后背。 他默默地抬起手摊开,掌心朝向比企谷的脊背,有无形而混乱的恐怖波纹在掌心酝酿, “砰!” 回手一枪,枪声轰鸣响彻夜晚的长街,M1911的附魔子弹恶狠狠地刺穿黑袍人苍白的眉心。 比企谷头也没回,指向背后的枪口调转回来,保持之前胸前左刀右枪的姿势,继续前行,走到铁门的门前。 比企谷的眼神打量过横尸在地上的尸体之后,确认不像之前那样有伪装成死人的鞋教徒以后,抬起头,迈步前进,走入铁门。 铁门里面是平平无奇的小院子,平平无奇的花园平平无奇的桌椅,还有平平无奇的草坪和平平无奇的烧烤架,就像这扇铁门一样平平无奇,全都笼罩在夜色里面。 外面的路灯很微弱的光线透过这边。 ……可是平平无奇的花园里不是弹片就是血迹,平平无奇的桌椅翻了一地,平平无奇的草坪躺了尸体,平平无奇的烧烤架一片狼藉。 比企谷还以为他一进来就会迎来一大堆鞋教徒的枪弹招呼,可现在,依然是到处死寂,没有半点动静。 既没有活着的鞋教徒,也没有或者的协会探员。 ……难道是我走的还不够深入,埋伏都在里面? 比企谷面无表情,眼睛依然半眯,心里戒备等级甚至更调高了一个层次,脚步稳重地继续往前走。 迈过一个个死相狰狞的尸体,狼藉的地面彰显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恶战,半掩的门里有昏暗的灯光,门缝太小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只觉得这条朦朦胧胧的门缝静的瘆人。 走到门前停了几秒,比企谷的拿着匕首的手从内口袋里掏出颗烟雾弹。 “砰!” 比企谷一脚踹开了门,烟雾弹应声掷出,人翻滚在地上闪身钻进房里。 翻滚的身影在墙角停住,背靠墙角,在烟雾弹里,比企谷拿枪冷静地迅速扫视四周。 ……什么声音也没有,和门外一样,没有活的鞋教徒也没有活的探员。 “咳咳咳……咳咳咳……” 极其轻微的咳嗽声从烟雾深处传来,比企谷眉毛一挑,一直眯着的眼睛挣开,眼里露出森严的光。 终于遇到活的了! 站起身,比企谷小心迈步,在烟雾中悄无声息行进,顺着咳嗽的声音步步逼近。 期间有好几具黑袍人的尸体横在地上,还有一些恶心的猩红碎肉,比企谷都小心地迈过去。 终于接近声源,比企谷看见躺在地上咳嗽的人穿着黑色风衣。 比企谷心里咯噔一下, 这人是探员? 比企谷没有着急做出判断,而是冷静地观察了一会儿,等烟雾弹的烟雾渐渐散去,比企谷的小心的蹲下,枪指着躺在地上的风衣人的脑袋,拿着匕首的手深处几根手指拽起风衣人的黑色风衣,把他翻个身,正脸朝上。 风衣人的脸上蜡黄一片,脸色难看的一塌糊涂,像个已经死去的死人一样。 陌生的脸,标准的伊拉克人面孔,比企谷不认识……可比企谷本来就不认识绝大部分伊拉克协会的人,所以不能通过长相得到有用的判断。 比企谷的把手放在风衣人的鼻下,可还没等比企谷仔细感受,手在不经意间碰到鼻尖的时候,比企谷的手又像触电似的缩回来! 不对! 这人这么冰!而且是阴森森的冰!反正不是正常人的体温! ——不正常! 比企谷蹲在地上的身形迅速后退、拿着匕首的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迅速站起枪口自始至终对准风衣人的脑袋。 那个瞬间,比企谷想要开枪,可是心里某种探究的心理和古怪的直觉驱动他只是保持警戒,而没急着开枪。 空气变得死寂,整个房间没有半点动静,只有比企谷呼吸起伏的声音。 ……还有风衣人时不时地的咳嗽声。 可是,“咳咳咳……咳咳咳……”风衣人躺在地上,紧闭双眼,四肢无力,就只是这么断断续续地咳嗽,什么也没做。 他好像,就只是个会咳嗽的死人似的,没有危害,没有威胁,没有问题。 比企谷的真物让他的听觉无比灵敏,他确信自己刚才听见了风衣人的咳嗽声,甚至还听见风衣人的呼吸声。 可现在,一片寂静之后,比企谷听不见呼吸声了。 比企谷小心接近风衣人,再一次缓缓蹲下,蹲在风衣人身边,把手放在风衣人的鼻子下面,感受了一会儿。 比企谷猛地瞪眼,枪口立即对上黑衣男人的脑袋,匕首飞速抬起,刀尖向下随时准备滑落。 ——这人没呼吸!完全没呼吸! 狗屎一样……探员也是人,只要活着就要喘气。不喘气就是死了,可死人怎么能被烟雾弹呛得咳嗽?不喘气怎么可能被烟雾弹呛得咳嗽? 他好像刚才还活过一样,直到比企谷来了才突然死去……可是也不像,因为这人的尸体太冰,不像刚死的。 更像诈尸,或者说见了鬼,比企谷没办法不感到毛骨悚然……是不是探员的尸体发生尸变,成为了怪异? 这个可能性的确会存在……可比企谷的手表没亮,所以不应该是尸变。 那,就是鞋教徒的阴谋……这具尸体也是鞋教徒阴谋的一环? “……” 比企谷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蹲在原地,瞪眼死死盯着风衣人足足半分钟。 半分钟过去,风衣人无事发生,整个房间都无事发生,一片死寂,死寂的毛骨悚然。 似乎比企谷之前的猜测不得不被推翻了。 ——连带来这边之前,在门外时的猜测,都要被推翻。 因为烟雾弹已经正大光明宣告了比企谷的到来,且比企谷枪口对准风衣人的动作实在方便其他埋伏好的鞋教徒偷袭……如果这样他们都不动手,只能证明“他们”其实不存在。 比企谷需要新的线索,眼前好像就有。 比企谷看面前的风衣男人,本来瞪着的双眼再次半眯。 ……其实想要证明风衣人的身份也很简单,只要把他的衣服扒了就行。 ……说做就做,比企谷小心地扒开风衣人风衣,又那匕首轻轻划开他里面的衬衣,露出蜡黄的胸膛。 比企谷的指尖触碰到这个男人的皮肤,发现皮肤与肌肉全都冰冷且僵硬,活像个死人。 他可能真是个死人……比企谷想。 顺着被割开的衬衣,比企谷向两边扒开男人的衣服,反动男人的身体,眼睛半眯着仔细看。 比企谷在找男人身上有没有纹身——守护者真教的人都有相同图案的纹身。 没有纹身。 …… …… 伊拉克、巴格达、总部。 “叮铃铃……叮铃铃……” 伊拉克协会支部的电话响了,艾哈迈德接通电话。 “喂,伊拉克协会支部,我是总指挥艾哈迈德。” 电话另一端传来声音:“总指挥!这里是清剿守护者真教总部行动组。我是小组暂代联络员,探员伊犁雅思,本行动小组幸不辱命,完成任务!” “哦?完成任务了?那可太好了!” 一听电话那边是重点关注对象,艾哈迈德高兴点头,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么快?除了被封锁的几条街道,全城的排查,你们也要记得参与啊。” “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带上错愕,“排查?什么排查?” “嗯?你在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反应超出了艾哈迈德的预料,艾哈迈德的脸色立刻产生变化,回答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 ……多年的探员经历告诉他,这里面好像有什么误会、确切地说,是有问题。 “你们不是已经扫清守护者真教余孽了吗?” 艾哈迈德语速都急促了不少。 “啊?什么扫清余孽?” 电话那头的回答却更错愕了,艾哈迈德的一颗踌躇满志的心渐渐下沉,他的眉头渐渐紧锁, “我们还没到那个环节啊,实际上我们才刚刚歼灭守护者真教的主力。” 艾哈迈德立刻询问:“你仔细说清楚里面的细节,要快要简短!” 又要仔细又要快而简短,这要求有点强人所难,然而对面的伊犁雅思已经听出来艾哈迈德语气里的不对劲,所以虽然他心里困惑为什么打了胜仗还有这种反应,可还是立刻忙不迭地回应, “我们在五点的时候准时进攻守护者真教的人……” “不!”可艾哈迈德却立刻打断伊犁雅思的话,“让你们行动小组的组长和我通话!” “这,”伊利亚斯愣神一秒,马上反应过来,“是!” 像传递烫手山芋似的,伊利亚斯一路小跑到行动小组组长的面前,把手里的电话拿给组长。 “组长,总指挥让您通话。” 刚完成任务,疲惫却意气风发的组长眨眨眼睛,没想到还有这出,本以为是褒奖,可是看联络员伊犁雅思的样子又好像不是。 满肚子困惑的组长接过电话……他是伊拉克协会的高层,伊拉克协会支部仅有的几位第四阶段之一,之前在机场的时候和比企谷见过。 “总指挥,是我,什么事?” 一拿过电话组长就听见艾哈迈德问:“你们才刚完成清剿据点的任务?” 回答干脆利落:“是啊。” 回答的时候,组长还看看手表,上面显示的是5:50。 这个时间虽然不算多早,可是已经比预想的计划足足早了一百分钟,也就是一小时四十分钟……就是这样的战绩,怎么对面的反应却有点不对劲呢。 才?刚?什么意思? 艾哈迈德那边的问话立刻就到: “立刻把你们行动的细节告诉我!” “是!”无论心里有什么疑问,艾哈迈德问了他们就会回答,组长迅速组织语言,“下午五点,我们准时向守护者真教发动进攻。” “当时,我们在这个鞋教据点里发现他们竟然有整整三位第四阶段的高层,还有几件危险度不低的收容物,至于第三阶段的鞋教徒更是有不少,有几个第三阶段表现出非同一般的能力与非常老道的战斗精巧。” “幸亏我们的小组里有亚洲协会过来的援兵,才得以让本小组里配备足足四位第四阶段探员,且所有组员都装备了足够高端的设备,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我们刚杀进去的时候,他们在一开始的慌乱之后迅速做出反应回击,甚至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做出迅速突围逃跑的决定,我们一时不慎,让他们跑出去一些人。” “就是为了追杀这批鞋教徒,我们才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才刚刚剿灭这批探员……有些奇怪的是,这批鞋教徒明明之前还拼死突围,可突围出去之后又忽然变得视死如归,和我们厮杀了好一阵子。” “另外,这次任务我们阵亡牺牲了三位探员,这会儿正要回返之前的战场处理他们的尸体……他们全都死在为世界人民战斗的路上。” “……”电话拿在耳边,艾哈迈德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拧的越来越厉害。 有人注意到艾哈迈德的脸色,本来喧嚣一片忙个不停的总部大厅渐渐平复下来,一个两个的不说话,最近竟然陷入死寂之中。 ——除了不时响起的一部部电话。 ……组长的话说的很详细,里面的内容其实都是大部分都是些值得高兴的消息,总结起来说就是: 守护者真教是硬骨头,我们啃得很辛苦,但是我们还是赢了,付出了三位英勇探员牺牲的代价。 ——然而艾哈迈德却对这个内容有非常强烈的既视感……不,不是既视感的问题,艾哈迈德可以确认自己早在半个小时甚至更早以前就听到过这个消息! 除了有关鞋教徒突围的内容,艾哈迈德记得自己听到过差不多的报告!他甚至还把这个消息专门报告过给比企谷! 在艾哈迈德的印象里,清剿守护者真教小组现在应该在清剿余孽! 可是在足足半个小时之后,为什么这份差不多的报告再次被呈现上来,而且说:“我们刚刚完成任务”?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的循环,身在其中的人却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毛骨悚然的感觉和荒诞无稽的感官张牙舞爪地爬上艾哈迈德的大脑。 在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是否有阴谋悄无声息地暗流涌动? “你们难道没有报告过这个消息吗?之前你们的联络员呢?” 艾哈迈德回忆自己之前接到的电话报告是谁打过来的,他真的百分百可以确认自己真的接到过这个小组的电话,因为这关系到被亚洲协会支部重点注意的守护者真教,他的印象格外深刻, “你们之前的联络员木素托乏,他没有联系过我吗?” 问过这个问题,艾哈迈德才意识到不对,这个电话的一开始,和他报告的联络员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他是小组暂代联络员伊犁雅思——为什么是暂代? “您在说什么呢?” ……电话那头,组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意味,使艾哈迈德的心从跌落的谷底被猛地狠狠揪起—— "早在四十分钟之前,战斗开始的十分钟……他就牺牲了啊。” …… …… 遍地狼藉、尸体遍地的房间里, 比企谷蹲在地上,检查黑风衣男人的全身。 ……这好像的的确确是个死人。 检查完,比企谷觉得他不得不确认这个问题。 而且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还有肤色变化,应该死了有一阵子了,再过一会儿怕是尸斑都有了。 比企谷完全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情况让这个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的男人咳嗽。 实际上,这个男人早就已经不再咳嗽了,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四肢僵直,和正常的尸体无异。 这匪夷所思,比企谷确认自己听见过这具尸体咳嗽过不止一次,甚至它就在他的脚下,在他的眼前咳嗽过。 那个时候的尸体,还有呼吸。 尸体能有呼吸?有呼吸的还叫尸体? ……就好像,这个男人死后,以死人的形式继续存活了一段时间,拥有正常人的一切行为,甚至可能都不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直到比企谷走过来的时候,遇到真正的活人,他才很突然地彻底死去。 活着的死人……活死人? 心里思索,思索的同时,比企谷站起身,又去检查屋里的尸体。 比企谷发现屋里只有之前那一个人穿风衣,其他尸体全是黑袍人。 他扒开这些人的衣服,迅速利落且仔细地搜遍全身,看见他们的纹身—— 一头朱红色的兽.那兽有七头十角、遍体有亵渎的名号,和比企谷梦见过的一样。 虽然纹身大小不同,而且在身上的位置都不一样,但这些黑袍人确定是守护者真教的教徒无误。 比企谷之前的结论彻底推翻了。 很多线索逐渐清晰,比企谷试图还原某种真相。 他依然无法知道风衣男子到底怎么回事,可他能大概推断出其他的某些东西: 探员们没有全军覆没,甚至一度占据足够的优势,让鞋教徒损失惨重,抛尸无数。可是探员们不在这边,说明他们似乎还有一些重要事情在做,这件事的优先度大于清剿余孽。 甚至,这里有个死去的探员,然而探员的尸体没有被收敛,这是不正常的,是什么让协会探员们连自己兄弟的尸体都来不及收拾就匆匆离去? ——所以那件事的优先度应该很高,或者说需要很急迫的去做。 但是,还有一个无法回答的矛盾。 这件事如果真的很急很重要,为什么没有上报?最起码比企谷从协会出发的时候没有上报。 比企谷从协会赶到这边来用的时间只有十分钟左右。然而看这些尸体的特征,比企谷判断他们的死亡时间都起码大于二十分钟。 所以不是探员小组报告的时间在比企谷出发以后,而是探员小组直接就没有上报。 所以这件事情对探员来说虽然重要,却应该并不是值得向上面报告的任务之外的事 ……考虑到探员的任务就是清剿鞋教徒,所以不排除“探员离开这里是追杀逃出包围的数量不少的鞋教徒”的可能性。 可探员们不是报告过,已经完成清剿了吗…… 还有……这个探员尸体咳嗽的表现很奇怪, 尸体奇怪就说明这个地方有蹊跷。 ——所以比企谷很难不怀疑探员们的离开是有人故意为之,他们是被特意引走了。而这样做的目的,就是给某些人或者某些事打掩护。 顺着这个想法推断,这件事的其中一环,就是这具尸体复活,做了某些可以推动整体时间发展的小事情。 想法到了这里已经戛然而止,再没有更多的线索供比企谷分析。 ——比企谷现在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他又卷入麻烦之中了。 他觉得他有点倒霉,明明是为了清剿余孽而来,却好像遇到了比余孽更麻烦得多的事。 不过万幸的是,再麻烦,也只是鞋教徒而已。 ……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见不得人的中兴之主;梦回原初 在来之前,比企谷还寻思着,虽然他做过关于亵渎怪兽的噩梦,可是马上就不用担心那个梦境的含义了。 毕竟,只要清剿了这伙鞋教徒,就再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无论那个梦境到底预示着什么,只要把象征怪兽的鞋教灭掉,一切就到底为止了。 ——从根源解决问题,就是这么干净利落。 梦已经不足为患了……比企谷当时是这么想的。 ……比企谷甚至还想过,也许那个梦就意味着,这次任务是比企谷在整次伊拉克之旅里所要处理的最重要的案件。 ……如果是这样,那这次的旅行可太轻松与和平了啊,那不是完全像是度假一样了? ——比企谷想想就高兴坏了。 然而来之前到底还是来之前,来了之后,比企谷的幻想被无情的现实摧毁破灭。 摆在他眼前的,是已经既定的神秘漩涡。 “狗屎!” 比企谷朝狼藉的地板吐了口唾沫, “he~tui!” …… …… 可是骂归骂,身体还是很老实的。 比企谷还是得继续深入探查守护者真教的总部,希望能有更多的线索好让他知道更清晰的事件走向。 很多地方一片狼藉,却不乏好东西, 协会探员走的匆匆忙忙,连同事的尸体都没拿上,自然也没来得及完成对这处据点的搜查。 有些鞋教的卷宗里面记载了一些混乱而邪恶的东西,还有一些邪恶仪式的布置方法也被记录下来。 比企谷匆匆瞥了一眼,大概知道是什么以后就不再细看,只找自己需要的看。 比企谷一个一份房间的深入探查,在打开一个房间的时候,空旷的房间映入比企谷的视线。 这个房间空旷到什么家具都没有,站在墙上整整齐齐地挂了密密麻麻的金框红底画像。 这些全部都是人物头像的画像堆了前、左、右整整三面墙, 在正对门口的前面墙上的画像最顶端,还有一个巨大的浮凸雕像挂在墙上—— “一头朱红色的兽.兽有七头十角、遍体有亵渎的名号”。 比企谷仔细看这些画像,照片上的人全都是不同姿势的半身像。 比企谷输了半天,挂在墙上的半身画像一共有230张。 扫视了一圈,比企谷很快就发现画像里面不对劲的地方。 ——在墙上的230幅画像里,虽然绝大部分的半身像都有自己的形象,可还有几幅画里竟然就只是瘦瘦高高的黑袍人的形象。 画上,低着头的瘦高黑袍人被画下戴着黑袍兜帽的侧脸,关于脸的细节只有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这样的画总共有7幅,而且不是挨着摆放,每幅黑袍人画像的中间都隔着好远的距离和很多副画像。 从左往右,从上到下,起始第一幅画像就是这样一个黑袍人。 12幅画后,又有一个黑袍人。 16幅画后,再有一个黑袍人。 10幅画后,又有一个黑袍人。 7幅画后,又有一个黑袍人。 30幅画后,有一个黑袍人。 19幅画后,是最后一个黑袍人。 ——比企谷注意到这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细节。 ……因为这30幅画像里面,除了黑袍人的画像都各有不同的长相,所以比企谷猜测这30幅画刻画的人物是不同的30个人, ——按照这个逻辑,这些黑袍人也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考虑到30幅画像上的人的衣着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有明显的时代演变,比企谷还能大致得到一个初步的结论: 这30个人不仅是不同的人,而且还是不同时期的人。 ……可在这30幅画里,除了作画的角度和光线所有不同,比企谷几乎很难辨认这三幅带有黑袍人的画像有什么不同。 这是什么情况? 比企谷又抱着审视的心态仔细打量300幅画——这当然是个工程量很大的麻烦工作,毕竟300幅画的数量实在有点太多了些。 不过比企谷有真物,这让他的状态和记忆里和观察力都活跃的非人。 看了一会儿后,比企谷总算全看完了……他遗憾地确认画就只是画,他没看见什么文字注解,更没看出内藏奥秘。 他的大脑迅速捋顺思路,开始思考三个问题: ——这些画像上的人的具体身份是什么? ——这些黑袍人凭什么在这些画像里如此特殊?他们是谁?是同一个人还是不同的人? ——间隔的画的数量是有什么奇妙的数字游戏吗? 比企谷思考这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似乎不难解答,或者说,虽然没有其他的证据和佐证,可从画上的一些细节来看,比企谷差不多能猜到点东西。 有几幅画上的人明显穿金戴银,拿着权杖,威武不凡的模样……这让比企谷猜测,300幅画是否分别对应了守护者真教的历任教主? 这样的猜测似乎合情合理。 虽然比企谷不清楚伊拉克有没有祭祀先祖的传统,可是在家里挂画像这种事,一般都是宣扬与纪念祖上功绩用的,这一点应该不分地域、东西通行。 如果第一个答案是成立的,那下一个问题和下下个问题的答案似乎也能有些脉络。 也许应该先回答第三个问题: 如果第一个答案成立,间隔的画就应该不存在数字游戏。 ——他们的排列顺序应该是按照年代顺序和当上教主的时间顺序搞得。 这个鞋教断断续续的传承了上千年,有300个教主不是奇怪的事, 甚至比企谷还觉得这些教主竟然如此长命呢。正常来说这个时间跨度,再翻一番、有600个乃至800个教主都不是怪事。 毕竟都知道诡秘人多短命,鞋教徒更是这么回事。 ……至于第二个问题,比企谷也朦朦胧胧地有一些答案了。 这些人的画像奇怪,如果不是有服装怪癖,就说明他们有特殊的地方……换句话说,这7个教主在这300个教主里有特殊且与众不同的地方。 比企谷回忆起当初看守护者真教得知的一些资料,其中有一段让比企谷觉得迷惑的历史没来由地浮现在比企谷的脑海: 守护者真教在历史上被协会发现过多次,既然发现了就没道理不剿灭,所以该鞋教实际上是被清剿过好多次的。 然而和其他被清剿后就消失的鞋教不一样的是,守护者真教通常会在一两百年后再次死灰复燃,在其他的国家或者地区重新成立。 ……而且,他们和一两百年前的守护者真教一样,有相同的信仰和如出一辙的行事作风。 ——这是很古怪的事,当协会不止一次地发现这个问题以后,也调查过这件事情的原因,可是调查的结果一无所获…… 就好像一两百年后的新兴鞋教是有人脑门一热凑巧信了一样的信仰、和之前的守护者真教没有关系似的。 值得一提,历史长河中的守护者真教时强时弱,像本时代这样强大到拥有4位第四阶段的程度,还真没几次。 然后他就没了。 盛极而衰不是没有道理的。 总之,对该怪像,协会的推测是,守护者真教信仰的不知道本体是什么的“邪神”,有一定的概率是在过了一两百年后,成功勾搭到新的误入歧途的人,在其他地方建立崭新的鞋教。 类似这种的勾引和堕落总是无处不在屡见不鲜,协会所能做只有每次清剿的时候加大力度斩草除根,确保他们死灰复燃的原因不是因为协会的疏忽就好。 反正像这种鞋教,全世界各地的协会每年不知道要处理多少,只敢露头,锤死就完事。 ——而守护者真教有迹可循的死灰复燃,在协会的资料里记载的清清楚楚, 是6次。 6次!巧了! 去掉初始的黑袍人,剩下的黑袍人也是6次。 ……似乎可以对应的上。 这样一来,之前比企谷的疑惑也就能有合理的解释: 不是这些教主真的那么长命,守护者真教之所以只有300个教主,不是600个也不是800个教主,是因为中间有6次年代断层。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七个黑袍人,第一个算是鞋教的创教鼻祖,其他六个都算得上是鞋教的中兴之主,挽鞋教狂澜于既倒。 ——比企谷是说,也许,这七个黑袍人也许是那种身份。 可是为什么创教鼻祖和6个中兴之主都这幅模样,他们就这么见不得人? 比企谷对这个依然没有答案。 ——这样的推测只是基于第一个答案成立后合乎逻辑顺理成章的整体推测, 至于最后的答案到底是不是这些,比企谷现在肯定是没有办法得出结果的。 “真麻烦。”比企谷低声吐槽。 ……为了得到更多的线索,比企谷还是得继续探寻这座屋子,麻烦的要死。 可正当他要退出这个房间的时候,开着真物状态的眼睛在转头的瞬间看见门的旁边地盘上有条缝。 这条缝很浅很轻,比企谷差点没发现。 “嗯?” 比企谷眉毛一挑,停住脚步,低头去看。 看了一会儿,比企谷嘴角轻轻勾起,觉得自己也许有了意外的发现。 比企谷回头看了看,周围依然没什么动静,一片死寂, 唯一的声音就是比企谷活动的时候风衣发出的声音,和比企谷的皮鞋走在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比企谷收回视线也收起手枪,左手依然攥着匕首,轻轻蹲下,蹲在那条缝的旁边, 他抡起右拳,拳出如龙,势大力沉—— “砰!!!” 比企谷甚至没觉得有什么阻力,毫不费力地就砸开门板,露出空空荡荡的里面。 还真是空心的!是条地道! 比企谷正考虑要不要跳进去,就发现眼前被砸开的地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生长,迅速愈合。 眼前的局面已经容不得比企谷再多思考,他不知道砸开这条地道会不会打草惊蛇,也不知道这条地道愈合之后会不会趁势消失, 他必须立刻做出抉择。 也许停留在原地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这样安全。 可是在抉择之前,比企谷的身体自己做出了决定。 至于大脑……那个瞬间,大脑里除了绷紧和急促的感觉,和报废了一样不起作用。 ……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企谷在该缜密的地方越来越缜密,在该做个英雄的时候,越来越像个合格的英雄了。 “扑通”一声,比企谷安全着陆。 下到三米深的地道里面,比企谷视线变得狭隘,浓厚的土腥味弥漫在鼻子的周围。 头顶上地板愈合的越来越快,转眼间连个洞都没有,地道陷入死寂,漆黑把比企谷淹没。 太黑了,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没有一点点光线,而且憋闷的让人窒息……就像活埋。 比企谷没体验过活埋的感觉,可他现在也许了解到一些了……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可就在比企谷要拿出供氧药剂来喝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嗡嗡”的嗡鸣。 比企谷的眼前豁然明朗。 这条粗糙到全是泥土的地道竟然散发起淡白的荧光,荧光里还有空气弥漫。 “嗯?” 比企谷低头看,在散发淡白荧光的泥土上,赫然有两排脚印。 他全神贯注地蹲下来看这两排脚印,捻起两指头泥土。 比企谷发现,有脚印的地方的泥土,和没脚印地方的泥土的软硬和干湿程度都不一样……这似乎表明,脚印的主人还没走得太远。 比企谷看着眼前沾着泥土的手指,丝毫不觉得恶心,反而本来一潭死水似的死鱼眼变得炯炯有神。 ……有些疑惑再次霍然开朗,比企谷意识到,来清剿守护者真教探员们被引走,极大可能就是为了掩护这两个人逃走,甚至更深远些想,这两个也许有什么行动要做,其他的鞋教教徒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吸引走探员们的大部分注意力。 比企谷拿出手机,想发个短信给协会那边,内容当然是让他们派援兵过来。 可比企谷发现手机在地下好像没了信号……比企谷随即想起,协会或者鞋教徒都有可能在这边放了屏蔽信号的东西。 算了。 比企谷嘴巴轻轻张开,叹了口气,眼里只有前路,没有办法再回头。 这个时候再砸开头顶上的地板钻出去认怂? 比企谷瘪瘪嘴……他丢不起这个人! 站起身,拿出M1911握在手心,摘了墨镜带在胸前,顺着这条坑坑洼洼的地道,比企谷小心而谨慎、迅疾而稳重的向前摸索。 不知道走了大概多久,实际上应该没多久,比企谷终于走到地道的出口。 ——确切的讲,没有出口,只是前面没有路了。 比企谷抬起头,寻思着进来的方式,抬起头看看头顶发光的土。 ——比企谷眨眨眼睛,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收枪,抬手,探掌,比企谷原地蹦跶了一下,右拳庐山升龙似的飞起一拳。 “砰!!!” 泥土轰开,烟尘弥漫开来。 “咳、咳咳咳咳……” 月光与星光与夜色混杂,新鲜的空气涌进来。 夜色长街上,弥漫烟尘的洞口里,两只手扒住洞口,猛一用力,一颗脑袋探出头来。 ……空空荡荡好长好宽一条街,地上各自画着线划定界限,还有一些收拾的干净、没东西摆放的空柜台,料想这条街早上的时候一定非常热闹。 “……” 扒住洞口探头的比企谷沉默不语。 这地方,他是认得的。 早市。 又回到最初的qi点。 ……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若一去不还,“我陪你” …… 守护者真教总部所在的屋子。 这里的铁门再次被一群穷凶极恶如狼似虎的黑色风衣人们暴力踹开,手持凶器的探员们飞速鱼贯而入冲进屋里,锐利的目光扫视房间的每寸角落。 “在二十多分钟之前,你嘴里早就在四十分钟之前就牺牲的联络员木素托乏和我打了电话,告诉我说你们剿灭鞋教徒的任务顺利完成, 他说的话,在突围之前的剧情和你所说的基本没有出入,而突围之后的剧情只字未提。” ……小组组长想到之前在电话里听到的来自艾哈迈德声色俱厉的回复。 “所以如果你确定你嘴里已经牺牲的木素托乏真的是牺牲了没错,而且你们小组真的没有和我联系过的经历, 那么很遗憾,事情可能出了我们都想象不到的变化!” 艾哈迈德说到最后的时候,几乎已经是要吼出来了,语气活像吃人—— “只能说不是你有问题就是他有问题,现在,为了证明你没有问题,尽快给我搞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只是想起艾哈迈德说话时从未有过的严厉,小组长就抖了个机灵, 于是他冲着所有人喊道: “所有人给我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报告,屋子里没有活人!” “没有人就搜东西,搜地板!继续搜!” 有人蹲在一个穿着黑风衣衣衫不整的尸体旁边,“报告!发现探员木素托乏的尸体!他全身的衣服都被扒开了!” “怎么回事!”小组长猛地转头,双目如炬看向报告的探员。 果然,地上有牺牲的联络员木素托乏的尸体,他衣衫不整,虽然不是被脱光的白花花,可衣服都明显被解开、割开,只要仔细看看就能发现异常! 他正要思考,报告此起彼伏应声传来:“报告!所有人的衣服都有被扒开过的痕迹!” “什么!”小组长彻底变了脸色, 他们走后,这里竟然真的有人来过! 而且还丧心病狂地把所有人的衣服脱光!他们一定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定是居心不轨的鞋教徒余孽! “立刻回复总部,我们需要灵子监控!” 不过还好, 相信提前锁定门口的灵子监控,一定能给他们带来惊喜。 …… …… 怎么又回这里来了呢? 鼠人比企谷奋力爬出下水道。 ……确切的说,是地下通道。 黑色皮鞋站在空旷街面的时候,比企谷回头看见洞口在自我愈合,就和之前的入口一样。 这是一个完美方便的洞口,而且普通人很难进出……比企谷心里想着,守护者真教的布置水平和该鞋教的强力程度是相匹配的。 可是鞋教徒们布置这样一个隧道做什么?从他们的据点来到早市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吗? 比企谷不明白,他还得思考。 可是这次他得不到更多的答案,因为线索真的太少。 空旷而冷清的夜色长街也不能给比企谷提供新的线索,一切探索到了这里竟然戛然而止。 于是比企谷之前的努力和分析似乎也有了白费力气的可能。 ……放弃思索,比企谷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在这边给协会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的发现。 “……” 然而比企谷的耳朵一竖,刚探进口袋摸到手机的手停住动作,眉头紧锁。 死寂空荡的夜幕长街里,他听见异常的声音! “噗……” 比企谷眼睛一瞪,就是这个声音!它更明显了! 比企谷心脏提起,不再拿手机,转而掏枪掏匕首,瞪着眼睛四处寻找。 “噗……” 声音更响了,沉闷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人在拿钝器敲击什么东西一样,但仔细一听又不太像,有点像是泥土在翻滚,或者有什么体型庞大的东西在翻身。 这一次,除了声音和之前不一样,比企谷还有了新的感觉……他的脚下敏锐的感觉地面的震动! 是地下! 比企谷敛神屏息,迅速得出结论,他立刻去看自己出来的入口处。 ——不是那里! 比企谷小心翼翼地蹲下,单膝跪地,比企谷伏在地上,耳朵贴在柏油马路的街面,仔细聆听声响的来源。 “噗……” 声音更响了。 ……好像,就在附近? 比企谷眨眨眼睛,更加全神贯注地听声辨位。 “噗……” 这次的声音,好像和之前的又有些不同。 比企谷正在琢磨和之前到底有什么不同……不对! 比企谷突然反应过来,眼睛一瞪,拿着刀枪的双手各自伸出两根手指撑地,一个用力长身而起,脚下一瞪原地起跳,一直没过的真物让比企谷转眼消失在原地。 “砰!!!” ——几乎就在比企谷消失在原地的瞬间,距离比企谷刚才在地方不远的街面,传来一声巨响,打破长夜的寂静。 烟尘漫天,泥土与石头飞溅,好好的街面被炸开个口子。 这里成为整个街面动静最大的地方,也就是白天热闹的早市晚上连个行人都找不到,所以没人看到这幅样子,也就不会有人察觉到异常报警。 ……除了某位探员。 隐秘的角落,距离大口子不远的胡同拐角,比企谷悄悄探出头,脑袋贴着墙,身体丝毫不露,只露出只冰冷的眼睛,远远地打量,冷冷的审视。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后,一胖一瘦两个黑袍人从大口子地洞里爬出来。 黑袍人全都带着兜帽,天太黑,站在比企谷的位置看不清正脸。 一出来就听见他们说话, 胖些的黑袍人说: “多亏了你会打地洞了。” 胖些的黑袍人说话声音尖细些。 瘦些的黑袍人说: “嗯。” 回答的不可谓不简练, 但是胖子好像习以为常,不在意这个,继续说: “好了,完成任务了,” 胖子嘿嘿笑起来,右手举起手里拎着的黑色包裹,那黑色的包裹四四方方,不大不小,捂得严严实实,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我们走吧。” 瘦子又应了一声,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练: “嗯。” 应答的时候,瘦子还抬起右手的中指和大拇指,“啪”的一声在空中打个响指。 比企谷在远处看的分明,地面那个打开的口子刚才还没什么反应,在这个响指之后,街道上的洞口竟然开始自动翻涌愈合, 一个转身的功夫,街上那个明显的洞口就在翻涌中消失,再也没有踪迹。 比企谷的目光越来越冰冷。 现在,比企谷终于可以确定,他们是诡秘人。 疑似鞋教徒。 确切地说,疑似守护者真教的鞋教徒。 ——虽然黑袍几乎是所有鞋教的标配,可毕竟,他们出现的地点太巧了。 …… …… 守护者真教那边,越过没用的资料,探员的搜查又有了新的进展。 “报告!我们在房间里发现了疑似地道入口的地方!" “在哪!”小组长闻声而至,一脸严肃。 越是搜查他就越是胆战心惊,刚才战胜守护者真教的喜悦半点不剩。 事到如今,他已经知道这事儿远远没完,作为清剿守护者真教这一行动的组长,他必然要为这样的重大失误承担责任。 “哗啦啦”,附近的探员也闻声赶过来不少,鱼贯涌进房间。 “您看!” 探员蹲在挂满画像的房间里,指向地面上的一条缝,这个房间是唯一一间没有鞋教徒尸体的房间。 “这条缝很异常,整个房间的地板只有这里有条不短的缝!” 看见组长来了,探员应声而起,向组长敬礼,说着自己的理由, “所以我非常有理由怀疑这里有问题!” “你怀疑的对!探员就是要用质疑的目光看待世界!”小组长认同这个探员的想法,看见地缝的时候他大喜过望。 “现在,听我命令,”说干就干,没有时间等待,小组长指着那条地缝,大手一挥:“立刻凿开!” “砰!” 带有地缝的地板被当场凿开,下面的东西映入在场所有探员的视线。 ————还是土。 地板的下面还是凝实的土,这下面没有地道,甚至根本不是空心的,而是实心的。 房间里的探员面面相觑。 组长皱起眉头,继续命令道:“继续往下凿!” 探员们各显神通,运用自己的能力和工具继续往下、甚至往周边凿。 挖了两米的的土,挖出来个大坑。 可大坑就只是大坑,泥的下面还是泥,永远都是实心的。 看起来,这个探员的怀疑是错误的。 “下面什么都没有。”组长板起脸:“这就只是条普通的裂缝!” 他严厉的目光看着失落地垂下脑袋的探员,声音沉闷地说: “探员除了要用质疑的目光看待世界,还要善于动脑!” …… …… 巴格达的早市,傍晚七点半。 一胖一瘦两个黑袍人径直奔向早市边的公共厕所。 两个明显是男人的黑袍人直奔女厕。 比企谷抱着怪异的心情,趁两个人不注意,迅速尾随上去。 比企谷蹲在公共厕所的女厕门口,脸贴在墙上,露出一只眼睛,小心偷看女厕里的景象。 这幅样子大概看起来实在有些古怪,可天地良心,比企谷真的只是在执行公务。 胖瘦两个黑袍人在公共厕所的女厕里环绕周围一周,确定没人之后,瘦子再次用右手的中指与拇指“啪嗒”一声打了个响指。 于是,比企谷露出的一只左眼清楚地看见,公厕带着浑浊水渍的白色地板“砰”地一声震动开裂,然后翻涌着打开一个直径不到一米半的入口。 胖瘦两个黑袍人再次四处张望,比企谷连忙侧身闪开。 比企谷再次露出一只右眼睛的时候,刚好看见胖瘦两个黑袍人的身影一闪而过,进入地道。 接着,地洞的入口自动翻涌愈合,没有听到响指的声音,完全自动,和之前比企谷在守护者真教总部在的那套房子的地道入口见到的,一模一样。 甚至这次的翻涌愈合速度更快,一米半的洞口,眼看就要在短短的三秒钟里消失不见。 ……这下子,这两个人确认无疑就是和守护者真教有关了。 是进去,还是等在原地错失良机? “……” 这一刻,比企谷的大脑说他有选择困难症, 于是身体说:让我来。 比企谷遵循身体深处最原始的冲动,来不及思考,只有热血上涌。 一股劲冲上来,让比企谷咬咬牙,身形迅速消失在原地,不顾前方的一个闪身钻进那个已经仅剩五十厘米的入口。 比企谷不得不像一条鱼一样,两手交织在前闪身钻进去。 ……老实说,比企谷在这个时候真的很想给协会那边发个短信,哪怕不是等在原地,也起码告诉他们一下自己现在的位置。 ——然而他一直没有没有时间和机会。 但愿协会能早点发现他失踪了,然后早点调集各地的监控找找他吧。 只要用心找,相信还是可以在很多地方的监控里找到他的。 “噗嗤。” 双手撑在三米低的泥土上,发出极其轻微极其轻微的声响,比企谷倒立在三米深的地道。 头顶上的洞口彻底翻涌愈合,地道早就已经变成泛起白色荧光的模样,和之前比企谷走过的地道模样基本没有区别。 “……” 比企谷倒立在原地,两手撑得笔直,两只眼睛瞪得滚圆,浑身肌肉绷紧一动不动。 他浑身的感官都在全力感知,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眼前的地道没多久就拐了弯,比企谷没看见胖瘦两个黑袍人。 不过还好,比企谷听见胖瘦两个黑袍人交谈的声音回荡在地道里,听声音还没走多远。 “大家都死了。” ——这个声音明显是胖子的。 “嗯。” ——这个回答明显是瘦子的。 “我们也快了吧?” ——胖子的声音带上些苦涩。 “应该的。” ——这一次,瘦子的回答竟然不只是“嗯”了。 “是啊,应该的。” ——胖子感慨。 “别说了,走吧。”瘦子说。 “怎么不说啊……我们要一去不还了。” 胖子的声音有些不满。 “我陪你” 瘦子说。 ……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仓库!(袍子今天过生日!) 比企谷用极其轻微极其轻微的动作手臂用力,在原地翻了个身,两脚脚尖翻动,轻轻碰到地面,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比企谷的身体搭成桥似的弧形,身形再次一个翻动,打挺站起身恢复原样。 比企谷低下头,竖起耳朵,轻轻迈动脚步,走到拐角附近的地方。 泥土的腥臭味和眼前土墙缝里爬过的丑陋的蚯蚓刺激比企谷的感官,泛着莹白光芒的泥土告诉比企谷必须足够紧张和小心。 ……比企谷也的确足够紧张和谨慎。毕竟胖瘦黑袍人已经差不多能确定是守护者真教的人——就算他们的各个据点在这个时候应该都被协会剿灭干净了, 可是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瘦死的马、瘦死的牛、瘦死的羊、瘦死的狗、瘦死的猴、瘦死的驴、瘦死的鸡鸭鹅都大。 守护者真教再怎么没落,也保不齐有什么后手,永远都比伊拉克其他的鞋教更值得让人警惕,也更值得比企谷警觉。 他甚至注意自己的影子,时刻调整自己身体的角度和姿势,以让自己的影子不因前倾超出拐角而被发现。 比企谷其实有点担心,这样狭窄且无法躲藏的隧道要怎么隐藏身形,又怎么样才能既不跟丢也不被发现。 因为他心里有数,即使最好的专业特工也很难在这样写狭窄无遮的隧道里尾随目标。 然而万幸的是,一路走来,地下隧道竟然总是弯弯绕绕,有不知道多少拐角和分叉,这方便了比企谷隐藏自己。 比万幸更幸运的一万零一幸是,胖子十分健谈,一路上和瘦子说了很多话——尽管瘦子依然沉默少言。 胖子的声音在狭窄的地下隧道里回荡,比企谷甚至不用探头不用紧跟,就能知道胖瘦两个黑袍人的动向。 ……也许,比企谷就是那个比最好的特工更好的特工。 毕竟除了过硬的技巧,运气从来都是特工生涯里不可或缺的一环。 就像那部电影,军情七处的特工bean先生误打误撞偏偏所向披靡。 ——也许他的职业水准不是那么过硬,但谁又能说憨豆先生不是英国最好的特工呢? …… “瘦子,你说,为什么教派要让我们两个过来?” “不知道。” …… 一路上,比企谷默默地听胖子说了很多话,瘦子的回答也总是简单极了。 胖子:“论对主的信仰我们根本排不上号,甚至说句不中听的话,反正现在也没人管着了,我怕对主的信仰可能都没信我自己信得多。” 瘦子:“鞋教徒,谁不是信自己?” 胖子:“其实我宁愿留在那边去死的,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和探员交战,那可是探员啊!” ……比企谷的视线里,胖子的影子手舞足蹈, 胖子:“虽然我成不了探员,但我可以做探员的敌人,大概也会很酷。” 瘦子:“不酷,很丑。” 胖子:“丑吗?不过这样也好,不留下我们还是会死,但我们就是真正的守护者了。” 瘦子:“嗯。” 胖子:“瘦子你知道吗?我觉得那样的我是和协会探员一样伟大的人,唯一的区别是我的伟大没人知道。” 瘦子:“我知道。” 胖子:“嘿嘿,也就是你了,没想到啊,我英雄一世,临了临了,还是和你死在一块了。” 瘦子:“狗熊。” 胖子:“这一路要走多远?” 瘦子:“很远。” 胖子:“有多远?” 瘦子:“天高地远。” 胖子:“那路的尽头是什么?” 瘦子:“是死。” 胖子:“死?” 瘦子:“活不了!” “那我们走这么远就为了送死?凭什么!凭他一句话?凭信仰?凭神翕里的神?你信?” “不信。” “不信还去?” “走投无路,只能去!” 这是瘦子说话最多的一次。 “……” 胖子沉默一会儿,这是他聊天以来第一次有沉默的间隙,他问: “能跑吗?” 瘦子:“能!但还是死。” 胖子:“所以你觉得这个死的更值?” 瘦子:“值!” “行吧。”胖子撇起嘴:“只能走了。” 瘦子:“同去!” …… 就这样,比企谷跟了一路,也听了一路。 这样的尾随太刺激,有好几次比企谷甚至不开真物也能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呼吸声,这样近在咫尺的尾随太考验比企谷的职业水准,很多时候已经不仅仅是跟踪技巧,还需要许多种技术配合使用。 如果不是当初比企谷用了整整三天半的时间学过情报搜集技术、摄影、化装技巧、伪装术、职业掩护技术、跟踪、监视、逃脱、越狱、反侦察与反情报技术、情报网的组织领导技术、解围与危机自救技术、跳伞……等等杂七杂八一大堆技术的话,即使有运气,也不一定能搞定。 天命和运气不能挂钩,因为天命由运气和准备两部分组成,只有运气的人只能算是幸运儿,准备周全的人遇到运气才能一跃而起。 现在,天命在比企谷。 也许是守护者真教最后的隐秘向比企谷缓缓敞开大门。 里面的很多信息都让比企谷深思,不过比企谷来不及思考,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做。 当胖瘦两个黑袍人差不多走到地下隧道尽头的时候,他们停下脚步,也不再说话。 跟在后面的比企谷躲在他们身后的第一个拐角,小心隐藏自己,连个影子也没露出来。 比企谷听见胖瘦两个黑袍人说: “就是这了吧?” “嗯。” “走吧,上去。” “嗯。” 上面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吗! 比企谷屏住呼吸,大脑里忍不住想上面到底有什么。 是被封印的怪异、豢养的怪物、还是一仓库的附魔军火? 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需要让守护者真教费这么大的劲,在明知必死的情况、用全教的高层和主力的牺牲吸引走协会的视线,只为了让这两个人拐了好几个地道来到上面? 比企谷不会天真的以为胖瘦两个黑袍人有这么高的价值,那么就只能是他们要去的地方、或者说要做的事,比整个守护者真教的人上下加起来都重要。 甚至,再大胆些想,会不会那里面,就是守护者真教千年以来覆灭六次又代代死灰复燃的关键? ……只能说这种推测不是不合乎逻辑。 比企谷在这里用了双重否定,双重否定表示强调肯定。 ……又到了瘦子的专场。 比企谷之前就怀疑这个瘦子的能力很可能就是关于土的,而现在,他再次展现这种能力。 瘦子再次抬起右手打个响指,趁着这个功夫,比企谷悄**地露出一只眼睛偷窥。 比企谷看见瘦子头顶的坚实泥土“轰隆”一声裂开出来好几条缝,许多泥土颗粒漱漱地掉下来,“啪嗒啪嗒”打在胖瘦两个黑袍人的肩膀上、兜帽上。 可胖瘦两个黑袍人并不在意,比企谷又看见他们身上的黑色长袍泛起扭动空气的涟漪,自动弹落了上面的泥土颗粒,恢复清洁如初。 (这俩人在鞋教的地位恐怕不低,比企谷分析两个人的情况,(因为只有地位比较高些的鞋教成员,才配拥有具备特殊功用的黑袍。) 可比企谷一点也不羡慕,因为这种黑袍有的功能,探员的风衣全都有,而且远比那个更不着痕迹。 只能说,不出协会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以前是他比企谷坐井观天了, ——出来走走才能知道,协会以外的人到底能有多土鳖。 ……瘦子头顶的土裂开好几条缝,很快裂缝“砰”地一声炸开,炸出一条一米的洞口,外面的灯光向这里倾洒光线,地下隧道的白色荧光随之熄灭,陷入漆黑。 “走。”瘦子说。 胖子应道:“来了来了。” 俩人都是级别不低的诡秘人,行动起来敏捷地像个猴子。三米高的地洞即使没有攀爬的借力点也拦不住他们, 两个起落的事儿,三米的地洞就翻了上去,搁表面世界这俩人不是跑酷大师就是都市兵王。 比企谷正要跟上去,可是零点一秒之后,比企谷没有这么做,他硬生生止住自己身体的冲动。 ……比企谷抬起头,看向洞口的方向。 因为瘦黑袍人没走,他就站在洞口。 黑袍人沉默着,只有影子顺着洒落的光线拉长扭曲延伸下来。 他一言不发地低头,目光平静地盯着洞口里的黑暗,就像是站在洞口两侧,安静地等谁一样。 洞口在缓缓地翻涌,自动地愈合。 气氛莫名变得压抑。 比企谷心里一沉,连胜屏息,眼睛在黑暗里瞪大。 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被发现,可黑袍人就站在那里,无论他们发没发现,那个洞口都在他们的视线里翻涌愈合。 刚才一米的洞口,这会儿已经变得只剩五十厘米,而且还在更小,眼看就要彻底堵上。 这个时候,比企谷如果冲过去,是可以跳出去的。 可是那样就直接跳到胖瘦黑袍人的脸上。 比企谷未必就打不过他们,或者说比企谷的赢面偏大;可如果只是为了抓住这两个人,他早就可以动手,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可要是再不行动起来,那个洞口马上就会封锁。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比企谷不知道。 最好的结果是跟丢目标,最坏的结果是不仅跟丢目标。比企谷还要被活埋! 比企谷再次面临严峻而紧张的选择。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啊比企谷! 看着不远处头顶的洞口,还有洞口边的瘦长而沉默的影子,比企谷在心里问自己,催促自己快点做出抉择。 高度的紧张和极端的冷静在比企谷的身上同时出现。 一厘米、两厘米、三厘米、十厘米、十五厘米…… 比企谷的心越来越紧张,胸口的一口气也从胸口的位置一点点上升的嗓子眼。 “瘦子,你怎么还站在那?”胖子的声音传过来。 “……”洞口边,瘦子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应, “瘦子快来啊!你在干嘛呢?” "……"深深看了眼马上就要彻底封锁的洞口,瘦子黑袍人终于转身,离开了。 “有什么事吗?” “没有,是错觉。” 好机会! 那个瞬间,仅剩三十度厘米、再小就不能过人的洞口,有个黑影一闪而逝。 那黑影明明飞身而上的速度快的惊人,却连衣袂翻飞的动静都没有,一下子就上了旁边的房顶。 快的像蝙蝠,动作像夜鹰,却远比前两者都更加悄无声息。 连落在房顶的动作,也浑然像是整个人都没有重量,没发出半点声响。 落到平坦的房顶以后,比企谷再去看地面的时候,地面上已经没有洞口了……它彻底封闭了。 比企谷一阵后怕,后背的冷汗一瞬间就密密麻麻涌现。 谢天谢地,感谢胖子。 比企谷抬手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低头小心地打量地面。 这好像是个废弃的大院,天知道什么坐标,只看见杂草丛生,有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 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木莲有莲房一般的果实,何首乌有拥肿的根,还有泥墙边的紫红蜈蚣攀爬他密密麻麻的肢,又肥又大的黑蛇在一旁对它虎视眈眈。 在比企谷的脚下,好像是个大型仓库,之前看到的光线,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胖瘦两个黑派人也没了踪影,进仓库去了。 (这里面就是守护者真教压箱底的东西吗?)比企谷的一颗心紧张又振奋。 他翻身而下,准备偷窥里面。 可就在比企谷刚要起身下房顶的时候,“哗啦”一声! 破风的声音极其轻微,堪比落叶,比企谷回头看一看,正好看见个巨大的黑影翻着一边的土墙就进来这个大院,动作敏捷的一塌糊涂。 还有人!比企谷敛神屏息,大脑绷紧,立刻刹住动作潜伏起来。 来人潜伏在草丛里,对头顶毫无察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 等等!这个人穿的衣服和体型怎么这么眼熟? 比企谷猛地一瞪眼。 这不是早市那个他认错的黑胡子吗! 比企谷连忙仔细去看—— 这个疑似“黑胡子”的男人没有对自己的脸做什么遮掩措施,在黑夜里,趁着微弱的灯光,开了真物的比企谷清晰地看见下面黑胡子的正脸: 高鼻梁略带弯曲,眼凹深,眉骨较高,神态有遮掩不住的疲劳和沧桑,还有对生命的热爱与积极的心态。 没有黑色的络腮,和之前黑胡子的脸完全对不上号……然而对比企谷来说,这张面孔比黑胡子更让他战栗。 ——甚至可以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比企谷深吸口气,眉毛挑起,咬咬牙。 下面的那个男人,依然毫无所觉地躲在草丛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仓库看。 哦,狗屎! 我可真幸运,能让你送上门来。 比企谷再次辨认了一遍,他确信自己没有认错那张面孔。 那张在飞机上看了一路的面孔。 ——莱默!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天!比企谷!(二合一) 这、这、啊这啊这? 比企谷傻了眼。 他忍不住再看一眼那个男人的模样,他甚至怀疑在真物加持下的自己是否也会看错。 男人即使蹲下来潜伏,比企谷也能大概辨认地出,他有一米七左右的身段。 身材很瘦,神色和五官都很平平无奇,给人的感觉是这个人既不具备攻击性又没有吸引力。 还有那副乐观生活偏偏透漏穷酸的平凡味道,比企谷到现在都没忘记。 啊……我早该想到的! 在比企谷的脑海里面,莱默的身形和早市怪人的身形渐渐重合。 他只顾着寻找早市里身形相似的人,联系上黑胡子和早市怪人,怎么忘了联系上早市怪人和莱默? 记忆里的莱默,根本也是那种体型! 早市怪人?黑胡子?小偷莱默? 从一开始,就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伪装! 即使是气的牙痒痒的比企谷,这会儿也没办法不惊叹了。 ……大概,谁都想象不到,伊拉克协会支部发布的两份通缉令,通缉的竟然是同一个人吧? 至于下面那个人是谁?还能是谁啊?当然就是那个混蛋! 那个在飞机上健谈的一塌糊涂的话痨、招来守护者真教的罪魁祸首、先挺身而出可又逃之夭夭的胆小鬼,可谓混蛋中的痞子、王八蛋里的蛋八王! 比企谷恨不得立刻就下去把手里****的手枪塞进莱默的嘴里,看看这次莱默还能不能给他来个逃之夭夭,听听他又能编出个什么样的故事。 女朋友在等你?周游世界的旅行家?我呸!我算是知道你满嘴跑火车的本事了! 可是莱默怎么会到这来?他怎么知道这个地方?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说实话,作为一个探员不应该带有强烈的感官对待通缉犯……可比企谷实在没办法不厌恶这个男人,甚至就是他直接亲手签了通缉令在全国通缉这个男人。 虽然可能有点迁怒的意味,虽然知道那件事情其实不是他做到……可即便如此,那位空姐的死总归和莱默有不可推脱的关系。 还有机场里捧花的小女孩。 “大哥哥,我在找我姐姐,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我没有看见她。所以我想问问大哥哥,你看到我姐姐了吗?” 比企谷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小女孩在机场里拿着鲜花天真无邪地问他话的样子。 还有那个可可爱爱大脑袋的小飞机毛绒玩具,比企谷更忘不了贴在礼盒背面的纸条上的两行字: “很高兴为您服务,旅途愉快呀(#^.^#)” “——芳希” 比企谷受不了这个,他回忆都不敢回忆,可有些东西越是不回忆越是钻出来在你脑子里晃来晃去。 没办法,因为心意难平。 毛绒玩具越可爱,小女孩越天真,叫芳希的人曾经越好,比企谷就越耿耿于怀。 从一年多前,比企谷八幡就开始学着在身边的不幸上找到与自己的联系,最后他从客观的事实身上发现也许身边的不幸真的来源于他。 ——真不是他矫情,实在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实在是个彻头彻尾的倒霉蛋,倒霉到他不得不怀疑,这些不幸是不是他带来的,不然为什么他的身边如此不幸,为什么只有他的身边如此不幸。 就像如果一个人如果频繁遇到糟心事,频繁到一个月出现大大小小几十件糟心事的时候,他就没办法不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就像如果一个人从小就没过过好日子,每当快要爬出重围的时候总是会因为种种原因希望破碎,他大概就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命不好。 所以那段时间的比企谷有那种感觉是合乎常理的事,后来这种感觉演变成只要一有不幸的事情发生,比企谷总会在自己身上找自己的原因。 再后来,进入诡秘改善生活以来,比企谷的这种负面感官渐渐被扭转过来,整个人变得自信得多。可过去感官的影响总归不可能那么快就抹去——至少现在还没有。 于是这种感官的影响结合被阳乃萨卡斯基言传身教的探员责任感,成了十分别扭的奇怪模样:在诡秘世界,如果在我的身边出了事,那就是我的责任。 是我没有做好,是我能力不够,如果如果当时…… “如果当时我能早点出手,就能救下空姐。” 这几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睡前、在梦里,比企谷不止一次这样埋怨自己。 而虚弱的无力会滋生愤怒,这种愤怒油然而生,在比企谷心里不讲理的野蛮生长。 也许芳希死的地方距离比企谷不超过二十步,鞋教徒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人……当时他在干什么来着? 他竟然!在喝红酒! 怒,怒谁?就是怒自己! 这份怒火无从宣泄,比企谷就没办法不想起一切的罪魁祸首,逃之夭夭溜之大吉的懦夫,莱默。 “如果他没有上飞机……至少,如果他早一点告诉我他的异常,我本可以阻止一切。” 他不恨莱默,因为没有立场恨,严格来说他恨得是不中用的自己。 他也不讨厌莱默,因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是被动的招来了敌人,他只是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在明知飞机上的乘客们都会死的情况下溜之大吉。 他甚至还曾经为大家站出来过,他不是没有努力过。 ……但这不妨碍比企谷看不惯莱默。 总之比企谷不是烦莱默,也不是恨莱默甚至不是讨厌莱默,可不妨碍比企谷看不惯莱默的行径,也不妨碍比企谷站在客观的角度说上一句:莱默是错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更不妨碍比企谷顺从自己心里的怒火,对莱默做点可能不太人道的事情。 作为伊拉克协会支部总长,他应该有这个资格,把枪管子塞进莱默的嘴里,深入搅拌到他的喉咙深处,填满他的喉腔吧? 至于道理?至于这是不是比企谷的无能迁怒?可拉倒吧。 ——我就是做了,你能怎样? “……” 月亮之下,废弃大院里,房顶之上,比企谷蹲在角落,看着地面小心潜伏的“平凡男人”,冰冷而携带锋芒的目光闪烁。 站在比企谷的角度上去看,莱默的行为可以理解,甚至放以前的比企谷可能还不如莱默。 可是错误的事情,就是对不了。而如果你的错误让我心意不顺,那你起码得负责让我顺了这口气。 ——这和如从前的比企谷那般冷漠自私的人可以无法理解,但一定无法否认英雄的行径差不多。 ……不过,现在还不是比企谷出手的时候,即使比企谷的心里怒火升腾,他也还是得忍。 忍!必须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是比企谷探员,到底不是被情感支配行为的莽夫。 他知道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仓库里面那一胖一瘦两个黑袍人,至于外面的这个莱默…… 莱默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又鬼鬼祟祟的潜伏起来,还能是因为什么?目的不是傻子都能明白? 莱默一定也必然是为了里面的胖瘦两个黑袍人,毕竟那是守护者真教的人。 而且还疑似守护者真教最后的种子。 而莱默又和守护者真教有不可告人却密切至极的关系,之前协会的调查报告不也说了?莱默这个人,很可能以前就是鞋教的成员,甚至直接就是守护者真教的成员! 是什么让一个鞋教成员做了叛徒,又是什么让鞋教近乎丧失理智地追杀一个叛徒,最后,又是什么让这个叛徒躲过鞋教徒如此之久? 因此现在莱默的到来其实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看似突然其实合乎逻辑。 一条清清楚楚的脉络和关系网在比企谷的脑海构建完毕。 现在比企谷已经再没有半点怀疑—— 守护者真教必定有秘密,而莱默也有秘密,这两个秘密之间很可能有什么联系。 而莱默知道的恐怕比比企谷想像的还要多。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只要比企谷顺着眼前的线摸下去,莱默、胖瘦两个黑袍人,他全都能一网打尽!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知道没得选,而探员? 探员全都要!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该怎么在不惊动下面莱默的情况下,看见里面的风景? 比企谷蹲在房顶,挠了挠头,轻轻吸了口带着土腥味和灰尘味道的空气……现在的情况,好像有点麻烦。 下面就是莱默,一个肯定是诡秘人的莱默,而且能躲过守护者真教这么久疯狗似的追杀,莱默的诡秘阶段恐怕不低,没有第四阶段也得是第三阶段的佼佼者。 他就这么跳下去,一定会惊动下面的莱默,让他发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很难讲。 可要是不下去?比企谷就什么也看不见。 摆在比企谷眼前的首要任务是胖瘦两个黑袍人,他肯定不可能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这一下子,比企谷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就面临一个十分尴尬的现状: 他好像、大概、可能被困在这里了。 真物运转下,比企谷用了两秒的时间得出一个姑且可行的计划……虽然那样极其危险,有满盘皆输的可能。 可根据比企谷对莱默性格的形象解析,再加上他认定莱默身上关于守护者真教的秘密足够大,还有莱默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三个因素三重保险……比企谷决定试试这一看似凶险、实际上可施行概率高达90%的行动计划。 他探出舌头舔舔干涸的嘴唇,眼睛灼灼地盯着下面,盘算该怎么更好的把计划付诸实践。 从之前出任务开始他还没喝过一滴水,虽然因为保持紧张而不觉得渴,可喉咙和嘴唇包括舌腔已经开始干燥。 从怀里取出一个手枪弹匣,从手枪弹匣里悄悄退出颗最为普普通通的附魔子弹,手指用力退出颗子弹。 收起弹匣,比企谷捏着这颗子弹,手上用力,把弹壳捏的变形。 未经手枪激发附魔效果的子弹在比企谷的手中破裂,弹头和弹壳分离,比企谷取下那个空空如也的黄铜弹头,中指弯曲,大拇指与中指的中间夹着粒弹头,不那么用力地一弹—— 砰! 非常非常轻微的响动,弹壳精准的被弹到草丛角落里隐藏的莱默脸边,砸出一个土坑,溅起几粒泥土。 ……下面,莱默正看仓库里的画面看的津津有味,瞳孔里倒映仓库里胖瘦两个人脱去黑袍赤身裸体的模样。 在一胖一瘦两个黑袍人的背后,有几乎覆盖一背的纹身栩栩如生,鲜活的一塌糊涂,好像刚纹上去的似的。 至于图案,当然还是那个: 一头朱红色的兽.兽有七头十角、遍体有亵渎的名号。 “噗通!!”弹壳在莱默的身边落下,莱默猛地一个激灵。 他瞪大双眼,浑身肌肉绷紧,几乎戒备到极致。 他张目四望,目光仓皇。 什么人! 谁发现了他? 这是守护者真教的陷阱!!! 这个瞬间,莱默几乎要被骇的原地起跳,夺墙而逃。 可是张目四望的时候,莱默的眼角余光看见,房顶上面似乎有个巨大的黑影。 什么东西? 一个激灵,一阵凉气从天灵盖灌向四肢百骸,又从脊柱骨重回天灵盖,莱默定睛去看—— 房顶上,一个人型黑影正站在那里,对莱默灿烂的扯开笑容,露出洁白的压制, 他甚至还比划个大拇指竖在胸前,一副毫不掩饰甚至故意要被发现的姿态。 这个男人毫无敌意,甚至还有点惊喜。 ——他站在房顶,像深更半夜立在房顶的恐怖夜枭。 见到莱默看见了他,他就冲莱用力点头。 那种点头是认同的点头,像极了善良的沙福林对后辈奥特曼的点头。 点头完,他张开双臂,竟然当着莱默的面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 因为对方提前给莱默通了气,所以莱默没有喊出声。 对方落地后,距离更近了,接着一点仓库钻出来的光线,莱默再定睛一看来人的样貌: 小帅的面孔、死鱼眼,还有非常和善毫无敌意的笑容。 莱默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 好嘛! 那个瞬间,莱默的反应就像见了鬼,表情又像老鼠见了猫。 莱默深吸口气,目眦欲裂,嘴巴不由自主地长大,土腥味充斥鼻腔。 不可思议、匪夷所思,还有不由自主的心虚。 老天爷!真主!守护者! 比企谷! 他怎么会在这!!! ……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多方反应,风很喧嚣(8k巨章!) ——值得一提的是,比企谷下来的时候,为了不让莱默怀疑,故意把银灰色风衣脱掉扔在了屋顶上。 只穿着黑色衬衣的比企谷飞身而下,反而和黑暗融为一体,更适合隐匿身形。 “……” 很难用词汇或者语段去形容现在的莱默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现在既震撼又心虚,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看到家长,这对他来说是很少见的……内心无以复加的惊讶几乎要让他叫出声来。 不过他不能叫出声来,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足以让莱默暂时搁置一切其他的事情。 ……比企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确实很想知道,可既然比企谷没有对他露出敌意,还主动现身让他看见,那就应该不是冲他来的。 于是莱默知道比企谷的目标八成也是仓库里的胖瘦俩人……至于比企谷是怎么盯上他们俩的,莱默也说不上来。 不过管他呢,天大地大,里面那俩人最大。 莱默心里考量:既然目标一致,那就暂时先一起潜伏,之后再说。 “……”莱默强压下心里的种种情绪,百般复杂,学着比企谷对他笑的那样,也对比企谷勉强扯开嘴角,努力对比企谷回以一笑,释放自己的善意。 想到之前比企谷给他比划的大拇指,草丛里露出脑袋的莱默给比企谷比划了个ok的手势。 ……事实证明。比企谷赌对了。 多亏了艾丽告诉他的“顺应自己内心的选择”,比企谷顺应内心的想法赌一把。 结果莱默真的不敢暴露自己,而比企谷的主动暴露成了神来之笔。 比企谷承认他有赌的成分,还好他成功了。 ——老实说,这份成功的打来,让比企谷自己也松了口气,刚才绷紧到近乎断弦的神经松弛下来,时刻准备暴起动手的身体也肌肉逐渐软化。 直到现在,比企谷后背的毛孔才张开,豆大的冷汗瞬间释放,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浸湿了黑色衬衫的后背。 哪怕比企谷认为他的选择有90%赌成功的概率,可是万一没成……比企谷一直做好那份准备。 不过谢天谢地,那份准备不需再派上用场。 常胜利,沐荣光,天佑八幡! …… …… 画面转回巴格达守护者真教的总部据点。 "报告给总部我们在这边的发现。" 挂满画像的房间里,组长叉腰站在大坑的旁边,告诉联络员。 “是!” 暂代联络员立正站好,正要联络总部,总部的电话却先打过来了。 暂代联络员眨眨眼睛,心脏朝喉咙的方向提了三分。 即使他是暂代联络员,一些常识他也知道……总部主动给小组打电话,不是之前的命令临时更改,就是要出大事。 问题是他们之前可没接到什么新的命令……这样的心思在脑海里盘旋了足足一秒,可暂代联络员的手却只用十分之一的秒的时间做出反应。 ——确切的说,是暂代联络员条件反射的右手比大脑更先一步做了正确的应对: 暂代联络员伊犁雅思接通来自总部的特殊联络: “总指挥您好!这里是清剿守护者真教总部行动组。我是小组暂代联络员,探员伊犁雅思,请您指示!” 对面艾哈迈德的声音严肃而低沉,听不出具体情绪,“我问你,你们是否在守护者真教总部的据点里面?” 伊犁雅思立正回答:“是的,总指挥!” 艾哈迈德的语速加快些许:“那你们有没有看见谁!” 伊犁雅思立即就说:“报告,我们正要向您汇报,我们在这个举动店里发现很多尸体都……” 艾哈迈德甚至打断伊犁雅思的答话,这对他来说是很少见的。他径直了当地问: “先不要说尸体,我问你,你们有没有在据点里看见活人!” 既然对面直截了当,暂代联络员伊犁雅思当然也干净利落,因为这个问题的确不需要思索:“报告,没有,一个活人都没看见。” “……” 对面没声音了。 暂代联络员伊犁雅思的心底咯噔一下。 糟糕! 是不是他的回答惹到总指挥不开心了? 总指挥想要的不是这个回答? 当两秒之后,对面的艾哈迈德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显变了味道。 艾哈迈德的声音有些忐忑与不安,忐忑地连暂代联络员伊犁雅思都听得出来,“那……死人呢?” “死人?什么死人?”伊犁雅思看了眼身后客厅的狼藉遍地,有点困惑又不假思索地回答,“死人遍地都是啊。” “不是那个。” 艾哈迈德一语否认,普通的死人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是说,死去的探员!” 伊犁雅思心想总指挥怎么这么谜语人,绕来绕去不知道在表达些什么,但艾哈迈德表现的越是奇怪越让伊犁雅思心中凛然。 他老老实实回答:“其他探员死在追击的路上,只有探员木素托乏死在据点里,所以探员的尸体也只有他。” 艾哈迈德追问:“没有其他探员?” “没有其他探员。” “确定?” “是的,我们小组所有人都能确定这一问题。” 伊犁雅思心想这有什么好确定不确定的,我们还能骗你不成?估计是真出了什么事,而且事情不小,以至于艾哈迈德总指挥心乱了。 “……好了,我知道了。” 艾哈迈德揉揉太阳穴。 他觉得头疼,或者说头皮发麻。 艾哈迈德那边是问完了,可伊犁雅思这边还有要汇报的没汇报啊:“对了,总指挥,我要向您汇报,地上的尸体有异常,不过我们在现场搜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更进一步的敌人踪迹。” “你不用说了,” 艾哈迈德又一次打断暂代联络员,伊犁雅思要汇报的内容他已经没有心思听了,他会听的,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是在电话里。 艾哈迈德语速不慢,起码比一开始快了太多,甚至伊犁雅思从里面感觉出来几分急躁的意味。 “告诉你们组长,我这就过来,让你们组长不要动,原地等我!” 轰隆! 像是一道迅疾的雷霆划过伊犁雅思的大脑,炸开在他的脑海……伊犁雅思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觉得无法处理这段信息,以至于一向机灵的他竟然忘记及时回复艾哈迈德。 艾哈迈德,伊拉克清剿鞋教徒专案总指挥,来这个已经被攻破、遍地狼藉的据点? 这不对劲啊! 你不是全国的总指挥吗?不在总部统筹全国的事儿,来这干什么啊? ……除非,除非,除非! 伊犁雅思有个大胆的猜想,可越是这么猜想他越是不敢问,只能立刻在电话里回复艾哈迈德:“是!我立刻转告组长!” “好,就这样。”艾哈迈德不再多说,“擦咔”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小组长听见伊犁雅思说的话,脸上严肃着问:“转告我?总指挥让你转告我什么?” 伊犁雅思看向组长,语气认认真真又带点不知所措:“组长,总指挥要我们呆在此处不要走动,等他过来。” “怎么会?总指挥要亲自过来?”组长重复一边伊犁雅思的话,且一个字比一个字的声调抬高。 伊犁雅思想到的,组长不会想不到。 艾哈迈德作为全国专案行动的总指挥,不在总部统筹全局,而是亲自赶来一个已经被攻破的据点。 这种事情如果艾哈迈德脑子坏了,而且总部的所有人都跟着艾哈迈德的脑子坏了,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据点关系到的事情,可能和全国的专案行动不相上下,甚至,可能更重要! 这个猜想让伊犁雅思骇然。 他的目光染上紧张的色彩,他张望四周,看着脚下的泥巴大坑,还有墙上挂的密密麻麻的300幅画,甚至包括每块地砖每厘米墙皮。 这些看似寻常没有异样的东西,好像都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吃人的恐怖收容物,流露诡异而瘆人的感觉。 甚至在房间里的这些人……组长看向周围的所有探员,每个探员的脸上都有惊讶和迷茫。 如果,他是说如果,这个房间里隐藏恐怖而惊人的秘密,甚至整个房子直接就是一件恐怖的收容物。 那在房间里呆了这么久却没觉得异样的他们,真的还是……人吗? ……永远不能小瞧任何一个探员的脑洞,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组长都快要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真主啊,快告诉我吧……组长在心里哀叹。 总指挥艾哈迈德,这要是闹哪出呢? ……(这是要闹哪出呢?) 巴格达的伊拉克协会支部,巨大的魔改防空洞下面的大厅里,艾哈迈德抬起袖子擦擦一脑门子的冷汗,脸色阴沉,眼神蒙上一层阴霾。 大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艾哈迈德。 因为就在刚才,守护者真教向伊拉克协会支部所要监控资料的时候,大家在布置好的灵子监控里发现了一个人。 他们看见,果然有个人,在探员大部队冲出去以后进了据点—— 这个人穿着银灰色风衣,死鱼眼平平无奇,拿着手枪和匕首,进门前还当街杀了人,进门的时候小心翼翼朝里面投了颗烟雾弹,小心谨慎却战术娴熟。 新任总长比企谷先生,放着这么多条街不去,怎么偏偏去了这里面呢…… “支部长去那边的原因可以有很多,但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因为那里是最难啃的骨头。”有心理方面的文职不知道怎么地眼里就含上泪珠。她含着泪说, “支部长没有选轻松的工作,他是冲着最难也最应该去的扫尾工作去的!” 这也是大家得出的一致推论。 “总之,如这次的联络员没问题的话,”艾哈迈德看向四周的人们,“根据现有的情报来看,我们之前去扫清余孽的总长大人,比企谷八幡,已经可以确定失踪了。” 比企谷八幡失踪了,失踪在专案重点关注的丧心病狂的守护者真教的据点里。在出事之前,一个死人给协会发了“完成任务无需支援”的报告。 这说明两件事: 第一 ,丧心病狂的、诡计多端的、被亚洲协会支部乃至萨卡斯基大将下了死命令要剿灭、仅明面实力就同时存世4位第四阶段、传承了上千年、屡次被剿灭却屡次死灰复燃的守护者真教, 问题很大,而且暴露无疑。 第二,连续拯救过三次世界的救世主、功勋让整个协会侧目大功臣、年纪轻轻位列第四阶段执掌一国、前途无量的协会大人物、协会大将萨卡斯基的关门弟子,伊拉克协会支部的新任总长、伊拉克清剿鞋教专案行动的总监督比企谷八幡, 凶多吉少,疑似遇害。 两件事,单拎出任何一件来都能让伊拉克诡秘世界震动,甚至让整个中东的诡秘世界都为之震动。 两件事结合起来呢?艾哈迈德额头的冷汗岑岑如雨。 大厅里的大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全员沉默,个个严肃。 比企谷的行为无疑是英勇且负责任的,只是守护者真教那个魔窟太狡猾又太危险。 “其实,我不觉得守护者真教能让支部长那个级别的高手一点动静都没有就遇害。”一个参谋推推眼镜,小心斟酌措辞发表意见,主动打破了这份沉寂, “有没有这种可能?” 他提出一个猜想,“支部长发现了什么线索,一路追查下去,又因为某些原因没来得及或者没办法和我们取得联系?” “希望如此。”艾哈迈德点头,忽然朝在座的文职们鞠了一躬,“全国清剿余孽扫尾工作的统筹,就靠在座的大家了,我先走一步。” 从大会议室上拿起M1911上膛,枪口倒转放进怀里,干净利落的拍手转身,大踏步路过那位参谋的时候,他说。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事情到底是怎么样,我得亲自去看看。” 无论是不是参谋说的那样, 他都知道,这事儿一时半会消停不了了。 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风雨欲来的窒息感。 该剿灭的核心目标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还把支部长给丢了,这下子,别说什么任务成功升职加薪了……艾哈迈德知道自己的处分是背定了。 穿过长长的坚不可破的甬道之后,步子迈过防空洞的洞口,艾哈迈德抬头仰望星空。 夜空晴朗,星与月与夜闪烁,今夜的风儿,有点喧嚣。 就是这片伊拉克的天,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被捅了个大窟窿。 …… …… 心急如焚当然就要加速赶路。 艾哈迈德的专车匆匆驶来,一路上可谓风驰电掣。 到达守护者真教据点,艾哈迈德匆匆下车,无视地上的尸体与狼藉,急急忙忙进了屋里。 屋里正站满探员,伴随艾哈迈德的推门而入,所有探员不约而同齐刷刷转头。 看见艾哈迈德是一个人来的,组长发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 他生怕自己等来的不是艾哈迈德,而是荷枪实弹眼神冷漠的探员同事们。 然后看着他们冷漠无情的对自己开枪,直到死前,才能发现原来自己扭曲如蛆虫,狰狞似怪物……原来他,早就是非人的怪物。 ……还好,不是这样。 组长长长地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把心情具象化,大概这会儿正有个狸猫在他的脑海里举着右手说:好耶! 艾哈迈德径直走向组长: “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比企谷支部长?” “支部长?” 组长眨眨眼睛,还没从刚才的余波里反应过来。 比企谷支部长?他老人家不是作为总监督呆在协会吗,我怎么会见过? 然后,就听见艾哈迈德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好、臭着一张脸对他说: “监控显示,比企谷支部长来过这里清理余孽,可是直到你们回来,他都没有再出来过。” 比、比企谷支部长,在这个房间里失踪了? 浑身如遭雷击,脑子咔吧咔吧转了一会,组长总算理解艾哈迈德在说什么,整个人都懵了,耳朵嗡嗡作响,像是有一千只苍蝇在耳朵边上扎堆交配。 “啊!”组长一声惊呼,直接跳起来,“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这个地方我全都检查过了,真的没有超出控制的异常现象!” 他刚才还说好耶,还说幸好不是自己出了问题。 可是现在……他宁愿是自己出了问题。 不好耶了,好不起来了。 脑海里的狸猫右手朝下:坏耶! 老天爷,那可是大英雄大功臣、新任支部长比企谷八幡! 艾哈迈德一看组长的反应就知道这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感觉怕是指望不上他,迈步朝前走。 刚走两步就看见组长身后的房间入口,还有房间里那个明显的三米深的大坑。 “这坑是你挖的?”艾哈迈德扭头问组长。 组长点点头:“是我挖的,不过白挖了,什么都没有,是我多想了。” 艾哈迈德:“你详细和我说说。” 组长挠挠头,“简单来说,就是……” 组长把探员发现地板有条裂缝、而他挖开之后却发现全是实心泥土的事告诉了他。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艾哈迈德点点头, 他又问:“你们还有什么发现?” 组长又把他们的发现告诉艾哈迈德,包括尸体身上的怪像。 艾哈迈德抿起嘴唇若有所思,先告诉组长,立刻派总部过来两位探员,带木素托乏的回去研究。 说完,他走过组长的身边,蹲下身形认真检查大土坑,决定先从这个最明显的破绽查起。 遇到事情着急是没有用的,愤怒也是没有用,惶恐更是没有谁在乎。他必须让自己更加冷静,因为只有冷静,才能找到也许可能存在的线索。 所有探员敛声屏气,不敢打断艾哈迈德的思路。 心头沉甸甸地艾哈迈德目光犀利地到处扫视,艾哈迈德甚至亲自下到三米深的土坑里,脚边粘上黏黏糊糊的泥土也毫不在乎。 艾哈迈德捏起一把泥土在右手掌心摩挲,像是摩挲檀木宝珠子的纹路。 “不对!” 艾哈迈德突然出声,打破满屋的寂静。 他左手抬起一把插进身边的泥墙,在里面搅拌了一圈抓了把泥出来。 组长探过头来看,艾哈迈德把左手里的泥土与右手里的泥土放在一起对比: 左手里的泥土,湿润且土腥味极重,黏成一块一块的,上面刚好还有蚯蚓和昆虫。 右手里的泥土,土腥味淡得多,略微干燥且松松散散,没有虫子,显得很干净。 “你挖的坑里,中间的土质明显和外围的土质不一样,有没有虫子就是最大的区别。”艾哈迈德站起来,扔掉两只手里的两捧土,拍拍两章,语气和表情柔和了许多。 “中间那一圈的土是流动的新土,不排除是控土的诡秘能力者搞的鬼,这里过去应该是一条隧道。” 组长瞪大双眼,语气惊喜:“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得出一条假设……比企谷支部长进入房间以后,见到了尸体木素托乏“活着”的样子,当时的他虽然没有打电话,可谁也不能保证那个时候的木素托乏是怎样的状况。 比企谷支部长击杀了变成怪物的木素托乏,并出于谨慎起见,检查了木素托乏的身体,并为了防止其他人也是这样,顺理成章地也检查了其他尸体,这就造成了你所看见的,尸体全都衣衫凌乱的景象。” 艾哈迈德的推断有理有据,语气娓娓道来让人信服:“之后,比企谷支部长发现了这条隧道,为了消灭这伙狡猾的敌人,他不得不以身试险,深入隧道。” “之后,这条隧道发生了一些变化,变成我们现在看到的模样。” “而因为时间来不及,或者是到了信号屏蔽的地方,又或者是因为手机没电了之类的,无法和我们取得联系,这也是合乎逻辑且可以理解的事。” 艾哈迈德指指这个大泥坑,“至于这些流土的流动,到底是在比企谷支部长出了隧道之后,还是在隧道的时候就出了问题,我们只要不断挖下去就知道了。” “比企谷支部长第四阶段,区区流土,三米深的隧道罢了,还活埋不了他。”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比企谷支部长一定已经发现了敌人的蛛丝马迹并且有了收获!” 艾哈迈德越说脸上的阴沉神色越是消散不少,“也许,现在比企谷支部长就小心地跟在敌人的后面,等着我们支援呢!” “……当然了,我说的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的。” 艾哈迈德话锋一转,之前提前准备庆功宴自信满满的他这会儿的可不敢再说大话了。 他叹了口气: “只是相比于之前,我们能多点盼头而已。” “是这样。”组长深吸口气,心情按捺不住激动。天知道他的心情大起大落几次。 “好了!话不多说!”艾哈迈德大手一挥,“立刻开挖!观察土质,我们沿着隧道旧址,前进!!” 众探员:“是!” 他们干劲十足。 刚才他们已经全听明白了,他们这些被委以重任的剿灭守护者真教小组,被狠狠地耍了。 他们要一雪前耻。 他们要拯救支部长比企谷。 他们要赢得最终的、只能属于他们的胜利。 …… …… 鬼知道在哪个地方的废弃大院。 比企谷的蹲在草丛里,一边用一只眼睛的余光防守右边十米左右的莱默,一边小心窥视仓库的风景。 ……那个也许是守护者真教最大隐秘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宝藏?甚至招来了莱默? ——可比企谷却大失所望。因为里面什么也没有。 说什么也没有可能有点寒颤人家的意思,倒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是没有一眼看上去就与众不同的诡秘物品。 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几个黑色行李箱、一个老桌子、几桶汽油……这就是仓库里全部的东西。 难道行李箱里有好东西?可是人家也不打开给比企谷看啊。 不过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地方,这样的布置能成为守护者真教最后的隐秘所在。 比企谷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至于那一胖一瘦两个黑袍人……哪里还有黑袍人,就两个白花花赤裸裸的人在那站着换衣服。 背后关于怪物的纹身比企谷太熟悉了,也就是这个能让比企谷多看一眼,彻彻底底坐实这俩人是守护者真教的人。 而且根据纹身大小来判定,这俩人在守护者真教的地位恐怕还不低。 比企谷不由得又想起这俩兄弟在地道里赶路时的谈话: 胖子说: “论对主的信仰我们根本排不上号,甚至说句不中听的话,反正现在也没人管着了,我怕对主的信仰可能都没信我自己信得多。” 瘦子怎么回答的来着? “鞋教徒,谁不是信自己?” 嘿!这就是鞋教徒吗? 比企谷心里讥讽地想,可又觉得他们说的有点不太对劲。 比企谷不是没见过那些信仰狂热、为了邪神无所不作的鞋教徒。 他守护者真教一个传承千年、生命力顽强到总是死灰复燃的古老邪教,洗脑能力,就这么差? ……看完纹身。比企谷不再看那俩胖子,转而视线打量其他地方。 他一眼就看见被俩人放在桌子上的被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四四方方的盒子。这个黑布盒子,比企谷还在早市的时候就看见他们提着了。 那里面要是不是重要的东西,比企谷当场把旁边的莱默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保不齐就是个危险的收容物呢。 打量着那个空空荡荡、东西实在不多的废弃仓库,比企谷越来越肯定这不是,再看带着汽油的吉普车和两个人换衣服的模样,比企谷恍然大悟,意识到这里大概又是这俩人的一个中转站。 作用大概和之前的早市、女厕所差不多。 然而这两个人越是谨慎越是兜圈子,越是说明他们要做的最后的事的重要性,也就越让比企谷有耐心。 ……至于他们万一只是作为种子去外地生根发芽这种可能性,只能说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有协会在,他们根本出不了国,这一点他们也应该心知肚明。 趴在草丛里的比企谷脑子里的思想转来转去。 毫无缘由地,比企谷回想起当初艾丽的预言。 在来伊拉克之前预言的一些东西,现在可以找到对应的东西了吗? “一切以王不能见王为开端。当王不见王的时候,你就要留意了;蹩脚的客商拿着钥匙打开大门,然后钥匙带着黑土成为英雄的部分。” “已经找到宝剑的英雄高举宝剑;月神的黑土和英雄的宝剑结合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英雄是罪人,罪人是英雄,它们因你而来,就要因你而去。” ……好吧,比企谷不得不承认。 即便事到如今,他依然没有办法对号入座哪怕其中的一句话,于是预言的作用也就无从谈起了。 可是梦与预言总是这样,它可能明天应验,也可能永远不会应验。 比企谷其实在心里十分希望那些预言成为废话,每一句都永远不要应验,因为有预言,无论好与坏,总归大概率意味着他要被卷入某个事件。 比企谷又想起艾丽在预言之后,告诉比企谷的他应该注意的一些劝诫与引导: “第一不要好奇;第二不能相信眼前所见;第三不必抗拒内心的选择;” “第四留心身边平平无常的生活细节;第五留心身边人。” “——这就是三不两留心。” ……有意思。 如果把一些发生过的事和这几句劝诫结合起来,并且再与预言一起来看的话,似乎,有些东西就有的解释了。 来了伊拉克以后,发生过的、正在眼前发生的、还有以后要发生的……这些东西都在比企谷的脑海里排列、推测。 比企谷默默思索“预言”与“劝诫”,他试图将已知的所有信息、困惑的所有信息串联起来,与“劝诫”连结。 ——似乎可行。 比如说不要好奇早市的怪人而跑过去看;再比如说不要相信眼前的黑胡子和早市怪人,因为他们都是莱默。 ……这么解释似乎完全行得通。 草丛里,比企谷悄无声息地砸吧嘴唇。 考虑到很多预言还根本没有头绪……难道说,这个预言,其实意味着,他和守护者真教在伊拉克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吗? ——不、不会吧? 比企谷可不想那样。 …… 第一百一十九章 那个男人,回来了(6K!) 比企谷是抱着洗去标记、摆脱数不尽的麻烦才来的,比企谷是带着美好幻想才来的。 他甚至想过在伊拉克发生美好邂逅、体验异域风情的可能性。 …反正从来没想过,他现在会在虫子很多脏的要命的草丛里小心趴着、兴奋地偷窥两个光溜溜的伊拉克大汉。 毕竟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这听起来都实在变态。 看了仓库一圈,比企谷还是把目光转回来看胖瘦两个黑袍人了。 他俩还在穿衣服。 在臃肿宽大的黑袍下还看得不太明显,现在比企谷倒是看的清楚,尤其是在两个人互相对比的情况下。 胖子身高一米八的身高不低,可体重保守估计都得250斤往上,身上白花花的赘肉摇摇晃晃,胸前的两坨肥肉比一般的女生都大,肚子上的肥肉堆叠成一层层起伏,再加上膀大腰圆微微驼背,满脸横肉眼睛眯缝,看着实在让人提不起好感。 瘦子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重恐怕连90斤都没有,身上蜡黄的皮肤和干巴巴的身材没有看头,胸口塌陷而肋下排骨根根清晰可见,四肢瘦的活像四根火柴棍,面无表情而皮包骨头,眼神清冷还带着眼睛,给人强烈的疏离感和距离感。 他们两个人身上相同的地方就是,都遍布各种各样的疤痕,有烫的、有烧的、有刀割的、有弹孔…… 比企谷第一次觉得自己还算匀称的身材原来这么好。 比企谷甚至在想,这两个人是否先天不是这样,只是加入鞋教以后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才走向两个极端?毕竟,他们的体型对普通人来说虽然不是没有,却较少见,这样的组合会亲密无间的走在一起,当然会让比企谷觉得奇怪。 也许他们的体型关系到一些秘密?也许这个秘密就可能和两个人的最终目的有关,这都是有可能的,比企谷必须关注到每个异常的地方。 在比企谷一眨不眨的注视下,两个人换上衣服,宽松的白色长衬衫和黑色的宽松长裤,这是非常普通而常见的阿拉伯装束。 两个人把脱下来的黑袍和里面的衣服统统收敛起来卷成一团,胖子手里的衣服团交到瘦子手里,瘦子抱着两团衣服向外走出仓库。 他怎么过来了?! 比企谷和莱默不约而同急忙低头,把自己隐藏地更深。 然而瘦子只是走出仓库,并没朝这边走,他甚至没走出仓库五米的距离。 确定对方不是冲自己来的以后,比企谷和莱默松了口气,保持刚才的姿势不动,微微抬头眼睛上翻,小心观察。 比企谷同时观察胖子和瘦子。 胖子把衣服递给瘦子以后,走到布满灰尘、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保养过的军绿色吉普车旁边,拎起圆柱形红色大汽油桶,打开输油口,直接端起油桶给里面加油。 吨吨吨……宽油警告.jpg 瘦子走到仓库外面,找了块荒草较多的地方,在地面跺跺脚。 地面“砰”的一声震动开裂,之后变成粉末流动开裂,在“噗噗噗”的声音中,地面向下凹陷出现个一米多深的洞。 瘦子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两团衣服扔进洞里,然后打个响指,洞口和以前比企谷遇到过的如出一辙,在流动中自然愈合。 ——八成是因为手里抱着东西抽不出手的缘故,这人才没打响指,只普普通通甚至有点可爱地跺跺脚。 所以显然这人能力的触发条件并不是右手打个响指,也许他那样做只是因为显得帅气一点。 所以瘦子沉默寡言不一定是这人缺乏感情,还可能是闷骚。 这俩人处理可疑物品的手段很娴熟啊……比企谷砸吧下嘴巴,越发亲身体会到做探员的不容易。 气抖冷,你们这些鞋教徒知道探员的工作有多不容易吗?你们不知道!就像你们不关心夏天的蝉一声能叫多少次一样,你们只关心自己! 愿天下所有鞋教徒都蠢一些才好,不要给辛苦的探员增加工作难度。 "哐当"一声响,胖子那边加满油了,一整大桶油都被倒个精光,然后随手把空油桶往侧边一扔,扔出去好几米远,然在地上咕噜噜地到处滚动,滚到墙上。 看他扔东西的豪迈样子,竟不像是中东人,更不像个伊拉克人,倒像是个非洲做视频的精神小伙。 “啪啪啪”,胖子拿袖子拍打车上的灰尘,溅起扬尘,在灯光下显得沸沸扬扬。 “咳、咳咳咳咳……”胖子鼻腔受不了刺激,咳得满脸涨红,这一会儿不知道吸进去多少灰尘,感觉喉咙都快被糊满了。 正巧这个时候瘦子迈着淡定的脚步进来。 “……” 抬起眼皮看了眼胖子的惨样,他也没说话,只是默默跺跺脚。 空气里的、还有汽车上的灰尘,就都朝着天花板飞去,汇聚成一个个颗粒,最后在胖子的头顶聚在一起成为大灰团,遮住头上的灯光,带着垂落的阴影飞向一边的墙角。 尽管这样,胖子还是弯着腰、两手扶着膝盖咳了老半天,咳得肚子里酸水都涌上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时候,才总算消停了。 胖子干脆蹲在地上歇着,大口喘气,头上冒汗,好似虚脱,脸上的肥肉直哆嗦。 “哎哟喂,可要了我的老命了……有水吗?” 瘦子毫不犹豫地说:“你说呢?” 胖子摇摇头,他刚把这话说出口,还没等瘦子说话就知道是白问。 他们出门出的急,重要的东西都不一定有地方带,更别说水这东西了。 “……行吧,你先让我缓缓。” 胖子蹲地上缓了一会儿,一边喘气一边擦汗。 草丛里把这些细节都尽收眼底的比企谷心里纳闷,这人身体怎么这么不禁事,他到底是什么能力和什么阶段? 比企谷这才想起来……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有机会打开真实之眼去看: “真物:通晓。” “真实之眼——洞悉。” 像从前那样,知识涌入比企谷的脑海,仓库里的胖子身边出现一串蝌蚪似的晦涩难懂、不属于地球的文字,可又因为某种神鬼莫测的伟力,使比企谷能够明白它们的意思。 “阿沙路克。” “种族:人类。” “年龄:23岁。” “身份:守护者真教高层、在守护者真教当代王牌杀手排位第一、这个时代的守护者真教被选中的唯二火种人之一。” “实力阶段:第三阶段,距离第四阶段临门一脚。” “擅长:能坚硬化或者锋利化身体的任意部位,擅长爆发战斗并拥有极强的近战能力,精通各种杀人杀怪异技巧并拥有丰富经验。” “弱点: 1、能力开发方式不适用人类,强行开发后有极强的副作用:每使用一次能力,都会造成非常微小的副作用,但就像癌症,初期症状不显,日积月累之下,会对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亏空,回天乏力。 表现在阿沙路克身上,副作用是使他本来清冷俊朗的容颜变得丑陋狰狞,修长的身材变成肥胖如山,且面容早衰,寿命缩短至只有四十岁。 2、爆发能力越久身体负荷越大、如果持续时间超过半个小时,会导致身体机能崩溃致死。 3、对唯一的伙伴亚里巴哈非常重视。 4、某次战斗中为救同伴亚里巴哈而撇下无法治愈的支气管疾病。” “……” 这就是比企谷看见的,关于胖子的“简单”资料。 ——确实是简单没错,脑海里的知识一直都是这么告诉比企谷的,这个阶段的真实之眼暂时只能看见人或物的一些简单资料。 虽然这种简单的信息,除了底裤是什么颜色、有什么性癖以外几乎都交代了。所以说,难道更进一步的真实之眼就是……? 话说回来,这人的能力原来是坚硬化或者锋利化身体的任意地位,真是让人羡慕的好能力。 不过,是不是不太对啊……比企谷眨眨眼睛。 这俩人,多少岁来着? 比企谷又看了一遍信息。 23岁? 比企谷又看了眼胖子一脸横肉的油腻模样, 他还又再看看瘦子干巴巴的面瘫模样, 这俩人年龄看着差不多。 如果比企在街上指着这俩人说他俩40岁,应该、绝对不会有人反驳。 ——所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23岁?鬼信? 23岁什么概念?也就是大学刚毕业的年龄。青春正好风华正茂,反正肯定是一个绝绝对对和“中年”这个词汇不搭边的年龄。 ——也和这俩“中年人”不搭边。 可比企谷相信自己的真实之眼,这玩意连邪神都未必不能看,还看不了这俩兄弟? 所以,那就是他俩真的是二十三岁……只是他们能力的副作用让他们变成这幅样子? “面容早衰,寿命缩短。”这副作用实在恐怖,如果换成女的恐怕想死的心都有。 比企谷又去看瘦子。 “真物:通晓。” “真实之眼:洞悉。” 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洞破一切外物。 瘦子身边的空气里也出现了很多鬼画符,比企谷眯起眼睛仔细去看。 不出所料,瘦子身上能看见的信息和胖子的极其相似,只在细微处有区别: “亚里巴哈。” “种族:人类。” “年龄:22岁。” “身份:守护者真教高层、在守护者真教当代王牌杀手排位第二、这个时代的守护者真教被选中的唯二火种人之一。” “实力:“实力阶段:第三阶段,距离第四阶段临门一脚。” “擅长:控制沙与土、擅长中远程战斗,精通各种杀人杀怪异技巧并拥有丰富经验。” “弱点: 1、能力开发方式不适用人类,强行开发后有极强的副作用:每使用一次能力,都会造成非常微小的身体负荷,但就像癌症,初期症状不显,日积月累之下,会对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亏空,回天乏力。 表现在身上,副作用是使他本来阳光的容颜变成好似骷髅,壮硕的身体变成骨瘦如柴,且面容早衰,寿命缩短至只有四十岁。 2、能力范围有限,只能操控眼睛看见的沙与土,且距离越远所能掌控的沙土数量越少,最远不超过方圆十米。 3、非常重视唯一的同伴阿沙路克。 4、对自己的容貌非常敏感,如果有人说他丑,会控制不住暴起杀人。 “……” 瘦子的能力和比企谷猜的差不多,不过他的能力毕竟还不是第四阶段,第三阶段的能力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弊端,如果敌人不知道还好,一旦提前知道信息会很让人“惊喜”。 就像现在,拥有的比企谷已经知道了克制对方能力的办法。 但是好像还是有点怪。 比企谷确信自己之前扒过的尸体没有这种极端的身材,有些年轻漂亮,能力阶段也不弱,比如之前的空姐。 这说明在守护者真教里,起码不是人人都和胖瘦二人一样,有这种强烈明显的副作用。 这俩人搞特殊,有搞特殊的地方就说明事有蹊跷。 所以,是那个所谓的“这个时代的守护者真教被选中的唯二火种人之一”身份,在搞鬼? 比企谷觉得这猜测靠谱。 至于火种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比企谷相信自己只要这么稳稳当当的跟下去,早晚会知道的。 ……这边比企谷看的差不多,分析的差不多,那边胖子也歇完了,他站起来,从口袋里慢吞吞地拿出把车钥匙,指着吉普车“叮咚”一声打开车锁。 车灯一亮,车门上的锁自动摊开,胖子打开吉普车的后车门。 他又走到那几个黑色大行李箱旁边,拎起其中一个行李箱放平在地上,输入密码,咔巴几下开锁摊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搭把手,把这些东西都放车里去。” 胖子和瘦子说。 ……比企谷瞪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行李箱里的东西—— 花花绿绿的水果罐头、肉罐头、火腿、压缩饼干、甚至好像还有真空包装的牛肉等等。 还有几桶矿泉水。 那个行李箱真的很大,可即便如此,东西还是把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 ……就这?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 不是他预想的诡秘物品,更不是危险的收容物,只是食物和水? 可转念一想,比企谷又觉得食物和水好像确实是必需品……虽然这俩人吃的好像有点过度丰盛了。 比企谷又看向剩下的几个立着的大黑行李箱。 还剩下四个行李箱。 比企谷不相信剩下的行李箱全都是食物与水,他们一不是满脑子只有吃吃喝喝的猪头,二不是去郊游,怎么可能全带这玩意啊? 胖子和瘦子在那边忙活着。 “快点快点,我们快点搞,弄完这箱就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箱之后用的时候再开吧。” ——用完一箱,再开一箱,也就是说只有两个箱子装了这东西。 很快很快,胖子的话就验证了比企谷的猜想。 比企谷几乎可以肯定,其他箱子里放的就是诡秘物品。 反正话就放这,如果里面不是诡秘物品或者收容物,那无论里面放的是什么,比企谷都当场吃了! …… 趁着这会儿俩人都低头收拾东西,不注意其他地方的功夫,比企谷撇了眼身边的莱默,悄**拿出手机。 他给协会发个短信,最好再来个位置定位,好让他们跟上来,跟在他后面。 现在的情况是,必须得有个人跟着胖子和瘦子,看看这俩人到底想干什么,这个人可以是比企谷。 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关乎守护者真教的最大隐秘,因而无论是从彻底覆灭守护者真教的角度,还是从保护世界的角度来看,协会都很有必要搞清楚。 可愿意跟着不代表比企谷愿意孤军深入,后面有人他才能有底气。 掏出黑屏的手机,比企谷悄无声息地滑屏解锁。 “……” 黑屏。 比企谷眨眨眼睛,又在黑色的屏幕上划了一下。 黑屏。 比企谷又划三四次。 黑屏、黑屏、黑屏。 嘿?? 他说发生甚么事了? 比企谷傻了眼,又连连划了好几次,手机一点反应没有。 比企谷按动开关机键,手机还是没反应,黑的一塌糊涂。 这……关机了? 比企谷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大概、似乎、从一大早五六点的出门,在协会呆了一整天,一直到现在,一直都没充过电。 虽然今天比企谷没怎么用过手机,可这依旧不代表,比企谷的手机有超长待机的能力。 因为比企谷的手机是前几年穷的时候买的老二手机,有钱了之后一直没来得及没换;而且手机里面的软件太多,耗电量大。 ……所以,他的手机,大概确乎是关机了吧。 比企谷现在的心情非常微妙。 这大概相当于凌晨骑电瓶车回家的路上摔了,受了伤想打120的时候却发现手机没电,而且大半夜的走的小路,连找路人借电话都做不到。 想骂人。 比企谷在心里痛骂,然后气愤满满地把手机装进内口袋里。 ……这下子,自己算是协会的失踪人口了。 说是来剿清余孽,结果把自己剿的不知道跑哪来了,他觉得自己身为新任支部长的威严,出现了非常严峻的危机。 ——他可不知道,协会那边的人全院上下都因为分析得出他是主动打硬仗啃硬骨头、发现敌情不惜孤军深入、而被他感动心生敬仰的事儿。 ……比企谷现在只希望待会跟着胖子瘦子出去之后,能遇到监控。 到时候他会让故意让自己暴露在监控里。 至于什么时候这份监控会被发现……这个就只有天知道了。 毕竟他又不是怪异,不能引起灵子监控的警报,作为普通街道的路人,很难引起协会值班人员的注意……比企谷只能但愿伊拉克协会的人足够有效率。 …… …… 行李箱没多久就搬空了,军绿色的大吉普车空间确实很大,放这点东西完全不是问题。 连带空箱子,五个行李箱全都被搬进后备箱里堆着。 “砰!”的一声甩上后备箱,胖子“啪嗒”一声关上吉普车后门。 胖子开车的前门,当仁不让上了驾驶座,“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这个吉普车里面的空间阔绰,胖子这么肥的身躯在里面随意活动一点也不拥挤。 胖子很开心,因为他要开车了。 怎么说呢,行走在诡秘世界,整天昼伏夜出,活的像是下水道的老鼠,根本没什么机会开车。 上次开车还是十五岁,他未成年的时候。 久违了的感觉让胖子的胳膊有点起鸡皮疙瘩的战栗感,连车里的味道都让他兴奋。 他裂开嘴笑,摸上方向盘,车窗降下来,他看向窗外的瘦子,抬起左手,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 “愣着干什么?上车啊!哥哥带你兜风!” 然而瘦子摇摇头,站在胖子旁边的车窗外面,脚下纹丝不动。 胖子一愣:“怎、怎么了?” 瘦子指指胖子,又遥指副驾驶座;然后,瘦子指指方向盘,又指指自己。 胖子眨眨眼睛,又猛地瞪大眼睛,刚才还眯缝着的双眼瞪起来,“你想开车?” 瘦子的情况和他差不多……在今天之前,他都快忘了,瘦子有多久没摸过车了。 瘦子点点头,“是。” “这、”胖子犹豫了一下。 瘦子眉毛一挑:“你不愿意?” 他想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来着。 反正也无所谓,就是心血来潮。 “没有,哪有不愿意。”胖子嘴上高呼,臃肿的身体扭动着跑到副驾驶座上去了。 “快开车!”胖子拍拍旁边的座椅,排的“啪啪”作响,“现在开始,你只管开车!其他问题,办法交给胖哥来想!” “……谢谢。”瘦子点头,打开车门上了驾驶座。 摸上方向盘的时候,瘦子一直都保持死寂的眼神似乎活了。 “轰——轰隆——” 发动机发出雄浑的轰鸣,瘦子微微抬头,眉毛都好像灵动不少。 胖子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干瘦如骷髅的脸上好像突然之间有了身材,眉宇间似乎有了当初的味道。 哎? 胖子神色恍惚,是错觉吗? 就好像在摸上方向盘的瞬间, 当初那个神采飞扬、不可一世的男人,又回来了。 …… 第一百二十章 心有所念,眼里银河(8k四合一!) 发动机轰鸣的那一刻,比企谷的心里就楚出现不详的预感。 ——确切地说,连预感都算不上了,不详的情况已经快要怼到脸上来了! ——这俩人要开车走了! 怎么办? 倒不是比企谷跟不上吉普车……笑话,不就是吉普车吗?瞧不起谁呢? 比企谷开着真物的状态下确实能跟的上吉普车,就算速度超过一百码他都能轻松跟上,连比企谷自己都不知道他全速奔跑能跑多快多久。 但他不可能真的这么干啊。 厉害归厉害,这要是路人看见比企谷,得是什么反应?他们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而众所周知,暴露诡秘存在是违法行为。 再说了,他总不能把胖子和瘦子俩人当瞎子。 这么大个人在后面撒丫子狂奔追赶跑车,人家怎么可能看不见? 那……不跟踪了,记下来车牌号上报给协会? 比企谷看了眼那个车牌号,鬼知道吉普车的后备箱里有没有多余的备用车牌,他就是走一段路换一个车牌,比企谷都觉得很正常。 ——那怎么办? 比企谷皱起眉头,看了眼旁边的莱默。 莱默看着都快四十岁了,年纪不小还趴在脏兮兮的草里,脸上灰扑扑的,也挺不容易的。 恰在此时,莱默也看向了他。 两人的目光在这时交汇,比企谷给了莱默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意思很明显: 如果你是冲着那俩人来的,现在你要怎么办? …比企谷打算借鉴一下莱默的做法。 莱默沉思了一会儿,也给了比企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意思是: “我也没辙。” 啊这。 不愧是你,老狐狸。 莱默到底有没有办法继续跟上胖瘦俩人,他不知道。 可莱默显然是不打算和比企谷打更多的交道,一点诚意都不给。 比企谷心里骂了句,对莱默这个“小偷”的观感更差了。 那边高大军绿色吉普车的两台大车灯罩子打开光亮,两柱光束超前超出去很远。 仓库的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熄灭,只剩下车灯闪耀,发动机轰鸣,蝉在叫,闪烁的星空下,大院更加安静。 草丛里,比企谷听着耳边虫子鬼鬼祟祟爬来派去的声音,眯着眼睛陷入沉思。 哎? 比企谷八幡脑海里突然有了点想法, 他抬起头,一眼看见吉普车又高又大的轮子。 ——还有四个轮子中间,远比一般汽车高的地盘。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办法了。 ……比企谷的嘴角,轻轻咧开。 “轰!轰!轰轰轰!” 发动机震动,吉普车打着车灯开始前进,四个大车轮子碾过花花草草和泥地,花草伏低了身子,土地凹陷印记,留下一地车轮印。 来了!比企谷双手扶住地面,两脚悄然蹬地,整个人伏地,像在做俯卧撑似的趴在地上,安静等待吉普车的到来。 一旁的莱默看了眼比企谷,奇怪地眨眨眼,不知道比企谷忽然摆出这副姿势来是要做什么。 吉普车行驶到大院门口停下来,大院三米高的生锈大铁门是锁着的。 胖子打开车门下了车,晃晃悠悠地走下去开锁。 就是现在! 比企谷瞅准机会,绷紧肌肉的四肢用力,趁着夜色飞速爬行于草丛之间。 他爬的轨迹全都是草丛最旺盛的地方,他行走的路全都精准避开后视镜能看见的范围。 夜色之中,一个黑影倏地钻进车底下消失不见,全过程不超过一秒,甚至胖子都没开完锁。 车里的瘦子还在熟悉车。 成功了!比企谷松开了口气。 车底下,比企谷双手抓住车下面突起的零件,两脚蹬在另外两个零件上,真物时刻运转,整个人牢牢抓在车底下,像是悄无声息的寄生虫,又像顽强妖在人身上的蚂蟥。 “嗡嗡嗡……”车身的震动和发动机的轰鸣,都传递到比企谷的身上。 在车下面,比企谷摇摇脑袋,安静无声地抖落头上的草屑,仰头看看头顶的胖子的两脚,又扭头看看远处潜伏在草丛的莱默。 正好,比企谷的视线和莱默对视。 莱默傻了眼。 还能这样玩的? 对比企谷来说,他当然想亲手给莱默点厉害尝尝,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他必须选择更重要的那边,所以他选择跟上来上车,继续紧跟胖瘦二兄弟,丢下莱默。 如果她留下来,固然可以抓住莱默,但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反正莱默也跑不到哪里去,他的身上还背负比企谷亲自签发的通缉令。在协会这么多年的历史中,似乎还从来没有人能在背负通缉令的情况下逃过追捕。 那边,看着比企谷成功蹭上车,莱默似乎有所意动,想要模仿比企谷的行为。 ——可还没等莱默行动,胖子就已经打开生锈的铁门。 大门打开,瘦子踩下油门,军绿色吉普车在嗡鸣中向前行进,驶出门外后停下。 “来了来了。” 胖子一边嚷嚷,一边转身低头锁门。 “吱呀吱呀。”生锈的铁门慢慢闭合。 莱默潜伏在草丛里,眼睁睁地看着大铁门被一点点关闭……直到“咔嚓”一声,彻底锁死。 莱默眨眨眼睛,沉默着从草丛里站起来,脸色古怪,良久,叹了口气。 胖子屁颠屁颠地回来打开车门上了车。 “啪嗒!”打火机打响的声音。 胖子从衬衫里掏出根香烟,用大火点上,脑袋探出窗户,胳膊拄在车窗摇落的窗边,指尖拿的香烟在夜色中火星闪烁明灭不定。 “嘿嘿。”胖子看着外面的夜色,长出口气,神色轻松的嘿嘿直笑。 还别说,穿着宽松白色衬衫,坐车抽烟的他,还真不像个鞋教徒了。 “瘦子啊,我们暂时是自由的了!” 比企谷在下面听见胖子高呼: “现在,我们出发!” “嗯。”瘦子轻轻点头。 瘦子脚下油门一踩,手上方向盘一打,于是发动机轰鸣,车轮转动,军绿色吉普车顺势上路,扬长而去。 于是,比企谷确定自己没有被发现,成功蹭上了车。 所以上车不一定要车票,也不一定非要有座位,甚至不必要坐在车里。 作为一个合格的探员,就要有硬核蹭车的功力。 不是有那么首歌来着?“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上面,胖子和瘦子的谈话隐约传来:“瘦子,来根烟?”“不要。” ——车里是甜蜜的胖子和瘦子,车底是孤单的比企谷。一辆吉普车,总共三个人。 嗯,所以才说这不是巧了吗?仨人的现状和歌词,竟然全对上了。 …… 比企谷在车底下打量两边,大概能看得出,现在他所在的路是公路。 ……也就是说荒废大院的外面就是公路?他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荒凉? 比企谷在特意观察之后还发现,院子外面的表面门脸是家已经关门的汽车修理店,修在公路旁边可以说合情合理, 保证了人迹罕至的同时,从里面开车出来又不显得突兀,来之前又转来转去,走了好几次地道,小心经过几次中转,可以说把谨慎小心做到了极致。 如果不是比企谷误打误撞遇上了这俩人,在线索极少的情况下,连胖子瘦子两个人的存在都不知道,就想从巴格达把把这哥俩寻摸出来,那可要费太多太多劲了。 说起巴格达……这里应该还是巴格达吧? 比企谷心里寻思,这么一条公路的两边脸店面都没几家,公路也坎坷不平,感觉像是郊区了。 也就是说这伙人兜了半天的圈子,不是已经走出巴格达,就是即将走出巴格达。 再顺着这条思路考虑,现在他们车也有了,汽油也有了,食物和水也有了,还有几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大行李箱……有了这些东西,基本上没地方是他们不能去的。 那他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呢? 车底下,汽油的浓烈味道让人上头,滚滚热浪非常烫手,飞速行驶的车速加上车身与地面的狭管效应导致中间的位置风速极大,狂风灌耳头发危险。 然而,比企谷就像块吸铁石似的牢牢附在车底下一动不动,两只抓着车身的手坚如磐石,半垂眼袋,表情平淡没有变化。 看他的表情,好像这行为风轻云淡简简单单;可其实只要比企谷的手稍微松一下下,人就掉下来。 只要他的脑袋在这个过程中稍微后仰两厘米,就会被飞速后退的地面亲密接触,使劲摩擦;只要他的胳膊肘朝两边稍微伸展几厘米,就会被卷进飞速转动的车轮里。 ……仔细想想,比企谷认识的人里面,好像也就是他自己能以最低的风险完成这项工作——因为他有真物。 军绿色的吉普车发动机震动的声音震得比企谷心里烦躁,轰轰轰的声音比比企谷听过的任何音响都响,可他不得不忍受着这种痛苦,谁让他是探员。 车上面的俩人在闲谈,在猛烈的风声中,比企谷隐隐约约能用真物听见他俩的谈话。 比企谷撇撇嘴,听得还算津津有味。 ——权且当做是车载广播来听了,这可以打发他在路上的无聊时间。 路上,比企谷还在想,伊拉克协会支部那边发现他失踪了没?如果发现了,现在他们又追踪到哪个地步了呢? 是守护者真教总部的那份房间,还是早市,亦或是更进一步,公共厕所的女厕? 如果他们能够查到这边来的……比企谷在废弃仓库的房顶上留了一件探员风衣,在地面还有比企谷弹下来的子弹头。 但愿,他们能够发现比企谷留下来的东西,并顺藤摸瓜跟上比企谷的轨迹。 ……这样想着,比企谷嘴巴砸吧一下。 虽然不清楚伊拉克协会到底怎么个情况,但毕竟是协会。协会的工作能力还是值得相信的。 唯一让他遗憾的就是,那场庆功酒、或者说接风宴,他是去不了咯。 …… ……比企谷的猜测对了一半。 探员们确实发现了比企谷的失踪,也确实在顺藤摸瓜,但距离跟上比企谷的轨迹,恐怕还有段不小的距离。 ——守护者真教在巴格达的据点,依然尘土飞扬,几乎到处都是落得灰尘。 挂满画像的房间里,被挖出一个看不见尽头的地道。 隐约在遥远的地方传来人呼喝的声音, 几个探员守在地道入口,保持警惕。 按照艾哈迈德的指挥,大家挖新土而避开旧土,顺着挖过去。地道的挖掘工作很快进入尾声。 “总指挥,不太对啊。”哐哐当当的声音停下来,带头挖地道的组长放下手里的自定化合金铲,抬手关掉头上的手电筒,扭头问艾哈迈德,“再向前的土里有虫子,潮湿板结,不像新土。” 地道里没有比企谷来时的乳白光芒,只有一片独属于地下、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以及一个半极度缺氧的环境。 因此在下地道前,每个探员都喝了可以让人自我供氧药剂,也带了强力手电筒。 艾哈迈德思考组长的问题,回答说:“是不是地道在这边拐弯了,往前后左右各个方向都看看。” 艾哈迈德说的很有道理。可这一点组长已经想到过了。 “我都试了,都是旧土啊。” “哦?”在后面站着一只面无表情不知道思量着些什么饿的艾哈迈德走过来。站在组长面前的泥墙前,凑过脑袋小心观察。 “这里,应该就是地道的出口所在了。” 确认组长的说的话后,艾哈迈德想了想,抬起头,看向头顶的泥土,深深的望了几眼 “出口应该在头顶,挖上去。” “啊?挖上去?如果外面有的人,看见我们会不会……” 艾哈迈德摆摆手,“我们不想被人看见,他们更不想,我相信这里就是出口,你挖就是了。” 组长咬咬牙,点点头:“好!大家都跟我一起挖!” “砰!砰!砰!” 铲子、锤子、凿子……等等工具不一而足。 各种工具齐齐招呼过去,一下一下,尘土漱漱落下,落到探员们的制服上、头上和脸上,眼睛里甚至嘴里。 探员们不在乎身上的泥土,脸上马上就变的风尘仆仆,一张张脏兮兮的脸上是坚毅的神色。 反倒是制服最干净,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那些尘土落在风衣上之后,根本不在风衣上停留,大部分明显的大颗粒顺着风衣径直滑落,根本停留不住。 小部分不太明显的,以微不可查的方式在风衣上化开……就像雪花化在炎热的地面似的。 协会探员的衣服确实比胖瘦俩火种人兄弟的黑袍高级,这点比企谷还真没夸张协会。 “哗啦——”就像雪山的雪崩,又像装盛满盆的水从空中倒落,大片土块直接分离坠落,把探员们砸地模样狼狈。 伴随土块坠落,就像打开天窗,昏暗但洁白的灯光与璀璨的星光顺着破碎的洞口照进洞里。 “……” 探员们谁也都一声不吭,抬头看洞口外的天空,像坐在井底遥望月亮的青蛙。 外面的寂静还有天空莫名的回响穿进探员们的耳朵,周围除了隐约听见蝉鸣的声音,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组长脚下一蹬,直接飞身而上,打量周围。 仔细打量了一圈,确认没问题以后,组长又趴回洞口,和总指挥说:“外面没人,是早市!” “早市?”艾哈迈德眉毛一挑,“是巴比伦罗纳塔酒店旁边的那个早市?” “对,应该是这个。” “我知道了。”艾哈迈德点点头,没做评价,招呼众人先上去。 他没说的是,这个熟悉的地方很难不让他想起昨天比企谷才通缉过的早市怪人。 一说早市,就想起三件事。 比企谷住在巴比伦罗纳塔酒店,伊拉克协会支部安排的。 早市在巴比伦酒店旁边,比企谷在这里遇到早市怪人。 还有就是,他艾哈迈德包下了今晚的巴比伦罗纳塔酒店,让他们准备了被欢迎人缺席欢迎晚宴、和没有胜利凯旋者的庆功晚宴。 ——总感觉这里面有种莫名的联系。 ……一行探员全副武装地冲出地道,线索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组长挠了挠头,“总指挥,这里好像没有鞋教徒啊?” 艾哈迈德想翻白眼,又因为这个动作太女孩子气所以没做。 我又不瞎,我看的见。 组长见没得到艾哈迈德的回答,补充追问了一句:“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立刻致电总部,让他们查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近一个小时里的所有录像!” 艾哈迈德眯起眼睛,分析道, “我想,支部长就在监控里“等”着我们呢。” 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艾哈迈德一句话传递回去,总部协调全国清剿鞋教行动的文职人员立刻抽调部分人手,放下手头的工作去查早市的监控。 这个时候,是晚上八点半。 距离原定的所有任务理应结束的时间,也就是9点整,还差半个小时。 …… …… 距离早市不远的地方,就是艾哈迈德心里念叨的巴比伦罗纳塔酒店。 今晚的巴比伦罗纳塔酒店格外忙碌和精彩。 有贵不可言的神秘大人物包下了这座巴格达最豪华的酒店,并使他们准备了整整一天。 上到董事长总经理大堂经理,下到服务员门童收银员,都全副武装兴奋不已,该洗澡的洗澡,该化妆的化妆,确保以最精神焕发的状态迎接贵客们的到来。 这会儿,经过紧张刺激的忙碌,酒店终于在预定的时间前完全准备齐全,到处都是花团锦簇、张灯结彩。 门外,红的紫的各色的名贵的花摆放地一丝不苟,修理地精致好看;那条河水波荡漾,波光粼粼,弯弯腰就能打捞一河星光。 红色的地毯从门外直通宴会大厅,音乐舒缓而香薰恰到好处。 宴会大厅,精美的水晶吊灯高挂,宽敞的空间到处都是金碧辉煌,各色名牌且年份恰到好处的红酒在小桌上摆放整齐,只能贵客一来,立刻酒瓶起开,自助的小食也会马上把小桌摆满。 后厨,各色精美的食材琳琅满目,摆得满满当当,该处理的处理,该腌制的腌制,时间全都掐算的恰到好处,只等贵客一来,立刻下锅的下锅,装盘的装盘。 门童早早地等在门口,酒店的总经理却没在前台等着。 他正在后面陪着一个男人喝茶……这男人从六点多的时候就过来了,一直等在这里。 他自称是个司机,而且一开始的时候坚决说自己只是个司机,就是提前在这边等着大家过来,不用给他特殊对待。 可酒店的总经理哪敢真这么干呢?他认得这个叫阿本的司机!而且记忆非常深刻!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叫阿本的司机先生被他标记为绝对不可招惹、绝对要礼遇的“大人物”。 因为他作为全巴格达最豪华酒店之一的巴比伦罗纳塔酒店总经理,曾经亲自接待过伊拉克不知道多少达官显要。 于是来带与达官显要有关系的人们,就成了他格外注意的对象,比如说,这位在眼前安静喝茶,无论怎么看都平平无奇的司机先生。 司机厉害吗?不厉害。就像秘书一样,秘书厉害吗?不厉害。 但这得看秘书是谁的秘书,司机是谁的司机。 举个简单易懂的例子:日加洛夫将军家的狗可以让奥楚蔑洛夫警官弯腰屈膝,而普通的野狗却只能被他弄死,狗不重点,狗的主人才是重点。 而这位司机呢?老天,总经理知道他,他是阿卜勒的司机! 阿卜勒这个名字在伊拉克有很多,放到整个中东地区看更多,可是能让他害怕成这样的阿卜勒只有一个。 ——那位伊拉克的副总统、前代管临时总统,伊拉克幕后的真正主人,站在权势之巅的男人,阿卜勒先生! 他对伊拉克的功绩真是数也数不清,因为他既受人尊敬,也让人敬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紧握权力数年之久的代管总统不仅没有如世界所想的那样把代管的名头去掉,反而会这么轻而易举又突然的提出辞职,交出手里的权力, 更没人想到临时管理委员会直接予以同意,拖了数年之久的新任总统会这么快从提名到当选,权力和平且顺利的移交完毕。 可就算这样,总经理也丝毫不怀疑,那位现在已经行踪不定的阿卜勒先生,依然拥有他难以想象的权力。 作为这样一个人的司机,阿本也成了当之无愧的“大人物”。 可阿本却一直说他已经不再为阿卜勒先生开车了,他现在为另一个人开车。 不过这不要紧,这不会降低阿本先生的地位——试问过去那种身份的阿本先生,会给一个普通人开车吗? 再加上今天这场宴会的参会者们,都是名副其实的顶天大人物……所以总经理丝毫不怀疑,这位阿本先生是在给一位身份同样高贵伟岸的男人开车。 ——这,就是阿本被拉到总经理办公室喝了俩小时极品红茶的原因。 总经理看得出,阿本先生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不太高,甚至有点失落。 于是,这两个多小时里,总经理小心伺候,不停找话题陪阿本聊天,让阿本不至于觉得无聊。 “几点了?” 喝了一肚子水的阿本都去过两次厕所了,他喝着喝着,忽然抬头看墙上的挂钟。 “你那个时间,准吗?” 墙上的挂钟指向8:40。 "准!"总经理说,"肯定准的!这钟表买的时候花的钱特别多。" 阿本点点头,不关心总经理到底花了多少钱,也不关心这钟表是什么钟表能卖很贵,他只关心时间快到了。 “不喝了,时间差不多了。”阿本“啪嗒”一声放下装红茶的杯碟,“我们去门口等着吧!” “好。”总经理欣然同意。 两个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坐着电梯直达楼下,走到门口的旋转门那里。 明明时间还没到,阿本就已经面表情严肃起来,低头一丝不苟地整理衣着,小心捋平身上的褶皱。 做完这些,阿本双手交叉刚在腰前,脸上微微露出笑意,耐心地在门口等待比企谷到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 九点很快就到了。 没有人来。 不仅比企谷没来,其他人也都没来。 阿本脸上的微笑,缓缓消失。 他又站着等了十分钟。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十分钟又过去了。 现在是9:10分。 阿本清楚地记得,在他送比企谷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扫清余孽的阶段了。 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都这个时间了,还一个人都不来。 如果只有几个人没来,阿本不会这样。可如果所有人都没来,就说明一定出了问题。 凯旋而归的探员们呢? 凯旋而归的比企谷支部长呢? 该来的人,一个都没有来。 阿本慌了,深吸口气,在总经理小心的询问声中,他急急忙忙拿出手机。 ……也许在诡秘世界,从来没有既定的胜利,即使是协会探员也不存在必胜的说法。 即使真有“必胜”的形象,也不过是牺牲的人数足够多,付出的代价足够大,强行达成的目标而已。 不是一定会赢,只是一定要赢。 至于时间?从来没人说得准。 艾哈迈德更不行。 …… …… 挂念比企谷的不止阿本一个,也不只巴格达的探员们。 这天的深夜时分,一架客机抵达伊拉克上空,距离巴格达越来越近。 阳乃、雪乃、诗羽、辉夜、夏娜……比企谷一无所知的“五等分的惊喜”正在坐飞机赶来的路上。 商务舱只有五个人,分别是阳乃、雪乃、诗羽、辉夜、夏娜,她们包下了商务舱。 没包机是因为要考虑到安全问题,多几个乘客掩人耳目,不然像辉夜大小姐这种,要是搁在以前,出门基本上就没做过私人飞机以外的飞机。 坐在商务舱的左面第一排,雪乃腿上盖着毛毯,安安静静淡雅静姝。 她侧着脑袋,额头轻贴玻璃,安静地看向窗外的风景,澄澈的黑色瞳孔倒映窗外的星光。 向下看,一片漆黑;朝上看,星光璀璨,银河漫天,星空从未如此触手可及。 “……” 机舱里静谧的吓人,灯光调的非常昏暗,耳边仅能听见若有如无的嗡鸣,说不好是飞机发动机的声音,还是来自大气的回声。 机舱仅有的五个女孩,谁也不说话,可谁都瞪着俩眼睛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半点困意都没有……不知道是因为出国了,还是因为要下飞机了,又或者,是因为要见到比企谷了。 雪乃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目光迷离,放空大大脑没有来由的想了些东西。 下飞机后,要多久能看见比企谷呢? 今晚可以吗?会否太晚? 那,明天早上呢? 其实,她本来想要责怪比企谷的不辞而别,给他点教训尝尝。 可是上了飞机以后,雪乃又觉得这家伙也挺不容易。 坐在万米高空之上的飞机,远离地面的失重感太强,即使身边都是同伴也觉得孤单。 那,比企谷先生呢? 比企谷先生一个人来取匆匆,还在飞机上遭逢变故,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这样辛苦的比企谷先生,她不舍得教训怎么办? 现在,她只想要和比企谷分享她在飞机上的见闻。 倒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甚至不太有趣, 比如说,她想告诉比企谷,她在飞机上看到了一些可爱的云朵,形状很好看; 再比如告诉他,她今天喝的空姐送的咖啡里放了不知几勺糖,有点甜。 还有,外面的星空好亮,这片浪漫的银河里,到底有星星几颗呢? 雪之下小姐当然不关心云是什么形状,也不在意机上的咖啡加了几勺糖,更不会在乎天上的星星有几颗。 可她所有要跟比企谷讲的其实没有意义的事情,本质上都是希望比企谷先生能够参与到她的生活里来,本质上都是想和比企谷有一个话题。 归根结底,就是雪之下小姐想和比企谷先生保持私密性的联系。 虽然雪之下小姐的日常实在枯燥普通,和比企谷波澜万丈的救世主生活没得可比性……可因为比企谷先生这个有趣的人存在,她觉得它们比以前有趣多了。 诡秘的黑暗没有边际,比企谷先生就是她的稻草。 普通的日常虽然无聊,比企谷先生就是她的奶糖。 就是这么简单的想法——只是聊聊天,分享些东西。 雪乃现在只想做这个。 这么想着,看着窗外的星空,雪乃眼里倒映的星空更璀璨了。 旋转的银河繁星闪烁,雪乃看见窗户里的自己,蓦然发现,自己眼里的银河竟然如此好看。 听说牛郎和织女之间隔了一条银河, 所以他们想念心心所念的彼此的时候,看向对方的方向,眼里都有银河的倒影。 ……雪乃眨眨眼睛,嘴角轻勾,想到有趣的地方,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就像, 现在这样吗? …… 第一百二十一章 骄傲的妹妹们!(7.4k!) …… 飞机上,坐在商务舱右面第一排的诗羽叹了口气。 快要到地方了,有点紧张。 窗外压抑的黑云和梦幻的星河,再加上独在异乡的感觉,让诗羽这个有文字天赋的文青少女放飞想象、诞生灵感、酝酿情绪。 这是文人的通病,也是文人的专长。 可诗羽不想写诗,甚至随笔也不想写,她无心记录所酝酿下的一切。 也许有一天,她会用浪漫的文笔,作一首关于星空的小诗;也许有一天,她会用怪诞的笔触,以神话的形式记录这个不可名状的世界。 可是现在她脑海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一个少年的影子。 其实没有离别多久,所以也就没有多想他。 只是翻过一个亚洲的距离,越过不知几重山水,这样的旅途劳顿,如果尽头能有个人在等她,就好了。 把无数个黑夜摁进一个黎明,把无数个她奔跑成一个她,在漫长旅途的尽头有一次金风玉露般的相逢……真是想想就觉得浪漫的美事。 可惜比企谷不知道她会来,这会儿的他应该作为大英雄在享受独属于他的风光,不知有多得意,没有在等她。 漫长旅途的尽头空无一物,可以理解,但还是想说,“真让人遗憾。” ……诗羽稍微转头,瞥了眼左边正看着窗外出神的雪之下小姐,悄悄翻了个白眼。 雪之下雪乃。 你在想什么呢? 该不会,其实是在想比企谷吧? …… 阳乃坐在商务舱最后面的角落,窗外的风景她没有看,从前总是出差的她早就对飞机窗外的景象看的腻烦。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阳乃反倒觉得窗里的更有趣些。 在阳乃这个位置,前面的四个人她都看的一清二楚。四位各擅胜场且气质绝佳的美少女,不比窗外的星星好看一万倍? 除了雪乃和诗羽,她对其他人的了解还是不够,可她们都已经成为自己的同伴……在可以预见的不知会有多久的未来,她们与她将密切相关,在战场上把后背交给彼此。 在把后背交给彼此之前,跳出当局,躲在一边冷眼观察、冷静分析是阳乃一向的风格。 她最近发现……就连雪乃,这个她最疼爱怜惜的亲生妹妹,都好像有点脱离自己的了解范畴。 比如雪乃在加入诡秘以后性格有没有发生转变、比如雪乃和比企谷到底什么个情况……这些都是阳乃迫切想要搞清楚的问题。 飞机上,她先观察雪乃,又观察诗羽,然后看辉夜和夏娜,就这么看了一路。 现在她正把四个人一起观察,以求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如谁也谁关系一般,谁与谁的关系最好。 也因为这个,雪乃的出神和诗羽的小动作,她都全都尽收眼底。 ……有趣,真有趣。 阳乃一开始愣神了一会儿,后来琢磨过来其中的味道,隐约在心里有了猜测。 坐在后面的座位上,阳乃左手搭在座椅扶手上托腮,饶有兴趣砸吧下嘴巴,涂抹大红口红的嘴角轻轻勾起弧度, 这个带有笑意的弧度,很难说是什么意思。。 乍一看是感兴趣,再一看似乎像讥讽,再仔细看,又似乎是带了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大气的回声,轻轻的嗡鸣,安静的机舱里,伴着昏暗的灯光,夜深人静。 阳乃看向前方,眼神意味深长,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幽深水潭,半点水波涟漪也无,偏偏倒映了许多许多。 …… …… 画面转回千叶,这个一切一切的最初起源之地。 一间看着有年头的老房子,砖墙都褪色,绿色的门上锈迹点点,里面有个很小很小的院子,还有狭窄的几个房间。 ——这是破产的中野医生,现在能给自己的五个女儿找到的最好住的地方。 其实说是狭窄倒也没那么狭窄,严格来说,日本一般家庭的三口之家,如果是住的家里的老房子,这样的房子还算普遍。 只是如果这家人有六口人,而且其中还有五个女孩的话,这样的房间就很难不显得狭小了。 ——可是没钱啊,有谁不想住大房子呢,可如果没钱的话,也只能在小房子里挤挤了。 中野医生其实已经很努力的在工作了,以他的医术和过去的人脉,还有高超的情商智商,挣钱的能力其实不弱。 可一边要还债,一边要抚养五个还在上高中的孩子,还要照顾去世的姐姐家的两个孩子……中野医生一个人的肩膀,曾经一度背负过八个人的重量。 时间不早了,都已经晚上九点了,辛苦的中野医生还在加班。 他的五个女儿,也就是中野五姐妹对此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奇怪。 这个时间的中野五姐妹才刚刚结束一天的学习生活——倒不是作业很多,以她们的学力和速度,作业下午在学校里还没放学的时候就写完了。 回到家里以后,除了二乃花时间做饭,五姐妹花时间吃饭之外,她们都在进行自己安排的额外的学习计划,这个时间,总算是刚刚完成学习。 虽然这份刻苦的程度相比较隔壁国家的学生来说不值一提,可在普遍“快乐学习,充实摸鱼”的日本,她们的刻苦程度堪称鹤立鸡群。 因为专心致志不玩手机、且足够刻苦全身心投入,他们总是能够拿出最佳的状态学习,以至于别看他们放学后只学了四个半小时,却堪比一般人学习整整八个小时! ——而如此刻苦的努力,对五姐妹来说,也不过是普通的日常罢了。 从某个角度讲,生活条件虽然刻苦些,但现在来看倒也未必就那么糟。 最起码,五姐妹遭逢大变后开窍了,从过去的烂泥扶不上墙,五份卷子加一块都及不了格,变成现在的学习之神,自觉乖巧又懂事。 “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中野五姐妹都是接受过良好教育、有长远远见的人,她们知道读书是最好的捷径,是改变命运最简单的办法。 中野医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中野医生从来不把自己的辛苦告诉五姐妹,只让她们顾好自己的事即可,家里的事情交给他……虽然中野医生的辛苦,五姐妹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们要考上足够好的名校,并且获得足够高额的奖学金……这样毕业以后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把家庭滑落下来的阶层一点一点提升回去。 当初的比企谷何尝不知道读书的好处,他比谁都清楚读书读出来的人和辍学的人以后的命运有多大差别,也许存在个例,但个例总归是个例,实际上成为个例的难度远比读书难太多。 他只是实在没办法……就是因为知道读书有多宝贵,他才选择把唯一可能供养出的学生名额让给妹妹。 关于比企谷辍学的的问题不过是老生常谈,现在早就过去了那段艰难的时光,不必再提。 单说中野五姐妹,一个接一个洗完澡之后,已经快十点了。 五姐妹要准备睡觉了。 这个时候,中野医生才总算是从外面回来了,风尘仆仆的样子,疲惫的脸色只在回家的路上才有。 他在门口停住脚步,开门之前,他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精神起来,刚才还略微有些弯的腰背挺得笔直。 确保自己精神状态看着不错之后,他这才拿出钥匙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后传来声音“爸爸回来啦!” “叽叽喳喳……” 喧闹声中,中野医生享受到五个孩子的热烈欢迎,忙碌一天的疲惫的心竟然在这样的热闹里渐渐得到缓解。 毕竟,他这么忙碌,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她们吗? 看见她们懂事、上进、又孝顺的模样,真的比什么都强了。 吃过二女儿二乃预留给他的饭菜,中野医生去洗澡,除了贴身衣物之外,其他的衣服都是一花来洗。 等中野医生洗完澡的时候,一花衣服也洗完了,二乃那边碗筷也刷完了。 稍微问了几句关于女儿学业的事情,确保五姐妹都挺好之后,中野医生回到卧室睡觉去了。 于是,为了不让光线刺眼,客厅里的灯也关掉了。 这个时候,是晚上十点半。 五姐妹没去睡觉,歪在昏暗没有光的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十点四十五的时候,五姐妹才陆陆续续回到卧室,准备睡觉。 早睡早起是一个精致女孩的基本习惯,众所周知,早睡胜过无数护肤品,是皮肤的最好伙伴。 而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是最好的黄金睡眠时间,也就是说所人最好在十一点之前进入梦乡。 房子本来就不大,房间肯定不够,所以五姐妹睡在一个房间里。在地上铺开被褥以后,五姐妹的距离挨得很近,胳膊挨着胳膊,温软的触感清清楚楚。 在睡前,大家靠的这么近,很难控制自己不和人聊天。 关上灯,黑漆漆又静悄悄的环境里,躺在柔软的被褥上,五个人可以听见彼此轻浅的呼吸声……在这样的环境和氛围里,实在太适合聊天了。 ——尤其是最近她们有话题可聊的情况下。 "……"也许,现在的她们只是缺乏一个率先开口,打破寂静的“带头大哥”。 是二乃率先打破了寂静:“表哥,现在会做什么什么呢?” 二乃在五姐妹里一向算是有主见的女孩,而且因为性格强势、执掌家里的做饭大权,说话在五姐妹里一向很有分量,所以这个时候她开口出声,不算意外。 像是早就在等着二乃说话了,四叶的声音随后就到:“这个时间了,肯定已经睡了吧。” 可是从声音里的天真无邪来看,四叶衔接的如此之快,又似乎只是巧合。 “不一定哦,也许这个时间,表哥刚从街上砍人回来呢?”一花半开玩笑地说,“毕竟我们那位表哥是极道大哥嘛。” “怎么可能。”三玖忍不住出声,声音软软糯糯地,低低的声音只够其他四个人刚好听见,“表哥只是、只是伪装,不会砍人。” “是啊……说起伪装,你说,他怎么就成了上了新闻的大英雄呢?还说自己在日本是警察,他就这么暴露自己了?”一花困惑地问出声来。 “是哦,好怪,难道他的任务完成了?”二乃也好奇这个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在刚看见新闻的时候就已经讨论过了,只是像这样有趣而印象深刻的事情,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氛围里,即使再拿出来聊一边也不会觉得腻。 他们到现在还记得,从电视上看见表哥时的巨大反应。 ——对这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五月小姐应该最有发言权。 总之,当时她们大呼小叫,哇哇的不停,大早上的就听取“哇”声一片。 对这个问题,不同于一花二乃,四叶有他自己的看法,或许能够给出一个答案: “也可能就是糊弄媒体的借口,总不能告诉媒体他是黑社会老大吧?因为砍人经验娴熟而有了制服匪徒的技巧?甚至因为匪徒的计划他自己也策划过差不多的,所以非常了解对手?” 这些说着,四叶自己就先笑出声了。 虽然环境太黑,看不见脸,可其他四姐妹都能想象的出来四叶巧笑嫣然、忍俊不禁的模样。 “像那种事,表哥就是敢说,媒体也不敢报啊,影响不好,大家也就都心照不宣了呗。” “确实啊确实。”一花叹服四叶推理的技巧。 “合情合理。”三玖乖巧点头。 “表哥真厉害啊。”二乃不叹服四叶的推理,只叹服远在伊拉克的表哥的厉害, “一个飞机上的那么多劫匪哎,表哥一个人赤手空拳、单枪匹马就制服了!” “是啊是啊,”三玖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就像古时候战国时代的名将一样,表哥如果放在古代,一定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大英雄!” 四叶却摇摇头,“哪还用得上古代呢,即使是现代也没关系。” 她骄傲地说,“我们的表哥,已经是全世界都知道的大英雄了呢。” “还记得吗?”五月冷不丁地出声,“表哥之前和我们说,他可以给我们一定的福利来着。” 五月的话勾起四个人的回忆。 表哥之前说的什么来着? “以后在千叶,遇见什么事情,和我打电话。” 是这句吗? “五月你是说……黑二代?”四叶不确定地问, 她记得,当时比企谷好像还说过: “千叶是我罩的,京都这几天暂时是我罩的,日本勉强算是我罩的……我没让你们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也不能让你们直接去上名牌大学,但我尽量争取让你们享受到黑二代的福利。” “——当然,如果你们不想遭遇同学的非议和异样的眼光,我绝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对!”五月问,“如果那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随便吃吃喝喝?是不是可以改善目前的生活条件?” “这……”四姐妹不吭声了。 即使比企谷之前在京都火车站的时候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可四姐妹谁都没放在心上。如果五月不说,他们根本想不起来这句话。 黑二代?极道千金? 这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良久,才有一花幽幽地说: “……表哥敢给你,你敢要吗?” 五月困惑不解:“这有什么不敢的?” “你得知道,极道人的特征有多明显。”四叶幽幽地说,“他们要是跟在你的左右,给你办个什么事,要是哪天被认识的人看见了……他们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和人说?” “这……” 五月想了想四叶描绘的画面,肩膀一缩被子一拉,脑袋忍不住缩回小被子,只露出半个小脑袋。 确实挺让人害怕的。 “唉,”三玖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一花关切地问三玖,“怎么好好的叹起气了?” “有个画面,我小时候就梦到过,现在,我又想起来了。” 三玖瞪大双眼,睫毛忽闪忽闪,看向贴着星星贴花的昏暗天花板,轻声且慢地说, “那个画面就是,有一天,我们能在很多很多人的面前,指着咱的表哥,骄傲的挺起胸膛,说,那是我哥!” 三玖问: “……你们说,我们还能有这个机会吗?” 三玖描绘的画面,四姐妹觉得代入感好强,想像以后,更是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们想起电视上,比企谷八幡意气风发的身影,还听见他说“我只是个路人”的强行低调。 如果比企谷的“真实身份”可以揭露出来,如果当时她们也在…… 沉默和黑暗里面酝酿联翩的浮想。 “有的,”最后,一花眨眨眼睛,轻声说,“到时候,他大概就是以国家英雄的身份登上新闻啦!” …… …… 同样是在千叶,同样是十点多,千叶协会支部,这个时间了还有灯亮着。 作为日本协会总部借调过来的探员,她们在暂时代理千叶的工作中确实非常尽职尽责,这个时间了都还在加班。 不只是这几位探员,甚至还有几位文职人员也在支部的地下空间伏案忙活着。 “快点处理好这份文件,搞定了我们就能下班了!”文职组长吆喝道。 “马上,再盖几个章就好了。” 几个文职人员在处理一大堆繁杂的手续。 这些手续上盖着日本千叶市当局不同部门的印章,看样子似乎是关于商业的。 “别觉得这不是诡秘世界的事就掉以轻心哦,这可是你们比企谷支部长的事儿。”暂代的千叶市协会支部长这会儿刚好巡视到这边,不放心地提醒一嘴。 文职组长咧嘴一笑,“您就放心吧!别人不好说,可比企谷支部长的事儿,我们一定会办的妥妥帖帖!” “嘿!你看我!差点忘了,”支部长一拍脑门,也跟着组长哈哈笑,“我怎么忘了,比企谷支部长在你们心目中的地位,一点也不会比我低!” 这个支部长曾经作为总部派来的援兵之一,与比企谷并肩作战过,在喰种的战场上见识过比企谷的风采,因而将比企谷视为十分尊敬之人。 关心则乱,他险些忘记,他所在的地方就是比企谷的基本盘,连他这个只曾并肩作战过一次的人都为比企谷的魅力折服, 文职们和比企谷朝夕相处,又怎么可能不对比企谷心悦诚服? ——他们完成了一天的探员工作以后,又额外自愿加了班,把大将新交代下来的某项任务,从零开始做起,一直做到现在,总算快做完了。 ——据说,这项任务,是大将承诺给比企谷的一项惊喜。 虽然比企谷还暂时被蒙在鼓里,可他们这些人都知道,比企谷一定会喜欢这个的。 这也是他应得的。 君不见比企谷支部长之前还上了电视?嘿!够霸气!一定够爽! 不过,那也是人家应得的! “比企谷支部长又成救世主啦!”这是最近,比企谷支部长离开千叶以后,千叶市协会支部的大家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像这样的人不值得崇拜和奖励,还有什么人值得崇拜和奖励呢? …… …… 画面总算转回比企谷的视角, ……可是区区车底人能有什么视角呢? 可怜的比企谷叹了口气。 他搬过砖也洗过盘,他自己什么苦什么累都吃过……可这罪他还真没遭过。 有一说一,车底下太憋屈了。 他趴在车底整整半个小时,眼前所见没有别的,只有脸上的黑色车底,扭扭头大概隐约能看见两边荒凉关门的店面躲在黑暗里面。 他什么都看不见,所以这会儿无聊的很,没有要做的,也没有要思考的。 安安静静听车里的俩人跟说书似的唠嗑,比企谷就这么听了一路,听的腻烦。 ……有点突如其来,上面胖子冷不丁地说了句让比企谷精神一振的话。 “前面好像有人,像是检查行车的。” “嗯,看见了。” “不会是协会的人在封城吧?” “有可能。” ——遇见人了? 比企谷眉毛一挑,可惜他现在没办法后仰看见车前面的样子,所以只得耐心等待,安静倾听。 这是终于遇见协会封城的检查哨了? ……这也大致上可以说明,他们已经快要彻底驶出巴格达了。 据比企谷所知,公路设卡封锁,出城都会被查;至于飞机什么的就更是那样了。 至于没走公路的……不走公路,在荒郊野岭鬼鬼祟祟要出城的,会被干净利落的当场抓捕,比公路更危险。 “啧,”胖子砸吧出声,“他们可真烦啊。” “不怕。” “确实,我们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胖子这会儿竟然说的理直气壮,好像他真的是什么大好人似的。 比企谷心里纳闷这人怎么这么狂,不怕一会儿被查出来诡秘物品或者收容物,当初被按在地上锤吗? 一般来说,如果是协会封锁城市的哨站,都会伪装成警察或者军队的模样,且持有检测诡秘物品的仪器,至于收容物,那更是一定会被检查到的东西。 只要仪器周边的方圆五米有诡秘物品,就会有感应,探员就会立刻暴起动手,执行正义。 这俩人带着几个行李箱,还有那个黑布包着的四四方方的布,不可能查不出来的。 ……不过老实说,比企谷竟然有点不想这俩人就这么被查出来。 因为如果这两个人被逮捕,很可能守护者真教背后的最大隐秘,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比企谷敏锐地感觉军绿色吉普车的车速在放缓。 前面有光线穿过车底,比企谷不由自主眯起眼睛。 “例行检查!请停车!” 有人在前面大呼,一群荷枪实弹手持步枪的军人设卡等在那里。 “吱——”军绿色吉普车停下来。 车下的比企谷受到惯性浑身一震,等车彻底停下,他悄悄松开抓着车底零件的手,放自己躺在地上, 身上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越加紧张。 “阿sir,我们是良民啊,有什么好检查的?”胖子探出车窗笑嘻嘻说话,人畜无害很好说话的模样,一边说话还一边拿出烟盒给面前的军装男人递烟。 可军人只是摇头,看也不看胖子递过来的烟,表情刻板且声音严肃地说: “例行军事检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好嘞好嘞。”胖子忙不迭地点头 ,招呼瘦子下车。 瘦子从口袋里拿出驾照,递给一位身前的军人。 ——按理说他有个锤子的驾照,他上次时候开车的时候还是十五六岁的未成年。 可这不妨碍他手里可以有驾照,也不妨碍他手里的驾照是真的。 ……另一边,有几位军人打开后备箱,看见里面的几个大行李箱。 他们面无表情地拿着不知道干什么的仪器扫过行李箱, ……胖子和瘦子看向拿着仪器摆弄的军人,眼睛不约而同地微微眯起。 ……仪器没有反应。 胖子和瘦子收回视线。 几位军人对视一眼,一个人抬起头,忽然对站在远处的胖子说: “那位先生,请你打开你的这几个行李箱,我们要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 “……”胖子和瘦子对看一眼,眨眨眼睛,没说话。 空气渐渐沉凝。 车底下的比企谷,越发紧张,他躺在地上,悄无声息地从怀里掏出那把银灰色M1911。 ……为了不出动静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甚至没敢先开保险。 “两位先生?”胖子和瘦子的跟前,有一个军人。 他握紧手里的枪,微微前倾,不动声色地提醒。 “……”胖子眨眨眼睛,反应过来。 “嘿!来啦来啦!” 胖子微微弯腰,脸上绽放笑容和褶子,迈开慢慢悠悠的脚步,摇摇晃晃朝几人走来。 …… …… ps:7.4k!差几十个字是给可爱的读者们的白嫖福利! 推本书,作者是很可爱活泼的小姐姐。 下面是简介:王北笙最近总是做梦,他做梦总是能梦到一些动漫角色,而且梦里面还有很清晰的意识。他仗着梦境为所欲为。 在天台上掀起了雪之下的裙子;又在学生会里面用钞票拍了四宫辉夜的脸;站在天台上面对麻衣学姐表白;戏谑紫发老太婆是BBA; 第一百二十二章 “那一整箱富兰克林” …… 比企谷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心脏砰砰,做好动手的准备。 虽然十分可惜,没有办法挖掘深入的东西,可真要是动起手来,比企谷当然知道站哪一边。 外面的人一定是协会的探员,他们手里拿的仪器就能充分证明。 胖子笑嘻嘻走向后备箱的位置,“我真的是良民啊,后备箱里的东西其实不检查也没关系的,一定不会有违禁物品的。” 然而军装士兵却板着个脸,像根木头似的站在原地,好几双眼睛同时犀利地盯着胖子。 一个人严肃地对胖子说: “例行检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好的好的。”胖子连连点头,磨磨蹭蹭地一步一步逼近几名士兵,在夜色里,他摇晃的黑影就像摇摆的企鹅。 胖子的脚步越来越磨蹭了,脸上依然保持笑容不变, 空气变得焦灼沉凝。 士兵们看向胖子的眼神也越来越审视,肌肉慢慢绷紧。他们一手拿仪器,另一只持枪的右手攥紧枪柄,食指渐渐向下挪动,挪到班扳机的位置。‘ “啪嗒。”胖子走到士兵们的面前,笑嘻嘻地停下脚步。 直到胖子走进,士兵才发现胖子的笑容其实很僵硬,僵硬的没有光彩,像是维苏威火山山麓平地上凝固起来的波状熔岩,士兵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谁的笑容能如此僵硬。 ——天可怜见,胖子虽然精明,却根本不会演戏,放在以前的时候,以他的身份也不需要演戏。 他刚才刚下车的时候笑的“发自真心”,然而他可架不住一直保持着笑下去。 这就导致他现在的笑容看起来毫无说服力且非常虚假僵硬,是个人都看得出这笑好虚伪。 士兵们心里更加警惕戒备,对近在咫尺的胖子,他们时刻做好拿枪打头的准备,所以外在的表现就成了全都板着个脸一个比一个严肃的模样。 这里的空气像个巨大的火药桶,一点就炸;气氛则像是沉闷的沼泽,黏着绵密。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啪!”手掌砸落的声音,像极了一记响亮的耳朵! 是胖子的手重重落下,拍在摆在最顶上的大行李箱的上面,发出一声巨响。 这声巨响就像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让他们本来就足够紧张的心态和足够紧绷的神经全都猛地一跳。 这个瞬间,比企谷右手持枪放在肩头,左手已经伴随翻身按在地上,眼看就要爆发冲出去的时候—— “长官们,看看吧?”胖子说话的声音传到车底,压制了比企谷蹿出车底的欲望。 ……等等,似乎事情没那么简单? “哐当哐当”几下,胖子轻松利落地拎出来行李箱放在地上,又“啪嗒啪嗒”地给他们开了锁,全部打开瘫在地上给士兵们看。 比企谷趴在车底看,一看就瞪圆了双眼。 一个行李箱空空如也,两个行李箱里装满食物和水,还有半个行李箱的衣服,半个行李箱的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以及,一整个行李箱的现金。 ——而且不是不值钱的第纳尔,而是绿油油的富兰克林。 dollar,横行世界的硬通货,最大面值的dollar摆了整整一大行李箱,厚厚的一打又一打,数也数不清。 财帛动人心,比企谷甚至清楚地听见检查的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声……可又何止是他们呢,就连比企谷自己也不淡定,他也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克制住自己变快的心跳。 可最让比企谷震撼的绝对不是富兰克林,恰恰相反,他还真不是为了这个心跳加速的,他甚至想说: 就这? 就这就这? 不会吧?不会行李箱里就这点钱吧? ——他比企谷是喜欢钱没错,这些钱对他来说确实很震撼没错, ……可是因为有件一直记载在心头、紧张了半天的事情在眼前出了问题,比企谷哪里还有心情想钱呢。 他现在想的问题只有一个: 你们诡秘物品呢?你们收容物呢?鞋教徒应该带的东西呢? 你们不是鞋教徒吗?你们不是守护者真教王牌杀手前二吗?你们不是守护者真教的秘密火种人吗? 整个守护者真教可能总共就逃出来你们俩,你们俩就带这些东西? 不是,就凭这一箱子钱,三箱子吃吃喝喝的玩意,你们拿什么向协会复仇?你们凭什么复兴守护者真教啊? 比企谷看了都为他们心急啊! 他绝对不相信胖瘦两人的身上没有携带诡秘世界的东西……可探员的仪器没有反应, 不仅探员们的仪器没有再方圆五米探测到诡秘物品或收容物,就连比企谷一直怀疑有问题的行李箱里,也连一件可疑的物品都没有。 太古怪了。 还有……比企谷怎么听见有人问那个背部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四方盒子?那东西不是就在车上吗?没人搜到? 仪器没响,盒子里的东西不是收容物也不是诡秘物品? 因为这次搜查翻出来的东西,比企谷的心里同时涌现出不知道多少个想法,他的内心充满困惑。 “……那个,那个,” 看着士兵们盯着一整箱钱默不作声、脸上微微翻涌殷红的模样,胖子有点紧张也有点忐忑,深吸口气,才总算鼓起勇气问: “长、官?好了没啊?” 胖子看起来好像很担心他的钱,刚才磨磨蹭蹭的原因一下子就找到了。 士兵们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财帛再多也不是他们的,他们什么也不会做 ……也许,换成一些核心的可能事情会不一定,可他们是探员伪装的,探员不会做那种事情。 士兵们小心的求证过后发现,行李箱里除了这些之外,确实是什么也没有。 这可以初步接触胖子与瘦子身上的嫌疑,让士兵们松了口气。 “赶紧合上盖子吧,没事儿别老给人看啊。”士兵们的领头人冲胖子不停摆手。 “是是是,您说的是。”胖子委屈巴巴脸上堆笑,一看就是想说“不是你们让我打开的吗?” 可尽管委屈巴巴,胖子还是很会来事, 他弯腰捡起行李箱里的两打富兰克林,双手拿着小心递给士兵们的领头人,嘴巴咧嘴笑着,“长官,您收下这个,给弟兄们买口水喝,买包烟抽。” 领头人眉头一竖,声调不由自主地抬高,“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您千万别多想啊。”胖子连连摆手,要把钱塞到领头人的手里,“真就是给您和兄弟们喝茶的,你一定得收下啊,这是我必须要表达的对伊拉克的热爱之情!” “快住手!请你自重!我们不要,快拿回去!” 可领头人不是虚让,他是真的不要,因为身为探员还这么干,违纪是肯定违纪的,更关键的是,太丢人! 见领头人坚持不要,甚至有点生气的趋势,胖子总算是小心地把钱收回来, “那个,真不要?”胖子双手托着两打钞票,犹豫了一下,又问了领头人一遍。 领头人的语气生硬不近人情:“不要!” 又把刚才几个行李箱全部关合上锁,拎回车上。 其他几个士兵在长官的示意下跑到车里去搜有没有可疑物品,士兵们的领头人站在胖子面前继续盘问:“你们两个是做什么?去哪?” “我们俩是商人。”胖子挠挠头,嘿嘿一笑,“现在这是出趟远门,做生意,不然也不会带那么多现金啊。” 领头人眉毛一挑,问他:“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我们去西南那边,买当地沙漠的土特产,然后运回来在巴格达卖。” “哦,这也能有赚头?” 领头人倒退一步,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胖子的衣着,看完又把目光放在不远处站着的手指身上……还别说,这俩人确实有点行商的感觉,就是一个太胖了,一个太瘦了。 不过一般来说,在伊拉克也没多少人能一口气拿出来这么多钱来,更没几个普通人会拿这么多现金放在车上到处跑……看样子,应该是两位比较富有且经验老道的商人。 胖子点头,砸吧下嘴巴,两眼放光,市侩精明恰的好处,“这里面的利润空间可太大了!” 说着,他还凑过脑袋,压低声音对领头人说:“长官要是对这方面有兴趣,可以之后找我联系,我给您一个名片……嘿!有钱大家一起赚!” 胖子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个名片递给领头人。 还嘿?领头人眼睛一瞪,众目睽睽之下整这出,真当别人都眼瞎啊?领头人甚至觉得这胖子是故意想害他。 “不,没兴趣!” 领头人义正言辞地拒绝,还反过来痛心疾首地教育胖子,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你满脑子里怎么都是……那些东西啊?” “啊这……”胖子傻了眼,好像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 比企谷在车底看不清胖子的脸,可是一直都在听胖子说话,心里暗骂胖子实在精明狡猾。 如果不是他本来就知道胖子和瘦子的本来面目,换成是他检查过路的胖子,这会儿说不定也要被胖子骗过去。 这死胖子可真能演啊。 ……比企谷在车底咬牙切齿,可是在咬牙切齿的同时,又隐隐约约松了口气。 正好这个时候,检查车的士兵们和盘问瘦子的士兵回来了,各自都向领头人点点头,领头人心领神会,松开口气,告诉胖子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谢谢你们的配合。” 说这话的时候,为了表示感谢,领头人还向胖子敬了个军礼。 胖子连忙摆手,受宠若惊,“应该的应该的。” 他转身关上后备箱的门,如无其事地转头问领头人,“这大半夜的查这么严,是出什么事了吗?” “嗨,能有什么事情啊。”领头人却摇摇头,“就是定期的军事检察,毕竟最近不太平。” “那倒是,你们多辛苦,大家伙在巴格达生活的越来越好,真是多亏你们了啊。” 领头人矜持一笑,没再说什么。 告了声别,胖子和瘦子又上了军绿吉普车, 发动机启动的那颗,比企谷在车底下翻了个身,把手又扒在车底零件上。 ……得,他的这项工作,还得继续。 前面的路障被士兵们搬开,“走了啊!”又向士兵们打个招呼以后,军绿色吉普车在轰鸣声中“轰轰轰”地扬长而去,只在干净的公路上留下两道车辙印。 打着车灯的吉普车在士兵们的视线里渐渐变成一个细小的光点。 把路障搬回来的时候,几个士兵讨论: “他笑得可真说不上好看。” “像那种谄媚的笑,你见的还少吗?” “作为巡查岗哨的人和被查的人,他的种种表现是合乎逻辑的。” “是啊,我刚才有那么几个瞬间,还觉得这两个人有问题来着。” “现在还这么觉得。” “不了,他俩应该是没问题的。” 有问题其实也不会出乱子,严格来讲,他们只是只是协会布置的第一道防线而已。 比企谷笃定俩人出不了国是有依据的,无关他们带不带诡秘物品和收容物。 仅在眼前的事情就是,这条公路的不远处,还有好几道检查哨卡堵在路上。 “别聊了别聊了。”领头人过来,“你们刚才记下那辆车的拍照了吧?” “记下了头!” “我办事,您就放心吧!” 大家的回答七嘴八舌,但意思都是一回事。 “好。” 领头人点点头, “那就都动起来,快点打电话通知前面设卡的同事,把刚才那辆车的车牌号告诉她们,就说有两辆军绿色吉普车过去了。距离最近的哨卡不会超过三十分钟的路程。” “如果及时赶到,就请按照正常流程仔细检查,可要是一个小时都还没到……” 领头人眯起眼睛, “那就说明那辆车有问题。” …… 不得不说领头人足够小心谨慎,具备一个优秀探员应有的多疑……也许这就是他能够成为这伙探员里领头人的重要原因。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汇报:“报告!我在地上发现了这个!” 领头人皱起眉头看过去,一个士兵一手拿枪,一手从地上小心地捡起一个四四方方的薄薄的东西。 “那是什么?”领头人眼睛一瞪,大步走过来。 “是、是……”捡起那个东西探员语气里充满不敢确定,“是一个手机?”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旅者;首席药剂师(二合一) 手机?拿来的手机? “什么手机?是你们的手机?”领头人皱起眉头,大踏步走过来。 这个瞬间,作为探员的敏感和莫名的直觉告诉他事有蹊跷。 这是刚才那两个人丢的吗?可是在领头人的印象里,那两个人根本没站在过丢手机的位置啊。 ……话说回来,这个手机所在的位置,之前是什么人在这来着? 感觉本来一次普通的检查突然像脱缰的野马,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抬头张望,问四周的探员们,语气沉稳:“大家都马上看一看,是不是自己的手机?” “不是我的手机。” “也不是我的。” “不是。” “……” 回答的声音此起彼伏,领头人的脸色跟着此起彼伏的声音越来越不对。 灯光里,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应该是刚才那两个人的吧?” 看领头人脸色越来越不对,拿着手机的士兵有点害怕,忍不住劝慰领头人。 “我第一反应也是这个……可你见他们拿出过手机吗?” 领头人摇摇头,“就算没拿出来手机也有可能掉出来,可是刚才这么人、这么多双眼睛同时盯着他们两个人浑身上下的每个角落, 如果是手机掉在地上,无论是轨迹还是动静,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这……”士兵语塞。 “这个手机之前的位置是在什么位置来着,你们记得吗?” 领头人咬咬牙,眉头紧锁又问周围的探员。 “这,我好像记得,” 士兵模样的探员的语气还是充满不确定。 领头人问:“在哪?” “您看……” 士兵不确定地指向脚下地面上的两道吉普车的车辙印。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领头人本想这么说。 可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士兵指的地方哪里是车辙印!他指的分明是两道车辙印的中间空地! 领头人终于想起来了,刚才士兵模样的探员捡起手机的地方,不正是吉普车所在的位置吗?而且还是正中间! 吉普车当然不会掉手机……可吉普车下面,要是有人呢? 领头人很快想到这个问题,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脱口而出。 “有人不在车里!在车底!” “——这东西是潜伏在车底下的人做的!” 周围的探员都跟着脸色一变。 有什么人需要鬼鬼祟祟?反正正常的人肯定不会,也没这个本事。 胖子和瘦子只是商人,商人需要躲在车底下吗?这当然不可能。 至此,探员们都意识到出了问题,那辆车要是没问题,他们就把吉普车生吞下去! ……可即便知道吉普车出了问题,他们也没立刻行动起来,而是等着领头人的命令,小心地看他的脸色。 因为他们连那个吉普车车底的神秘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知道,就更不要说能否知道他们是鞋教的人,还是普通世界里有问题的人了。 毕竟伊拉克挺混乱,保不齐就是哪个国家派到伊拉克的间谍。 如果是前者,探员们当然立刻出动追击;可如果是后者,就不是他们要管的东西,他可没那个时间追击。 领头人先是动作迅速地蹲到刚才手机位置的附近,借着灯光看地面,那手指抚过地上的灰尘。 ……和预想的差不多,领头人发现脚下的地面出奇的干净,和周围的地面明显不同。 这里,应该有个人躺下过。 领头人立刻做出当前最应该做的反应。 "同时联络城内总部和前面哨卡的同事,请求城内总部调查这辆车的一切信息,请前面哨卡的同事们密切注意这辆车,严格检查!” “是!”有人回答。 “是!”又有人回答。 “拿过来给我看看。”领头人找士兵模样的探员要来手机看。 士兵模样的探员把手里的手机递给领头人。 一边拿过手机一边顺势把手机反过来看,把手机翻过来的时候,领头人眼睛一瞪, 他看见,在手机的背面,赫然有个大大的字符刮痕—— “keep”! 这个词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刻下去的,放在手机上,就像被虎爪凶狠拍过的木头,上面的刻痕入木三分,深得吓人。 而且刻痕的个头还很大,几乎占据手机的整个背面。 ——这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是手机壳的镂空花纹。 因为这个手机tmd压根就没有手机壳! 换句话说,这个巨大的刻痕出现在手机上,意味着手机差不多已经报废了。 ——远在车底下的比企谷恰好正心疼的龇牙咧嘴。 该死的鞋教徒让他报废了一个手机,这个代价无疑是惨重的。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十倍奉还!比企谷发誓要让胖子和手指付出足够的代价。 “等等!”几乎是同步,领头人立刻叫住了正要联络城里总部和前面哨卡同事的探员们。 探员们停下动作,困惑的看向领头人,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解释。 领头却没看他们,夜色里,他借着旁边大灯的灯光低头盯着手机,大脑迅速转动分析。 keep。 一个简单易懂,七岁小孩都明白意思的词汇。 可是什么keep? 作为一个博学的探员,作为一个正统的与美国整日打交道的伊拉克人,这位探员对英语有不低的造诣,因而对keep这个词汇的理解较为全面。 ——从动词的角度讲,keep意味着拥有、占有、保有、继续处于某情形; 也意味着保持、抚养、赡养、养活、承兑、兑现、实现、履行、记、定期。 从名词的角度讲,keep还意味着生活必需物品、照管、控制、城堡最强固的塔楼、维持起码生活的花费。 除此之外,keep还有很多意思,等等等等。 在不同的语境里,即使是同样的词汇也可以有太多种解释,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keep”又意味着什么呢? 这个词汇看着像是故意刻在上面的,而这个手机又掉落在地面……如果假设在手机上刻字的人是临时刻下这个词的,那么,这个词是不是给他们看得? 再排除掉一些在当前语境下不可能的词义……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许多。 领头人开始在心里寻思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又是谁留下的字。 “这是谁留下的字?”领头人扭头问士兵。 士兵的回答理所当然的是:“这,这我哪知道啊,我就知道这字写的挺潦草的。” 撇撇嘴,领头人扭回头。 思考的时候,领头人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keep”字样的纹路,他忽然惊讶地发现刻痕有点刮手。 抬起食指搓一搓,更惊讶地发现手里竟然有手机的碎屑。 这碎屑虽然不起眼,却恰到好处地说明了一些非常关键的信息!而这一信息简单来说就是……手机上的刻印,是刚刚才被刻下来的! ——这下好了,不用假设了。领头人已经有充分的证据显示,假设就是事实。 车底有人,而且这个人是看见他们以后,才在手机上刻下“keep”标记,为的就是让他们看到。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如果事出突然,在车底下的人又是怎么给手机刻下如此之深的痕迹的?他用的什么工具? ……领头人怎么越看越觉得像用手指甲刻的呢。 ——可如果真的是人用手指甲刻的,那一般人肯定做不到,只有诡秘人有这个本事。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理,什么目的?什么情况? 除此之前,现在想任何蹊跷的事情。都必须要先再结合当前的热点时事——守护者真教围剿失败,比企谷支部长因追踪守护者真教失踪。 ……这要是结合起来,是什么样的情况? 领头人眼睛瞪大……也许他得到的不是真正的答案,但哪怕有一丝可能性,都必须对之高度重视! “跟上!keep是跟上!他是在说,让我们在不打扰那辆车的情况下,密切跟踪那辆车的去向!” 领头人大胆说出自己的看法,他的眼睛瞪大, “我有理由怀疑,胖子和瘦子就是守护者真教的人,车底下的人就是比企谷支部长!” ——“立刻向城里总部汇报!” …… …… 车底下的比企谷在心里祈祷刚才哨卡的探员们最好快点发现手机,并且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既不要立刻过来抓捕俩人,也不要啥也不干。 ……省的浪费了他那么好一个手机。 毕竟用了这么多年的手机,比企谷都有感情了。 里面还有聊天记录、重要视频资源之类的呢,可惜都这么没了。 车上面,胖子和瘦子在说话, “要改道吗?”瘦子问。 胖子嘿嘿笑笑:“不改道,为什么改道?” “那换车牌吗?” 瘦子又问。 胖子的回答差不多,且都嘿嘿笑:“不用换,为什么换?” “有检查。” 瘦子的意思是,刚才有检查,之后的路上一定也会有检查。躲过一次检查,下次的检查一定更严格,不如再想想办法。 胖子懂~ 可胖子还是说:“有检查,才更得这么走下去。” 他又“啪嗒”一下点了根香烟,开车车窗在夜色里抽烟,看着前面黄色车灯照亮的夜路。 “刚才那伙人,绝绝对对就是协会的探员……哪怕是站他们跟前,浓烈的探员味道都让我心脏忍不住砰砰跳。” “你信不信,他们现在就正盯着我们呢,他们肯定早就记下了我们的车牌号和车型,我们要是没跑到下一个哨卡去,相当于当场自爆我们有问题。” 胖子摇摇头,美美地抽了口烟,。 “咱们啊,才不犯那个傻呢,我们不仅什么都不用干,反而还得走地更理直气壮,开车也得照正常速度开!” ……事实证明,胖子的判断是对的。 没多久,胖子和瘦子就遇到了下一次哨卡。 令人惊奇的是,这次的哨卡似乎也没比刚才严厉多少,很快就检查完放行了。 之后的路上,胖子和瘦子又遇到了两次哨卡,情况都差不多。 四次哨卡的检查,让协会方面彻底确认了一些情况。 ——就比如第三次哨卡的时候,几位探员站在军绿吉普车的车边故意交谈: “你写字咋样” “怎么了?” “听说字如其人,你这么丑,字也一定很差吧。” “不好意思,你这话是谬论,只能说字的好坏和勤奋程度有关系,和人并没有关系……我觉得你这话就和子弹的模样和你人的模样有关联一样奇怪。” 对话有点怪,不过没什么问题,反正胖子和瘦子是没在意的。 于是,吉普车开走以后,吉普车停留过的位置多了一颗子弹——协会标准制式附魔子弹。手枪M1911用弹。 四次哨卡以后,胖子和瘦子不打算再走了,因为夜已经深了。 公路上除了路灯什么都没有,没有行人也没有行车,凌晨一点的时间,再赶路就显得有点异常了。 ……毕竟,今晚是协会最敏感的时候。 正巧路过一家酒店,胖子和瘦子干脆停车在酒店门口,下车进去,打算休息四个小时,第二天一早五点钟就走。 ……说是酒店,其实就是个小旅馆,在荒郊野岭的位置赚点过路的跑长途的人的钱。 等两个人都进去,比企谷等了一会儿,从车底下小心钻出来。 这一悄悄地趁夜色钻出来,比企谷一看酒店的门口,就愣住了神。 好家伙,那人不是? 酒店不大,所以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口可以直接门口旁边前台。 ——有个中年人正在前台的位置,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模样时标准的伊拉克人长相,也是比企谷非常熟悉的长相。 熟悉到刚才还见过。 比企谷咬咬牙,平白觉得牙疼。 是莱默! 怎么又是“小偷莱默”! 他不是被留在废弃仓库,根本没来得及跟上来吗? 比企谷当时还做了选择题!忍痛放弃了莱默! 比企谷觉得自己被耍了,只感觉牙疼的要命。 不过上火归上火,这次见面,比企谷上来就直接甩了个真实之眼过去,他倒要仔细看看,这个莱默,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真物:通晓。” “真实之眼——洞悉!” 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洞破一切外物。” 可以主动洞悉人与物,但现阶段只能看到一些简单的信息,偶尔会看到一些有趣的画面。 “莱默·阿尔哈萨德” 种族:人类(?) 身份:守护者真教前任首席药剂师、有“大师”、“旅者”、“小偷”等称号。 因叛变守护者真教,并盗走守护者真教两件最大秘宝,因而被诡秘世界普遍称为"小偷莱默"。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旅行”与“炼金术” ……看到这里的时候比企谷扎眨眨眼睛,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心里有种强烈的违和感,于是回过头来,他又看了一遍。 时间仿佛停止流动,血液的流动在比企谷的感知中清晰可见却又迅捷如滔滔大潮,斑斓的色彩彼此重叠,灰蒙蒙的雾气弥漫开来,明亮的真理汇聚一连串晦涩不明的文字出现在莱默的身边。 “莱默·阿尔哈萨德” ——嗯,名字没问题,莱默之前报上的竟然是真名。 虽然,这个名字总让比企谷有种莫名的既视感,不知道从何而来。 “种族:人类(?)” “身份:……” 嗯?等等! 比企谷这次反应过来问题在哪了。他眉毛一挑,嘴巴微微张开,眼神闪烁,一副惊疑不定的神情。 什么叫“人类(?)”? 这好像是从来没有出现的情况。 什么叫“人类(?)”! 人类就是人类,不是人类就不是人类,问号是怎么个意思啊? 是指莱默不是人类吗?还是说莱默是人类与什么东西的杂交品种?又或者是被污染的人类? ……不是吧?感觉也不像。如果是那样的话,文字上恐怕就直接说“混血”或者“被污染”了。 那,是真实之眼看不出来莱默身上的秘密,所以打了个问号? 可是……他真的配? 比企谷感觉莱默哪种都不是……这种现象太奇怪,比企谷还从没来没有遇到过,因而没有经验,摸不清莱默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比企谷继续看。 “守护者真教前任首席药剂师、有“大师”、“旅者”、“小偷”等称号。 因叛变守护者真教,并盗走守护者真教两件最大秘宝,因而被诡秘世界成为"小偷莱默"。” 首席药剂师?又是个什么东西? 比企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因为协会虽然确实有药剂,但药剂都是流水线产物,从来没有所谓的药剂师。 他脑子转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早就被协会淘汰的古老职业。 ……哦,原来是药剂师啊! 比企谷反应过来,好像两百多年前的协会确实有这个职业,而且还很受欢迎。 在霞之丘的督促和鞭策下,他看过这类的资料。 药剂师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职业,他们利用各种传承已久的配方,运用传承下来的精妙手法,融合生成具有种种功效、十分其妙的药剂。 可协会的技术总是会有飞跃的,早在两百多年前的时候,协会就已经可以大规模生产高质量药剂。 不过这种流水线工程也只有协会才有,就连教会的流水线工艺都是从协会花巨大代价引进的,至于其他的组织? 其他任何组织都没有这种东西。 直到两百年后的现在,协会和教会之外的组织依然依靠药剂师这种古老的职业,生产无论是产量还是质量都极低的药剂,且一个药剂师所会生产的药剂品种往往非常稀少,少则一两种,躲着七八种。 在诡秘世界的黑市里,往往药剂这种东西只要出现就都能卖出一个极高的天价,大部分药剂都有价无市……毕竟药剂师这种职业只在一些规模较大且历史悠久的诡秘组织里才有传承,普通诡秘人再厉害都只能在黑市里撞运气,看看能不能拍卖到一份药剂。 像比企谷之前在金木家里下地道时喝的自我供氧的药剂,如果出现在黑市里,能卖出起码一万美金的价格; ……而且一星期的时间都未必能在同一黑市里撞见一次,可遇不可求。 所以,每个药剂师都是一个诡秘组织里所有成员的生命保障、最强后勤,还是行走的财神爷。 莱默是药剂师?还是守护者真教里所谓的首席药剂师?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这说明莱默在鞋教里的身份地位远比他想象的高得多。 那又是什么原因让在守护者真教里享尽尊荣的他叛逃守护者真教呢?他到底,拿了守护者真教的什么东西,才让守护者真教如此歇斯底里的疯狂,到了甚至不怕全教被剿灭的地步? 这背后的故事细思极恐,值得比企谷深入探究。 至于所谓“大师”、“旅者”、“小偷”……这些名称也有耐人寻味的地方,小偷的名字他倒是知道,后两者又是些什么东西? 关于莱默的信息,当然不会只有这么少,比企谷继续向下看。 “实力阶段:第三阶段,距离第四阶段临门一脚。” “擅长:能力是“旅行”与“炼金术”。因此莱默不仅非常善于逃跑,还有多样化且层出不穷的各种小手段以应对各种局面。为人足智多谋,机灵巧变。” “弱点:1、不擅长正面进攻。 2、没人能够同时拥有两种能力;因为某些原因拥有两种能力的莱默时时刻刻都饱受精神的折磨与痛苦,这让他无时无刻不显得疲惫,且随时都有堕落的风险。 3、某件宝物的存在让他保持自我不会堕落,如果他失去那件宝物,他将立刻堕入无尽疯狂的深渊地狱。” “……” 这……比企谷越看越觉得邪门。 实力阶段和胖子瘦子这俩所谓的王牌杀手可以相提并论,这事儿虽然让人惊讶,可也不是不能理解……实际上比企谷对莱默的心理预期差不多就是这个。 太强不太可能,太弱又没办法躲过协会那么久的追杀。 比企谷觉得邪门的是——莱默为什么会有两种能力? 在诡秘世界,一种能力可以有很多方向的发展,很多方面的运用,可却没听说有谁有两种能力。 比如说阳乃的言叶无限欺,之前的表现是强大的催眠能力和对心理的揣摩,还有对微表情的管理……可她到了第四阶段以后,就成了谎言负负得正的言叶无限欺,强大的一塌糊涂。 前后的变化太大,甚至怎么看都不是同一个能力,连沾边都不是很沾边……可归根结底,这都是同一个能力本源的不同方向延伸,哪怕表现的再不一样,它都是同一个能力。 然而现在,真实之眼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比企谷,莱默有俩能力!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觉得莱默可能是他见过的最邪门的人,即使是看跟邪神有关的东西,可能都没这个人有违和感。 因为在这个人的身上,比企谷看到的东西和以往见过的东西都不一样……他还是第一次觉得,真实之眼所说它只能看到一些简短的信息这话,是真的。 如果能够再多看一点,他也不至于这么疑惑。 为什么“人类”的后面要带问号。 为什么莱默会有两个能力。 “因为某些原因拥有两种能力”里的某些原因指的是什么? “某件宝物的存在让他保持自我不会堕落”里的某件宝物又是什么?是莱默偷的东西吗?那就是莱默叛变守护者真教的原因吗? 种种疑惑涌上心头,比企谷想了想,得不到答案,索性不再去想。 也许只是空想是没有用的,莱默就在眼前不是吗? ——得知答案的方法从来不止推理一个,甚至可以说,一个人干巴巴地推理是最蠢最没效率的笨办法。 他先躲在隐秘的黑暗角落里,抬头打量旅馆楼上的窗户,看见三楼的窗户亮起灯。两个人影在窗边走动。 确认那两个人影一胖一瘦后,比企谷才面无表情地弯腰拧身拍拍自己背后和裤子上的尘土。 “啪啪啪”烟尘弥漫,比企谷直起腰板,合身的衬衫在身上鼓着,他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却消无声息地朝旅馆的门口走去。 眼神一直钉在玻璃门后的莱默身上。 …… …… 莱默正在柜台前和服务员说话,并从口袋里掏出现金。 他还是那么爽朗阳光,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愁与疲惫,眼睛洋溢对生活的乐观和热情……就像之前与比企谷攀谈时那样。 “麻烦你了。” 莱默点好钞票,连房费加押金。把它们全部放在柜台上,钞票很新,看着像是刚从银行兑出来的。 服务员一边说“不客气”,一边把房卡放在柜台上。 “您的房间是527,上5楼以后左拐一直走就能看见了。”服务员声音有点甜地地对莱默说,并抬起右手指路,“那边是电梯。” “好的,谢谢。”莱默又说一次谢谢。 “另外,夜深了,我们旅馆秉着为顾客服务,让顾客住的满意的宗旨,为顾客提供各种服务……我的意思是,如果您需要一些特殊服务的话,可以和我说,我会给您安排。” 说着,服务员小姐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不用了不用了。”莱默摆摆手,他听不懂服务员小姐在说什么。 特殊服务,能是什么特殊服务? 只是上面送热水和好吃的这类的简单服务罢了……嗯,就是这么回事而已。 莱默抬起右手拿房卡—— “啪!”一只大手先莱默一步拍在房卡上,吓了服务员小姐一跳。 莱默看见大手一愣,倒是没吓住,只是手悬在半空没动。 他眨眨眼睛,转头看见穿着黑色衬衫的比企谷似笑非笑地侧身站在柜台边。 他一手抬起按住房卡,一手轻轻搭在莱默的肩头,语气轻柔: “老朋友,我还以为你没跟上来呢?” 莱默的表情刚才还是愣住的模样,这会儿却变得好像意料之中,眼神回复平静。 他的语气有些无奈,却有点意味深长: “比企谷少年,我啊,都在这等你半天了!” “哦,是这样啊。”比企谷眯起眼睛,看向莱默的眼神。 莱默也差不多眯起眼睛,和比企谷对视。 两个人的眼神互相打量,互相审视,又互相交锋。 一边的服务员小姐姐看两个人熟悉的样子,也就不再惊吓,以为两个人是同伴。 虽然一个是中年人,一个是少年,一个是本国人,一个是外国人……可能是长辈带外国朋友的孩子出来玩吧。 虽然以同伴来说,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有些古怪? “再开一间房。” 莱默蓦然转头,和服务员小姐说, “开在我房间隔壁,也要大床房。” 服务员小姐回过神来,不再考虑有的没的,只是甜甜一笑回应道,“好的。” 管他呢。有生意做就行了。 …… …… 比企谷的房间是528。 尽管比企谷有自己的房间,可比企谷没有先去自己的房间,而是跟着莱默,一起到了527的房间。 普普通通的酒店大床房,住一晚上的钱不多不少,换算一下大概相当于一万日元左右。 至于比企谷确定在三楼的那俩人……比企谷就坐在窗边,时刻关注吉普车的动向。 如果他们这个时候弃车而跑,一定会引起检查过他们的哨卡的怀疑,他们应该知道这点,在没被协会发现的情况下,他们没道理打草惊蛇。 所以比企谷只要关注好吉普车就可以。 “你欠我一个解释,莱默·阿尔哈萨德先生。” 比企谷坐在床侧对面的沙发上,背靠着窗,倚靠沙发背,头微微后仰,左腿搭在右腿上,两手搭在沙发两边。 这样的坐姿看起来很随意又很霸道,给对方一种压迫力。可实际上比企谷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绷的很紧。 莱默坐在比企谷对面的床边,两手放在腿上,腰背微微弯曲。 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看着比企谷的眼神与之对视,表情平静语气也平静: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现在正要给你一个解释。” “嘿。”嘴里意味不明的发声,比企谷耸耸肩,左手伸掌指向莱默示意:“请。” 莱默似乎在斟酌言语,可能是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在此之前,我要确认的是,你真的是,我想的那个世界的人,没错吧?” “……当然。”比企谷眨眨眼睛,很快反应过来莱默是在指什么,“我来自诡秘世界,我是诡秘人。” “果然,那就好。”莱默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语速很慢,声音也低,“也许这显得我很啰嗦……可我还是要再问一个问题。” 比企谷不置可否,“你问。” “……其实我本来想问,你为什么会跟上他们两个人……你可能不知道,他们意味着怎样的恐怖和危险,” “那个可以之后再谈。”比企谷抬手打断莱默,表情冷漠,语气生硬,“先谈关于你的。”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才只是说那是本来想问的。” 莱默点点头,不意外比企谷生气和冷漠的表现, “所以现在,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莱默抿起嘴唇,“你确定,真的想听我的解释吗?” “因为我不能确定,你在听了我说的解释以后,还能不能过的像今天这样安逸自在。” 莱默的低语有些沙哑,成为寂静的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我是不幸的源泉,了解我,你会沾染上不幸,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之中。” “……相信我,你应该不会想要那样。”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的假面天衣无缝 “麻烦?”比企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从飞机上他们冲我而来的时候,麻烦就已经缠上我了。” “从我把他们那伙人都干掉以后,麻烦,就已经在我的身上彻底甩不掉了!” 比企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急促而面色带一点狰狞, “所以麻烦?我以前最怕的就是麻烦,可是现在!我最不怕的,也是麻烦!” “……”莱默沉默着不说话。 比企谷继续说, “而这些麻烦都是你带给我的,莱默·阿尔哈萨德。”比企谷通过直呼群名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必须给我个解释,至于你的解释到底能不能带给我更多的麻烦,要由我自己判断,不是吗?” “既然你坚持的话。”莱默轻轻吐出一口气,“那我如你所愿。” 比企谷这才满意:“但讲无妨。” …… “这个故事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断,要想让你听得明白,可能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莱默寻思着, “让我先想想,这个故事,要从哪里讲起。” “那就先从自我介绍讲起吧。” 比企谷给莱默提醒, “演讲之前做自我介绍是基本的礼仪,也是最中规中矩的开头。” “……不过,这个简介,可不能是你所谓的到处穷游,也不能是每到一个地方都现找地方打工的潦倒青年,更不要和我说你要结婚了,说什么伊拉克有个女孩在等你,以后不会再四处跑了……” 比企谷对当初莱默说过的话几乎是倒背如流,这时候提起,讥讽的意味几乎要从言语里满溢出来,让莱默的表情变得有点尴尬。 莱默小声说: “其实我一直觉得吧,旅游和被追杀是两码事,虽然我被追杀,但不会影响我到旅游的心情,而且我确实是个潦倒青年……” “你是个锤子潦倒青年,你只是个演员!”比企谷对莱默的话无情吐槽,“好了,我不想计较这种无聊的话题。不要墨迹了,来吧,让我先听听先生高姓大名。” “嗯,好。”莱默点头,“我真叫莱默,莱默·阿尔哈萨德,这个我没骗你。” “嗯。” 比企谷不置可否,眼皮耷拉着,低声问: “何方神圣呢?” “不敢当,小人物。” 莱默摊开双手, “现在的我没什么身份,只是一条到处被追杀的丧家之犬,一个出来自己单干的诡秘人。” “现在?那以前呢?” 比企谷斜眼看莱默,他可是知道莱默的不少秘密。 “普通的诡秘人至于被那伙鞋教徒这么咬牙切齿不顾一切的追杀?我可是听见劫机那伙鞋教徒说话了。” “嗯,他们确实是在追杀我。这是因为我虽然现在是普通的独行诡秘人,可我以前有其他的身份。” 莱默挠挠头, “我以前是守护者真教的人。” “——守护者真教?” 比企谷不动声色, "守护者真教的什么人?" “别看我好像平平无奇,其实,我是守护者真教的首席药剂师,” 莱默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似乎是在给比企谷反应的时间。 毕竟药剂师这个职业,在诡秘世界里的地位实在崇高,大概就像斗气大陆的炼丹师,普通世界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大科学家一样。 像守护者真教这么一个庞大邪教的首席药剂师,忽然出现在比企谷这么个普通诡秘人面前,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反应,莱默再清楚不过了。 “……” 可是莱默预想的并没有发生,只有沉默。 沉默的房间里只有钟表滴滴答答。 ……比企谷和莱默大眼瞪小眼。 莱默的期望虽然合情合理,然而比企谷最喜欢让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失望。 他不仅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依然面无表情,好像莱默说的这些东西他早就知道似的。 ——不过莱默也知道,比企谷当然不可能知道他过去的身份,最多知道他是叛徒,因为他叛徒的身份,在飞机上的时候好像被副教宗提到过。 “嗯,药剂师,很厉害的职业,很重要的作用。” 最终,为了让莱默继续说下去,比企谷还是夸了句。 “那你又是做了什么,堂堂守护者真教首席药剂师,混到这个被原东家追杀的地步?” 莱默说:“因为我叛变了,我夺走了守护者真教的两件宝物,这两件宝物对守护者真教来说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比企谷又问:“你为什么叛变?可以讲讲这两件宝物是什么吗?” 可是,这次莱默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干净利落的说出来,而是摇摇头说: “有些秘密中的秘密,是没有办法告诉别人,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苦衷。” “……你说得对,抱歉。” 比企谷点头,脸上依然面无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对莱默的苦衷予以理解, “那么,你为什么要跟踪那两个人?”比企谷抬脚跺跺地面,“他们是谁?他们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你?” “这两个人是守护者真教的人,我不信你不知道,要不然,你也不会跟踪他们。” 说这话的时候,莱默看向比企谷的眼神带着审视与打量, 比企谷不加遮掩的承认,“是,我确实知道,都被杀到脸上来了,要是还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那我也太窝囊了。” “知道他们是守护者真教的人,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跟踪他们的呢?你都不知道,当我见到你的时候我有多惊讶。” “……看见你,我也很惊讶,不过也挺开心的。” 比企谷耸肩,对莱默的问题,他并不拒绝回答, “你应该知道吧,我把飞机上的那伙人全杀了,这费了我很大的功夫,九死一生。” “我是独行已久的诡秘人,不属于任何一个诡秘组织,除了师父,没什么靠山,只能靠自己,实力勉强还算过得去。” “那天,我杀死了你丢下的鞋教徒,从他们的纹身上,我得知了他们来自守护者鞋教。” “下飞机以后,看在我立功的份上,协会没有因为我是非协会诡秘人员就把我抓起来……可我知道,危险就在我的脚下,我已经招惹上守护者真教了。” “我和他们的梁子已经结下来了,这几天我寝食难安,因为我知道,现在,我和那个规模似乎不小的鞋教之间,只有一个能活!” 刚好我在伊拉克有些朋友,又刚好有人知道守护者真教总部的大体位置是在哪几条街附近,所以我一直打算亲自动身去打探打探他们的情况。 “没成想,协会倒是给我帮了大忙,帮我一口气清剿掉守护者真教的全部人马,我刚好赶过来,就看见胖子和瘦子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于是一拍脑门,头脑一热就跟了过来。” “……” 莱默摇摇头,“……这可真是,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当他们丧心病狂的想要劫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他们覆灭的终局。” 莱默还对比企谷说: “即使你不是哪个鞋教的人,你也应该知道吧,没有鞋教能够在引起协会注意以后还能存活下去,从来没有。” “是啊是啊。”独行诡秘人,比企谷八幡由衷地感慨道,“协会的厉害,有谁不知道呢?” “……” 比企谷话题恰到好处的在这里收起……他向莱默这么简单地介绍过自己的情况,让莱默放下不少戒心。 “好了,我的说完了,你呢?你又是为什么” “那我们这就言归正传……首先我得说你知道的信息没错,他俩就是守护者真教的高层,过去是我的同事,以前在守护者真教里,他们都有很高的地位。” 莱默讲道,“这次刚好遇见他们,我很好奇他们是想做什么,就跟踪了他们。” “又因为我知道这条几次转弯的密道最终点一定是那个废弃的仓库,所以我早就在那边等候。” 这解释了为什么莱默之前没有和比企谷撞见……翔想想也是,在狭窄的密道里跟得那么近,确实太容易被发现了。 “刚好?”比企谷斜眼瞥莱默。 “……好吧,也不是那么刚好,我只是刚好在他们的总部据点附近居住。 可是我没想到他们那边突然就有了动静,再一看,原来是协会派人过来清剿守护者真教,我就躲在了一旁看了出好戏。” “……说实话,我还真得谢谢协会,协会救了我的性命,帮我除掉了让我寝食难安夙夜兴叹的仇人。” 看戏? 比企谷心里一动,眯起眼睛,“那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协会的战斗势如破竹,守护者真教的人拼死冲了出去,协会追杀过去 ……然后我看见,住在楼下的那两个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运用诡秘物品让死去的探员站起来,开口给总部打电话报平安。” 从莱默的口中,比企谷知道他之前一些想搞明白的事情。 ——活死人探员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 比企谷心里有点激动,可表面上的比企谷只是个不动声色的倾听者。 莱默在他的表情上看不出来半点真实的情绪波动,只看见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 “这样做以后,两人就从密道里逃走了……也就是说,连带教宗和副教宗所有人都甘愿牺牲,只为了吸引走协会的全部目光,给两人的出逃创造机会。” “这无疑是古怪的。”莱默眯起眼睛,“他们哪有这么高的地位和这么重要的身份?这里面一定有很多蹊跷。于是,我就跟上了他们。” 比企谷问:“你怀疑他们有秘密,是吗?” “你不也是这么想的?” 莱默耸耸肩,摊开双手, “归根结底,咱俩互相说了这么多,跟踪的原因无非就是两件事,第一,斩草除根;第二,他们身上的秘密。” “——我们的跟踪,不过都是为了这两个原因罢了。哦对了,秘密也可以换个词义相同的词汇来代替,比如说……宝藏!” 比企谷点头默认:“你应该知道的更多才对,比如关于这个宝藏的一些具体情况。” 莱默:“这个我真不知道,因为我没资格知道。 你得知道,像这种事关最后生死存亡的秘密,只有副教宗以上的人才有资格接触一小部分。那俩估计也是不知凭什么才被临危受命的。” 这话倒是说的在理易懂,药剂师的地位虽然高,可再高到底不如副教宗来的正统和崇高。 不过,对莱默的答案,比企谷依然不发表个人见解。 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对莱默的话,最多只能信三分,他真要是说的全是实话才有鬼了。 ……比企谷忽然从莱默的话里还发现了新的盲点, “你说你刚好在他们的总部据点附近居住,这不是很自相矛盾吗?”比企谷问莱默, “你为什么回伊拉克我不管,可你既然都从飞机上好不容逃走了,下了飞机之后还不立刻离他们远远的?反而跑到总部附近找房子住,这不是找死有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个词叫灯下黑。”莱默砸吧下嘴巴,“不过要说最关键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你。” “因为我?”比企谷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真的是因为你才留在巴格达,不然我早就走了,远走高飞,像你说的那样,最起码也要离守护者真教远远的。” "哦……" 比企谷眨眨眼睛,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我和你很熟吗?我不过是被你坑了的倒霉蛋而已,何德何能啊? “我见完你之后,本来我都要走了,可我正好赶上协会突然出手捣毁守护者真教这座魔窟,又正巧看见就在这个时候的楼下俩人掏出来,这才有了晚上的相遇。” 看比企谷脸上的神情,莱默一看就知道比企谷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对我说的话完全不能相信?可是这是真的。” 莱默的眼神真诚,语气也好像有点真诚, “那我举个例子,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两天见过面的……不是在飞机上,那就是我特意等你的表现。” “不然的话,巴格达这么大,如果不是刻意想去见你,哪有这么容易会相遇?” ……比企谷的声音这才冷不丁地冒出来:“我知道……” “啊?”莱默一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在早市摆地摊,还喜欢被人白嫖。” “哎?” 莱默露出惊讶的表情,脑袋不由自主地后仰, “你怎么知道,我的假面明明天衣无缝。” “是天衣无缝。” 比企谷耷拉着眼皮,半垂着眼睛幽幽地说, “可你连衣服都没换。”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的师父:奇迹魔术师 “这,”莱默一时语塞。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服确实还是早上黑胡子的模样,之后一直没再换。 这本来不是事情,因为他从来就没想过会再见到比企谷, “我刚才看见你的的时候就把你认出来了。” 比企谷眯着眼睛莱默, “你为什么要伪装那两个人?” “——事后我已经想明白了,早市里那个摆摊的怪人和黑胡子分明就是一个人, 你在我的面前大摇大摆路过,被蒙在鼓里的我看起来就像个傻子一样。” “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变成另一个人,这个我不关心;可是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比企谷问:“我们之间,本来应该没有交集吧? 莱默摇摇头:“能有什么目的呢?” “我在那里,就是专门等你的。” ——他把这话又说了一遍。 比企谷问:“原因呢?” 莱默说:“因为我对你感到愧疚,也对飞机上的人心里有愧……与其说我是在等你,不如说是在等飞机上的人们。与其说是在等飞机上的人们,不如说是在谋一份心安。” “嘿,你还知道愧疚?” 比企谷嘿嘿笑,阴阳怪气, “你跑的时候可是干净利落啊,您多擅长跑路啊?” 被比企谷说的有点脸红,莱默涨红脸说:“你说这话我可就不能认同了!” “为什么不能认同,你不是那么做的吗?我只是实话实说,客观的复述一遍发生过的事实而已。” 莱默试图勾起比企谷的回忆,“你仔细回想,我当初真的是直接跑路了吗?” “……我当初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比企谷眨眨眼,思考几秒:“……是,你好像确实不是什么都没做。” 莱默点头:“是啊,当时我主动叫来了那个有问题的空姐,我还问你会不会跳伞,并让你你最好找到时机立刻跳伞。” “——我真的有努力过。” “嗯。”比企谷点头,他想起来当初的场景了……或者说,他从来没忘记过, “你当时还喊来了守护者真教的副教宗,并且问他——“我现在既然主动向你们自首,不去躲藏伪装……你们愿意放了其他飞机上的客人吗?” 是教宗的回答破灭了你的希望——“无论你躲藏在哪,伪装成什么人,你都在这架飞机上跑不了,既然是这样,那你从上了飞机的那一刻起,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试问这样的囊中之物,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呢?——你是在拿我的东西和我的另一件东西交换吗?” 比企谷复述当初副教宗的话。 “没错,我就是这么做的。”莱默似乎是很高兴比企谷能想起来。 …… 不用莱默继续引导,比企谷自己就回忆起下面的片段, 即使被拒绝,当时的莱默也没有死心,他还做了更一步的努力, 他说:“如果我拿偷走的那两件东西作为威胁,你们能否放过无辜的乘客?” “你要怎么威胁?” “先让无辜的乘客跳伞离开,留下我和你们在这架飞机上,我和你们慢慢聊,我可以死,东西也可以给你们。” ……现在想起来,当时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恐怕莱默自己也说不出来他当时复杂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可是既然说出来了,那么等对方答应的期盼一定是有的,这一点,比企谷觉得毋庸置疑。 可守护者真教的副教宗却说:“那也不行,你知道我们的做事风格,我们怎么知道你没有把东西交给他们?” 莱默:“你不想要那两件东西了?” 副教宗摇头又点头:“我不觉得你会心甘情愿地给我,我知道它们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我宁愿自己找——先杀了你再说。” 说着,副教宗就要动手, 直到这个时候,莱默才算是真要逃跑,献上他最擅长的表演: “到此为止。” ……比企谷现在想来,当时莱默的声音里,似乎没有逃跑的庆幸和愚弄对方的得意,只有些愧疚,还夹杂些解脱, “我尽力过了。” “再见。” ……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回忆完毕。 这么看,如果说莱默是什么也没做就逃之夭夭,好像确实有点不公平。 不过比企谷一直都知道这个,不用莱默提醒他也清清楚楚地记得。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早就拿出M1911送莱默去见上帝了,哪怕眼前还有胖子和瘦子的事要处理。 比企谷可以与虎谋皮,却绝不会和一个卑鄙无耻的杀人凶手阴谋家虚与委蛇。 “我知道这些,但你最后还是逃了,” 比企谷言简意赅的总结莱默当时的心情与所作所为, “你的努力是指能否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拯救其他人,当你知道不能的时候,你选择保全自己,不管其他人死活。” “……当然,这样的行为无可厚非,人之常情而已,不过这不影响我讨厌你,也不影响我阴阳怪气你。” 面对比企谷的犀利言辞,莱默只能举手投降,“是的是的,你说的没错。” “所以你好像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等我。” 莱默眉毛挑起来,语调升高了一点,“还不明白吗?我绝不是走的心安理得,我把你们丢下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很愧疚的。” “尤其是飞机还没有落地的时候,我心头一直沉甸甸的,觉得是自己害了飞机上的人们、” “……还好,后来我在新闻上看见你的照片,说你拯救了飞机上的人们,杀光了劫机的匪徒。”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诡秘人,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成为飞机上所有人的英雄,也挪开我心头的重负,解决了因我而生的麻烦。” 说这话的时候,莱默站起来,对比企谷九十度鞠了一躬,“比企谷少年,我感谢你。” “……” 他坐在座位上,莱默一开始站起来的动作让比企谷神经绷紧,可后来的莱默鞠躬的行为让比企谷一直面瘫似的表情稍有变化。 莱默鞠躬以后,比企谷就把盘起的腿放下来,两手放在两条腿的膝盖上,脸色肃穆,坦然接受莱默的鞠躬: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几秒后,莱默长身而起,坐回床上,“所以我一直在等你,等着见你。” “我一直在等你……命运指引我在早市的位置可以等到你,于是我在早市摆起了摊。” 比企谷眉毛一挑:“命运?你还会占卜?” 莱默摆摆手,“不是占卜,只是一些类似的小手段。” 在心里默默对莱默的这个手段打了个问号并圈记重点,比企谷想了想,问了他一直觉得困惑的问题: “那你给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好东西啊。”莱默眨眨眼睛,坦诚地说,“一些招财进宝、增进幸运的小玩意,你把他们放在家里,就能让你们家越来越兴旺红火。” “……”比企谷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真都是些没有坏处的东西,他的眼睛没有看错。 至于他一直以来的怀疑与不解……这次,好像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问到这里,好像没有什么问题要继续问了。 莱默的身份、莱默被追杀的原因,莱默在飞机上的想法,还有为什么逃走以后以早市怪人的身份和他见面,并送给他东西。以及莱默为什么要跟踪胖瘦两个人…… 这些比企谷过去的困惑,都被莱默给上了一份听起来不错的答卷。 当然,还是那句话,莱默的话,比企谷也就能信三分。 莱默说的有些东西应该是真的,有些成分却一定是假的,真真假假相互混合,就成了最好的谎言。 笼罩在莱默身上的表面的迷雾稍微散开些,让比企谷对面前这个中东的中年人有了初步了解……可深处的迷雾依然浓厚,没人能看得清。 “……还有一件事。” 思考了大概两秒,比企谷又问莱默: “你为什么会等在这家旅馆门口?” 比企谷又问莱默, “我记得你明明没有跟上来,被丢在废弃仓库那边了。” 过去的问题得到了解释,有些摆在眼前的谜团索性也一并问出。 “一个简单的推理而已……我知道这条公路,也知道这条公路出城的方向。而这个旅馆,是我计算出来的、他们为避免协会探员怀疑而最有概率停留的地方。很显然这是一次赌博,而我赌对了。” “……至于为什么我会比车更快更早抵达这里,我想,你还不至于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比企谷默默收回来了问这个问题的打算。 想想也是,连在万里高空上的飞机里,莱默都能轻而易举的逃出生天,这点路程显然难不住他。 显然摸不清莱默能力的效果是什么样的,可莱默跑路的能力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说起能力……如果现在问的话,莱默会给出一些线索吗? 比企谷想试试。 “最后一个问题。” 比企谷看着莱默的眼睛, “你为什么被追杀了这么久,还能活的好好的?” 莱默笑笑,他的回答是: “这是秘密,谁会没有秘密呢?” 在诡秘世界,最好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提前知道你的能力,那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看来,你的秘密很多。” 比企谷看向莱默的眼神意味深长。 莱默耸肩,两人之间的气氛慢慢从凝重变得轻松, “谁还没有一点秘密呢,你的秘密也不少。” 这话的意思比企谷明白,是关于他怎么样杀掉飞机上的鞋教徒,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守护者真教总部位置等等秘密, 莱默没问,不代表他不好奇。 比企谷不回答,他很乐意让自己的形象在莱默的眼里尽可能神秘莫测。 见比企谷没有解释的兴趣,莱默两次欲言又止,最终,在比企谷平静且审视的目光中,他还是忍不住说: “我的解释,差不多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你呢?” “我不奢求太多信息,可我至少得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吧?” “我?”比企谷指指自己,“我不是说了吗,一个平平无奇的独行诡秘人罢了。” “然后呢?你能杀了副教宗,说明你起码也有差不多的实力,这样的人不可能在诡秘世界默默无闻吧?” 比企谷耸耸肩,心里寻思着还好他来伊拉克之前就做好了马甲行走的准备,不然这会儿匆忙之间现编一个马甲,还真有可能露出马脚。 “说出来,你可能会不太相信,但这是真的。” 比企谷无奈的摊开双手,脊背后仰,躺在沙发上,扭头看了眼窗外楼下的军绿色吉普车,确认没有问题后转回头, “我确实没什么名气。因为我一直都跟着师父行走诡秘,在师傅的庇护下,很少有扬名的机会。” “你师父又是谁?” 莱默对比企谷的身份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比企谷有意吊莱默的胃口:“我师父在中东活动挺少的,就算说出来你可能也没听过。” “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在莱默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比企谷心里知道吊的差不多了,于是眼里闪过尊敬的神情,语气尊崇且严肃地念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我师父叫詹姆士。行走诡秘世界的时候,承蒙大家抬举,有个名号叫做奇迹魔术师……你听说过吗?” “奇迹魔术师,詹姆士?” 莱默皱起眉头,总觉得对这个名字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既视感。 另外,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听到这个名字,身上竟然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小鸡皮疙瘩,气血莫名翻涌。 就好像、就好像这个名字无比值得尊崇,这个名字的主人拯救过世界一样。 詹姆士、詹姆士、詹姆士……莱默反复思考这个他总感觉熟悉的名字。 他在久远的记忆里翻找了半天,忽然想起,他好像还真认识一个叫詹姆士的男人。 “奇迹魔术师,詹姆士?” 莱默的嘴巴里咀嚼起这个名字,脑海里闪过一个穿燕尾服、拿红宝石手杖的高傲绅士的形象。 他不确定地问比企谷,眼里闪过审视和看见熟人的激动, “你说的,是不是肩膀上顶着个大老鼠的那位?” 比企谷的心里,咯噔一下。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偶像与仪式(二合一) 大老鼠……詹姆士的肩膀上可不就是有个寻宝鼠?寻宝寻宝,最后寻了个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超级大宝贝”。 比企谷有点心虚,本来平稳的心神在这个瞬间出现波动。 这人不会真认识詹姆士吧?别是詹姆士的熟人。 要是熟人他还怎么伪装? 这不是和关公门前耍大刀异曲同工?装警察装到了公安局,可他不是《猫鼠游戏》中的小李子。 看着莱默审视又带点欣喜的表情,比企谷在这个瞬间衡量了种种选择的后果,最后心里一横。 熟人就熟人,说都说了,也只能一口咬死了;真假美猴王连唐僧都认不出来,我不信你莱默就是最后的如来佛。 于是,比企谷眼前一亮,看向莱默的眼神带点惊疑,还有若有若无的信息,演技max: “是,我师父确实有个寻宝鼠,你是?” “哎呀,原来你是他的徒弟啊!”莱默高兴地站起来,引得比企谷又一次变得警惕,莱默注意到,讪讪坐下。 “这不是巧了吗?我见过你师父的。” “啊,什么时候?”比企谷试探地问莱默。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莱默的眼神有些恍惚,像是陷入对过去的回忆, “当时我去英国参加拍卖会,有幸见过你师父。” “我师父也是去拍卖的?” 莱默却摇摇头, “不是,你师父是来抢劫的。” 比企谷张开嘴:“啊这。” ……听起来还真像是莱默能做出来的事。 “在多方诡秘势力的众目睽睽之下,在那家历史悠久的英国拍卖行里,你师父忽然出现在拍卖台上,向众人鞠躬一礼自我介绍,举止从容风度翩翩。 一片哗然中,他谈笑自如,摘下帽子一个转身,变魔术似的,与拍卖台上的宝物一起消失地无影无踪。” “当时他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带着高高的礼貌,拿镶嵌红宝石的实木手杖,整个过程里,他始终绅士优雅,高贵大方,是最正统的英伦绅士模样……那样的风采,我至今都忘不了。” 莱默的眼神充满惊叹和向往,里面蕴含的尊崇不像是伪装, “那也是我第一次听说奇迹魔术师的名头……不得不说,我喜欢他的魔术!” “……”比企谷眨眨眼睛,没想到奇迹魔术师在诡秘世界是这么个胆大包天肆无忌惮的形象,更没想到莱默会对詹姆士这么崇拜,活像个粉头在追星。 “有人认为你师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也有人认为你师父是高傲超能的绅士,更有人觉得,他这样的人活的实在太潇洒自在,简直不像个在诡秘世界里挣扎求生的人。” 莱默砸吧下嘴巴,眼神倏然“而我觉得,他这样的人,才是我向往的诡秘人的生活。” 因为我在过去的时候没有自由可言,因而对那样的生活心生向往……所以在我叛变教会以后,走遍世界做个到处看看的旅行家,某种意义上,也是受了你师父的影响。 “那后来呢?”比企谷又问,“你和我师父,只有这一面之缘吗?” “当然不是,我对你师父一件难忘,那之后就一直想认识他。”莱默嘴里的自己,活像个追星人,“后来经人引荐,我终于得以认识你师父,并且一见如故,我没想到我们会聊的那么投缘,虽然只是刚见面,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好多年似的。” 能不一见如故吗…… 你是小偷,他是大盗,臭味相投,天生的同类……就像白展堂和姬无命是好朋友一样。 “那你之后和我师父还有联系吗?” 比企谷问莱默。 莱默摇摇头: “那次分别以后以后,我们已有好多年未曾谋面,但我一直没忘了他。” “说起这个,你师父和你提到过我吗?一个,伊拉克的热情友人?” 莱默看向比企谷,眼里带着殷切的期盼。 “这……”比企谷语气迟疑,有些为难, 我哪知道他有没有提到过你,我见到詹姆士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死相凄惨的干尸了。 “好吧,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莱默一看比企谷的神色,马上就懂了。 比企谷不知道莱默到底懂了什么,只是大概意识到舔狗莱默因为他这一句话破防了。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这种感受就像你为偶像东奔西走的安利,为偶像做了很多事情,并有幸和偶像见过面聊过天,还和偶像单独相处过,因而你逢人就说自己和偶像交朋友的经历。 可是某天你忽然再遇到偶像的时候,你正要热情上前,换来的确实偶像疏离警惕的目光,还有一句小心的“你是?” 有点像是那幅《她同意了》的世界名画,其实,还挺让人难受的。 比企谷于心不忍,干脆转移话题,将话题推进到新的阶段: “……嗯,所以你还真是师父认识的人啊,那我们倒算是半个自己人了。” “不是半个,我们已经是自己人了。” 莱默脸色一肃,认真地和比企谷说。 “我们现在必须合作,才能一直跟踪他们。” ——这才是今天说了这么多的核心焦点。 其实比企谷是什么身份根本不重要,甚至比企谷为什么会跟踪胖瘦两人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比企谷在跟着胖瘦二人,莱默也要跟着胖瘦二人。 简单地判断过双方实力对比之后,莱默发现双方谁也奈何不了对方,确切地说,是能在飞机上弊杀众敌的比企谷更胜几筹,可莱默自信能跑掉。 ——再次强调,他,莱默·阿尔哈萨德,跑路一向很行的。 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再对当前的形式权衡利弊,既然没办法阻止对方,那合作共赢是最好的办法。 聪明人能够懂得看清眼前的形式并做出正确的选择,莱默知道该怎么做。 ……莱默站起身,向比企谷伸出手,“我们合作吧,既然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摆脱彼此,一个人跟着他们,那就合作吧。” 他选择与比企谷合作共赢,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都没有关系,他不在乎。 先再不惊动胖瘦两人的情况下顺顺利利到了地方,剩下的再各凭手段。 反正都各怀鬼胎,都心有算计,都与虎谋皮。 只要比企谷不是协会的探员,他是詹姆士的徒弟也好,不是也罢,就算是詹姆士的爷爷都没问题。 至于比企谷酒究竟不会是协会探员?莱默在一开始就警惕地想过,又很快就第一个排除。 因为这个可能性基本不会存在。 第一,这是伊拉克,是中东,如果出了问题,也该是由伊拉克协会的探员解决……而不是由一个日本人。 第二,他选择那架飞机,而比企谷刚好在飞机上,莱默和比企谷是见过的,并不是在伊拉克偶遇;假如比企谷是探员,他为什么会在飞机上和他偶遇,现在又坐在这里促膝长谈。 莱默的意思是:现在这样巧合的相遇倒还好,如果比企谷真是探员,那他们的相遇就应该是比企谷的刻意安排……那么,他一个区区莱默,需要探员从日本大老远的跑来、专门在飞机上和他偶遇,又特地跑来伊拉克吗? 不要说莱默了,就算是守护者真教,也没这个资格让协会都这么多圈子。 第三,比企谷太年轻了,这么年轻的探员又实力这么强的人,如果真是探员,一定是日本协会的宝贝疙瘩,只会被协会派去做更重要的事,没道理被派到遥远的中东、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 莱默的思考其实很有道理,毕竟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比企谷来伊拉克是为了清理命运坐标这种听起来宛如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 ……面对莱默伸出的手,比企谷眨眨眼睛,犹豫了几秒后作出决定。 他同样对莱默伸出手,并且站起来,“那么,我们就是暂时的同伴。” 两只手紧紧相握,两个骄傲的男人于此结成同盟。 至于这个脆弱的同盟能够持续多久……就看胖瘦两兄弟要用多长时间抵达目的地了。 …… …… 凌晨三点。 比企谷和莱默两个人若无其事地出门,还找柜台的服务员打听附近哪里有卖打火机的。 ——打火机当然只是个幌子,两人出门以后就潜入到黑暗里面,鬼鬼祟祟地前进。 “我们去哪啊?现在这地方我觉得就可以了。” 比企谷剁剁脚下的草地,前面不远处就是公里。 “再往那边走走。”莱默指向另一边开阔些的草地,“那边更宽敞些,我刻画仪式也更简单些。” “行吧。” 比企谷跟上。 “我再确认一遍啊,” 莱默又不放心地停住脚步,转头回来看比企谷。 “又怎么了?” 比企谷弯着腰低头正跟进呢,莱默这一停下,比企谷差点撞到莱默。 比企谷有点不耐烦。 “你真有道具能遮掩仪式的波动?” 莱默忧心忡忡地问比企谷, “我可告诉你啊,协会的监控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就算用仪式搞来了需要的道具,引来了协会,咱们都得玩完!” “啧,我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比企谷摇摆摆手,撇撇嘴,“你信我就行了!我就是再傻也不会在这上面和你撒谎,谁愿意招惹协会那群疯狗啊。” “……好吧,那我就放点心了。” 莱默这才又转头回头,弯腰低头继续朝前走。 比企谷弯腰低头继续跟进,潜行在小树林里。 莱默忽然又停了下来, 比企谷又差点撞到莱默。 “我说你又怎么了啊?”比企谷低声轻吼,有点恼火了。 这人平时看着挺机灵,怎么遇见事情这么瞻前顾后? "……”莱默在前面站着,不说话,扭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一个地方。 比企谷顺着莱默的视线看过去,看见有闪着蓝光的文字铭刻在靠近公路的树上,上面有照片也有文字信息。 他再一看详细内容,乐了。 照片上那个人面色棕黄,眼眶凹陷,不就是莱默自己吗? “协会通缉令。” “通缉人:莱默,全名莱默·阿尔哈萨德。” “三岁成为孤儿,靠吃百家饭长大,在八岁时失踪、下落不明,加入诡秘世界,疑似为守护者真教成员。 现在疑似叛变过守护者真教,与守护者真教为追杀与被追杀的关系。 三年前开始周游各国,现在疑似回到伊拉克。” “……” “该嫌疑人与今日飞机劫案有重大关联,涉嫌故意伤害罪、制造恐怖事件罪、泄露诡秘世界信息罪等共计8项罪名,罪大恶极。 发现这两人上报者,非法武装诡秘人员可获得合法身份;本来就合法的,可以获得五件有保佑作用的诡秘物品。如有其他要求也可向协会提出。 反之,帮助逃匿者,同罪论处!” “……” ——原来是比企谷亲手发布的通缉令,没想到连这么个公路边上的小树林都有覆盖到。 这下子,比企谷算是知道莱默怎么停下来了,他倒是没想到,原来莱默现在才看见那份通缉令。 他看向莱默,发现莱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目光转向到他的身上,目光里有深深的戒备。 比企谷心里一寻思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笑笑摇头, “别担心,老兄,我不会举报你的。”比企谷指指那棵树上的铭文,给莱默吃了颗定心丸,“我早就看过那篇通缉令了,如果我想举报你,早就去举报了。” 莱默不信:“那你为什么不举报?” 他心知肚明,非法武装诡秘人员可获得合法身份这个条件对任何诡秘人都是无法拒绝的极致诱惑,简直就像天下第一美人在你面前不设防地大跳脱衣舞一样。 比企谷耸耸肩,对莱默的问题早有准备,“因为我属于不能被赦免的那类人。” “这,”莱默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确实,身为奇迹魔术师的弟子,怎么可能没杀过人。” 奇迹魔术师在诡秘世界里绝对算得上声名狼藉,实力高强且为所欲为,是彻头彻尾的邪道大人物。 这样的人,性格高傲的一塌糊涂,连那些诡秘势力都不放在眼里,就更不要说普通人的性命了。 如果比企谷真是奇迹魔术师的弟子,那他就不太可能没杀过人。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 之后的路上,莱默会想办法验证的。 ……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穿梭空间的亡灵 “你刚才是不是怕了?”比企谷笑笑,“怕我拿你换钱换自由?” “协会的通缉令,谁能不怕?”莱默砸吧下嘴,看样子直到现在也没从通缉令带给他的震撼里走出来。 实际上,说实话,他害怕了,也慌张了。 即使他早就知道自己很大概率会因为飞机时间被通缉……在他上飞机之前,他就知道。 可是现在,当他看见树上闪着蓝光的通缉令时吗,看见自己的照片贴在树上时,他依然害怕了。 那是协会的通缉令啊,纵向数上下几千年,横向看全球的世界,有人在背负通缉令的情况下,最终没有落网吗? 答案还真不是没有,但屈指可数……屈指可数的那几位,都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把自己献给了邪神,为祸了世界,可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场。 所以莱默知道自己一定没有好结局,他已经被协会盯上了,也就是说他的终局即将来临了。 他现在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弥足可贵,他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可能都是惊心动魄的倒计时,等待他的不是终身监禁就是生命尽头。 每个协会支部的秘密收容所下面,除了危险的收容物,还有穷凶极恶的罪犯们。 现在,莱默已经可以看到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朝他网来,他在大网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即使拿到守护者真教的最后宝藏也不能帮到他什么,莱默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没关系,还是之前说过的那样,莱默早就对此有所准备。 只要拿到“宝藏”里的东西,即使被协会抓到了,即使立刻死了……也没有关系。 莱默·阿尔哈萨德,已有充分的觉悟。 至于比企谷,比企谷也考虑了一些东西。 其实比企谷想过莱默那副看到通缉令震惊的模样是不是对他的试探……试探比企谷对通缉令的想法,会不会因为通缉令背叛这个脆弱的莱比同盟。 毕竟通缉令贴的满天下都是,都过去了一天,全伊拉克的诡秘世界都快知道,莱默不知道? 和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太累,每句话可能都是局,每个动作可能都是套,每个细节都要注意和琢磨。 可后来比企谷的想到,莱默看不见通缉令其实是很正常的事。 因为据莱默自己说,他就住在鞋教总部据点的附近。 灯下黑确实有灯下黑的道理,可莱默至少不会在那样的环境中里还常常抛头露面,减少曝光深居简出是必然的选择。 比企谷甚至有理由怀疑,莱默从早市回去以后,就没再出门过。 夜色弥漫,昏黄的路灯下,草在摇曳地结种子,花在无声地吐露珠,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凌晨三点的树林有点阴冷。 “好了,别想那个了。”比企谷整理好心情,冲着莱默摆摆手,“时间不多了,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去做。” “嗯,”莱默认为比企谷说的有道理,轻轻点头,“你说的没错。” 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担心,索性不再想通缉令的烦心事,莱默干净利落地转身, 弯腰低头朝既定的目标前进。 比企谷跟过去。 ……莱默之前在楼上被比企谷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较好的跟踪胖瘦二兄弟。 毕竟扒车底也不是个办法,这次是旅馆还好,下次要是停在郊外,就地野营呢? 其他的一切条件和辛苦都无所谓,只是这样做的暴露风险太大了。 比企谷觉得莱默作为半个地头蛇,也许有办法解决这个困扰。 莱默面露困扰地说:“我倒是在伊拉克这边有个道具,可以让我们跟上他们不被发现……但那是大型诡秘物品,产生的灵子波动很难避开协会的监控。” “而且,那个道具现在不在我手里,地方比较远,如果我们去拿了道具再回来,就有可能错过楼下两个人。” “那你可找对人了!”比企谷立刻高兴地和莱默说,“我有东西可以掩盖灵子波动,不对” 莱默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比企谷予以肯定:“当然。” ……于是,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至于比企谷到底有没有能遮盖灵子反应的东西……比企谷有个锤子的道具,他什么也没有。 这样正和比企谷的心意。 某种以上他说的话里大部分都是实话,确实一定不会有协会探员过来抓人,他们只会锁定这股波动,并紧紧盯紧比企谷和莱默的去向而已。 走到宽敞些的空地里,比企谷踩在草上沙沙作响,周围全是低矮的树枝和树上冒着露水的叶子。 比企谷穿过叶子的时候,身上的黑色衬衫都被打湿了些。 比企谷的在莱默的背后不经意抬手一抹,放进怀里。 莱默蹲下来打量四周的环境,到处看看,确定这里足够静谧足够安全以后,才总算慢吞吞的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刻画歪歪扭扭的线条。 线条交叉在一起,变成一个说不上来什么样子、近似三角形的图案。 比企谷看着这个图案,心里说不上原因地有点不舒服 莱默有从地上找了三块石头,放在图案的三处边角。 “这是什么?”比企谷好奇地问。 “阿兹塔尔的呼唤,一种流传于埃及一代的古老召唤仪式,可以召唤被做过标记的道具。” 莱默低声解释, “不过,还差了东西。” 说完这话,莱默用右手从怀里拿出把匕首拔出鞘,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褶褶生辉,倾泻寒光。 莱默抬起左手探向前方,右手刀光一闪。 这把匕首割破了莱默的左手手腕,瞬间,血液如喷泉似的嗤嗤滋在地上类三角形图案的中央。 血液浇灌地面,打湿地上的草,组成图案的线条隐隐约约闪烁红光。 林子里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呜咽的声音和血灌在地上哗啦作响的声音, 猩红的血、苍白的月色、发光的仪式、绿色且安静的树林……这一幕活像是什么恐怖的邪教仪式。 比企谷看的有点恶寒,手上没来由地轻轻一抖……代入感极强,割腕看着就疼。 正常人做这个那肯定是自杀,就算是诡秘人做这个也有因失血过多而死的风险。 比企谷在一旁亲眼看着月光下树林里的莱默面无表情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身形摇摇晃晃,活像个月下穿行林间的恐怖白面吸血鬼。 等血液彻底将地面浸红,红色渲染吱包裹整个图案的时候,莱默才“哐当”一声把刀扔在地上,收回喷泉似喷血的手腕,右手在上面按住,于是止不住的鲜血转眼间把他的手打湿。 一边按着,莱默一边在嘴巴里念叨着不知名的咒语,染满鲜血的右手发出白光。 “这又是什么?” “阿沙巴的吻,一种治疗仪式。” 莱默低着头看自己的手腕,割腕自杀可绝对不是好主意,感受自己的力气一点点向外流走的虚弱、无力和眩晕恶心的感觉一点也不想再来第二次。 比企谷眨眨眼睛,问: “也是埃及的?” “嗯?” 莱默转过头,眉毛一挑,苍白的表情带上虚弱的讶异, “你也只知道这个仪式?” 比企谷之前就在好奇这个问题了……莱默是伊拉克人,怎么这么熟悉埃及一代的咒语? 是周游世界时得到的?显然不是,莱默开始周游世界的时候已经判处守护者真教了,除非他中途又回来过伊拉克 ……虽然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毕竟莱默胆子确实不小。 比企谷耸耸肩,说“算是吧。” 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又怕仪式属于埃及这件事的背后有莱默的什么秘密,而这好啊 哎,所以和诡秘世界的敌人勾心斗角是真的累。无论对面说什么都要格外注意,反复做阅读理解。 在进入诡秘世界之前,连比企谷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挺有表演和勾心斗角这方面的潜能,虽然这种潜能他宁愿不要。 “现在,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莱默侧开两步,捂着手腕看着比企谷, “好。”比企谷轻轻点头,从怀里掏出道具。 莱默傻了眼。 ——“这不就是片叶子吗?” 莱默卡看着比企谷手里的一片圆形大叶子,叶子上面的脉络在月色下清晰可见,甚至好像还带了点冰冷的露水……莱默看傻了眼。 “这不就是,这附近的叶子吗?!”莱默抬手一摘身边的树枝,一边拿起这片和比企谷手里的那片对照。 “不是,你这就误会了。”比企谷摆摆手,认真纠正莱默的话,“我这个不是树叶,是道具,正经的道具!” “他叫‘变色龙奥楚蔑洛夫的伪装’,可以遮掩一切灵子波动,让一切奇怪变成别人眼里的寻常,在监控眼里的我们会无比低调。 “因为功效就是那样,所以他本体也是这样,周围有什么,他就变成什么,这会儿就变成了周围最多的树叶作为自己的伪装。” 比企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当然没这么个道具,这东西确实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树叶,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皮瞎编了,甚至比企谷还编了个像那么回事的道具名字,让比企谷很满意。 “哦,原来是这样。”莱默还真信了,或者说七成信三成不信。 “那怎么用啊?” 莱默还有点好奇地比企谷,这会儿,他的脸色已经红润一点了。 这人体质不错,能力疑似对身体素质提高不少……比企谷冷眼旁观记小本本。 记完小本本,比企谷拿告诉莱默:“只要把树叶捏一捏,捏出滴水来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 “当然!”比企谷笑笑,“安全的一塌糊涂,绝对不会有探员过来抓我们,你就是让怪异在这里蹦迪都暂时没问题。” “……”他诚挚的目光伴随稳重的声音,看向有点缺乏安全感的莱默,说了两个坚定的字:“信我。” “……行吧,”莱默砸吧下嘴,不知道为什么,当比企谷说出来“信我”两个字的时候,莱默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莫名其妙的恶寒让莱默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血过多身体出了问题,于是莱默准备喝点东西马上补补身子, 莱默先是抬起按压手腕的右手,看看自己满是鲜血的左手腕……确认伤口处已经愈合以后,莱默用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块手帕,粗略擦去身上的血迹。 至于擦不掉的部分血渍,莱默只能暂时忽略。 莱默又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还是用那个手帕擦掉匕首上的血后装进刀鞘收起来。 满是血迹手帕也被莱默收回口袋。 做完这些,莱默才总算是又从口袋里掏出两管药剂出来。 透明的药剂试管里各自装盛半管液体,一瓶红的一瓶没有颜色。 “这又是什么?”比企谷问。 “红的可以补充气血,是保命的好东西。” 莱默左手抬起手里的两个试管,右手一口气拔掉两个软木塞,软木塞放回口袋后,又用右手拿红的试管一饮而尽, “草莓味的,味道不错。” “那没有颜色的呢?” 比企谷指指莱默手里的另一根没喝的药剂, 莱默左手晃晃手心的透明试剂管,小心蹲下来,把里面的无色液体轻轻倒在地上, 无色液体接触到地面的血迹,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像是有很强的腐蚀功效。 “没有颜色的可以毁尸灭迹……自然也可以去掉地面血液。” “这两种药机,可是莱默大师的招牌药剂!也是当初,守护者真教的首席药剂师是我,而不是别人的关键!” 莱默得以地咧开嘴角,“毕竟药剂师可以有很多,可是首席,永远只有一个!” 看得出来,莱默对两种药剂非常引以为傲……虽然比企谷实在提不起感觉。 莱默小心翼翼地把图案之外的鲜血全部消融干净。 比企谷眨眨眼睛,看着莱默两根都没有,心里寻思,还好刚才莱默没有一个疏忽,把无色的喝下去,红色的倒地上。 有时候注意力不集中,一手拿着雪糕包装袋一手拿着雪糕去垃圾桶旁边,把雪糕顺手丢进垃圾桶……这种蠢事比企谷干过不止一次。 言归正传,在仪式开始之前,把图案之外多余的血迹处理掉是很小心且高明的事,毕竟留下血迹对一个经验丰富的诡秘人来讲是很愚蠢的事,尤其莱默还在被通缉的状态。 莱默站起身,比企谷就揉着手里的树叶,挤出来一滴汁液,滴在微微泛起红光、妖冶可怖的仪式图案中央。 “……”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这?”莱默眉毛一挑,感觉这也太平常了。 可比企谷信誓旦旦,“绝对已经生效了,变色龙嘛,本来就是隐藏作用的道具,越平平无奇和低调无声越对劲。” 莱默觉得比企谷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现在我们可以召唤了吧?” 比企谷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可以了可以了。” 莱默搓搓手,深吸口气,双手于胸前合章,微微低头,嘴里低沉念诵晦涩难懂的语言。 一直说话口音都带着中东风味的莱默,这次的语言里竟然没有半点中东风味。 “ASAACASEDQDBGFB” ‘&……%%#¥%#¥%*’ “降临吧,我的瑰宝!” “沉睡的冤魂,穿梭空间的亡灵,不死的座驾,莱卡莎的无头马车!”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算无遗策比企谷(5k!) 时间拨回几个小时之前,伊拉克协会支部那边顺着早市的监控,找到了鬼鬼祟祟爬出洞穴的比企谷,还有在比企谷之后从地底下冒出来胖瘦黑袍人。 “这两个人是谁!” 这两个人的出现,让伊拉克协会支部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他们没想到,守护者真教竟然真的有漏网之鱼,而且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文职人员惊呼:“比企谷支部长真是跟踪他们去的!不愧是比企谷支部长!” “可是比企谷支部长怎么不动手?是打不过吗?在等援兵?” 文职人员议论纷纷,很快就讨论出最终的答案,这个答案一经提出就迅速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比企谷支部长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他所为的不是这两个人,而是这两个人的最终目的地!” ——“立刻把这个发现报告给艾哈迈德总指挥!” 艾哈迈德很快接收到这个消息,他心神震动,觉得这种事既符合他的预期又让他感到震撼,他当即就问:“监控里能否查到支部长和两个黑袍人的去向?” “查到了!” 艾哈迈德立刻声音急促地问:“他们去了哪里?” 文职人员说:“他们去了旁边的女厕。” “什么?”艾哈迈德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这话听起来好没有逻辑,就像你正一本正经的抓捕罪犯,严肃地问后勤罪犯的名字,后勤说罪犯的名字叫汤姆,然后你问是哪个汤姆,叫汤姆的那么多……于是后勤在这个时候干脆利落说:就是一直想抓杰瑞的那只猫。 严肃的画风突然一不小心闪了腰,这听起来可太怪了。 “他们真的去了女厕,您只要朝前走一百米,再向左拐就能看见了。” “……好,我明白了。”现实可能总是比更荒诞无稽,无论再怎么古怪的事情,只要文职人员给了肯定的答复,艾哈迈德就一定要去探个究竟。 带着全副武装的探员部队,艾哈迈德很快找到了那个女厕。 女厕里当然没有监控,所以线索到了这里好像断了。 ……不过不要紧,这丝毫不能影响艾哈迈德的心态,艾哈迈德马上下了指令,他一方面命令协会支部的文职们大范围检查估量时间段的巴格达附近监控,一方面让所有探员仔细检查这个女厕。 支部那里的消息还没传来,有人已经很快在地板上检查到类似之前画像房间里出现过的缝隙。 “立刻开挖!”艾哈迈德马上下了命令,心里却做好了下面什么也没有的打算。 ……不出艾哈迈德所料,这条缝隙的下面还是普普通通的土。 不过没关系,探员们立刻就发现,缝隙下一些部分的土和其他部分的土不一样,情况和之前画像房间里的差不多。 艾哈迈德大手一挥:“老规矩,还是像之前那样,一直挖下去!” 探员们齐声应答。 说来也怪,明明是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协会探员,却做起了工兵的工作。 乒乒乓乓的声音在女厕里不绝于耳,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厕却喧嚣不断,尘土飞扬。 …… …… 伊拉克协会支部里,文职人员们的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他们根据监控里比企谷消失在女厕的时间开始向后推,根据每个地方距离女厕的里程,用电脑计算比企谷步行所需的大致时间,然后根据每个细分出来的时间段搜索对应的每个地方的监控,希望这样可以有些结果。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工作量,不过还好协会支部的电子计算机足够先进,很快就给几千个时间段和对应的地点范围,文职们只需要按图索骥就可以了。 时间过得很快,文职们一无所获。 甚至有的探员已经检查完分配到自己手里的所有录像资料,没有得到预期效果的他们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可就在这个时候,前线却传来了喜讯。 ——探员们顺着地道迅速挖通,来到了郊外一家废弃的仓库里! 在那里,探员们发现了比企谷探员遗留下来的协会制式风衣,还有一枚M1911制式子弹的子弹头! 废弃仓库的外面就是一条公路,只要顺着公路向城外的方向走,想必一定能有收获! 这毫无疑问是个重大突破, 这个消息让协会支部的大家全部沸腾起来,刚才还低迷的气氛一扫而空,人人振作起来。 他们已经能够预感到,他们距离比企谷支部长的确切位置,已经越来越近了。 ……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前线人员刚报告完的时候,电话又响了,铃声响的非常急促。 文职人员看过去,又转回头看了眼正在接电话的那位文职人员。 看到那位正接前线艾哈迈德电话的文职人员轻轻点头,这边的文职人员才蹑手蹑脚地走来,接通了电话,用比较低但是足够清晰的声音问: “你好,这里是伊拉克协会支部,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边的传信,却让这位协会探员慌了神: “我们是在城郊834国道上设卡的协会探员,报告总部,我们有非常重大的发现!” “我们检查了两个行商,他们开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我们对他们做了仔细的检查之后,没发现他们有携带任何诡秘道具或者收容物,可是在他们车底下却疑似藏了一个人!” “这个人在地上留下一个手机,手机的背面被他用手挂出“keep”的字样!” “事有蹊跷,我们不敢擅作决定,只能上报,请求指示!” 文职人员脸色大变。 作为协会文职,经手处理过不知道多少大小案件,大脑转动速度快的惊人,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矛盾所在。 他先是回复另一边的人员:“你立刻把那个手机的照片发过来。” 又挂断电话,大声告诉所有文职这个消息,包括正在和艾哈迈德打电话的文职。 本来,正在和艾哈迈德打电话的文职听到他大声说话,还想制止,可听到话里的内容之后,却半天说不出来。 事情出现的太巧了,时机巧合到让人没办法不把这件蹊跷的事情和比企谷支部长挂钩。 尤其是胖瘦两个人的身形特征,还有城郊834国道这个位置。 ——城郊834国道,就是艾哈迈德他们刚查到的废弃仓库外面的国道! “滴滴滴——” 照片很快从传真机里传真过来,文职人员们纷纷跑动,到处都是椅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他们一起聚到传真机附近,看到白纸上两张手机的照片,一个正面照一个反面照。 “这个就是比企谷支部长的手机!”立刻就有文职人员认出来,“我白天见比企谷支部长放在桌子上过!” “哗——” 人潮汹涌,轩然大波,文职人员意识到比企谷支部长又给他们提供了崭新的线索。 他们感觉掉,这位已经失踪数个小时支部长大人,在这一刻距离他们无比接近,接近到他们终于同步同时间的接收到比企谷传递的信号,而不是始终延迟很高,落后一步甚至好几步地被动接收信号。 ……半分钟的讨论后,才思敏捷的文职人员们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 和之前的风衣与子弹头一样,比企谷支部长又在给他们传递信息了,而且这次的信息意图非常明显——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只需远远跟踪并监督这辆军绿色吉普车以待策应。 “艾哈迈德总指挥,我们已经得到了最新的消息。”文职人员激动地对着从未挂断的电话说,“比企谷支部长又在给我们传递消息了!” “明白了。”艾哈迈德冷静地说,“刚才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听到了,我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包括艾哈迈德、也包括所有文职人员……他们已经全部彻彻底底地意识到,比企谷支部长到底距离两个敌人有多么接近,也意识到他正处在怎样如履薄冰的环境里。 文职这边也动起来,并对城郊834国道上的人们做出最新指示:“配合比企谷支部长的工作,对吉普车的检查做样子即可,但又不要让敌人发现我们的敷衍,并尽可能争取的和车底下的比企谷支部长取得联系。” ……挂断电话,协会里的文职人员们忽然有点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他们当然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说调监控全程实时监控军绿色吉普车的动向,可是从感觉上来说,不一样了。 事情从紧张刺激的未知,变得完全摆在台面上了……甚至可以说事情看起来已经在可控范围之内了。 “这,这哪里还需要我们找啊?” 人群里,有文职人员苦笑摇头,怀疑起自己工作的意义。 从早市故意把自己暴露在监控里,再到飞机仓库的风衣和子弹头,再到设卡阻拦时留下已经关机的手机并在背面刻字,再到最后的留下子弹…… 比企谷一次次留下各种线索,即使某处的线索没有被发现,之后给出的线索也能让协会发现他的踪迹……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强调里,比企谷终于如愿把自己暴露在协会的视线之中。 所以文职人员的叹息其实也说出了在场所有文职、乃至电话那端的艾哈迈德的心声: “好像根本不需要我们做什么,比企谷支部长就能让我们知道他在哪里了吧?” “我们能做的,比企谷支部长这不是全都做了吗?” 也许,千叶协会支部的文职乃至探员们都能和他找到共同语言。 比企谷什么都能考虑得到,什么都做得到的习惯,实在太让这些本应做工作可却无事可做的人们头疼了。 不过老实说,像比企谷这样一边说什么事都不想干,一边什么事都干的人,很难不让人吐槽,很难不讨人喜欢,很难不受人尊敬。 …… 之后的故事就很简单了,接下来的哨卡里,大家配合的天衣无缝,一张大网悄然袭来,胖瘦两人却毫无察觉。 第三次哨卡的时候,协会终于完全确认了比企谷的存在—— 几位探员站在军绿吉普车的车边故意交谈,其中一句话被比企谷听在耳朵里,记挂在心里, “不好意思,你这话是谬论,只能说字的好坏和勤奋程度有关系,和人并没有关系……我觉得你这话就和子弹的模样和你人的模样有关联一样奇怪。” 比企谷知道这话的意思,字如其人,弹证其身,比企谷了然地从怀里掏出颗子弹放在地上。 吉普车开走以后,吉普车停留过的位置多了一颗子弹——协会标准制式附魔子弹。手枪M1911用弹。 这枚子弹的出现让协会的大家吃了颗定心丸。 之后,监控里清清楚楚地看见汽车下了国道,在路边的旅馆门口停下,胖瘦两个行商下了车,大摇大摆进了旅馆休息。 没多久,安静的车底下果然钻出来个人,监控定个在这里,放大观察,比企谷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 那一刻,协会支部的大厅人人屏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脸上洋溢着的光彩分明是注视英雄的崇拜与尊敬。 这位刚到伊拉克不久的新任支部长,用自己亲身涉险的勇气和算无遗策的智力,成功折服了伊拉克支部上下的所有成员。 …… 这一晚,伊拉克风起云涌,本来应该刚刚结束的战斗进入崭新的阶段。 城郊一个小小的旅馆,看着平平无奇,却汇聚不知多少人的目光,一张铺天盖地的罗天大网在附近张开,几百上千个探员已经悄悄逼近,潜伏在这个旅馆周边四面八方的各个黑暗的角落。 …… 协会里的大家都在仔细、小心、无声地观看大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突然,大厅的铃声发出大声响动。 “叮铃铃——叮铃铃——发现剧烈灵子波动!发现剧烈灵子波动!” 文职人员们的人群有了些许波动,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巴格达这个伊拉克协会支部所在的地盘上这么不加遮掩的搞事。 “我们不是刚把伊拉克的鞋教组织剿灭吗?” 大家都有点迷茫……如果不是鞋教而是独行诡秘人,难道协会的威慑力已经低微到这个程度,连他们都震慑不住了吗? “快看屏幕!”突然有人惊呼。 大厅立刻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大屏幕中央。 大屏幕上的画面,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敛神屏息。 ……可是说紧张倒也不是,他们只是心里却觉得好古怪又好别扭。 总而言之,警报的根源,找到了 …… …… 旅馆外的漆黑小树林里, 其实比企谷知道协会一定会发现他们的位置,他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他对自己谨慎小心的种种安排有充分的自信。 ……可尽管如此,一切的暗示都一定没有眼前的这个更能让协会知道他在哪。 比企谷甚至忽然有种感觉……也许他之前的所有安排都很没必要,只要整这么一出,协会就一定能知道他是哪了。 “你管这个叫小道具?” 比企谷忍不住问莱默。 “他的确是小道具,从用途上来说,作用不大……只是块头大了一点点。” 莱默对比企谷捏起食指和拇指,中间留了一条非常细小的缝隙。 比企谷觉得喉咙有点干,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强忍身上的阴冷,抬起头看面前的巨大生物。 ——也就是说莱默嘴里说的“沉睡的冤魂,穿梭空间的亡灵,不死的座驾,莱卡莎的无头马车”。 来卡莎是谁比企谷不知道,他的视线已经被眼前巨大的生物完全填满,大脑也已经被这个生物占据,想不到的别的思路。 绿色的滔天火光在比企谷的眼里闪烁辉映,一架长十米、宽七米、高三米的巨大马车出现在比企谷的视线。 ——用一个贴切的比喻来形容,它看着就像一座横放在天上的燃烧着火焰的四层楼房。 这架马车的形状四四方方,安静地悬浮在天上,漆黑的模样像个大棺材,四角雕刻骷髅头,中央还有扭曲的花纹交错纵横,遍布亵渎的意味。 马车漆黑的外表上通体燃烧绿色的火光,火焰滔天熊熊燃烧,随风缓缓摇曳,却散发阴冷的温度。 顺着粗大的漆黑锁链向前延伸,拉着马车的,赫然是三匹无头天马! 高大的黑色天马通体漆黑没有杂色,背后翅膀张开,像雄鹰一样的翼展张开足有三米长,这样的天马本应神骏,可唯一惊悚的地方就是它们都没有脑袋。 在本应是脑袋的地方,只有一处干净利落的横截面,黑里透红的横截面上全是腐烂的烂肉,隐约还有蛆虫从里面探出脑袋。 这是一个恐怖的无头马车,个头大得一塌糊涂,火光更是耀眼,更关键的是他还悬浮在天上,简直招摇地不能再招摇,猖獗的不能再猖獗。 ——比企谷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莱默召唤出来的是这么个玩意。 比企谷几乎可以用自己的死鱼眼发誓,根本不用他传递任何信息,就这玩意出现的一刹那,协会百分百已经响警报了。 现在整个协会的目光,大概已经全部集中在这辆横在天空的无头马车上面了。 莱默有点不放心,他扭过头看向比企谷,脸色和头发的颜色都被绿色的火光照的惨绿惨绿的。 “那个,我再问一边” 莱默又向比企谷确认一遍,心里莫名发慌,以至声音都有些不安, “你确定你的树叶能遮住我的马车是吧?” …… …… 第一百三十章 夜莺与鲸;“我没有心” 比企谷挠挠头,有点心虚。 他那个树叶能有什么功效,就是从路边随手摘得树叶子,能有什么功效。 不过莱默在这盯着他呢,他能怎么回答,只能硬着头皮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你放心吧,我的‘变色龙奥楚蔑洛夫的伪装’天下无敌,可以遮掩一切灵子波动,让一切奇怪变回别人眼里的寻常,而且从来没有失手过。” 说话的时候,比企谷嘴里洋溢的自信简直可以和搞传销的好手比上一比,自信的甚至有点浮夸。 ——可莱默就吃这一套,在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越是自信的言语越能安抚人心,他听到比企谷自信的吹嘘以后信以为真,松了口气。 比企谷看莱默松了口气,自己却没松下那口气。 协会那边,他有七成三的把握敢说不会过来抓人……可隔壁旅馆那边的胖子和瘦子能不能感应到看到,他可就不能保证了。 但愿他们看不见吧……比企谷心里想。 虽然这个但愿实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像小朋友许给圣诞老人的愿望似的。 莱默摇摇头,心里踏实地说:“只要你能保证协会看不见就行了,我的马车,只能让胖瘦两个人看不见。” “什么意思?”比企谷眼前一亮,隐约看见了希望。 莱默给比企谷晃晃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个浅浅的伤口,“是血,我加了血。” 比企谷眉毛一挑:“什么血?你的血很特殊吗?” “我的血没什么特殊,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鲜红的血液,” 莱默先抑后扬, “可是这是一个守护者真教教徒的血,他的身上带有强烈的守护者真教的味道与象征意义,这份象征意义会因为我的叛变而削弱,却绝对不会消失。” 比企谷在心里吐槽:不,你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你是一个后缀括弧打了问号的可疑人类。 “所以你的意思是?”比企谷有点明白莱默的意思了。 “我的血刚才浇灌仪式上,有两个作用,第一个作用是告诉马车召唤它的是它的主人我,第二个作用就是让他们沾染上守护者真教的味道,从而使守护者真教的人看不见这驾无头马车,也丝毫感受不到有关于无头马车的一切波动异常。” 莱默有些得以,“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这是个用来跟踪的绝佳道具,行事隐秘,只是不好避开协会的监控而已。” “……”比企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真的很想用力吐槽,可是槽点太多所以不知从何吐起。 莱默的话让他放心很多,只要隔壁楼上的胖瘦俩兄弟看不见就好,协会大概率是不会过来的,毕竟他都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吧。 就算个别探员脑子一抽想不起什么意思,协会支部那么庞大的文职智囊团可不是摆设。 可是……你管这个叫用来跟踪的道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比企谷又看了眼就燃烧绿色火焰,宛如神话般巨大且震撼的物件,他寻思着这东西这么大的体积,哪怕对方看不见,就真的只是用来跟踪的吗? 对这一点,比企谷脑洞大开,有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对方根本看不到也感应不到这架马车和马车上的人,在车上那不是随便攻击?甚至…… 这无头马车这么大的体型,直接驾驶飞奔的马车从天而降碾过去,威力也应该不小吧? 这么一想似乎完全可行。 ……比企谷怀疑莱默根本没找到这架无头马车真正的玩法,又或者莱默知道,只是不想告诉比企谷。 “所以马车在这了,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比企谷问莱默。 “当然是回旅馆了。”莱默耸肩,理所当然的说。 比企谷眨眨眼睛,转过身睁大眼睛,指指头顶上那个醒目燃烧着的棺材问莱默,“那这个呢?” “放这里不用管,让马车飘一会。”莱默向比企谷确认道:“一会儿他们出来开车的时候我们再上马上也不晚……反正他们也看不见马车。”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比企谷点点头,“我之前又听到那俩兄弟说他们五点出发,也就是说,我们还可以回旅馆休息一个多小时。” “那可太好了不是吗?”莱默咧开嘴,迈开脚步率先离开,转身时拍拍比企谷的肩膀,“该走了,大男孩。” 比企谷最后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屋头马车,砸吧下嘴唇,心里隐约觉得刺激。 ——真的很刺激,这东西可比做武装直升飞机都来得刺激,他还没做过燃着绿色火焰的空中无头马车。 那给了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好像成了亡灵与巫妖的主人,巫妖王阿尔萨斯。他驾驭三匹黑色的无头天马飞过天空,穿行在亡灵的海洋里,巡视自己庞大而无敌的不死大军。 ……这样想想,不仅刺激,而且还很酷,所以比企谷心脏跳动比之前要快。 而更刺激的是,这架马车的主人其实也是比企谷的敌人,这种牛头人的快感让刺激更进一步地贯彻到底, “一会我就来骑你了。”比企谷抬头看了眼莱卡莎的无头马车,想法在心里一闪而逝,他很快转头过去,跟上莱默前行的身影。 ——值得一提的是,莱默看似把后背交给了比企谷,可他绝不是对比企谷放心,更不是对人没有心眼和戒心。 其实比企谷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莱默此刻全身上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他的后背,他怀疑莱默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拿来防备自己。 不过这在比企谷的意料之中,莱默的胆小和谨慎、狡猾和神秘,在比企谷的印象里已经深深铭刻。 看着前面莱默独行的背影,比企谷的目光闪烁,他的心里忽然想起一个早就该困惑的问题。 想到了就去问,比企谷好不墨迹, “莱默。” “什么?” “如果你这么会伪装,为什么要在飞机上用真面目呢?” “如果你用伪装的面目不是更安全吗?之后的混乱不也就不会发生了吗?” “如果我用伪装的身份,没有对应身份证的我又怎么登上飞机呢?”莱默摇摇头,没有回头,“我是要过安检的啊。” ……可是,你在日本旅游的时候,似乎也从来没用过伪装的身份啊。 比企谷想说,欲言又止。 莱默周游世界的时候,一直都用的真实身份……至少他维持了真实身份某时间在某处做某事的表象。 协会早就把莱默这几年查的清清楚楚,除了三年以前莱默行踪成迷,三年以后,自从莱默在表面世界出国露面以后,就一直是这个身份和这个面目。 也许这就是他总是被鞋教徒抓到的原因。 所以莱默真的很少显露过改头换面的本领,不然也不会一直没被比企谷纳入考虑的嫌疑人,以至于出了两份通缉令通缉一个人的笑话。 ……还好,很幸运的是,另外一份通缉令,莱默没看见。 这背后一定有原因,是莱默不想说的……然而越是他不想说的事情,越是值得比企谷探究。 两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只剩下两个人穿行树林时踩在地上落叶和软泥上“卡擦咔嚓"的声音.清冷的月光洒在两个人的头上的。 幽静的树林遮掩斑驳的星光,这时的露水已经很重了,只穿了件衬衫还被打湿的比企谷觉得有些许寒冷,忍不住缩起肩膀。 两个沉稳安静的脚步穿行在林间,正要穿过小树林的时候,一只普普通通的夜莺飞过比企谷和莱默之间,从比企谷面前飞过。 夜莺看起来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可他飞过比企谷的时候,身旁出现一睹长二十厘米宽十厘米的小空气墙,墙上有白色的光勾勒文字,伴随小夜莺移动,全过程出现的时间不超过三秒。 那个瞬间,比企谷的第一反应就是开启真物。 “真物:通晓” “真武。” 真武让比企谷成功捕捉到上面本就不多的文字……三秒后,空气墙消失不见。 莱默听见夜莺忽闪翅膀飞过的声音,肌肉紧绷猛地转头,险些以为是比企谷动手, “什么声音!” 比企谷耸耸肩,摊开手以示无辜,并且不动声色关了真物,“只是一个夜莺……我也吃了一惊,差点以为是偷袭。” 比企谷把目光投向一边的夜莺。 莱默顺着比企谷的目光看过去 在一旁的枝丫上,趁着朦胧的月色,莱默看见一只夜莺。 这只夜莺确实很普通,17里面的体长看着小巧秀珍,灰褐色的羽毛形状流畅,还有反射月光的圆滚滚的小眼睛……一切都是寻常模样,没有人耍弄手段,不是异常情况。 一切还都在他莱默·阿尔哈萨德的掌握之中。 莱默松了口气,没注意到自己额头上已经有冷汗了……可比企谷注意到了,他若有所思。 “说起夜莺,你知道夜莺的故事吗?”比企谷故意提起话题,试图转移莱默的注意力。 莱默又看了夜莺,转头过来问比企谷:“你是说安徒生童话里的那个夜莺吗?治好国王的病,歌声属于大家的夜莺?” 莱默说的话让比企谷发愣了一会儿,他想了几秒才发现那个故事他也听过,有一些印象。 讲得是国王渴望听到夜莺的歌声,于是他捉来一直夜莺,可夜莺渴望自由,于是他在有了取代物之后自己飞走了。 取代他的是一个人造夜莺,它全身镶满了钻石和宝玉,只要上好发条,它就会唱歌,用黄金和白银做成的尾巴,还能随着歌声摆来摆去,人们都喜欢它。 可是有一天人造夜莺坏掉了。某一天国王生了重病,大家觉得他快不行了,谁也不来看他。他想要听到夜莺的歌声,可人造夜莺怎么也动不了。 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了美妙的歌声,原来是真的夜莺在唱歌,它特地飞来看望皇帝,想给他一点安慰。 听了夜莺的歌声,皇帝的病居然好了。他问夜莺想要什么,夜莺却说:“我第一次为您唱歌时您流出的眼泪,就是最好的回报,现在,我要飞到所有需要我的人们身边去,为他们唱歌。” “那个故事不错,可是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故事?” 老实说,如果莱默不提,他是绝不会想到这个故事的……因为距离上次他看安徒生的童话已经过去好久了。 安徒生童话是小孩子喜欢的书,等大家都成了大人,有几个回头再去读的呢? “谁知道呢?”莱默耸耸肩,“可能是因为我喜欢安徒生童话吧。” 看莱默不想多说的样子,比企谷不再多问,只是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所以呢?你想说的是什么故事?” 莱默已经恢复了正常,又转过去去。 “我也是听人说起过,觉得这个故事很浪漫就记下了。” 比企谷耸肩,迈开脚步,开始给前面的莱默讲故事,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与飞鸟与鱼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藏海底,夜莺和鲸鱼就是这样。” “夜莺和鲸鱼的故事起源于夜莺旅行中的一次歇脚,他在鲸鱼的背上停靠,还以为那是一座孤岛,鲸鱼突然开口还吓了她一跳……那是他们缘分的开始。” “夜莺最高的寿命只有八年,可它这一生的八年都用来陪伴化身孤岛的鲸。对鲸而言这八年只是唯美的回忆,可对夜莺来说,这八年的时光却是一辈子” “……听起来很浪漫也很难受不是吗?我用了一辈子在你的生命留下痕迹,并成为你的回忆,我用生命的全部,成为你的过客之一。” “大概,是有点难受吧。”莱默摇摇头,又点点头,哑然失笑,“真是年轻人啊,脑子里总是充满浪漫的想法。” 大概就是在这种时候,他才格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吧。 他喜欢旅行,可他已经失去用浪漫思想看待事物的眼睛了。 “原来你不喜欢啊。”比企谷眨眨眼睛,“我本以为你是个向往爱情和浪漫的人。” 比企谷说这个故事其实是想试探莱默,因为他之前之前在飞机上说过有人在伊拉克等他,那是他结束环游世界的原因。 如果不是,是什么吸引他回到伊拉克自投罗网;如果是,那个女孩是谁? “大概是你的错觉吧,我其实不向往爱情。” 莱默继续在前面独行,面对比企谷的背影无所谓地耸耸肩,披着月光的他看起来身影朦胧, 他说, “不然我怎么会到处漂泊没有定所呢?我没有心。” 没有心?比企谷咧嘴一笑, “真中二啊,大叔,你都什么年纪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柯尔特左轮;八方云动(5K) “你觉得中二那就中二吧。” 莱默摇摇头,对比企谷的嘲笑不置可否, 比企谷总觉得莱默今晚说的很多东西,都有说不上来的秘密暗藏背后。 伴随比企谷越来越接近、越来越了解莱默,比企谷惊奇地发现,莱默的身上的谜团反而越来越多了。 穿行在树林里的莱默,就像他身上朦胧的月光一样,深邃且神秘。 ……也就是这个时候,比企谷才忽然发现,莱默身上某种莫名的气质,和今晚的月光竟然无比契合。 两个人走出了树林,回到旅馆门前,军绿色吉普车还安静地停在那里。 值得一提的是,即使出了树林,一转头也能看见飞在天上的无头马车。 冒着滔天绿光的无头马车横在天上,恐怖且怪异,生怕人看不见似的,不可谓不猖獗霸道。 “你先回去吧,我去隔壁的服务站一趟。”走出树林的时候,比企谷和莱默说。 莱默心里理所当然地升起警觉的心理,不动声色地问:“服务站,你去买什么?” “我以前在那边寄存了一点东西……现在眼看要跟这俩兄弟跑远路了,我得去搞点装备。” 比企谷说的寻常,内容里却有古怪的巧合,而一个人资深的诡秘人一定会对巧合有很强的警觉。 于是莱默问比企谷:“你的东西为什么会在隔壁的服务站里?这可有点巧啊。” “听起来是有点巧,但是没办法。”比企谷耸肩,“从巴格达出城,最好走的、最快的公路就是这条公路,我把东西放在出城必经的服务站不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为什么我会在伊拉克有装备,当然是我来伊拉克之前托朋友准备的……谁还没个朋友呢?” “……”比企谷说服了莱默,莱默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怕我揭发你?” 比企谷乘胜追击,又给莱默打了一针强心剂, “安心,我从吉普车底下钻出来就遇见你了,一直在你眼前,哪有时间联系别人?” 莱默摇摇头,“好了,你不要说了,我和你一起去。” “啊这,你去了这栋楼谁来监督?”比企谷问莱默。 莱默回身指向天空上的无头马车,“它会帮我盯住这里的。” 比企谷撇撇嘴,意识到不让莱默去是不太可能了,他的疑心病太重,“这样的话就无所谓了,走吧,一起去。” 比企谷答应的干净利落,给莱默一种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感觉。 两个人一起向服务站走去。 说是服务站,其实就是开在公路边的便利店,给远道而来的长途司机一个补充物资的机会,但价格通常都比其他地方较高些。 服务站距离旅馆没多远,走了一二百米,比企谷和莱默就看见大半夜还灯火通明、全天候24小时营业的服务站。 比企谷看见柜台的服务员,是一个长相俏丽、小麦色皮肤、身材凹凸有致女人。 看见比企谷和莱默进来,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眨眨眼睛,眼神里有若有如无的俏皮和魅惑。 莱默对这种东西无动于衷,甚至脸色冷漠……就跟他形容自己的似的,他没有心。 比企谷却心里错愕……这个身材勾人脸袋勾人眼神更勾人的女人,他看见第一眼就觉得眼熟,再看一眼就想起来,这不是他之前在伊拉克协会支部大厅里见过的某位探员吗? ……经过最初的错愕之后,比企谷的心里踏实许多,再没有什么比这位探员的出现更能说明,协会不仅领会到比企谷的意图,而且事情的一切进程都在协会的掌控之中。 他又想起夜莺飞过他面前的时候,夜莺身上闪烁时间仅有三秒的白光文字 “如需装备补给,向前一百五十米服务站拿。” ……而现在,比企谷真的来了。 “先生您好,您需要点什么?” 一进门,莱默就躲在比企谷的身后,隐隐落后比企谷半步,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所以服务员小姐问顾客的时候自然也就先问比企谷。 “我有个朋友在这寄存了东西,我来拿。” 比企比企谷高气压,谷声音低沉地说。 “东西?”服务员小姐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 毕竟服务站里的虽然生意不错,可寄存东西的人却没几个。 ——她装服务员还装得挺像。 服务员蹲下转身,从柜台底下拉出了一个银灰色平平无奇的行李箱,把他拉出柜台送到比企谷的手上。 “这是您的东西吗?”一边问,小姐姐顺手把大行李箱的拖杆递到比企谷的手上。 比企谷心领神会,点点头, "对,就是这个。" 小姐姐就又把一把钥匙放在比企谷的掌心,“这是行李箱的钥匙,您拿好。” “谢谢你。” 拎起行李箱的拖杆,比企谷正要出门—— “等等。”然而,莱默低沉的声音喊住了比企谷。 比企谷转过头,眼神闪烁微光,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服务员小姐轻轻歪头,不解且耐心的模样。 “……”空气在不经意间变得死寂。 莱默面无表情的朝柜台抬起手,从柜台上拿起一个打火机,轻轻拍在桌子上, “一个打火机,麻烦算一下帐。” 比企谷:“……” 他还以为是什么呢。 服务员小姐姐眨眨眼睛,甜甜一笑,“好的,” …… 说来也巧,之前莱默和比企谷出门的时候,他们告诉前台的理由,就是出门去买打火机。 莱默没有忘记每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 …… 就这样,全过程自然无异样的,比企谷拖着行李箱走出服务站,在昏黄的路灯下,顺着宽敞安静的公路边,朝旅馆的方向往回走。 这次是莱默跟在后面,他一边摆弄手里的打火机,一边不住地打量比企谷拖着的行李箱, “这就是你的宝贝?” 比企谷耸肩:“说宝贝谈不上,只是我有备无患的一样小准备罢了。” 莱默笑笑,笑的有莫名意味,“原来你和我一样,都是胆小鬼。” “胆小鬼?” “哦,胆小鬼在我这里,可不是个贬义词哦。”莱默摊开双手,“我啊,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来着。” 比企谷眉毛一挑,拖着行李箱朝前走的动作没停,只是回头看了眼莱默。 比企谷撇撇嘴,没说话。 …… 比企谷和莱默回到旅馆的五楼。 “我去换件衣服。” 比企谷拖着行李箱去了卫生间,卫生间和睡觉的地方中间,还有一层狭小的过道似的空间,并搭配一个小沙发,那是洗澡前换衣服的地方。 “什么?”莱默有些不解。 行李箱里不是说是装备吗?这个时候换衣服有什么意义? 看比企谷却神秘地朝莱默咧开嘴角笑笑,“等我出来的时候,你一定会感到惊喜。” 伴随“砰!”的一声,比企谷关上卫生间的门,留给莱默无限的遐想。 ……比企谷用钥匙打开行李箱,发现行李箱最中间位置,赫然是他的手提箱, 手提箱是他从日本带过来的,伊拉克这边担心比企谷需要里面的东西,索性一块放了进去。 除了手提箱,还有一块没有品牌但是外观很好看的手表,一把银灰色枪身棕色木柄的柯尔特蟒蛇左轮,一把纯黑色伯莱塔92手枪,两盒.45柯尔特子弹,两盒9*19mm帕拉贝鲁姆手枪弹, 还有备用转轮和备用弹匣若干、不同类型功用的试剂若干。 比企谷惊讶于伊拉克协会支部竟然想的这么周全。 确实,如果是为了不让莱默起疑,不仅制式的风衣不能穿,连探员闻名世界的附魔M1911也不能用,至于那块百达翡丽,更不能用。 之前的比企谷就有意识隐瞒这些,但有时候又没办法不用,很难说不会暴露。 新手表和两把枪的到来解决了比企谷的问题……这还没完,就连试剂上有关于协会的标签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比企谷又打开手提箱,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 折叠好的100%羊毛制作长款黑色燕尾服、折叠好的黑色长裤、摊开的黑白花纹的领巾、对折的纯色马甲,金丝单边眼镜,金色子浮凸的领针、白色手帕、最上面还有漆黑的卷檐礼帽、和一根折叠好的文明棍。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些衣服的时候,比企谷有种莫名的开心。 就像是小孩子过年买了新衣服,一直没机会穿,终于要走亲戚了,能穿上新衣服显摆了的感觉。 带“U”凶衬荷叶边的白色双翼领礼服衬衣、没有卷脚立裆很高的黑色背带裤、材质透气清凉的纯色马甲,骚气的红色领结……由内而外,由上到下,按照顺序,比企谷穿戴的一丝不苟、整整齐齐。 其中,精神且修身的背带裤搭配衬衣马甲的装扮实在戳人,穿上之后,比企谷挺起腰背,轻轻低头转身,顾盼生辉。 穿的差不多了,比企谷又“唰啦”一下抖落张开燕尾服,燕尾服上的每一寸褶皱都被抖的平整光滑。 翻转衣服,比企谷小心把手伸进袖子里,两手张开轻轻抖肩,背后的燕尾服顺势穿上,燕尾型开叉的尾端放到膝盖好似披风,气质莫名高贵。 再别上猛狮浮凸的金色领针,在胸口袋插上白色手帕,低头抬手戴上金丝黑框的单边眼镜,漆黑深邃的链条从单片眼镜的一端延伸到领口的一侧。 折叠的文明棍“啪”的一下打开,黑色包金镶红宝石的文明棍质地细腻、典雅华贵。 比企谷尝试稍加用力拔剑出来,呛啷一声寒光乍现,锋利且薄且细但坚硬的棍中剑身上满是华丽繁复的花纹,剑身中间位置,被花纹簇拥的是几个大写的英文字母“MAGIC”。 “锵”地一声推剑回鞘,比企谷的的文明棍在手里挽了个棍花,轻轻在地上敲击出声,沉闷却好听。 ……穿好衣服,转个身,抬起头,比企谷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咦?镜子里的是谁?好帅! 儒雅绅士,高傲华贵,好看的一塌糊涂,像个新时代罕见的英伦绅士。 ……比企谷露出满意的微笑, 比企谷又把文明棍放在一边,蹲下身子,摘下百达翡丽,戴上没有品牌、但是功效和百达翡丽类似的手表;掏出M1911轻轻放在地上,挑拣药剂放进自己燕尾服的内口袋。 他又饶有兴趣地拿起柯尔特jv蟒,沉甸甸的感觉和M1911截然不同,融汇暴力与肌肉的粗暴美感。 他很喜欢这把枪……或者说没有男人会不喜欢这把枪。 虽然比企谷只用过M1911,但他已经一眼就爱上了这把闻名世界的柯尔特jv蟒。 比企谷“啪”地一甩,转轮甩出弹仓,比企谷从盒子里捏出几粒黄铜色附魔子弹,轻轻推进弹仓。 装满六颗以后,比企谷手轻轻一拍,转轮“哗啦啦”转动不停,握枪的手一抖,转轮“咔嚓”一声回归弹仓。 把柯尔特jv蟒塞进身上的枪袋里,比企谷又鼓弄起伯莱塔92手枪。 如果说柯尔特的子弹不够多,那伯莱塔的子弹数目已经让它很难说是手枪了……15发子弹的弹容量让这把枪向冲锋枪发展的趋势。 …… 距离比企谷进入卫生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莱默都在外面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咔嚓”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有人推开门锁,从里面走了出来。 脚步声伴随“笃、笃、笃、”的不知名敲击声。 莱默定睛看去, 黑礼帽黑礼服黑西裤、镶金纯黑手杖和镶金纯黑单边眼镜…… 他站在那里,像从中世纪走来,亦或是从画里走出似的。 “笃”地一声闷响,镶嵌红宝石的纯黑手杖重重敲击在地! 比企谷走出卫生间,停下脚步、 他右手拿黑色金属文明棍结结实实地柱在浴室的白色地板上,左手撩开燕尾服恰在腰间。 微微昂首,比企谷的嘴角弧度若有若无,右手轻抬眼睛上的单片眼镜,镜片反光,与另一只眼睛被礼帽帽檐遮蔽的阴影交相辉映。 “如何?” 他声音低沉,慢慢询问。 “这身装扮,怎么样?” 语气从容,莫名华贵。 "……"莱默“哗”的从床上站起,神色震撼,眼神恍惚。 梦回当初,他好像看见了,看见当初善于制造奇迹的魔术师。 …… …… 半个小时的时间,无事发生, 凌晨五点,胖子和瘦子并肩出门。 他们退过房卡,坐上军绿色吉普车。 于是风起云涌,整个伊拉克的目光,都在这个凌晨,向这里聚焦。 暗流涌动,普天盖地的罗网已经盖下。 八方云动,军方警方协会等等所有部门全力运转,不知道多少部门都如齿轮,因他们而飞速运转。 ……甚至这份报告文件已经摆上了萨卡斯基的案头。 萨卡斯基抬起手指,用指尖的火苗点燃雪茄,平静地出了口烟圈,然后给了个淡然的评价: “意料之外,没想到他去了伊拉克也还是那么能招惹麻烦。” “情理之中,这小子,总是能给我整出新花样。” …… “我们也上车!”莱默看见胖子和瘦子开车扬长而去了,着急的不行。 “我们上什么车?”比企谷觉得挺怪,我们不就三匹冒油脑袋的马吗。。 “马车啊。”莱默回答的理所当然,“马车不是车?我们这车不比吉普车高级多了?” 比企谷点点头,觉得莱默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马车也是车,可以当车开。 可是,比企谷没想到过,莱默何止是把马车当车开,他分明是抱着把马车当跑车开的猖狂,结果开出了拖拉机的醒目与拉风。 比企谷和莱默驾驭马车,行在天上,马蹄踏在空气像踏在地上,有“啪嗒啪嗒”的声音,而且声音很想,宛如滚雷。 无论是形体还是声音,都可谓是猖狂至极,气焰一度非常嚣张,好像吃定了协会抓不住他。 比企谷越来越觉得这马车一定是用来战斗的了,估计还是不知道哪尊邪神的古战车。 总而言之,整个前进的过程里,只有比企谷一个人不停擦冷汗,另一边的莱默就很兴奋,这种兴奋持续了整整一天。 ……毕竟,莱默不知道协会其实看得见。 就像皇帝的新衣,比企谷是那个聪明的裁缝。 协会其实也气,每天一抬头就是这么个玩意,怎么看都像是对协会赤裸裸的挑衅……但又的确拿它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企谷和莱默一路跟踪过去,时间很快过去,从五点天还没亮的披星戴月,到六点的日出,再到下午六点夕阳西落,一整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令人惊讶的是,他们根本没有在哪座城市多做停留,这是一路赶路,像是有目标一样,直奔目标而去,目的性十分明显。 “我们去西南那边,买当地沙漠的土特产,然后运回来在巴格达卖。” ——就像他们自己向设卡探员说过的那样,他们真的一头扎进了西南沙漠大戈壁。 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雪乃她们,来了! …… 风起云涌,八方云动,小小的胖瘦余孽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这就是比企谷的魅力,作为伊拉克新任协会支部长、前后三次拯救世界的救世主、板上钉钉前途无量的S级天才、萨卡斯基的弟子,比企谷有这个体量。 他的亲自跟踪和贴近的辛苦,很难不让人想到,也许胖瘦两人身上的秘密大得超乎想象。 而莱默的出现也引起了很多协会有心人的关注。 他是引起轰动全诡秘世界的飞机大劫案的罪魁祸首,他出现的轰动理所当然不会小到哪里去……更何况,现在莱默不仅出现了,而且还是出现在比企谷的身边,和比企谷这个本应抓捕莱默的人谈笑风生,这种像是天方夜谭的事情让很多人追究其中的原因。 ……然而比企谷真的没想那么多,他确实是为了探究守护者真教的事情才伪装和莱默谈笑风生表面合作,可他还真不知道胖瘦两兄弟想干什么,更不知道胖瘦两兄弟最后暴露出来的秘密价值几何。 也许,他们只是有特殊的手段改头换面,安全逃离,然后到其他地方扎根繁衍新的守护者真教而已。 也许,守护者真教的最后秘密,只是一个或几件B+级的收容物……这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真是那样,到时候比企谷也许会觉得有点尴尬也不一定。 …… 不过这个时候比企谷可没工夫考虑那些,他有些不习惯地坐在马车里。 车在地上跑,马在天上飞。 比企谷这才知道那个巨大的马车内部原来别有空间……确切地说,就像栋别墅一样,共计两层,每层许多房间,仅仅一层就有十室四厅;装修金碧辉煌、奢侈又华贵,是典型的的中东风格。 “马车里面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我还以为这这个马车应该很有历史。” “永远不要相信你的眼前所见。”二层楼,莱默从酒柜里摸了瓶不知道什么品牌什么年代的红酒打开,醒好之后倒了两个高脚玻璃杯,两人端着玻璃杯坐在大沙发上,看眼前个头比人都大的液晶电视。 比企谷喝了红酒,觉得酸酸甜甜,还挺好喝,就是酒味太浓,这一点他不喜欢。 电视里播放的就是马车前面跟着的吉普车的样子。 “……马车里面什么样子,全看主人的想象力,你想他是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 莱默平淡的样子在比企谷的眼里,就像是有人在和他轻描淡写的说:“你平时骑电动车,不知道劳斯莱斯的内饰可以随心所欲定制。” ——总之就是欠揍的很。 可是不服气也没办法,人家莱默就是有这么一辆“豪车”,虽然从外面看气氛阴间了点,但够张狂够自在够舒服,一般人可没有这样的无头马车。 “你确定这是实时监控吗?”比企谷指着身前几米外的电视机,有点不放心。 “你放心吧,没有半点延迟,一切都是实时捕捉,而且可以尽管放大。” 比企谷羡慕了:“厉害啊,搞这么个马车,费不少功夫吧?” 莱默却哈哈一笑,敷衍过去:“小事小事,一点小小的机缘巧合罢了。” 两个人就这么喝着红酒看电视,丝毫没有半点正在跟踪别人的觉悟,反而安逸得一塌糊涂。 给人感觉不像是带着目的跟踪胖子瘦子,倒像是郊游踏青去的。 比企谷看着手里的红酒,莫名有点心不在焉。 坐在别人的马车里,而且是连空间构造都能随意被别人掌控的马车里,他的安全,能有几分保障? …… “他们这个样子,不怕被吉普车里的两个人看见吗?”看着监控里巨大恐怖的无头马车,文职人员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话到嘴边就变了,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想说的是,那个叫莱默的怎么敢这么猖狂,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简直不把协会放在眼里, 可他又怕这么说莱默,会被人误会成他在说和莱默同行的比企谷支部长,所以才改了口。 “谁知道比企谷支部长是怎么忽悠莱默的……” 有文职耸耸肩,脸上有些感慨,“无论这个叫莱默的心有多大……他敢这么干,要说里面没有比企谷支部长的手笔,我是不信的。” “好强的既视感,我明明确信自己没见过这样的二傻子在协会的眼皮子底下干这样的蠢事,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既视感?” “这只能说明比企谷支部长是个高明的裁缝。”有睿智的文职人员回答。 “什么?” “裁缝给皇帝缝了件华丽的衣服,并告诉他只有聪明人才看得见,于是全国人都‘看见’了;比企谷支部长大概恰恰相反,他给皇帝缝了件隐形义,告诉他协会看不见,于是协会‘真的看不见’。” “皇帝的新装?”那个文职似懂非懂。 “是啊,皇帝的新装……比企谷支部长的手段,我今天算是服了。” 今晚比企谷的种种操作层出不穷,堪称算无遗策又总是出其不意,实在让这些自认智谋不差的文职们眼花缭乱,有种甘拜下风的感觉。 文职们都被比企谷支部长的种种操作折服,此刻有人开了头,大厅里就像开了锅的沸水,对比企谷支部长的褒义评价和赞叹不绝于口。 ——其实莱默还真不是协会嘴里的二傻子,他的一切行为都有自己的考量。 其实莱默本来有别的打算,并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去小树林召唤道具……他是想考验一下比企谷的,在尽可能保证自己的隐秘性和安全性的情况下。 可当他进了小树林看见通缉令的时候,莱默决定来点更狠的。 于是他临时更改的原有的不可告人的计划,选择老老实实的画仪式召唤。 ——行为老实,心里可不老实,莱默这么做的背后,其实有大把大把的算计。 虱子多了不怕痒,如果召唤招来了协会的人,那就说明比企谷靠不住,不是真心合作,到时候莱默起码有自信独自逃跑; 而如果比企谷尽心尽力出了力,真遮盖了召唤的波动,那他就有过和莱默合作的经历,那比企谷可就是在嫌犯背负通缉令的情况下、知情不报且与之合作,到时候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彻底没有退路了, 毕竟一旦最后莱默被抓,比企谷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大有问题,比企谷除了和莱默继续合作,并且尽力不让莱默落网,别无选择。 ——一次不算太大的风险,换来不错的试探成果,还能彻底解决后顾之忧,一句两得,大赚特赚。 这波,莱默其实在第二层。 可惜的是比企谷当时就看穿了莱默的想法。 更可惜的是比企谷早就和协会取得了联系,这时反而将计就计,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能让协会什么也不做,以至于本来提心吊胆担心协会随时杀来的莱默彻底放下了心,反倒成了“二傻子”。 于是,比企谷既让莱默顺利放下了戒心,又让莱默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暴露在协会的监控下,让协会的行动更为顺利,一举三得。 这波,比企谷起码在平流层。 全是勾心斗角,句句机锋暗藏字字孕有玄机,小狐狸和老狐狸的交谈里原来全是汹涌的暗流。 所以,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比企谷也会抑制不住的想: 要是雪乃她们能在就好了。 要是有雪乃、诗羽、阳乃、夏娜、辉夜在就好了。 他讨厌这样勾心斗角,即使他可以应付的得心应手。 他更喜欢和自己信赖的那几个伙伴并肩战斗,堂堂正正的杀过去……如果是那样的话,哪怕前面是邪神,也都似乎不是那么可怕了。 可惜雪乃她们不在伊拉克,也不可能在伊拉克。 当然了,这样也挺好的,她们能安全过得好,比企谷心里也踏实。 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有点孤单,而且心累。 这也难怪,毕竟现在是行走在钢丝线上嘛,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身边如同恶虎的莱默会立刻在他的主场里把他毫不犹豫地撕碎。 ——不过还好,至少目前来看, 虽然筋疲力竭,虽然很有些孤单, 可至少小有优势,是比企谷的回合。 …… …… 文职人员还在讨论比企谷有多么足智多谋,有个文职却挠了挠头。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而且事情好像还很重要。 可是能是什么事呢?今晚的所有鞋教清剿任务都已经完成了,协会所有的精力目前都投放在屏幕里的军绿色吉普车和无头马车上。 ……这个文职看看手上的百达翡丽,时间是凌晨五点十分。 都这个时间了啊,这个时间的大家还都没有下班,通宵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轮流休息。 幸亏自己早就和家里说过了,今晚不回去了,要加班到天亮。 ——等等,自己为什么会和家里说要加班到天亮?鞋教清剿计划原计划九点收工啊。 文职眨眨眼睛,突然响起,自己好像,在凌晨的时候,本来就有任务? “啊!!!”文职突然一拍脑门,一身的冷汗如决堤的洪水岑岑而下,两眼瞪得滚圆,像是想起极其惊悚的事情。 “……”大厅里,所有文职的目光都被这声惊呼吸引,投射过来灼灼的目光,大厅一下子陷入安静之中,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我们忘了……我们都忘了!”那个文职脸上的表情不比哭委实好看多少,“凌晨四点整,我们要去接机的啊!” 接机?接什么机? 当这个疑惑很快被大伙找到答案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像是在看恐怖片似的,惊吓与慌张齐齐爆发出来,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 三点五十,比企谷支部长的探员团队就会搭乘飞机抵达巴格达……可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十分了,他们还在大厅里! 老天爷,真主啊,他们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 巴格达机场。 雪之下雪乃、雪之下阳乃、霞之丘诗羽、夏娜、四宫辉夜、五个人孤零零站在出站口,彼此面面相觑。 她们已经在凌晨微凉的风里站了半个小时,等到之前同一架飞机上的人们全部离开机场,等到机场空空荡荡,安静地像是只有她们五个人。 “这就是伊拉克协会支部?”诗羽撇撇嘴。 其实她倒不是一定要人来接,可是如果没人来接她们的话,她们就不知道协会支部该怎么走。 就算时间不早,先不去协会支部,他们也总得找个落脚的地方……协会早就给她们安顿好了酒店,没有协会的人来接,他们哪知道酒店是什么酒店啊。 “谁说天下协会是一家来着?”诗羽砸吧下嘴,认真摇摇头,“别一家了,真不熟。” “听说,比企谷支部长到巴格达的时候,掌声雷动,满城空巷,大家都来迎接他。”辉夜幽幽地说。 “那还用听说?你不是在电视上看见了吗?”夏娜瞥了眼辉夜,“所以说为什么我们的差别这么大?” 阳乃若有所思。 雪乃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区别对待的太明显了。” “要不,给比企谷打个电话?”诗羽看向雪乃,“他不是这儿的支部长吗,让他派辆车来接一下我们……如果真是协会那边太忙没空,确认了之后我们也好自己打辆车,找个落脚的地方先休息。” “……”雪乃思虑再三,最终同意了霞之丘的提议。 虽然想给比企谷一个“惊喜”,可是现在她们也也没办法,被晾在这半个小时都没个具体的说法。 雪乃刚拿出手机,两辆黑色奔驰横冲直撞闯进机场,视一切规则于无物,闪电似的穿过广阔的机场,来到几位女孩的眼前,“吱钮”一声,原地漂移打转,硬核刹车。 “啪啪啪”几声,车门响动,下来一堆行色匆匆的西装男子,大步跑来。 还没等雪乃她们说话,这伙西装男就自觉在雪乃等人面前排成一排,上来就是向雪乃等人90度鞠躬,坦度诚恳的一塌糊涂。 声音更是像用大喇叭喊话似的,好像声音有多大就能证明道歉的态度有多诚恳似的。 “实在抱歉!!!” 领头的西装男子低头大吼,额头青筋暴起, “协会那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支部长那边,把您们给忘了!这是重大的工作失误,一切罪责任由您们处置!” “嗯,没……什么?” 雪乃刚要挥挥手,突然脸色大变,眼睛瞪得滚圆,像是受了惊吓。 她意识到西装男嘴里的支部长是指谁,立刻慌了神,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雪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音甚至有点颤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平白无故地生出来。 “你们比企谷支部长出了什么事?” ……比企谷,队长,支部长,好哥哥,我的小祖宗!这都跑到伊拉克了,你又给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呀! 这时候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即使有反应慢一点的,也以为雪乃的反应而回过味来了。 于是,一道道刀子似的凛冽目光,全部聚集到了这个西装男身上,让他如芒在背。 直到这个时候,感受到身上一道道锐利难当的精芒,西装文职男才终于意识到,在他面前的,不是普通的探员,也不只是好看而已。 她们是比企谷一度最信赖的后盾倚靠,是无论面对何等强敌都曾并肩作战的亲密伙伴。 她们精通战斗、能力超群、全员天才,全部拥有种种超乎常人的才能。 只要有她们在,比企谷就无所畏惧,大踏步走向最终的胜利。 千叶市协会支部,早就不只局限在千叶一地的协会支部了。 ……而现在,在比企谷孤军奋战、一个人跟踪两个鞋教徒且与虎谋皮的现在,在他感慨要是身边有伙伴就好了的现在, 比企谷还丝毫不知道, 他最信赖的伙伴们,他最有力的战友们,来了! ……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英雄与骑士之名 这是独属于比企谷一个人的梦幻天团。 两个诡秘世界极其稀少的执刀人,一个能力经验都无比丰富的王牌精英,一个第四阶段的诡秘大人物,还有一个堪称百科全书的天才文职。 这样一个粘度极高且全是超级美少女的顶级配置,放眼整个诡秘世界,可能也就只有比企谷能够拥有了吧。 “比企谷支部长他……”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雪乃等人凛然的样子,一向能说会道能言善辩的西装文职男人竟然有些张不开嘴,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又像是心里有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好像愧对了她们,让比企谷孤身涉险。 “比企谷八幡到底怎么了?” 因为心里着急,雪乃直呼比企谷八幡的大名,也只有她才能对比企谷直呼其名。 还好,雪乃等人带来的震慑只在西装文职男的心里产生了一阵子的影响,他很快调整好状态,组织好语言。 “比企谷支部长暂时没怎么,恰恰相反,他是个英雄……” 西装文职男直起腰板来,开始侃侃而谈,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有抑制不住的尊敬。 这样的光芒在最一开始是很让雪乃她们疑惑地,毕竟比企谷也才刚来,不被排挤都谢天谢地,怎么可能迅速和人打成一片,甚至还赢得尊敬? 那样的人也许会存在,但都是手腕高的出奇的不世奇才,比企谷哪里能有这个本事。 ……可是西装文职男说到后来的时候,雪乃她们伴随脸上表情的阴晴不定,大概明白了比企谷到底在伊拉克都做了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比企谷可以用一两天的时间,获得伊拉克协会支部的拥戴。 “……”在文职人的分析中,雪乃他们格外清晰的认识到,比企谷在他们的印象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而他们的心里又经历了多少周折起伏。 人未至声先传,上来就是取代独霸伊拉克表里两界大权许多年的老支部长,给人们留下了强势的神秘印象。 又有许多消息漂洋过海传到伊拉克来,不是比企谷哪次拯救了世界,就是比企谷哪次力挽狂澜砍了邪神,放在别人身上足以光耀一声的战绩在这个男人身上屡见不鲜,宛如轰炸一样接二连三的传说为比企谷的登场渲染足了气氛。 而比企谷的登场与初次见面更是与众不同,他不是面对伊拉克协会支部的低调迎接,而是面对飞机劫案时,在几万米的无垠高空之上,近距离弊杀二三十名危险的鞋教徒,其中还有一位手持收容物的鞋教第四阶段大人物,因为在初一登场时便掌声雷动,受到整个伊拉克世界的热情欢迎,和全世界的广泛关注。 来到伊拉克之后,新官上任,举止从容,相处如沐春风,行事不失雷霆之威,刚一来就迅速锁定敌人,统计两名要犯,让整个伊拉克都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风起云涌,热闹非常。 再之后,本来可以作为总监督在伊拉克协会支部里好好呆着,安全无碍,却主动出击,非要承担任务,有非常强烈的责任感。 出任务就出任务,一出任务就直接向最危险的地方而去,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安全;一到地方就用自己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和值智深如海的大脑发现问题,并毫不犹豫的主动出击,发现敌人踪迹。 跟踪的一路上,又完全没用协会出力,只靠比企谷一个人,就让敌人彻底暴露在协会的视线之中……无论是几次留下线索,还是和莱默谈笑风生,亦或是让莱默自己暴露在协会的监控里面,这其中展现出的算无遗策都让协会的大家为之折服。 ——总而言之,论说起来,比企谷好像也没做什么,只是做了以上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小事而已。 都说军中立威最好的手段就是带着大家打一次漂漂亮亮的仗,证明自己的手段,协会也是这样; 在协会支部待一百天不如在协会行动一个月,比企谷初来乍到,用自己的行为让人心悦诚服,以至于到了连雪乃她们都为止惊讶的程度。 这个人身上似乎有种超乎寻常的魔法,让他每去一个地方,就能让一个地方迅速成为自己的底本盘,让身边的人成为自己的忠实簇拥,让自己从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迅速变成当地根深蒂固的地头蛇。 这样的神秘魔法简直可怕,好像拥有蛊惑人心的的邪恶力量。 可比企谷的“魔法”却一点也不邪恶,而且说神秘也算不上神秘。 ——那就简单来说吧!比企谷的形象,或者说他的“魔法”的源泉,基本上可以用以下几个词来概括解答: 谦卑: 谦卑到彬彬有礼,尊敬他人,谦虚谨慎,连阿本一个司机都平等交谈且谦逊有礼;在现在伊拉克协会支部的人们眼里,比企谷尊敬所有善意的人,他的礼貌几乎像是与生俱来,这和前任支部长、那个过去有名的暴君是截然不同但让人喜欢的。 荣誉: 比企谷为人类荣誉而战,为协会荣誉而战,为自己的荣誉而战,为了这些,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义无反顾挑出位置的地道就是明证。他势要全部都要不肯舍其一切的傲慢,就是他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徽章。 牺牲: 这更是无需多言,比企谷在加入协会以后,用无数实打实的经历告诉所有知道他的探员和文职人员,它具有足够的勇气,在需要他付出代价来成全人类乃至整个地球的利益时,他敢于牺牲,也许是牺牲物质利益,也许是牺牲生命……尽管嘴上还是会说他不愿意,可毫无疑问,他就是具备这样的勇气和魄力。 英勇: 毫无疑问,怯懦者与比企谷早就绝缘。他已经在追寻真物的道路上初步找到自己的答案,他从来无所畏惧地向邪恶宣战,善于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保护弱小。比如现在,他就在穷凶极恶的通缉狂徒莱默的马车上谈笑风生,追踪守护者真教、一个老牌鞋教最后的两枚火种。也许前面就是地狱,可他从不退缩。 怜悯: 比企谷同情弱者,他有一颗博大包容的心。他好像生来肩负着除恶锄奸伸张正义的使命似的,所行为做皆为正义,就像之前,他在机场看见捧花的小女孩时,顿时生出一颗怜悯的心。 灵性: 灵性在很多时候也是一种美德,指比企谷总是拥有超乎常人的领会能力,高情商高智商是他无往不胜的神兵利器。 诚实: 无论在何处,诚实都是值得称赞的美德;比企谷似乎不屑说谎,说话做事向来沉着稳重,而不夸大浮躁。 公正: 比企谷公正无私,严守法律,按章办事,也许正是因为这个世上最难做到的就是真正的公正,因而再没有什么是比公正更应该做到的美德;虽然比企谷总是说自己不擅长做领袖,更喜欢在别人的指挥下不动脑子,可他骨子里公正的品性,就已经让他拥有了比任何人都更合适的成为领袖的资质。 ——也就是凭借这八点,虽然比企谷并没有刻意地去做什么,依然能够俘获与之相处过的人们的心。 因为人类总是趋光的生物,尤其是见惯了黑暗的探员们,当一个巨大的发光体出现的时候,协会的探员与文职们很难不向他靠拢。 ……对于这点,也许,隔壁那个其实不会做领袖,却偏偏做领袖做的最好最棒的英国协会支部总长,全协会传奇探员,阿尔托莉雅,一定能够和比企谷有不少共同语言。 无独有偶的是,那位阿尔托莉雅探员平常最喜欢挂在嘴边,勉励别人也是鞭策自己的,就是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灵性、诚实、公正这八点。 ……话又说回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后天的环境培育人的性格,如果比企谷是个英国人,并且依然误打误撞进了协会,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也许,在那个古老的崇尚骑士道的国度,比企谷会和现在的阴暗探员形象截然不同,成长为一位站在阳光下,正直勇敢的骑士……也说不定? “……” “……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我说的话,您们理解了吗?” “事情,我们已经完全明白了。” 几位女孩在夜色中面面相觑,最后在眼神的交错中,败给表达欲最高、气势最强的雪乃,由她代表大家发言。 ……反正,大家的意思基本上都是一致的。 她看向面前的西装文职男,神色清冷,微微点头, “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我们也不会怪你们让他深入险境的。” “……毕竟遇到问题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的。” 雪乃眼眸微咪,看不出喜怒,声音清冷, “遇到事情总是习惯自己处理,而不喜欢依赖别人;如果事情着急的话,就不顾危险自己率先冲上去;为了完成任务可以付出很多,他可以重视任何人的安危,唯独对自己最狠最不要命……” 雪乃的语速很快,几乎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话里的不满和压抑, “——他就是这么一个,让人头疼的家伙。” “所以即使只有一两天的功夫,他也一定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吧?” 西装文职男大惊失色,刚要诚心实意地告诉雪乃没有这回事,不仅没有这回事,反而是伊拉克协会沾了比企谷支部长不少的光。 ……可雪乃却话锋一转,语气突然柔和许多。 她轻轻抬起头,眼睛抬起来,倾泻出的眼神里有很多情绪。 那些情绪是什么样子的呢?西装文职男本以为会看到愤怒、担忧、惊慌、紧张、不忿等等情绪。 ……可是什么都没有,那双眼眸清澈的像是喜马拉雅山上顶峰的积雪化开的湖,干净的像高原的天空也像新打开的镜子。 他最后只在那双眼睛里看到女孩对比企谷的安心。还有莫名的从容。 她像天使般站在众人面前,月光把她衬的圣神,好像忘记长出翅膀的天使,以至西装文职男看得失了神。 这种失神无关其他,只是人类天生对神圣美好事物的向往与仰望。 “可就是这样的他,才会让人觉得佩服并且不由自主地拥戴吧?你们,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所以你其实不用担心我们的反应,我们既不会埋怨你们,也不会担心比企谷……因为我们已经见过太多次比企谷探员在比这危险百倍的环境里凯旋而归,已经不会再为他过度的担心了。” “我们太知道比企谷的行事风格了,他总是这样的,可是,就是这样的他才是我们所拥戴的他,这样的他才是你们承认的英雄。” “……即使,他本人也许不一定喜欢英雄这个称呼就是了。” “在他成为英雄的过程中,我们是他的老搭档了,早就学会习惯他的行为,学会对他适当的放心,学会,尊重他的选择。” “……” 西装文职男听了雪乃的话,心里莫名受了触动,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触动,这种感觉实在难以名状的厉害。 “那我们现在?” 他试探的问,摸不清雪乃的意思。 他只知道现在的雪乃一定不是想让他们接着她们去酒店。 雪乃抬起右手,指尖挑起耳边的发丝到耳后并拢,清冷的声音带着轻松的语气, “走吧,去协会支部,我们也要看看,这位两天不见的比企谷探员,在伊拉克是怎么大显身手的。” 有句话,雪乃放在心里没说。 ……看完之后,大概知道了具体情报,再到一线去。 还是要搞清楚一件事的。 雪乃的轻松,可不是指不把比企谷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对前方就是危险的诡秘、甚至直面死亡的轻松态度。 而是在知道比企谷遇到问题这一“确定的消息”之后,得到的短暂安心踏实。 至于要不要去前线,要不要和比企谷并肩作战……这似乎从来不在雪乃的考虑范围里面。 毕竟,属于比企谷的梦幻天团,在比企谷出任务的时候,怎么能不在比企谷的身边呢? 一个人在异乡如履薄冰地战斗,总归会感到孤单的吧? 雪乃是这样想的。 而这种想法,当然不是雪之下雪乃一个人的想法。 这是雪之下雪乃、雪之下阳乃、霞之丘诗羽、四宫辉夜、夏娜……确切地说,是“千叶市协会支部”的共同想法。 ……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 巴格达时区比东京时区慢了六个小时。 也就是说在巴格达凌晨五点的时候,日本已经进入中午十一点了。 同一个时间,比企谷远在危机四伏的伊拉克与穷凶极恶的歹徒谈笑风生,那他为之奋斗并守护着的动力之源,也就是那些亲人们,又在做什么呢? 十一点的千叶县千叶市,总武高的学生们正刻苦读书,空调外机在窗外吹得呼呼作响,混合蝉鸣的声音构成夏日的交响。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伴随一阵悠远的铃声像荡开的涟漪似的回荡在校园的各个角落,不算长可也算不上短的休息时间结束,同学们继续开始上课。 五姐妹早早翻开这节课需要的书本放在桌子上,认真的看着学习资料等老师来,娴静淡然地坐在位置上,伴着窗边的阳光低头翻开书页的模样好似岁月静好,不少视线都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瞥。 五姐妹坐的很近,相似的容颜精致秀气,认真学习时遮盖不住的书卷气和安静气质让很多高中时期年少慕艾的青少年心中萌动莫名情感。 ……天知道自从五姐妹转学过来之后,有多少人都曾经尝试过把这份萌动变成行动,可惜没有一个人成功,全部铩羽而归。 也不是没有人恼羞成怒地说她们坏话,可这种坏话还没来得及传播,火苗都没成型,就被同学们的汪洋扑灭。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初来乍到的五姐妹身边已经有了太多同性的跟随,异性的粉丝更是不计其数……尤其是本年级的原公主,一色彩羽的率先投降之后。 从某些角度上来说,五姐妹倒是很有些她们哥哥的风采。 ……说起一色彩羽,她也在这个班级,而且也在刻苦学习。 虽然她以前大概属于不是很爱学习那类的,可现在她的好朋友是中野五姐妹,时代变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见贤思齐和孟母三迁不是没有道理……尤其是当一色每次找中野五姐妹玩、换来的结果都是中野五姐妹“你玩吧,我们在学习”;“别了吧,要考试了,没时间”这种答案的时候, 但凡还有点上进心攀比心或者是羞耻心的人,这个时候都会做出点改变了……一色又刚好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当然会有所作为。 一色彩羽的改变就是,当中野五姐妹刻苦学习的时候,一色也跟着刻苦学习;当中野五姐妹开始休息的时候,一色要多学一会儿再休息。 当然也只是中野五姐妹的激励作用,还有远在 伊拉克的比企谷的因素。 比企谷给的学习资料的确好用,她看了之后的确有收获,语文成绩虽说不至于立竿见影,但却明显感觉有了进步,至少有了一个前进努力的方向。 再加上比企谷的身份终于有了落实,她的心里实在轻松太多,学习起来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甚至还觉得学习使她快乐。 “啪嗒、啪嗒、啪嗒……” 老师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进来,脚步声从他还在走廊的时候就传进教室,不知是谁率先“嘘”了一声,于是,本来有点喧闹的教室全都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老师板着脸从外面走进来,环视一周座位上的学生,试图寻找刚才发出嘘声的最初刺头。 可惜大家串通一气,天生站在朝夕相处的同一立场,没人愿意和老师站在一起……即使老师似乎长得不错。 “好了,安静下来吧,”尽管教室里已经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出来了,老师也还是例行公事的宣告: “我们班级呢,今天又转来一位转校生。”老师的话说到这里,立刻恰到好处地停住语气,留出时间给同学们反应。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果然,就像老师预料的那样,他的话引起班上一阵轩然大波,喊声撼天动地,就像老师在海底投放了深水炸弹。 毕竟,转校生可是高中生活的一件大事,尤其是在深受ACG文化熏陶的日本,总能引起人们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 ……转校生?怎么又是转校生?怎么又是我们班?大家议论纷纷,不论男女都叽叽喳喳个不停。 喧闹的环境吵得中野五姐妹和一色无心学习,即使不想参与进这样无趣的讨论之中,也没办法不被吸引注意力。 ——这其中尤其是一色彩羽。 大家的讨论热闹的像煮开的沸水: “是美少女吗?我们班是不是要美少女扎堆了?” “我把桃林给你种在这。” “今年的转校生好多啊。” “糟糕,我也有一种很不错的预感……好像是心动的感觉。” “安心,你只要看见雌的都心动。” “……” 看见大家的反应,班主任既觉得意料之中又有点意外,还有点无奈。 明明班里才来了五位美少女转校生,怎么大家还会对新转校生的到来这么兴奋啊? 班主任倒不是反对早恋,只是觉得班上的男生有些搞不清现状…… 难道班里的美少女多了你就能脱单了吗? 不会真有同学这么认为吧?不会真有人认为恋爱概率和身边女生的数量有关系吧?不会吧不会吧? ……果然,还是一群没长大的孩子啊。 摇摇头,把联想起的一切复杂情绪、以及对当年自己青春的思念都一口气长呼出来,班主任抬起板擦,在讲桌上背面上下,“啪啪啪”敲击好几下,打出巨大的声音。 在班主任“安静!安静下来!”的呼声里,班级总算是安静下来。 安静的大家嘴巴老实了,眼睛却没老实。 每个人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盯向空空荡荡的教室门口,等待神秘嘉宾闪亮登场。 “……” 班主任转过身去,两手放在身前,朝着门口轻轻点点头,嘴角带着柔和的笑: “好了,新同学进来吧。” "……" 大家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门外的人到底会是怎么样的呢? 再没有走进门、被观察到之前,那个人可以是男性也可以是美少女,可以丑陋油腻也可以干净清爽……这取决于大家把想象力放飞地有多高多远。 “……” 门外的人没有应答,好像有点害羞。 “啪嗒、啪嗒、” 脚步声渐渐逼近。 当来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 “咕噜”,先是吞咽口水的声音,震动中野五姐妹的耳膜。 然后,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外国人?哪国人啊?” “那一头银发是真的吗?” “好可爱好漂亮,和我做梦梦到过的公主大人一模一样;啊,我要死了……” “喂,上次中野五姐妹转过来的时候你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 连本来不在意的中野五姐妹也看的出了神,被那个人的美好吸引…… 这个时候,好像专门为了配合来人特殊发色的长发,从门外吹来一阵夏天的风。 于是,银色发丝在夏风中飞舞,映着阳光闪闪发亮;裸露的小手臂变得耀眼夺目,让人觉得出现在阳光下十分可惜;总武高的校服紧附光泽有弹性的肌肤,各种挺翘浑圆的曲线在身上协调组合,成为一组优美的线条。 公主胸前丰满的山谷是不属于学生这个年龄段能够有拥有的惊心动魄,娇嫩的樱桃小嘴水润像是婴儿,湛蓝澄澈的眼睛水光潋潋。 ……一半的外国血统,成就眼前如妖精般的美貌。 她好像不是很能应付这样的场合,扭捏似的不停抬起右手捋捋耳边的头发;可又像是习惯了追捧的追捧,眼神淡然……这种事说起来很矛盾,却实打实地出现在这位公主大人的身上。 等大家惊讶的呼声花了三分钟才渐渐平息下去的时候,她身处右手,拿起黑板上的粉笔,轻轻转身抬手。 摇头的瞬间,发丝轻摆,恰似银河垂落。 白色粉笔的粉屑脱落,粉笔在黑板上啪啪作响,女孩写下自己的名字。 “なつかわ ますず” “真凉,我的名字是,夏川真凉。” ——那个妖精般的女孩转回身,张开娇嫩弹软的唇瓣,用甜腻又十分清爽的声音说。 “请多多指教。” ——“哗!!!”少年人的热闹就是这么简单。 学校时期的大家,往往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缘由,就能笑的连眼泪都出来……更何况是一位如此高贵大方、气质神秘的银发大胸超级妖精美少女呢? “还真是美少女啊!我们班该不是捅了美少女的窝了吧?” “今年选级部的级花,恐怕只能是我们班的内战了。” “同年级?自信点,全学校的校花也说不定只是内战。” “那可不一定,高三部那边,还有那位雪之下学姐来着。” “……” 明明素不相识初次见面,可大家莫名其妙的振奋不已,好像身边多了这样一个女孩,和他们有很大关系似的。 这个时候,就连中野五姐妹都看的出神恍惚,即使是她们也不得不赞叹感慨,这个女孩子真的好漂亮。 不过,哪里好像有点怪怪的, 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中野五姐妹的错觉,她们总感觉,那个叫夏川真凉的女孩是盯着她们说的。 那种感觉很古怪,说不上来,就像是某个亲戚上门拜访,初次见面时,在向她们做自我介绍,并说着“请多多指教”似的。 …… …… 站在讲台上,夏川真凉听大家议论纷纷,恬静的站在那里。 (夏川家的宝石),(京都的公主)……类似这种夸赞的称呼,真凉听过很多了;至于像这种惊讶与议论的场合,她也经历了太多次了。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只是一个自认为了不起,既傲慢又狂妄的高中生。 以及,这个世界上也许最喜欢比企谷的女孩。 真凉两只手有点微微发颤,证明她的内心似乎并没有那么平静,她也没有真的那么习惯这样的场合。 ……因为,虽然经历很多次,可即使经历再多次,夏川真凉都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更喜欢一个人躲起来安逸地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可是,即便是这样,真凉依旧站在这里,尽可能平静地面对她本不想面对的场合。 ……只是必须迈过的一段旅程而已。 真凉这么想道。 还记得她说她要向比企谷走剩下的九十九步,还记得她说要不再被动的追求幸福。 现在,她来了,真的来了。 来到千叶县,来到千叶市,来到他上过的高中,来到他妹妹所在的班级。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现在的真凉,距离你是不是又近了一点呢? ——真凉的心里,正这样想着。 …… “夏川同学?请你选一个空位置坐下来吧?” “好啊。”真凉点点头,她理所当然地看向中野五姐妹的位置。 ——貌美靓丽的五胞胎在本来就人不多的班级里并不难找,虽然有点奇怪,中野五姐妹的样子似乎和比企谷一点都不像。 让真凉失望的是,中野五姐妹的身边已经有位置了。 于是她转头看向老师,轻轻低头,声音柔和,让人不认拒绝: “老师,在找座位之前,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 “什么事?” 老师困惑地问。于是,真凉眨眨湛蓝宝石般的眼睛说: “我才刚转学过来,对这所学校的很多事情和环境都不太熟悉,所以下午放学之后,我希望能有一个同学或者几个同学带领我参观一下学校。” “啊,你说的也有道理,那——” 老师看向讲台下跃跃欲试却又不敢毛遂自荐的同学们,第一时间排除了男生。 “这里这里!” 一色高高举起右手,她的人气有目共睹,无论是亲和力还是对学校的熟悉度都在别人之上,由她来做向导,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老师看见一色举起的右手,眼前一亮,觉得这的确是个好人选: “好,那一色——” 可是,老师的话刚说一半,真凉就迈开步伐,径直朝中野五姐妹走去。 “能拜托你们一件事吗?一花,二乃,三玖,四叶,五月?”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真凉叫出五姐妹的名字,好像从很久以前就这么叫了。 “咦?你认识我们?” 面对这一超出意料的发展,中野五姐妹露出错愕的神情。 “……”刚放下手的一色彩羽,莫名心里一紧。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限概念:正二十一面体 “我是你嫂子。” ……面对中野姐妹的困惑,真凉本来是想要这么说的。 可惜她到底不是,只需要一个电话就会被证伪,并给中野姐妹甚至是比企谷都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无论真凉多想真的成为中野五姐妹的嫂子,暂时都还没办法说出那样的“狂言”。 于是,真凉只说了几个字: “比企谷八幡。” “哎?” 字数不多效果很大,比企谷的名字果然让五姐妹都愣住了神。 真凉实话实说:“我是他的朋友,我为他而来。” 何止是朋友,甚至还是前女友。 不过这话真凉也没说出来,初次见面的真凉足够收敛低调,尽可能给中野五姐妹留下印象。 可尽管真凉没多说话,她短短的两句话依然有数不尽的信息量。 再加上现在的比企谷在中野五姐妹的眼里实在不同凡响,和以往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所以在这个瞬间,中野五姐妹已经在大脑里脑补出无数个剧情。 “所以,可以在放学后带我参观一下学校吗?” “啊,可以,可以的。”一花连忙说。 到底是这个年龄段的少女,这会儿,她们已经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八卦和好奇,要不是还在上课,也许她们会立刻把真凉围起来叽叽喳喳个不停也说不定。 “谢谢你们。” 真凉的脸上勾起轻浅的微笑,在露出惊讶与好奇神情的同学们的视线里,她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她自己指定的座位。 ——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一个足够低调的位置。 其实,中野五姐妹的想法大概在之后会落空……因为即使她们再怎么好奇,也不会从真凉的嘴里知道太多东西。 努力地和未来小姑子们打好关系才是真凉的目的,莽撞地单方面宣告主权是十分惹人讨厌的行为。 总而言之,趁着雪乃等人不在千叶甚至不在日本的时候,真凉误打误撞恰到好处地在这个时间来到千叶县千叶市,这个“防御空虚”的地带,并向比企谷的家人接近。 ——显而易见,这是雪乃她们从未预想过的道路。 ……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是同步进行于日本的小小故事。 正是为了她们能有这样安心而平凡的日常,比企谷才愿意和笑里藏刀的恐怖敌人周旋,于危机四伏的伊拉克诡秘世界里游走。 “唏律律”的嘶嚎声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明明没有头的三匹无头天马却发出嘶哑的咆哮,带着邪恶的亵渎意味,声音比火车的鸣笛还要响亮几分。 然而就是这样的声音,下面吉普车里的胖子和瘦子却毫无察觉,俨然成了聋子瞎子,让比企谷在安心的同时,又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一点也不矛盾,因为暂时越是安心,莱默展示的手段越是高超,之后他给比企谷带来的反噬就越是凶险。到时候,莱默的手段一定会尽数用在比企谷的身上。 “……” 比企谷坐在车上,一路跟随胖瘦两兄弟的军绿色吉普车,马车没有半点颠簸,甚至有些安逸,可越是安逸比企谷的心里就越是紧张,肌肉就越是紧绷。 他看似坐在沙发上与莱默饮茶,其实心里有太多心思。 比企谷不动声色地问莱默, “你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 莱默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红茶……说实在的,现在马车里富贵的莱默,和之前比企谷见到的穷酸样也差的太远了。 “起码应该有点线索才对吧?” “如果我有线索,就不用跟踪他们了。” 莱默耸耸肩,表情有点无奈。 “我还是好奇,你怎么就这么惦记他们的宝藏?” “之前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他们追杀了我这么久,现在他们玩完了,我总得看看他们最后的宝藏是什么吧?” 可比企谷早就不信那个理由了, “可那个时候你不知道你被通缉啊,现在你知道了,不想着赶紧逃走,反而跟着这俩人在这里耗着? “这……” “这?” 莱默眯起眼睛,深深看了比企谷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会在心里卡根刺?” “我们现在不是同盟吗?像这种事情,我觉得我有必要知道……省的最后看见宝藏,不好分赃。” “……好吧,其实,我知道守护者真教有一份最后的宝藏,但我除了知道有这么个存在,其他的任何信息我都一无所知。” 莱默思来想去,终于放下手里的茶杯到茶几上,向比企谷说出他的真实想法, “而我有一件想得到的宝物,想要得到他的原因对你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即使走遍天下,也没有打听到这件宝物的消息。” “直到我探查到,只有伊拉克这个地方流传过它的传说,而守护者真教记载过的历史中又确实记载过它的一些信息……所以我想,如果它真的存在,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还能有哪个地方能够找到他的话,那守护者真教最后的宝藏,一定是一个具有重大嫌疑的地方,也是唯一一个我有可能进去的地方。” “而现在,宝藏的线索距离我近在咫尺,你说我能不动心吗?” 比企谷确实想问莱默追求那件宝物的原因,可惜这个问题被莱默提前堵死……不过也无所谓,被莱默遮掩的秘密太多,也不差这一条。 比企谷只能试探着问其他问题,而且不觉得能够轻易得到答案: “可以问一下,是什么样的宝物吗?” “是正二十一面体。” ……出乎比企谷的预料,莱默竟然干脆利落的说出了宝物的名字。 “正二十一面体?” 比企谷嘴里重复这个名字,眨眨眼睛,困惑不减反增。 他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对所谓的“正二十一面体”一无所知。 “对,就是正二十一面体……可能你没听过,不过这也正常,因为这个东西只在伊拉克地区有一点传说。” 莱默点点头,脸上和眼里已经显露出不加掩饰的狂热……这样直白不遮掩的情绪还是比企谷第一次在莱默的脸上看见。 “你应该懂一点科学吧?数学,物理之类?” 莱默,一个从小时候就投身诡秘、地地道道的诡秘人,竟然和比企谷讲起了科学。 比企谷眨眨眼睛, “略知一二。” “那你一定知道正多面体的概念,它是由柏拉图及其追随者对它们所作的研究而得名。因为它们具有高度的对称性及次序感,所以它们通常被称为正多面体。” “与其他普通的有规则多面体不同,正多面体所有的面都是不自交、以直线段为边长的正凸多边形平面,每一种多面体都只有一种正多边形的表面,且在每一个顶点处都有相同数目的面交会,并且在每一个顶点处所有交会的面的内角之总和会相等。” 比企谷若有所思,回忆自己有限的课外数学知识: “如果你说的是正多面体,而不是什么正21面体,那我确实有所耳闻,它也叫柏拉图多面体。” “是的。” “那你应该也知道,从集合的角度上来讲,正面体只有五种,即正四面体,正六面体,正八面体,正十二面,正二十面体……换而言之,从科学真理的角度上来讲,正二十面体就是正面体的最为极限的数值。” 比企谷眨眨眼睛,点头没说话,继续听莱默说: “柏拉图用了一辈子的时间试图搞清楚正多面体为什么只有五种,结果他失败了;笛卡尔和欧拉也都试图证明过这个问题,但他们虽然给出了证明的方法,然而方法在后世都被证明存在一些问题。 ——直到拉格朗日、拉普拉斯都曾经预言过的那个男人,柯西横空出世,才终于解决了这个横跨多年数学历史的著名难题。” “从那以后,我们就知道了,在三维空间里面,只有这五种正多面体,不会多一个也不会少一个……至于类似正二十四面体这类不存在三维几何里的东西,大概就只能去传说中更高维度的空间才能找到了。” 莱默说的话,是比企谷在诡秘世界第一次听到“高维空间”这个久违的“科学词汇”。 他莫名联想到过去遇见过的邪神,还有曾经在废弃教学楼里见过的和邪神瓦拉卡有关的青级怪异。 它们中的很大一部分的身体构造都扭曲怪异,不可名状,身体的每处细节都不符合任何的几何构造,显得亵渎且无法直视……这样的存在,是否就是所谓的高维图形? 换而言之,比企谷是否可以这么想:他过去遇到的邪神和青级怪异,虽然不全是,但有一部分,可能和高维空间有所关联,甚至直接就是高维空间的生物? ……比企谷感觉自己似乎正要触摸到一些东西,但中间又隔着太多的迷雾,让他看不清也摸不到哪怕一点真相。 莱默又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激动了,他的语速变得越来越快,语调也越来越高昂, “然而,即使是在科学家们推想猜测的高维空间里面,也并不存在所谓的正二十一面体,因为如果只有二十一个面,,它既不‘正’,也画不了“展开图,根本就没办法成为一个完整闭合的整体。” “所以正21面体……是一个扭曲且根本不存在的形体。” “不存在?那你在找什么?” 比企谷困惑出声。 他试图想象了一下,以他贫瘠的空间想象能力,正四面体正六面体他还能想的出来,正十二面体就有点困难,正二十面体已经觉得烦琐无比,虽然有个大体的概念,却不能在脑海里构造出来。 至于所谓的正21面体到底什么模样,比企谷是真的缺乏这个想象能力,他竟然连它的模样都想不出来! ——因为就像莱默所说,拥有21面体且要“正”,这根本不是一个接受过现代数学几何教育过的人能够想像的了的。 “不存在是的确不存在,这是一个三维空间没有,高维空间也未必能有的东西,但在伊拉克的诡秘世界,却有关于它的非常隐秘的传说。” “传说中,它因为突破了正20面体的‘20’的最大数量限制,因而具有无穷大无穷多的概念,简单来说就是因为突破有限因而无限;而因为不存在却又存在,它又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使它牢不可破,不会受到时间、空间、物理、诡秘层面的影响。” “因为21面无法形成‘正’的概念却偏偏形成,所以它又具有不平等的平等这一概念。” “总之,无限、永恒、不朽、可能,还有不平等的平等,就是正21面体身上存在的概念。” “怎么可能?”比企谷眉毛一挑,心脏砰砰直跳,“怎么可能这么厉害?那你要是拿到那个,岂不是立地成神?” “当然不行。”莱默摇摇头,“21面体不是道具,它只是一件原材料,是概念的具现……所以他不能直接拿来利用,只能当做原材料。 当然了,人类的手法毕竟有限,任何利用它的手法都可能只是暴殄天物,不能发挥其作用的千万分之一。” “那该怎么用呢?这东西能拿来干什么?” 比企谷问。 莱默想了想,用比企谷能够理解的说法说道: “如果到了我这个药剂师手里,就可以用21面体尝试炼制长生药,而这可能只是它最普通的用法。” “如果到了传说中的炼金术士手里,这个东西,就是在传说中最顶级最天然、品质最好序列最高的、所有炼金术士都毕生追求的贤者之石,能够用作炼成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如果落入协会的手中,他们就会多出一件S级收容物。” “如果落到教会的手里,他们就可以等价交换,用以召唤一位高位天使降临人间。” “……反正他的用法可以有很多,但有趣的是,这件21面体不能用于制作任何攻击或者毁灭效果的道具。” 比企谷眯起眼睛,心里不停盘算所谓正21面体的意义。 “所以,你想要这个东西?” “没错。” 莱默坦然承认。 “万一宝藏里没有这个东西呢?” “那宝藏里的东西,你我三七分成,你七我三。” 面对比企谷的提问,莱默的回答斩钉截铁,显示他的决心。 “要是找到了呢?” “那我拿正21面体,其他一切,无论有什么,我都分文不取。” 比企谷注意到莱默眼里的狂热, “你好像对这个正21面体很在乎?” “坦白说,我对它的追求超乎你的想像。” 莱默的眼神狂热且坚定,他倒不像是曾经的守护者真教的信徒,反而像是所谓正21面体的信徒。 “我看见通缉令还不跑的原因就是这个,甚至于我此生的意义就是这个,具体的原因你不要问,你只要知道,只要让我拿到它,哪怕让我立刻死了我都甘愿!” 比企谷看见莱默狂热的表情中带上不加掩饰的杀意与决心, 莱默近乎咬牙切齿、像发誓似的说: “可是在那之前,谁要是阻挡我拿它,我就杀谁!协会不行,神来了也不行!” “……” 比企谷没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莱默的眼睛,眼神平静深邃,让人捉摸不定。 莱默就那么沉默着与比企谷对视。 ……这是莱默第一次在比企谷面前这么强势,平时不是精明就是嬉皮笑脸的人忽然从从头到脚变了个人似的。 看起来,正21面体就是他的底线,他的逆鳞,他不容触碰的禁忌。 比企谷沉思着,在莱默投放的视线里嘴角慢慢勾起。 长生药,贤者之石,s级收容物,天使下凡…… 除了正21面体全都给我?或者三七分成?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可我是探员比企谷,我不得不全都要。 ……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团震撼;阿拉伯沙漠 不过比企谷表面上是没有办法这么说的。 “但是,我拒绝!”“我最喜欢的就是对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说不!” ……这样的话虽然说出来可能会很爽,可是说出来的后果就不那么爽了。性价比太低,不值得做。 大概任何一时爽的东西,都有不爽的代价,比企谷可不想现在就和莱默翻脸。 “好,成交。” 比企谷思考过后,镇定截铁的回答响彻在雅致的马车内部。 他一直看着莱默的眼睛,微眯双眼。 他在协会学习过微表情解读,已经可以初步解读出人眼神里的意味……更何况现在的莱默似乎并没有掩盖自己想法的意思,一切的情绪都比较清楚地展现在外面。 坚定也好,狂热也罢……莱默的眼睛里缺了一样东西。 他的眼里没有贪婪。 这吸引了比企谷的注意,因为这是不合理的。 追逐宝物的人对其无比狂热,疯狂追逐,却没有半点对宝物的贪婪,这不合理,甚至有点矛盾。 ……就好像,这个人对宝物的追逐,不是为了自己一样。 所以,这个伊拉克男人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啊。 …… “原来如此,我们已经完全明白了。” 巴格达,防空洞长长的防御廊道下面,雪乃等人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听过两个文职人员的汇报,看了有关的资料,心里大概有数了。 诗羽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夏娜烦躁的跷腿抬手,手指在桌面敲个不停。 雪乃的眼神坚定,阳乃的表情意味深长,辉夜时不时把眼睛瞥向透明玻璃外大厅中监控的景象,上面时比企谷乘坐的无头马车。 “艾哈迈德总指挥的意思是,这里一切都交给他们去做,您们远道而来,赶路赶了一天很辛苦,不如先去酒店休息一晚,明早休息好了再过来。” “明早?哪还有明早?”雪乃抬手,白皙手腕上的袖子滑落,里面百达翡丽的指针清清楚楚地指向5:10。 “这都已经凌晨五点十分了,再过一会天就亮了,哪还有明早?” 雪乃犀利地吐槽,清冷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干净利落, “该睡的在飞机上已经睡够了,现在,立刻备车送我们上前线。” “可是……” “要什么可是呢?” ——这次是阳乃的声音,她的语气和刚才雪乃的有些类似,虽然声调没有雪乃那么清冷,但都一样的干脆利落,虽然声调不高却不容拒绝。 ——不是萨卡斯基那种我不容许你拒绝的霸道,而是你可以拒绝,但你拒绝不会动摇我的想法更不会干扰我的行动这种坚韧。 “我们不是来混吃等死的,更不是来作威作福的,我们为比企谷支部长而来,奉萨卡斯基之命,我们应与比企谷并肩作战……所以你们有意见尽管提,但我们不会听,也很难照做。” “可是前面危险度太高了,无论是驾驭那架无头马车的通缉犯莱默,还是吉普车里的守护者真教余孽,都有很高的危险性,即使是我们出动了伊拉克协会支部的精锐跟随,也很难保证没有伤亡。” 说话的文职一脸为难,斟酌半天才这么说道。 阳乃眉毛一挑,聪慧老道如她,从文职的话里听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你该不会,其实是嫌弃我们太弱吧?” “这……” 文职一下子语塞。 他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没办法直白地说出来。 毕竟,据他们伊拉克协会支部得到的情报所知,面前的人们以前都只是日本市级协议支部的探员,是最基层的协会支部,其中履历最高的也就是阳乃,曾经担任过县级支部次长,其他的,有两个人甚至才刚加入协会没多久。 在伊拉克协会支部的大家看来,她们自身的能力要说没有那肯定不可能,但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很大一部分是沾了比企谷支部长的光,有比企谷支部长那样算无遗策又实力拔群的支部长在,她们一定会很轻松吧? ……所以这样的阵容,怎么看都放不下心来,更别说送她们上前线了。 连他们堂堂国家级协会支部的人倾巢而出都不能保证毫无问题,你们区区市级支部去干什么?打起来我们到底是要保护你们,还是要消灭敌人呢? ……这样的分析严格来讲似乎有理有据,毕竟比企谷真的成长太快,带动队友升迁不是难事,监察使身份巡行京都那事儿也确实像这些人想的一样,沾了比企谷的光。 可是这不代表雪之下阳乃、雪之下雪乃、四宫辉夜、夏娜、霞之丘诗羽就能够别人小看。 阳乃一听就生气了,眉毛倒竖,声调一下子高上去: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永远不要小巧你看到的任何一个人?” “又有没有前辈教过你,在诡秘世界,如果没有亲眼看见,就不要相信任何纸面上的材料与经历;如果亲眼看见,那就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阳乃喋喋不休,语调渐渐平缓却带着浓郁到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嘲讽。 “不会真的有人觉得我们很弱而你们很强吧?” 阳乃还没被人这么瞧不起过,这会儿也未必就是演的,可能还带有很多真正意义上的气愤和嘲讽。 还国级协会支部,也不看看你们伊拉克的诡秘世界是多鸟不拉屎的穷乡下,你也配瞧不起我们? “咳。” 雪乃轻轻咳嗽一声,把手里黑伞的伞尖点在地面,“啪”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文职人员连忙看过去,就看见雪乃的瞳孔微微泛起黑色的十字架,手里拄伞伫立,黑伞缠绕与眼里如出一辙的薄薄黑光,李安然神浑身圣不可亵渎。 “这是……” 文职人员愣住了,他有点震撼雪乃身上的变化,这种变化他虽然不曾亲眼目睹过,却好像在文献里看见过。 “啪嗒!”这是刀鞘搭在肩膀上的声音,夏娜眯起眼睛,和善地看着这位文职,身上与刀上同时燃烧熊熊火焰。 滔天火光一下子惊吓到大厅里的文职们和探员们,文职退后,探员拿起武器冲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状况。 ……虽然他们不知道在这能发生什么状况,总不可能有什么怪异嵌入到这里来了吧? 因为这里是伊拉克协会支部的基地,上面有长长的布满装备陷阱和暗堡的通道,下面有铜墙铁壁似的防御,还有无处不在的监控,这里毫无疑问是整个伊拉克的诡秘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之一。 可无论如何,既然有探员在这里用出能力,就一定有她的原因,他们当然要过去看看。 可他们才刚过去,就被里面的文职喊住。 他连忙向探员们用三句话解释清楚当前的状况,探员们大眼瞪小眼,互相之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他们还是不能理解,这两位远道而来的探员为什么要释放自己的力量,难道这就能证明她们的强大了吗…… “执、执刀人?” 直到有人用非常不确定的语气说出来之后,探员们和那个文职才哗然作响。 “执刀人!确实是执刀人没错!” “伊拉克有多少年没出过执刀人了?” “怎么会是执刀人?而且还是两个?” 他们都知道执刀人的强大,也知道执刀人的罕见稀有, 可就是因为知道,才绝对想不到眼前的人里面一共才四个探员加一个文职,竟能有整整两个执刀人! ……一想到这个,虽然阻止她们是出于高层一致决定,可文职还是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 如果是执刀人的话,确实能够创造种种不可思议的奇迹,也确实有这个实力登上一线的战场。 尤其是那个拿着比自己都长的大太刀的小女孩……他怀疑守护者真教的那两个人加起来都未必能打得过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文职人员干涩的喉咙动了下,咽了口唾液,准备继续组织他们的决意。 毕竟就算这两个人不一般,她们也还有其他人…… “雪之下阳乃。” 阳乃看了眼持伞而立的雪乃,眼睛的深处闪过一丝欣慰,然后转头轻抬,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探员证件亮开,抬头迈步向前,脸上洋溢不输前二人的骄傲, “第四阶段,能力:言叶无限欺。” “嗯,雪之下探员,我们知道……第四?第四阶段?”文职傻了眼。 不对啊!这和他们了解的不对啊! 阳乃似笑非笑, “啊,看来贵支部的情报有点延迟呢,也就是前几天的事吧,我已经晋升第四阶段。” 文职急忙接过证件看,还真是第四阶段! 第四阶段什么概念?在伊拉克协会支部一共只有三四位的存在,个个都是罕见的大人物。 一共四个探员,两个执刀人,一个第四阶段,这个配置……比企谷支部长培养下属到底走的是何等的经营路线啊! “……”文职小心还回去证件,觉得脸上有点麻木,心里也麻木。 已经,不想说话了。 别看就这四个人,他们一大厅的探员要是不用收容物和大厅里种种布置的话,还真不一定够人家打的! 他又看向辉夜,想了想,没再自取其辱地问。 龙不与蛇居,三位特殊的天才,是不会和普通人和谐共事的,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辉夜看似其貌不扬,既不是执刀人也没有特高的能力阶段,可就是这样才说明她的才能极其可怕或是罕见,是这个精英团队需要的。 “……你们还真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看着应该有四十多岁的文职叹了口气,抬手揉揉太阳穴,觉得有点头疼, 他想了想,朝雪乃她们鞠了一躬, “现在,我为自己之前无知和失礼的行为向你们道歉。” “以及,这样一来,我就没有理由阻止你们上前线了。” “嗯,没关系的,你只要派车就好……至于艾哈迈德那里,我们会说服他的。” 雪乃收起眼里的黑色十字,好像什么都没做似的,挺直腰背、神情自若地如是说道。 文职这次没再阻拦,对方展现的实力让他无话可说,确切地说,他已经被这个小团队的“特殊”折服了。 ……这就是比企谷支部长的梦幻天团阵容吗? 他想, 不愧是和比企谷支部长并肩作战,参与不止一次屠神之战的超级天团啊!她们才是支部长大人的左膀右臂。 ——至于之前略带蔑视的那些想法? 好吧好吧,他已经为自己的无知道歉了,不是吗? …… …… 吉普车和天上的无头马车一路前行,路上走走停停,却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 军绿色吉普车绕来绕去,路上吃过一次饭,换过两桶汽油,最后在下午的时候抵达了伊拉克西南地区的沙漠。 ——这里是鲁卜哈利沙漠的一部分。 鲁卜哈利沙漠( ),意为“空旷的四分之一”,因为定向风的影响,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流动沙漠。 说人话,就是小学生都听过的阿拉伯大沙漠。 吉普车轰隆作响,刚换过油的吉普车马力十足,即使在沙漠上也可以快速行驶。 比企谷从窗户里探头,好奇地看向外面,里面屏幕上看感觉不出来,他要切身感受一下沙漠风情。 这里就是阿拉伯沙漠,号称世界上最神秘的沙漠。 它曾经在历史上孕育过许多人类远古极尽灿烂的文明,例如位于阿拉伯沙漠的边缘佩特拉古城,让人们对古代人民的伟大赞叹不已,只能在想象里畅想他们的风采。 对没有来过沙漠的人来说,他们也许会期待传说中独属于沙漠的风情与烂漫,比如以前的比企谷,他翻过窗户,坐在马车顶上,像坐在棺材上。 可等比企谷真来到沙漠之后却发现,原来沙漠里什么也没有,除了沙子就是沙子,还有风。 在这儿,无穷无尽波浪起伏的沙粒,才是大地真正的主人,而人在这儿不再是所谓环境的主宰,只不过是拌在沙里面的小石子罢了。 无论是眼前还是放眼远眺到目光的极限,就连天边的地平线都是沙子的颜色,空无一人的起伏沙峦反倒为一望无际的沙漠添了几分变化。 沙漠的边缘有一些车马与骆驼走过的辙印,它们走过的地方成了路……这条路像一条发光的小河,笔直地流在苍穹下。 单调是这里的主题,炎热是原初的基调。 太阳像融化的铁浆一样洒下来,比企谷刚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就晒得看见天地都在慢慢地旋转。 哪还能有什么浪漫,硬要说单调与枯燥之外的感觉,那就是狂渴和酷热像疯狗一样咬着比企谷不放。 “真让人烦躁啊。” 在马车顶上坐了一阵子,比企谷终于忍不住回来,马车内部空间的凉爽让比企谷一下子精神不少,他端起桌子上的酒杯连喝了三杯红酒。 莱默全程盯着屏幕里的吉普车和车里的两个人,眼睛一眨不眨,视线一转不转。 比企谷感觉得到,进入这片沙漠以后,莱默明显变得更紧张了。 ……也就是说,确实快到地方了吧?比企谷心里猜测。 无头天马横过天空。 一路上都悄无声息,沙漠的上面连云也看不见,一望无际的宽广高空没有飞鸟,四面八方静悄悄。 在这片广袤的阿拉伯沙漠,放大了人类的孤寂、渺小和随风飘摇。 而属于比企谷的故事新篇章,就弥漫在这片沙与海的延伸线上,隐藏于这片干枯的沙漠深处…… 开始了。 …… ……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逢魔时刻,朱红遗迹 无头的恐怖天马掠过天空,呼呼的破风声和唏律律的嘶鸣响彻长空。 比企谷问莱默: “我们带了足够的水吗?” “是的,我的马车里永远有足够数量的淡水和食物。” 莱默回答了之后,比企谷就不再言语,两人都沉默地看着屏幕,各有各的思虑。 在马车的四周,除了风声之外什么也听不见,死寂的大地像一个巨人一般躺在那里,它狰狞而又凶恶,吉普车在它静静展开的躯体上沉默地驶着。 被吹动的沙子离地不过数尺,只有在被旋风沙暴卷起时例外,风从鲁卜哈利沙漠的西南部刮来。 不过还好现在的风却不大,只有一片片炙热的死寂与让人窒息的安静。 然而这就是所谓的沙漠,这里没有文学作品里想象的浪漫,反而活像人间的炼狱,永恒的孤寂与燥热到扭曲的环境毫无疑问不适合人类生长。 也许只有食蝎虫、蝎和蜘蛛这类的生命在这里生长,它们是自然的奇迹,即使这儿的生活要付出无比的毅力来使自己适应下去,它们依然欣欣向荣的生长,不像挣扎,反倒姿态安详。 无头天马就这么跟了吉普车一路,沙漠上行走几乎很难辨认方向,也没有关于距离的具体参照,比企谷、莱默还有胖瘦两个人就这么沿着不知道的方向走了不知道多远也不知道多久,只知道走了很远,走了很久。 吉普车行驶到一处不知名且平平无奇的地方,唯一与之前一成不变的沙漠不一样的是,这里的沙面上多了一个古老的金字塔残骸。 ……应该是金字塔吧,不知道来自什么时代的它实在是太古老了,古老到它的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不被风化,只能勉强看出大概的轮廓。 在五十度气温下的午后,只有炎炎烈日将残骸的影子照射在空寂单调的沙海上,时间在这里也凝固起来。 这些残骸经历漫长岁月依然勉强矗立,可以想象重二吨到十六吨的巨石近百块铸造了它当初的模样,现在却被风化的满是斑驳。 比企谷精神一振,扭头问莱默: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里吗?” “也许吧。” 莱默的回答含糊不清,比企谷没有深究。 尽管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然而双方都差不多心知肚明……应该就是这里了。 无论这里是不是下面两个人的最终目的地,至少这座金字塔的遗迹里面,一定有不属于普通世界的秘密。 比企谷推测,有75%的概率,这是一座关于诡秘的遗迹。 ……军绿色吉普车在遗迹面前停下,比企谷和莱默的屋头马车月悬停在半空不再运动,上面和下面都陷入彻底的死寂状态。 在屏幕里看比企谷嫌弃看得不够真切,于是他又从拉开窗户里探出脑袋,五十度的滚滚热浪袭来,干燥与燥热的浪潮把他顷刻淹没。 荒漠深处,金字塔的残骸残缺破败,被死寂所笼罩,匍匐于黄沙之上,就像是从荒芜的墓地中露出的尸体残肢在那些长年累月被磨蚀的石块中。 在金字塔残骸的前面,似乎还曾经有过一些大型建筑,可这些大型建筑现在全部都被埋葬在沙海里面,只露出不到一米的遗迹,被风化的残破不堪,看不清从前的形状。 这残骸大概是很安静的,看起来也平平无奇,可当军绿色吉普车停在金字塔前、胖瘦两人打开车门,脚步踩在金字塔前沙海的一刹那,这座金字塔好像鲜活过来,产生某种类似魔法般的无法名状的效果。 ……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楚,因为金字塔表面的样子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可比企谷直面金字塔的时候,就是感觉与刚才不一样了。 当胖瘦旁人踏上那片沙地的时候,比企谷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整个人莫名打个寒战,他的心里对金字塔突然感到没来由地恐惧。 好像有一种眼睛看不见的混乱而怪诞的气息在排斥比企谷,让他无法探究这里古老邪恶又混乱的秘密。仿佛这些秘密本就不应为人所知,也无人敢于问津。 比企谷举目望去,无际的黄沙上有寂寞的大风呜咽地吹过,天是高的,地是沉厚雄壮而安静的。 ……可是什么时候起的风? 比企谷想到这个问题,如果他没有记错,就在几秒之前这里还没有风,平静的一塌糊涂。 然而就在比企谷感到怪异的时候,风又停了,纷纷扬扬的沙尘回到地面,死寂与燥热重新将这里淹没。 这给了比企谷一种感觉,这阵风和金字塔莫名的、可能有也可能无的变化就是因为胖瘦两个人的到来。 当他们的脚步踏上这片沙地的时候,金字塔就会像他们敞开怀抱,以示欢迎。 比企谷的目的死死盯着下面的胖瘦两个人,他们这个时候就应该是要进入到金字塔里面去了。 可他们没有,超出比企谷的预料,他们在金字塔的外面驻足,甚至转身回去打开吉普车的后备箱,拿出东西放在沙地上组装。 ……好像是木炭、烧烤架和食材。 “……”比企谷眨眨眼睛,有些摸不清眼前的状况,然而下面的两个人就那么慢条斯理地在遗迹前开始烧烤。 组装、点火、升烟、烤肉……荒芜广袤且绝无人迹的沙漠上升起炊烟,油的味道和孜然的味道斜斜地飞上天空。 他们的动作自然且慢,不急不躁的模样让比企谷差点以为他们横跨全国,驱车一天来到西南鸟不拉屎的大沙漠就是为了这一顿沙漠风情的烧烤。 “他们怎么烧烤起来了?”比企谷错愕地扭头问莱默。 “这……”莱默托着下巴沉吟一会儿,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可能是因为,到饭点了?” 这是哪门子的理由啊……比企谷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可能,是时候没到吧。” 莱默脸色忽然变得严肃,提出正经的猜想。 比企谷觉得有道理,有些地方的开启,确实需要特殊的时间。 两个人带的原材料可真不少,牛肉猪肉羊肉鱼肉等等一应俱全,看样子早就准备好了。 比企谷惊讶于两个人竟然有如此的闲情雅致,只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这实在让比企谷好奇。 难道是真的这么悠闲自在,还是说抱着断头饭的觉悟吃上最后一顿大餐,又或者在金字塔前面吃烧烤,是某种仪式的必备一环? ……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诡秘世界各种各样的仪式总是需要奇奇怪怪的东西和奇奇怪怪的行为,在不懂的人眼里看起来就十分怪诞。 两个人的烧烤一吃就是两三个小时,一直吃到太阳快落山,两人都还没吃完。 时值黄昏,落日将沙漠染成鲜血的红色,凄艳恐怖,一望无际的沙漠染得通红,与天空的颜色交相辉映。 比企谷和莱默远远看着这俩人吃烧烤,默默啃着莱默车上的全麦面包,做着探索遗迹前的最后准备。 莱默冷不丁突然开口,告诉比企谷一些事情: “我说,比企谷少年。你知不知道,我们脚下的沙漠就是世界上很有名的阿拉伯沙漠的一部分?” “知道啊。” 比企谷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古时候,人们称这片沙漠为“鲁卜哈利”,即“虚空”。而现在人们称那里为“达哈玛”,即“深红”。据说这片沙漠里,生活着许许多多恶灵守卫与致命怪物。那些自称曾经穿越过这片沙漠的人常常能讲述出许多沙漠里出现的难以置信的怪异奇景。” “这是传说?哪里的传说?” “这可不是民间传说。” 莱默耸耸肩, “是流传于中东一带的诡秘世界的传说。” “……抱歉,我好像还是不太能够明白你的这句话,和我们当前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我是说,现在开始,比企谷少年,欢迎来到危险怪诞的深红世界。” “什么?” 比企谷愣住,莱默果然知道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莱默最终直接了当的向比企谷提出忠告: “虽然那个传说有些地方太过夸大,但这里确实埋葬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过去。” “所以请务必抱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态度,然后从现在开始,以前方随时可能是地狱的警惕蹒跚前行!” “……” 黄昏时刻的沙漠渐渐起风了,风声呜咽低语,像恶魔在耳边吟唱,沙子张牙舞爪地在天上漫无目的地乱飞,恐怖又瘆人的气氛渐渐爬上心头。 胖子吃完烧烤架上最后一串烤羊肉,他抬手胡乱一抹,权当擦嘴,然后抬起头看向天边的晚霞。、 西边残阳如血渲染天空,东边却若有若无的月亮已经升起。 胖子说: “日月同天,血色横空。” 瘦子说: “昼夜交替,逢魔时刻。” 于是,两人异口同声, “……条件符合” 两人同时双手合十于胸前,低头异口同声不知道念了什么。 那一刻,一种莫名的变化将下面的金字塔遗迹笼罩。 比企谷眼睛一瞪,立刻从窗户里探出头,仔细观察下面的变化。 那一刻,比企谷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天空的晚霞更加暗红,红的像天空留下血泪! 风突然没有了声音,天地之间倏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比企谷渐渐地什么也听不见……突如其来的!他浑身一哆嗦,他听见从天边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哪里来的骆驼嘶叫的悲鸣越来越响,越来越高,整个的天空,渐渐充满了骆驼们哭泣着的巨大的回声,像雷鸣似的向比企谷罩下来。 还有马的嘶鸣从遗迹的地下传来,金戈铁马叫声纷乱,比企谷一开始还以为是莱默的无头马车,后来才发现那声音是从地下传来……地下的马嘶鸣和天空的骆驼叫相互呼应。 比企谷还看见,地上的沙漠开始流动下沉,流动的沙宛如一片海洋,深深埋在地下的建筑遗迹和不小一部分的金字塔都在退潮似的退沙中逐渐露出真容。 ……它们在地底下沉睡了漫长的岁月,到底有多少年,也许连它自己都忘记了。说不定它只记得自己听到过地面之上的杂乱脚步声,听到过似有似无的驼铃声,还有人唱着忧伤的商旅歌谣。 再后来,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光,突然有一天,它的眼前出现一片光亮,它被迫与上面的世界见面了。命运之盘就此运转起来,它从黑暗的地底下重见天日,就像过去的那些年一样,这是它古老的使命。 一声莫名的不知道属于什么动物的悲鸣之后,还有一声巨大的机械齿轮转动的“咔嚓”声后,本已经消失的风又重新吹起,从遥远沙海的天际线吹来,沙暴骤起。 沙尘暴在古老的遗迹巨石间肆虐,血红的天空模糊一片,沙漠边缘不再清晰,骆驼声、马声、齿轮生、风声混乱在一起,充斥比企谷的耳朵。 比企谷探出的脑袋已经非常难受,脸上鼻孔里耳朵里全是沙子,沙尘暴吹来的沙像几百把小刀似的割在比企谷的脸上。 ……即使这种状态,比企谷依然竭尽全力地瞪大双眼,视线穿过模糊的沙尘紧锁在站在流沙之上的两个人身上,还有那座越来越高,真容显露的金字塔! 突然间,在天与沙漠相连的地方,一轮红日和一轮血月漏出了燃烧着的边缘,穿过已经消逝的轻微的沙尘出现在比企谷的眼前! 那座金字塔—— 那座披着血红的光的破败金字塔—— 它在沙尘暴的中间俨然犹如新生,比刚才高了两倍、二吨到十六吨的巨石166块拼成的古老却不破败的巨大金字塔不知何时悚然屹立在沙海之上! 在金字塔的前面,还有两个六米高的朱红色七头十角的恶兽雕塑,颜鲜活,形态完整,一点破败的痕迹也没有! 至于比企谷之前看见的那些破败的遗迹,就好像障眼法似的,又好像和刚才根本处在两个世界……就像有人拨调时间的指针,将时间回转,古老的建筑从神秘的时光长河中回到现实。 在兴奋到战栗、紧张到窒息的状态下,比企谷似乎感觉到从地表深处传来了音乐般的金属撞击声,欢呼着迎接天上那轮炽烈的血红圆盘,就像门农在尼罗河畔像致敬朝阳。 那声音不断在比企谷的耳畔中回响,让比企谷浑身燥热,莫名烦躁混乱又心情难以平静。 在这样的环境里,胖子阿沙路克,瘦子亚里巴哈,对视一眼,齐肩并步,走入金字塔的内部。 …… …… 第一百三十八章 黑色绅士摆出狩猎姿势 比企谷缩回脑袋,看向腰背挺直坐在沙发上,盯着屏幕不眨眼睛的莱默。 “走吧?” “现在?” 莱默的回答让比企谷愣住。 “不是现在还是什么时候?再不走这个金字塔可就消失了!” “万一这座金字塔是他们的主场,我们一进去就被他们知道了呢?” “那是必然要承担的风险。” 比企谷的回答斩钉截铁。 莱默有些沉默,事到临头的时候他反而有些犹豫。 对他而言,就像从废弃仓库到旅馆的时候那样, 紧密跟随的风险太大,他更喜欢运筹帷幄或是守株待兔。 “……我说过我是胆小鬼。” “能让胆小鬼不怕通缉令的宝藏,可能就在里面哦。” 比企谷的话就像最后敲在法官席上的锤头,给莱默以一锤定音的一击。 “好吧。” 莱默站起身,迈步前行,打开马车的门。 门外的滚滚热浪卷着暴躁的沙尘涌进马车,红色与金色的流沙迎面吹来,莱默的身影站在其中直面,纹丝不动,背影挺拔。 “要上了!” 他说。 马车里的温度逐渐与外界的高温齐平。 与沙尘中逆流奔行,无头天马从天而降,向地面奔去。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眼睛因为吹进来的流沙而不由自主地眯起,看着莱默的背影,心里盘算这人怎么有点帅气。 无头那车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莱默迈步向前,纵身一跃跳下马车。 比企谷撇撇嘴紧随其后,和莱默一前一后跃下马车,跳向地面。 空中,莱默抬手放在嘴里,吹了个口哨—— 彗星袭月般快要冲向地面的无头马车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身倒回,奔腾四蹄飞向天空。 无头马车重新横在天上,几米高又几米长的马车横在十米高的天空,于遮天盖地的沙尘暴风中巍然不动,被血月与血日染的猩红,于是,无头天马的血色战车更加恐怖瘆人了。 两个人逆着沙尘的洪流而下,阻力大的一塌糊涂,密密麻麻的坚硬的沙子在风的作用下像几百把刀子不停割在身上。 更恐怖的是,比企谷向下的视线透过浓厚的沙暴洪流,格外清晰地看见地上倒卷如漩涡的流沙疯狂旋转,吞噬地面上的一切。 ……比企谷怀疑他脚步踏在地上的瞬间,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比企谷眼睛瞪大,不顾砂砾钻进眼睛,割在眼膜上刺痛不已。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跟着莱默跳下来直接跳下来是很莽撞的行为,是莱默干脆利落的行动和金字塔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原状的急切让比企谷失去了应有的判断。 如果莱默没有办法……或者说如果莱默这个时候不去管比企谷,他可能就要陷入流沙里面,被深深迈入层层砂砾中淹没窒息到死! 因为比企谷虽然有真物带来的超强的身体和智慧的眼睛,却没有能够应用于眼前场景的能力。 ……流沙是一种很恐怖的东西,比企谷知道它是非牛顿流体的一种,具有剪切稀化和触变性的性质,不受外力作用的时候反倒是黏度较大,甚至有些类似固体,可一旦受到外力就会黏度降低且流动性增强。 ……不巧的是,比企谷最不缺的就是外力,他的真物让他具有足够的力量,那股特殊的力量不仅可以作用于物理,还能作用于诡秘——可这样的力量恰恰是流沙最喜欢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的力气再大,难道还能斩断一条小溪吗? 比企谷忽然怀念起自己的队友们……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意识到能力搭配的重要作用,单打独斗的诡秘人都是可怜人,因为没有人的能力是全面的,谁都有自己没办法应对的缺点和可以被克制的不足,能够做到全能的也许只有上帝! 可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比企谷必须立刻开动脑筋,思考怎么应对一下车就迎面而来的问题!应对脚下那片宛如雨夜大海惊涛骇浪般的庞大流沙! 于百分之一秒的思考中,比企谷扭头看向莱默,观察这个男人的应对与反应。 莱默已经马上就要落地了,他比比企谷更早下车,所以他的脚尖距离流沙已经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在重力势能的作用下他穿过那个距离甚至不需要十分之一秒。 莱默抬起刚才吹过口哨的手指,指尖有一抹血色的殷红,伸手指地,指地成刚。 地面上如怒涛大海的沙海中央、莱默的脚下,就像在大海上浮现一块还算完整的木板,本来流动的沙地倏然变成长一米宽一米、坚硬近似石头又近似钢铁的地面,莱默的脚尖落在上面。 比企谷注意到这个细节,看向莱默的眼。 莱默也抬起头,仰望看向天空中落下的比企谷。 “……” 视线瞬间交错,比企谷看见莱默眼里不加遮掩的冰冷。 比企谷心里一沉。 ——可莱默随即伸手一指,在比企谷脚下的沙海里,又一次倏然凝结成一块长1米宽1米、坚硬近似石头又近似钢铁的地面,比企谷落在上面,站立稳当。 此时沙海翻涌泛滥,却又两处净土似的地板上纹丝不动地站着两个人。 比企谷心里松了口气,莱默最后还是出手了。 ……还好,他刚才想到的计划B和计划C看来是都用不到了。 ……莱默的手指指向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能变成这样吗?实战能力的限制是要先咬破手指吗? 比企谷不得不沉思这个问题,与莱默冷漠的目光再次对视的时候,他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莱默的数据。 ——能力是“旅行”与“炼金术”。因此莱默不仅非常善于逃跑,还有多样化且层出不穷的各种小手段以应对各种局面。为人足智多谋,机灵巧变。” 那这个能力,又到底是“旅行”的展现,还是“炼金术”的应用? “走了,我们进去!”沙尘暴的吹卷里面,莱默不想多说话也不想张嘴巴,因为风沙太大,张开嘴巴的话,怕是要吃一嘴的沙,所以他现在说话惜字如金,显得高冷得很。 “再不进去,这座金字塔随时会关门!” 比企谷不再多想,屈膝起跳,真物打开,轻轻用力就跨越几米的距离,身穿燕尾服头戴礼帽的他像是只轻盈的燕子飞过低空,步履轻盈地跳上莱默脚下的地板;、 对视一眼后,两人同时起跳,比企谷明显比莱默快和高了不是一丁半点,两人齐齐朝着是五米多以外、金字塔的入口冲去。 说是入口,其实连个封锁的门都没有,也许说是洞穴都更合适些。 ……总之比企谷穿过洞穴,来到那座神秘的金字塔内部。 “……” 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声音。 进入的那一刻,好像穿过了什么界限来到另一个世界似的,灌耳的狂风消失不见,洪流似的飞沙不再出现,燥热的高温环境也变得阴冷。 外面狂风怒号,却半点没有风沙吹进来,莫名的伟力将这里与外面隔绝开来。 莫名安逸的感觉袭上比企谷本来高度紧张的身体。 比企谷抖落身上的沙子,甩甩脑袋,甩掉耳朵里眼里头发上的沙子,它们都哗啦啦地流泻在地上。 他又抬手拍落身上的沙尘,万幸的是协会为他准备的燕尾礼服本就有特殊的功效,这些沙尘一拍击落,没在他留下半点痕迹。 他不仅不显得狼狈,甚至一如既往的优雅干净,文明大方。 这幅模样被莱默看在眼里,露出不知道掺杂了多少情感的复杂表情,不过这表情一闪即逝。 ……莱默对这身着装的比企谷到底怎么看无人知晓。可比企谷可以确认的一点是,这身足以证明身份的服装,就是刚才莱默会出手救他的关键。 “啪嗒!”一声响,莱默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打着,又抬手把上面的火苗“抓走”,抓在掌心摊开。 于是刚才的小火苗,在男人手里变成大火团,“轰隆隆”地熊熊然燃烧,红色的火光照亮周围的环境。 “你听!” 莱默突然转头,回头第比企谷说: “外面的沙暴声开始小了。” “……也许过几秒钟她就彻底没了呢?” 比企谷无心插柳随口吐槽,却偏偏一语中的。几秒之后,外面传来的剧烈的沙尘暴的声音莫名其妙没了。 外面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猜测可能是风平浪静的美好晴天,反正比企谷透过洞口看去外面的隐约轮廓,已经看不见血红,也看不见满天飞沙了。 ……也就是说,千钧一发。 比企谷的担心没有错,不过还好他赌成功了。 比企谷甚至很有理由怀疑外面的金字塔又变回了以前的那段遗迹……希望协会能够妥善处理好,发现事情的本质和真相。 “外面的马车怎么办?”比企谷又问莱默。 “不用管它,它不仅能很好的停在半空不会坠落,而且再主动监视胖瘦两人有没有出塔,如果他们比我们出去得早,我的马车会给我提醒的。 ……比企谷没问是怎么提醒的,这不重要,现在就是告诉他那辆马车和莱默有特殊的心电感应能力,能在大脑里彼此对话沟通,比企谷都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进入洞口以后,莱默的站在原地静静地倾听一会儿,确认前路上有人在说话,于是莱默不动声色地追上去。 进了洞口是一条非常狭窄且曲折的向下的走廊,比企谷发现走廊里残存的古代遗物已经破败不堪,外部的光线似乎没有掩盖住里面的从的惨败,这里的时间依旧流动并摧残曾经辉煌过的一切。 比企谷跟着莱默一起走上走廊,向下向前走去。 和莱默不同,比企谷跟在后面可以疏忽一些,他一边走一观察周围路过的地方,希望能看见一些线索。 ……可比企谷没有发现任何雕刻和题词可以证明这里曾经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仿佛那些曾经建造这个金字塔里的人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留下任何纪念性的内容——如果他们确实是人类的话。 墙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莱默手上的火光的影子拉长在墙上,张牙舞爪增添了诡异的气氛。 比企谷渴望能够在路上发现某些记号或者某种装置来证明这里确实是由人类所建。然而这里一些遗迹的比例和大小让比企谷感到莫名得不适与高度的不安。 比企谷和莱默谁也不说话,摸摸前进着,莱默仔细听前面的动静,比企谷紧跟其后,莱默走快比企谷就走快,莱默走慢比企谷就拍拍莱默的肩膀示意催促。 终于,莱默和比企谷走到差不多十分钟后,他们能够清清楚楚地切实听见前面不远处的阿沙路克和亚里巴哈的声音了。 根据声源的位置,比企谷判断他与他们的距离不会超过二十米。 近在咫尺! 比企谷和莱默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靠墙站好,肌肉紧绷且敛神屏息,全过程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比企谷眯起眼睛,左手握紧黑色文明棍,右手悄悄从怀里拿出柯尔特蟒蛇左轮,扳下保险。 前面几米处有个拐角,拐角的前面能听见两个男人说话。 两个人先是窃窃私语,像是生怕惊扰了这里的亡魂,慢慢的声音一点一点增大,最后到了近乎怒吼的地步。 胖子的声音像是怒不可遏: “东西呢!我们的东西呢!” 瘦子嘶哑的声音没那么高的声调,却阴冷里透着怨恨:“有人偷走了我们的东西。” “是谁?” 胖子的声音有点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味道了,他的声音开始歇斯底里,带着让人震怖的疯狂,展现他属于鞋教徒的一面。 “是小偷莱默?协会?还是隐藏在暗中的毒蛇!” “又或是、我们身后的人?” ——什么?! 比企谷和莱默不约而同浑身打个哆嗦,都从对面的眼睛里看见惊愕震怖的自己。 被发现了!什么时候? “吱呀——吱呀——吱呀——”在一片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阵莫名其妙的吱呀声,接着又有突如其来的“砰”地一声轰然巨响!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 比企谷心里一个激灵,身体下意识冲出拐弯,一道死死封闭的厚重大门堵在面前。 这是鞋教徒要跑的拦路石,还是给他们设下的圈套? 莱默也看见这个石门。 “往回走!”莱默当机立断一声厉喝,扭头就跑 比企谷也跟着回身,回身的瞬间却用手里的柯尔特蟒蛇朝大门轰了一枪。 “轰!!!” 枪口发出打雷似的巨响,附魔过的子弹带着火花飞出枪膛,恶狠狠地打向大门。 “砰!”附魔子弹打在大门上,刺啦溅起一道火星,却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比企谷知道打不破这门,不再犹豫扭头就走。 可比企谷才刚要走,就看见前面的莱默原路返回,脸上带着仓皇与不安。 完蛋!真是圈套。 只用了一个念头时间,比企谷就已经意识到他进退两难的处境。 这个时候着急是没有用的,比企谷的大脑在危机的时刻反而越发冷静,像死鱼的眼睛露出阴冷的光。 “真物:通晓。” “真武。” 浑身血液疯狂流动如大江大河,耳朵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心脏与脉搏有力的跳动,无穷无尽的力量流窜在四肢百骸……他深吸口气,立刻停在原地不动,充满力量的肌肉寸寸绷紧。 眼睛半眯着,比企谷拿着文明手杖的左手向下拉拉黑色圆形礼貌的帽檐,右手巨大到夸张的左轮在掌心转动一圈,最后“啪”的一声握紧于掌心! 冷漠的黑色绅士,摆出狩猎的姿势。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锁链与刀,不见太阳的女人 鬼鬼祟祟的声音从前面的拐弯处传来,像是有人走路,又像是爬在台阶上。 莱默眼睛瞪大站在比企谷的身边,喘气的声音有点剧烈。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比企谷本来想问这个问题,不过他忍住了。 ——他怕他说话分心的功夫,五米外的拐弯处就会突然闪出一个怪物,转眼间扑到身前。 他凝神屏息,右手的柯尔特蟒蛇左轮的枪口紧锁前面向上走的台阶的拐弯处。 “嘻嘻、嘻嘻、嘻嘻……” 一阵女人的嬉笑声音,好像是一个人的声音又好像是很多人的声音,带着阴冷鬼祟和怨毒的意味,回荡在狭窄死寂的回廊,让听见的人不寒而栗,忍不住起一身皮疙瘩。 莱默手里捧着的火光在墙上留下的阴影张牙舞爪无风摇曳,配合恐怖阴暗的尖笑和让昏暗死寂的环境,使比企谷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动或是踌躇。 “刺啦刺啦——”好像有铁链似的东西在地上被拖拽摩擦,而且声音密密麻麻层层重叠交错,不像是只有一处声源。 “哐当、哐当——”像是铁链重重砸在台阶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比企谷感觉自己听见的脚步声好像无穷无尽似的,密密麻麻似翻涌的海浪。 ……到底,有多少怪物? “好多人!不、好多怪异……”莱默至今精神未定,眼神里残留没有散去的恐惧。 当他跑出拐弯的时候,立刻浑身僵住,像是一盆凉水忽然浇在他的头顶,让他浑身抖个机灵的同时,浑身上下如堕冰窖。 他看见……他看见—— 出了拐角,就是在狭窄的走廊人人挨着肩膀挨着肩膀的人山人海的场景,莱默过来的时候还分明没有。 ……不,确切的说,它们根本不是人,而是狰狞恐怖的怪异。 当他脚步停下来的时候,脚底踩在地面的声响被听见,在他面前的恐怖的怪异们就齐刷刷地拽头看他,眼里的绿光由本来的迷茫变得怨毒。 天知道那个时候的莱默心里有多毛骨悚然,一股子亮起从天灵感蹿过脊柱骨到脚指头。 “很多……”比企谷皱起眉头。 事情也许比他想的更糟。 这样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五米的距离真的不远,转瞬即止的怪异穿过拐角,慢慢悠悠地进入比企谷的视线。 这人的脸上没有五官,是个无脸人。 他身上穿了件破破烂烂的肮脏黑衣,头上缠着写有不知名赞词的白色布条,两手拖着两条锈迹斑驳的粗大铁链,铁链的头上各绑着把血迹斑斑的短刀刀片。 “啪!”“诓!” 它时不时地用绑着刀片的铁链抽打自己的后背,把自己的后背抽打得血肉模糊,至于后背上的衣服早就被抽打的没几块布条了,只有翻绽开的恐怖的血肉。 “砰!”比企谷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枪,科尔克蟒蛇的枪口冒烟。 携带破模特效的大威力大口径子弹直接打烂了怪物的脑袋,让它像个西瓜一样炸开。 炸烂的脑袋上“嗤嗤”冒烟,破魔特效持续发挥作用,不断侵蚀怪物身上的其他部位,眨个眼睛的功夫,就把怪物全盛上下侵蚀一空,只剩下一条之前被系在怪物头顶上的白色布条。 “唰拉——啪!”左轮收枪在掌心转了一圈, “也没什么难对付的啊。” 比企谷的困惑地说。 “不……” 莱默低着头,掌心的火焰噼啪作响,声音很低。 “什么?” 比企谷没听清。 “不在于个体,在于数量啊!” ——莱默的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比企谷就听见了: “啪!”“诓!””“啪!”“诓!”“啪!”“诓!”…… 接二连三的抽打铁链的声音响起,拐角处蹒跚走来密密麻麻的怪物。 怪物肩膀挨着肩膀挤在狭窄的回廊来,并排三四只怪物摇晃着走出拐角,后面又紧跟着走出并排三四只怪物,然后再次继续紧跟着走出并排三四张怪物…… 无穷无尽的怪物层出不穷地从拐角处出现,浑浑噩噩地朝比企谷他们走来。 “刺拉拉——” 死寂而昏暗的回廊里,只有此起彼伏的锁链摩擦声,让这个本就阴森的地下回廊变得更加阴森。 比企谷咬咬牙,眼睛半眯且声音低沉带点郁闷: “它们到底有多少只啊?” “不知道……因为我看见的数量根本望不到尽头,起码、起码也有上百只了!”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有点头疼。 这么多怪异蜂拥而来的话,即使是他,也应付不过来的可能性吧……比企谷心里想着。 不过还好,走廊足够狭窄。 “根本打不过啊,无穷无尽的怪物是杀不完的,我们得想办法逃跑才行。” 莱默语速匆匆地对比企谷说,话里满是焦虑。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还真能不说莱默贪生怕死毫无斗志,摆在眼前的几乎是绝境,面前的无穷无尽成百上千的怪异还只是明面上的,既然敌人能够设下这样的圈套,就说明他们有足够的信心把他们处理掉。 第一要考虑对方是是两个守护者真教的王牌杀手,都是距离第四阶段只有一步之遥的超级高手,能让他们有信心的圈套,就说明这个圈套至少要比他们两个亲自出手要强,而且大概率强得多。 第二要考虑这个金字塔是对方的老巢或者说秘密基地,在深入敌人秘密基地的情况下,在身陷围困的情况下,正面对抗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综上考虑,莱默觉得必须立刻想办法逃跑,而不是考虑怎么对付眼前的东西。 “跑?你想得可真远。?” 然而,莱默的提议被比企谷否决并嘲笑了,他甚至忍不住嗤笑出声。 “如果能逃早就逃了,眼前的情况就是根本跑不了,背后那扇门你也不用写了,刚才我试过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材质但是牢固得一塌糊涂, 比企谷的声音低沉,手里的柯尔特巨蟒轰然爆发,火舌甩出子弹打爆对面一个怪异。 怪异倒下,还没等尸体被附魔的特效侵蚀,就被后来紧跟的怪异踩着过去,瞬间被怪异前仆后继的狂潮淹没。 所以莱默,如果你暂时还没有逃出去的办法的话,我们就只能先把眼前的东西解决掉才行了。” “这……”莱默被比企谷说的语塞,好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事到临头了还在想些什么。 “啊啊啊!所以说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我们的啊!” 最后,莱默只能无能狂怒。 比企谷觉得莱默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眼前的困境虽然麻烦,可他当初在飞机上可不是没有胆子的人。 ……可是莱默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又好像是真的慌了,和之前比企谷任何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不一样。 尽管心里怀疑莱默事到如今还在伪装,不过比企谷可没那个时间和莱默耗着——怪异狂潮已经走到眼前了。 “回廊很小,小的根本没几个人可以并排走,小的我下楼梯的时候都觉得心里压抑。” 比企谷耸耸肩,摇摇头,深吸口气又长出口气,朝着面前汹涌的怪异狂潮,迈开脚步向前。 “可是,小也有小的好处……这样的环境,正适合个人英雄主义这种我本来不太喜欢的东西。” 手里文明棍“啪”地一下驻在地上,比企谷留给莱默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头戴黑色礼帽的绅士背影。 他还收起左轮,换上伯莱塔手枪。 “砰砰砰!” 三枪带着三枚附魔子弹打爆三个怪异的脑袋,作为比企谷的见面礼。 看着眼前汹涌不带任何感情、慢慢踌躇前进的怪异大潮,比企谷眯起眼睛,一人纹丝不动横在回廊的台阶上,向身前轻轻欠身。 “不好意思,” 他很绅士地说, “此路不通。” ——“吼!” 面对比企谷的友善劝诫,怪异们显然没听,他们嘶嚎着、挥舞着手里绑着刀片的铁链,朝比企谷投掷过来。 好,狩猎开始! ——比企谷在心里告诉自己。 黑色绅士挥舞手里的文明杖,上来就一棍子抡爆一个怪异的上半身;同时他左右开弓,另一只手里的枪“砰砰砰”响个不停。 事实证明,文明棍的作用根本不是让主人显得更文明,而是为了让野蛮人和没脑子怪物也能和他心平气和地讲文明。 莱默在后面看着,看比企谷潇洒自如的堵在汹涌的怪异狂潮之前,略显单薄甚至有点秀气的背影却像座坚固的大堤横在浪潮前面。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文明棍纵横交错如一张用笔凶险的毛笔习字帖。 一个又一个挥舞铁链的影子扑上来,或是被文明棍“不太文明”地暴力砸成一图血雾,或是被子弹侵蚀化作滚滚浓烟。 浓烟积少成多渐渐散开,转眼间狭窄的回廊像是被浓雾遮住,人影绰绰的烟中恶鬼们从浓雾里走出,又被浓雾中的黑色绅士打爆在烟雾中,成为烟雾的一部分。 略微停顿环视左右,把刀横置在左臂上,刀尖略略下垂 “啊,比企谷少年!”后面的莱默突然喊出声,像是被比企谷感染了又像是才想起来什么关键信息, “是阿舒拉日!一定和阿舒拉日有关!” 莱默说的每句话都被战斗中的比企谷听进耳朵里,记在心里, “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的外孙、什叶派领袖侯赛带领家人和支持者形走到今天伊拉克境内的卡尔巴拉时,遭到倭马亚王朝骑兵的包围而全部战死。当天正好是伊斯兰教历的阿舒拉日,什叶派认为侯赛因是殉教圣徒,并将其追认其为第三任伊玛目。 为了纪念他,每到阿舒拉日的时候,人们都是戴白头巾拿铁链子抽自己来纪念他!就是这些怪异们的装扮。” 时间宝贵,所以莱默说话的语速很快,可比企谷还是不明白。 “所以呢?所以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比企谷一边战斗一边喊,真物带来的蛮力让他在挥舞特殊合金打造的文明棍时,可以一棍打爆怪异的上半身——这样虽然费力一些,可他发现打爆对方的上半身能够让怪异直接消失。 “他们也许生前正在参加这个活动,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变成怪异……可无论怎么说,他们的装扮都一定具有某种意义!” 莱默大声疾呼, “——所以他们的标志物不是铁链就是白头巾,换句话说,他们的弱点或者说核心一定就在那上面!” 比企谷眼睛一瞪,抬手一棍抡起来,毫不费力擦过眼前怪异的头皮,把它头上的白头巾挑起。 “嗤嗤嗤!吼!!!”就像被附魔子弹打中了似的,怪异竟然身上冒起了滚滚浓烟,在痛苦的呼声中消失在地上。 比企谷大喜,如果只是冲着头上的白色布条去,他可要省太多力气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真物的能力是真物,又不是永动机,面对无穷无尽的怪物,用的还是最费力气的打法,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比企谷就会力竭。 “好!干得漂亮!帮大忙了!”比企谷高呼的时候,手里的文明棍又不是很费力地挑飞几块白色布条,让几个怪异化为浓烟的一部分。 烟雾中,黑色绅士比企谷穿行自如,举手投足枪响棍落,动作融洽连贯如流水奔行不息。 莱默看到比企谷的轻松,咬了咬牙,冷不丁地又喊: “比企谷少年!你在那里支撑一段时间,五分钟就好,五分钟后我们就有办法逃出去了!” 比企谷眉毛一挑,不知道莱默怎么又突然有办法了。 不过五分钟的话……比企谷在心里快速盘算。 “好!” 比企谷的回答斩钉截铁,一棍敲散面前的烟雾,炸开一团空气……烟中恶鬼风度翩翩携棍起舞。 "五分钟,就五分钟!" 比企谷高声呼喊, 趁着呼喊的功夫,比企谷甚至回身看了眼烟雾外的莱默。 穿过薄薄烟雾,比企谷隐约看见莱默……可他为什么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做,一句话也不回答……反而像见了鬼似的,一脸惊悚? 等等!他好像是在看自己? ——出事了!!! 比企谷立刻反应过来,浑身一个激灵。 “嘻嘻!!!” 一阵阴冷突然袭向自己的脊背,好像就在耳边的女人笑声炸开比企谷一身的鸡皮疙瘩。 反手回身,博莱塔“砰”地就是一枪,文明棍紧随其后,带着撕裂风的声音“轰”地打散眼前的烟雾。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东西?比企谷错愕了十分之一秒。 蓦地脖子一沉,冰冷僵硬的手抱住比企谷的太阳穴,让比企谷浑身打个激灵的同时眼睛立刻瞪得滚圆。 嘶哑的女声带着极致的怨毒与诅咒,在比企谷的耳边呢喃——或者说嘶声控诉: “我长大了,却看不见太阳,也没有呼吸,面前一片黑暗,没有人来看我!” 她甚至说了不止一遍,语言是正统阿拉伯语言,腔调古老的好像来自千年之前—— “……我长大了,却看不见太阳,也没有呼吸,面前一片黑暗,没有人来看我!” …… 第一百四十章 陶罐中的鬼;身边的人 这一刻,比企谷的头皮直接炸开,几乎无法呼吸。 从头顶传来的阴冷席卷比企谷的全身,莫名的虚弱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不干净的东西抱着比企谷的脑袋,再次在比企谷的耳边低声呓语: “我长大了,却看不见太阳,也没有呼吸,面前一片黑暗,没有人来看我。” “——谁管你。” 比企谷没有深究里面的深意,霍然转头,看向背后的厉鬼,刚好和它对视。 能够看到真物的真实之眼一眼就看到不干净东西的真身, 湿漉漉的头发黑色海草似的耷拉在身上散发腐烂的恶臭,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青里透红的眼睛呆滞无神,张开嘴巴吐露恶臭,与比企谷的视线正好撞上。 撞上的瞬间,厉鬼的神情沮丧,凑过来恶臭扑鼻, “我长大了,却看不见太阳,也没有呼吸,面前一片黑暗,没有人来看我。” “轰!” 比企谷文明棍汹涌而来,打在厉鬼的脑袋上,将厉鬼打得四分无裂,变成许多绿色的干粉块散开在地上, 绿色的干粉块落在地上,立刻变成新的和之前一样的厉鬼——它被打成了多少块,就变成了多好个厉鬼! 比企谷刚要抬枪,“吼”地此起彼伏的几声,三个怪物的链子刀呼啸而来,比企谷不得不退后一步抡动文明棍,回旋一一弹开刀片。 紧接着三枚子弹出镗,击中三个怪物额头上的白色布条,三个怪物应声化作滚滚浓烟。 破风声再起,比企谷的文明棍又一次打在厉鬼的身上,这次又是被砸成许多块绿色干粉块,干粉块又一次变成一个个新的厉鬼。 ……结果,厉鬼像是无限增值似的,能够不停地变化新的自己,比企谷的攻击不能奏效,反而越打越辛苦,敌人越杀越多。 比企谷相信没有杀不死的敌人,也许普通的攻击方法无法施加在一些怪异上,可要是在真物能力下还免疫攻击,那就很大概率是比企谷没有找对正确的攻击方法。 在汹涌的人群和肆虐的浓雾里,比企谷手上的动作不停,眼睛却犀利冷静地观察左右,观察这些厉鬼们的反应和动作细节。 比企谷很快发现,这些怪物出生以后,都若有若无的围成一个圈,围住旁边的墙壁, ——就是那里! 比企谷确认那个地有蹊跷以后,脚步一蹬消失在原地,向前疯狂突进! 即使前面怪异和厉鬼们将他团团围住,他也一样能够横扫千军,势不可挡。 比企谷的气势近乎凝成实质,尽管怪异和鬼混本来不应该感到恐惧,甚至不应该有任何感情,可比企谷的霸道与气势却几乎有了物理意义上的压力,让怪异们动作似乎都缓慢了几分。 伯莱塔手枪被比企谷打成了冲锋枪,压倒性的火力堪称强大,放手抬手之间就能轻易换下弹匣,像狂潮进行新一轮的进攻。 在比企谷的暴力推进下,他很快踏着满地的尸骨与鲜血奔来,来到比企谷敏锐察觉的关键地点。 盯紧墙壁,就是这里! 文明棍抬起来又轰然砸下,真物的力量凝聚在手上轰然爆发,墙壁在“轰”地一声响后炸开成粉末。 ……面前的墙壁不像比企谷想象的那样结实,以至于比企谷差点闪了腰。 “轰!”地一声,文明棍砸开墙壁,墙壁里的空间映入比企谷视线。 ——这是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房间的大小只有十个平米左右,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中央,只有四个古老的陶罐放在上面。 这样看起来,竟然就像是一个远古时期的收容室,和协会支部收容所里的房间有点像。 古老的陶罐上有妖艳的五颜六色涂层,在陶罐涂层的表面还记载了一些简单又大类似图画的文字——象形文字。 比企谷不认识象形文字,可当他的目光触及这些文字的时候,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嗡嗡作响,莫名的内容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面。 故事虽然不长可也不短,掠过细节不提,四个陶罐上的象形文字记载的内容大概是: 一个幽灵向阿蒙神的大祭司讲述了他的近况。这个幽灵似乎在向祭司抱怨,发生在他坟墓周围的意外状况,使他的灵魂不安宁。幽灵抱怨道:“我长大了,却看不见太阳,也没有呼吸,面前一片黑暗,没有人来看我。” ——原来你在这啊。 看着这四个陶罐,比企谷果断冲过去,抬起文明棍。 没有杀不死的怪异,这里应该就是怪异的源头。 ——换句话说,只要打碎这四个陶罐,那个不停念叨的人就会彻底死去了吧。 “嗷!”“吼吼吼!”“嗷!!!” 比企谷接近陶罐抬起文明棍的动作就像是捅了马蜂窝,被比企谷打碎又新生出来的上百只厉鬼发疯似的朝比企谷或疾跑或快爬或飞跃,最近的几只已经非常接近比企谷。 比企谷甚至感觉到后脑勺一阵条件反射似的恶寒,利爪的破风声和恶臭的气息就在比企谷的背后且越来越近,四五只厉鬼已经快要把它们手掌延伸出来的利爪抓紧比企谷的脑袋里。 ……然而即使千钧一发,比企谷也还是没有转身! “没见过太阳的话,就不要再出去看了……最好一辈子都不要。” “如果不曾见过太阳,就不会心生期待;而如果不曾拥有过太阳的话,也就不会怕失去。” 比企谷的眼睛冷漠且锋利,半眯着闪露寒光。 “啪!轰轰轰轰!”文明棍干净利落地在空中甩过一道残影,带着音爆声,以横扫千军的架势一口气打烂排成一排的四个五颜六色的陶罐! ——“吼!!!!” 痛苦的嘶嚎伴随腐蚀出来的浓烟,怪物们当场在空中或是在地上化成烟雾。 最近的厉鬼的利爪距离比企谷的脑袋只有几毫米,指尖甚至削断了比企谷后脑勺的几根头发。 ……还好,尽管只有几毫米的距离,它却再也没有机会跨越了。 看着地面五颜六色的碎片不再有之前的光泽,比企谷的文明棍挽个棍花收起,陶罐破碎在地上的瞬间,比企谷想到了自己。 ——“我长大了,却看不见太阳,也没有呼吸,面前一片黑暗,没有人来看我。” 这话,其实也是比企谷过去险些溺死在现实里的时候的呼声。 不过还好,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 “因为对我而言,已经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也许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就能把黑夜当成白天。” 至于这里比企谷的太阳到底是指什么,是人还是经历,亦或是协会的身份与责任……谁知道呢? “吼……”嘶哑的低吼声再次从背后传来,比企谷回身一看,小小的房间外面,正围满了想进来又迟疑的头戴白头巾的怪物们。 也许是上百只厉鬼们的瞬间死亡让它们本就不怎么机灵的大脑受到了太大的震撼,于是它们的心里产生了本不应该产生的情绪——畏惧。 比企谷左手拄文明棍转身,右手里的伯莱塔手枪弹匣脱落,燕尾服衣袂扬起,伯莱塔手枪朝腰间一顺,新的弹匣应声入仓。 他眨眨眼睛,拿着手枪的手抬起来,大拇指扣扣黑色礼帽的帽檐,把他摆正,然后抬头看向身前如潮的怪物们,展现出一个人包围一大群人的气势: “现在,该你们了。” “轰轰轰!”这是携带爆破特效的子弹,炸的怪物人仰马翻。 “砰砰砰!”这是携带破魔特效的子弹,杀得怪物浓烟滚滚。 比企谷踩着华尔兹舞步似的不乏,像绅士又像绅士般翻飞于怪物之间。 在浓烟之中,他不动声色地慢慢向记忆里属于莱默的位置靠拢。 …… 莱默正在地上写写画画,用的是被咬破的手指,血迹在地上闪烁奇异的微光。 许多奇怪的符文搭配许多奇怪的图案,莱默画的快速而专心致志。 只要在五分钟里用特殊的组合方式画出124个古巴比伦符文和87个通天图案,这一特殊而繁琐的阵法就可以成立,作用是可以破除世界上绝大部分的界限屏障,传送到指定位置。 而且可以破除的界限屏障不限,无论是诡秘意义上的还是物理意义上的。传送到指定位置则可以以“见过的人”为坐标,也可以以去过的地方为坐标。 听起来这样复杂的阵法面对现在的情况似乎有点高射炮打蚊子,但是莱默没办法,因为他现在没有试错的机会,必须一次成功,必须一开始就选择最有把握的方法。 因为他不知道这个金字塔有没有诡秘意义上的屏障结界,也不知道那两个守护者真教的王牌杀手给他们俩到底在什么地方准备了多少陷阱。 ……不过说实话,莱默也没想到比企谷少年竟然真的这么能干,刚才被包围的瞬间,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他表现出来的慌张还真不是装的,因为他很少遇到预料之外的事情,像这类预料之外的事情,他并没有提前做好相应的十足准备。 应该说,不愧是奇迹魔术师的弟子啊,刚才比企谷少年展现出来的实力绝对是第四阶段没错了! 莱默一边庆幸自己之前没有和比企谷发生正面冲突,一般感慨奇迹魔术师一门双四阶,而且比企谷还这么年轻,简直不可思议且让人难以接受。 说起来,比企谷的战斗风范也和他知道的奇迹魔术师詹姆士先生很像,都是优雅从容,高贵大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失绅士风度。 ——就是这样一个和他师父的名号一样,背负奇迹之名的少年,才让莱默成功在怪异环伺的绝境之下,心无旁骛的画下了这个繁琐而复杂,刻画过程中无法分心的仪式! 莱默专心致志地在地上用破掉的手指刻画下最后一笔画……仪式立刻绽放微光,红色的光芒从仪式里逸散出来,闪耀在回廊的顶板上。 莱默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 这个仪式,就是他绝地逆转,逃脱升天的全部希望! 莱默转头,准备喊上比企谷快走。 “仪式这样就好了吗?” 这一转身莱默才发现,比企谷正一身是血地狼狈站在莱默身后几米,左手拎着把血迹斑驳的文明棍,右手骨折,黑色的手枪上因为全是血液而黏滑。 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刺激莱默的鼻腔,让他瞬间被熏得晕乎乎的。 在比企谷的背后,一大片烟雾里恐怖的人影钻来钻去,什么样的噪声都有,低吼的声音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比企谷狼狈的样子实在让莱默动容,他连忙招呼比企谷,“快过来!站在仪式边上,我们这就走!” 比企谷来忙跑过来,身上鲜血味和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上的恶臭更加刺鼻了。 比企谷站在莱默的身边,他看了眼身后逐渐逼近的浓雾,又看了眼地上越来越鲜活的红色光芒,紧张而快速的问: “仪式不会出问题吧?” “还有五秒钟仪式就能启动!只要这个过程中这块地面没有被挖掉,就不会有问题!” 莱默自信地回复。 “太好了。” 比企谷露出笑容。 看着笑容灿烂的比企谷,莱默总觉得有点违和感,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红光已经将他们两个人笼罩,三秒后他们就能安全逃离这个该死的魔窟了! “砰!轰轰轰!”背后又有枪响和爆炸声传过来, 还有莱默熟悉的声音响起—— “莱默,你好了没有……” 声音戛然而止,尾音携带无尽的错愕。 莱默浑身一哆嗦,如梦初醒又如堕冰窟,身上一片冰冷的同时大脑活跃的一塌糊涂,连周围的声音都渐渐远去、时间都好像慢下来似的,。 他不可置信、甚至势若疯狂地回头—— 视线穿过身上笼罩的仪式红光,他看见—— 只有脸上溅了点血、身上没多少血迹不失风度的比企谷从烟雾里手持枪棍飞跃而出,身后的空中划过浓烟的痕迹。 ……飞在半空的比企谷正一脸错愕,看向莱默的表情异常惊悚!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噢,你也在这里吗?” 这是什么?这是比企谷? 莱默的一颗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那我身边的比企谷又是什么玩意?!! 莱默连忙转头去看,却刚好看见旁边的比企谷正看着他的侧脸。 莱默转过头的时候,比企谷朝莱默露出灿烂的笑容,嘴巴咧开到嘴角,语调油腔滑调引言怪气,面容说不上来的违和。 “真是——惊喜呢~莱默先生。” ——总之,绝对不是那个或是一本正经,或是绅士优雅的比企谷该有的腔调! “砰!” 比企谷的脑袋像个被炸弹炸开的西瓜似的,在莱默面前毫无征兆地炸开。 莱默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感到浓稠的鲜血和白色的胶状固体会糊满他的脑袋,黏上他的头发。 可是没有,所有炸开的鲜血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或是容器收束,红的白的汇聚一团,像是从盆里朝某方向泼出去的水一样,统统浇灌在红光几乎闪耀浓郁到极致的血色阵法上。 “刺啦!!嗤嗤嗤!” 这些怪物的血也许不会在阵法上奏效,却足以腐蚀阵法下的地板。 伴随地板渐渐笑容,阵法失去了依托,最后失去光泽,沦为被酸性血液腐蚀掉的一缕青烟。 “没、没了……”莱默看见地上的惨景,身形摇摇欲坠,似乎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砰砰砰!”比企谷手枪还在响,三颗子弹擦着莱默的头皮打过去,打在莱默面前无头怪物的胸前。 “噗嗤!”附魔的子弹转眼间将这个无头怪物的伤口撕裂并扩大,最后让怪物在没有声音的痛苦里死去。 比企谷和莱默不一样,他没有时间难过和悲伤,必须保持不停战斗,必须永远势不可挡,因为他的面前无关其他,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想想办法啊!莱默!”一边挥舞手里的黑色合金文明棍,把眼前砸地血雾纷飞,一边大声疾呼。 也多亏莱默之前找到了这些东西的弱点,不然比企谷还真不一定能够撑住……至少现在的比企谷的应付还算轻松。 说句膨胀的话,他也许还可以和这些东西耗上大半天……虽然大半天之后他还是会死。 这些不知疲倦也不知道痛苦的无脸锁链怪物,活像前赴后继的蚁群,朝着大象发起决死的、悍不畏死的进攻。 这些东西哪里是莱默说的上百呢……比企谷怀疑整个金金字塔已经都是这玩意,怕是快要上万头了都说不准。 比企谷的心里困惑不已:守护者真教到底在干什么?他们在养蛊吗?! “我明白了。”比企谷的高呼总算让莱默回神过来,他用力点头,轻轻吐出口气,“再给我五分钟!这次我一定成功!” “当然可以吧!如果没有其他未知的怪物的话……”比企谷一开始回答的自信满满,后来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嘛,我尽量。” 他可不想再杀一个自己了、 ……不过,事实证明了比企谷的战术反奶还是很有用的。他和莱默竟然真的没有再遇到新的怪物,仿佛偌大的座金字塔里只有这三种怪物,而且其中两种还都被比企谷解决掉了。 可是这些最后的怪物们却真的难缠,单个来看也就是橙级都差一丢丢的危害度,再普通不过的C级事件而已,可偏偏它们联系在一起,成为蚁朝冲向比企谷,酝酿出来一个起码也是黄级的大危险! “快过来!”莱默又一次冲烟雾里的比企谷回手高呼。 比企谷从烟雾里应声而出,飞向莱默,站在莱默刻画的仪式旁边。 仪式由124个古巴比伦符文和87个通天图案组合而成,有了这些,这个明显特殊而繁琐的阵法就可以成立 血色红光在嗡鸣中笼罩比企谷的全身。 “你怎么证明你是比企谷?!” “我证明我是我自己?” 比企谷傻了眼,顺便“砰砰砰”背后地三枪,头也不转就打爆接近过来的三个怪物大着头今儿来的懒袋。 “这怎么证明?”他板起脸,“让我走,就是现在!快!” “啊,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莱默却好像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似的,对比企谷一本正经甚至带点训斥的话语反而表示信任。 毕竟,如果是怪物的伪装,这个时候伪装都来不及,怎么会做这种有可能刺激莱默的事情? 最后三秒钟。 3—— “吼吼吼!”怪物们冲过来,与不再动弹的比企谷与莱默近在咫尺! 2—— 怪物们的爪子的指尖已经触碰到比企谷的黑色礼帽和黑色燕尾服,恶臭的鼻息让比企谷整个人都没有区别,他们只有算式和长度。 1—— “嗡!!!”血色的阵法红光频繁闪动,最后红色的流光竟然在空中交汇,汇聚成一朵玫瑰花的花骨朵——转瞬花开。 花开的时候,莱默和比企谷看见了光明……金字塔外面的光明。 无法形容的空虚感卷上比企谷的灵魂,难言的撕裂感袭击比企谷的肌肉,他就像一个破布娃娃,正在被一个看不见的恐怖的东西将他一片一片在撕碎……最后撕碎不见,连碎片都消失在空气里面。 "吼!!!”怪物扑了个空,不受力却疯狂前扑的动作让他一头栽倒在地上,溅起碎石飞尘。 ……比企谷睁开刚才眯上的眼睛,沙漠上的夜空与满天繁星映入眼帘,当然,还有那架横在天空的无头马车。 红色的血月与血日消失不见,宛如崭新的雄伟金字塔也恢复了寒酸的模样,偶尔一阵独属于沙漠夜晚的凉风吹过,带起地上几率沙尘刮在脸上。 星光下的沙漠大地,化转为一片诗意的苍凉。 ……比企谷愣住在原地,似乎在回味刚才的紧张与刺激,疯狂与歇斯底里,又好像有点不适应突然之间的情景转换。 “我们,出来了。” 确定周围的环境之后,莱默力竭似的瘫软在地上,整个人呈现大字形躺在地上仰望星空。 “嗯。”比企谷不动声色点点头,手里还是拿着枪棍,心底松了口气。 得救了……没想到是莱默救了他。 如果莱默之前没有等他,而是一个人逃跑的话,也许根本不用第二次,他第一次就能直接逃掉了。 怎么说呢,虽然没有比企谷,莱默根本没有机会逃离,可真的被敌人救下来,他的心情还是有一点点复杂的。 ……比企谷摇摇头,收回刚要发散的思维,看了眼身前破破烂烂、只在沙漠中露出一半遗迹的金字塔,若有所思。 似乎察觉到什么,比企谷回头看,刚好看见两道宽大的车辙印从地面划过,朝远方夜空的天际线驶去。 两道车辙乍看上去像是死寂一片,没有生命也没有哀乐,可比企谷却能从这两道车辙中看到,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载着它的过客和故事,悠哉度在缓慢流动的时间里,胖瘦两人的行踪渐行渐远。 说来也怪,明明天上无云晴空一片,繁星满天闪闪发光……可车辙驶去的方向,却没有哪怕一丝光亮。 一边是月色与繁星满天,以及几乎发光的月光下的白色沙漠。 一边是黑漆漆的夜空下,沙丘起伏连绵,死寂的可怕,连个会动的影子都没有。 两边以一座山为界,泾渭分明,怪异违和。 “那里,是海市蜃楼吗?” 比企谷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地出声问道, “不然星星怎么会被挡住?” “啊?你说什么” 莱默还躺在地上,听见比企谷说话,微微歪头看向一边,看向视线尽头的黑暗夜空。 “!!!” 莱默本来眯着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做起来, “吞噬光的黑暗,无光之海,没有繁星与月亮的夜空!” 一连串奇怪的话从莱默的嘴巴里惊愕地跳出来。 ——"它们真的存在!" 比企谷转头看去,看向地上做起来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的莱默,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吞噬光的黑暗,无光之海,没有繁星与月亮的夜空啊!” 莱默好像很激动。 比企谷觉得莱默的表现有些反常, “我知道是没有繁星与月亮的夜空,可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守护者真教的一个内部的传说—— 在吞噬光的黑暗、无光之海、没有繁星与月亮的夜空之下,古老的亡者引吭高歌,悠远的驼铃如雷轰鸣,在最深处的金色的大地上,坐落脱胎自黑暗群星的巨大可怖的形体,36座通天彻地的塔守护着它,其名为永不苏生的大神殿。” “永不苏生的大神殿……”比企谷在嘴巴里重复这个名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这个名字里面似乎蕴含了可以追溯到人类初生时的古老,以及不朽永恒的神秘。 “那接下来,我们要去那里吗?” 比企谷抬手转身,指向车辙的尽头,漆黑如地狱深渊的死寂山岭。 “那座山的对面,应该就是那两个人去的地方了。” “去,为什么不去呢?”莱默站起身,他大概也注意到了车辙,脸色不太好看。 比企谷故意继续说,把可能出现的难题提前摆在莱默的面前: “前面可不知道还有多少陷阱呢,也许那两个人还会有更多的苦头让我们吃。” “不是这样,比企谷少年,我觉得恰恰不是这样。” 莱默有他自己的看法,他的嘴角轻轻掀起讽刺与疯狂涌动的弧度, “他们一定以为我们已经死了,才能这么放心的昂长而去……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回合了。” “——这可是来自死人的复仇!” 于是比企谷抚掌笑出声来,“真好啊真好,死人的诅咒有时会比活人的憎恨更可怕。” 此时莱默的表现,就像是法国某位很有名气的伯爵。这一刻,比企谷相信他复仇的意志不会输于他太多。 新仇旧账,被追杀了好几年的死人,终于下定决心走上成为复仇者的道路。 虽然敌人只剩下两个人了,不过比企谷倒是觉得为时不晚,毕竟复仇者的怒火要燃烧的从来不只是敌人,他们的怒火还要燃烧遍这个世界,最后把自己也烧成灰烬。 “所以说,人类真可怕啊。”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其实今天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一样,这是一个教训,一个无情的教训。 两个第三阶段的鞋教徒余孽将他逼到绝境,如果不是被敌人救下,他必死无疑,而且会死的很憋屈——力竭而死,被围困而死。 憋屈程度大概相当于项羽被刘邦的杂兵堆死,齐天大圣死在天兵天将手里。 不过有教训就会有收获,这个无情的教训,教会了比企谷用怎样的眼睛才能观察危险,用怎样的忍耐才能忍受痛苦。 “上帝给了人类有限的力量,但是却给了他们无限的欲望,而在无限的欲望里,最有力量的欲望一定就是复仇。” “——废话什么呢?” 莱默这时呼唤来天空的无头马车,马车掠过低空的时候,莱默一把拉住比企谷的胳膊跳上马车。 “我们得快点追过去才行了!” 马上在两个人刚上来的身后就飞向高空,而后一路狂飙,平稳且飞速向那片死寂的山岭飞去。 翻山越岭,脚下的场景飞速变幻,天上的星星向后倒退,马车迎着夜空和月亮的方向、也迎着黑暗与司机的方向飞去。 死寂的大地像一个巨人一般躺在那里,它狰狞而又凶恶,马车在它静静展开的躯体上面飞过。 如果用诡秘的语言来形容眼前的此情此景,大概就是: “沉睡的冤魂,穿梭空间的亡灵,不死的座驾,莱卡莎的无头马车”飞向“吞噬光的黑暗,无光之海,没有繁星与月亮的夜空”。 所以诡秘世界里某些诡秘物品、收容物和神秘地方能不能正常一点,名字不要那么拗口冗长呢?比企谷想不明白。 别人怎么想的不知道,反正比企谷是觉得,这样一来召唤某物品的速度不仅更慢了,而且还羞耻度爆表。 身上燕尾服衣袂飞扬,黑色笔挺的袖口猎猎作响,比企谷的背影背对星月,觉得外面的风好大。 收起伯莱塔手枪,文明棍轻轻敲在地板,比企谷弯腰进了马车。 马车的门“啪”地一下被关上,莱默早就进了车里。 没用多久,马车的下面就出现了一辆熟悉的开着车灯的军绿色吉普车。 莱默眯着眼睛,看着屏幕里的吉普车,咬牙切齿地嘿嘿笑:“奥,你也在这里啊。” 比企谷眯着眼睛微笑,点点头附议:“嗯嗯,真好啊,真有缘分啊。” 相比跟踪,比企谷更喜欢“缘分”这个更好听也更浪漫的说法。 ——可别说跟踪,也最好不要说是沿着车辙追杀过来,都太俗太难听了,还是说缘分好听些。 用比企谷喜欢的说法详细解释那就是 ——就是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星之夜;鞋教徒的恐惧 寂静的夜,无星的天空下,只听见发动机的轻声轰鸣,车灯成为唯一的光源。 在这样的环境里,哪怕开车开的快一点,发动机的声音大一点,都好像有了罪过,心里升起莫名的惶恐与不安,像是这样做会惊扰这片寂静的沙漠,惊扰在黑暗里栖息的生物似的。 不过另一方面,车子的震动与发动机的轰鸣又让他们在心慌的同时有点踏实,因为在这种没有边际的黑暗与死寂中,身在其中的人也好像到了死后的世界,整个人渐渐失真,有生命不可承受的空虚感。 还是瘦子在开车,黑暗的环境里,胖子蹲在黑漆漆的车里默默抽烟,看着车窗前方被车灯打亮的道路与方向。 这片黑暗像是会吞噬光源,明明打的是可以射出几十米的强光,现在车灯却只能局限于身前的三米左右,三米以外什么也不见,黑漆漆到伸手不见五指,面对面都看不见人。 好好的大马力吉普车,车灯却像电瓶车的车灯……这地方真邪门! “这地方可真邪门。” 胖子砸吧下嘴唇, “我讨厌这样的黑暗,即使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黑暗里的人,我也依然讨厌这种真正的纯粹的黑暗。” 在现代的都市,因为光污染的缘故,早就没有了真正的黑暗……可是这里有,而且这里的黑暗可以遮挡星月,可以吞噬强光。 人类有一种本能,或者说是一种缺陷,就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谁都很难克服,而黑夜里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因而人类格外恐惧黑夜。 ——这种对黑暗的恐惧遗传自百万年前的先祖,无论是基因还是灵魂的深处,人类都有对黑暗一致的恐惧。 比如现在,胖子就总觉得车窗外看不见的黑暗里藏着各种各样的怪物,那些难以名状的怪物都用险恶的目光打量这辆吉普车,随时准备扑过来将他粉碎殆尽。 “吞噬光的黑暗,无光之海,没有繁星与月亮的夜空……只要进入金字塔再出来,抬起头看向月亮的方向,就能看到无月无星的夜空——像这样听着矛盾的话,竟然是真的。” 他也没来过这个诡异又邪门的地方,他只是按照传说的那样,根据教宗临死前的喻令做事。 “嗯。” 瘦子点点头附议。 "是什么人在跟踪我们呢?" “不重要。” 确实不重要,瘦子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 第一,胖瘦两人已经要死了,这是他们生命中最后的旅途……虽然他们不太怕死,可是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憋屈地死去还是挺让人烦躁的,所以他们其实没什么干劲,只是不得不做而已。 在这片没有边际的黑暗里,他们知道自己距离死亡越来越接近,所以他们不想再去探究其他的任何事情。 具体来说,胖子真的这么话痨吗?瘦子真的这么沉默寡言吗?倒也未必。 ——只是一个面临死亡的时候唠唠叨叨摆脱紧张,一个面临死亡的时候不想说话,沉默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第二,敌人必死无疑。 无论那两个人怎么样,被封锁在金字塔之后,都没有人可以逃脱。 人山人海的怪物大潮可以堆死五阶以下的所有人,带有结界的金字塔诡秘屏障可以防范穿梭式仪式,搭配起来的效果天衣无缝。因而胖子和瘦子无论怎么样都不觉得有人能够逃脱那个程度的陷阱。 想到这个,胖子回头问瘦子: “……这会儿,他们应该死了吧。” “没道理活着。” 瘦子专心开车,回答干净利落。 “我也觉得没道理。” 胖子也这么觉得: “三种怪异各有所长,无面人、虔诚者、古埃及冤魂,三种怪异的搭配,还有无穷无尽的人海战术,没道理还有人能活着走出来。” “确实。” 胖子忽然嘿嘿直笑。“他们一定想不到,当我们进入金字塔的内核拥有权限的时候,就能感应到金字塔里的外人。” “这不重要。”瘦子却一脸严肃地说,“谁都偷走了东西,这很重要。” “……是啊,是谁呢?” 瘦子的问题让胖子陷入了沉默。 “除了我们,难道还有人知道那个金字塔,去过那个金字塔吗?” “也许不是最近。” 胖子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从前的前辈干的?” 瘦子耸耸肩,专心致志地看着车头前面被打亮的三米空间,没说话。 …… “在传说中,好像在那片无星的夜空之外,有一座哨塔。只有站在哨塔的旁边,才能看见那片无星的夜空。” 无头马车上,听见莱默的话,比企谷如有所思。 “所以你觉得,我们去过的那座金字塔,就是所谓的哨塔?” “是这样的。” “啧。”比企谷上半身前探,拿起桌子上的白开水一饮而尽,而后“啪”地一下把透明的空水杯放在桌子上。 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干燥的嘴唇看起来好了一些,比企谷后仰回沙发,百无聊赖地看向屏幕里的吉普车。 “好黑。” 比企谷吐槽道……屏幕里一片漆黑,黑暗流淌向未知的方向,只有中间隐约有个小光点。 对未知领域的茫然与恐惧透过深邃的黑暗缠绕着,包裹着,蚕食着人类的勇气。 莱默摊开双手,打趣道: “也许你应该探出头去窗外看看……我保证你会喜欢那个氛围。” “我可不喜欢。” 比企谷果断拒绝。 他只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外面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死寂的一塌糊涂,像是有影子在里面晃动飘摇,天知道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不可名状的怪物。 “……”比企谷眨眨眼睛,忽然意识到,莱默好像在和他开玩笑……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能开玩笑的地步了吗? 比企谷若有所思——也许,在最后莱默达到目的之前,两人不会产生太大的冲突了。 不过还是不能放松警惕,毕竟比企谷永远不会知道别人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到了。” 莱默忽然说话, “嗯?”比企谷看向屏幕。 被黑暗包围的光点不再走动了,停在了某个地方。 因为太黑了,所以看不见车前面到底有什么。 “看来我们得下车去看看了。” “……啧。”比企谷烦躁的砸吧下嘴,在这样的环境里下车,怎么想都很让人恐惧,总担心里面有没有怪物,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这样在黑暗里待着的话,怕是连身边的莱默都看不清吧?万一走着走着,身边的莱默被偷换成了别人怎么办? ……念头转动,比企谷很快就想到了许许多多的恐怖故事的发展走向。 “嗡——”比企谷清楚地感受到马车在倾斜下落,莱默已经走过去打开车门。 只能上了……事到临头了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在马车距离地面只有两米多的时候,莱默和比企谷偷偷跳下去,潜伏在黑暗里面。 和比企谷预料的不一样,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潜伏,就只是单纯的黑暗,没有风也没有光,除了燥热和沙漠,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坦白说,比企谷简直要怀疑,刚才的时候他们是不是越过了什么结界,来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未知世界。 悄悄潜行过去,胖瘦两个人早就消失了,顺着车灯,比企谷和莱默看见和之前看见过的那个差不多的金字塔。 高大的金字塔在车灯前显出轮廓,由二吨到十六吨的巨石166块拼成的古老却不破败的巨大金字塔悚然屹立在沙海之上! 不过这个金字塔的开启却没那么大的动静,好像一直都平平无奇地矗立在这里。 比企谷看着身边面孔几乎模糊,只有眼睛在发光的莱默:以非常非常小声的声音问:“我们还要进去吗?” 事实上,比企谷从出了之前那座金字塔就一直在想,他们到底是怎么暴露自己。 他细细梳理了一遍全过程,虽然期间很多次都很有暴露的风险,可这种风险应该都没有成真。 如果莱默的马车确实靠谱,下面的那俩人看不见的话……比企谷就不得不怀疑是金字塔的问题。 也许像他们这种后来者或是外来者进入金字塔,会被他们以特殊的方式感应到? 比企谷把自己的疑问和猜测统统告诉了莱默 ,莱默被比企谷说动了。 他的声音也非常微弱,微弱到连近在咫尺的比企谷都要侧耳过去才能勉强听清: “……你说得对,可是万一这座金字塔里面有向外走的通道呢?” 莱默表现地有些疑虑,因为他真的很在乎可能存在于守护者真教宝库的“正21面体”。 “啪嗒、啪嗒、啪嗒……”脚步踩在走廊上的声音像是幽谷的回声,在一片死寂的环境里格外突兀。 “这?”比企谷和莱默愣住在原地,下意识趴下在沙漠上的同时面面相觑。 ——出来了?出来的好快! 顺着车灯看过去,胖子和瘦子一脸难看的走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前辈们?” “这就是守护者真教吗?这就是鞋教徒吗?啧。” 胖子的脸色难看的一塌糊涂,像高考的落榜生,又像是被戴了某种颜色的隔壁老公。 瘦子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摇摇头,不说话。 两个人沉闷地上了车,发动机启动,在黑暗里朝着某个方向扬长而去。 “发生什么事了?” 比企谷和莱默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看见了什么东西,他们的身上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比企谷和莱默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就是,这个金字塔,应该也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 “传说里说在最深处的金色的大地上,有36座通天彻地的塔守护着它,其名为永不苏生的大神殿。” ——至于为什么金字塔会被叫做“通天彻地的塔”,大概只是对传说的正常艺术加工。 莱默目光闪烁不知名的意味,冷静分析道,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片黑暗里,像这样的金字塔有36座?而他们要在走遍36座金字塔之后,才回去最后的大神殿?” “看来就是这样了。”黑暗里,比企谷站起身,抬头看向天空的无头马车,绿色的火焰在绝对的黑暗里生出无数诡秘暗影,远远看去像是幽森瘆人的亡灵火焰,阴冷恐怖又生生不息。 “我们该走了。” 比企谷轻声说, “继续走下去,我有预感,我们就快要到我们共同的目的地了。” …… 事实证明,比企谷和莱默的猜测都是有道理的。 像这样的金字塔,他们又遇到了好多,无论是大小还是样式都没有太多的变化。 每一次胖子和瘦子都在里面呆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每次比企谷和莱默都来不及也没有机会进去。 黑暗里面不仅没有星星和月亮,也没有太阳,这里根本没有白昼与黑夜的轮转,因而让人难以分清其中的时间变化,也感觉不出来到底过了多久。 比企谷和莱默只感觉过了好久,走了好远的路,路过一个又一个金字塔,就这么走过了三十座。 一开始,胖子和瘦子每次出来都带着非常难看的脸色,嘴巴里要么冷笑不知道在嘲讽谁,要么骂骂咧咧不知道在骂什么。 后来,在从第十个金字塔里走出来的时候,胖子和瘦子的脸色开始变化了。 从不明缘由地愤怒,变成若有所思,再到惶恐不安。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总之,他们明显越来越恐惧了。 对于这一点,比企谷不会注意不到,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思考、盘算。、 …… 吉普车上,胖子的话越来越少,瘦子的话本来就不多,这会儿直接变得一言不发了。 他们沉默着,思索着,恐惧着,明明是燥热的沙漠,身上却感到不寒而栗。 空的……全都是空的。 30座金字塔里,本来应该存放宝物的地方,全都空空荡荡。 一开始他们怀疑是前人监守自盗,贪墨了本来作为底蕴的宝藏……可是真的有前辈猖獗到,要把所有的底蕴都偷拿一空的地步啊?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们越思考越觉得喘不过气。 他们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人在背后注视着一举一动。 他们的一切行动都被不知道在哪里的阴森的视线注视监控,他们的一切未来都被莫名的大网围起,被未知的大手操纵。 前途越来越未知,虽然朝着明确的方向和目的行驶,可车上的两个人却陷入无限的迷茫,与无言的恐惧。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自己的女孩当然要自己照顾(5k) 总之,虽然胖子阿沙路克和瘦子亚里巴哈进进出出提心吊胆,虽然比企谷和莱默心里都有或多或少的困惑,可对比企谷和莱默来说,这样倒还不错……至少足够安全。 只要趴在金字塔门口等着两个人出来,然后继续跟上就好,这样的任务随便一个人都能做吧,根本不需要多专业的技巧和多高的素养。 然而这样的经历在第36个金字塔的时候有了变故——一点“小小”的变故。 “……” 胖子阿沙路克和瘦子亚里巴哈走进无星夜空下第36个金字塔的时候,异变突生—— 那时的比企谷和莱默刚下马车,趴在金字塔前面不远处的沙丘上,等候胖子阿沙路克和瘦子亚里巴哈出来。 “嗡——” 突如其来且猝不及防,无形的波动从金字塔上穿向周围的四面八方。 比企谷眼睛一瞪,下意识觉得不对,可是已经晚了。 一个瞬间而已,根本来不及思考,无可匹敌又庞大无比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让比企谷浑身不受控制地一个哆嗦,大脑一片空白。 像是雪崩又像山洪,可怕的波动席卷一切,势不可挡,渺小的比企谷挡在这股沛然庞大的波动前面,被立刻撕成粉碎。 “这是什么啊!” 意外和危险这东西来的总是猝不及防,就像刚才还晴空万里突然就电闪雷鸣似的,让人在没有防备中猝然死去。 比企谷就像一个无力又破败的破布娃娃,正在被一个看不见的恐怖的东西将他一片一片撕碎;又像被一列呼啸而来的火车撞上的普通人,当即从七窍流出血来。 还有莫名的呓语在耳边吟唱,未知但极其混乱且粘稠的力量顺着周围的黑暗涌动流淌,从毛孔强硬侵入到他的体内。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全身上下每个细胞每处神经元都在不堪重负的尖叫,吱呀作响的身体好像根本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 比企谷只来得及打开真物,就停止思考, “轰!!!”后脑勺像是被大铁锤恶狠狠地砸了一下,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至于另一边的莱默……他甚至比比企谷更惨。 他闷声惨叫了一声,也不知道他运用了什么手段,身影像是卡顿的电影图像似的,原地不断闪烁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浑身是血的坦然在地上,闭上眼睛不知死活。 “……” 恢复绝对的死寂。 黑暗里,没有人看得见,两个人身上的血汇聚成血泊,打湿并染红了这片沙丘。 …… 过了一会,无形的波动散去,胖子阿沙路克和瘦子亚里巴哈从黑暗中第36个金字塔里走出来。 胖子阿沙路克的脸上依然带着惶恐与畏惧,不过比之前好了不少——这股波动的发出让他心里踏实多了。 “如果真得还有人在盯着我们,金字塔的攻击足够清除方圆百里内的一切生物,即使是五阶也不会例外。” 胖子的眼神发了狠, “这是最后一座副塔才能拥有的攻击,而且要积蓄三百年以上,如果这样都不能处理掉可能存在的那个人,那我就认了。” “附议。” 瘦子亚里巴哈点头。 胖子阿沙路克深吸口气,又把这口气长呼出来。 老实说,他现在心里踏实多了。 只可惜,踏实的有点晚了,因为这都已经是第36座塔了。再下一个目标可就是…… 人一放下某件压在心里的事,就容易看到新的问题,并让新的问题横在心头成为新的压力。 胖子的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好几次,最后总算回复平静……或者说面无表情也许更合适些。 “走吧。” 瘦子说。 "我们该走了。" “……”第一次,胖子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夜空。 视线里还是漆黑一片,没有方向的概念,甚至连上下的感觉都有点虚无。 看着看着,胖子的眼神变得伤感,伤感里带着早就有觉悟的释怀。 被围剿时的临危受命与险死还生、和设卡的协会探员斗智斗勇、路过各个城市的匆匆一瞥、漫长的沙漠之行、还有金字塔前的烧烤等等…… 许许多多有意义的画面在胖子的心里像走马灯似的飞速放映,最后,这些画面定格在最后,成为眼前的景象。 胖子有点怅然也有点悲伤地说: “旅途结束了,瘦子。” ——前面,就是终点站了。 是这场旅途的终点,也是他们两个人,胖子阿沙路克和瘦子亚里巴哈的终点。 其实两个人谁都心知肚明,他们奔赴的不仅是守护者真教最后的秘密,也不仅是守护者真教总能死而复生的奥妙,更是地狱。 ……可即使是地狱,事到如今,他们也只有前进了。 虽然没那么好看也没那么豪迈,脸上没有微笑甚至没有坚定,只有非常不情愿和极度不甘心的模样,可依然还是,大踏步的朝地狱走去了。 …… “……” 躺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莱默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 他闷哼一声,勉强睁开眼睛。 然而他的眼睛才刚睁开,身上没有一处不在撕裂不在粉碎的痛感就通过神经传到大脑,疼的他龇牙咧嘴。 ——该死!他差点就疼的再一次晕过去! ……失败了吗? 他失败了吗? 为什么这么突兀,为什么这么猝不及防?他甚至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就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弄的濒临死亡。 他昏迷了多久?现在,他还能挽回些什么?好像,什么也不能。 失败的苦涩和不安的空虚还有极度的不甘将他的全身包围,这样的难过更甚于身体上的痛苦。 也许这样的感情来的莫名其妙,可是对他而言却是一切感情的落空,他孤注一掷的背水一战最后只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嘶……”身边若有若无的吸气的声音让莱默朝上看的眼珠撇过去——他没转头,因为这个不必要的动作会让他的身上承受更多的痛苦,让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雪上加霜。 于是,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见比企谷难熬的模样。 莱默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虽然这么说很过分,但是看见一个一起遭罪的人,感官上确实能舒服不少。 旁边的比企谷早就醒了,他一边痛苦地哼哼着,一边小心体会自己体内的情况。 目标跟丢了,任务失败……狗屎!探员比企谷不能接受这样的失败! 你必须站起来,继续前进!你还有任务应该完成……比企谷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的灵魂,你已经跟丢了,没希望了,你甚至都不知道你昏迷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而他的身体又告诉他的大脑:你确实不行,你已经动不了了。 ……确实糟糕透了,身体状况简直是一塌糊涂。 全身骨头骨折了八成,内脏几乎全部大出血,多出肌肉组织直接坏死,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比企谷现在很好奇莱默这个没有真物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他的能力也是侧重身体的吗? 比企谷的心情莫名失落,觉得心头堵得慌,堵得无法呼吸……这样的感觉来的很快,却足够汹涌。 他不是害怕接受失败,但他觉得他不应该就这么突兀地止步于此,而且比企谷探员早就决定不再失败了。 而且身体上的损伤倒还是其次,那股从黑暗的环境深处涌进来的、未知但极其混乱且粘稠的力量才是最大的问题。 比企谷甚至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这股莫名的力量在体内流转,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这股如同跗骨之蛆的力量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结合之前的呓语,恐怕应该是…… “该死,我中了诅咒。” 莱默烦躁地说,确定了比企谷心中的疑惑。 “我也中了。”比企谷声音低沉,“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诅咒的量不是很大,属于范围攻击,应该还没到不能化解的程度……但是如果不管的话,半天之内不死也疯。”莱默挣扎着,强忍着疼痛,一边“哼哼”痛呼一边抬起手摸向衣服内侧, “让我试试。” “什么?” “你别忘了,我可是药剂师。” 莱默嘴角轻轻扯起, “就像治病一样,诅咒是并,而我负责制药。” “药效好吗?” “……所以我才说试试。” 莱默颤颤巍巍地晃悠着已经骨折变形的手,从怀里掏出一管药剂出来,大拇指弹开木塞,一口气灌进嘴里。 ——看他的表情,药剂的味道应该并不怎么样。 比企谷的目光露出期待,希望莱默的药剂能够奏效,并也给他一支。 莱默保持痛苦的表情几秒钟……几秒钟后,莱默的表情还是那么痛苦。 比企谷:“……” “药剂,管用吗?” “……好像不太管用,我的药剂纯度不够。”莱默的表情越来越痛苦了,甚至还多了苦涩与绝望。 比企谷一下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不是说你是守护者真教的药剂师首席吗?” 他差点没问出来“就这”。 莱默被比企谷的问题插了一刀,表情更痛苦了:“我大意了,消除这种程度的诅咒,需要纯度在90%以上的驱邪药剂,可是我只能做提纯度87%的驱邪药剂。” “那怎么办?哪里有纯度在90%以上的驱邪药剂。” “找不到的,那种级别的药剂是只有协会才能拥有的,属于可遇而不可求,一经出现就会被人高价哄抢,” “需要协会发的啊。”比企谷若有所思,想了想,陷入沉默。 比企谷:“……” 莱默:“……” 很久很久的沉默与死寂。 漆黑的世界简直就像死后的世界,这样平静的躺在地上好像可以躺到天荒地老,意识也在躺着的时候渐渐恍惚模糊,像是要陷入长久的黑暗里去了。 莱默的目光有些恍惚,当鼓荡起来的勇气和志气开始推却,他的意志也慢慢涣散了。 目标也跟丢了,人也要死在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了,身边唯一一个一起去死的人还是个不太熟悉的陌生人……莱默不想这样,可又没有办法。 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在那股波动来临的霎那,他最大的底牌第一时间自动催发,有一次替死作用的替死木偶在短短的半秒之内用了五次,他穷极半生花尽宝藏练就的炼金杰作,就这么挥之一空。 ……啊,终于意识到了。 他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就要死了。 “我会死……比企谷少年,我之前和你说我不怕通缉令,只要拿到21面体立刻去死都可以。” 莱默仰起抬头,看向天空,还有天空上流淌如长河的墨般深沉的黑暗。 “可是到了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也许活不到那个时候。” “你这么急迫,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比企谷砸吧下嘴巴,“你到底偷了什么,你真是冲正21面体去的吗?你偷的东西和正21面体有关联吗?” “要说有关联的话,倒是还真有。” 比企谷问的这些问题,如果放在之前,莱默是不会回答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更何况,他还有点托付后事的意思。 “我偷了守护者真教的两件东西,翻了两件大错。一件是守护者真教里流传已久的不知道什么有用处的符印,只听说里面蕴含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另一个,是我爱上并带走了一个女孩。” 说起这话的时候 ,莱默的表情竟然带了点腼腆。 比企谷瞪大眼睛,前一个物品的内容没有超出他的预料,所以他的关注点更多地放在后者上,他忍不住提高声调问: “女孩?什么女孩能让鞋教这么激动,追杀你这么久?难道你拐走了鞋教高层的千金?” “那倒没有。” “哦……那是你们守护者真教有戒色戒欲的教规?” “那倒也没有。” “那是什么?” 莱默想要挠挠头,最后因为这个动作太痛苦而放弃,只能俏皮又尴尬的眨眨眼睛, “我,那个,拐走了真教的圣女。” “圣女啊……圣女?” 比企谷反应过来,声调又高了一个音阶。 他怎么也没想到莱默爱上的是鞋教的圣女。 “她是神眷者,是教会培养起来,最后要被献祭给神明的处女……平时,她的地位仅次于教宗。” 莱默和比企谷解释道。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 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额狼狈不堪、平时还常表现得胆小谨慎的男人竟然还是个情种。 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却干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舍下安逸尊崇的地位,抢走了神眷者,从教会和神明的手里,夺走他的爱人。 比企谷按照他自己的理解惊叹不已—— “你竟然和邪神抢女人?” “这……好像也可以这么说。” “真是不可思议。” “怎么,你害怕了吗?” 莱默勉强扭过满是血污的脑袋, “我可是得罪了邪神的男人,与我同行的话,说不定有一点点的概率会被邪神投下目光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之前的许多迷惑一下子迎刃而解。 不少笼罩在莱默身上的谜团,虽然还有残余与迷雾,但很多地方都豁然开朗了。 比企谷的嘴角轻轻勾起,眼前这个男人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然而并不,我只觉得真刺激。” 比企谷嘴角轻轻勾起, 邪神嘛,老熟人了。 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现在,目标跟丢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是我唯一放不下的牵挂,可我却不能再见到她了。” 莱默看看自己身上狼狈的模样,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发酵, “但你不一样,你的身体状况似乎比我的要好,而你的身上有很多东西我都看不透。” “所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活着走出,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呢?” 莱默向比企谷交代后事。 他之前说的是实话,因为某些原因,他是没有心的男人……可他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和自己爱的人。 他可以用一整天的时间,让自己释怀接受在黑暗的荒漠重视默默死去的现实……可心底的那个女孩,却是他最大的心意难平。 他看不透的比企谷,成为他唯一可以寄予希望的救命稻草。 当然不是让比企谷白干,莱默已经做好了给予汇报的准备。 比企谷没道理拒绝。 “不用了。”比企谷摇摇头,咬牙抬起骨折的手臂,从还算平整的燕尾服怀里掏出两管液体,都用透明试剂管装着。一瓶红一瓶蓝。 打开瓶塞,两瓶一起,全部倒进嘴里。 比企谷的苍白的脸色迅速变得红润,身上变形的骨骼噼里啪啦的变形,萦绕在眉心的一股莫名的黑气也逐渐散开。 在莱默目瞪口呆且不可思议的注视下,比企谷干净利落站起身来, “目标还未完成,我们的合作还没结束。” 抛下两管红蓝药剂给地上的莱默,比企谷朝他轻轻点头,而后平静地眺望远方的黑暗。 ——那个方向,隐约闪烁金色的光芒,与绝对漆黑的环境格格不入。 于是,比企谷知道,自己的任务还远远没有失败,甚至距离最后的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嘴角勾起,比企谷收回眺望的目光,看向脚下正在苦着脸喝药的莱默,声音低沉却认认真真: “自己的事情就自己去做。你自己的女孩,当然要你自己来照顾。” “……毕竟,我最怕麻烦了。” …… …… 第一百四十四章 那长眠不朽的并非逝者 …… 莱默一时之间愣在原地,看着手里的药剂不知所措。 透明的试剂瓶里,红色的和蓝色的液体都近乎透明,清澈亮丽,仿佛瑰宝。 ——哪怕单从外观来看,都能让人知道这样的纯度远不是莱默制作的那种粗糙燃料似的药剂能够比拟的。 莱默呆愣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为什么比企谷会有品质这么好的药剂,比如比企谷为什么要把这样的药剂给他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许许多多的疑惑最后都在莱默的大脑里汇聚成一行大字: 我被套路了。 比企谷手里有满足条件的药剂却不用,就是为了从他嘴里套话吧。 ……这个时候,比企谷的声音起到好处地传来: “红色的药剂是用来治疗身体的,蓝色的是用来驱邪的,也就是可以拿来取出诅咒的。” “东西是我之前救飞机有功,协会给我发的奖励,可惜当时还没有你的通缉令。” 比企谷的声音低沉,里面也听不出什么感情,至于关心担忧这类的莱默还以为会有的感情,更是半点也没有。 ……可是,比企谷这样做又这么说了以后,莱默反而自己想通了。 ——嘛,算了,都事到如今了,知道就知道吧。 无论怎么说,都是多亏了眼前的这个比企谷少年,自己才被救下来了。 “自己的事情就自己去做。你自己的女孩,当然要你自己来照顾。” ……真是温柔啊,比企谷少年。 原来,嘴上自称最怕麻烦的少年,其实是最温柔的人啊。 莱默艰难的抬起变性的两条手臂,痛苦地拔掉塞子,浑身大汗淋漓咬牙切齿地像是在拉动一辆卡在山缝里的火车。 ——就是这么做了以后,莱默才得以将两瓶试剂一饮而下。 ——至于他为什么能喝的这么豪爽这么放心,当然是因为现在狼狈不堪的他,根本不需要比企谷下毒这么大费周章。 喝的时候,莱默想了很多, 嘴巴和喉咙一直咕咚咕咚,身体许是升起一股暖流,整个人的感觉都焕然一新。 得益于此,莱默终于得以思考和分析。 莱默这家伙曾经对比企谷说,他是为了一个女孩才结束了周游世界的旅途,回到一切的源头伊拉克……这话是真的。 “我到处旅行,到了觉得舒服的地方就停下来住一段时间,刚在日本大阪住了大概两个月的时间……不得不说日本气候真不错。” “不,这次不是旅行了。” “我要结婚了,伊拉克有个女孩在等我,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以后都不会再四处跑了。” ——这是莱默在飞机上对比企谷说的原话,比企谷记得很清楚,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比企谷早就不相信莱默的说法了,一个字也没信。 可是实际上,真的有一个女孩一直都在伊拉克安安静静地等他。 因为某些原因,莱默为了那个女孩周游世界,又在最后为了那个女孩回到这里。 可是即便这样,他回来之后却没有见到过女孩,在巴格达呆了两天,就跟着来到了这片没有星空的沙漠,陷入濒死的绝境。 他和她的故事说起来也很简单,只是一个喜欢的人与被喜欢的人之间的故事。 唯一遗憾的是,他和女孩之间,不能在两个人私奔后开始一段崭新而温暖的故事。 ……倒不是他和女孩之间不够相爱,而是因为女孩神眷者的身份给女孩带来很多困扰,这种困扰不会因为两个人的私奔而消散,所以莱默不得不做点什么。 “她是神眷者,是守护者真教的圣女,她的体内,有邪神种下的印记……有这个印记在,她会受到很多很多的困扰。” 提起女孩的时候,莱默的眼神里有温暖的光。 “我尝试过无数办法,可是几乎没有办法能够剥离出邪神的印记,所以我翻遍了所有典籍,走遍了许多地方,最终总算是让我找到一个办法。” “只要举办某种不可思议的仪式,就是能分离出来那份邪神的印记,恢复她良好的身体状态。” “而我差的最后一份材料,就是正21面体。” “如果能够布置出正21面体,解决了她的身体问题,哪怕让我立刻去死也没有关系。” 莱默的话语里是遮掩不住的汹涌的情感,这份情感,比企谷还从来没有在莱默的身上见到过。 “现在的你,可真是一点也不像你。” 比企谷感慨道, “不过,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显得更真实。” …… 喝完药剂之后,体内的诅咒渐渐消失,身体上劈啪作响,通体变形了一半,莱默总算是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恢复过来, “所以现在,我们又应该去哪呢?” “你刚才说我们的合作还没结束……可是我们好像已经把目标跟丢了,天上的马车也没了。” 莱默指指天上,那里一片黑暗,曾经停留在过天上的无头马车消失不见了,看样子是在刚才的冲击波里被毁掉,不知道坠落到那里去了。 周围伸手不见手指,连近在咫尺的莱默都看不清面孔,这样走在安静的沙子上咯吱作响,每一步都是点打碎这里的寂静,每一步都好像会惊醒黑暗里行走的幽灵和沉眠的怪异。 黑夜里的比企谷大脑格外活跃,他眨眨眼睛,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远方, 他抬起手,指向一条方向,一条沙漠里突然出现的路, “我想,我不用回答。” "……"莱默顺着比企谷抬起的手指,眺望远方。 于是,他看见—— 金光照亮,霞光万千,一颗小太阳凭空升起,照亮各个方向。 ——之所以说是小太阳,是因为它绝不是真正的太阳,他只是悬挂在几百米上空、类似太阳模样的光球,向沙漠播撒自己的光和热。 更奇怪的是,那个小太阳只照亮那一个方向周围的两亩地,不像是真正的太阳,倒像是那个地方什么异象似的。 ——在这么黑暗诡异的地方,突然出现这一个亮起来的世界,怎么看都怪的可以,里面必有蹊跷。 “就是那里了。”比企谷指向那个方向,“我们这就过去!” “怎么去?” 莱默的意思是没车了怎么办,这么可怕的环境,难道要步行吗? “当然是走着去啊!”比企谷理所当然地说道,就像在说山就在那里一样。 比企谷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人就已经动起来了,眨眼间来到莱默身边,拉着莱默的隔壁开始一路狂奔。 莱默一开始不适应这个速度和节奏,慢慢地才习惯过来,开始主动跑步,并甩开比企谷的手。 那处闪着光的地方,比一切罗盘指南针和地图都更管用,就像深夜油轮看见的灯塔,这样的地方就是整个无星的沙漠世界最醒目的地方,是最大的活靶子。 比企谷和莱默根本不用辨别方向,在黑暗里跑起来,不顾脚下,直接朝着被小太阳照亮的地方疯狂前进。 期间偶尔也有几次,因为沙漠的沙面不平坦,而让比企谷差点跌倒,又让莱默跌倒四次。 没多久,比企谷和莱默赶到了了事发现场。 小太阳的光,久违地照在比企谷和莱默的身上,让比企谷和莱默纷纷震撼地陷入沉默,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啊。” 比企谷的喉咙有点干燥。 快要渴死的人见到大海的感动是什么样的呢?在穷乡僻野的乡下后山里发现乐山大佛是怎么样的震撼? 大概那种震撼,还要比现在的比企谷要差上一点。 明明是完全黑暗的沙漠,明明是不值一提的荒漠深处…… 可是,比企谷入眼所见的一切却都是浩大而圣洁的—— 在吞噬光的黑暗、无光之海、没有繁星与月亮的夜空之下,沙尘暴在古老的巨石间肆虐,这时夜空依旧澄澈纯黑,沙漠广袤的边缘依旧清晰。突然间,在天与沙漠相连的地方,一轮金里透红的日漏出了燃烧着的边缘,穿过已经消逝的轻微的沙尘出现在天上。 一个炽烈的圆盘跳出黑暗,成为这里的太阳。就在这炽烈圆盘化作的太阳之下,光线肆无忌惮没有半点遮挡地炙烤空气,令空气都好像扭曲;在这样的温度和光线里,整个天色从金转变泛起灰白,灰白又转而变成镶着金边的玫瑰色光晕,看着怪异且荒诞。 冥冥之中传来古老亡者的引吭高歌,歌声莫名激昂,使比企谷的细胞逐渐活跃。 活跃的大脑因此格外清晰地感觉到从地表深处传来了音乐般的金属撞击声,还有天空中悠远如史诗却响声如雷鸣的驼铃声,它们一起在天空欢呼着迎接炽烈的圆盘,就像门农在尼罗河畔像致敬朝阳。那声音不断在比企谷的耳畔中回响,让他的想象力沸腾。 ……比企谷打量着,这是一座亘古而悠久的风肆虐沉积的沙漠,黄沙埋没大半截被风侵蚀的城墙样式的黄泥遗迹,汹涌的狂风大作,声音暴怒得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又如来自深渊的邪灵,纷乱嘈杂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横在比企谷眼前的,是一条干枯龟裂而古老恐怖的可怕河谷,隔着河谷与漫天黄沙,还有扭曲的炎热空气,比企谷远远眺望,就遥遥看到一座神秘的金字塔匍匐于单调且一成不变的黄沙之上。 "在吞噬光的黑暗、无光之海、没有繁星与月亮的夜空之下,古老的亡者引吭高歌,悠远的驼铃如雷轰鸣,在最深处的金色的大地上,坐落脱胎自黑暗群星的巨大可怖的形体,36座通天彻地的塔守护着它,其名为永不苏生的大神殿。” 莱默声音颤抖着,念诵出那句流传于守护者真教的古老传说,语调庄重紧张又颤抖。 “是这里。” 莱默咽了口唾沫。 “永不苏生的大神殿,我们到了!” 比企谷神色惊悚,有点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样的环境和这样的变化无不说明它们的神秘程度远远不是一个区区鞋教能够高攀的,这恐怕已经超出了第四阶段所能解决的问题。 他这才意识到守护者真教的来历也许从来没人曾真正的勘破。 ……如果有人质疑比企谷的认定,那就请睁眼仔细瞧瞧眼前的这座,所谓的“永不速生的大神殿”吧! 这金字塔长在黄沙上,大半又被黄沙淹没,只露出上面的半截,因此到不觉得壮观,只觉得像是从荒芜的墓地中露出的尸体残肢,又像是大洪水时期古老的幸存者,古老得足以成为历史最悠久的金字塔的曾祖母。 荒漠深处的这座金字塔残缺破败,被死寂所笼罩,低矮而斑驳的的围墙几乎被岁月的风沙所遮盖,可在低矮而斑驳的的围墙之后,又确实雄伟壮观的一塌糊涂的堪称浩瀚的巨大金字塔。 ——它高二百多米,底长四百多米,共用320万块平均每块2.5吨的石块砌成,占地78000平方公尺。石块之间没有任何黏着物,单纯只靠石块的相互叠压和咬合垒成。 ……比企谷不得不为金字塔的雄伟和古老而深受震撼,因为哪怕是埃及最大的金字塔,胡夫金字塔也远远不如眼前的金字塔雄伟壮观,大小上更是远远不如。 金字塔的每一块石头都很简单,可金字塔却是宏伟而永恒的。这里的每一块巨石都渗透着建造者的血汗;透过这座矗立于沙海荒漠深处的苍凉雄浑的金字塔,比企谷似乎听到真主安拉拯救人类灵魂的声音。 这座神秘不知来历的金字塔匍匐于黄沙之上,就像是从荒芜的墓地中露出的尸体残肢。单看石头的年龄,这座金字塔只怕是大洪水时期古老的幸存者,古老得足以成为历史最悠久的金字塔的曾祖母。 在那些长年累月被磨蚀的石块中,比企谷感到恐惧那是一种无法言喻而不可名状的恐惧,就像身边寂静又扭曲的空气一样,这座黄沙里死寂的城市像是某种沉默的怪物,朝比企谷张开恐怖的血盆大口。 ——比企谷可以肯定的是,早在孟菲斯城奠定基石之前,早在修筑巴比伦城的砖石尚未被烘烤成块之前,它就已经矗立在这里了。 没有一个传说老得足以追溯它的名字,也没有一个传说记载过它生机盎然时的光景。但在营火旁的窃窃私语中有它的身影,酋长帐篷中祖辈们的喃喃低语会让人记得它的存在,所有的部落都在没有完全明了原因的情况下对它的存在缄口不言。 试问,这样一座古老到简直要追溯到史前的金字塔,真的是守护者真教所能够接触的了的吗? 如果是,掌握这样一座大神殿的守护者真教,到底有怎样的来历和底蕴? 一个带有惊天的谜团的神秘画卷,带着历史时光斑驳的印记,直到现在,才终于展开在比企谷的眼前。 “……不对!”比企谷没来由地心头一抖,眼前的场景明明陌生,却让他带有一种强烈至极的既视感。 是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我来过这里吗? 比企谷的大脑疯狂运转,努力回想,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他不经意的抬头时,看见天上红而金的圆盘。 猛地瞪大双眼,比企谷如遭雷击,浑身一颤后呆若木鸡立在原地。 “啊,是梦啊!” 虽然不是城市是金字塔,但是,他的的确确是曾来过这个地方的! ……恰在此时,不知什么地方飞来了一片淡红色的云彩,它猛地摔在地上,像破碎的陶瓷又像炸开的水团,沙漠马上铺展开了一地金色的霞光。 风,突然没有了声音,比企谷渐渐地什么也看不见,世界的景象在身边倒退,天空传来巨大的回声,像雷鸣似的向我罩下来。 世界转换,比企谷仿佛看见那个曾经去过的世界,看见曾经加过的景象。 这样停顿了三秒之后,世界回归,天空与地面渐渐回复之前的景象,虽然有很多不同,可记忆里的画面还是与眼前的画面逐渐重合。 “铛——” 某种钟鸣般的金属声响震荡在脑海,比企谷将过去梦中的画面带入到现实。 古老的语言幽幽响起,难以言明的诗句回荡在比企谷的脑海—— “那长眠不朽的并非逝者,亘古中连死亡也会湮灭。”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相逢!不要好奇! 大脑里面轰然炸响,故去的一切线索接连成串,破碎的拼图一块块拼凑成逐渐成型的整体。 比企谷心里咯噔一声响。 他来伊拉克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清洗命运给他留下的标记,换句话说他努力地尝试拜托命运的安排,反抗命运给他画好的路线, 可是他不仅没有扼住命运的喉咙,反而还是按照命运的原定路线,像预言的那样,像梦里经历过的那样,来到在梦里来到过的地方。 他再次回想艾丽说过的预言,在短暂的三秒内,比企谷在心里把艾丽说的每句话都掰开了揉碎了分析思考: “一切以王不能见王为开端。当王不见王的时候,你就要留意了。” “蹩脚的客商拿着钥匙打开大门,然后钥匙带着黑土成为英雄的部分。” “已经找到宝剑的英雄高举宝剑,月神的黑土和英雄的宝剑结合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英雄是罪人,罪人是英雄,它们因你而来,就要因你而去。” ——所以王不见王的开端到底是什么啊!比企谷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一个特别贴切的东西,以至于他到现在也没有办法知道,所谓的预言里的事件,到底开始了还是没有开始。 ……如果事件还没有开始,那也就是说,后面的几句预言,不全是事件发生之后的事情?也有事件发生前的相关预言? 毕竟艾丽说过,预言的顺序是无序的,每句话之间没有前后关系。 ——那蹩脚的客商又是什么人?预言里说他们会拿着钥匙打开大门,然后钥匙带着黑土成为英雄的部分……为什么每个字比企谷都认识,可是组合到一起以后就这么难以理解? 比企谷眯起眼睛仔细思索,强烈的赤金色阳光下,他的大脑从未像现在这样活跃过……蹩脚的客商,是在说胖子和瘦子两个鞋教徒吗? 他们做客商打扮,而且告诉协会探员的说辞也是客商,说他们是预言里的客商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那钥匙是什么,钥匙带着黑土成为英雄的部分又是什么意思?黑土是什么? 月神的黑土和英雄的宝剑结合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又是指什么呢? 即使眼前就是梦境中的画面,比企谷也依然对于预言没有实质性的突破进展,这无疑是不好的消息。 这意味着他不能提前洞察时间,提前做好准备,这意味他可能要像个莽夫一样解决出现的问题,费时且费力。 “……”比企谷眼睛一瞪,忽然意识到,艾丽是不是就是知道了他可能遇见的困境,才额外给他的提示? ——“上面那四句话就是预言的关键,以及,我还看到一些引导,确切地说是劝告。” 艾丽当时这么说道: “第一不要好奇;第二不能相信眼前所见;” “第三不必抗拒内心的选择;第四留心身边平平无常的生活细节;第五留心身边人。” “——三不两留心。” 虽然现在好像暂时还没有用过这些话到实践中去,可是在这个思绪如闪电划过思绪的瞬间,比企谷就已经把这些话刻在骨子里,作为自己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的行为准则。 “我们要不要先去勘测一下周围的环境?”莱默打量这片沙漠,向比企谷提议。 因为他惊讶的发现,这片沙漠里其实不止是一座古老的金字塔和周围低矮的围墙废墟。 在古老的金字塔和周围低矮的围墙废墟中间,还有许许多多废墟横亘在沙漠之上,遗迹就被半掩盖在荒芜沙漠的下面。 “在金字塔的外面有这么多的废墟,也许我们会有意外的收获。” 可比企谷果断摇头。 “可也许是意外的危险呢?我们应该避免节外生枝,立刻进入金字塔里面,争取跟上那两个人……你想要的正21面体也一定在里面。” 其实比企谷也想去,因为他梦中的那片沙漠和眼前的景象虽然很像,却有一处不同。 这处不同就是他梦中的那片无名古城,变成了这座金字塔。 其实比企谷在梦里也只是远远的看见无名古城的轮廓,就陷入昏迷不省人事,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古城的内部了。 ——按照现在眼前所见推测,也许当时的金字塔就在无名古城的中央位置,比企谷所在的地方就在金字塔的内部。 可是为什么他梦中所见无名古城的一切都坍塌成如今的遗迹,只剩下中间的金字塔了呢? 比企谷也好奇的想知道,所以莱默的提议他其实没有不动心。 可他还是拒绝了。 第一不要好奇,这是行为准则——比企谷告诉自己。 “好吧,正21面体,好吧,你说得对。”莱默不停点头,比企谷一提起正21面体就戳到他的软肋,让他忘掉其他一切不重要想法。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啊?快走吧,比企谷!” 莱默一下子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亢奋地迈开步子,朝远处赤金色太阳下的古老的巨大金字塔走去。 比企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掏出伯莱塔手枪,另一只手拿红宝石合金文明棍,迈步跟了过去。 “……” “嘎吱嘎吱。”脚步踩在沙子上嘎子作响,比企谷和莱默步步接近金字塔的入口。 这无疑是一个漆黑的入口,幽深的黑暗使莱默抬手招来火焰照明,用的依然是不知名的手段。 “里面会有什么?”黑暗引人遐想,莱默舔舔嘴唇。 “进去就知道了。”比企谷面无表情,一马当先。 抬脚迈进漆黑入口的时候,莫名其妙且没有缘由的,一阵凉气从脊背蹿过,一句话被比企谷记起: “你所看见的兽,先前有,如今没有,将要从无底坑里上来,又要归于沉沦。凡住在地上、名字从创世以来没有记在生命册上的,见先前有、如今没有、以后再有的兽,就必希奇。” ——踏进这座古老而雄伟的金字塔时,比企谷又想起那个亵渎的女人,还有她不可名状的兽。 进入洞口以后,是一条非常冗长的隧道。 这条隧道空空荡荡,虽然漫长却不宽广,狭窄到只容一人正常通过,于是莱默托举火种走在了前面。 空气里弥漫腐烂的味道,带着近乎阴森的冷气,和外面燥热的沙漠气候截然不同。 墙体是黑色的石头砌成,上面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 火光弥漫,映照在漆黑斑驳的墙上,张牙舞爪的模样,在寂静阴森的环境里显得恐怖。 “啪嗒、啪嗒、啪嗒……”脚步声回荡在狭窄而漆黑的隧道,渐渐深入到未知的金字塔深处。 前面是被火光照耀到的腐朽通道,更前面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却是深邃的黑和隐藏在黑暗里的不可名状的未知。 比企谷试图从墙上发现一些有用地印记或信息,发现那里残存的古代遗物已经破败不堪,却没有发现任何雕刻和题词可以证明这里曾经有人居住,仿佛那些曾经建造并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如果他们确实是人类的话。 比企谷渴望能够发现某些记号或者某种装置来证明这里确实是由人类所建,因为这座历史久远到无法考证的古代城市如果是非人生物建造,那比企谷将会遇到的麻烦只会更大。 一些遗迹的比例和大小都让比企谷感到莫名得不适与不安,于是他愿意花费更多时间追寻那些墙壁和古老街道的历史,去描画那些溃不成形的建筑废墟。 然而,即使没有壁画和题词,比企谷也几乎可以肯定,这座城市有过曾经独属于自己震撼天地的辉煌,因为无论是金字塔乃至整个无名古城的成立,都充分证明这座城市的锻造技艺等级曾经达到达人的顶峰。 比企谷现在只是对它伟大的源泉感到费解和好奇。 又走了大概十几步,这条隧道到了拐弯的时候,莱默先拐弯,比企谷后拐弯,他们一前一后停在原地小心戒备。 黑暗拐过来还是黑暗,未知的死寂弥漫着大团的深不见底的幽深,快要把火光吞噬。 莱默的火光只能辐射周围一两米的位置,因而整体的视线非常昏暗,透过昏暗的视角,比企谷和莱默隐约看见前面的轮廓。 ……不是空空如也的走廊! 在前面,在比企谷和莱默的前面的走廊上,正有什么东西,死寂地矗立在幽深的黑暗里! “什么东西!” 低声厉喝和警告后,比企谷枪口指向前面的轮廓,小心挪动步伐。 向前小心地走了几步,比企谷终于看到正还清晰地留存着早在这片大地还没有成为沙漠时,就在这里生存和祭拜的种族的痕迹。 ——一个原始的祭坛,台柱和壁龛全都保存完好,一应俱全,但很奇怪的是,全都不足常人身体的高度。 在这里,比企谷依然还是没有看到任何雕刻和壁画,可在祭坛周围却矗立着几块孤立的被人为雕刻成符号和象征的巨石。 这几块巨石分别立在祭坛的前后,堵在廊道上却又留出给人侧身前行的空间,也是让比企谷之前认为有“东西”的元凶。 ……发现祭坛的同时,比企谷还发现,在周边本来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的墙上,拐角过来之后也多了很多模糊不清的符号。 这些符号看不懂含义,比企谷和莱默都不认识。 祭坛,石柱,符文……这些以特别形式摆列的石柱和风格特别的祭坛以及墙上的古怪符文全都清清楚楚地提醒着比企谷,这里曾经举行过的可怕并令人难以理解的超自然仪式。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守护者真教应该确确实实和这座金字塔,和这座无名古城,甚至是这片黑暗的沙漠有非常密切的关系了。 比企谷确认了这个问题,并正式可以认定,守护者真教的来头比协会想像的更大。 这些 侧身路过祭坛,比企谷和莱默继续向前走,墙上模糊不清的石头与符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凿开的墙壁里挤满了难以分辨的神秘神龛。 比企谷和莱默仔细检查过这些箱子是的神秘神龛,里面却什么东西也没有,空空如也……就好像,神秘神龛被供奉的东西长了腿自己跑掉了似的。 “……”没来由地,比企谷想到自己在梦里见过的密密麻麻的棺材似的东西,还有里面躺着的不可名状的怪物干尸。 这样的景象在比企谷的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却被比企谷久久难以忘怀,心里莫名有种惊悚的寒意。 检查没有结果,比企谷没多做停留,不仅如此,尽管心里好奇,比企谷检查的时候甚至没敢用手触碰。 第一不要好奇!比企谷依然牢记准则。 和莱默重新上路,继续前进。 “啪嗒、啪嗒……”脚步声继续回荡在空挡黑暗又冗长的通道里。 越向里面走,越感觉死寂和幽深,腐朽的味道越加浓厚的萦绕在鼻息,黑暗如影随形跟在背后,恐怖和惊悚的气氛越加浓厚。 ……这一定是心理作用,比企谷心知肚明。 比企谷明白这会是一条很长的路,所以他明白,如果真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他,那么在通道中如此鲁莽地挣扎前行,将会是一件非常让人汗毛倒立的事情。 于是,在前进过程中,比企谷频繁的回头,走路完全不走直线,且三步两回头仔细感受周围的事物,以此方法来确认通道两侧的墙体和其上陈列的箱子依旧是保持原来的样子向远处延伸。 随着前行,比企谷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而且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几乎要走到麻木的时候,他看到了前方的走廊有微弱的光亮逐渐变强。然后突然间,比企谷发现没有被火光照耀到的墙面也被某种未知而隐秘的磷光照亮。 当比企谷机械性地继续跌撞着走进更亮的地方时,眼前霍然开朗。 在出口前是一处石台。 在石台的前面,又有一处断层,断层里是空旷而宽广的地下空间。 此时这空间被密密麻麻嵌在头顶墙壁散发白光的石头照亮,使比企谷看见,在地下空间里,正有一根根密密麻麻的苍白石柱死寂林立,粗略看过去成千上万,巨大的石柱从地下一直延伸十几米到接近头顶墙壁的位置,遮挡住比企谷的视线。 在出口前的石台上,两个人匍匐在地,念念有词。 ——一个胖子与一个瘦子。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出笼!死不瞑目!(5k) 胖子和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休闲的服装,而是一身肃穆华贵的宗教徒样式的金边黑色长袍。 他们匍匐在地,念念有词,神情肃穆,心态虔诚。 胖子,叫阿沙路克。 瘦子,叫亚里巴哈。 守护者真教的最后二人,于此祈祷,于此祭祀。 比企谷和莱默目睹到眼前的一幕。 “……”莱默眼睛瞪大,四处张望,到处打量,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可却什么都没找到,脸上渐渐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带点疯狂。 带着这种疯狂与不可置信的偏执,莱默见到了位于石台前面的恐怖画面—— 这个瞬间,无数疯狂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飞舞旋转,不可名状的古老痴语从虚空的深处悄然逼近,那些阿拉伯先知的词语和警告似乎从人们熟知的土地上飘浮着横穿了整个没有星空的沙漠,进入了这为人所知但无人敢涉足和探寻的无名之城。 ……至于比企谷,他在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愣在原地,如遭雷击,脸上带着浓厚的匪夷所思,眼前是浓郁到不能再浓郁的既视感。 “这、这、这……” 死寂到惊悚的平台上,眼前所见不似人间景象,比企谷在心底里不可思议高呼,大脑却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人都已经懵了。 在平台前面的断层里,到底是怎样的人间地狱,地下冤魂? 这里的墙面不像外面空空如也,反而密密麻麻承载许多壁画,蕴含太多怪诞的信息,像是异国华丽壮观的工艺品纪念堂。那些连续的组合壁画用无法描述的线条和颜色,以及天马行空又丰富生动的设计勾勒出了整幅画卷。 然而这些壁画里蕴含的信息因为实在怪诞而无法理解,因为太多而无法记忆,如果强行理解仔细思索,反而会让大脑有种刺痛的感觉,好像下一刻大脑的所有神经就会爆裂开来,整个人变成痴傻的精神病人。 一根根密密麻麻的苍白石柱挤满广阔的地下空间,成千上万根石柱在其中寂死寂林立成为石林……然而这不是让人惊恐的地方。 在每一根苍白的石柱中间,全都镶嵌了样式统一的箱子……确切地说,是死寂的棺材。 因为这些箱子全部都是长方形,在各自的石柱中央被等距排列在同一水平高度上,尺寸与形状都是棺材的模样。 在一座金字塔里有棺材不是奇怪的事情,可像这样密密麻麻的摆放悬空的棺林,无论是方法还是样式都是比企谷闻所未闻的古怪惊悚。 每一件棺材无一例外都由奇怪的金色木头制成,前端镶嵌着精美的玻璃,抛光的木箱和外面的玻璃让比企谷和莱默都能隐约看见里面的东西。 可是,在那个古老的年代,真的有人能够制作这么精美的玻璃吗?那是一个怎样的史前文明。 比企谷的视力因为真物的存在比莱默好上不少,所以他看的更清楚些……可是他宁愿没有看见这些污秽而亵渎的奇形怪状的“鬼物”。 这些鬼物的模样映入比企谷的视线,它们是一些完全干化的尸体。观其模样,闻所未闻。即使在人类最怪诞混乱的梦中也不会出现。 ……莱默也注意到这些怪物的模样,他为了看清这些恐怖狰狞却又矮小萎缩不似人形的干尸的具体模样,忍不住迈开几步,超前走去,逐渐看清干尸的具体模样。 “啪嗒、啪嗒、”脚步声在地上响起,莱默的动作虽然有声音,却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那边虔诚祈祷的两个鞋教徒心里只有祷告的内容,耳朵里听到的也是自己虔诚的颂音,理所当然地没有感应到这边。 比企谷眉毛一挑,莫名打了个寒战……应该是他的错觉,当莱默向前迈步的瞬间,他总感觉身边的环境发生某种程度的奇怪变化,就好像、好想空气变得更加沉重和阴冷了? 想要把这种怪诞畸形的东西描述出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它们像是一类爬行动物,身体的轮廓与线条会让人想起鳄鱼,有时又像是海豹,但更多的是即使那些生物学家和古生物学家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样子。 它们大小如同一个瘦小的人类孩童,干巴巴又狰狞可怖,骨骼分明被皮肤包裹,前肢上明显长有精巧的脚掌,可它们的形状很奇怪,类似人类的手掌和手指。头部呈现出的样子完全违反了任何生物学乃至几何学的原则,不可名状不可形容不可言喻一定就是指这样扭曲的形体。 比企谷和莱默都试图用人间的动物来牵强附会形象的比喻,可无论是猫、犬、老鼠还是人类,都没有任何生物可以拿来与之相比。 莱默自幼加入鞋教,作为药剂师见多识广,后来又走遍世界世界,见过的奇奇怪怪的诡秘生物和怪异比他见过的人都多;比企谷更是见过莱亚克也见过邪神,还见过八岐大蛇。 ——可即便是这样,两个人也没有办法找到相应的东西来形容它们的模样。 因为它们完全不遵循物理规则的丑陋而干瘪的身躯毫无光泽可言,比企谷和莱默都从未见过有生物有它们这种比例异常巨大的凸起前额;它们脸上没有鼻子,头生犄角,还长着短吻鳄一般的下颚,这些特征使它们明显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物种。 莱默一开始还想用木乃伊来形容他见到的恐怖干尸,毕竟这里是金字塔,而金字塔总是与木乃伊挂钩,可他又很快觉得这样形容可能不太合适,因为它们的身上可没有缠绕什么绷带,就只是干巴巴毫无水分满是褶皱的丑陋干瘪尸体。 不过不打绷带的干尸可不是全果,它们大多被穿上了华美又价格不菲的纤维织物,并且戴满了黄金饰品、珠宝,还有未知的发光金属……他们形状的怪诞无稽让莱默和比企谷都不禁开始怀疑这些木乃伊的真实性,甚至假设它们是一种人造的圣像。 ——然而这样的假设虽然能够让两人些许安心,可在心底里,谁也没有真正相信。 眼前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密密麻麻林立的苍白石柱中的无数干尸死寂又沉默,静悄悄却好像随时都会跳出来,让人不敢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压力让人窒息的恐惧朝比企谷排山倒海般淹没过来,在这些十几米高两三米粗、数量成千上万的苍白石柱海洋面前,石柱的阴影笼罩石台,渺小的比企谷仰望过去,无力的感觉会自然而来的油然而生。 比企谷很怀疑这些干尸的身份,他必须考虑这些是某种智慧生物、还是诡秘生物,亦或者只是一种消失在古老历史长河中的普通动物,就像恐龙那样。 他发现这些生物在天花板和四周墙壁上的那些构图疯狂的壁画中占据着重要位置,这证明这些狰狞可怖的动物在当时确实有某种超凡的地位和意义,不然当时的艺术家们没道理用这样无与伦比的技艺和虔诚到近乎疯狂的笔触将它们以及它们生存的世界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那里世界里,它们有着自己的城市以及符合它们身材体貌的服装。这让比企谷不禁想到,这些图画中内容的寓意,也许反映着它们这个种族发展的历程。 那比企谷是否可以这么想,这种生物对于无名之城中的人来说,会不会,就像狼之于罗马人,又或者是某种野兽的图腾之于印第安人的意义呢?他们也有真的只是类似恐龙的某种生物,只是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不被现在的人们所知道。 这些奇怪的动物被当时建造这座城市的人们所信仰和崇拜,最后为了表达自己的信仰,索性这爬行动物大量捕杀做成标本,以供永久的膜拜与瞻仰……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也许有些可笑,可这似乎不是人类做不出来的事情。 ……抱着这样的猜测,比企谷打算继续观看头顶破败的天花板上的壁画,也许他可以从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即使观看它们有失控的风险。 不过无论怎么说,之前的猜测都不得不被推翻……这里,大概不是什么所谓的宝藏地点。 相比之下这里好像更像是某种黑暗祭祀的地点,亦或是某种带有纪念意义的陵寝,总之,好像没有哪个地方是摆放宝藏的地方…… 只有靠近断层的地方,有个半人高的黑色石台上,石台上有石头雕刻出的书本的模样,和石台连成一体。 可这本书看着也不像是能用的东西,怎么看都是和石台一块雕刻出来的装饰性建筑物,最多可能对仪式有诡秘象征意义上的帮助,看着不是什么诡秘物品。 ……总之,如果这样的地方就是守护者真教的最后底牌,那比企谷就有点摸不清楚,他们起死回生的拿手好戏到底是怎么进行的了。 ……看壁画吧,看壁画。比企谷心里想。 可比企谷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另一边就已经出现了天大的变化。 “咔嚓——咔嚓——咔嚓——”隐隐约约的玻璃破碎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响起,显得非常突兀,这点声响被比企谷敏锐听见。 “!#¥!#¥##!~#@!¥%……#……”阿沙路克和亚里巴哈一直伏地虔诚念诵的语音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 ……这种莫名的语言带着粘稠的鼻腔音和口腔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似的低沉念诵,被不知名也不知来源的力量忽然加持,回响在永恒荒芜的幽闭空间中,其声音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声音越来越响,比企谷意识到这里发生了某种他不知道的变化。 而阿沙路克和亚里巴哈却似乎对这种变化早有准备,不仅没有惊慌,甚至不慌不忙地念诵的更大声更虔诚了。 “咔嚓——咔嚓——咔嚓——”比企谷终于顺着玻璃破碎的声音找到声音的源头,视线投放过去的时候,比企谷脸色大变。 距离平台比较近的地方,有一个金色箱子的玻璃罩很突兀地层层破碎,最后一声脆响,轰然碎裂一半,玻璃碎片漱漱而下。 “啪”地一声,一双干巴巴满是褶皱的黄色手掌从棺材里蓦然探出,一把按在下半片玻璃上面! 竖着躺在里面的狰狞可怖又悄无声息的瘦小的黄色干尸,睁开通红而狭长的眼睛! 它活了!!! 比企谷头皮发麻,怪物眼里的淡漠与疯狂被他看见,它身上古老的气质携带一阵凉气与莫名的恐慌汹涌袭来,包围比企谷让他几乎窒息。 他呆在原地一动不动,视线的余光却瞥见,在这个怪物正要爬出的棺材旁边,竟然还有几个类似的玻璃破碎的棺材,里面都空空如也!!! 这几个棺材所在的灰白石柱互相靠近,不算眼前这个还有七个空棺! 这个数字,和比企谷之前见过的历代黑袍人的画像数目完全吻合! “!#¥!#¥##!~#@!¥%……#……”阿沙路克和亚里巴哈停下吟唱,抬起头,平淡的目光看见正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身穿黄金饰品和丝质衣物的干尸怪物。 面对这个意料之中、或者直接说就是他们唤醒的怪物,他们两个的眼里却没有多少欣喜的目光,有的只是平静,面对死亡的平静。 胖子阿沙路克:就到这了吧。 瘦子亚里巴哈:来生再见了,胖子。 胖子阿沙路克裂开嘴笑笑:希望来生的我,成为被协会探员保护着的,什么也不知道的正常人。、 …… “咔嚓——咔嚓——咔嚓——” 玻璃的破碎还没有停下, 这次的声音被两个鞋教徒注意到了,阿沙路克和亚里巴哈眉毛不约而同慢慢皱起,转头面面相觑。 越来越多的红光在幽闭的空间里出现,密密麻麻的石林中,棺材里的怪物门纷纷睁开他们通红而狭长的眼睛。 一双、两双、十双、一百双……越来越多通红而狭长的眼睛在断层里出现。 一群在快速移动着的、宛如噩梦般的恶魔,它们因憎恨扭曲着,样子诡异至极,从场面的棺木里苏生。 “怎么会……”阿沙路克不由自主退后两步,一直平静的脸上出现慌张, “我们应该是完全按照仪式要求的做的,怎么会苏醒这么多守护者?” 亚里巴哈的脸色也变了,他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出现微不可查的发颤,“胖子,守护者的眼睛,会是红色的吗?” “不……”阿沙路克刚想说不是,就看见怪物们一双双通红而狭长的双眼,傻了眼,“这、和记载的不一样。” “沙沙沙、沙沙沙……”这是锋利的指甲摩擦在灰白石柱上的时候发出的声音,这样的声音铺天盖地充斥在整个幽闭的空间里。 它们来了,手足并用爬出古老的金棺,嘴里带着没有实际意义的沙哑的嘶嚎。 置身于这个地底墓穴中,处于这个在人类已经被黎明照亮的世界之下的、被死寂充斥了无尽岁月的古代遗迹中,亚里巴哈和阿沙路克听见魔鬼用奇怪的语调在诅咒和咆哮。 “发生了什么事情?”亚里巴哈一扭头,正好看见背后在出口处站立的莱默和比企谷,视线再也移不开。 阿沙路克顺着亚里巴哈的目光看过来,也看见比企谷和莱默的身影,楞在原地。 他们的目光先是在比企谷身上停留非常短暂的一会儿,接着就全都聚集在莱默的身上。 那个瞬间,比企谷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阿沙路克和亚里巴哈毫不遮掩的情绪的变化 从惊愕、震惊,到恍惚、茫然,再到恍然大悟、释怀,最后转变成怨恨与绝望,再从强烈的不甘变到最后的漠然麻木。 ——老实说,比企谷完全想象不到人的情感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多次的转变且可以清晰显露。 “啊,原来是你啊,莱默。”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阿沙路克盯着莱默呆站在原地出身的模样,阴森森地说,声音里填满怨毒,压抑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在他和亚里巴哈的背后,正密密麻麻的爬出那些穿戴奢侈的恐怖干尸,它们手足并用,迅速攀爬在灰白的石柱上;这些可怕的爬虫生物就像组队去吃树上蜂蜜的蚂蚁,成群结队蜂拥如潮,眨眼间就趴下石柱,向平台攀爬。 在这些成群结队的爬行动物的尸潮前面,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扭头看向这里,亚里巴哈怨毒和讥讽的目光扫过比企谷与莱默。 他的声音嘶哑却充斥绝望,近乎惨烈的情绪扑面而来,让比企谷几乎窒息。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会成为世界的罪人……莱默,还有,那个不知名的男人。” “因为,你们释放了最古的恶魔啊!” 比企谷还没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样—— “噗嗤——”血液喷泉似的迸溅起飞,站立的两个身影的脖颈疯狂喷血,两颗脑袋高高抛起。 站在两人身后的干尸放下高举的金色弯道,发出不明意味的像是低笑似的嘶嚎。 脑袋“咕噜噜”在地上滚,在地上拖起长长的血迹,眼睛瞪得很大,遥遥望着莱默和比企谷的方向。 死不瞑目。 第一百四十七章 浩劫;书;《NECRONOMICON》 “……” 喷泉似的血花充斥比企谷的视线,比企谷的大脑一片空白。 天花板的灰白墙面无边无际的充满昏暗的光芒,使整个空间既清楚又模糊,就像是站在珠峰上俯瞰海上阳光照射的迷雾似的。 在比企谷的身后是低矮的又狭窄的漆黑长廊,在他的面前则是一片没有尽头的干尸狂潮。 嘶哑咆哮此起彼伏,摩擦声音沙沙作响,无论是不是密恐患者,见到这一幕或是听到这里的声音都会如堕冰窟,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炸开,有直面地狱的骇然与惊悚。 ……这和比企谷想象的不一样,为什么这两个人会被杀,为什么他们又要高呼自己和莱默有罪?而且为什么这些怪物好似超出了两个鞋教徒的认知,仿佛眼前的一切不是他们做的似的。 ——不是两个鞋教徒做的,难道还能是他和莱默做的不成? “沙沙沙——” “NYHHHH——” 那汹涌的嘶哑咆哮得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犹如来自深渊的邪灵。而在永恒荒芜的幽闭空间中,其声音更是令人毛骨悚然。而现在这些纷乱嘈杂的声音在莱默那早就已经被彻底击溃的大脑里回旋,分不清其来源和方向,只是清晰依旧。 比企谷有真物在身,再加上心智足够坚定,即使面对面前潮涌般拥挤起伏的爬虫动物,也能够保持足够的冷静运转大脑保持思考。因为思考是上帝赐予人类最好的礼物,也是人类赖以存身的基础能力与最强能力。 可是即便如此,面对这些怪物们晃动的爬行身影也需要无穷大的毅力,因为直面他们不只需要心灵上拥有强大的定力,而且这些怪物的身形和嘴里发出的亵渎的声音都带有污染的能力,从诡秘意义上悄无声息的侵蚀人的精神,震撼人的意志。 只有那些严酷阴郁的沙漠神明才会知道比企谷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有它们才会知道比企谷在黑暗中经历了怎样难以言表的挣扎与攀爬,也只有祂们才知道是什么魔鬼指引他在这个闪电般的瞬间重获几百次新生。 在消亡或者其他更糟的东西带走比企谷之前,他的真物起了作用,让他得以从污染的泥沼里回过神来,他理所当然地会永远记得这一切, 如果换成一个不像比企谷这样经历过几次邪神时间的探员过来,今天的经历足够他在以后夜晚的风中每每想起都战栗颤抖。毕竟这一切可怕的、违反常理的、令人惊异的事情全都超越了人类的想象,让人难以置信。 一个人,一个不那么疯狂的人类,也只有在清晨那无法入睡的一小段该死的寂静时才会相信这样的荒诞。 ……在这个瞬间,比企谷终于揭开了一个困扰了协会很久很久的谜团……他终于在和亚里巴哈与阿沙路克的对视中、在目睹到几个早已破碎的空棺后,明白了守护者真教一直死灰复燃、无法消灭的真相。 在最开始那个怪物要爬出的棺材旁边,比企谷发现还有几个类似的玻璃破碎的棺材,这几个棺材所在的灰白石柱互相靠近,不算眼前这个还有七个空棺,里面全都空空如也。 这个数字,和比企谷之前见过的历代黑袍人的画像数目完全吻合,也和守护者真教在历史长河中死灰复燃的次数完美契合。 如果仔细推算一下每个人做教宗的大致年龄,那大概每代黑袍人所在的年代,应该和每次守护者真教死灰复燃所在的年代差不多才是。 这种现象已经差不多可以得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每代守护者真教死而复生的那个时代的教主,乃至守护者真教的第一位教主,也就是创始人,都是这些怪物。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其他教主的画像都穿着不同的华丽衣服,彰显自己的个性,他们却穿着黑袍,看不见本来面目。 因为他们不是人,所以,才不能见人! 由此推断,比企谷差不多能够推断出来守护者真教隐藏在重重历史迷雾后的诡谲真相—— 每代守护者真教都会选出自己年代的所谓“火种人”,至于火种人的选定条件是什么,这个还不得而知。 而如果这个年代的守护者真教没有出现什么问题,那“火种人”就不会起到应有的作用;如果这个年代的守护者真教出了问题,面临覆亡的危机时,他们就会作为最后的火种,潜出总部。 然而这最后的火种却不是作为最后的真教人另起炉灶,而是人如其名,燃烧自己,照亮真教。 ——他们从被选中的那刻起,就注定走向牺牲。 他们会来到这个地方,这座“永不苏生的大神殿”里,从千千万万个怪物干尸里,以献祭自己为代价唤醒其中一位干尸。 弱者不能够长生,干尸却可以,因为他们已没有生死的概念,至少在这座神殿里没有;弱者不能从零开始重振真教,这些怪物却能够凭借自己强大的实力、丰富的阅历、不同于现实的古老知识重新建造。 毕竟归根结底,他们和守护者真教的第一代教主,都是同代的同龄人,有相同的地位和相同的知识。 所以,按照正常走向来说,亚里巴哈和阿沙路克两个属于本时代的火种人在此献祭了自己,会唤醒一位怪物于“永不苏生的大神殿”里苏生;这个怪物也许会因为风头正紧而留在这座神殿里,滞留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后再出去,于崭新的土地上,重新散布守护者真教的教义。 ——值得一提的是,比企谷分明清清楚楚地听见,亚里巴哈和阿沙路克分明将这个怪物称呼为“守护者”!守护者真教的守护者!这无疑更证实了比企谷的推断,他们才是守护者真教创立乃至历次中兴的真正幕后推手。 另外,比企谷还推测,也许这座神殿里拥有特殊的力量,可以让怪物在其中长生不死,因而他们苏醒之后可以在这里停留一段不短的时间,可这些怪物一旦出去,就会受到时间公平无差别的影响,以正常人类的寿命渐渐衰老并死亡 ……又或者还有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可能,他们一直长生不死,那七个黑袍怪物只是假死,他们一直在黑暗的角落注视这个世界,从未离开。 总之,就是因为这样的真相,守护者真教才总是能够死灰复燃,在历史的长河里长盛不衰,使这片中东的土地上永远流传守护者真教的名字。 ……这样的推测让比企谷不寒而栗,因为这个猜测为真的话。就意味着比企谷之前对怪物是被古文明信仰的动物图腾一说被彻底推翻,他们就是古文明的唯一成员,或者说,这些戴着华贵黄金首饰,穿着丝质衣服爬行在地上的矮小干尸,就是缔造那个灿烂辉煌文明的智慧生物! 比企谷连忙去拉身边的莱默,声音低沉又带几分急促,“我们得做点什么!” 可是莱默好像早就疯了,他面色呆板又走神,嘴巴张开留着口水,嘴巴里含混地重复一些模糊的语言。 这些模糊的语言被翻来覆去地说,但偏偏又说的很快,所以不容易听清,比企谷也废了不少功夫才听清: “怎么回事呢?怎么会这样呢?嘿、嘿嘿嘿!” “没有用的啊,都没有用的啊!感应不到,我根本感应不到啊!我挖空了36座塔都没有的东西,在最后一座塔里,怎么也没有啊!” “说好的正21面体呢?我布置的这一切都算什么啊!我把协会和守护者真教都玩弄的团团转,守护者真教在我的设计下都覆灭了……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莱默又哭又笑,语调时而高时而低,情绪时而得意时而低迷,重复的话里却蕴含了太多让比企谷心神震动的信息量。 这家伙……这个莱默…… “所以说,没有正21面体的话!根本救不了她啊!!!” ——每一次,莱默的话都会以这句话收尾,然后重新说第一句,如此循环往复。 然而莱默嘴里的话救了他自己的命,比企谷因为这几句话里蕴含的丰富信息量而决心救下他的性命,他现在恐怕没有办法简单的放弃莱默,把他丢在这里,因为比企谷还要看看还能不能在事后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如果还有事后的话。 “沙沙沙……”怪物们更近了,最近的怪物已经成群结对的爬上平台,围在亚里巴哈和阿沙巴克的无头尸体旁边汹涌翻滚,贪婪的大口咀嚼撕咬他们的遗体,这两具尸体牵制了怪物们的注意,让他们暂时还扎堆在平台靠近断崖的地方,没有靠过来。 比企谷惊畏地看着眼前宛如人间炼狱的一切,他发现似乎一群群跳跃着的人形在昏暗的白光里下翻涌如虫,在天花板和苍白石柱之林投下扭曲的怪影里,比企谷被这壮丽的景观惊呆了,几乎无法思考。 现在,为了还能够有“事后”,比企谷确信自己得做点什么了。 他先是把痴傻莱默强硬地一把拉到身后去,用警惕的目光扫视身前,眯起眼睛,森冷的目光迅速锁定前面的石台。 排除至今还有许多干尸往外爬的棺材石林,整个幽闭空间里,唯一不算空荡的地方就是这里。 在这个靠近断层的地方,这个半人高的黑色石台上有本和石台连载一起的、用石头雕刻出的书本。 虽然这个石台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它能出现在这里,并且成为平台上唯一存在的“装饰物”,一定有他的道理。 比企谷现在可以掉头就跑,但是看着这东西就在眼前而不研究一下的话……比企谷有种直觉,如果这个时候他转头就逃,一定会后悔。 “第三不必抗拒内心的选择;第四留心身边平平无常的生活细节。” ……想起艾丽的提醒,比企谷决心顺从自己的直觉,肌肉绷紧,真物打开。 “真物:通晓。” “真武!” “轰!!!!”比企谷的身形消失在原地,横身扫过空气的瞬间,卷起层层音爆的轰鸣。 有四五头干尸怪物就在石台的旁边爬来爬去,比企谷径直而来,一拳朝着一头怪物的干尸打去,带起强大的风雅。 “咔嚓!轰!!!” 比企谷拳头感觉到明显的阻碍感,继而挡在拳前的骨头破碎,红的白的迸溅而出,一颗扁平的小西瓜爆裂开来。 糟糕! 初战告捷,可比企谷的心情却更糟糕了,因为这个怪物的脑袋好硬,硬的远超他以前遇到过的第三阶段以身体著称的喰种! 换而言之,这些怪物的身体强度,很可能已经都统统达到超越第三阶段、接近第四阶段的强度! 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比亚里巴哈与阿沙路克厉害,都至少相当于日本协会里坐镇县级支部的小高层……可是这样的怪物的数量,分明是、无穷无尽啊! 面对这样的困境,即使是比企谷也在心里升起一阵无力。 绝对不能让他们出去! 这一刻,比企谷终于意识到了,这些怪物们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们几万甚至更多,无穷无尽的数量! 如果放任他们出去,伊拉克支部绝对抵挡不住,这将是一场,席卷整个中东,且注定危及普通人世界的浩劫! 这已经不是挑战,而是战争!一场真真正正的,数量与规模都极其庞大的战争! 所以,再说一次吧: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出去! 从心底的无力到内心再一次下定决心,因为责任的催动,比企谷只用了两次出拳的时间。 ——而这两拳携带的力度也分明不同,心底无力时出拳的力度,竟然没有一次打爆敌人的脑袋,至于第二次却干净利落,连渣滓都没有剩下。 几下锤爆并撕裂面前的四具干尸以后,身上沐浴绿色的、红色的血液,比企谷既狼狈又狂野的走进黑色石台。 在更多的干尸向这边涌来之前,比企谷看向石台上用石头雕成的书。 黑色石头书被雕成合起的模样,书的封面是也是黑色,上面刻有许多圆,圆里又有许许多多重重叠叠的三角形,这些图案不明意义,可比企谷好像就是能够知道—— 这是代表着死者诫命的图案。 图案的下面,本应该有书名的封面中央,却空空如也,让比企谷心里奇怪。 至于作者,作者的名字就在封面的右上角,是比企谷熟悉的名字,它在比企谷的心里掀起惊雷: 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Abdul al-Hazrad)。 看着这个石头雕刻出来的书籍,莫名的情绪交织在心里翻涌。 比企谷的心里莫名其妙升起某种渴望,这些渴望在比企谷的心里酝酿并膨胀……对书的渴望。 像这种勾引,如果是以前,比企谷一定会压抑内心的渴望,甚至远远避开,可是这次…… “第三不必抗拒内心的选择” 想起这句话,比企谷带着复杂的表情,既期盼又畏惧地抬起手,顺从内心的渴望,小心翼翼地触碰石头书。 “轰!!!” 宇宙大爆炸一定是这种程度的爆炸,世界离比企谷远去,耳边绝对空明,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瞬间,无穷无尽的知识涌入比企谷的脑海,让比企谷的大脑几乎要立刻坏掉。 最后,这些信息的洪流似乎只是在比企谷的大脑路过,使他好像什么也没记住,只有一些极其零碎且大概没有实际意义的话语在比企谷的脑海里出现。 …… “那永久的存在不会死去,而在怪异的永恒中连死亡也会死去。” …… “我们在海中的克苏鲁,愿你的名受显扬,愿你的国来临,愿你的旨意奉行在拉莱耶,如同在伊哈·恩斯雷。” …… “不要认为人类是地球上最古老和最后的支配者,也不要认为在地球上行走的全是寻常可见的生命和形体。旧日支配者(The Old Ones)过去存在、现在存在,未来也会存在。” …… ……最后,这些怪诞不羁的琐碎内容的信息洪流汇聚成一条小河奔涌。 比企谷的意识下沉回归现实,耳边的怪物们愈加激动的嘶吼声渐渐清晰;他发现信息的洪流朝眼前奔去,最后凝聚在他的眼前成型。 眼前的视线从模糊渐渐清晰,这一次,比企谷看见—— 原本空空如也黑色石头书的封面中央,一个名字缓缓浮现在他的眼前: 《NECRONOMICON》! 第一百四十八章 魔王;刻录《死灵之书》 在比企谷的身边,聚集在断层附近的恐怖干尸们全部停下动作,像是他们同时听见谁的哨声,又好像时间在这一刻完全停滞,总之它们嘶哑的咆哮完全陷入死寂,在安静到可以听见喘气声的幽闭空间里,它们齐刷刷转头,通红的目光盯住比企谷按在书上的身影。 于是,好像比企谷触犯了它们的禁忌,又似乎无形之中吹响了冲锋的嚎叫,它们挥动干巴巴却有力的臂膀与锋利的爪牙,呼唤成群结队的怪物干尸蹒跚而来。 “吼——”嘶吼的声音响,干尸们汹涌地朝比企谷发狂版地重来。 它们不像所谓的智慧生物,倒像是条听话的狗,被一股笨拙但不可抗拒的魔力牵引着,痴呆盲目地挣扎前行。 可现在的比企谷没有注意到身边汹涌暴动的干尸狂潮,即使有真物在身,他也抵抗不住心里的渴望,忍不住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石雕刻书上。 他垂下眼睛,小心观看,手指在石头雕刻的书封上无意识摸索。 《NECRONOMICON》。 这似乎是希腊文……比企谷刚好认识希腊文,他在协会学过这个。 它由希腊文Nekros(死灵)、nomos(诫命)、eikon(代表)三个词组成,其字面意义大概为“代表着死者诫命的图案”。 这个名字无疑是恐怖的,它天生就携带了不祥的意味,让人不敢直视,不想触碰。 可比企谷已经触碰了,甚至他的身体还起了某种反应。 ——确切得讲,在比企谷刚触碰到那东西的瞬间,他的体内就产生了目中微乎其微又难以言喻额变化。 这种变化无法言明,但又切切实实地在心头有所意识,比企谷感应到……安倍晴明在他体内遗留下来的若干块镜子的碎片,在这个瞬间拼凑在一起,形成一面看起来已经不算太破碎的镜子。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书的封面时,当那些琐碎杂乱又亵渎难言的、记述着地球和宇宙的真实历史、包含了千百个地方、千百种物件、千百种秘仪与千百种咒语的信息洪流路过比企谷的大脑时,那面镜子反射白色的光芒,映照出那一闪而过的庞大洪流。 信息洪流从比企谷的大脑里闪过,没有留下痕迹,只给比企谷留下几句毫无意义的碎片语言……可是在比企谷心头的那面镜子却不再澄澈,镜面里保存刻录下那庞大的知识,在比企谷的心头闪烁未名的幽光。 这个瞬间,时间远去,世界停止,流动的时间只在比企谷的心里,他观看心里的镜子,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千分之一秒。 比企谷看到了,那些不该存在于世界的知识。 …… 比如: “你行过了天顶,你的心喜悦; 你的清晨和黄昏之舟都遇上好风; 在你面前,玛特高举她决定命运的羽毛, 阿努的殿堂因你的名而喧嚣。 啊你完善之神,永恒之神,唯一之神! 与上升的太阳一同飞翔的伟大的鹰! 在青翠的无花果树上,你永远年轻的形象 闪烁着掠过天国的河心。” 再比如: “旧日支配者们以腐坏、无定形的阿撒托斯为首领,与阿撒托斯一同栖身在全部无限中的黯黑之洞窟。疯狂地敲打着看不到模样的巨鼓,在长笛令人作呕的、单调的音色,以及漫无目的、愚蠢盲目的蕃神们那不绝的嚎叫中,阿撒托斯置身于穷极的混沌之间,饥饿地撕咬着。” 又或者: 在远古文明未至的时代,有人高举火种自封为王,于浩瀚的星空中举国癫狂,在他们遗留下的四片遗迹的废墟上,有新的曙光孕育。 再比如: 以人类之身转化为神话的方法是:在万千人类的瞩目下行奇迹之举,高举思念的火焰,汇聚所有的灵魂,于秘棺中沉睡百年,搭配神话的秘仪,可以博得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另外百分之五十,会被转化为…… …… 诸如此类的语言在比企谷心头的那面镜子里闪烁浏览,最后再次汇聚成一个书名,在比企谷的心头闪烁: 《NECRONOMICON》。 然而这次,沉迷其中的比企谷却很清晰地读出这串文字真正的意义,不是希腊文职组成的字符,也不是所谓“代表着死者诫命的图案”,而是四个代表恐怖与难言意味的字: 《死灵之书》! 这一刻,沉醉于知识的无边海洋的比企谷好像什么都看见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那些深邃的知识却好像有无穷的奥秘,使他看的入了迷。 若不是嘶哑的咆哮和亵渎的低吼在比企谷的身边越来越响,他很可能会一直站在这里观望下去,沉迷到海枯石烂,沉迷到自己衰老,沉迷到忘记思考,甚至忘记呼吸。 ——这就是追逐知识的代价,也是《死灵之书》最危险的地方。 ——还好真物的能力在起到了80%的作用,再加上怪物们咆哮声的干扰,在二者的共同作用下,比企谷得以恍惚回神。 他这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安倍晴明留下的镜子,只看见了镜子里反射的光彩。 ……比企谷打了个寒战,这才意识到,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资格观看这类书籍,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样的知识他根本接受不了,他的真物本能地让他不去记忆,因为记忆这样的知识会让他的大脑爆裂。 书的内容就被刻录在他体内的镜子里,换句话说,书的内容就被刻录在比企谷的体内,也许,等比企谷的心灵意志足够强大的时候,就能够观看里面的内容了。 总而言之,虽然无法查看,可《死灵之书》的确已经是比企谷的东西了,这是比企谷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 晴明的遗产,又一次给比企谷帮了天大的忙,给他带来不可想象的丰厚收获。 ……所以,这到底是怎样的一本书啊,比企谷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连看都不能看,即使单纯是内容都无法记忆的究极知识,这很难不让人好奇。 不过好气抵不过耳边的嘶吼,空气里莫名的气氛和几乎凝结成实质让比企谷思绪终于从书里脱离。 比企谷颤抖着抬起头,一方面出于恐惧,但也出于某种古怪的喜悦,向身边的怪物们望去,他的思想从书里的世界回归现实。 “这是……?” 还没来得及紧张,像是从胸腔又像是林魂深处发出的疑惑又无力的呻吟,比企谷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嘴巴微张,喉结耸动。 眼前的奇景远远超越了世界上一切恐怖的超自然景观,成为人间的炼狱。 这些怪物,这些大小如同一个瘦小的人类孩童、干巴巴又狰狞可怖的怪物就围在他的身边,层层叠叠又无穷无尽,从台上蔓延到断层的岩壁,再到下面的深渊。 隐约可以看见,在下面的深渊里,正有怪物们歪歪斜斜地从高大的灰白石柱上爬下,东倒西歪地摸索着穿过了层层密密麻麻的石柱,好似夜游的酒鬼,四肢并用并小心翼翼地匍匐而来,最后找到稍微靠近些的位置趴在地上,恭敬叩拜。 从上到下,从近到远,它们无一例外,都似乎在因为畏惧或是崇拜而向比企谷顶礼膜拜! “……?” 当比企谷意识到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的呼吸停滞,瞳孔因眼前过度的刺激而放大。 ——在一双双眼睛拼凑出的鬼魅般的红光里,正行进着一支宛如梦魇的队伍的膜拜祭典,即可祭典的对象却不是神也不是魔鬼,只是他,比企谷八幡。 这,这又该怎么解释?比企谷的大脑因为处理不过来这样震撼的信息而几乎要陷入昏厥! 看起来无穷无尽使人窒息的怪物不知几万,他们来自不知多久之前,也许是史前文明,且个个强大的一塌糊涂……这是一股足以霍乱世界、让整个人类文明未知动荡战乱的强大力量。 他们形成的庞大压力铺天盖地,足以让任何一个看见的人都未知昏厥……可是这样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样一个怪物的狂潮,却在向比企谷顶礼膜拜? 他们在畏惧什么?他们在崇拜什么?难道他们会成为比企谷力量的一部分? ……比企谷难以想象,如果有谁能够坐拥这样一股力量,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怎样的存在? 如果真有那样的存在,魔王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名,他将成为天灾与浩劫的化身! 可是现在,比企谷好像、似乎、大概、可能,要成为那样的存在了? 当比企谷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是十分慌张且不知所措的,他宁愿和面前的怪物们大战一百回合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事情很明显,他受到书的影响而呆立在原地,这是无比重大的失误,在那段时间里,怪物们本来会将没有抵抗能力的他撕成粉碎……可是在这段时间里,怪物们却只是爬过来,在他的身边恭敬匍匐,顶礼膜拜。 ……所以,是《死灵之书》的影响?似乎只有这种解释。 可是为什么死灵之书对他们会有这种影响力? 比企谷还没来得及思考—— “哐当!哐当!哐当!”头顶传来清脆的声响,这是黄金铸成的权杖敲击在地上的声音,似乎带了点不满的意味。 它回荡在幽闭的庞大空间,清晰响彻在所有生物的灵魂深处。 “吼——吼——AAAA……”嘶哑而痛苦的咆哮立刻在所有怪物的嘴巴里发出,它们眼里的红光明显比刚才璀璨几分。 “!!!”就像遇到烟雾的火警报警器,比企谷的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发出凄厉的尖叫警报,他的灵魂莫名颤栗,心里有种熟悉又惊恐的恐惧。 “哐当!哐当!哐当!”黄金权杖还在地上不满地敲击,干尸怪物们像是收到命令,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它们不再顶礼膜拜比企谷了,因为它们想起自己的主人是谁了。 比企谷压下心底的恐惧与颤栗,顺着声音抬起望去。 “——轰!!!” 伴随大脑深处一阵炸响的轰鸣,像是爆浆都爆裂开,比企谷大脑洞几乎停止运转,他瞪大眼睛,脸色带着感动与恍惚,因为他看见无法直视的生物—— 一个女人,一个妖艳又邪恶的女人,混乱又恐怖的苗条女人,骑在朱红色的兽上,立在不远处一根苍白石柱的顶端,整个人笼罩在朦胧的白色雾气之中。 那兽有七头十角、七头好像七座高山,十角威严不可侵犯,遍体有亵渎的名号,一切都是比企谷梦中见过的模样。 女人的头顶印刻亵渎又扭曲的名,比企谷不认得那字;她穿着华贵的紫色和鲜艳如人血的朱红色的衣服、用金子宝石珍珠为妆饰.右手拿黄金铸成镶嵌红色宝石的权杖,左手拿璀璨金杯、杯中似乎盛满了可憎之物、就是她淫乱的污秽。 “……”她正面无表情地俯视比企谷,眼珠转动,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和不可一世地霸道,蔑视地看向脚下的比企谷,还有所有的怪物们。 “是、是、是……” 这个瞬间,比企谷自然而然地想要有所反应,可是他才刚张开嘴巴,就好像鱼儿脱离了水一样无法呼吸。 他随即陷入了一阵不可名状的狂乱,不知究竟头脑清晰或已然疯癫、仍在沉睡之中还是早已大梦初醒。最终,一阵仁慈的麻木拯救了他的心志。 随即,他听见,浩大而冷漠、难以辨析男女的祷念在比企谷的脑海回荡,带着让比企谷颤抖的、高高在上的威严。 里面携带的山海般的压力甚至超过比企谷过去遇到过的每次危机,包括瓦拉卡、八岐大蛇那几位邪神。 ……语言是比企谷听不懂的晦涩语言,可比企谷依然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所看见的兽,先前有,如今没有,将要从无底坑里上来,又要归于沉沦。” “凡住在地上、名字从创世以来没有记在生命册上的,见先前有、如今没有、以后再有的兽,就必希奇。” “……” “……” 沉默,良久的沉默。 最后,比企谷瞪大双眼到眼眶崩裂,仰面直视那个衣着鲜艳的女人,带着恐惧的颤抖和被爱的感动,嘶哑的声音喊破了声带: “哈、哈哈哈,我看见了……神啊。” 他仰面瞪大的双眼一眨不眨,缓缓流出两行鲜艳的血泪,划过带着笑意与满足的狼狈脸颊,像两条扭曲的赤链蛇。 ——可是他,浑然不觉!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最后时分;荡气回肠! ……在不安之中,比企谷抬起头,瞥见一团单薄的影子正在苍白的石柱之上缓慢地蠕动;一团模糊的、扭曲的人影好似在某个无形恶魔的拉扯中挣扎不止,逐渐上升。 终于,伴随比企谷的视线逐渐聚焦,思想在一阵狂乱之后,他发觉那团骇人的阴影惊人的熟悉——那团令人作呕、难以置信的嘲弄——那有如渎神一般无比丑恶又无比严厉的肖像,正是梦中见过的女人。 她衣着鲜艳,衣料无法遮掩的是女人身上曼妙神秘的曲线,比牛奶更白皙比玉石更闪耀比丝绸更顺滑的皮肤与鲜艳的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赤裸精致小巧的脚丫,红润白皙且嫩的可以看见每根细小的青筋,大腿上套着黄金的腿环,跨坐在两三米高的七头十角的恶兽之上,姿容高贵。 她眼神冷漠又面相天真,可身材偏偏魅惑,既神圣不可侵犯又魅惑到让人发狂,兼具天使与魔鬼的特性,是最可怕的女人,即使雪乃或者羽衣狐也无法和这个女人的魅力相提并论。 ……那七头十角的朱红色怪兽,666之兽吗? ——使徒约翰说:“在这里有智慧,凡有聪明的,都可以算计兽的数目,因为这是人的数目,他的数目是六百六十六。”是明确记载在《圣经》里,象征浩劫与邪恶的超级怪兽。 那个女人又是是谁呢? 是基督教的敌人,尼禄·克劳狄乌斯·德鲁苏斯·日耳曼尼库斯,罗马帝国朱里亚·克劳狄王朝的第五位皇帝亦是最后一任皇帝 还是《圣经》里记载的究极恶人巴比伦大淫妇? 当看到女人的霎那,艾丽曾经给过比企谷的假设就已经得出确切的答案了,这个答案来得突然且无法言喻,只是因为看见那个女人站在那里,心里就能够福至心灵的想到对方的名字。 ——巴比伦大淫妇。 《新约圣经·启示录》中提到的寓言式的邪恶人物,在末日后会掌有管辖地上众王的能力,她与敌基督与七头十角的兽有关。 “……巴比伦大淫妇??”比企谷傻了眼,大脑在轰鸣中好像开天辟地般混沌一片。 而当比企谷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恐惧感突然袭来,使他险些瘫倒在地。 ……不,与其说这是恐惧所带来的眩晕,不如说这是无助且无力的沉重——比企谷再也无法。也不想承受这一切给他的绝望了! 这时的比企谷做了许多可笑的事,诸如向天照大神、安倍晴明、阿耳忒弥斯、真主安拉、上帝耶和华、得墨忒耳、珀耳塞福涅祈祷寻求庇护。恐惧激发了他内心最深处的迷信,在协会期间接触到的古典与诡秘知识毫无阻拦地涌出他的嘴巴。 可是这么做是徒劳的,因为这不是考试寻求心里安慰,也不是上战场前求的平安,是他见到不可直视不可名状不可接触的生物后,所做的可笑的、微不足道的努力。 “铛——” 伴随某种钟鸣般的金属声响震荡在脑海,古老的语言幽幽响起, “那长眠不朽的并非逝者,亘古中连死亡也会湮灭。” 古老的语言和古老的钟声回荡在比企谷的脑海,像是在向比企谷宣告末日的来临。 比企谷呆立在原地,失去了意识。 人类,是卑微如蚂蚁的生物,他们永远活在自己的唯独,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东西。 像神明这种人类无法理解的生物,他们除了虔诚供奉,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而实际上,就算神明这种生物走到人类的面前,人类的大脑也会让他们视而不见,因为人类的身体与位格都决定了人类几乎无法直视神明。 除了走入诡秘的人们。 他们心甘情愿堕入地狱,用完全失控的风险,换来暂时掌控自己的身体、乃至在一定程度上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 所以,他们是可以看见神明的……虽然直视神明依然会带来死亡。 比企谷不会死,因为真物,可他的真物毕竟不是万能的,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一尊如此完整的“神明”。 ……至于到底是不是“神明”,比企谷也说不清楚,毕竟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没有任何其他的杂念,比企谷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感动,那是人类得以近距离直视魅力无穷的真神的感动,这样的感动让他陷入癫狂。 比企谷的身体徐徐前倾,斜下的腰上面的脑袋也向着同样方向弯了九十度,仿佛爬行动物一般无温度的视线毫无顾忌近乎贪婪地朝向看过去,双眼里闪耀跃动的疯狂。 比企谷八幡发出刺耳的哄笑,仿佛挠着着幽闭的空间里阴惨地回响,在朦胧洞窟的寒冷墙壁内回响着,用不属于他的嘶哑如鸭子的声音嗤笑着,以近乎咏唱的小丑般的语调说着亵渎的语言: “我看见她,就大大地希奇。天使对我说:‘你为什么希奇呢?我要将这女人和驮着她的那七头十角兽的奥秘告诉你。你所看见的兽,先前有、如今没有,将要从无底坑里上来,又要归于沉沦。凡住在地上、名字从创世以来没有记在生命册上的,见先前有、如今没有、以后再有的兽,就必希奇!” 就像福至心灵,比企谷看见那个女人的霎那,心里自然而然地闪过这样的片段。 他还抬起一根食指放进嘴里撕咬,伴随咔巴一声,手指被要骨折,血肉翻开,伤口能看见白色的骨头,可他浑然不觉,就像脸上流出的血泪时候一样,他只觉得欢喜。 咯咯咯欢喜着唾沫横飞嗤笑着的比企谷八幡究竟是觉得什么如此可笑呢,他张开嘴巴,露出染上血斑的牙齿一脸愉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体向后翻,两脚却扎根在原地不动,他仰天大笑,兴奋到几乎要与地面接触。紧接着,他又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仿佛拉紧的弓一般反动着忽然起身! “是爱啊!是爱!是神的福音降临于我的身上啊哈哈哈哈!” 激昂没有人能够理解的疯狂,比企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咔巴”一下,带着仿佛切断的势头,狂人八幡的脑袋倾倒了九十度。 浑身上下带着绝顶似的颤抖,鼻孔里流出了鼻血,两眼里流出两行血泪,他的眼神渐渐泛起闪烁的红光。 这个红光,和周围那些干尸怪物眼里的红光极其相似。 灰白的石柱之上,妖冶的女人目光冷漠,看向脚下疯癫如狂人、滑稽似小丑的比企谷,眼神里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 她知道,这也不过只是一个无趣且丑陋的凡人,根本抵抗不了自己的魅力,无法直视自己的荣光……这样一个人只是在她魅力中沉沦的万万千千的一份子,根本不会引起她的半点注意。 ——值得一提的是,莱默就站在入口旁疯疯癫癫,谁也不看,谁也不招惹,竟然反倒没有出事。 确定比企谷这个无趣的凡人一定会像其他干尸一样沦为她脚下的奴隶以后,女人又看向另一边,那里有两具尸体被撕咬剩下的骨架残骸。 在残骸的旁边,有一块被黑布包裹的盒子。 女人轻轻抬手,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地盒子就从一众干尸的脚边飞起,飞到女人身前。 女人轻轻放下手,不再有动作,可是眼前的黑布却自动在女人的眼前被慢慢解开,露出里面的红木盒子。 盒子被一股无形力量渐渐吞噬,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颗脑袋,一颗死不瞑目的脑袋。 如果比企谷还有清醒的意识,看见这个人头一定会觉得眼熟。 女人微微垂下眼眸,冷漠却精致的眼睛不经意间流转波光,风情万种不足以形容其中的景色万一。 伴随这一动作,人头在女人的面前无风自燃,熊熊的烈火转眼间吞噬男人的头颅,将他焚烧殆尽。 “噼里啪啦——” 当人头焚烧殆尽以后,女人本来稍微有些朦胧虚幻的曼妙身体,好像凝视了不少。 空气渐渐恢复安静,只有脚下还有很零星的、若有若无的痛苦的嘶吼声。 “呼噜噜!”女人坐下七头十角的朱红色恶兽惬意地眯起眼睛,晃晃脑袋,打了个响鼻。 …… 比企谷还在癫狂,像个彻头彻尾的狂人,又像个滑稽的小丑。 红光已经快要侵蚀他眼睛的所有部分……这意味着来自“巴比伦大淫妇”的污染已经快要蔓延到他的全身。 遇到这种情况的探员,协会的处理办法一般是就地处死,连骨灰都不能留下。 哪怕维持现状不再恶化,现在的比企谷也已经可以确定为堕落疯狂,不再存活了。 这次,比企谷真的失败了,而且是以自己包括生命的全部为代价。 ……然而,这股污染在最后遇到了一些潜伏在比企谷体内的硬骨头。、 首先就是在比企谷的心湖之上,碎片拼凑出的镜子有白色的雾气缓缓升腾。 “你行过了天顶,你的心喜悦; 你的清晨和黄昏之舟都遇上好风; 在你面前,玛特高举她决定命运的羽毛, 阿努的殿堂因你的名而喧嚣。 啊你完善之神,永恒之神,唯一之神! 与上升的太阳一同飞翔的伟大的鹰! 在青翠的无花果树上,你永远年轻的形象 闪烁着掠过天国的河心。” 衣服下面,比企谷背上的八岐大蛇·百鬼夜行图渐渐散发幽幽乌光; 肺的位置,缕缕绿色的光芒汇聚成剑的形状渐渐慢慢成形;胃的位置,黑色的酒杯形状刻印在上面绽放光芒,在旁边的角落,还有根稻草的标识。 在比企谷的心脏,还隐约有一团炽烈的火焰慢慢浮现。 ……在被侵蚀到最后的关头,比企谷的身体有了“一点点”特殊的变化,这些变化来自比企谷这些时间以来的艰苦经历。 然而这些经历都在最后的关头停下运作。 因为在比企谷大脑里,有冥冥的声音浩荡响起,带着莫名的波动迅速蔓延到比企谷的全身。 “真物之心——唯一真物: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不受一切外物的影响。” “在追求真物的路上,没有任何阻挡的障碍。如果有,那就搬开。” 莫名的波动席卷全身,压制了比企谷体内那些印记,和污染的力量分庭抗礼……比企谷堕落的意识开始复苏。 “我是谁?真物是什么?” “我是,谁?” 伴随心里回荡的低声呢喃,比企谷的意识剧烈震动! “……我是比企谷。” “我是,探员比企谷!” 断喝声在比企谷的心里响起—— “我是,探员比企谷!” 真物之心携带的力量迅速膨胀,像是滚雪球又像雪崩山洪,咆哮着汹涌着,在比企谷的体内翻了十倍不止,光明重新充斥于心,污染的力量转眼间被真物凶狠吞噬的一干二净! 于是,比企谷眼里的红光彻底消失,恢复清明。 “……” 比企谷体内的激烈汹涌恢复平静。 当比企谷看见自己身上的狼狈、感知到被咬骨折的手指的疼痛,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比企谷心里悚然一惊。 好险!就在刚才,他距离真正的死亡,只有半步之遥! 以及,"小看我自己了……原来真物的力量比我想象的更强。" 心绪复杂,比企谷摸摸调整状态……战斗的状态。 他从鬼门关回来,然后,好像接着就要去面对下一次死亡的考验。 “吼……AAA……” 身边忽然有嘶哑的低吼开始回响,一个个干尸怪物向异常的他投来目光。 ——因为比企谷没有了红色的眼睛。 灰白的石柱上,魅惑的女人垂落视线,投向地面不敢与她对视的比企谷,眼里第一次带上一点点色彩。 “呼……”抬手胡乱擦去鼻血,比企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以冷静下来的态度与冷彻的眼神看向背后的入口。 能出去吗? ……好像出不去了。 毕竟这么多怪物,还有……巴比伦大淫妇与666之兽在上面虎视眈眈。 比企谷强行让自己不再去看巴比伦大淫妇,以免再重蹈覆辙,心里不断天人交战。 他知道自己正在面临什么情况,他也知道,自己虽然才捡回一条性命,可能就又要交出来了。 “真狗屎,我就是来度个假。” 比企谷神色郁闷,微微抬头,目光回转,看向身前与身侧。 “怎么就要死了呢?” 身边眼睛通红的干尸怪物将他团团围住,而且越来越多,似乎在等待什么命令,好凶恶地一拥而上,用可以一下咬开石头的锋利牙口将他咬碎。 面色变换几次之后,比企谷不得不接受现状。 好吧,好吧。 比企谷冷彻的眼神变得锋利如刀。 ——既然,他已经确认自己逃不出去的话。 那至少,他要死在神的手里,而不是这些丑陋的怪物爪下。 “真物:通晓。” “真武!” 力量鼓荡在全身,心脏砰砰起跳。 比企谷弯腰从地上捡起丢下的手杖,挽个棍花,并面无表情地戴好头上的黑色礼帽。 至少他要死的荡气回肠,而不是窝窝囊囊! 第一百五十章 1V数万;愚者竖剑于前 满溢的感觉。 膨胀的力量充盈鼓荡在肌肉、心脏、血管、灵魂里面。 比企谷身上的衣服还算板正干净,头上的礼帽戴的整齐,平静的绅士有直面死亡的从容。 “今天的比企谷,是探员比企谷,也是魔术师比企谷。” 他轻声说,然后奇迹的魔术师拔出手中的剑。 按在文明棍的顶端,他稍加用力拔剑出来,呛啷一声寒光乍现,锋利且薄且细但坚硬的棍中剑身上满是华丽繁复的花纹,剑身中间位置,被花纹簇拥的是几个大写的英文字母“MAGIC”,有魔术与奇迹的意思。 ——文明棍的里的长剑隐藏许久,终于出鞘。 这本来是比企谷留着出其不意阴人的,可惜他大概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种群狼环伺的情况下,一把锋利的附魔长剑无疑可以给比企谷省很多事情。 比企谷的左手又从怀里拿出伯莱塔手枪,“咔嚓”一声上膛。 “我好了。” 于是,刀枪在手的比企谷准备周全。 他环视周围,睁开眼睛,眼神比手里附魔的奇迹长剑还要锋芒毕楼。 “不要阻我的路,让我死在应该死的地方。”比企谷低声说。 可是眼前的怪物们无疑是听不懂的,他们仍然虎视眈眈,张开的嘴巴里流着恶臭的口水滴在地上,等着某个女人的命令……而比企谷的话和决意也不是给它们看的。 那个女人,确切的说是巴比伦大淫妇,听见了比企谷的呼声,明白了比企谷的决意。 她对比企谷产生了兴趣,因为比企谷拜托了魅惑与污染,这说明他和普通的凡人、还有绝大部分进入不该属于人类的世界里挣扎的可怜虫不一样。 “吾明白你的决意了,凡人。” 女人轻轻开口,骑坐于两三米高的恶兽之上俯视众生,如最古的魔王。 她的声音很柔很媚,却带着清冷的语气和让人喘不过气的威严。 “不过,吾拒绝。” ——尽管有有一点兴趣,女人仍然拒绝了比企谷的请战。 因为能让祂有兴趣不代表有“资格”。 死不需要资格,但是想要得到神赐的生,却太需要资格了——不信可以问问罗马正教高层那些狂信徒们,问问他们,如果上帝或是几位天使长愿意显灵给他们赐死,他们会不会兴奋地晕过去。 雷霆雨露俱是神恩,卑微的人类带着神赐的生,当然也想要神赐的死。 这个世界多少年的历史长河中,有勇气挑战神明的人不少,有信仰渴求见神的人很多,然而神却永远只有那些,所以,“资格”是必须的。 如果比企谷想要直面神,想要挑战神,甚至想要得到神赐的死,就必须得先证明自己的“资格”。 “那么,试炼吧。” 虽然拒绝,但祂并没有不给比企谷机会,因为比企谷和其他人毕竟是不同的,至少他提起了祂的兴趣。 祂还是那副矛盾而勾人的声音,让人一听就想要沉沦其中。 “你有无愚者的资格,证明给吾看。” “迈过吾的仆从,来到吾的面前,吾就认可你的名姓,承认你的勇武,给你一次挑战神明的机会。” “也好。” 比企谷眯起眼睛,蓦然轻呼出口气,低声点头回应: “巴比伦的神明,如您所愿!” ——就在比企谷回应的同一秒钟,分毫不差的,神明的指令如雷霆响彻在每个怪物们的灵魂深处。 ——“杀了他!”神明如是说道。 威严的神谕使怪物们终于不必压抑早就跃跃欲试的身体。 “吼!!!AAAA——”怪物们咆哮,干尸们扑杀,如山如海的怪物们铺天盖地,转眼间淹没了比企谷。 嘶吼声沸腾,几万只怪物,几万双利爪,如潮翻涌,恶狠狠地扑向比企谷。 比企谷面无表情,一声不吭高举长剑,像古代宣告冲锋的骑士。 并不防守,比企谷并没有防守!比企谷反而向扑来的浪潮发起冲锋,举刀提枪迎敌对冲。 1V数万,尚且毫不犹豫发起冲锋,比企谷行为虽然沉默却宛若惊雷,虽然无声却太有力量。 他的动作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到既潇洒又骄傲,好像他的身后身后有千军万马……又或者说,他自己一人,就是万马千军! ——如同古往今来在神话传说中留下姓名的勇者一般,比企谷行不可能之事。 ——他是个探员,他视死如归;他是个魔术师,他正行奇迹;他是个战士,挑战神明! “砰砰砰砰砰!!!”火光轰鸣,硫磺的味道伴着猩红的血。 “轰轰轰轰轰!!!”烈火纷飞,爆炸的气浪带着流火的旋。 伯莱塔手枪像个冲锋枪一样劈啪作响;附魔子弹携带各种特效发挥各种各样惊人的功效。 在这样的环境里,附魔爆炸特效的子弹起到的作用是最大的,可惜子弹有限不能一直用,而且要注意距离,防止炸到自己。 “吼——”一只怪物闪身而上,"唰"地一声寒光乍现,在空中划过凄冷的弯月,横空将它腰斩。 ——这是一只已经无限接近第四阶段的怪物,可这样的怪物在此刻比企谷的身前无穷无尽,且死的干净利落,无论是数量上看还是从与比企谷对敌的表现看都宛如杂兵。 因为此刻的比企谷是抱着挑战神明的想法去的,所以在走到那个可怕的、梦中见过的女人面前之前,比企谷绝不会倒下! 心越大则力越强,因为比企谷有这种“挑战神明”的觉悟,所以他在面对这些神明试炼的走狗时,心态上简直达到了最巅峰的昂扬状态,实力自然就翻倍发挥,甚至有一路高歌猛进,朝三倍发挥迈步的趋势! 现在的比企谷,堪称是比企谷踏足诡秘以来,综合状态最强的一次! 血肉翻飞,剑剑入骨。 脑浆崩裂,枪枪爆头。 比企谷大杀特杀! 怪物们的尸骨不断横在比企谷的身前,可这些怪物悍不畏死的前仆后继,如同源源不断的海潮浪花,前面死了后面补上,一个怪物被杀死,又有几万个怪物在后面凶狠杀来。 ……三分钟的时间里,比企谷周边的尸体已经堆成小山,比企谷站在接近二十只怪物尸体搭成的小山上,浑身浴血与怪物们厮杀。 他的神态依旧从容,身上的衣服依旧,唯独的问题就是,在这些怪物们的阻拦下,他的冲锋只得以前进三步……他距离那个女人的位置依然遥远。 比企谷不得不思考对策,可是也没有怪物能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他的动作没有任何一刻能够停歇,他的四面八方全是怪物,他现在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更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些怪物可没有什么偷袭与否的概念,只要能够杀了比企谷,他们什么都能做,所以比企谷决不能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同一处超过五分之一秒的时间。 他转来转去,手中动作不停,大脑高速运转,肌肉完全紧绷,像个高负荷运转的杀人机器,每个齿轮每个轴承都发挥作用,永不停歇。 然而好景不长,针对他的杀戮,怪物们很快就有了新的办法。 周边的怪物们还在前面继续前仆后继冲来,就近直面比企谷的锋芒,被动地充当了人墙;后面的怪物却开始朝比企谷投掷武器。 ——他们是有武器的,在他们丝绸的衣物和黄金的手势里,都随身携带了短刀或是长些的弯刀。 虽然现在的他们已经习惯于利用自己的利爪,可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朝比企谷投掷了自己的短刀以后,其他的怪物们开始有样学样了。 铺天盖地的短刀和弯刀不分敌我地呼啸而来,带着凄厉的破风声,且各个闪耀附魔的危险锋芒。 比企谷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变了脸色。 既要面对身前的怪物,又要处理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飞刀,这样的绝境,即使是他也独力难撑。 三分钟后,一直保持从容的比企谷第一次有了狼狈的样子,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衣服开始出现凌乱,头上的礼貌歪了一些。 但这一次,因为怪物们都躲在后面扔刀,冲到近前的怪物倒是少了; 所以这次的比企谷得以成功在无穷无尽、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的尸潮中,踩着怪物的尸骨,又一次朝前进了三步。 伯莱塔的手枪子弹已经打光,比企谷收起了伯莱塔,连贯性差些的巨蟒也没再拿出。 他专心致志挥舞手中的长剑,在身前挥舞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迎着漫天刀雨,一声不吭地继续冲锋。 他整个人冲进怪物群,无数柄弯刀和利爪当头朝他扑来。 比企谷瞬间低头弯腰擦过刀锋与利爪,左手撑地,腰腹用力原地旋转,剑光回旋横摆,切开一排腰腹。 又是腰斩! 又进三步! 当然,也不是一点代价没有,一柄飞来的短刀狠狠刺进比企谷的后背左肩头。 比企谷甚至没有时间伸手拔出来那根短刀,不过还好,至少左手不是拿剑的手。 一只怪物冲过来,一手举弯刀,一手挥利爪。 他的体型明显比别的干尸更强壮,他不是其他人那样无限接近第四阶段,他就是第四阶段。 然而他才刚过来,就看见身前有一点寒光,这点寒光在他的眼里放大,放大,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最后眼前一黑,没有意识。 比企谷的那一剑完全没入,剑尖出从后脑勺里出来,竟然直接贯穿了它的脑袋。 时至如今,对比企谷来说,已经无所谓第四阶段还是无限接近第四阶段了。 迈进第四阶段以后心态与觉悟又升华了两次,再加上现在状态两倍多的发挥…… 第四阶段,他无敌! ……比企谷还在冲锋,他的剑可以自动褪去上面的血液,可自从开战以来,比企谷剑上的血色就再也没中断过。 不仅剑上浴血,身上也浴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当!” 一记碰撞声。 这次是一只很强壮很丑陋的怪物,他明显在第四阶段都走出了不短的距离,非常强大,甚至只是用自己的指甲,就硬生生挡住了比企谷手里的剑。 “嗯?” 比企谷眉毛倒竖,煞气沸腾的目光酝酿怒火,愤怒填充胸口,以傲慢的姿态怒喝: “你也配挡我!” 同样角度的一剑再次挥出,带着席卷世界、焚烧一切可见之敌的怒火和所向披靡的信念。 怪物不明白为什么比企谷会用同样的招式再来一次,他自信地抬起双爪格挡,知道这样的一剑还不足以绽开他坚硬的利爪……毕竟利爪是他全身最硬的地方,是他比刀尖都更坚固的武器。 “唰——嗤!!!” 血雾漫天,横扫的一剑势如破竹,先干脆利落地将利爪轻松横断,又去势不减得砍下怪物的脑袋。 怪物脑袋在血雾中飞起,错愕的眼睛瞪地很大,似乎在疑惑,为什么眼前同一个敌人的同一招,威力却差了这么多。 将这个怪物斩首以后,比企谷浑身浴血,身上如虹的气势又涨了一截,威严恐怖好似神魔。 现状态:三倍发挥! ……又过了一分钟后。 “噗嗤噗嗤——” 比企谷身上又被两把飞来的短刀插中,一把正中腹部,一把插在右肩膀。 他又一次前进了三步,每一步都踩着累累的尸骨,在地上留下久久不散的血脚印。 他的样子其实已经很狼狈了,身上的燕尾服破破烂烂,礼帽早就不翼而飞。 仅仅是比企谷能意识到的,就是身上有五处被飞刀重创流血不止,肋骨断了三根,内脏应该是在出血了。 反正比企谷现在呼吸都带着浓厚的血味,随便吐口唾沫都全是血,里面还有脏器的碎片……天知道他体内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与之相对的,他在面对几万只平均战力第四阶段的恐怖怪物时发起决死的冲锋,竟然至今保持优势,并花了十分钟的时间,阵斩怪物一百余只,前进了十五步。 然后,比企谷攥紧手中的刀剑,眯起眼睛,深吸口气,浓郁的血腥味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背后的血路尸骨累累,身前的怪物层出不穷。、 比企谷打量自己距离断崖还有多远,然后他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距离断崖没几步路了。 “还有五步……五步以后,我见神!” 比企谷在心里告诉自己,并攥紧手中被血液覆盖的奇迹长剑。 尽管身负重伤,他仍气势如虹,状态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 他是横扫无敌的匹夫,是独对万军的勇士,是挑战神明的愚者! ……比企谷依然面无表情,竖奇迹长剑于身前,两眼一瞪,双腿不知疲倦地再度发力,又一次迎敌对冲,像之前做了好多次的那样。 “斩!” ——现在, 在抵达神的领域之前,愚者发起最后的冲锋。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也是奇迹 比企谷一直都知道一个道理: 刀未必要一直在手里,能杀人就好;武器未必要攥的太死,能回来就好。 于是比企谷抛出手心的奇迹长剑。 ……说是抛也许不太恰当,用甩可能更贴切些。 “嗡——” 带着斩破空气的凄厉嗡鸣,回旋的奇迹长剑贴着地面一路回旋,留下血色残影,转眼间呼啸而来,旋进密密麻麻怪物之中。 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即使绝大部分都还在排队等着,没爬上来,这点地方也站的他们脚挨着脚……这方便了比企谷甩出的剑回旋。 “轰轰轰!!!”连空气都被甩的爆裂,绞肉机运作起来,肉末与血浆飞溅,填充整片空间。 凄厉的惨叫声连续响起,顶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怪物突然一矮,腿全都少了一截,抱着大腿倒在地面,嘴里痛苦的嘶嚎。 尽管这样,那个奇迹长剑依然去势不减,追风逐电的速度回旋过一个半圆形轨迹。 像是个回旋的收割机一样,割草似的隔断一条条腿,、 最后,又旋转着回来。 比企谷抬手,接剑。 冲锋的速度没有减弱半分。 一步两步三步…… 比企谷踩着哀嚎的怪物们的脑袋和身体飞身而过,他能够清晰感觉到脚下怪物们的痛苦与敬畏,还有身后追过来的怪物们对他突然爆发的惊恐与狰狞。 距离断崖越来越近了,比企谷已经可以透过人影的缝隙看见断崖那边陆陆续续爬上来怪物人影绰绰的景象了。 此刻,身边带着血腥味的风,格外醉人。 还有最后两步——比企谷想。 这个过程中不是没有怪物试图阻拦,背后层出不穷飞刀就不说了,身前还有怪物试图挡在他的前面。 ——张牙舞爪的怪物们扑杀过来,比企谷迎头赶上,奋力举剑拼杀,脚步的节奏半点不停。 “乒乓乒乓!” 长剑与爪牙带着火星交锋,每一次野蛮的碰撞都竭尽全力。 “嗤嗤嗤——” 干净利落的长剑砍在肉上的声音。 而后,“啪嗒、啪嗒、啪嗒。” 一个个变成两半的干尸摔在地上。 又是腰斩!全是腰斩! “……” 比企谷踩在了断崖的边缘。 终于走到这里了……比企谷心里想。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再向前的话,就要直面灰白石柱之上的神了。 他终于抵达自己的目的地了,短短的二十几步路,却像走过一个世纪,耗尽了他几乎全部的力气。 无论怎么说,他,比企谷八幡,就像赫拉克勒斯一样,通过了神明的试炼。 ……他通过了巴比伦的神明给他的试炼,奖励是死的体面一点的资格。 视线向下看,比企谷能看见数不尽的怪物,或是在下面匍匐,或是在墙壁上攀爬,场面非常壮观。 相比于上面的“一小撮”,下面堆满了广阔空间的怪物们,其中有些怪物的身形庞大,气息恐怖的一塌糊涂,连比企谷都感觉心惊肉跳……下面的那些才是真正的主力军。 几万的怪物,能堆在上面平台上来的,估计最多也就是一千左右。 如果在这里继续被围攻下去,他除了死路一条,没有别的出路。 ……既然都是死,比企谷知道该怎么选择。 没来由地,比企谷想起来莱默,顺便回头看了眼。 莱默还是站在门口发呆,嘴巴里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怪物们都聚集在他这边厮杀,没谁去管一个疯子。 以至于莱默一个失去反抗能力的疯子,竟然活到了现在,甚至可能比比企谷活的时间都要长一点? 傻人有傻福,很难不羡慕。 “噗嗤噗嗤——” ……然而就这么个分心的功夫,比企谷的身上又添了几处伤口,怪物们发疯似的冲过来一批又一批,飞刀铺天盖地坠落如雨,地面上不是狰狞的尸体碎段就是密实插在血流成河的地面的上刀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比企谷知道,不能再分心了,也不能再拖了,该行动起来了。 ……比企谷深吸口气,微微抬头,却不看女人,而是看向女人所在的灰白石柱, “我来,我见。” 握紧手中的奇迹长剑,比企谷弯腰、屈膝、爆发、空中迈步。 “巴比伦的神明,我来领死!” “轰”的一声,比企谷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他穿过重重灰白石柱的阴影,抬脚回旋蹬在那根石柱上借力一踩,于这根石柱上向上狂奔,一头冲进笼罩于石柱低端的朦胧迷雾之中。 接近女人的时候,比企谷提前闭上眼睛,以防不测。 不用睁眼看也能知道对方在哪,他举起镌刻花纹的奇迹长剑,飞身而上,跳到女人的头顶,抬剑劈砍, 凡人向神明挥剑,以下克上,虽然有死无生,可却身有荣光。 这是愚蠢的奇迹,是当之无愧的“MAGIC。” “斩!” …… “……” 名唤巴比伦大淫妇、跨坐在七头十角的恶兽之上的女人抬起祂的头颅,对身前这个连看都不敢看祂、却胆敢向祂挥剑的凡人投以注视的目光。 祂看见,沐浴鲜血的长剑上折射出“MAGIC”的字样。 “这的确是一次奇迹。” 祂的眼神第一次流露出欣赏的光彩,对比企谷愚者的行为予以认同。 这个男人因为接近他而身体出现了异变,种种不可名状的变化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的脑袋膨胀变成诡异的大头,本来脸上有一双闭上的眼睛,现在变成两对四只;每一根头发都自发生长,在空中打着旋扭曲,像极了一根根鲜活的触手。 他的背后长出黑色粗大的六根触手,眼睛和胳膊上产生一双双亵渎而混乱的眼睛,耳朵扭曲成腐烂蝴蝶的形状。 这样的变化是不可逆的,现在的比企谷即使侥幸在神的手下逃脱,也活不了几分钟了。 闭上眼睛的比企谷虽然浑然不觉,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这种可怖的鬼样子,可他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慌忙,毕竟他本来就是来送死的,他知道这一剑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剑。 人们都说死中求活向死而生……可他在试炼之前就明白了自己的死局绝境,他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理解接受,就不得不选择自己死亡的方式。 他早知道自己会死,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办法活,所以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我来领死。” ……然而这个将死的男人无论再怎么狼狈,依然有璀璨的荣光沐浴在他的身上。 尽管这个男人像个恐怖的怪物,满身都是鲜血,肋骨断了4根,胸骨凹陷,左右手不同程度骨裂,左肩膀脱臼,右腿骨折,左脚粉碎性骨折,脾出血胃出血肝出血,内脏器官破损。 ……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光芒仍令神明侧目。在那位兼具霸气、魅惑与亵渎气质的女神眼中,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么帅气的凡人了。 需要强调的是,虽然蚂蚁幼稚的思考的确会让上帝发笑,可是神并非不会为了凡人的作为而动容。 在历史的长河中,祂见过这样的人,他们都以可笑的力量做出可敬的言行,以凡人之身,在传说中留下不输于神的光彩。 斩杀神牛的吉尔伽美什、迈过十二试炼的赫拉克勒斯、大闹天界的巴特拉斯……他们身上的的光辉,即使在不同的地区不同的神系依然不会褪色, 比企谷现在的勇气,真的逊色于他们吗?祂觉得并不。 ——不过遗憾的是,比企谷并不能像神话传说中的那样,成为弑神成功的勇者,因为祂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当初,身为凡人的雪之下阳乃穷尽燃烧一切的那记大太刀堪称她一生中最惊艳的高光时刻,令七十二柱魔神之一的volac主动降低身边的时间流速,只为了多欣赏片刻这一刀的风华。 而现在,比企谷的这一剑极尽升华,抱着这是生命中最后一剑的觉悟,他穷极一生所学,将他曾与邪神为敌的经历、在诡秘的种种收获尽数融在一剑之中,足以留名于贯穿历史长河的神话史诗。 比企谷虽然闭着眼,却格外清晰地感知到对面庞大无比又不可名状的存在,精准的剑芒锁定,冲刺,推进! “嗡——”的一声,寒光划破长空,剑气驱散朦胧。 流星划过天空的光芒很美,他割破黑暗时所发生的光芒,比飞蛾扑火更凄美、比以卵击石更壮烈。 但就连那样流星的光芒也无法和这一闪的剑芒比拟。 “凡人,你的勇气,你的意志,你的从容,还有你的觉悟……吾都收到了。” 女人幽幽叹了口气, 祂甚至有这个闲情逸致,把比企谷的身体改造回来。 “如此的勇者,不应该是这幅丑陋的仪容。” 祂如此说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祂的话如上帝于神国降下喻令,言出法随,比企谷身上的种种不可逆转的变化全都开始奇迹般的逆转,刚才的怪物变成正常的比企谷的模样,甚至连血迹都没有,模样看着好看的多。 ——这也是一个奇迹。在祂看来,创造奇迹的人值得拥有一个奇迹。 比企谷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不过知道了也没差别,反正都是死,只是死的更加体面了。 他本以为他的剑会遇到阻碍,没想到能推进的这么顺利,一直等待的阻力或是能将他碾死的反击迟迟没有到来,经历漫长的百分之一秒后,比企谷融会贯通的一剑刺中女人的眉心。 ……至少看起来,比企谷应该是刺中了的。 比企谷奇迹长剑的剑尖距离女人的眉心看起来已经没有距离了,可问题是,比企谷的剑没有给女人带来一丝伤害,甚至比企谷的剑和人都卡在那里,一动不动。 比企谷闭着眼睛,保持奋力推进的架势,微微颤动的眉毛证明他不是被凝固了时空,也没有被定住身形。 ——在比企谷的感受里,他还在推进他的剑,并且丝毫没有感受到阻力;在他的预判里,他应该就快要刺中女人所在的位置了。 ——然而在现实,比企谷推动的剑光,甚至连用裹挟来的剑风带起女人的一根头发都做不到。 ……就好像他们两个处在不同的空间似的。 女人的眼神从容且平静,带几分欣赏,慢慢开口,声音缓慢而雍容: “你不仅通过了试炼,你甚至让我感到惊艳。” 声调不大的声音传到比企谷的耳朵里,却好似惊雷一般,唬地他下意识睁开眼睛——不对劲,为什么她说话的声音这么近又这么从容? 睁开眼的瞬间,比企谷就后悔了,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又要重蹈覆辙了。 ——可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出问题,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能够直视女人了。 当然,这是女人给予通过试炼之勇者的特权。凡人不能直视神明,但是比企谷可以。 比企谷一看就愣住了,他看见自己剑的尽头几乎接触到女人眉心的肌肤,可长剑连带自己整个人都卡在半空。 然而比企谷真的没有感觉到阻碍或者凝滞,在他的感知里,自己的剑的的确确在一直推进!即使是现在也是这样,他甚至听的到自己身边的因高速运动而产生的的呼呼风声! 视觉和其他五感完全冲突,比企谷眼睁睁看着自己卡在半空,看见女人平静而从容的与他对视。 “折叠103次的一纸之隔,表面看上去只有一张纸的距离,实质上是一张纸折叠一百零三次的空间,就存在于吾和这个世界之间,如果你想要接触到吾,就要先跨越纸张折叠103次的距离。” 女人耐心的向比企谷解释。 比企谷傻了眼,开启真物的大脑一瞬间就算出这个距离。 一张a4纸的厚度大概是0.088mm,折叠103次就是0.088×2^103=0.8924×10^30mm,换算成km就是0.8924×10^24km,地球直径是1.2756×10^4km,那么一张纸折叠103次的厚度大约为7千亿亿个地球直径。 ……可是,怎么可能! “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无限之蛇,这是一种只存在于理论上的权能,吾对它的应用当然也不曾达到他的极限……但至少,是你无法跨越的鸿沟。” ——不用女人说比企谷也知道,他的剑顶端距离女人的眉心只有一张纸的距离,可是实际上他正穿梭在肉眼看不见的无尽空间里……这个空间,根本不是现在的他能越过的! 这就是完整的神吗……比企谷的心里非常苦涩。 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站在那里就是无敌, 祂和以前的volac、八岐大蛇完全不一样,祂向比企谷真正的展现了什么叫神与人的间隔,还有凡人面对神明时应有的无力。 “感谢你精彩的表现,让我可以慢慢回味几百年。” 女人的语气还是很平静, “如果你还有别的精彩的表现,吾可以给你机会。” “如果没有……” 比企谷沉默的面容还有手中渐渐无力的奇迹长剑回答了女人。 女人叹了口气,幽幽的叹息回荡于幽闭的空气,让每个听见的人都感同身受的悲伤,却又有莫名肃穆的感觉。 女人朝眼前“悬浮”在空中的比企谷伸出一根右手的食指。 纤纤玉指跨越时空,缓慢、悠哉,却不可阻挡,伴随神明的低语: “你的死不同寻常,神赐的死伴你安眠。” “愿你的灵魂得到永久的安息,有吾的口谕,你的灵魂将被安努庇佑,不被木图收割。” 在比企谷遗憾,绝望、不甘、最后统统化为接受的释怀中,那根纤纤玉指威严浩荡: “记住吾名,管辖众王的王,奥秘哉,大巴比伦——吾亦会记住汝名,比企谷八幡!” “化风归去吧,少年——” 比企谷眼前的世界渐渐陷入黑暗,只剩下一根巨大的手指通天彻地,要来碾碎他的灵魂。 “……要死了。”比企谷知道,并已经不再挣扎了。"这次是真的,更改不了了。" 他终于放下剑,不再做无用功的努力。 一张纸的距离,成为他不可逾越的鸿沟……这就是神明,并非残缺也并非附身,就只是一尊神明。 镌刻花纹的“MAGIC”长剑没能创造奇迹,他也没能完成最后的魔术。 这次出事太突然,连做好思想准备迎接死亡的时间都没给,就要死了。 这个时间流转的瞬间,比企谷觉得自己会想到很多,但这么痛痛快快的杀了一通之后,似乎该不甘的该怨恨的早就过去了。 最后化作两句话: 第一:死的太突然,心里有点难受,最难过的是她们知道自己死了会伤心。 第二:……但总归还算死的体面,是他,探员比企谷应该有的死法。 毕竟,我是探员比企谷啊,探员,比企谷。 ——女人的手指抵达,走马灯结束。 如同之前比企谷刺向巴比伦的那一剑,这一根神明的手指点在比企谷的眉心之上。 “咔巴——咔巴——咔巴!!!” 明明表面看起来,比企谷的身体没有出现新的伤势,可就是有清脆如琉璃破碎的声音回响震荡。 这是比企谷的灵魂在发出求救痛呼,可是没人来救。 比企谷意识开始上升,身上伤势带来的疼痛与听觉与感官都渐渐远去,他感觉到自己像风一样,回归死亡的怀抱。 好久以来,一直疲惫劳累比企谷还从没有体会过像现在这样的轻松与舒适,安逸与自在。 原来死亡是这般模样,好像也还不赖……比企谷心里想。 女人垂下眸子,看着身前眼神不再灵动的比企谷,缓缓放下手指。 “嗡嗡嗡!!!”猝不及防地,莫名的嗡鸣像一百只蜜蜂在比企谷心脏的位置凄厉嘶吼,明目张胆地响在女人面前。 “……”确切地感受到那股气息以后,女人感觉到,这股气息好熟悉又好遥远。 是什么? ……化风归去的少年确实已经认命——人都死了,不认也不行了。 可就像已经被雪人怪兽大卸八块的雷欧奥特曼一样,救世主好不容易能休息了,不用再奔波忙碌着拯救世界了,却还要被一个小孩子冲着尸体喊“站起来加油”。 ——然后真的就有奥特之王复活了雷欧,让他为拯救这个悲惨的世界继续加班996. 坦白讲,化风归去的少年觉得死了还不赖,可是就是有人或者说物不想让比企谷死去。 心脏处传来的波动越来越强,化作风的灵魂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本来自由自在远去的灵魂怎么开始莫名其妙的倒退回去了? ——于是啊, 化风归去的少年哦,又回来了。 回来继续做救世主,做弑神的愚者。 这也是奇迹。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流血了 巨大的嗡鸣宛若激昂的命运交响曲震荡在幽闭的空间,林立的灰白石柱沉默着,怪物们若有若无的嘶吼声应和着。 在比企谷的心脏位置,那些破碎镜片拼凑出的镜子光芒大盛,白色的万丈流光自心脏发出,从比企谷体内透体而出。 无量量光匹练光万,无量量象征真理的文职流转于心,无量量深邃的力量环绕于比企谷的体内。 镜子里的文字疯狂流转,镌刻于上的知识被莫名的声音肃穆吟唱,像是来自悠久的古史,又像来自遥远的虚空—— “安努那克之王,至大之安努,与决定国运之天地主宰恩利尔,授与埃亚之长子马都克以统治全人类之权,表彰之于伊极极之中,以其庄严之名为巴比伦之名,使之成为万方之最强大者,并在其中建立一个其根基与天地共始终的不朽王国!” 无量量光伴随古典的念诵绽放开来,不明语种也不明来历的语音有点像是阿拉伯语言,但又在很多细节上有所不同。 声调肃穆而庄重,威严且不容拒绝,好像世上的公理与秩序都蕴含其中,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服并由衷敬畏。 幽闭的空间被光芒照破朦胧,比企谷不再持剑横身,而是独立漂浮在空中,浑身缠绕流转的白光,散发深邃且守序的气质,宛如司掌律法的神。 ……某种程度上,现在的比企谷,竟然和对面名为巴比伦的女神有某种程度的相似。 “……”比企谷的眼神恢复灵动,他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现在? 我是谁?我在哪? 我不是放假休息了吗?怎么又活了? ……谁干的? ……说真的,现在的比企谷真的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他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可他握紧拳头的时候却又感觉还是从前的那些力度,体内充斥的力量一点也调用不出来。 他身上绽放无量量光,尤其是心脏的位置,简直像是有一颗巨大的小太阳……可问题是他的身上虽然看着唬人,却没有半点实用的地方啊。 他的这些绚丽强大的特效,在比企谷的感知里面,个个都有其特殊的功效,却一个也调动不了。 他就像抬着一门高射炮的三岁小孩,空有强大的武力,不仅不会用,甚至连炮筒都抬不动。 “……”他打量自己全身上下,为自己悬空且光芒缠身的状态困惑不已,抬头时,迷茫的目光刚好撞上巴比伦探寻的目光。 看着现在的比企谷,女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么多的情绪变化。 祂先是狐疑与不敢相信,再是皱眉思索,最后逐渐露出期待与开怀的笑意。 祂实在是太美了,所以祂的笑容让整个幽闭的空间都明媚十倍,连下面理智不多的干尸怪物们都沉醉其中,发狂发癫。 祂的笑意越来越浓,浓到最后终于轻声开口, “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弑神的愚者都有自己专属的神器,你又怎么能没有呢?” “很好,你真的取悦到我了,少年,我甚至开始期待你的奇迹了。” 可是笑着笑着,女人的笑意越来越浓,浓到某个程度时,却忽然转悲。悲伤的气氛淹没整个幽闭的空间,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情绪让人喘不过气。 祂悲伤地看着比企谷,确切地说,是看着比企谷体内于镜面流转的文字: “只是,为什么又是你呢?” “什么?”比企谷皱眉。 祂没有回答,只是骑坐于七头十角怪物之上的腰背渐渐直起,悲伤的神态转眼恢复严肃,好像从来没有表现过那样的情绪,身上的威严浓厚到凝结成实质,震荡空气。 “——那么,来吧,让吾亲自成为你的试炼。” 在比企谷越来越茫然的注视下—— 祂厉喝,祂命令,祂降下钧旨: “来到我的身前,比企谷八幡!” “禁锢我,惩戒我,然后,杀死我!” “——吼——” 话音落下的瞬间,女人胯下七头十角的恶兽仰天咆哮,女人手中的权杖挥舞流光,空间的概念在权杖的顶端扭曲旋转,时间的概念在权杖的几乎凝结。 庞大到凝结成实质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压来,附近的一切空气都被压缩一空,比企谷这里成了真空的环境。 “……” “……” “!!!” 比企谷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个叫巴比伦的女人做了什么,只知道她的权杖一挥,体内就自然而然的起了反应,心脏里散发更多的光。 好像是因为体表流转的流光的缘故,比企谷没有因为环境变成真空而窒息死亡,反而正常呼吸,像个平常人似的……可是他也知道,这样的真空环境只是女人挥动权杖的自然反应,绝非女人的攻击手段。 忍不住痛呼出声,比企谷只觉得浑身的肌肉开始不由自主的痉挛抽搐,浑身上下的细胞在那个瞬间不堪恐怖的重负自我坏死,又在白光里重新复苏。 ……至于神明真正的攻击到底是什么,比企谷根本无法理解,在他眼里的巴比伦,就只是抬起黄金铸成的华丽权杖,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 可是就实际的结果而言,如果没有身上白光的存在,比企谷知道自己一定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祂似乎对比企谷的“安然无恙”既惊讶又觉得情理之中: “很好,你已经可以正面免疫吾随手试探的诅咒,你再次向吾证明了你的资质。” “所以,还愣在原地做什么?为什么只是被动的承受一切,却不对主动进攻?你是在蔑视吾么?” 女人说话的内容是在向比企谷表达困惑和不满,但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波澜的平静。 “你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你掌握的神器足够你向吾发起对吾有威胁的挑战, 所以就像我说的那样,来吧,如同神话中你的愚者前辈们一般,来到我的近前,然后禁锢我、惩戒我、杀死我!” 巴比伦肃穆的声音越加高昂,看得出来祂将这次的决斗视为神圣。 ……可比企谷只是沉默,沉没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比企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立在虚空,威势如神似魔,看起来丝毫不亚于身前的恶兽,可他的内心却和外表一点都不一样。 他完全不懂得如何运用这身力量,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厉害,甚至直到现在为止他都很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毕竟就在前一秒钟,比企谷的意识还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下沉与随风远去,他清清楚楚地体会到自己已经死了……然后又活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够看见自己体内的景象——虽然只限于心脏里的那面镜子,还有镜子上流转的无穷无尽的文字 ……那好像是安倍晴明留给他的镜子的碎片,比企谷没想到它们会在这里,更没想到它们自己临时拼成了面还算完整的镜子。上面刻录的是《死灵之书》的内容,似乎就是这个造成了他的现状……可是该怎么主动地运用它,比企谷完全不知道。 说赶鸭子上架都是好的,比企谷现在茫然的一塌糊涂,怎么可能应对巴比伦对战斗的邀约。 他尝试在心里想了各种东西,默念了诸如“芝麻开门”、“顺我心意,快快显灵”、“吾乃比企谷八幡”之类的台词,做了各种努力,可体内的镜子与体外的白光就是死活没有半点响应。 可是现在再茫然也没办法了,就像他之前没有时间接受死亡似的,现在他也没时间思考现状……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先是尝试着在虚空迈步。 脚下明明是空气,他却感觉自己踩在实地上一样,他小心翼翼地尝试迈开步子,发现下一步确实结结实实地踩在空中,如同踩在地上。 ……福至心灵的,他觉得自己不用迈步也能够飞行,于是心里一动,想像自己的飞行的样子与方向。 "嗡!!!"比企谷身形闪动,划过天空,第一次飞翔的比企谷没控制好速度,径直朝巴比伦飞来。 这被巴比伦视为比企谷对巴比伦主动发起攻击的象征。 “很好。” 祂说,“让吾我见证你的奇迹!” 作为回击,巴比伦挥动黄金铸成的华丽权杖,向比企谷压过来,气势浩荡如天幕,流转纵横压垮空间。 这一权杖明明距离比企谷还有些距离,却在刚一挥舞的瞬间就转瞬即止。祂只是平平无奇的那么一挥,中间的空间就被诡异的无限压缩成一点,使权杖抵达比企谷的头顶,劈头盖脸地镇压过来。 权杖的质量看着一般,却让比企谷彻底窒息,也让空气压成真空,空间隐约扭曲,附近重力突然提高十几倍,各种物理参数都发生莫名的变化。 有一种感觉说不清从何而来,却让他觉得一定是真的:他感到那个权杖的重量堪比一个小行星! 面对这样不可思议的攻击,他应该怎么做? 比企谷的大脑在行星的冲击下自然而然地停止思考……倒不如说这个时候只有同样是神明的人才能保持思考。 认真起来的神明,他们的手段绝对不是凡人可以想像的,最起码不会是还在第四阶段的比企谷八幡。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如果没有巴比伦的认可与恩赐,比企谷只是直视祂就会发生不可逆的恐怖变化。 “嗡!!!”比企谷的体内有了剧烈的响应,面对强烈的危机,比企谷怎么做都使唤不动的体内镜片和体外白光有了变化。 浩大的类阿拉伯语言的肃穆古语在比企谷的周边回响,像是有十几个音响一起在他身边播放一样。 “当马都克命我统治万民并使国家获得福祉之时,使我公道与正义流传国境,并为人民造福.自今而后——” “倘自由民损毁任何自由民之子之眼,则应毁其眼;倘彼折断自由民[之子]之骨,则应折其骨;倘彼损毁穆什钦努之眼或折断穆什钦努之骨,则应赔银一名那;倘彼损毁自由民之奴隶之眼,或折断自由民之奴隶之骨,则应赔偿其实价之一半!” 比企谷什么都没做,心思莫名放空,身边仿佛来自遥远古史的威严声音每诵念一句,身上的白光就越浓烈一分,最后达到炽烈的极盛。 “倘自由民击落与之同等之自由民之齿,则应击落其齿倘自由民打地位较高者之颊,则应于集会中以牛皮鞭之六十下;倘自由民之子打与之同等的自由民之子,则应赔银一名那!” “咚!!!”声音像极了庄严的铜锤敲在拥有特殊意味的桌子上的声音,清澈悠扬,震荡时空,荡涤邪魔。 那声音如同宣告罪责的大法官,在宣判的最后一锤定音。 “——七罪并罚,降罪你身!” ——于是,在比企谷的身边出现了七道巨大的白色虹光,象征公道与正义,在比企谷的身边构建一道长桥,上升迎向巴比伦的权杖。 “轰!!!”伴随让整个幽闭空间震荡的无形波动,时空生灭,空间塌陷出现漆黑的裂缝,漆黑的裂缝又被新的波动压得迅速缝合。 巴比伦缩手收回权杖,看见七道匹练长虹的目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七道象征公道与正义的七条法令成功阻止了黄金权杖的砸落,捍卫了比企谷不可侵犯的权利。 然而这力量不仅是捍卫,击退了权杖之后,这股力量拼成的长桥竟然又悍然砸向对面的巴比伦。 在巴比伦的身边有“无限之蛇”的防御机制,要想伤害到她就先先跨越“折叠103次的纸的距离”——然而公道与正义可以跨越任何距离与阻隔。 巴比伦第一次露出凝重的申请,将身边的无限之蛇调整成第二种表现形式。 不再是“折叠103次的纸的距离”,而是“历经103的削弱”。 要想伤害到巴比伦,就要跨越这103次且一次比一次厉害的削弱。 白色长桥在接近巴比伦的过程中不断缩小体型,层层削弱,最后被削的成了只有一两厘米的微雕,不可阻挡的倏然钻进巴比伦的体内。 “……!!!”比企谷紧张地盯着眼前的一幕,死死地注视巴比伦,眼睛一眨不眨。 这一击虽然来得莫名其妙,可它能起到怎么样的效果,比企谷非常关注。 在比企谷的注视下,巴比伦闷哼一声,拿着黄金权杖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嘴角溢出几滴彩色的液体。 神,流血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起风了(5k) 女人流血的事实让比企谷瞪大了眼睛,这对他而言是史诗性的跃进。 这不仅说明神也是会受伤的,最重要的是,对比企谷而言,这一下子就破除了巴比伦在他心里不可战胜的印象,之前巴比伦无敌而不可触摸的恐怖形象,在他的心里被轻微的颠覆了。 虽然这样的颠覆还远远不够彻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可是一样是巨大的转折点,让比企谷心里振奋许多。 ……可是这样的心理变化,才刚刚在比企谷心里生起,就有新的变化出现在巴比伦的身上。 “无限之蛇。” 巴比伦又一次动用了这个权柄……这一次,是“无限之蛇”的第三种表现形式。 “看不见的状态。” ——当巴比伦不处于被观测到的未知空间时,祂的情况就没有人观测到,他的状态也就不能够成为确定的事实,因而祂的现状也就在这个时候成为未知数。 虽然在进入“看不见的状态”之前她就已经受伤,可是在下个刹那,他进入到个无人观测到的未知空间里时,祂在下个刹那的状态也就有了无数种未知的可能,其中一种可能是:祂其实没有受伤,之前的情况是假象,他仍然保持全盛姿态。 这种可能虽然小,但在充满未知,蕴含成千上万种可能性的未来之中,并不是不存在。 于是此时的巴比伦就会介于“痊愈”和“受伤”之间,处于既没受伤又受伤的状态。 于是,祂说: “吾以万王之王奥秘巴比伦的名义,截取其中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的名称为“祂没有受伤,之前的现象是假象,祂一直保持全盛的姿态”。 祂在那个未知的空间里,在几亿条或大或小的可能性的衍生丝线中,截取下其中一种可能性。 于是,命运的摆钟停下摆动,指针定格在某个方向,虚拟的情况称为现实。 这样的过程说来话长,其实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在比企谷的眼里,巴比伦的身影在原地虚化了一个瞬间,这样的瞬间转瞬即逝,宛如错觉,就像动画卡了一帧,接着就恢复正常。 巴比伦嘴角溢出的几滴七彩的、带着不详意味和让人发狂的奥秘的液体消失不见;祂握持黄金权杖的手重新变得有力,好像那座象征公道与正义的长桥不曾伤害祂半分。 ……然而在那个比企谷看不见的瞬间,巴比伦已经进入到那个未知的空间,比企谷看见的巴比伦虚化的那个“转瞬即逝”,其实正是巴比伦不存于世界,无法被观测的短暂无比的时间段。 这是一种极其万金油的能力,适用于各种情况,可以让巴比伦永远保持在最强的状态里面。 它与无限之蛇的前两种能力一起,构成祂最强的“盾”。 “……”比企谷不知道巴比伦的身上经历过什么,可是他能够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对面的巴比伦才刚有所受伤的状态,已经恢复到顶峰。 ……这还怎么打? 全力出手破不了对面的防,总算触发了体内的镜子反击给对方带来一点麻烦,却又瞬间恢复巅峰。 就像只有诡秘才能对付诡秘一样……神明,真的是非神明可以打败的吗? 比企谷的心头产生这样的困惑,同时心思迅速转动。 刚才他体内《死灵之书》的内容和体外的白光是怎么产生反应的?是因为巴比伦致死的攻击……之前《死灵之书》第一次产生反应的时候,好像也是因为比企谷灵魂下下沉,走向死亡? 换句话说,是否只要比企谷遭遇致死的攻击,就能出发体内的《亡灵之书》产生反应? 虽然不知道《亡灵之书》到底是什么来头,但似乎目前比企谷全身上下唯一能对巴比伦的,也就是这个了。 比企谷打算以身试险,拿再一次濒临死亡的体验去试试。 ……可巴比伦似乎并不打算满足比企谷的愿望。 他把权杖点在地上,抬起手指指向比企谷, “吾将你放逐于万军。” 言出法随,比企谷什么都没感觉到,身边的景色就向后退,退成模糊的光影一闪即逝,当光影在下个千分之一秒恢复成正常景象的时候,比企谷已经处在林立的灰白石柱下面,石柱阴影交错的巨坑里面了。 身边无穷无尽,不知道有几万的干尸军团虎视眈眈,恶臭的气息和腐烂的味道刺激比企谷的鼻子,不怀好意的阴森的咆哮在周围响动,他陷入军队的重重包围之中了。 这一次,面对巴比伦的“放逐”,比企谷体内的《亡灵之书》没有响应。 比企谷有些不知所措,不只是因为他被“放逐”了,还因为他身上的白光渐渐退去,最后彻底退却。 ……就像是因为远离了巴比伦,没了巴比伦神力的刺激,《死灵之书》也就失去了兴趣,收敛了力量。 任凭比企谷在心里如何呼唤或是想像运用镜子,《死灵之书》都没有半点回应, 比企谷心里生出明悟……只有面对巴比伦神力的威胁时,《死灵之书》才会有反应? 从神明回归凡人的比企谷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势已经不复存在了,可是他现在身陷重围,即使他现在的确恢复了全盛的姿态,又如何抵抗的了面前不知几万的恐怖干尸? 他们无穷无尽又狰狞可怖,个个 这些怪物,是伊拉克的末日,是整个世界的劫难。 “吾所统御的军队,本来就是吾神位、神格与神力的组成部分之一。” “所以,现在,与他们的战斗就是与吾的战斗。” 比企谷抬头看向巴比伦——他发现自己在身上的白光消失以后还是能够直视祂,于是比企谷结合之前的情况终于意识到,可能不是《死亡之书》的功劳,而是在他通过试炼后,巴比伦就已经给了他这一直视的特权。 巴比伦立在灰白的石柱之上,依然保持高高在上的傲然姿态,低头俯视比企谷,语气平静地好像从来不曾被比企谷打伤。 “它们已经迫不及待了,它们无法容忍你直接挑战我而越过他们的做法。” “所以,与之前小试牛刀的试炼不同,这一次,你需要彻底战胜它们。” 说得好听,还不是怕了我的《死灵之书》……比企谷心理吐槽。 巴比伦一定是看穿了《死灵之书》只对祂起作用的功效,所以才让这些干尸怪物动手……明明刚才还说要和他厮杀来着,结果就这? ……但是比企谷也知道,这种做法其实无可厚非,毕竟他像个刺猬一样,站在法理的制高点,不能打,一打就反弹回去攻击。 而比企谷自己又不能主动对巴比伦发起有效的进攻,这样的战斗是很无趣的,也不是巴比伦这样的神明期望看到的。 而且在一开始的时候,比企谷的愿望不过是请求神明赐他一死,不愿意死在肮脏的怪物手里,巴比伦慷慨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可现在的比企谷却成了打不得的对象。 ……从这个角度来说,是比企谷自己先毁约的,那也就不怪巴比伦让比企谷死在怪物们的手里了。 眯起眼睛,趁着周围的怪物们,比企谷打量头顶立于石柱之上的,越看巴比伦的身影,比企谷的脑海灵光一闪—— “你出不来!” 比企谷高呼,“名为巴比伦的神,你是否,根本无法走出那个石柱?” 他径直地问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从刚才看到女人开始,女人就从来没有走出过那根石柱顶端哪怕一步……明明一开始比企谷闭眼挥出的一件,只要轻松躲开就可以了。 “那又怎么样呢?” 作为神,巴比伦是不屑于对比企谷这样一个凡人撒谎的,所以祂没有否认。 比企谷的心里升起的希望,这个瞬间的狂喜很难用语言形容。 如果神走不出去……如果神走不出去……他好像看见了生还的曙光,这是他踏足这里以后,第一次产生对生还的期盼。 然而神说: “难道,这样你就能够走出去了吗?” “你一个人,从几万甚至十几万军队的腹地中杀出来?” 巴比伦什么都不用多说,只是轻描淡写地揭露了现实……可就是这样的现实,却将比企谷刚振奋起来的心脏被打落谷底。 ……巴比伦说的没错。 哪怕巴比伦走不出那根石柱,甚至哪怕巴比伦不会出手,又能怎么样呢?结局不会改变,因为他的对手是最低实力都无限接近第四阶段、且不缺乏第四阶段、甚至可能隐藏有第五阶段的超大军团。 生机嘛,确实有,在巴比伦走不出石柱的情况下,从之前的0变成了现在0.001%,也叫1/100000。 约等于0。 ——因为他要面对的是几万只强大的怪物,因为他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确实没什么大不了,孤独的滋味也确实很不错,比企谷是切切实实的孤独主意的簇拥……可是孤身一人虽然可以成就伟业,但不代表可以做成任何事情,就连故事里屠龙弑神的勇者,也从来不缺少他的冒险者团队。 比企谷的眸子垂下,自闭了似的不再说话。 好吧,好吧,我就不该抱有期盼……比企谷心里想。 “AAAA!!!”跃跃欲试已久的怪物们终于接收到巴比伦的信号,怪叫着扑过来。 人头攒动,无边无际的怪物海洋打了个浪,淹没比企谷。 比企谷一声不吭地提剑而上。 这次,又是真的要死了……比企谷心里想。 算了,虽然比不上死在神明的手里……可葬身在几万只怪物围攻之下,应该也算壮烈体面吧? 又是一次激烈的厮杀。 比企谷镌刻花纹的血色长剑再一次染血,上面的“MAGIC”再次被血色覆盖。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大赚,比企谷的思想已经如此简单。 神明自始至终站在上面,俯视比企谷献上的表演。 祂如同命运,坐看比企谷在命运面前最后的挣扎,这挣扎因为比企谷的礼服破碎而不算优雅,却总算有光,明亮且炙热的光。 有好几次,比企谷都挣扎着爬出断崖,带血的手扒到平台的边缘了,又被怪物们拖拽下去。 在平台菱角分明的边缘,被拖拽出好多道手指宽细的长长血迹。 已经,尽力了啊。 原来,一个人的力量真的有极限。 孤独虽然磨砺强者,可是孤独不等于孤身一人。孤身一人的话,就一定有到达不了的地方……比企谷已经完全明白了。 可现在就算明白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他没有同伴,他为数不多的几个同伴,都在千叶。 “放弃吧,比企谷八幡,不要再挣扎着逃走了。”巴比伦总能恰到好处地洞破人心,浩大的神言回荡在幽闭的空间。 “你孤身一人,是不可能从这里突围的。” 可能是比企谷总是试图爬上去逃走的样子不能满足巴比伦的期望,祂忍不住开口说道: “不如抛弃幻想,决死一战,为吾献上心无旁骛的精彩表演。” 比企谷不回答也不吭声 这么短的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次死亡,他这会儿不怎么怕死了……可是不怕死不代表想死,哪怕还有一点点生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的可能性是0.001%,他也不会放弃尝试。 “噔噔噔!”脚步飞奔在光滑的断崖墙壁上。 “噗呲——”刀光剑影,血花飞溅,人头翻飞,比企谷身上也有血肉被割破个大口子。 “哐当——”拿着剑的血手探出,按在平台上面。 另一只手“啪嗒”一下也搭在平台上,留下深深的血手印,比企谷探出狼狈的脑袋,深吸口气。 像这样爬出来,十分钟里已经是第三次了,可是每次都会被拖拽下去。 在他的两只血手旁边,还有类似的几个斑驳血手印,血迹已经干涸,在血手印的后面,还有长且深的被拖拽的血道。 “噗嗤!!!”利爪陷进早就血肉模糊的脚踝,比企谷闷哼一声,脚下又被怪物们的利爪强力拖拽。 最后看了一眼漆黑的洞口,比企谷眼看就要被拖拽下去的时候,洞口突如其来地传来一阵风。 这风徐徐而来,吹起比企谷贴在额头沾着血的几缕头发,使他感到一阵透彻且久违的清凉。 ——可是这么深的地宫里,哪来的风? “呜……”苍凉悠远、去让人内心不由自主激昂澎湃的号角声从漆黑的洞口深口传来。 “什么声音?”平台上的怪物们受到吸引,刷刷刷纷纷抬起头,看向身后洞口的方向。 下面深坑的怪物们动作也迟缓几分。 至于神明,那位刚才告诉比企谷,让比企谷抛弃幻想的、叫巴比伦的神明,也立在灰白的石柱之上,朝洞口垂落无波澜的目光。 比企谷看过去,瞪大双眼,脚下的拖拽力度越来越大,可比企谷的身上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强行抵住了这阵拖拽,僵持在平台的边缘,露出半截身子。 他趴在这里,穿过面前密密麻麻地待在平台上的怪物们干巴巴的腿,看向洞口的方向。 比企谷的心头升起某种既觉得不可能、又忍不住心生期盼渴望发生、可是最后又觉得还是不发生得好的可能性……这种心态虽然复杂矛盾却不难理解。 “踏踏踏……”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密密麻麻且快速地响在地上,如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似有千军万马纷至杳来。 入口的洞口有人影绰绰,上百位全副武装的探员鱼贯而入。 进门的第一刻,“啪”地一下旗帜拉开。 领头的男人穿着战术防弹衣,戴着头盔,端着一挺奎迪斯7.62轻机枪的,全副武装好似硬汉,墨镜下的容貌依稀是比企谷熟悉的样子—— 伊拉克协会支部,之前负责巴格达守护者真教据点清剿任务的组长,第四阶段高层。 ——他全副武装的模样英姿飒沓,脊背挺直,好像在告诉那个叫巴比伦的神:你凭什么嘲讽比企谷探员孤身一人?! “啊!!!”见到他和他们的瞬间,比企谷忍不住失声。 他的大脑轰隆隆炸响,浑身如遭雷击打着哆嗦,浑身鸡皮疙瘩起了细密的一层,这个时候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大喊大叫,却又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脏的位置涌到双眼。 来了啊!来了啊!来了啊……比企谷的嘴唇哆哆嗦嗦,张张合合,心里同时涌现出委屈、难过等等复杂的情绪,就像受尽欺负的人看见了家人。 除此之外,还有担忧与恐慌夹杂在其中……他虽然很高兴,但潜意识里却不希望他们来的。 ……总之,实在难以形容,这时比企谷见到熟人,见到同伴战友的悸动。 “啊,还好还好。”见到比企谷虽然衣着狼狈,但至少还有胳膊有腿的模样,“小组长”眼前一亮,明显松了口气。 比企谷浑身是血的样子,还有这里密密麻麻的怪物让他大受震动,他心里对比企谷的敬佩更上一层,也更坚定了某个决定。 他想对比企谷遥遥说上一句“我们来晚了”,可又觉得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所以他只是和比企谷视线交错了一秒,就收回了目光。 “小组长”的眼神炽烈,虽然在见到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怪物时目光明显震怖,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带着某种坚定的觉悟……似乎他早就意识到,这里面会有恐怖的怪物似的。 “准备!” 他呼喝。 “铿!”伊拉克协会支部,101位探员面向怪物摆开队形。 “当当当——”伊拉克协会支部,101位探员面向怪物打开保险,子弹上膛。 朦胧的雾气中,林立的高大灰白石柱垂落的阴影下,无穷无尽的可怖的干尸怪物面前,探员人人腰杆挺直似标,标枪如林。 101vs几万,而且没有实力优势。 组长说准备,众人于沉默中不假思索听令。 准备赴死。 可至少,比企谷不是巴比伦说的那样——孤独的一个人了。 ——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们需要你,比企谷探员(6k) “千万不要抬头!” 比企谷第一时间就向探员们喊道, “不要抬头直视石柱的顶端,那里有邪神!” 探员们脸色先是不出所料地产生变化,可又很快纷纷向比企谷点头,回复之前的神情。 全都带着墨镜、齐整穿着银灰风衣的他们看起来酷酷的,只是身上穿的背心护甲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都塞了些什么。 ——必须要再次强调一遍的是,比企谷是彻头彻尾的孤独主义者。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放学,一个人工作,一个人深入敌后……只要一个人就好,一个人就能做到一切事情,如果做不到也只是自身的能力不够,和有无同伴没有关系。 比企谷八幡一直都坚定不移地相信着—— 真正的强者才不会群居。孤独者永远都是和这个世界的全部相对立的。 然而孤独的人其实非常擅于思考。诚如「人是一根有思想的芦苇」所言,人们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而孤独者不需要跟人分享思考内容,所以能想得更深入,因此,孤独的人拥有不同于凡人的思维,不时会出现超乎常人的想法……而这些想法,毫无疑问是孤独者超脱凡人、创造伟业的基础。 因为孤高,所以至高——谓真正的英雄就是一个人。因为孤高所以强大,没有持有羁绊也就是说没有必须守护的东西,必须守护的东西换言之就是弱点,所以可以轻而易举得出结论,没有弱点、没有必须守护的东西、和别人没有联系的人才是最强的。 ……曾经,比企谷绝非逞强,而是发自内心地这样想着。 可是直到今天,比企谷意识到,一个人真的有不能力所能及的地方。 ……面对几万甚至是十几万、起步都是接近第四阶段的恐怖怪物们,再加上一位近乎完整的神明,一个人的力量确实卑微而微不足道。 如果说面对神的无力,是自己的问题;可是面对怪物们时的无力,却很难说是了。诚如巴比伦所说。孤身一人对面它们是没有希望的。 要说单打独斗,里面应该很少有怪物是比企谷的对手。可这不是一个人面对十个同级的怪物。也不是一个人面对一百个,是一个人面对好几万!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依然觉得只是自己的力量不够,只要力量足够就足以凭借一个人的力量覆灭几万只怪物和一位神几千年的努力,所以为之不甘心并埋怨自己的话……那比企谷也太自大和偏执了。 ……如果是过去的比企谷,也许说不定真的会这样偏执地想;坦白说,过去性格说不上多好的他就是这么骄傲且偏执的这么一个人也说不定。 可是在比企谷与八岐大蛇对战时雪乃夏娜他们赶过来的时候的感动,他现在都没忘记;而现在,在巴比伦刚和他说过“你孤身一人,是不可能从这里突围的”之后,他在伊拉克的新同伴们来了。 这两次的经历已经足够让比企谷震撼并得到成长了——他终于从仅仅正视自己的阶段,成长到学会正视自己身边的人们。 如果可以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如果不是独身一人……即使是几万敌人,也可以找到与之匹敌的庞大数目的同伴。 被拯救之人会被拯救,孤独之人也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他忽然发现,原来在他的心里深处,也不是没有渴望过名为“同伴”的奢侈品。 ……总而言之,在这个时候,比企谷的心里又一次升起了某种明悟,明悟总共有两个方向: 一个是自己的力量确实还是远远不够强大;一个是单独一人的实力终究有限,他需要同伴,探员需要同伴,对抗诡秘需要更多的同伴才行。 这样的崭新明悟,尤其是后者,是比企谷从来不会去想的。在过去他在乎的更多的是“朋友”,而不是在诡秘并肩作战的“战友、同伴”。 他珍惜身边的人是因为她们是“朋友”,却很少正视过,她们也是和他一起奋战的战友这一事实……也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才会总是甩下战友,一个人深入险境。 面对八岐大蛇一个人探索的时候是,来巴比伦不告而别的时候也是……过去的比企谷总是这样做,他只想着保护自己的战友,尽可能不让她们面临绝境,却忽略了他的队友是否真的愿意享受这份比企谷拿命换来的安全,也忽略了他们同样作为探员,是否愿意看到只有比企谷一个人受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直到现在才明白了雪乃他们的心情。 比企谷心里想着。 【真是抱歉】 可惜,他应该是没有机会和她们亲口道歉了。 他又抬头看向冲进来的全副武装的探员们,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某种莫名的情绪的催化下,他的视线竟然有点模糊了。 在比企谷最困难的时候,他们从天而降。 在这之前,比企谷对伊拉克协会支部其实没有多少归属感……不过现在有了。 ——好!那就,并肩作战吧! 同伴的表现不仅吸引了比企谷的视线,也让神明为之侧目。 他们在冲刺。 ——像之前的比企谷那样,朝无数倍于自己的强敌冲刺! “轰隆隆!” 他们训练有素,他们纪律严明,他们视死如归,他们百人冲向千军万马,如同身后带了万马千军。 “轰隆隆隆隆!!”“为协会而战,为人类文明,向前!” 庄重严肃又慷慨降低声音震荡在天上,枪出如龙,战火纷飞。 “轰轰轰!!!”首先是爆破,抢上的附魔榴弹被打出去,滴溜溜落在地面爆炸,狂暴的弹片和爆裂的冲击波在各处撕碎平台上怪物们对比企谷密集的包围。 以“小组长”为首的101人的探员军团大踏步发起冲锋,脚下起跳,呈倒V字阵型从天而降,整整齐齐杀入敌阵。 人未落地。 干尸怪物们抬头。 “轰轰轰!!!”枪、匕首与爪牙、弯刀激烈碰撞。 101人的小队气势如虹,将平台上密集的怪物们一口气冲散阵形。 远远看去,怪物们像开了锅的汤,咆哮声此起彼伏,沸作一团。 “啪啪啪啪!!!”协会特有的银灰风衣带起猎猎风声,探员们迅疾奔跑,脚步声密密麻麻,神情永远保持冷静。 放弃附魔枪炮的远程优势短兵相接,不是因为他们愚蠢,而是因为他们别有目的。 于纷乱的人群中,倒V字型队伍凿开人潮,如摩西分海。 101位探员同时拿出附魔炸弹朝队伍两边远远投掷。 “Duang!Duang!Duang!”漫天爆炸震耳欲聋。 炸弹大多在空中就炸开,弹片与冲击波四散开来,本来密不可分的怪物们彻底被切割分散了。 强大的威力可以范围性杀伤第四阶段,自然也可以对付这些无限接近第四阶段的怪物们,不知不觉间。V字型队伍的身边已经没有了横尸遍地,许多具尸体横在地上,拉开怪物们与探员的距离。 趁着队伍被分开,没有被纠缠的间隙—— ——探员们朝两边分别转身,拉栓,第一排半跪在地上,第二排站的笔直,同时举枪。 “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枪声不绝于耳,黄澄澄的子弹壳噼里啪啦弹了满地。 “轰轰轰轰轰轰!!!”爆炸声响个不停,每次爆炸都收割人头。 排队枪毙,两边的怪物们被无情袭来的弹药扇面收割,像收割机割韭菜似的,一茬茬地跌倒在地。 打的就是让对面猝不及防,利用武器优势先发制人,在一开始进行火力压制……这样的优势会伴随时间的推移迅速缩小,等怪物们适应了这种不熟悉的打法,就是探员们艰苦奋战的开始了。 ——不过小组长和他的探员们要的就只是这个“一开始的优势。” “就是现在!”小组长举手。 立刻应声而出三位探员,举起特制的大口径步枪瞄准前面正爬在平台边缘、露出半个身子的比企谷。 “嘭!”三杆大口径步枪里同时射出三根带着倒钩的绳索,在空中划过痕迹,精确地挂在比企谷的两只手上和胸口的衣服上。 绳索回收,比企谷被大力拖拽地直接飞起,脚下用力一踹,将一直拖着他双脚脚踝的怪物蹬飞,留下血肉模糊滴着血的双脚脚踝。 比企谷被拖拽着飞进倒V字型扇面的中间,他踉踉跄跄地在地上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却又刚好撞到一个探员坚实的后背上,得以稳住身形。 “比企谷支部长营救成功!” 一个探员大呼,让所有探员都清楚听见这句话。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干净利落的进攻,也是一次毫不拖泥带水的营救。 ——至少现在,任务已经阶段性成功了。 三探员第一时间迈步上前,把比企谷身上的爪钩取下来,上面尖锐的地方早就被磨钝,没给比企谷带来额外的伤害。 他看向比企谷的目光里满是敬仰和尊敬,还有某种比企谷看不懂的决绝。 “刷刷刷”——虽然没人下命令,却整整齐齐且沉默无声的,众探员包围了比企谷。一排排背对比企谷的脊背让比企谷感到无比安心。 灰白风衣上特有的制服的味道让比企谷的嘴唇翕动,却好几次欲言又止,拿着MAGIC长剑的手微微有点颤抖。 另一边,见比企谷安全被带回来,几乎和比企谷身上的爪钩被取下来是同一时间,他厉喝道: “撤!” 于是,人群向后退,探员脚步频繁变换,踩着层层尸骨改变阵型,倒V字形阵型倒转成正V字形,前面尖锐的凿子向后迅速推进。 凿开浪潮,像是在海上前行的邮轮,又像排开大海的三叉戟,队形的前面砸开巨浪,怪物们纷纷被炸飞、被打倒。 早有怪物们守在门口,小小的平台挤满了怪物,杀了一只还有十只,下面坑里的怪物源源不断地爬上来,甚至已经有好几个第四阶段的“大家伙”上来了。 比企谷又一次看见了莱默,他在门口附近痴傻地站着,至今还没死去,似乎怪物们都不屑于杀一个傻子……又似乎,怪物们好像对莱默的存在没有敌意? 比企谷还发现,莱默的身边明明全都是怪物,可怪物们无论是行走还是站在原地,都好像看不见莱默似的,来来回回绕开莱默,让莱默好像成了立在湍急河流里的一根柱子。 ——总之莱默的存活简直堪称奇迹,这里面似乎有比企谷所不知道的一些信息。 所以在路过莱默那边的时候,比企谷顺手打昏了莱默,把莱默背在肩头。 队伍推进到靠近门口的时候就彻底没办法推进了,这里成为怪物们防守的重点,层层怪物不怀好意地围上来,几个第四阶段、体型巨大的怪物们在其中尤其显眼。 “这几个第四阶段,让我来处理。”比企谷沉声说道,他一手托着肩头的莱默,一手拿着“MAGIC”长剑。 老实说,大家能来确实让比企谷很感动,可是来的探员只有101人,这个数量虽然已经很不少了,甚至超乎比企谷预料的多,明显不只是巴格达一个地方的探员,还从其他地方调了人力。 ……可即使这样也还是杯水车薪,101位探员加上他,102vs几万怪物,即使神不出手,他们也还是会死的。 现在和之前的区别就是,生还的概率从0.001%变成0.002%,从比企谷一个人孤独的死去,到大家一起死。 ……至少死的不会很孤独。 比企谷乐观的想。 “不,比企谷探员。” 小组长却按住了比企谷举起长剑的手, “请把这把剑留待将来,发挥更大的威力吧。” “什么?”比企谷懵了,他觉得自己完全听不懂面前的人在说什么。 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不祥的预感。 怪物们的咆哮声不绝于耳,探员们自觉变换阵型,组成小圆圈护卫中间的比企谷,表情全都从容而沉稳,手里的枪声一刻不停。 小组长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东西,一边好奇地看着比企谷的眼睛,感慨说: “虽然只有两天,但我们都认为你是我们跟过的最值得跟随的老大。” 没等摸不着头脑的比企谷反应过来,小组长就已经把一块闪着蓝光的圆牌拍在比企谷的胸口上。 “嗡”地一声,圆牌荡起层层蓝色涟漪,光芒四散,比企谷瞪大眼睛,心里咯噔一下,终于反应过来: 虽然不知道蓝色圆牌具体的功效,可是看对方的表情和说的话,该不会是? “你——” “很高兴认识你,比企谷支部长。” 小组长笑着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他探员们也回过头看向比企谷。 隔着层层蓝色的光线,比企谷看见他们眼神的好奇、期许还有诚恳的祝福。 比企谷感觉到身上的肌肉在尖叫,周围的空间明显出现恐怖的扭曲,伴随蓝光一起震荡,知道他猜测的可能性要落实。 他只来得及张口喊:“不行!!!” ——“嗡!!!” 蓝色的光芒倏然炸开,彻底包裹比企谷全身上下,连带他肩头的莱默,一起消失在原地。 “这下子就好了。”看见眼前的蓝光散去,小组长咧开嘴巴笑笑,把手里附魔的步枪随意扔在地上,抬手慢慢解开身上的背心护甲,露出绑在身上的、厚厚的炸药包。 炸药包的表面还有红色的纹路发光,明显是附过魔的。 “大家伙,来放烟花了!” 枪声渐渐平息,探员们纷纷扔下手里的步枪,释然又坚定地慢慢解开身上臃肿的背心护甲。 ——比企谷之前还疑惑过,他们的背心护甲怎么这么臃肿,原来里面都绑了极大当量的附魔炸药。 他们要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怪物们不怀好意地渐渐靠近,试探地朝探员阵型发出低吼,似乎在困惑他们为什么突然没了动静。 “来,都大家都靠过来。”小组长招呼大家聚在一起,“到了那边也要互相扶持。” “……”探员们纷纷挪动脚步,簇拥到小组长的身边,101位探员紧紧聚在一起,肩靠肩背靠背。 没一个人说害怕,也没一个人说不愿意,脸上只有坚定的色彩,眼里全都闪着光。 小组长爽朗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幽闭的空间,他面对死亡豁达的态度连石柱上骑跨七头十角恶兽的神明都为之垂落视线。 “诸君,如果还有下辈子,就不要再来诡秘了。” “但是这辈子在诡秘遇见你们,我可不后悔哦。” ——“吼!”几秒之后,终于有缺乏耐心的怪物按捺不住,朝探员们的队形扑杀过来了。 有一个带头,其他怪物们也不再忍耐,如大海一般的怪物们淹没过来。 “哈!”小组长目光轻蔑的咧嘴一笑,看着近在咫尺的干尸般的凶恶怪物们,按下手里的起爆装置。 “真丑。” ——“轰!!!!!!” ——“轰!!!!!!” ——“轰轰轰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连环爆炸,以这里为中心迅速膨胀,转眼间吞没幽闭空间的一切……大概。 …… 比企谷满眼的蓝光逐渐淡去,比企谷脚一软跌倒在地上,吃了一嘴沙子。 象征“MAGIC”的长剑无力地斜插在沙堆里。 扛在肩头的莱默直接被甩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轰!!!!!!” 爆炸声传到耳朵里,比企谷一个激灵,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爬起来跪坐在地上,浑身哆哆嗦嗦地抬起头。 漆黑没有星星的夜空下,金色通天的巨大金字塔发着光,巨大而震撼的爆炸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我出来了? 比企谷先是懵了半秒,然后脑子迅速转动过来。 ……蓝色的圆牌,难道是不可思议的空间传送?那这个爆炸声…… 当他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双眼一刹那变得通红,眼睛瞬间目眦欲裂,双拳攥紧,指甲陷进肉里。 他抬头,又低头,嘴巴张合却说不出话,胃里翻滚,攥紧的双拳锤在太阳穴上,额头的青筋根根爆起。 “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痛苦又疯狂的声音像是杜鹃啼血,响彻在金字塔的前面。 那里面蕴含了太多的负面情绪,以至于嘶嚎的声音渐渐和痛彻心扉的哭声没有差别,可以让任何听见这个声音的人为之动容、难过、甚至落泪。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救我?101个人救我一个,然后自己留下来和怪物同归于尽……这算什么啊?! 比企谷在咆哮,在嘶嚎,咆哮地歇斯底里,嘶嚎的涕泗横流,似乎除了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情之外,他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然而痛苦的咆哮终究是有尽头的,当他的嗓子变得嘶哑的时候,嘶嚎声终于慢慢小了,沙漠里巨大的风声渐渐盖过比企谷的哀嚎。 “比企谷探员,现在还不是哭泣的时候。” 清冷的声音从比企谷的身后传来,担忧的情绪在里面隐藏的很好。 “金字塔没有爆炸,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糕。” “……谁?” 比企谷茫然而悲伤的眼睛带着不堪的痛苦转头,看向身后发声的人, 发声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所以当她出现的时候,比企谷的大脑完全没反应过来。 穿银灰色风衣,披散黑色长发,清冷如雪女的雪之下雪乃拎着黑伞慢慢走来,在沙漠上留下一串脚印。 走到近前, “啪”地一下,她撑开黑伞,撑在颓然跪下的比企谷的头上。 明明天上没有太阳,也不知道雪乃拿这把伞是在给比企谷遮挡些什么。 她低下头看痛苦的比企谷,发丝轻轻飞扬,心疼的视线一闪即逝。 “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语气轻柔,又干净利落地说: “我们需要你,比企谷探员。” —— —— 第一百五十五章 等人来 雪乃的话让比企谷浑身一激灵。 “需要我……吗?” 比企谷用嘴巴念出来,又在心里重复几遍。 他们需要我吗? ……可是我配吗? ——看起来,比企谷并没有因为雪乃的一句话就振作起来。 “……”雪乃看得出比企谷需要自己纠结一阵,她没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看了眼右手手腕的百达翡丽。 确定下时间,雪乃觉得自己还是尽可能留给比企谷一分钟的时间——这是她能替比企谷争取到的最大的宽限时间。 ……如果可以,她也想让比企谷烦闷上几天,安静上几天,最后慢慢治愈伤痕,这样虽然用时长些,却能使心底留下的伤疤最浅。 可现在不是时候,比企谷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余地迷茫,无论是现状还是事后的比企谷自己,都也不会容忍这个时候的自己在这个时候无所作为,那只会让他在事后更加痛苦更加悔恨。 雪乃知道这些,可她有心疼比企谷的遭遇,理解比企谷的痛苦,所以权衡利弊后,雪乃决心替比企谷争取一分钟的时间。 一分钟的徘徊、一分钟的无所事事、一分钟的消极……一分钟后,比企谷就得站起来,重新变成比企谷探员。 比企谷跪在地上,低着头,沉默不语,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在雪乃的身后,还有些人站在那里,他们都没动弹,安静地站在沙漠上面,任由风吹动身上银灰色的风衣。 他们也知道比企谷的痛苦,可他们更知道这里是危险至极的战场,在这个时间的这个地方绝对不是消极的时候。 不过既然雪乃过去了,那就姑且把比企谷交给雪乃,他们都在等待雪乃和比企谷待会儿一起转身……相信那个时候的比企谷,已经是振作起来的比企谷。 “……”雪乃撑伞看身边的比企谷,有伞在背后的遮挡,没人看得见她低头时温柔的怜惜。 按照来时的想法,雪乃本来应该找比企谷“算账”,问问他不告而别的事情,还有在伊拉克见到她们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是现在,看着比企谷沉默且痛苦的模样,她什么也问不出来,只是站在比企谷的身边沉默。 “……”一分钟的时间里,比企谷想了很多很多,六十秒的时候已经足够比企谷在他的思绪里变换无数种侵情绪。 一分钟后,是阵阵寒风的尖啸声使比企谷从麻木中觉醒,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发觉这里的气候从夏天的酷热变成偏向刺骨的寒。 ——可能是金字塔的影响。 “自从你们进去金字塔没多久,这周边的气候就在逐渐改变了。 伞下,看见比企谷因寒冷而迷茫的模样,雪乃耐心地出声解释: “明明是热带沙漠气候,却有寒流在这里汹涌肆虐,温度一直在降低,而且范围以这片沙漠为中心,向周边慢慢推进……我们猜测应该是金字塔的原因。” 我们? 比企谷转头向后看—— 风从沙漠的远方吹来,带起沙尘模糊视线。 霞之丘诗羽、雪之下阳乃、辉夜、夏娜、还有几十位身穿银灰色风衣,各自忙碌摆弄各种仪器的探员的身影出现在比企谷的眼里。 “大家……” ……都来了啊。 比企谷有些惊讶,但这份惊讶仍然被内心的痛苦和悲伤压抑住,以至于比企谷的眼睛仍然没有神采。 他甚至连问雪乃一句“你们怎么来了”都没问,因为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跪在地上沉默。 “你为什么还在沉默呢?” 这一次,雪乃没有再放任比企谷沉默下去了,她提醒道: “你已经沉默迷茫整整一分钟了哦,比企谷探员。” “……一分钟了啊。”比企谷感慨,声音里说不清蕴含怎样的情绪。 好闻的味道伴随一阵风传来,雪乃撑伞蹲在比企谷身边,两条长腿并拢屈膝,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 一双漆黑的眼睛炯炯有神,像可爱的猫,又像灵动的琥珀, “进到诡秘世界以后,你总是和我讲很多道理,这次换我了。” “什么?”比企谷侧目看过去,正对上雪乃平视而认真的目光, 她抬手指向一边近在咫尺、发着光的金字塔: “你刚从那座金字塔里出来,应该知道那座金字塔里有什么吧?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仪器检测到的数据告诉我们,炸弹的爆炸并没有让这座金字塔里的生命彻底覆没。” “也就是说那里面的东西随时有可能冲出来,祸害这个世界。” “现在可不是踌躇不前的时候,比企谷,真正的英雄从来只有一种,就是知道世界真相还依然在这个世界努力生活的人。” 她问比企谷: “你是吗?” “我……”比企谷不假思索地张口就想说他不是,可是他张开嘴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比企谷八幡,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雪乃还说,“我们需要你。” “——那么,比企谷探员,你会让需要你的人失望吗?” “……” 话到这里,看见比企谷恍惚的模样,雪乃适时闭嘴,不再多说。 雪乃说的内容不多,不过两句语气并不锐利的问话而已……可就是这两句问话,却比任何长篇大论和喋喋不休都更加有力,像是大钟在比企谷的耳边重重敲击。 比企谷低下头,像是不敢面对雪乃灼灼的目光。 三秒的沉默之后,“……你说得对。” 他又抬起头,与雪乃对视,无神的双眼里渐渐回复光泽。 说到底,比企谷又不是刚进入诡秘时那个幼稚的自己,他已经成长了太多太多,不会总是停留在原地徘徊不前, 现在已经经过一分钟迷茫与思考的缓冲,这段缓冲已经足够让比企谷冷静的考虑雪乃的问话,并伸手接受雪乃抛来的救命稻草,走出淤泥。 “一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了,我已经不会再消极下去了,谢谢你给我这个时间。” 比企谷朝雪乃咧嘴一笑,抬起满是血污的双手拍拍自己狼狈的脸颊,整个人振作起来, “让你久等了,雪之下探员!” “好。” 雪乃本就温柔的脸色更加柔和了几分,在没有月色的夜空下,她宛如皎洁而纯白的月。 她嘴角噙着笑,语气轻柔, “那么比企谷支部长,欢迎回来。” 啊这…… “……” 比企谷眨眨眼睛,不由自主偏离了视线,说不出来没什么,他好像没办法和雪乃对视。 和雪乃说了几句之后,比企谷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狼藉,走到一边捡起他的长剑。 “那个男人是谁?” 雪乃缓缓收敛自己撑开的黑伞,转头看向一边的沙地,半埋进沙堆“躺尸”的莱默,好奇地问道。 “一个朋友,也是我亲自下令逮捕的通缉犯。” “哎?”雪乃轻轻歪头,没理解比企谷的意思,朋友,怎么会是通缉犯? 点点头,比企谷面无表情地拎着剑走向莱默,把莱默从沙子里刨出来,一个用力扛在肩头: “可比小瞧了他……这家伙对我们来说可能很有价值。” ……毕竟,他的姓氏可是阿尔哈萨德啊,和《死灵之书》的作者同一个姓氏。 掂量着肩头上莱默的重量,比企谷眯起眼睛。 无独有偶,艾丽提到过的那个所谓的吟游诗人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Abdul al-Hazrad)),全名与《死灵之书》封面上的作者名一模一样。 更巧的是,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Abdul al-Hazrad))在阿拉伯沙漠独居了十年的时间,古时候人们称那片地方为“魯卜哈利”,即"虚空",而现在人们称那里为"达哈玛",即"深红"……也就是比企谷一路跟随两个鞋教徒来到的、脚下的这片大沙漠。 更巧的是,塔里的神自称万王之王巴比伦,塔里还有本不知来历、但是其内容竟然对神明都能产生效果的的《死灵之书》,作者也叫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多巧合啊,巧合到一看就大有问题。 ……之后,比企谷和雪乃交换了各自的情报。比企谷一边向雪乃述说雪乃等人的情况,一边和雪乃并肩走向关切望着他的阳乃、霞之丘等人。 令比企谷惊讶的是,虽然这些人从没进去过,却好像对她描述地塔里的情况并没有特别震撼,除了听到“神明”的消息后吓到了一下之外,就好像她早就知道里面的一些信息。 ……之前进去的那101位探员也是,他们进去之后也没有因为怪物庞大的数量而惊讶,老实说,这挺让比企谷感到奇怪的,他打算一会儿问一问。 “那你们呢?”差不多交代完,比企谷看了眼忙碌摆弄各种摆在沙地上的仪器的大家,又看向面前若有所思的“千叶协会支部”的原班人马。 “所以说你们怎么来了?还有,我不在伊拉克支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我不知道的情报可以告诉我的?还有,为什么伊拉克协会次长艾哈迈德不在这里?” 比企谷需要收集目前已知的全部情报, “先从最简单的问题回答吧。”雪乃叹了口气,“艾哈迈德次长因为指挥的行动失败而心里有愧,有点不敢见你的意思,不过他不来倒不全是因为这个,还真有原因。” 比企谷皱眉,“什么原因?” “伊拉克乱了,他得坐镇维稳。” “乱了?怎么乱的?!”比企谷声调不由自主提高。 里面的那些东西明明还没出来,有协会在,而且才刚把所有鞋教清剿过一遍,正是最轻松的时候,伊拉克的诡秘世界是怎么乱的? “不是诡秘世界乱了。”雪乃一看就知道比企谷想歪了,她解释道,“是伊拉克新到任的乌诺·伊本,他被人在家里刺杀,脑袋都被砍下来,在有人在监控里看到两个蒙面人把他的脑袋装进一个盒子里,用黑布裹着。” “乌诺·伊本?”比企谷眨眨眼睛,“他是什么时候遇刺的?” 见鬼了,他知道这个名字……他来的时候才刚看过关于他上任表面世界领袖的新闻。 “就在你跟踪两个鞋教徒的那个晚上。” 比企谷眉毛一挑,意识到了什么。 脑袋放在盒子里,盒子用黑布包着……比企谷想到了胖瘦两兄弟手里被黑布包裹的盒子,又想到神明在他的面前从盒子里取出来一个人头。 ——那里面的人头,是乌诺·伊本的? ……等等! 比企谷愣在原地,一道闪电带着轰隆的雷声划过脑海—— “一切以王不能见王为开端。当王不见王的时候,你就要留意了。” 王不见王!是王不见王!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该死,他终于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王不见王,是在说他,新到任的“实际的王”到来的时候,就是乌诺·伊本消失的时候! 该死,他甚至一直都不知道那个盒子里是个人头,这怎么可能提前留意! 雪乃不知道比企谷在想什么,所以没怎么停顿,继续向下说: “所以因为表面世界混乱一片,为保证秩序,艾哈迈德次长以他在表面世界的身份参与维稳指挥去了。” “原来是这样。”比企谷点头,迅速收敛思维,调整情绪。 “那另外两个问题呢?” 比企谷又问,“我问你们的另外两个问题,还没人回答。” “那两个问题待会儿再告诉你……如果我们还有机会的话。” “什么意思?”比企谷眉毛一挑,看向发声的阳乃。 “那里面的东西啊,”阳乃无奈地抬手指向远处的金字塔,“你把它们形容的那么可怕,那我们应该怎么应付它们?” “所以现在先不要回答问题了,当务之急是我们需要你来指挥这里的所有人,然后迅速拿出一个应对的对策出来。” “对策?能有什么对策?”比企谷耸耸肩, “这很简单,首先,我们要牢牢守在这里,如果待会儿有东西出来,就尽我们的全力堵住金字塔的大门。” “……然、然后呢?” 辉夜用茫然的声音问, “新的一批援兵在半个小时后才能到达,我不觉得一口气吞噬掉101位精锐探员的金字塔,能被我们几十个人拦住半个小时!” 所有人都觉得困惑,这么简单且没水平的话简直不像是比企谷能说出来的。 这么简单的回答,根本不用比企谷做指挥,哪怕三岁小孩子也说得出来。 “嗯,然后啊,”比企谷活动活动肩膀,微不可查的皱起眉头……他怎么感觉身上的各方面素质都比之前弱了一些,是错觉吗? 心里困惑,嘴上的回答保持平静的语气: “然后,等人来。” ——这下子,大家更困惑了。 “什么?”“等什么人?”“你在等谁?”诸如此类的问题不绝于耳。霞之丘辉夜夏娜阳乃雪乃全都在问。 比企谷摆摆手,示意众人停下,抬起手指指天上没有星星的漆黑的夜空, 语气悠悠: “我在等一个人……等一个能够照亮这片夜空的男人。” “仅凭我们当然是不够的的,让我作为最高负责人处理这件事也是不够格的,毕竟里面不仅有无数怪物,还有个超大的家伙……不过事情危及到这个地步,而且还是在这个地方,我不觉得他会不知道,更不觉得他赶不过来。” 言语之中,比企谷对“他”似乎非常放心,而且笃定他一定会来。 “我们只需要跟着他作战就好了,如果他都失败的话,那我们也就不用抱有其他的希望了。” ——事到如今,比企谷还在做谜语人。 “……”阳乃眼尖,甚至已经看见金字塔忽然微微颤抖了几下,隐约听见里面有一些密密麻麻的脚步纷至杳来。 “我不知道你说打的‘他’是谁,但‘他’要是再不来,它们可就要出来了。” 阳乃眯起眼睛,深吸口气,举起手里的自动步枪拉栓上膛。 “啊,他来了!”比企谷突然高呼,吓得阳乃手里一抖差点走火,还以为是塔里的怪物出来了。 比企谷眼前一亮,抬起手指向天空的某个方向,砸吧下嘴唇,“我就说他会马上过来的。” 看起来,比企谷的预料真的很准确—— “轰隆隆!!!"天空传来闷雷般的炸响,阵阵音爆的声音滚滚而来。 顺着比企谷抬起的手指看过去,女孩们震撼地看见—— 流星火山穿过层层音爆云飞天而来,滔天的万丈光焰迎风见长,照亮这片没有星星的夜空。 大火团的深处,叼着雪茄的男人面目凶恶,却让人安心。 ——火光破晓,给黑暗带来黎明。 那个男人,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昏了过去 划破天边带来黎明的流星,当仁不让的不会是别人。 “师父终于来了。”比企谷嘴角露出微笑。 协会五大将之一、亚洲协会支部总长、天下至高的第六阶段之一、铁血大将萨卡斯基,抵达战场! “……”阳乃有点不自然,因为比企谷嘴里的师父是她师父的师父。 ——可包括阳乃在内,所有人都在看见火球的时候抬头,因为萨卡斯基的到来振奋不已。 “是大将!” “大将来了!” 即使里面有一尊神,即使萨卡斯基的力量还无法和一尊神相提并论,可是只要萨卡斯基来了,就能让所有惶恐的心恢复平静安定。 协会几乎每周都能在世界范围内处理到关于邪神的时间,或是邪神想要降临,或是邪神的信徒搞事……所以哪怕是神,也不应该打破萨卡斯基战无不胜的记录才对。 ……虽然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不仅关于邪神,而且邪神还降临了,并且邪神还在疑似保留大部分实力的情况下降临了——可是人们仍然对萨卡斯基保持信赖,因为在过去的岁月里,比这凶险的事情萨卡斯基也不是没处理过。 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萨卡斯基总是胜利,萨卡斯基一直走在胜利的路上,所以几万件诡秘事件的胜利经验早就铸成萨卡斯基在人们心中值得信赖的印象。 “轰!!!” 彗星袭月,流星火山开始接近地面,滔天的火光与热浪在接近地面的过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最后尽数收敛火光的瞬间,男人降落在地面, 大头皮鞋踩在沙子上咯吱作响,那个身穿暗红色西装,胸前插有蔷薇花,叼着雪茄带着黑皮手套的高大男人出现在大家面前,这是个眼里火焰闪烁的男人,对视的久了就觉得浑身燥热,好像要被浑身焚烧殆尽了似的。 背后披着白色大衣,上面正义两个字伴随沙漠上的风龙飞凤舞;他的嘴里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上面火花闪烁,将他刻板粗犷又狰狞的面容照的明灭不定。 熟悉的模样,熟悉的大将,还有熟悉的声音: “比企谷八幡,真不愧是你啊,总能给我惹事。” 声音粗犷豪迈,带上些无奈。 比企谷立刻把高举双手,“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恰逢其会赶上了。” “嗯,我知道。” 萨卡斯基点点头,看了眼颤动的金字塔, “里面有什么?” 他只知道这里有情况,毕竟这边的协会支部是要上报情况的,早在101位探员进入金字塔之前,就已经向上面汇报了这里疑似有几万怪异和一个超大怪异的情况。 ——这份报告随即摆在萨卡斯基的案头,他立刻赶过来,终于赶上关键的时刻。 然而萨卡斯基却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雪乃他们能够知道并且上报是因为她们用了一个特殊而巧妙的好方法。 “啊?您不知道?”比企谷眨眨眼睛,心里觉得古怪,“里面有说不清几万还是十几万的怪异,以及一尊自称巴比伦的邪神。” 他觉得很奇怪……连萨卡斯基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的话,他为什么会来?看起来就连雪乃她们都比萨卡斯基知道额多些似的。 ——可是雪乃他们的仪器真的能探测到金字塔里面的东西吗?比企谷对此抱有怀疑态度。 太怪了,带会儿一定要找机会问清楚。 “邪神?” “对,那个叫巴比伦的邪神很厉害,我曾差点因为直视他而陷入死亡,是之前打败八岐大蛇时获得的一点收获让我摆脱险境;但是祂却不能走出祂站立的那根石柱的范围,而且里面有一种特殊的防御……” 比企谷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关于巴比伦和里面那些怪物的信息都告诉了萨卡斯基,希望这可以对他有所帮助。 萨卡斯基叼着雪茄,雪茄上面的火星明灭不定,一如他正思考的心: 明明来伊拉克就是为了洗去命运标记,以后不再和邪神打交道……可是来了伊拉克,明明在伊拉克没有标记的影响,还是遇见邪神了。 ——虽然这个邪神一直就在这,不是因为比企谷来了他才出现,只是纯属巧合才遇见,可却依然让萨卡斯基感觉哭笑不得。 不过,“比企谷探员,你做得很好。” 萨卡斯基抬手轻拍比企谷的沾满血迹与狼藉的肩膀, “你发现了邪神与祂的爪牙,并勇敢和它们作战,如果没有你的跟踪,也就没有这些后续了,那它们的复苏和重现人间也就不会被提前预防甚至及时发现,后果将不可估量。” “所以,做得好,比企谷探员,我以你为荣!”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比企谷却没多高兴,眼眸半垂,“有很多探员已经付出了生命,他们才是最值得尊敬的。” 他说的当然是那101位探员。 “当然,他们也是英雄,协会是不会忘记每一位英雄的。”萨卡斯基抬手把嘴边的雪茄拿开,弹弹烟灰,目光看向通天彻地的金字塔,眼里的火焰升腾起来, “那么现在,是时候为英雄们复仇了!” 比企谷恍然一惊,知道萨卡斯基要认真起来了,连忙握紧手里的MAGIC长剑。 萨卡斯基斜眼瞥了比企谷一眼,“比企谷探员,暂时先不用你们跟过来。” “什么 ?”比企谷问。 “我不需要你们来拖后腿,明白了吗?”萨卡斯基看似说话一点都不留情,其实却是最大的温情。 "啊这。"比企谷瞠目结舌,他似乎完全没办法反驳这句话。 萨卡斯基只是嘴角含烟迈开步子,大头皮鞋的脚步在沙漠咯吱作响, 他只说了句:“等我回来。” “里面可是有一尊邪神啊。”比企谷忍不住担心地提醒萨卡斯基,“您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无论再怎么说,萨卡斯基也只是第六阶段,虽然在人间至高,却还不能和邪神相提并论。 “是被封印的神。”背对众人走着,萨卡斯基纠正比企谷的说法 “我接到的报告里说过了,里面有疑似数万怪异和一个超大怪异,所以专门带了特殊的收容物,现在看来确实是带对了。” “——我进去看看,解决了就出来,你们在这里等候,等下一批援兵过来。” 萨卡斯基渐行渐远。 ……其实,萨卡斯基也不是真想他自己说的那样从容自信,毕竟对手是邪神;只是天塌了必须得有高个子顶着,他就是那个高个子,他不得不上。 他走在前面,大踏步朝咆哮阵阵、阴风怒号的金字塔入口走向,正义大衣的身影渐渐显示在金字塔入口漆黑的洞口中。 “啪嗒、啪嗒、啪嗒”清脆有力而沉稳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地狱的深处迎来浑身缠绕火焰的不速之客。 "我从之前就一直想问,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里面有情况的?"等萨卡斯基的背影彻底消失,比企谷扭头问向一边的雪乃, “还有进去的那些探员们,他们好像也大概知道里面的情况,进去的时候并没多惊讶。” "这是你们的仪器检查出来的吗?应该检查不出来才对啊。" “……是啊,你说的对,这座金字塔很特殊,隔绝一切探测,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不过我们还是我们大概知道里面有几万个怪异和一个超大怪异。” 雪乃耸耸肩,“这是因为我们在给你的那个手提箱里的黑色燕尾服上偷偷搞了追踪材料,那是一些粉末,可以穿过绝大部分界限屏障,传递它探查到的大概的信号。” “原来是这样。”比企谷砸吧下嘴巴,解开了困惑。 他都没想到送来的装备还有这层意思……雪乃她们,真的很聪明啊。 金字塔里,数万如浪潮的怪物们本来挤在出口的地方,此刻却全都向后退。 一个浑身冒着火焰的红西装男人缓缓漫步而来。 “炸弹竟然没炸死你们。”萨卡斯基有些惊讶,“数量还是这么多?” “在我的领域内,我的仆从不死的。”有浩大但是分不清男声女声的声音回荡在幽闭的空间。 “爆炸的威力确实不错,不过那101位勇士的勇气与信念更让吾动容,真是一次完美的试炼。” ——顺着声音抬头看去,萨卡斯基看见七头十角的朱红色巨兽,还有跨坐在巨兽之上的亵渎混乱又威严神圣的女人。 ——“明白了……只要杀了你,你的这些仆从都能死是吗?” “圣人哟,” 巴比伦答非所问,对萨卡斯基展现出足够的尊敬和热情,“要不要试试加入它们?你会成为我座下仆从的总帅,我说道做到。” “它们?”看着面前丑陋狰狞的怪物们,萨卡斯基两眼一瞪,低声厉喝,“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 “我?” 巴比伦思考片刻,认真地说: “在巴比伦倾覆以后,阿拉伯人不在那里支搭帐棚,所以我的归来必须由阿拉伯人唤醒; 那天,地上的客商也都为吾哭泣悲哀,因为没有人再买他们的货物了……所以现在,背叛吾的地上的客商将唤醒吾。 地上的君王,素来与我一同奢华的,看见烧吾的烟,就必为吾哭泣哀号……所以现在,我的回归,必定以地上一位君王的死去为开端!” “现在,吾回归人世,立足于你的面前,心怀感激的仰视吾吧!” “吾是圣经里出现了354次的撒旦之城、巴别塔的建立地、亚伯拉罕家族的故乡、消灭并掳掠犹大国的国家、旧约先知但以理所在的文明、被掳掠的以色列民需要脱离的国度,巴比伦国的主人,你可以叫巴比伦的感谢思巴比伦。” “故曰:奥秘哉,大巴比伦,!你所看见的那女人,就是管辖众王的王!是远处大皇帝的次女,是尘封几千年的不死人,是提前归来席卷世界的复仇灵!” ——这介绍冗长却复杂,信息量很大又都被萨卡斯基停在耳朵里记在心里。 “好了,巴比伦……是吧。” ……他低着头,声音低沉地说,并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掏出个戒指盒大小的小盒子,上面什么样的符文都有,散发令人作呕与思维混乱的感觉。 “所谓的神,我们都干脆一点,别那么多废话了吧。” 萨卡斯基不再墨迹,并主动抬起头,叼着雪茄带着伤疤的脸看向柱顶的邪神,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可直视邪神而没有变化。 “我,协会大将,萨卡斯基。” 他粗犷低沉的声音回荡,身上火光炸起,他飞天而起,随手挥洒的火光炸裂,无数怪物人仰马翻,密密麻麻的怪物们沸腾如一锅粥。 流星似的火团径直冲向巴比伦—— “代表协会,发起复仇!” 其疾如风,侵略如火, ——即使是神, 协会大将萨卡斯基,也会率先发起进攻! …… 等在金字塔外面,比企谷还在向雪乃他们询问101位勇士的事情, ……说来也怪,萨卡斯基的出现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他本身也好像个气球似的,开始不断漏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体内的力量似乎在悄悄流失,一点点减弱。 和雪乃聊着聊着,比企谷越来越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凉,他忍不住搓搓双手,感慨这阵寒风更加刺骨了。 “师父来了的话,我总算能松口气了。”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 “有师父在,轮不到我操心太多,只要听从命令就好了。” “如果这次的事情能过去,我可能得和你们好好聊聊了……刚才在战斗的时候,有了一点感悟,想和你们说几句话。” 身上轻松许多,话还没说完,站在原地的比企谷莫名其妙地觉得眼前模糊。 在身前雪乃、诗羽、阳乃、辉夜、夏娜担忧又茫然的目光里,比企谷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黑暗的幕布遮住眼前的视线—— 噗通! 比企谷直挺挺栽在地上。 昏了过去。 这次,比企谷八幡,做了一个好像很长的梦。 …… …… ps:推本书,是兔兔的书,漫改大神: 下面是简介:雪帝—冰桃,仙界十帝九妃之一。 世人传闻她是仙界中最年轻的帝妃强者,她的花容月貌令人惊鸿一瞥就坠入爱河,她的风华绝代令天地都为之黯淡失色。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忆幕间:伊拉克的男人还没死绝! 迷茫、无意识、失重而飘忽。 比企谷的意识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浮动,偶尔露过一些白色的光点,平静无波澜的内心却丝毫提不起探究的兴趣。 直到路过几个彩色的光点时,比企谷的意识才提起了几分兴趣。 在没有上下、没有方向也没有时空概念的黑暗里,比企谷的意识像一条游鱼倏然钻向随机一个彩色的光点。 悄无声息,他的意识像是水滴汇入海洋,不见痕迹。 “影射:记录与自己相关的事情。” “观看:不曾被自己知道的过去。” 伴随肃穆低沉的声音在比企谷的脑海回响,他视线里的色彩渐渐从无穷无尽的彩色变成模糊,再次变得清晰的时候,世界具现在他的眼前。 ——声调和音色与之前比企谷体内的镜子念诵《死灵之书》的内容,一模一样。 …… 黄沙,漫无边际的黄沙。 大风吹荡黄沙漫天,太阳悬在没有云彩的天上,直射的阳光烤的地面火辣辣的熱,热得空气都扭曲变形。 一队规模大概在几十人的探员队伍开着几辆越野车行驶在这里,队伍里面有几张比企谷熟悉的面容。 ——雪乃、诗羽、阳乃、辉夜、夏娜。 比企谷在旁边看着,视线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自然移动。 他明明站在这里,她们却看不见他,而当他想要说话的时候,对方也什么都听不见。 正疑惑的时候,心里突然升起莫名的明悟,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而现在的他,只是作为见证者而已。 雪乃等人坐在队伍中间的那辆越野车上,却并不显眼,她们既不是队伍的核心也不是队伍的领袖,只是作为参与的成员之一。 ——实际上,她们一开始干脆连来的资格都没有,艾哈迈德根本就不同意她们刚到伊拉克,就参加到近距离跟踪比企谷一行人的先锋小队之一去。 “不单单是我,换做任何人都不会让你们去!你们才刚来伊拉克,很多东西都不熟悉,贸然参加到一线作战,很容易出问题的!” ——艾哈迈德讲得这话一点问题都没有,既不是偏见也不是别的什么,而是最客观最理智的选择,所以雪乃她们并没有反驳的余地。 “我们不熟悉伊拉克,可是我们熟悉比企谷;你们熟悉伊拉克,你们熟悉比企谷吗?” 关键时刻,还是阳乃站出来,有理有据的分析说服了艾哈迈德, “我想,反而是现在这样的时候,才更加需要我们的加入。” “再说了,我们的比企谷支部长孤军深入陷入险境,如果让我们在这里坐视什么都不做,那我们做探员还有什么意义?连自家的好友都要无动于衷,我们又到底守护了什么?……这种感觉,艾哈迈德次长应该能体会的吧?” 艾哈迈德:“……” ——于是,她们就成了在广袤的沙漠上,隐秘跟踪比企谷、顺便尽可能保护比企谷安全的三支先锋小队的其中一支。 一支小队差不多四十多个人,这样的队伍分成三支,后续还有好几只队伍……这已经是人数并不算太多的伊拉克协会支部在不影响地方诡秘治安的情况下,抽调全国力量全力配合的结果了。 比企谷跟着队伍行进,意识体行动飞快,可以轻松跟上车队。 跟着队伍,比企谷隔了老远就能看见天上那个显眼的无头马车。 绿色的火焰即使在白天也引人注目,高大如横卧的楼房的无头马车像是海市蜃楼,在天上比太阳都更耀眼夺目,震撼人心。 ……比企谷这下子才算知道,他一直坐着的马车有多招摇了,可怜的莱默还一直相信他随便揪的树叶是真的能起到隐藏作用的诡秘道具,一直大摇大摆肆无忌惮的安心坐在马车上。 夕阳西下,在天上挂了一整天的太阳西沉,下午五点的身后,比企谷看见另一个自己与莱默一起,跃下马车,钻进一座金字塔里。 没多久,胖瘦两个人从金字塔里走出来,比企谷和莱默却没出来。 ……这是第一个金字塔时候的事情。 “仪器里检测到几百上千个诡秘波动,强度虽然没到第四阶段,却基本上都在第三阶段!”有在车上一直盯着仪器的人焦急地大呼,“比企谷支部长有危险,我们必须进去支援他!” "好!"领队思衬几秒,果断点头应答,同时大手一挥,“检查装备,准备突击!” “咔嚓咔嚓咔嚓——” 子弹上膛,探员们面色严肃、准备就绪。 “等等!” ——喊住众人的,竟然是面色复杂的雪乃。 他的脸上有很多情绪变换,最后在众人看过来的时候,她咬咬牙,表情变得坚定,“再等等。” “为什么要再等等?”这只小队的领队困惑地看向雪乃,眉头紧锁,声音低沉,“那两个嫌疑人已经走了,比企谷支部长却没出来,检测出来的波动明显是有东西困住了支部长,这个时候再不动手,什么时候动手?” “我不相信比企谷就这么止步于此。”雪乃摇摇头,“我们不知道莱默在这个事件里到底充当了怎样的角色,所以也就不知道比企谷伪装的必要性……可如果我们进去的话,那比企谷一切伪装可就到此为止了,” “我和比企谷在一起战斗过几次,也面临过一些难度比现在大得多的困境……可无论是哪次,比企谷都克服了。” 雪乃的神色变化,每个字说出来的时候都跟咬着牙似的, “如果是之前的我,我会毫不犹豫地进去,和他并肩作战;可是现在的我,却想相信他。” “……所以,再等等吧,再等等,我相信比企谷,希望你们也能相信比企谷……我相信他可以自己克服这些问题,并继续按照他自己的计划前进。” 比企谷站在一旁,有些动容,本来一直平静的内心有了波澜。 他是了解雪乃的,就像雪乃自己说的那样,比企谷了解的雪乃在这种情况下是一定会过来的,可是这次的雪乃却判若两人。 然而就像活着比死亡更需要勇气,“相信比企谷”也比“并肩作战”更需要成熟和理解,对于当时的雪乃来说,这需要可以想像的煎熬与决心、痛苦与紧张。 而对当时的比企谷来说,雪乃这样的决定刚好迎合他的心意……如果那帮人急匆匆的进来,比企谷反而要苦恼的多,莱默说不定也就直接用那个仪式传送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也成长了啊。”比企谷在一旁,看着那个倔强又清冷、一言不发站立在喧嚣人群里的倩影,有些感慨,心里占据绝大部分的情绪是开心和欣慰。 “……虽然很担心,但我支持雪乃的决定。”霞之丘叹了口气,在大家都面面相觑的时候站出来。 阳乃马上就站在雪乃身侧,“我站雪乃这边。” “我也是。”夏娜拎着刀走出来,“现在这不是还没事呢吗?有事的话,我第一个杀进去。” “虽然情感上不想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可是理智告诉我,也许这才是比企谷想要的。”辉夜看像大家,认真而诚恳的半躬身,“所以,我支持雪乃。” “……既然你们这些熟悉比企谷支部长的人都这么说了。”领队的脸色变化了好多次,最后终究长叹一声,放下手里的枪, “那我们就相信比企谷支部长吧,相信支部长能创造奇迹,” …… ……后来的故事比企谷就知道了,没过多久比企谷就从里面被传送出来了,并且在金字塔之前,比企谷和莱默发现了没有那片星与月的天空,驾驶嚣张的无头马车追了过去。 雪乃等人一路尾随,比企谷的意识在旁边看着、跟着。 ……几个小时后,车队进入那片没有星星与月亮、连车灯都被大幅削弱的穹顶之下的时候,探员们稍微慌神了几分钟。 只有雪乃没反应,她握住手里的黑暗,在车上用对讲机呼吁大家不要惊慌。 ——在这个过程中,刚才雪乃的正确判断和现在雪乃的镇定自如,让她渐渐成为了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和过去一样,甚至比过去表现的更优秀,虽然这个女孩名义上并不是这支队伍的领队,却得以很短的时间里,走向这支队伍的核心。 ——雪之下雪乃,总是有能够轻易折服别人的人格魅力。 …… ……经历漫长的三十多座金字塔的探索后,比企谷和莱默终于跟着胖瘦二人来到最后的终点。 这个终点一看就和之前的金字塔不一样,大小大了无数倍不说,散发漫天金光的金字塔成为这片漆黑一片的沙漠里唯一的光源。 当比企谷和莱默进去没多久后,情报员瞠目结舌且震惊的情报传来,“通过衣服上的传感器检测,我们检测到了几万个甚至十几万个诡秘生物的信号!甚至还有一个超大生命体!” “什么?” “!!!” 大消息,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惊呼出声,知道比企谷钓到大鱼、撞见大家伙了。 不愧是比企谷支部长,他的努力真的没有白费,协会为配合他而调动的人力物力也没有白费! 在车上观察仪器的探员继续惊悚地说:“数万只诡秘生物的波动强度很高,基础都有无限接近第四阶段的强度,甚至还见了鬼一样,我看见几个第五阶段的波动气息!” 数万无限接近第四阶段!还有第五阶段! “这可怎么办?”大家面面相觑,“如果这些怪物们出来,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吧?整个伊拉克都会陷入生死存亡的状态吧?” “不是整个伊拉克的问题,也许这是整个中东、甚至整个人类文明的一场浩劫也说不定。” “为什么伊拉克会有这种东西?为什么这里面会有这么多……” “……”砸吧下嘴巴,领队看向现在的“队伍主心骨”雪乃,“这次,我们能冲进去了吧?” “……当然,”雪乃点头,“但是我们这点人进去也没意义,得先把能调动的人手集合过来。” 她拿起对讲机,“喂,我是雪之下雪乃……” 三只小队离得都不远,很快聚集在一块。 探员们高层凑过来,雪乃说: “我们得制定几个行动计划……” ——于是,在争吵和坚持里,一个关于牺牲、也关于守护与拯救的行动就被筹划好了。 因为里面的怪物太多太吓人了,他们这点人,谁都知道进去了很很难能出来。 后面的后续探员部队其实也没多少,不会给现有的力量实质性的改变,至于上报之后的援兵……太慢了,等那个是不现实的。 所以他们现在就得进去,唯一的问题是进去做什么比较有意义。 于是,在认真的讨论之后,这次任务的终极目标确定为,每个人都背着附魔的炸药包进去,一统爆炸,威力足够吞噬这座金字塔,和怪物们同归于尽。 至于阶段性目标则是拯救比企谷……如果还能救得出来就救,他们不吝啬于用掉整个伊拉克只有三枚的穿梭胸牌一个;可如果救不出来,那也没办法。 ——换句话说,那101位探员,从一开始就是抱着必死的觉悟去的。 ——一切为了全世界。 接着,他们又制定了好多个进攻方案,从怎么营救到如何引爆,全都讨论的非常详细,时间也很迅速,全程讨论用时三分钟。 “好!这次不用等了,就是现在!”雪乃握紧手里的黑伞,“我们要上了!” 雪乃迈开步子。 辉夜、诗羽、夏娜、阳乃跟上。 一只手抬起,挡在雪乃的面前。 “你们去哪?” “哎?”雪乃愣在原地,“你什么意思?” “放你们来一线也好,躺在原地不动也好,之前的好多吃都听你们的了,这次就听我们的吧。”说这话的,是带着领一支小队赶过来的,目前在场所有人职权最高的人。 ——也就是后来101的领队,那位“组长”。 “如果救出来比企谷支部长,把他送出来的话,只有你们在身边才能让比企谷支部长振作起来吧?” 小组长裂开嘴笑,“不然我可没办法保证,千辛万苦送出来支部长之后,他会不会又一时冲动杀回去。” 雪乃心情复杂,“可是……” “你们才刚来伊拉克一天,暂时还用不着你们赴死。” 小组长抬手打断雪乃说话,拍着胸脯大声说, “伊拉克诡秘世界的男人,可还没死绝呢!” “——不过,未来的伊拉克可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地转身,招呼大家把炸药包安装在身上。 “留下几十个探员守在这里,如果是家里的独子就留下,还没孩子的也留下,不准瞒报!” “啊?怎么这样?” “臭小子,有你立功的时候,这次你就乖乖留下来吧。” “活着,比死了更需要勇气啊。” “……” 没有人贪生怕死,所有人都抢着去,然而还是有二三十位探员被强制留下,只有总计101位探员背上炸药包,全副武装准备就绪。 “……”雪乃等人全过程沉默,表情痛苦且复杂,好几次欲言又止。 雪乃正低着头,肩膀就被拍了下, “有什么好难过纠结的呢?” 因为背心护甲下面缠了炸药包所以显得身材臃肿的小组长朝雪乃立正敬礼, “伊拉克的未来就拜托您们了,所以如无必要,请务必好好活下去!” 啊,这……雪乃她们手忙脚乱地回礼。 礼毕,手放下。 小组长转身就走,带着101位全副武装的探员,走向那座通天彻地的金字塔。 比企谷会一直记得这个画面,这也是他在这个光点世界里看见的最后一幅画面: 在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漫漫长夜,他们朝着光走去,留下一道道拉长的背影,仿佛自己变成了光。 …… ……三秒之后,世界的一切先是停顿,像是有人点了暂停键,接着就是突如其来的破碎。 沙漠破碎天空破碎人影破碎空间破碎……虚幻的世界破碎了。 比企谷的意识回到没有边际的黑暗里,眼前那个彩色的光点静静悬浮,因为里面承载的内容已经都被比企谷浏览过了,所以这个光点把比企谷驱逐出来。 【原来,这就是我所不知道的过去。在我努力的时候,一样也有人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奋斗着。】 在这个光点钱静默的停了几秒,比企谷的想了很多东西。 几秒之后,他本想再去其他的彩色光点的世界看看,可是心里总有种莫名的呼唤感。 顺着这种感觉,比企谷继续前进,朝着黑暗延伸的深处不断前行,前行到沿途什么光点都看不到了,前行到黑暗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是单纯的空虚的黑暗。 顺着心里的感觉,比企谷又走了一阵子,在眼前景象出现变化的时候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三个白色的光团悬挂在无穷高远的高处,照亮这附近的黑暗,像是三个太阳。 “……” 一个长方形的光团,只是看看就让比企谷感觉浑身刺痛,锋芒毕露。 一个圆形的光团,比企谷看了一眼就觉得醉醺醺又晕乎乎的, 只有最后一个圆形的光团还算正常,比企谷看见之后感到温暖、治愈与安心。 ……这是,什么? 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 他没认出来这三个光团是什么,却觉得他们对自己好像很重要。 比企谷的脸上露出迷茫。 第一百五十八章 艰难的抉择 这三个光团给了比企谷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见过似的……可单单是光团,看不清里面的东西,比企谷当然不可能认得出来。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啊?比企谷觉得脑子里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灵光,好像抬手就能抓到,可真当快要抓住的时候,又总是差了点什么。 正在思考,比企谷眼前的景象蓦然破碎,无边无际的黑暗悄无声息如退潮般退去,带着点光亮的昏暗映入视线。 在破碎的瞬间,比企谷隐隐约约看见光团消去,露出里面的剑、酒杯和一根稻…… 比企谷的意识下坠,坠落了不知道多久以后,他感觉到自己身体上传来的知觉。 ……这是,回来了? 比企谷者才发觉他的仪式已经从不知名的地方回归到身体里面, 他差不多能够意识到,他刚才似乎是进入了深度睡眠之类的状态,结果不知道因为什么机制,误打误撞沟通了体内的镜子,进入镜子里的世界。 而在镜子里,应该就有那三件被光团包裹的东西。 这么看来,这个镜子的潜力与能力似乎还大有可挖……安倍晴明留给他的遗产,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他迅速熟悉并努力运作自己的肌肉与神经,渐渐挣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到清晰,是不认识的白色天花板。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里面,身上盖得白色的被子的触感让比企谷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医院里。 “你醒了?” 清冷的声音遥遥传来。 比企谷转头向右边看去,在右侧巨大的落地窗前,少女并拢双腿坐在没有椅背的板凳上,因垂首认真看书而使如瀑的青丝垂落,散落开来,发丝的缝隙让照射进来的阳光若隐若现。 黑伞靠窗摆放,在阳光的照射下,半空出现光柱照出的漂浮的尘,安静而好闻的味道是阳光味和橘子味。 “……”比企谷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扭头看女孩一动不动。 西斜的夕阳下,全神贯注的女孩全身发着光。 “沙沙——” 女孩又翻了一页,夕阳的余辉温情脉脉地照在她清冷精致的脸上。 她轻轻抬手拿起放在腿上的标签夹在里面,轻轻合上,书的封面似乎是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 比企谷看过这本书,这时候便像灵光一闪似的,想起里面一句话——“于是我们领教了世界是何等凶顽,同时又得知世界也可以变得温存和美好。” 她转头,看向比企谷,脸上属于阳光的色彩逐渐消逝,每一道光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就像孩子们在黄昏时刻离开一条愉快的街道那样。 背光的脸蛋清扬,精致干净如冽冽清泉,秀气清冷像高山冰雪,眼睛浮动欢喜的色彩,于是鱼儿游进清泉,阳光折射冰雪。 "我以为你会睡得更久。" “啊。”对方开口的声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惊醒了比企谷,他忽然焦急起来: “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师父他那边怎么样?怪物和邪神的问题有没有得到解决?” 比企谷有点慌忙地地抬手撑在床上,想要把自己撑着坐起上半身,可他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上骤然升起的无力让他躺回床上,脸上露出惊慌与迷茫的神情。 “我怎么了?” ——这样无力的感觉,简直就像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 这个瞬间,比企谷的脑海里想了很多,包括但不限于瘫痪、如果不能行动以后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可怕的人生之类的问题。 正慌张,一只有点冰凉的手抚上比企谷右侧试图攥紧的拳头,轻轻握住。 骨感微凉,却轻柔。 比企谷抬头,对上雪乃平静与宽慰的眼神, “没事的,只是后遗症而已,你现在才刚醒,过几分钟就好了。” 看着雪乃的眼神,说不上来为什么,比企谷心里迅速填充起来的负面情绪渐渐消减,他迷茫痛苦的眼神慢慢趋向平静。 几秒后,比企谷轻轻呼出口气,眼眸半垂,尽可能平静地问: “……什么后遗症?” 雪乃耐心地解释:“是你身上的仪式起了点反应,所以会有后遗症。” “哎?”比企谷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们知道我身上的……” ——“对啊。” 雪乃耸肩,会说话的眼睛似笑非笑,轻轻歪头,清冷的语气带点俏皮,一字一顿地说: “救、世、主、先、生?” “啊!好羞耻!”比企谷头一次发现这个称呼原来这么羞耻。 然而雪乃却幽幽地说: “——可我宁愿你不是救世主才好,所以这个仪式,请务必保持下去。” “……”比企谷有点脸红地扭头看向一边,不再和雪乃对视。 ——不就是不想看到他死吗,这话可真有歧义,他差点误会成别的意思。 可这一转头,比企谷就惊讶的发现周围的布置虽然不太居家,但电视沙发办公桌等等一应俱全,还有一些温馨的私人照片,怎么看都不像医院, “这里不是医院?” “对,都说了你的昏迷只是你身上的应激反应的一部分,该治疗的地方早就都给你治疗过了,当然用不着待在医院里。” 雪乃很自然地被比企谷吸引着切换话题,“这里是协会承包下来的一栋楼做的基地,我们暂时征用了几间女生宿舍。” "应激反应……"比企谷嘴里咀嚼着四个字,眨眨眼睛,“是指什么?” 雪乃似乎早就知道比企谷终究会问到这个问题,表情像是意料之中,可表情却从刚才的平静从容慢慢变得严肃, 她却既纠结又混乱,脸色莫名变的庄重,好像有重任在身似的,在内心非常小心非常谨慎的措辞语言: "和人体的过敏反应类似,过敏反应是指抗原与抗体在致敏细胞上相互作用后引起组织损伤和生理功能紊乱……而现在,你身上这个消除命运“救世主标记”的过敏原,就是邪神。" "这也正常,毕竟做这个仪式的目的就是为了以后少接触到邪神这种生物,会在仪式期间对邪神起反应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雪乃说话的速度不快也不慢,说话的时候始终与比企谷对视, 她说话的时候,面色是严肃的,眼神是认真的,像是在宣布一项非常遗憾又很庄重的通知: “意思就是说?”比企谷似懂非懂,眨眨眼睛,看出来雪乃的话还没说话。 “意思是说,检测结果显示,如果你不再接触到神明这种生物的话,仪式就能继续下去;” 雪乃的语气一顿,语气慢慢低沉, “可你要是再近距离接触到神明,哪怕踏进对方的领域里,你身上的仪式也会因此彻底粉碎,那你来伊拉克就白来了,大家为你所做的关于仪式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什么?”比企谷惊呼出声。 雪乃的解释没有没有停顿,她继续说道: “从亚洲协会支部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如果就这么放弃仪式,仪式失败过的经历会变成标记,以后也再难以使用新的仪式,也就是说没有第二次了,你只有这么一次唯一的机会。” “——你没察觉到吗?在你醒了以后问过的关于前线战场的问题,我只字不提。” 雪乃坦然说道, “——因为暂时来说,前线的事情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 明明盖着被子,比企谷却觉得身上十分冰凉,像是冬天睡在被水打湿的被子里一样, ——“可我宁愿你不是救世主才好,所以这个仪式,请务必保持下去。” 雪乃刚才这句话的意思,比企谷现在才知道。 原来,他只要再参战一次,就再也不能运用仪式,也就再也不能抹去命运的标签印记了。 ……坦白说,心情很复杂,比企谷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他保持沉默。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昏迷竟然是因为身上的仪式……难怪刚出金字塔的时候,他就感觉身上各方面的素质衰减了几分,现在想来,应该是仪式给身体的加持作用被削弱了。 刚恢复意识醒来的比企谷还非常关心金字塔那边的情况,可是现在…… “另外,如果就这么结束,那以阿拉克协会大家为了配合你调动的工作,还有前支部长的退位,以及你来伊拉克的种种努力,可就全都没用了哦。” 雪乃趁热打铁,慢慢和比企谷说: “最后,前面的战事吃紧,你去了也没用,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员,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又不何必去呢? “战事吃紧?”比企谷悚然一惊,“有多紧?” 她终于还是说漏嘴,提到了比企谷刚醒来时就想知道的消息。 “这个你让我该怎么形容呢?”雪乃斟酌语句,“上面其实本来想送你去千叶的,但是仪式才刚开始,回到千叶就全完了,于是只能继续留在伊拉克继续仪式。” "那片阿拉伯沙漠在西南的边界,而我们现在想在东北方向的边境线附,距离足够远,而这是亚洲协会支部那边要求的安全距离……我这么说,你能大概明白吗?” 比企谷迅速整理其中的有用信息,然后发现:亚洲协会的态度竟然出乎预料的悲观。 “这么悲观……原来,情况已经危急到这个地步了吗?” “倒也不是说悲观,只不过这是大将的判断。”雪乃又丢出来几个信息,“萨卡斯基大将手持收容物,受着伤从里面出来,然后立即调兵遣将,全亚洲范围内调兵,向伊拉克方向运动,在那片沙漠上筑起可怕的防线。” “怪物们走出来了,无边无际的怪物们铺天盖地的涌出来,淹没沙海,与探员们生死搏杀,激烈奋战。” “除此之外,伊拉克动用了军、警、政、商等各种途径,几个小时内完成对沙漠周边几个城市居民的搬迁,让那几座城市成为空城。” “……怪物们走出了金字塔,我们没能把他们拦截在金字塔内,所以我们正竭尽全力把战场控制在沙漠里面,绝不让这些怪物被人类文明发现。” “……” 对雪乃而言,她当然是不想比企谷去前线的,她当然想比企谷清洗掉身上该死的命运标记,成为一个踏踏实实、不必时时刻刻那么心惊胆战的正常人。 所以从比企谷醒来以后,她就不停地暗示比企谷……可当比企谷问起的时候,即使再怎么不愿意说,雪乃也还是要把她知道的全部信息说出来。 ——毕竟雪乃知道,最后做选择的还是比企谷自己。 “该说的就这么多,最后做选择的还是你自己。” “大将打电话过来过,言语之间是希望你不要行动,老实走仪式的流程;伊拉克协会的探员们也觉得这样最好,艾哈迈德可以代替你调度伊拉克协会支部;至于我,我也是。” “毕竟现在的你去前线,确实起不到太大用处不说,甚至坏处比能起到的作用更多得多……所以站在理智的角度上来说,你不去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至于我……至于像我这样的你的熟人,则是出于主观的不想让你去,也希望你能多考虑一下小町、我还有诗羽她们的心情与担忧。” “我明白,我明白,让我考虑考虑吧,给我一点思考的空间和时间。” 比企谷表情不适,这会儿的心里深感疲惫与痛苦。 雪乃说得对……他只有这么一次抹除命运标记的机会,参战对他来说,说的难听一点,就只是一次“明知要付出惨痛代价的逞强”,是“男人乃至探员的自尊心作祟”而已。 这么看起来,不去似乎也没什么,至少不会对前线有影响。 可是…… 还是有点想去。 至于原因……一向珍惜生命珍惜的不得了的比企谷根本说不出来想去的原因。 太莫名其妙了! ……不过,先放下这个纠结不提, 他说: “就算暂时先不去前线,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即使是现在的我,也应该都有事情能做才对。” 比企谷的力气恢复了一些,他挣扎着, 从床上起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老太太和她家的老头 “什么事?” 雪乃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警惕, “你要做什么?” 比企谷已经挣扎着坐起上半身,这个动作让比企谷喘气的声音粗了一点,不过比之前连坐起来都做不到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他的身体在好转。 忍不住砸吧下嘴唇,为雪乃的反应而觉得有趣,他说道: “不做什么,只是见一个人,聊一点事。” “谁?” “还记得我背出来的那个人吗?”比企谷问雪乃。 “记得啊,就是你既说是你刚认识的朋友,也说是你亲自指定的通缉犯的那个人。” “他现在在哪?” “通缉犯还能在哪?当然是在协会监狱,就在这座大楼的地下三层……不过你又说是你朋友,所以我给他安排了贵宾待遇——贵宾待遇的监狱。” 比企谷又问:“他怎么样?还是那么疯狂吗?” “我们的医生给他治疗过了,吃了点协会的特效药,而且算他运气不错,这个协会支部刚好有精神方面的能力者。” 雪乃描述莱默的现在, “所以现在他的精神状态倒是还不错,至少能吃能喝,也能正常交流。” “明白了。”比企谷松了口气,“这样最好,谢天谢地。” “他很重要吗?” "谁知道呢?只是他和很多重要的线索都有关联,所以我觉得,也许能从他的嘴巴里得出点什么 ……当然,是以探员的身份,得出真正的答案。" 比企谷若有所思, “这次毫无疑问是一次浩劫,而且除了正面硬碰硬,好像并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可我就是有一种直觉,在这个莱默的身上,也许会有破局的关键!” 雪乃眨眨眼睛,“虽然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他确实就在这栋楼里,跑不了的。” ——这句话的其他句意是,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只要你不逞强上战场直面邪神,其他都由你。 “好的,还得麻烦你带我过去,我想和他聊点东西。” 雪乃眉毛一挑,“现在?” “对……时不我待啊,前线的大家都在战斗,我就算最后真的决定不去,也不应该现在躺在床上。” 比企谷抬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要还活着,只要还能动,就总得做点什么。” 雪乃啧了一声,站起身,“你越来越有责任心和担当了。” 比企谷耸肩:“不是责任,只是不做就心里不舒服。” “好吧。”合上的《海边的卡夫卡》的书本放在窗台,雪乃走向比企谷的床边,“可你现在这样,怎么下床。” “那还用说?”比企谷觉得雪乃好像有点不太聪明, “当然是坐轮椅……无论是哪里的协会支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它们总是什么都有,不是吗?” ……几秒之后,雪乃真的找到了找协会要了个轮椅,顺便找探员要来了去监狱的许可。 她把黑伞挂在轮椅后面的把手上,脸色有点僵硬地两手推轮椅出门,轮椅上坐着穿睡衣的比企谷 ……就像老太太推着她家行走不便的老头似的,既日常又温馨。 ——似乎意识到这点,雪乃的脸色古怪又僵硬,行走的动作也很有些僵硬。 比企谷没看见背后的雪乃是什么反应,他只觉得背后的女孩和他的轮椅贴得好近, ……近到女孩的发丝飘摇在比企谷的头上,挠的比企谷头顶痒痒的, 发香钻进比企谷的鼻子,撩的比企谷心里怪怪的, 甚至就连比企谷的背后,都隐约感觉到女孩的体温。 ——还是出门以后路过的人会对他行注目礼让他感到不自在,才总算让比企谷回过神来。 “咕噜噜噜噜……”轮椅的轮滑在地上滚动,坐在上面的比企谷格外清晰地感到轮滑在光滑的地板上转动前进的轻微颠簸感。 轮椅前进的速度不快,慢慢推进的速度刚好约等于人悠哉散步的速度,可以让比企谷不那么颠簸。 ——背后的女孩一言不发,虽然沉默却意外地温柔与贴心。 ……渐渐地,坐在上面的比企谷似乎也意识到什么。 他脊背慢慢挺直,两手一丝不苟地放在轮椅两遍的扶手上,正襟危坐起来。 气氛慢慢发酵,越来越怪。 “……” 比企谷沉默着让雪乃推着他走过走廊,推进电梯。 走廊上人很少,电梯里没有人,比企谷和雪乃两个人在电梯里安静的一站一坐。 电梯上代表一层层楼层的按钮上的光依次向下闪烁,比企谷开口打破寂静, “那个,” 比企谷说, “这次经历了一些事情,我有了一些新的体会,也意识到,那个,就是,” 比企谷忍不住抬起右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和鼻子, “意识到自己的一些问题。” “……”比企谷背后的雪乃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用鼻音轻哼出声,表达她的疑惑: “嗯哼?” “就是之前我不是常常丢下你们一个人逞强吗?在千叶的时候也好,在京都的时候也好,还有这次来伊拉克也是 ……我觉得那些事情不让你们知道或者参与是对你们好,但可能忽略了你们本身的感受。” 比企谷说话顿了顿, “……所以,对不起啊。” “……” 雪乃半天没说话。 本来比企谷道歉就只是道歉,虽然因为难为情而有点结结巴巴,不过说出来就好了。 ……可雪乃这么一沉默,却把比企谷搞得有点紧张。 ——她怎么不说话?不会是生气呢吧?果然之前的那些事情早就在心里埋下芥蒂了啊, 出于心虚和紧张的心态,比企谷没敢回头看背后的雪乃。 电梯门旁象征楼层的按钮的光圈从10跳到9,再一格一格跳到5. “——哎?” 好半天,雪乃的回应终于来了,语气里有数不清的困惑。 比企谷眨眨眼睛,小声问:“哎是什么意思……” “啊,抱歉抱歉,可能我应该得给点别的反应……但我现在太惊讶了,” 雪乃感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里面似乎有憋不住的笑意, “真的太惊讶了。我甚至都在想我推着的轮椅上坐着的家伙,真的是比企谷吗?” “……对不起。” 比企谷低头,想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知道我做错了,过去是我自以为是,骄傲自大的逞强而不顾别人的感受,那时的我根本没有想过,其实身为战友,被这样做会是怎样一种痛苦的感受……” ——“笨蛋。” 雪乃不由分说打断了比企谷喋喋不休的道歉。 “你根本不用道歉的。” “哎?”这次轮到比企谷困惑了。 在比企谷的背后,雪乃的眼睛眯成月牙,抬起手想摸比企谷的脑袋,想想忍住又放下, “你根本不用道歉呀。” 她又说一次,声音温柔且轻: “说实话,那样的比企谷确实霸道而且恨不讲道理,关键是每次都态度诚恳的认错,然后下次再犯, 我不认为那样的比企谷是正确的,我也不认可你的行为。” “——可是那种温柔,也并不会让人讨厌。” 这样的话锋一转让比企谷忍不住惊讶地抬头,扭动上半身看向雪乃似笑非笑的目光, "恭喜你,看来你又长进了不少。" “……不过你似乎没意识到,说对不起也是一种错误——因为你不该和我们这些最亲近的战友说对不起。” ……比企谷微微张嘴,欲言又止。 不说对不起,那该说什么。 “啊,我知道该怎么说了……” 福至心灵,涓涓一阵暖流漫上心田,比企谷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应该说,谢谢?” ——不是对不起,而是谢谢。 谢谢遇见珍重我的你们,也谢谢这样的相遇。 “嗯。” 这次,雪乃认真点头,嘴角笑意勾起: “我也是呀。” ——她不仅明白比企谷的意思,还这样轻声说道。 “滴——”按钮上的光圈恰到好处地停在-3的位置,电梯门悄无声息缓缓打开。 雪乃看了眼电梯门,提醒说:“我们到了。” “嗯,走吧。”比企谷转回身,看向身前打开的电梯门和门外渐渐映入眼帘的景象,目光慢慢回复平静与理智,“雪之下探员,请推我进去。” 漆黑的廊道伴随电梯门的打开蓦然亮起一个个白炽灯,惨白的灯光将这里照亮。 黑色地板的廊道大概有三四米宽,不算宽也不算窄;在黑色廊道的两边,一扇扇绿色的门互有间隔,上面贴着门牌号和里面犯人的信息,有点像是收容所。 ——这里的格局和收容所确实差不多,事实上,在这一层的下层的下层,也就是-5层,即是这个协会支部的收容所位置所在了。 与惨绿的门形成对比的,是粉刷的干干净净的惨白的墙。 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里面的犯人无论发出什么声音都不会传到外面来,于是廊道显得格外安静,甚至安静过度,莫名带上些许沉默的疯狂与压抑的恐怖的氛围。 轮椅在廊道里“咕噜噜”被推动,穿过地面时摩擦发出的声音盖过雪乃的脚步声,打破这里安静甚至带点恐怖的死寂。 走了几步,比企谷的轮椅来到一扇绿色的门前,门上写着“023:莱默·阿尔哈萨德,协会通缉犯”的字样。 在这几个比较明显的字样下面,还有几行细小的字样,对他做过的事情进行了大概的介绍。 “就是这里。”雪乃告诉比企谷,并抬手感动门边白色的按钮。 “叮——”门上传来声音,几道红色的射线从门上发出,扫过比企谷与雪乃的全身。 机械声音从门上穿出来: “认证通过:伊拉克协会支部总长,比企谷八幡阁下。” “认证通过:伊拉克协会支部探员,雪之下雪乃小姐。” “探视开始,请注意安全,勿过度接近。” 咔嚓一声,门自动开了一条缝。 雪乃拉着比企谷的轮椅向后退了两步,与门拉开距离后,门自动打开。 门后还有门,类似玻璃的透明材质铸造的门可以让比企谷看见里面的人。 一个小桌子,旁边有个床。 桌子朝向玻璃门,上面放了一瓶红酒和一份炸鸡,红酒倒进高脚杯,炸鸡摆在盘子上,莱默坐在桌子前,把刀叉放在一边,拿手狼吞虎咽地吃着,啧啧有声且津津有味。 红酒的品牌比企谷并不认识,好像是伊拉克当地的某种品牌,不过看瓶子的包装和红酒的颜色,比企谷猜测这瓶红酒的价值虽然不会很高,但也不会太低。 莱默吃的很香,连骨头都不吐,炸鸡的鸡块切得很大,吃在嘴里嘎吱脆且肉香满溢;他每吃两块炸鸡,噎得慌的时候就喝一口红酒顺顺喉咙。 空气里只有莱默大口咀嚼鸡肉和牙齿咬碎骨头的声音,形成一种独特的安静。 “红酒和炸鸡的吃法我还没试过,但看你吃的这么香,改天我也想试试了。” 比企谷坐在轮椅上,饶有兴趣地开口出声,打破这份奇特的安静。 房间其他的材料都隔音,唯独这扇门并不隔音,它的材质甚至从可以很好地传递声音,所以比企谷说的话,里面都能清楚地听见。 莱默正埋头大吃,听见声音愣住,好半天抬起头,看见坐在门口的比企谷,还有比企谷背后推着轮椅的雪乃。 莱默的视线先是在穿着睡衣的比企谷身上停留一会儿,又看向比企谷身后穿着探员风衣的雪乃,眼神露出恍然。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阶下囚莱默的心里非常复杂。 再相见, 我在这头,你在那头, ……身份却是天差地别。 眼前的比企谷摇身一变,在协会支部的监狱里大摇大摆穿着睡衣,背后有探员美人推车,鬼都知道他的身份不同凡响。 而他,“高贵的诡秘药剂师”,却成了阶下囚,在监狱里,在他的面前狼吞虎咽着廉价的炸鸡与劣质的红酒。 ……这种感觉,就像你过去瞧不上眼、时常教训并传授所谓成功经验的跟屁虫小弟,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超级大亨,衣锦还乡一样。 扮猪吃虎被揭开的时候一定很爽,然而莱默不想做那个“被吃”的配角。 ……心里很复杂,可是这些情绪又被莱默不动声色的压下。 他轻轻放下手里的炸鸡到盘子里,油腻的双手拿起桌边的手帕胡乱一抹。 上半身后仰,倚靠在板凳的后背上,端起酒杯喝了口红酒,在嘴巴里咕噜咕噜漱漱口。 “咕咚”咽下那口红酒,莱默砸吧下嘴巴,看向隔着玻璃门外平静坐在轮椅上的比企谷,神情里蕴含了很多情绪。 “虽然我在被关到这以后想了很多可能,其中就有些关于你的猜测……可是真确定以后,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语气出奇的平静,只是语调有点低沉, “比企谷少年……你可没说过你是探员。” 比企耸耸肩,“我应该也没说过我不是。” “可你说你是奇迹魔术师詹姆士的徒弟……看起来,你真正的身份可比奇迹魔术师厉害多了。” 比企谷连忙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没到那个地步。” 【奇迹魔术师还是很厉害的。】 【毕竟那个男人可是能让邪神都发狂、拯救过世界的奇伟男子,我可比他差得远。】 ……比企谷心里诚心实意地想。 “那么,” 放下摆动的手,比企谷神情恢复严肃、眼眸半垂地看向桌子后面的莱默,声音低沉且认真, “我现在来找你的目的,你应该能知道的吧?” “……莱默·阿尔哈萨德!” 第一百六十章 莱默的计划:牵丝人 ——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且压抑。 “……”莱默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依靠在椅背的上半身不由自主慢慢前倾,凝神聆听比企谷剩下的话。 比企谷刚才说话的时候在他的姓氏上格外加了重音,这引起莱默的警惕,随即释然。 ……真不愧是协会的人啊。 “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所以,来谈条件吧。” 比企谷的两个手肘在轮椅扶手上支撑,两只手交叠在脸前,放在鼻下,平静的眼神凝视莱默的双眼, “……不过在这之前,你得让我知道,你还有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莱默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想我确实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我想,我应该是有谈条件的资格的。” 比企谷不动声色,直截了当地问:“什么条件?” “我可以帮你解决这次怪物们霍乱的问题,作为交换,我需要你们事先放我出去一天,我有事情要做。” “一天就好?” “一天就好。” “一天之后,你就说出来你知道的办法?” “对,绝不骗你,不然任你处置。” 莱默表现的很坦诚。 比企谷深深看了眼莱默。 莱默上半身坐直,坦荡而平静地回应比企谷的目光。 比企谷眯起眼睛,蓦然嗤笑出声,开口说道:“不,你根本没有办法。” 他的声音充满确定:"——你在撒谎。" “什么?”莱默眉头皱起,“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在撒谎!” 比企谷语调提高了一度,脸色恢复严肃,上身前倾给了莱默压迫力, “如果你真的掌握办法,你提的条件就不只是一天了,你会直接要求放你自由。” ……而事实上,如果你真的有办法的话,放你出去给你自由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你根本没有必要卖关子。” 比企谷啧啧有声, “可是现在这样先满足条件再给出办法的提议,只能说明你的心虚……莱默,你知道我们是相处过的,我并非对你的性格一无所知。” “……”莱默没有反驳,像是一下子精气神都被抽走似的,本来挺直的脊背弯下去,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啧,被看穿了啊。 ——他确实不知道办法,甚至他很多东西都不知道,不然也不会为了所谓的21面体追寻到无名之城废墟中的金字塔里,又因为找不到而陷入疯癫。 毕竟莱默从来不是什么幕后黑手,说到底,他也也只是个可怜虫而已。 眯着眼睛打量莱默,比企谷声调再次提高一度,“不要再耍滑头了,莱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戴罪立功,还能有机会。” 其实比企谷本来不想这么直接去问莱默,可是考虑到莱默身上的谜团与奇怪的身份太多,他不能确定催眠能力者能否触及莱默的核心秘密, ……再加上伊拉克协会支部这边毕竟不算前沿,各方面的设备与探员配置都落后些,所以比企谷权衡过后,才决定直接来找莱默谈。 比企谷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喝的红酒好喝吗?炸鸡好吃吗?” 莱默下意识回答:“还、还行。” 确实还行,虽然他觉得那是劣质的品牌和劣质的鸡肉,但口味确实不错。 “你还能吃到这些东西,可是现在正有人在前线和你见过的金字塔里丑陋狰狞又可怕的怪物们浴血厮杀,没有他们你还能妄想在这里安然的吃东西?早就被怪物们分尸吃掉!” “而现在,他们都需要你!如果你真的能做点什么的话,难道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莱默本来就低下的头低的更深了,没人看见他的表情,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良久的沉默后,莱默干涩的声音打破寂静,他靠在椅背上有些失落,没抬头,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三个问题。” 比企谷早就有腹稿,“但我得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所以,请容许我按下这个。” 比企谷抬手按在一边门框上,那里有几个按钮,其中一个按钮是绿色的。 “啪嗒”一声按下去,房间里出现几道若有若无的绿色的荧光射线,打在莱默的身上,却既不刺眼也不夺目。 “这几个光线能够测谎,所以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了吧?”比企谷提醒莱默,“你知道的,这里是协会的监狱,我觉得你完全可以相信协会的技术。” 莱默抬起头,没对身上的绿色光点投去视线,而是深深看了眼比企谷: “协会……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协会从一开始就得知了我的计划,派了你做卧底吗?” “——可是这不可能啊,我的计划只有自己才知道,应该除了我自己谁也不知道才对!” 莱默的表情显得困扰,他说的话让比企谷错愕一阵……计划?在这个莱默的身上,好像还真有大鱼能钓出来? “啧。”比企谷砸吧下嘴巴,坦诚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卧底,我和你的相遇真的只是巧合,就连我会坐上那架飞机都是临时决定的,目的是为了来到伊拉克这边,履职伊拉克协会支部总长的位置。” “伊、伊拉克协会总、总长?”莱默瞪大眼睛,缓缓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震惊的动容, 他提起精神瞪大双眼看向身前不远处—— 神色从容的少年平静坐在轮椅上,脸色恬淡地倚靠在椅背上,似乎带着笑意的眼神深邃智慧,像是蕴含了一片无穷尽的星空。 ——是大佬的坐姿!也是大佬高深莫测的模样! ——当他发现自己在监狱里的时候,猜到比企谷可能是探员的时候,心里还觉得匪夷所思,但是逐渐、接受 ——当他真的见到比企谷的时候,确定了比企谷的身份以后,已经没有觉得难以接受了。 可是现在,他真的觉得难以接受,甚至可以说简直不可能! 他猜到以比企谷第四阶段的实力,在协会的身份可能不会低,但他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面前这个年纪轻轻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竟然是执掌一国最高权力的协会支部总长! ……等等!如果真是这样,那一些曾经让莱默感到困惑的事情也就说的通了。无论是前任支部的支部长突然被调走,还是为什么那辆被莱默随机选中的航班临时调整时间起飞……这些似乎都有了解释。 ……原来和他一直一路同行,静静看他耍帅秀优越感的少年人,才是真正的隐藏大佬啊。 “是的,没错。”轮椅后面,雪乃点头,清冷的神色与清冷的声音相得益彰,客观而认真地证实了比企谷的身份,甚至还额外进行了扩充,给莱默来了一记狠狠地补刀, “比企谷支部长是新履职伊拉克协会支部总长,也是数次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更被协会大将、亚洲协会支部总长萨卡斯基先生收为关门弟子,是协会赫赫有名的最强新星,履历极其华丽!” 这……莱默一时之间有点处理不过这么庞大的信息量。 “那你之前给我的马车安排的,所谓能避开协会监控的诡秘道具是?” 比企谷耸肩,“就是路边随便揪下来的一片树叶而已。” 莱默:“……” “所以,知道我的身份以后,你就大概能够知道我说话的分量了吧?”比企谷轻声告诉莱默,“坦白说,如果我想,我可以给你酌情减刑,也可以关你关到死,甚至可以直接判你死刑,我有这个权力。” 比企谷眯起眼睛,又说: “虽然无论怎么做都对我没有好处,可是我讨厌你……如果没有你,飞机就不会出那么多事情,遇难的空姐也就不会死了。” “所以……” 比企谷拉长的长腔让莱默猛地一个激灵。 比企谷没说的话,莱默已经完全听懂了。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金字塔的怪物一定给协会甚至是这个世界带来了不小的问题与麻烦。 ——所以如果他的表现良好,在对付那些怪物的过程中起到作用,就还有机会去见相见的人,做想做的事、 当然,可要是他没起到作用的话……就连带着不甘与悔恨死在监狱里这样的悲惨故事都能成为他最好的结局。 “我明白了!”莱默急忙回话,“我配合你的问话,我会把我全部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一字不落地全部告诉你!” “好!” 比企谷嘴角扯起,抚掌轻笑,“和聪明人合作总是愉快的,现在请开始你的表演吧,莱默先生。” 莱默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想先问什么?” “那就,”比企谷思考着,“先谈谈你刚才提到的,只有自己知道的计划吧。” “……”莱默又沉默,他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嗯?”比企谷鼻子里轻哼一声,似乎在困惑莱默为什么又不说话了。 莱默叹了口气,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情绪肉眼可见地挣扎, “我本不想回忆这个计划。” 他神情痛苦,双手撑在狼藉一片的桌面,痛苦的捂住自己两边的太阳穴。 “那是我本以为会成功才违背良知、不做自己、苦心孤诣的计划,本来,除了你的出现之外,一切过程都如同我预料的那样。 可是最后的结果、那个金字塔里只有怪物没有宝物的结果,原来从一开始就完全不在我的预料之中。” “什么宝物?” “我和你说过的,正21面体。”莱默捂住的脑袋左右晃了晃,“我和你说过的事情,有部分没骗你,我的确是在找正21面体,我为了找到这个东西,计划了太多太多。” 比企谷眉毛一挑,向莱默发问:“你计划了什么?” 莱默抬起头,神色痛苦,空洞的眼神透漏茫然,声音像是从虚无的远方无力地遥遥传来: “飞机上的劫案,就是我计划的。” ——“什么?” 比企谷心头一跳,脸色不由自主阴沉下来。 没抬头看比企谷的反应,莱默不用看也知道比企谷的表情一=一定不会好。 他地低头自顾自地自说自话,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回忆里: “因为某个原因,我要筹划一个庞大的仪式,这个仪式是我家从祖上传下来的阵法,需要许多复杂的材料……其中一样材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正21面体。” “机缘巧合下,我在守护者真教的一些典籍中找到了一些关于正21面体的记载的蛛丝马迹,于是我大喜过望,利用真教首席药剂师的特权小心谨慎地深入探查,多次冒着暴露的风险历经九死一生,终于被我发现了守护者真教每次复兴的关键,也就是他们所拥有的宝藏底蕴所在。” “我开始有意增加出差的次数,顺着我所调查到的资料和线索一路追查,我发现了矗立在沙漠上的那座金字塔,和没有星星与月亮的沙漠里面的三十六座金字塔。” ……原来如此,比企谷心里寻思琢磨,明白过之前为什么胖瘦两个鞋教徒每次从金字塔里出来的时候都脸色阴沉,还好几次提到东西被人偷走了。 现在想想,莱默进入金字塔的时候,动作也常常显得熟练,前进的时候也有种驾轻就熟的感觉,原来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去了。 莱默又说: “我将守护者真教千百年来的收藏一句扫清,纳入囊中……该说不愧是传承这么久的强大教派,积累的宝物确实够多,那些东西的存在再加上我个人与我家族千年来的积累,竟然真的凑够了仪式所需。” ——比企谷注意到,莱默提及到他的家族。他不动声色,只是心里默默记下。 “……唯独只差了最核心的一样,那就是正21面体。” “不过我没有灰心,因为这些金字塔里同样也缺少了最核心的那个,我还有希望。” “就像我和你说过的预言那样,在吞噬光的黑暗、无光之海、没有繁星与月亮的夜空之下,古老的亡者引吭高歌,悠远的驼铃如雷轰鸣,在最深处的金色的大地上,坐落脱胎自黑暗群星的巨大可怖的形体,36座通天彻地的塔守护着它,其名为永不苏生的大神殿。” “——被浩瀚的无星之夜下,36座金字塔簇拥的永不苏生的大神殿还没有被我找到。如果说我这辈子还有机会能找到正21面体,那机会一定是在大神殿身上。” “我只能把找到正21面体的希望寄托在所谓的永不苏生的大神殿上,可是这座大神殿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发现,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 “于是我就知道,找到那座神殿一定是需要非常特殊的方法甚至仪式,而那种方法可能只有教宗一个人知道 ……这期间,我和圣女的事情被发现,我不得不带着守护者真教的宝物与圣女叛逃,这下子就更没机会知道那个方法了。” “我当然不会死心,我要让他们自己把方法‘告诉’我……所以,我自导自演了一部话剧。” 现在提起这个的时候,莱默的语气里充满讥讽的味道。 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的人,往往什么也掌握不住。 自以为愚弄了所有人的人,常常会被命运愚弄。 “……如果说那些宝藏与底蕴是守护者真教每次复兴的关键, 那么是不是只要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就会去拿宝藏,也会去最后那座‘永不苏生的大神殿’了呢?” “——那么问题来了,该怎么才能让一个正强盛的庞大鞋教一朝覆灭,并且让他们能够清楚意识到自己毫无半点生机,必须启动宝藏底蕴等待死灰复燃的绝境呢?” “这个世界,能做到这个程度的势力不止一个,其中我第一个想到的、最强也是最醒目的当然是协会。” 莱默还是低着头,两只手捂在太阳穴上,神情痛苦,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所以,我几经犹豫,最终决定‘帮’他们招惹协会。” “我知道,对于那些已经追杀我很久很久却求之不得的人们来说,只要能找到抓住我的机会,他们就一定不会放弃……可是他们疯狂而肆无忌惮的行为会给他们招惹新的麻烦。” "只要我给予他们一些心理暗示,他们就能足够疯狂地干出自寻死路的事情来。” "如果在抓捕我的过程中,给普通的路人带来危害,又或者向飞机上的人们展露了诡秘世界的东西,就能招惹协会那个庞然大物了吧?" 莱默用低沉而痛苦的声音讲出了让比企谷目眦欲裂的话: “所以这出话剧的开端,就从暗示鞋教徒劫机开始了。” 原来是你! 比企谷的眼睛迸射锋芒。 原来就是你用一颗黑心筹划了一切,导致了飞机上大家险死还生的绝境! ……还有那个空姐。 比企谷想起来那个见人就问“你见过我姐姐吗”的捧花等人的小女孩,还有给他送了小礼物、写了温馨小便签的空姐。 ““很高兴为您服务,旅途愉快呀(#^.^#)” “——芳希”” ——比企谷甚至清清楚楚地记得便签上的每一个字! ……他又感慨莱默心思之缜密,胆魄之大,伪装之无暇。 仔细想想,这真的很恐怖。 ——从一开始,莱默就掌控了全部, 一切的话剧的所有角色和所有安排,都有个背后的牵丝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这个牵丝人是他。” 莱默眼睛紧闭,深深埋在桌子上的声音沉闷且痛苦, “……后来我才知道,我只是个小丑。” 第一百六十一章 线索,月神的黑土 “……你知不知道,你的计划有多么愚蠢而自私?”比企谷低沉的声音里是几乎压抑不住的愤怒, 他声调提高质问莱默, “如果飞机上没有我,你知道那架飞机会是什么后果吗?你所谓的计划,到底要让多少与你无关的人为你牺牲?凭什么?!” ——太可笑了啊,从头到尾,从比企谷到各地的探员,从飞机上担惊受怕的乘客到各地闻风而动的记者,还有全世界密切关注的人们,都被莱默一个人的计划愚弄戏耍,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这个男人计划的一部分。 可怕、心悸、又让人憎恨。 比企谷半眯的眼神阴冷……真有你的啊,莱默! “……我知道,但是我没办法……你会生气,就是说协会也会生气,而我要的就是协会生气。” 莱默埋在桌子上面的脸的表情更加痛苦, “我也很痛苦,我也很纠结,我真的纠结了好久才决定实施这样的计划,而你也看见了,我真的想要尝试过,能否在他们已经劫机的情况下救下大家……虽然我失败了。” “……”这话让比企谷愤怒的表情一滞,想起当初莱默在飞机上给他说过的让他跳伞的话,还有莱默站出来和鞋教徒们谈判的景象……这个人确实有只做过努力,他的确并非完全无情的人。 ——可是无论怎么说说,这个男人都计划了这一切,并且在最后知道没办法救下大家的时候,一个转身逃跑离开。 所以毫无疑问,莱默·阿尔哈萨德是有罪的, 比企谷愤怒的脸色稍有缓和,可一百分的怒火削减成99分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他还听见莱默痛苦地说: “我说实话,我真的真的不想那么做的,可是只有这样,我才能让守护者真教面临灭顶之灾,我才能有机会拿到正21面体啊!” “——正21面体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你如此执着?”比企谷的愤怒里夹杂不解与困惑,“你之前知道自己背负了通缉令,知道自己已经是绝境的情况下还要寻找那个21面体,难道你自信那个东西能够让你连协会都不怕呢?” “怎么可能?谁会不怕协会?”莱默慢慢抬头,露出泛红的眼睛,难过、偏执与痛苦在里面混杂,“我只是不怕死而已,不要说之后会被抓,哪怕没多久我就死了,我也是不怕的。” “……只要在死之前,我能够找到21面体就好了。” “那你找正21面体有什么意义?死了你还要它?总不能是当传家宝?”比企谷说着说着,冷不丁眨眨眼睛,一道闪电划过比企谷的脑海。 ……等等!如果、如果莱默寻找正21面体的目的不是自己,那这一切似乎就能说得通了。 果然,“因为我找正21面体不是为了自己啊。” “……我是为了我的女孩。” 莱默提到那个女孩的时候,连声音都变得温柔, “我和你说过的,我和守护者真教的圣女私奔了,这是真的。”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没告诉你,那就是我的女孩身上有些问题。” “她是守护者真教从婴儿时期就培养出来的圣女,纯洁的宛如白纸,一开始的时候连生活常识都不知道……可是她的身上附着污秽的邪神神力,这种神力在她的身上从小到大就附着着,对她的影响也越来越深,早就已经深入灵魂。” “和我私奔以后,因为没有了守护者真教的环境支持,她的生命变得只有几年可活,如果没有办法去掉那股邪神污秽的力量,这个问题就没有办法解决……可是那股力量早就深入灵魂,早就和她融为一体,哪里还能有办法剥离?” “……这个时候,我想起来我家族家传的仪式就有这种功能,可以无条件剥离任何东西,那股神力当然也在这个范围里面^……这其中,正21面体是最核心也是最难找的材料。” 比企谷有些动容:“……所以说,你为了你的女孩,被守护者真教追杀三年,又冒着天大的风险拿自己做诱饵,以牺牲无关的路人为代价,做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莱默还真不是为了自己。 他只是为了他的女孩,只要他的女孩能够好起来,哪怕莱默立刻去死都可以心甘情愿……没想到,莱默还是个痴情人。 ——不过痴情人和无罪是没有关系的,越是痴情的人越敢疯狂,越能犯下普通人不敢犯下的罪行。 莱默的行为,也许要是换成比企谷自己去做,他未必走的就与莱默有所不同, 可是没有也许,虽然比企谷作为人类,在情理上能够理解莱默的行为,可作为探员和受害者的一员,比企谷永远都无法原谅对方。 “……是,”莱默轻轻点头,“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我的计划基本都能按照原计划机型,除了你的出现,但是看起来影响不大,甚至你还救下了飞机上的大部分人们,这是意外之喜,可以让我少一分良心的谴责。” “——就是因为真的感谢你,我才会在之前白送给你东西。 “……可是,无论过程再怎么在掌握这种,最后的结果都完全超出我的预料……我万万没想到,我孜孜以求的最后一座永不苏生的大神殿里面,不仅没有正21面体,甚至连一件宝物都没有,反而全都是密密麻麻地干尸怪物,恐怖而瘆人!” 莱默咬咬牙,“就像是、就像是有一个处在背后的黑手,推动着一切按照我预算的轨迹,走向我所不知道的结果。” “嗯……” 比企谷沉吟思考,眸子低垂且面无表情,把所有的优质信息在心里好好分类。 他又调整心理的情绪,“那你知道,那座金字塔里的怪物们为什么会苏醒吗?” ……那个时候,阿沙路克和亚里巴哈脸上都有毫不遮掩的情绪的变化,他们都从惊愕、震惊,到恍惚、茫然,再到恍然大悟、释怀,最后转变成怨恨与绝望,再从强烈的不甘变到最后的漠然麻木。 “啊,原来是你啊,莱默……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会成为世界的罪人……莱默,还有,那个不知名的男人。” “因为,你们释放了最古的恶魔啊!” ——记起当初胖瘦两人歇斯底里的模样的情况,比企谷问莱默道:“我记得他们对我和你的出现十分震惊与排斥,这里面蕴含了什么奥秘。” “我也不知道。”莱默也想起之前胖子和瘦子看见他们的时候露出的可怕的神情,“但是我有所猜测,应该是我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 比企谷追问:“这话怎么说?” “这个可能就要从我的身份说起了……确切的讲,是我的家族。” 莱默皱着眉头追溯自己家族的历史, “我有个祖先,叫做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公元700年前后在也门的萨那出生,在当时的倭马亚王朝享誉盛名,是著名的诗人;不过没人知道,他还是诡秘世界的一个炼金术士,哦对了,炼金术士是他觉醒出来的能力。” “他在20或21岁时突然离家出走,在外面流浪了十年,足迹遍及巴比伦的遗迹、孟斐斯的地下洞窟,以及阿拉伯南部的大沙漠,并在阿拉伯南部的大沙漠独居了十年的时间,古时候人们称那片地方为“魯卜哈利”,即"虚空",而现在人们称那里为"达哈玛",即"深红"……对,你没记错,就是我们去过的那座沙漠,连带那片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天空也都是位于南部大沙漠里,是不是感觉很巧合?” “据说,在这片神秘地漠里生活着许许多多恶灵守卫与致命怪物。那些自称曾经穿越过这片沙漠的人常常会讲述出许多沙漠里出现的难以置信的怪异奇景。” "还据说他在大沙漠中发现了一座失落的城市,那座城市据他说,那是遥远的史诗之前某个种族生活的地方。结束了流浪生活之后,阿尔-亚斯拉德来到大马士革,在那里花费数年时间,著成了某本不知名的神秘的记载了他全部炼金常识的书,全书写毕后不久,公元738年,他就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看不见的怪物活生生地吞噬了。” “……你听着是不是很多东西都有很强的既视感?无论是沙漠还是那座失落的城市,亦或是所谓的恶灵与怪物,好像都映照进了身边眼前,与现实我们经历过的融为一体,互相呼应。” “从地点之类的,其实我有所怀疑,是不是我的那位先祖和那座金字塔有什么联系,而我的血脉又是不是有问题,所以才激惊醒了那些怪物?” “……”如果说莱默还在怀疑,比企谷却早就已经在莱默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就深信不疑了。 ——就是他!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死灵之书》封面上清清楚楚地写过,作者就是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他的梦境与相关的预言也指向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那么,拥有阿尔哈萨德血脉的后代进入那个与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息息相关的空间里面,会不会有奇妙的化学反应产生呢? 这个问题还有待研究,之后再探究。 时间紧迫,下一个: “我问你,你能不能提供一些关于那份金字塔的情报线索?又或者干脆有解决怪物的办法告诉我?” 莱默认真地思索,良久才打破这份寂静: “……没有了,我应该确实没有办法与那么多的怪物为敌,” ——房间的绿色射线没有反应,房间一片安静,不是谎言。 比企谷大失所望,却又感觉好像不负此行…… 虽然没有询问到直接的解决办法,却却得知了关于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的信息,还有莱默一直以来的种种计划 ……这些东西看似平常的得很,可比企谷总有种直觉,他莫名其妙地感觉这些信息里面蕴含了一些非常关键的信息,只要提取出来,就能及时处理好这次的邪神与怪物事件。 ……比企谷目光跳动,在莱默的身上游走审视,看的莱默浑身不自在。 其实,他在心里想到了艾丽的预言: “一切以王不能见王为开端。当王不见王的时候,你就要留意了。” “蹩脚的客商拿着钥匙打开大门,然后钥匙带着黑土成为英雄的部分。” “已经找到宝剑的英雄高举宝剑。” “月神的黑土和英雄的宝剑结合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英雄是罪人,罪人是英雄,它们因你而来,就要因你而去。” …… 伴随时间的前进,一些曾经务必让人摸不到头脑的信息到现在也能逃得出去啊。。 王不见王,应该就是指代:当比企谷来到伊拉克的时候,刚刚就任伊拉克总统的大人,就被狗急跳墙的鞋教徒们刺杀身亡……这是每次出来吃饭,最好找的原因了。 ——故事由此开端。 蹩脚的客商带着钥匙打开大门,应该就是指伪装成客商的胖瘦两兄弟; 至于他们手里所谓的钥匙,应该就是指代莱默所说的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的最后的塔,一定是因为需要“特殊办法”的的那个“特殊办法”了。 那月神的黑土又怎么说?它们如何成为英雄的一部分? 审视的目光在莱默的身上游走几圈,比企谷心里一动,轻轻开口,试探性地问莱默: “莱默,你知道,月神的黑土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 “月神的黑土。” 莱默仔细地思考过后,确信自己没听过这个词汇,于是摇摇头,“我确实没听过。” ——绿色的光线还是没反应,莱默没有撒谎。 “啊等等,” 莱默突然反应过来,眉毛一挑,抬起头,看向比企谷的眼神有点不敢置信,声音明显提高几个分贝: “月神的,黑土?” …… ……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三重最伟大的赫尔墨斯 比企谷眉毛一挑,“你知道?” 莱默迟疑道:“不,只是突然有了点联想,没什么……” “——那就把你的联想说出来。”打断莱默的迟疑,比企谷干脆利落地说。 也许,解开预言的希望真的就在莱默的身上。 “月神的黑土,这个词汇让我联想到炼金术……毕竟我刚才和你说过,我的祖先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的能力就是诡秘世界里非常罕见的炼金术,所以对这方面有一定的敏感性。” 比企谷眉毛皱起……何止是你祖先,连你自己都有炼金术的能力,我的真实之眼看得一清二楚。 “旅者”与“炼金术师”,像莱默这样一个人同时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能力,即使是比企谷也是头一次见。 ……这么一想,预言和炼金术有关,似乎真的有不小的概率! “可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联想?月神的黑土,从字面意思上来理解,一点也不和炼金术沾边啊?” “……因为黑土的意思就是炼金术啊,现在对炼金术通常称呼的名字往往用的是英文中的炼金术一词“Alchemy”,这个词汇源于阿拉伯文Al—Kimya,又译为技术。” “……这是一个组合词汇,Al是阿拉伯语中的定冠词,相当于英文中的The。而阿拉伯词汇Kimya,此词源自埃及文的Khem,译为黑土,是古埃及的称谓。” “这样一来,炼金术也有了“埃及的技术”之意。现代英语中的Chemistry(化学)一词,也是从炼金术演化而来的。” “所以如果把阿拉伯语言和英语挂钩,用不同的读法去读黑土这个词汇的时候,黑土是可以和炼金术直接挂钩的。” “而月神的黑土这个词汇,就似乎更加增加了这个猜想的可信度……” “因为比较早期的炼金术士,也就是炼金术的伟大鼻祖之一,就是在活跃于公元三世纪左右的赫尔墨斯,他是埃及智慧的僧侣,希腊神话的十二主神之一、罗马神话的墨丘利,在传闻中他创造了炼金术.占星术.巫术。” “作为一切有用的技艺的发明者,赫尔墨斯受到普遍的尊重,被看作与埃及的月神有沟通,后来因为那三项记忆的创造,他慢慢地被神化为“三重最伟大的赫尔墨斯”(Hermes Trismegistus),以至于到了最后,连他的名字都直接演变成为“炼金术”。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月神确实是与炼金术有关系的,而且关系匪浅,可见于神话记载。” “原来如此,你的猜想很有道理。”比企谷不动声色点头,心里却不断高呼:“找到了,就是这个!” 阿拉伯的预言当然要用阿拉伯的故事和阿拉伯的语言来解读,就是这个没错了! 预言的破解进程得到推进,这让比企谷内心喜悦。 ……对于这份答案的正确性,比企谷越是思考判断,心里就越是笃定。 那么,根据预言说,月神的黑土和英雄的宝剑结合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顾名思义,只看字面意思就能知道,炼金术会成为解决这次问题的关键。 而比企谷所知道的炼金术师只有一个—— 莱默·阿尔哈萨德,一个兼具旅行能力与炼金术能力的奇怪男人。 比企谷猜测哪怕是莱默过去在守护者真教的同事,都未必知道他有两个能力,毕竟诡秘世界谁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秘密可以被人知道,有些秘密却哪怕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能告诉。 而莱默身上违背诡秘世界常识的这一秘密,应该会被莱默极力隐瞒才对。 ——也就是比企谷的真实之眼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能知道莱默因为这个能力而产生的缺点……他的弱点2与弱点3: “弱点2、没人能够同时拥有两种能力;因为某些原因拥有两种能力的莱默时时刻刻都饱受精神的折磨与痛苦,这让他无时无刻不显得疲惫,且随时都有堕落的风险。” “弱点3、某件宝物的存在让他保持自我不会堕落,如果他失去那件宝物,他将立刻堕入无尽疯狂的深渊地狱。” ——这个男人时刻行走在地狱的边缘,无时无刻不饱受折磨,难怪常常眼神疲惫,可最让人震撼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可以和人交谈打趣,像个正常人那样。 不过…… 比企谷眯起眼睛,毫不遮掩地用审视与怀疑的态度打量莱默, 这里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如果莱默的身上有宝物,那这个宝物为什么没有被协会关押他的时候搜出来? “所以,可以问一问,你突然提起这个月神的黑土是为什么吗?”莱默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因为月神的黑土可以帮我。”比企谷坦然地回答莱默,“换句话说,你可以帮我。” 莱默眨眨眼睛,,“帮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我?我不明白。” “不,你明白的,你很明白……你不就是炼金术师吗?”、 莱默几乎不用思考,下意识就说:“我当然不是——” “滴滴滴滴滴滴!!!”房间里响起刺耳的警报声,让莱默说到一半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憋住。 莱默一时语塞。 比企谷摊摊手,对莱默似笑非笑地点头。 莱默的两只眼睛同时不可思议地长大,眼里满是错愕和不可思议, “……你怎么会知道?” “永远不要小瞧协会,因为协会知道的通常比你想象更多。” 比企谷耸耸肩,抬手比划,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并拢,留出指尖一点点缝隙: “同时,也绝对不要小瞧我,我知道的应该比你想象的要多一点点。” “可是……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这件事情应该只有我自己知道才对。”莱默还是觉得不敢置信,他发自内心地觉得可怕。 太可怕了啊……眼前的比企谷一下子蒙上一层恐怖而神秘的面纱,令莱默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看的清清楚楚,失去秘密和隐私。 “只要存在,就有暴露的可能,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秘密能够一直隐瞒下去。” 比企谷笑出声来,“所以,我的炼金术师先生,你愿意帮我吗?” 莱默慢慢调整自己起伏的情绪,“你要我该怎么帮你?” “关于这个”比企谷坦然说了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关于这件事,不能问我,要问你自己。” 莱默愣在原地, “哎?” “我只知道月神的黑土可以对这次的事件有益处,却不知道具体能起到什么作用……所以你真的没有什么头绪吗?”比企谷狐疑地看向莱默,“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该说的事情没说?” 莱默认真思考回忆,摇了摇头,“没有啊,应该真的没有了。” ——房间的测谎射线没有动静。 ——比企谷一直仔细盯着莱默的表情看, 应该不是谎言。 “现在不知道没关系,你可以好好想,慢慢想。” 比企谷眯起眼睛,左手的食指无意识在桌面上敲动,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总之反正,战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他们需要你,这个世界需要你,还有你的那个女孩,也需要你。” “现在有一个成为救世主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是否打算去做呢?” 比企谷最后提醒莱默: “在前线的战斗结束之前,你都有时间和机会……希望你自己能把握得住。” “言尽于此,我先走了。” 比企谷抬手摆一摆,示意背后的雪乃可以推着他离去了。 轮椅转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轮滑在地上咕噜咕噜,眼神深邃的比企谷始终保持平静与从容。 “哎?这就走了?”莱默错愕一阵,“可你们才刚问了没几件事啊。” 轮椅吱呀一声转个弯,比企谷没有侧过脸回头看莱默,只是视线正视正前方,声音悠悠却满是严肃的意味: “想通了的时候,随时喊人或者按门铃什么的,就说找比企谷支部长,我会过来的。” “——砰!!!” 怦然巨响在门前砸落,莱默眼前的视线再次被闭合的铁门遮挡。 安静与狭窄再次成为这个小小监牢的主题,绿色的射线消失不见,莱默坐在一片狼藉的小桌子前发呆良久。 方法……大家都需要,她需要我……救世主…… 这些明明和他距离非常遥远的、他曾经一度以为永远都和他没有关系的词汇,怎么在这样一个尴尬的身后,突然闯进了他的生活? 比企谷临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各方面的情绪都没有显露,可莱默还是感觉到里面的期许。 ——虽然比企谷讨厌莱默的为人,厌恶莱默的计划,觉得他应该被永远关在这里,可比企谷还是期许莱默在之后能够站出来有所作为。 ……可是别的先不说,做不做也不说,他是真的不知道所谓的“办法”啊。 “……”莱默坐在座位上,低着头沉默不语,陷入长久的沉思。 黑暗里的污秽如泥的他,对成为救世主这件事到底怎么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 …… “咕噜噜噜噜噜……”轮椅在地面滑行,成为走廊里为数不多打破压抑氛围的动静。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这是鞋跟踩在地面发出的清脆的脚步声。 “你和那个人的交谈,好像句句都是机锋……这样不累吗?”推着轮椅慢慢走,雪乃好奇地问比企谷。 然而比企谷的回答干净利落,甚至不需要思考:“累点值当……如果只靠嘴皮子就能让所有人都不用牺牲的话,那我一定把这个山路填平。” “那你也太贪心了些。”顿了顿,雪乃又补充道,“不仅贪心,还很天真。” 走到走廊的尽头,雪乃推着比企谷走进电梯,电梯的门关上,两个人回到之前比企谷醒来的房间,窗台山还放着雪乃没看完的《海边的卡夫卡》。 夕阳差不多快要下去了,已经是稍显昏暗的傍晚了。 比企谷刚一进房间,就有人拿着文件资料敲门进来: “报告支部长,我们经过多方面的对比分析,探查到伊拉克一批三年内没怎么出过门、一直宅在原地的所有女孩,刨除掉种种因素之后,最终我们锁定到一个人。” 那位文职把文件资料递给比企谷,同时张开第一页,让比企谷一眼就看见贴在右上角的女孩照片。 ——不愧是协会,效率就是高。 比企谷去监狱探望莱默之前,就拜托文职们帮忙查了一个女孩,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毕竟比企谷所知的关于女孩的身份实在太少了,少的连名字都不知道。 拿着档案资料,比企谷眯起眼睛看上面的长相清秀五官素净的女孩的信息, “她现在在哪?”比企谷问。 “也是巧了,她就和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在市中心不错的地段经营一家咖啡店。” “那确实是很巧……不过如果是考虑到这座城市位于伊拉克边陲地带的特殊位置,莱默安排她在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了。” “……” 比企谷冷不丁地倏然站起来。 “我得去见见她,而且必须是现在。” 比企谷和身前的文职说:“马上备车,我们这就走。” “……”雪乃停止呼吸,错愕茫然的睁大眼睛看着身前比企谷站起来的背影,“你你你什么时候能站起来的?” 她是不是白推了?其实根本不需要她,比企谷自己就能走回来? ——那不是很羞耻吗?比企谷太坏了! 比企谷朝前走了两步才转身,朝雪乃无奈地摊开双手,“真的是刚能站起来,谢谢你呀。” “……哦,小事。”雪乃把表情恢复回清冷的模样,“不过待会儿去见那个女孩的时候,你得带上我,” “没问题。”比企谷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雪乃轻轻歪头,“重要的事情?” “对啊。”比企谷抬抬袖子,给雪乃看自己身上穿的打扮,“就是我得先把睡衣给换了。” ……于是,大概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大奔从这座基地的门口驶出,风驰电掣呼啸而过,驶向市中心的方向。 车的后座,比企谷依靠在椅背闭目养神。 “滴——” 一声汽车喇叭的鸣叫打破门前的寂静, 黑色的大奔停在一家咖啡店的前面。 带着墨镜穿黑风衣的比企谷与带着墨镜穿银灰风衣的雪乃下了车。 两个人并肩前行,推开咖啡店的门—— “叮当——叮当——叮当”挂在门前的风铃叮当作响。 “欢迎光临——”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眼,跨越了三年 比企谷和雪乃同时看过去,心里没来由地感觉平静而舒适,像是二月的清风吹拂面颊。 店里只有老板自己一个人,模样和照片相吻合。 女孩走来迎接比企谷和雪乃,长发轻摇,脸上带着轻浅而真诚的微笑。 “客人们请入座吧。” 比企谷和雪乃打量这个女孩,真人看起来比照片更好看。 ——这种好看不是指长相上的好看,给人更多的感觉是清秀。 标准的亚洲面孔,却不像个中东人;她的五官小巧秀气,眉宇间一抹淡淡的忧愁,嘴唇泛白而显得病弱,身量苗条地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走,然而嘴角的微笑却让这个女孩显得坚强乐观。 在这个女孩的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那是一种安静恬淡、干净剔透、以及坚强自立的气质。 她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就让比企谷和雪乃像是在一汪清池里看见莲花缓缓绽开,在西湖边看见一株杨柳随风飘摇。 ……这样的女孩真的很容易让人怦然心动,却只关于精神的向往和心灵的怜惜,而绝非是关于性的冲动,因为一定没有人能在她的面前产生亵渎的心思。 于是比企谷心里忽然明白,难怪莱默会为了这个女孩抛去一切做那么多事情 ——如果比企谷也能有这样一个女孩喜欢他,并与他私奔的话,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莱默。 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比企谷和雪乃一边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坐在面对面的两个沙发上。 “二位想要点什么?” 女孩嘴角噙着真诚的微笑,显露她对生活的态度,礼貌而恳切地问,声音温柔轻浅,和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比企谷看着这样的女孩,没来由地为自己之后要向对方宣布的事情而心生不忍。 还是雪乃开了口,她轻轻摆手,斟酌措辞,语气尽量温和,像是怕惊扰了小猫似的说:“什么也不要,我们只是想和您聊聊……这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哎?找我?” 女孩愣住,睫毛轻颤,又很快回神,欣然回应, “好啊,稍等我一下。” 她转身小跑,跑到柜台那边。 她弯腰,两只手把一把椅子轻轻抬起,搬到这边来。 “嘿咻。”她把椅子轻轻放在地面,伸手压住身后的长裙,坐在椅子上,看向两个人。 “……好了,请讲吧。” “嗯……”比企谷和雪乃不约而同地为小心斟酌措辞而陷入停顿。 女孩乖巧地等待,安静地聆听。 “在谈话之前,请您做好心理准备。”比企谷提醒道。 “哎?”女孩眨眨眼睛,有点不知所措:“好、好的。” "那,哈克耶小姐是吧?”比企谷叫出在资料里见过的对方的名字,“您好,请容许我们做自我介绍。” 比企谷和雪乃对视一眼,同时探手从风衣内口袋拿出黑色的小本本,打开摊到桌子上,推给女孩, “我们是协会的探员。” 哈克耶的脸色霎那间变得惨白,失去血色似的,脸上礼貌的微笑维持不住。 “我……他……” 也不知道是为自己的暴露还是对莱默出事的可能性而慌张,这一瞬间,她联想到很多东西, “您猜的没错,我们是为莱默·阿尔哈萨德而来。” “啊!”哈耶克捂住嘴巴。 这个名字已经有三年没有出现在过她的身边了,即使她日思夜想,即使她从未忘记。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名字会在某一天,被两个探员向她提及。 “嗯。”比企谷轻轻点头,语气尽可能平缓, “他犯事了,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他、他犯的什么事?”女孩连连摇头,背后的长发摇来摇去,声音越来越低,“我们早就退出鞋教了,而且在鞋教的时候她就一直只炼药剂,从来不杀人的……” “不是这个。”比企谷摇摇头,脸上越来越没有表情,为了克服心里的不忍,他让自己变得铁血,以至于连声音都听起来有些生硬, “为了找到正21面体,他筹划了前不久轰动世界的劫机事件,以自己为诱饵吸引追杀他的鞋教徒,倒置飞机上几十位乘客身处险境,还差点暴露了诡秘的存在。” “……所以,我们协会从营救飞机到之后勃然大怒围剿全国的鞋教,再到守护者真教排除最后的两个火种前往西南部的阿拉伯大沙漠,其实都是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很聪明,甚至可以说聪明的的可怕,整个亚洲的协会探员,还有全世界的新闻机构,还有整个伊拉克大大小小近二十个鞋教组织,都成了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比企谷不加感情的客观评价让哈克耶像是被雷劈过,浑身颤抖地摇摇晃晃。 比企谷还说: “谁能想得到呢?这个平时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点胆小的家伙,一直都在做很胆大的事情啊。 “……唯一遗憾的就是,他的聪明和胆大用错了地方。” 比企谷说到一半的时候,哈克耶就已经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了。 你怎么回来伊拉克,都不来看看我啊? 我想你…… 她和他三年没见过面了,但她可以想象他过的有多不容易……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他能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什么正21面体啊……她知道他找那个正21面体都是为了她! 她因为莱默的存在可以安逸的在小咖啡店里自在的活着,可莱默却为了她被满世界追杀,还不惜算计协会,换来满世界的通缉和死亡的结局。 ……可他怎么就是不明白,哪怕没有正21面体,哪怕活不过几年,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她捂住胸口,心里既委屈又痛苦,胸腔里感到心如刀绞,疼到让她感到阵阵窒息, 她想哭,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可面前还有两个人坐着,所以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辛苦地憋着,越是憋着就越是委屈,脸上的眼泪也就更多了。 她从未有过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恨自己是个拖油瓶,恨自己让莱默走到今天。 ——所以等比企谷说完,她立刻声音急促面色焦急地询问,哭腔里还有最后一点点希望:“那他……那他……” “很遗憾。”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比企谷仍然很客观且很直接地告诉哈克耶:“他会死,这毋庸置疑,因为他触犯了不止一个协会的忌讳,如果不将他处死,协会不能服众。” “啊!”哈克耶惊呼出声,面色惨白嘴唇铁青,病弱的脸上几乎看得见青丝,这个单纯的女孩丝毫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一切心理变化都被“老谋深算”的比企谷支配着。 然而比企谷语气一顿,话锋转过:“除非……” “除非什么?”哈克耶忍不住把手按在桌子上,上身前倾靠近比企谷,惊慌如小兽的泪眼波光闪动,带着哭腔的语气近乎哀求,“他是不是还有救?” 看到哈克耶和比企谷靠得这么近,雪乃眉毛一挑,探员的素质和为人的礼貌,还有对这女孩的怜惜让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比企谷不动声色拉开和哈克耶的距离,慢悠悠地说: “其实他也不是一定要死。” “因为我看得出至少他还有良知,他的动机并不邪恶,他的行为可圈可点,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在鞋教的时候没有害过人,甚至当鞋教徒如他所料劫机的时候,他并不是没有尝试过能否在劫机成为既定事实的情况下,救下其他人从而两全其美。" “当然无罪是不可能无罪的,但如果他真心悔过,并愿意给协会提供帮助的话,他虽然不能摆脱牢狱之灾,但至少可以从立地处决变成终身监禁。” “真的?他能够不死?”哈克耶神情激动,瞪大泪眼,“他要怎么做?” “协会、确切地说是全人类,正面临一些麻烦,而这个麻烦和莱默有关系。”比企谷斟酌他的措辞,“现在,协会需要莱默到底帮助,但是他本人似乎有所顾忌。” “也就是说,或莱默能不能改变他要面临的惩罚,就要取决于您的行动了,哈克耶小姐。” 比企谷看向哈克耶澄澈而跃动的眼睛, “那么,你愿意帮忙吗?哈克耶小姐。” “愿意!我愿意!快带我去!”接连两三句话,哈克耶说出来几乎没有任何标点的停顿,心里的急切显露无疑,她吸吸鼻子,努力让自己做出坚强的样子, 尽管这个表情配合满是泪痕的脸蛋没有任何说服力。 “你一定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比企谷的脸上绽开预料之中的微笑,与悄无声息却哭的难过的哈克耶形成鲜明对比。 他轻呼出口气,对哈克耶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有句话比企谷没说: 如果莱默真的做出了贡献,成为破局的关键,那他虽然还是会面临终身监禁,但是作为交换,协会就不会再抓女孩了。 毕竟哈克耶过去是鞋教的圣女,按照规矩是应该被协会带走关押的,莱默可以让哈克耶免除这项惩罚。 ……相信,这也是莱默愿意看到的。 …… 于是,三个人在咖啡店里坐了几分钟,等到外面又来了一辆黑色大奔的时候,一行人出门上车。 现在门口停了两辆车,比企谷和雪乃坐在前面的车上,哈克耶坐上后面的车。 车队平稳而快速的穿行在路上,朝协会支部的位置前进。 “哈克耶,在阿拉伯语里面,是纯洁的意思。”坐在车的后座,比企谷闭上眼睛依靠在椅背上,表情疲惫,声音复杂,“人如其名,她真的像珠峰上的雪莲一样纯洁。” “……可是这么纯洁的女孩,我却用肮脏的话术和圈套来对付她。” 雪乃就坐在比企谷的旁边,比企谷说话的时候,她就侧过头安静聆听比企谷说话。 “你不用自责的。即使你说话的时候用了些话术,但那并不是坏事啊。”雪乃轻声宽慰比企谷,“你是为了拯救世界,也是为了拯救人类,而且,还救了莱默与哈克耶两个人。” 比企谷轻轻点头,疲惫的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由衷地期盼道: “但愿能成功吧。” 比企谷也不知道莱默的身上到底有没有破局的关键,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庞大的战场并不缺少他一个平平无奇的第四阶段。 他只能从莱默的身上入手。 当一个人只有一件事可以做的时候,无论这件事的可行性有多高,最后是否能够成功,都应该试一试——这就是比企谷现在的心态。 说不上孤注一掷,只是想努力试试看。 “……”车里陷入寂静。 前面的司机安静而缓慢地左右转动手里的方向盘,后面的两个人谁也不再说话,各自陷入各自的情绪之中。 在车上的比企谷忽然又想起自己在镜中世界见过的三个光团。 如果能利用起来那三个光团的力量……比企谷心里一动。 他尝试沉下心来,跑去大脑里的一切杂念,用自己的意念沟通好像是位于心脏位置的镜子。 ——没有成果。 …… …… 黑色大奔行驶回协会支部,比企谷和雪乃带着胆怯如初生小猫的哈克耶走进协会,从电梯下到负3层。 “就是这里了。”比企谷和雪乃带着哈克耶来到023的门前,惨绿的门、压抑的气氛没有吓到哈克耶,她的视线已经被门上的“莱默”字样填满。 她痴痴地望着这扇门,忍不住抬手想要抚摸,又强忍放下。 机械声音从门上传出来: “认证通过:伊拉克协会支部总长,比企谷八幡阁下。” “认证通过:伊拉克协会支部探员,雪之下雪乃小姐。” “探视开始,请注意安全,勿过度接近。” 比企谷和雪乃不约而同默默退后两步,留下哈克耶在门前。 “咔嚓”一下,门开了,露出门后正躺在床上睡觉的莱默,两个从被子里露出的大脚掌正对门口。 开门的声音吵醒了他,他不耐烦地揉着太阳穴,一边床上爬起来一边嘟囔“能说的我不是已经都说了吗,我真的其他没有能做的了, 你们怎么还……” 莱默的嘟囔戛然而止,他放在太阳穴上的手颤抖地放下,两只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各种各样几十种情绪一瞬间闪烁在他的眼眸,最后汇聚成止不住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湿润了脸。 莱默与哈克耶,一个站在门前,一个坐在床上,痴痴又呆呆地对视。 一眼, 跨越了三年。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故事:真知之王与阿尔哈萨德家族 出乎比企谷与雪乃的预料,哈克耶在门前的时候没有再哭,她抿起嘴唇,绷起精致小巧的脸蛋,作出坚强的模样。 她像大人训斥自家小孩子似的严厉训道: “你是不是谋算计划了?” “啊,”和面对比企谷的时候完全不同,莱默不知所措。 他可以和任何恐怖的人花言巧语,也可以和所有大人物嬉皮笑脸,甚至可以硬下心肠谋划牵扯全世界的阴谋,与世界为敌。 可是在她面前,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两只手都局促地不知道要放到哪里好。 他抬起手,似乎想打招呼,抬到一半又放下;他把手插进裤子的两个裤兜,很快又拔出来;最后,他只能把两只手老老实实地放在两条大腿的两侧,却又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低下头,像做了坏事的孩子面对家长,只用很低的声调发着颤音:“……是。” 这幅样子让哈克耶眼眶一红,可她强行忍住,仍然板着小脸,用生硬的语气问:“那你是不是导致了无辜的路人死去了?” “……也是。” 哈克耶单薄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声音更加生硬:“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伤害无辜的人吗?” “我从来没伤害过无辜的路人……” ……莱默声音嗫嚅着向女孩交代了他的事情。 哈克耶大概缕清了莱默计划的全部——按照时间顺序从头到尾。 莱默,这个恐怖可怕的男人将守护者真教玩弄于股掌之上,让他们在他的屁股后面吃灰吃了三年的过程中,已经顺便悄悄盗取了36座金字塔里的宝藏。 他将36座金字塔里的一切宝贝都取出来填充并加强仪式,生怕效果不够……可他就是找不到最后一座神殿,也找不到仪式的关键:传说中的正21面体。 所以他不得不故意坐了飞机,并及时透漏消息,为了不让鞋教徒准备周全,他还专门选了临时开放的飞机。 他知道他必然会吸引那些已经红了眼不顾一切的鞋教徒动手劫机,而一旦劫机,鞋教徒就必然会被愤怒的协会逼到绝境。 这个时候的鞋教徒就必然会像历史上的那样,派遣最后的种子进入最后的神殿,以谋求鞋教的死而复生。 全过程都在莱默的掌控之中,鞋教、协会、媒体等等全都在莱默的算计之中,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就是飞机上的那些顾客了……可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一次我实在没办法了,这是我唯一想得到的主意了,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抵达那座永不苏生的大神殿……” “永不苏生的大神殿?” ——然而哈克耶似乎抓住了让她害怕并觉得恐怖的细节。 哈克耶瞪大双眼,脸上的血色完全褪去,反应很大, “你亲自去那里了?!” “……?”莱默没说话,有些慌张与不知所措。 “……”比企谷和雪乃面面相觑。 之前他们去的时候没有向哈克耶提及那个地方,可是看现在她的反应,难道她知道那个地方的什么东西吗? ……哈克耶过去是守护者真教的圣女,倒还真有这种可能。 哈克耶的身形摇晃地更厉害了,甚至比听见莱默算计协会时的反应还要厉害,脸色苍白,呼吸不畅,连说话的声音都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是说过很多很多次了吗?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我说无论怎么样,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去探究守护者真教最深处的奥秘,你怎么就是不听?!” “我、我没事啊,我这不是出来了吗?” 莱默低着头没看见哈克耶的脸色与反应,只以为哈克耶是担心他的安全,不让他探究守护者真教的秘密以防让自己陷进去, “因为只有那个地方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一直都怀疑正21面体在里面……” “怎么可能有啊!”哈克耶一声尖叫,打断了莱默的话。 莱默愕然抬头,看见哈克耶崩溃似的蹲在地上,捂着脑袋痛苦地闭眼,脸色一下子就慌了,“你别生气啊,你千万别生气啊,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但是千万别生气啊……” 他语无伦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不能看到哈克耶这么难过,忍不住从床上下来,鞋也不穿,赤着脚在地上踉踉跄跄地走来,却被玻璃门阻隔,无法触碰哈克耶。 他脸色狰狞,“砰砰砰”用力锤着玻璃,可玻璃们纹丝不动。 哈克耶蹲在地上捂着脑袋痛苦地摇头,声音里蕴含非常复杂的种种情绪:“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犯下大错了啊,你犯下大错了啊莱默!” 莱默焦急地问:“到底怎么了啊?” 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哈克耶反应这么大,好像莱默犯下了毁灭世界的错误一样。 ““我想我可能知道协会的麻烦是什么了,莱默,你把恶魔放出来了。”哈克耶断断续续地说,身上颤颤巍巍 “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莱默急坏了,他连忙追问,可是却得到不女孩的回应。 比企谷和雪乃面面相觑。 比企谷莫名想到当初在“永不速生的大神殿”里的一幕幕……想到他们刚进去下面的时候,看见阿沙路克与亚里巴哈正在祭祀。 ……似乎一开始只有一个怪物爬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的表现好像并没有异常,直到所有的怪物都纷纷破壳而出的时候,他们才惊慌起来。 【“怎么会……我们应该是完全按照仪式要求的做的,怎么会苏醒这么多守护者?” “胖子,守护者的眼睛,会是红色的吗?” “不……这、和记载的不一样。”】 ……似乎,当时的他们确实那么说过了。 是什么导致了这些出乎意料的变化?是他们自己,还是…… 比企谷又想起惊愕慌张的他们转头瞥见莱默时的反应——惊愕、震惊,到恍惚、茫然,再到恍然大悟、释怀,最后转变成怨恨与绝望,再从强烈的不甘变到最后的漠然麻木。 这些反应绝对不只是看见自家教派的叛徒那么简单,他们一定是在那个瞬间明白了什么东西,以至于他们在死不瞑目的最后,留下那些让比企谷和莱默都觉得莫名其妙,只以为是临死威胁和诅咒的话: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你啊,莱默!”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会成为世界的罪人……莱默,还有,那个不知名的男人。” “因为,你们释放了最古的恶魔啊!”】 ……现在想来,那些驱使着他们在恐怖怪物嘶哑的诅咒与咆哮中不顾自己死活,怨毒发出的最后遗言,绝不是没有意义的无能咆哮和胡言乱语。 ……这个女孩,作为守护者真教的圣女,将要侍奉邪神的女人,一定知道这里面的秘密! “不会有的,那里面什么宝藏都不会有的。” 女孩无力地跪在地上,用了好久才把心里的种种情绪压抑下去,勉强抬起头,无力的目光与身前焦急趴在玻璃前与他对视的莱默对视, 她先抿抿嘴唇,然后才说道: “三十六座神殿,还有夜空外的哨塔,每一个塔里都有守护者真教隐藏起来的宝物……可是最后那座‘永不苏生的大神殿’里,却一定什么宝物都没有,因为守护者真教不敢放。” “……不敢?为什么?”莱默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满脸的茫然。 “因为在守护者真教口口相传的核心机密中说,那个地方里面,有很多怪物,还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莱默抓住并重复其中一个词汇:“怪物? “对。”看着莱默的眼睛,哈克耶慢慢点头,“看来你已经见过它们了……但你一定没有看见那个不可思议的存在吧,不然现在你不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莱默眨眨眼睛,心头的困惑越来越多了,哈克耶的视线让他忍不住紧张:“什、什么意思?” “……”站在一边的比企谷和雪乃的胃口也被吊起来,忍不住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可哈克耶却答非所问: “你知道守护者真教这个名字的意义吗?难道你就没有疑惑过,为什么守护者真教一个鞋教,竟然会会有‘守护者’这样一个名字吗?” “我当然疑惑过,我也的确不知道为什么,我还问很多教徒,可是都没人知道。”莱默低声说,“我本以为这和教派供奉的邪神有关,可是那尊邪神也不叫什么守护者啊……” “这关系到守护者真教的核心机密,也关系到守护者真教的起源。” 哈克耶缓缓站起来,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讲述了一段被尘封在千年历史中的古老往事。 “在最初的时候,守护者真教并不叫守护者教派。” “关于守护者真教,最早最早的起源,其实可以追溯到比一千年更早的过去,甚至是公元前3500年诞生在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古巴比伦文明。” “古巴比伦文明为什么会消亡,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座永不苏生的大神殿和古巴比伦文明有关,当古巴比伦文明在公元前539年消失的时候,那座金字塔就伫立在那里了。” “在最初的年代,那里不只有金字塔,还有一做繁华的无名古城。这座城市没有活动的居民,城里所有的生命都沉睡在那座永不速生的大神殿里。” ……那些生命都穿着丝绸做成的衣物与黄金做成的首饰,他们全都长相俊美、气质雍容,拥有强大的个人实力,并掌握古老文明成体系的深奥知识,还有很高的礼仪素质。” “他们自称是巴比伦的遗民,自称是这座金字塔的守护者,也自称是……世界的守护者。” “他们自称为守护者并不是没有原因。他们说他们在看守一个封印,封印就在那座金字塔里,里面有不可思议的怪物, ……那是可以毁灭世界、恐怖至极、可以弑杀神明的可怕怪物,凡人连看祂一眼都会精神崩溃、身体变异。" “他们用自己的气息与血脉的力量巩固封印,而金字塔有不可思议的功效,只要他们在金字塔的营养舱里沉睡,就能极大延长他们的寿命,减少身体的损耗,从而让封印一直存在。” 哈克耶抿抿嘴唇,顿了顿才继续说: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们的确是世界的守护者。 他们大多数人还都在壮年甚至青年,有的三十来岁,有的才十几岁二十几岁,可他们没有一个不是陷入永久的沉眠,和死了没有分别——他们的确为封印怪物做了很大的牺牲。” "那个最核心的金字塔之所以叫做永不苏生的大神殿,也算是他们的美好期望,他们希望塔里被封印的怪物永远都不要苏生才好。” “然而他们其实一直有一个忧虑,那就是即使他们再怎么沉眠,也最多只能存活在金字塔里一千多年……一千多年后,巴比伦遗民全部衰老而死的时候,被封印的怪物就会破封而出。” “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某一天,有强大而不可名状的邪神眼红这座金字塔与城市的威能,驱使他的使徒与信徒进攻这片沉寂的土地,打破这个地方的安静。” 哈克耶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巴比伦遗民的力量很强大,那是继承自极端强大的古文明伟岸力量,但是邪神的信徒们力量同样不弱,尤其是那几个邪神的使徒,更是恐怖的一塌糊涂 ……所以即使无数巴比伦遗民复苏,双方也只是势均力敌僵持不下。最后,邪神亲自降临。” “然而就连那个邪神也忌惮巴比伦遗民手里掌握的底牌,并且祂更忌惮被巴比伦遗民封印的那个怪物,祂不愿施展过多的力量惊醒怪物的沉眠; 所以邪神与巴比伦的遗民们达成了协议,他们做了一笔生意。” “他们会改信邪神,为邪神提供信仰,并献上他们掌握知识与技术的一部分给邪神; 而作为交换,邪神要赐予力量,改造他们的身体,为他们提供更长久的、能够让他们长生不死的力量。” “这股力量将这些守护者们从长相俊美的人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恐怖干尸,他们却因此可以更为长久的守护这个世界……他们为了看守那个恐怖的怪物,本就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可他们又付出了更多的代价。” “再后来,过了两三千年,邪神附身到人类的身上找到他们,向他们提出了一个请求。 他说自己曾经盛极一时的强大教派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完全消亡,最近才刚发展出来的信徒又眼看着发展不起来……他失去了耐心。” “所以他想请求巴比伦信徒们出任信仰祂的教派的教宗,并且运用他们的力量保证祂的教派可以长存于世 ……这样一来,这个教派也就成了双方共有的教派。” “于是,一个巴比伦遗民就从金字塔里走出,组织起那些教徒们,组成了一个让人信仰邪神,但是焕然一新的、双方共有的叫教派。” “因为那个邪神的名字叫真知之王,而守护者又以守护者的身份为骄傲,所以这个全新的教派就叫做——守护者真教。” “那之后,每次守护者真教面临必死的绝境时,都会派两个人做客商打扮赶往永不苏生的大神殿,用特殊的办法献祭自己,让一位巴比伦遗民苏醒,走出金字塔重建鞋教,从而保证守护者真教的长盛不衰。” “……不过因为巴比伦遗民们都有自己的骄傲,他们不愿意在普通的世界与鞋教徒们为伍太久,更不愿意孤身一人孤独地活在这个世上, 所以在他们差不多发展好了教派,就会卸任教宗的位置周游世界,待看遍了这个世界,就会毫无牵挂的自裁而死。” “……你是不是从画像上见过历代的中兴教宗都和其他教宗不同?他们是不是都是瘦黑的黑斗篷的形象,这就是原因所在了。” “可是这里有一个问题,一个很大的问题……在名为真知之王的邪神找到巴比伦的时候,祂的教派本就有自己的教宗。” “他是邪神亲自点化的使徒,因而有第五阶段顶级的恐怖实力。他虔诚地信仰着神明。 可巴比伦遗民一出现就夺走了他教宗的位置,并且那以后邪神就对他爱答不理,这让他认为是巴比伦遗民夺走了神对他的宠爱。” “嫉妒夺走了他的理智,他发疯般的妒忌教宗,并凭借对邪神气息的感应找寻永不苏生的大神殿,用尽一切办法发起对教宗的叛变。” “在掀起很大的动乱以后,他还是被处死了,可是没人知道他的孩子在哪里。” 哈克耶的语气再次停顿,她贴近玻璃,抬起手放在玻璃上,隔着玻璃与莱默贴在那里的手相接。 她严肃地盯着她,眼神既认真又哀伤,声音缓缓地说: “而那个真知之王的使徒、教派的前任教宗、强大的诡秘者的名字,” “叫扎阿克·阿尔哈萨德。” 看着莱默茫然的眼神,她抿抿嘴唇,沉默了几秒,终于还是继续讲下去,讲到故事的尾声: “他的后代继承了他深入血脉的怨憎与疯狂,如果不能找到永不苏生的金字塔,这份执念会化作诅咒,折磨这个家族的子子孙孙。” “很难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很多年后,他的后代里出了一位非常杰出、甚至堪称天纵奇才的天之骄子。” “他的一生奇遇不断,在诡秘的道路上走的很远……很多资料显示他与不止一位神有关系,得到不止一位神的宠爱、眷顾与恩赐。” “为了让后辈拜托这份诅咒的折磨,他真的花半辈子的时间,找到了黑色没有星空的沙漠,也找到了已经成为废墟的无名古城,还有里面永不苏生的大神殿。” “听从血脉的指引,他大闹了一场,在这个过程中,他经历了种种不可思议的玄奇故事,不幸惊醒了被封印的怪物,虽然怪物仍旧没有办法突破封印,可他却成为了怪物的坐标。” “而这位神赐的炼金术士、弑神怪物在现世的坐标、超凡的诡秘者的名字……” 在莱默已经有所预感的视线中,哈克耶闭上眼睛,缓缓念出那个名字: “——叫做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 ……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试试,能否创造一个奇迹 “啊……阿卜杜拉?!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莱默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两次,脚步忍不住退后两步。 血脉、诅咒?神赐的炼金术士、弑神怪物在现世的坐标、超凡的诡秘者? 他不明白。 ——这都哪跟哪啊?他根本什么都没听说过啊。 “那个男人没能闯入神殿之中,却在古城中布置了庞大的仪式,想要一举覆灭这里的全部……他当然失败了.邪神布置在这里的力量侵蚀了他的大脑,却遭到他体内其他神明力量的强烈反击。" 哈克耶还在叙述那个故事, "我刚才提到过,他是一位非常杰出、甚至堪称天纵奇才的天之骄子,他的在诡秘的道路上走的很远,很多资料都显示他与不止一位神有关系,得到不止一位神的宠爱、眷顾与恩赐 ……这些恩赐与力量在他的身上与邪神的力量互相对抗,强烈的冲突波动惊扰了在封印里沉眠的弑神怪物。" “弑神的怪物的苏醒是一场注定牵连无数的浩劫,永不苏生的大神殿动荡不堪,所有遗民都惊慌不已,连守护者真教的所有高层都倾巢出动,携带各种收容物秘密过来支援。” “在怪物即将脱困的刹那,阿卜杜拉被遗民当场斩杀……然而在他死后,那些神明的力量却在他的身上得以展现,以尸体为载体,以燃烧的灵魂为笔,写下了一本奥秘无限的书。” “书?”莱默困惑地问。 哈克耶点点头:"那本书分化成千万道锁链,锁链汇聚出的力量加固了封印,让怪物的挣扎失去作用……那之后,那本奥秘无限的书就化作石台,永封在金字塔里,无人能够搬动。" “而那本书,巴比伦遗民们都认识……因为那本书虽然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却毫无疑问还是那本书,在古巴比伦文明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所有巴比伦都对那本书有狂热与虔诚的感情。” “他在过去,是最具代表性的楔形文字法典,古巴比伦象征最高权力的法典,有名字叫做《汉谟拉比法典》;” “而在沾染了众神各种各样的力量以后,它的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有了新的名字——《死灵之书》。” ——听到《死灵之书》的名字时,比企谷浑身一僵,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内心里正翻江倒海。 “这部不可思议的书籍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且他的实体从来不是书,甚至没有实体……从古巴比伦文明刚打造出它开始,它就是某种规则与真理的汇聚,除了古巴比伦历代的王,只有用特殊的手法、付出庞大的代价才可以被人在实体上烙印下内容。” “人们这才知道,原来阿卜杜拉的到来不只是因为血脉的诅咒,还关系到众神明的算计,他命中注定就要在诡秘的道路上超凡入圣,且命中注定要在生命最巅峰的状态死在这片沙漠……” 哈克耶幽幽地说: “……原来,祂们对阿卜杜拉的恩赐与宠爱并非无缘无故,每一份赐予都早就在命运的天平上标好了价码。” “是那些不知道来历、也不知道正邪的神明,将这本《死灵之书》、或者说《汉谟拉比法典》送到了这个地方。” “传说直到现在,金字塔里都一直都有那座石台,石台上面有打不开的石书,石书的封面上写着作者是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可是谁都知道,他是这本书的作者,他也不是这本书的作者。” “——他只是个被摆弄的可怜虫。” 哈克耶眼睛与莱默对视,悲伤的眼神与莱默视线的茫然形成鲜明对比。 “直到我们私奔,我才从你的口中得知,你的真实身份竟然是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的子孙。” “你不知道……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的子孙是不能踏足‘永不苏生的大神殿’的,因为巴比伦在被重新封印之前,怨毒地对阿卜杜拉下了诅咒。” “命运是一个闭环,今天你被众神摆弄,封印了我,那么终有一天,你的子孙会解开封印,帮我向众神展开愤怒的复仇!” “——这就是那个弑神怪物的原话,就在那一天,阿尔哈萨德一族的血脉沦为怪物回归的坐标。” “因为无论怎么说,都是阿卜杜拉直接将怪物再次封印,这在诡秘世界是一种奇妙的关系,足以让怪物设下诅咒,只要祂感应到这个血脉的靠近,就能令在时光中积淀力量的诅咒爆发出强大的伟力,帮助怪物破封而出。” 莱默的心里咯噔一下,不可承受的重量堵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比企谷和雪乃面面相觑,心里脑子里都千头万绪,他们都想说点什么,可张开嘴巴的时候,他们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因为恐惧怪物的诅咒与预言,巴比伦遗民惊慌不已,每代守护者真教也就多了一个永恒的任务,那就是秘密搜捕并处死阿尔哈萨德一族的血脉。” “守护者真教本以为这个血脉的人们早就不存于世了,可是没想到……” “可是没想到,造化弄人,你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活跃了这么多年。” 哈克耶颤颤巍巍地抬手,摸在玻璃上,似乎在摸玻璃对面的莱默的脸,看向莱默的目光里充满如同深海般哀伤与难过。 她声音生涩,神情痛苦,悲伤地对莱默说: “所以,打开封印,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的,” “……就是你啊,莱默。” “轰!!!”莱默经受不住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上。 他试图不相信这个事实,可这个故事如此详细,而且讲述这个故事的是他的爱人,绝对不会对他撒谎的哈克耶。 他必须相信这个,他必须承受这份任何生命都无法承受的重量……他释放了恶魔,给这个世界带来浩劫。 如果他知道的信息还是像之前那样的话,莱默还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高挂起的心态,尽管心里有些不安与愧疚,可是那些怪物明显不是他能够抵抗的了的,他做什么根本无关大局……可现在他却不能了。 莱默问哈克耶:“可是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你怎么可能不早和我说啊?” “如果你告诉这些,我怎么还会自己去到永不苏生的大神殿里去啊!” ——这也是比企谷和雪乃的疑惑,如果哈克耶知道这些事情,为什么不告诉为她奔波的爱人莱默? 哈克耶又怎么可能不想这么做,“不行啊……我不能告诉你那些,我只能告诉你千万千万不要去永不苏生的大神殿,因为我一旦告诉你这些往事,你血脉深处的记忆就会被唤醒,你会比之前更早地抵达永不苏生的大神殿!而且血脉沸腾震荡之下,你会当场死亡!” 莱默如遭雷劈,浑身颤颤巍巍,胃里一阵翻涌,强烈的呕吐感让他弯腰、探头、干呕,觉得十分难受。 哈克耶的神情更显悲伤。 只能说造化弄人,女人为了不让男人死亡而隐瞒那个故事,男人却为了治好女人的身体而深入到女人最不想男人去的地方……就好像这些荒诞却有联系的故事早就被安排好一样,可笑可怜又让人难过。 “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莱默跌坐在地上,低声不停地自言自语,“我是个孤儿,从小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是教派收养了我,给取了名字,直到我遇见你并爱上你之前,我都一直不知道自己是阿尔哈萨德家的继承者。” “直到某一次我到外面出差的时候,才无意间顺着血脉冥冥中的呼唤找到阿尔哈萨德家的宝库,继承了阿尔哈萨德家的宝藏与知识,明白了自己是阿尔哈萨德家的继承者,守护者真教的死敌。” “我也是直到私奔以后,才把自己的姓氏换成阿尔哈萨德。” 他痛苦地抬起双手在头发上揉搓,把头发弄的像鸡窝一样:“可我却从来不知道,阿尔哈萨德家族还有这样的故事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他的脸上有悲伤的表情,低沉自怨自艾的声音像哭腔,里面蕴受到巨大震撼后的疲惫,还充斥了委屈: “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不明白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明明、明明、明明我只是想要让你渐渐康康地活下去啊……” “——可我根本不想要那些啊!”哈克耶几乎是在尖叫,她声嘶力竭地粗暴地打断了莱默的话。 莱默惊愕地抬起头,看见哈克耶涨红的脸和满是怒火的眼睛, 他好像从没见过她这么愤怒的样子: “——你根本就没想过我的感受啊!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啊!” “你什么都不问过我就把我放在这里什么意思啊?你自说自话地为我付出什么意思啊?你带着我私奔出来就再也不和我见面什么意思啊?” “你说什么正21面体,说什么仪式,说什么让我健健康康地活下去,我不明白啊!完全不明白!” 哈克耶振臂抬头,纷乱的黑色发丝震荡飘摇,这些怒火汹涌澎湃,如翻滚的火海, “牺牲掉自己的一切换来仪式的成功,让我健康的活下去,这样的你很耍帅是吗……别自说自话了!” 怒火汹涌翻滚的火海蓦然爆发,却汇聚成泪水的形状,从她的眼眶夺泪而出,她弯腰,大声呐喊—— “——没有莱默的未来,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莱默微微张开嘴巴, 嘴唇翕动想说话,可刚张开嘴巴就忘记要说什么。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大脑里一团浆糊,脑壳嗡鸣,只是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胸口剧烈起伏的哈克耶。 “啊……”他在心里茫然且麻木地想着,悠长的叹息在心底深处回荡, “我这些年,” ——“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 …… 接下来的故事就很简单了,哈克耶突如其来的真情爆发谁都没有想到,但是效果似乎还不错,莱默完全对哈克耶敞开心扉,并因为她而对自己过去的一切作为忏悔不已。 整个过程看起来并没有太复杂,却花了比企谷不少的心思,从一开始的朝夕相处、再到后来的盘问审讯,再到最后请来莱默的心上人,对莱默进行破房的致命一击。 这其中的许多情报,例如莱默的心上人在伊拉克,而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比企谷之前就和莱默朝夕相处,与他生死与共经历危机,从而从莱默的嘴里知道了不少,这个时候他绝对从莱默的嘴里得不到半点关于哈克耶的信息。 最后,莱默这块难啃的骨头终于还是比企谷成功啃下来了—— “你必须弥补你的过错,哪怕只是做点什么。”哈克耶说。 “我明白。”莱默点头,过去几分钟之后,他的表情与情绪全都恢复冷静,他平静却坚定地看向一边的比企谷:“探员先生,我有什么能做的?” 太好了!比企谷心里振奋。 莱默终于拿下了,接下来的路,就该轮到他比企谷上了! 比企谷眨眨眼睛问:“在你的大脑里,真的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知道我铸成大错……我现在不求能够减刑,只求尽一份力,让我和哈克耶的心里都好受一些。” 比企谷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为了解决前线的问题,你愿意做任何事情?” 莱默点点头,“只要协会需要。” ——与之前相比,他的觉悟简直经历了翻天覆地、脱胎换骨似的变化。 “很好。”比企谷满意地点点头,走到玻璃门的门前,嘴角轻轻勾起: “那我们去前线,虽然不知道在你能否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但只要你在那里,就总能够发挥作用。” “我愿意随你而去。”莱默干脆利落地回答。 “那就好。” 比企谷半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莱默,心里产生万千感慨,表面的动作却丝毫不听, “那你赶紧准备一下吧,给你两分钟的时间,时不我待。” 比企谷耸肩,深吸口气,眸子抬起闪烁跃跃欲试并战意昂扬的神光, 他的嘴角轻勾,抬起头,似乎是在莱默,又似乎是在看向更遥远的远方, 他对莱默吩咐道: “两分钟之后,我们就去前线试试, ……试试,能否创造一个奇迹。” ——值得一提的是,新生代的奇迹魔术师比企谷先生并没有完全下线。 他仍打算去创造奇迹,即使前方希望渺茫。 ……因为越是绝望充斥的地方,越需要一个奇迹带来的希望闪光。 比企谷眺望远方,虽然隔着各种墙壁,但他好像看见黑色沙漠上的腥风血雨。 “等我。“ 他在心里说, “我马上回来。” ……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坐稳,一会就到! 对比企谷说的事情,莱默没有异议,只点点头表示他那里没有问题。 “去前线?”雪乃眉毛扬起,清冷的声音带上一点紧张,“去什么前线?” 莱默没有问题不代表雪乃没有问题,她连说话的声音都高了一个度。 “嗯,没错。”比企谷点点头,转头冲雪乃温柔一笑,“是前线哦。” ——还笑?你怎么能笑得出来啊? 雪乃像是炸毛的小猫一样,眉毛挑起两眼一瞪,张开嘴巴就要发作……可她瞥了眼看向这边的莱默与哈克耶,决定给比企谷一个面子。 “你跟我来。” 雪乃不容拒绝地说,并抬起手拽住比企谷的右手手腕,比企谷没有反抗,被雪乃拖到另一边。 刚拖到一边的拐角站定,雪乃就严肃地问比企谷:“你在说什么呢?”。 雪乃的声音带上明显的愤怒,很直接地向比企谷表达她现在的情绪……因为她觉得比企谷之前的行为简直就像是在敷衍她一样,她之前说的那一大堆话全成了笑话。 她才刚放下没多久的心又提起来了。 “前线根本用不到你,你就算去了又能改变什么?” “我不是和你说的清清楚楚了?如果你去了前线,那你身上的仪式就将毁于一旦,之前所有的努力——不只是你的努力,还有大家为你拜托命运标记而做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而且再也没有第二次布置仪式的机会!” “你的余生将再也不能回到日本,除非你愿意一出门就遇上恐怖事件!” 雪乃的声音不仅愤怒,而且她说的还很有道理: “可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你让我觉得你之前的所有行为都是对我的敷衍与哄骗,你所有的犹豫都是假象,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去的,而我则像个笑话一样在这里担心你!” 雪乃的毒舌喋喋不休,丝毫没有放过比企谷的意思, “你明明只需要从莱默·阿尔哈萨德的嘴里得到线索就足够了,如果再能让他上战场试试更是你已经板上钉钉的功劳,你没有必要、也不需要再做其他的事情!” “可你为什么还要去啊?答应我,咱哪也不去,好吗?” 比企谷嘴唇紧抿,垂着半个眼眸,低头耐心听了半天才声音低沉地开口解释: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雪乃,但是有些事情不是理智客观的分析就能分析地来的。” “我绝不是敷衍你或者哄骗你什么,你是知道我的,我是怕死而且更怕麻烦的人,我绝对不愿意背负那个该死的标记度过余生,更不愿意背井离乡永世不能回去……” 比企谷的声音虽然低沉,可语速并不慢,看得出他的心情绝非他之前表现出来的轻松从容, “可我没办法……我不得不去,雪乃,我不得不去!” ——比企谷回答既坚定又带着复杂的情绪,可这样的坚定听雪乃的耳朵里却格外刺耳,宛如有人在她的耳边敲响丧钟……比企谷的丧钟。 她深吸口气,意识到自己的喉结在颤动,于是她调整呼吸,说话的时候露出讥讽的意味, “比企谷八幡,你是不是也成了那种自以为是的人?你是不是以为以为地球少了你就不转了?以为任何危难没有你就不行?” “——我本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可你现在真的很让我失望。” 实际上,雪乃并不想讥讽比企谷的,她甚至能够在比企谷深陷金字塔的时候对别人说:“再等等,我们可以相信比企谷探员,我们也应该相信比企谷探员。” ——她的确可以对比企谷的能力与运气深信不疑,但这次不一样。 即使比企谷曾经拯救过世界的经历给比企谷增添了光环,然而这次的事件不仅不比之前比企谷所遇到的最困难的事件简单,甚至比那几尊神都更难对付。 ——这一次,比企谷不仅要面对一个是神的怪物,还有面对无穷无尽的怪物军团! 比企谷到底只是一个第四阶段,他不是神,甚至连第五阶段都不是,而且这一次的他不会再有安倍晴明附身在他的身上……所以他真的有可能会死,所以他的存在对于前线的战场而言真的微不足道,不会影响大局。 所以雪乃不觉得比企谷应该去前线,甚至于说比企谷就应该留在这里,哪也不去。 他深入敌后,与狼共舞;他行遍沙漠,杀戮群敌,他直面神祇,九死一生;他使莱默幡然悔改,走上战场尽一份力量……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已经做的够多了,剩下的路已经不需要比企谷走了。 她只是怕,怕比企谷一去不返,尤其是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高达99.99%的时候。 ——于是,雪乃认认真真瞪着比企谷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告诉他: “那我告诉你吧!比企谷八幡!你记住,从来!从来不是英雄创造历史,而是历史早就英雄!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历史常识!” “你的贡献已经可以到此为止了,给我好好地在这里呆着,直到那个标记消除,知道吗?” “换任何一个正常人在这里都会这么选择,换任何一个路人知道都不会说什么!” “……”比企谷沉默了。 雪乃说的每句话比企谷都明白,雪乃表达的每个意思都是比企谷曾经在心头劝说过自己的……可最后,比企谷的还是选择了那条看起来很愚蠢的道路。 没人知道他醒来以后知道那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想法,更没人知道他在审问莱默与见哈克耶的这段时间里,心里经过了怎样漫长的天人交战,百般纠结。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探员,他曾经直面过怪物的重围与女神的恐怖,那些仿佛晃动的阴影笼罩他的心灵,如果有的选,他绝对绝对不愿意再去面对他们,反而离得越远越好。 ……尤其是现在包括雪乃、大将萨卡斯基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他这个时候在这里养伤就好了的情况下,比企谷完全可以对之后的事情袖手旁观的更心安理得一点。 可是…… “可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没觉得非我不可,更没想逞英雄。” “……其实说实话,雪乃,当我从你那里知道那个消息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比企谷抬起头,平静的目光看向雪乃,用同样平静的语气描述着,让雪乃汹涌的气势跟着一顿, “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些事件很危险也很重大,不是我能背负得了的,我已经做了很多事情,接下来我可以走开了。” “……我确实有这么想过的。”比企谷叹了口气,"谁会没有贪生怕死的念头呢?我真不是你所说的强逞英雄的人,恰恰相反,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是躲在最后的废物。" “——所以啊雪乃,你真的不知道我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斗争,才能够艰难地做出那个不像是我能做出来的决定。”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耸耸肩说:“天塌下来的时候有高个子顶着嘛……可我担心这一次,别人的个子会不会不够高。” “……那是连众神也畏惧的怪物不是吗?祂甚至保有全盛的力量,大将他,真的应付的过来吗?” “怪物们已经把战场扩大到整个沙漠了……大将大范围清理周边城市以防止暴露的担忧,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他问雪乃:“前线的状况到底怎么样?你和我说实话。” “……” 雪乃抿起嘴唇沉默,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明白了。”比企谷咬了咬下唇,又给雪乃打了一针强心剂,“其实你也不用俺么担心我,我当然不是脑门一热过去的,我的选择也并不是没有依据." "……如果我没猜错,我的身上应该有能够克制对面的一些东西,也许正是命运再次暗中作祟,让我拥有那个东西……可既然被选中的是我,我就不得不去了。” “但是至少,这样的我不是没有自保的力量,我甚至还能偶尔反击呢!” ——所谓的“那个”指的就是《死灵之书》,或者说,被众神明算计阿卜杜拉而给神殿送去的《汉谟拉比法典》, “所以,无论是站在哪个角度来看,我都应该去……如果不去,不仅是我的良心是否会愧疚的问题了,也许就是因为我的犹豫与不作为,而导致了事情朝着我们最不想看到的方向恶化。” 还有句话,比企谷在心底里没说…… 当初的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被众神算计,以尸体为载体,以燃烧的灵魂为笔,写下《汉谟拉比法典》,镇封了那个怪物几千年。 那现在的比企谷的体内也有本《汉谟拉比法典》……的内容烙印,虽然它似乎不怎么听话,可如果比企谷真的死在那个可怕的女人的附近,《汉谟拉比法典》应该也会像当年那样发挥力量、显化身形吧? ——比企谷觉得可能性还真不小,所以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最后一步,比企谷也许、大概、可能会这么赌上一次。 比企谷又说: “而在最后,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莱默唤醒恶魔的真相……当时是我带着莱默一起进了永不苏生的大神殿,换句话说,我也是这场灾难帮凶之一,我认为我有义务对这件事情的后续做处理。” “可是!可是、可是……”雪乃尝试反驳,却“可是”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如果比企谷说的都是真的,那她似乎确实没有借口和理由阻止比企谷了。 “啪嗒”一下,雪乃的肩膀被比企谷轻轻拍了一下, “还有,再给你上一课。” “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只适用于普通的世界——可这里是光怪陆离的诡秘世界。” “在恐怖玄奇的诡秘世界,我们不得不追求个人的力量与强大;所以在就连神都并非不存在的诡秘世界里,其实还真不是历史创造英雄,而是因为那个时代最强的一批英雄闪耀奇迹的光芒,才使那段历史安稳的过度下去。” 比企谷抬起拍在雪乃肩头的手,扯起嘴角朝雪乃温柔笑笑,而后转身迈步,不再回头,只留下一句—— “所以这一次,我不是非去不可, 只是有些事情,只有我和莱默两个能做。” 他迈开步子,走过拐角,朝莱默所在的房间走去。 “……”从拐角后面慢慢闪出来的雪乃幽幽地看着比企谷大踏步前行的背影,呆呆出神。 她只来得及喊上一句,“比企谷八幡!” 比企谷站在原地不再动弹,可是沉默的他没有回头。 “……活着回来。” ——最后,雪乃只能这么说。 她还是不想比企谷孤身上路去那个危机四伏的战场,可她现在也知道,她劝不动比企谷了。 “好。”比企谷点点头,认认真真的答应,这才继续迈开步子前进在幽静的走廊。 看着比企谷穿银灰色风衣飒沓远去的背影,雪乃想起比企谷刚才说的那句话:你真的不知道我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斗争,才能够艰难地做出那个不像是我能做出来的决定。 要说比企谷经历了很复杂的心理斗争,雪乃已经相信了,可是那句“不像是我能做出来的决定”…… 雪乃幽幽摇头, 【虽然不愿意也不想要看】 【……但是这样的决定,才最是你能做出来的啊。】 “自大狂!” 雪乃轻骂一句。 …… …… 比企谷很快从协会支部得到了莱默的释放令,他带着莱默出门,先是给莱默换了身干净利落的衣服,然后带着他上电梯到了一楼。 两道身影大踏步出门,背影厚重而稳健,宽广且有力。 脚步声此起彼伏,在光滑的地面上啪啪作响。 这个时候,比企谷想到的是当初深入金字塔里救他出、绑着炸药包的101位探员。 “很抱歉,你们从那里救下的这条命,又要回到那里去了。” 走出门,比企谷看见一辆没有车牌的黑色奔驰停在门口。 按照比企谷的要求,里面没有司机。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全国最危险的地方,是前线,是战场,司机要承担的风险太大了。 “啪嗒”一下刚打开车门,比企谷正要弯腰坐进驾驶座,手机响了。 比企谷摸出手机来一看,备注是师父。 ……是萨卡斯基. 比企谷接通电话,沉默着把手机放到耳边。 ——比企谷立刻听见对面严厉的训斥声: “胡闹!” “比企谷八幡!你在胡闹些什么?听我的命令,立刻回支部去!呆在那座城市里直到你身上的仪式成功!” “你师父我还没死呢,有我在前线,轮不到现在的你硬撑着上场!” 看来消息已经传过去了,师父萨卡斯基的咆哮带着浓厚关切与担忧的味道,还有对比企谷逞强的生气, “我不在乎我的徒弟要不要上战场,但我不想看到我的徒弟因为太愚蠢而让自己过去的努力白费!” “我不管你有什么本事,现在你唯一的任务就只是把自己的仪式搞好,拜托那个该死的标记,其他的一切都和你没关系!” “比企谷?你听见没有?” “……” 比企谷一直沉默着,始终一言不发,直到被萨卡斯基点名,才终于没办法继续做沉默的鸵鸟, 他轻呼出口气,低沉的声音带着歉意: “抱歉啊,师父,让您费心了。” “可是有些事情,真的只有我才能做。” 比企谷眼神变得认真,隔着手机朝耳边的屏幕斩钉截铁地喊道: “大将阁下,” “比企谷探员,请求参战!” 话音落下,没等对面更大声的咆哮传过来,比企谷就拇指按下,“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 拿着手机沉默两秒,比企谷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 他慢慢从风衣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黑色的墨镜,抬手低头戴到脸上。 弯腰钻机驾驶座,比企谷随手“啪”地一下关掉了车门,干脆利落地启动引擎。 ——他要去打那场没打完的仗了。 “目标是机场。” 比企谷面色冷酷地对后面座位的莱默说, “坐稳了,一会就到!” 第一百六十七章 比企谷抵达战场 引擎轰鸣,尾气轰隆隆排放,比企谷的大奔车轮转动。 比企谷心无旁骛开车,墨镜后的脸色没因为有些紧张而僵硬,看起来没有表情。 ——毕竟做好准备和紧张是两码事,并不冲突。 “下、下克上!!!”后座上,莱默的两眼瞪得滚圆, “刚才那个、刚才那个……是那位吗?是那位亚洲协会支部总长,大将萨卡斯基大人吗?” 坐在后座,莱默的声音带着试探、紧张、战栗和不确定的意味。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刚才好像听见比企谷说“大将阁下,比企谷探员,请求参战!” ……对、对面的那个男人是大将吗? 对于九成九的非协会诡秘人来说,协会大将永远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是宛如史诗、神话里的英雄人物似的、不可触碰的大人物。 而对于身处亚洲的诡秘人,协会五个大将里面,他们最能直接体会萨卡斯基威凌亚洲的厉害,耳濡目染的传奇故事里总有那位的身影。 ——可以这么说,十个亚洲的诡秘人中,十个都听说过萨卡斯基的威名,五个是萨卡斯基隐藏的粉丝,三个对萨卡斯基恨之入骨,很少有完全无感的路人。 之前当莱默知道比企谷是大将的弟子的时候,就已经极度惊骇,立刻觉得自己矮上对方一头……可现在他却看见,比企谷干脆利落且面无表情的挂断了大将的电话! 他怎么敢啊?他凭什么这么做啊? ……他,好帅气啊! 莱默既觉得这很颠覆他的认知,又觉得比企谷简直厉害的一塌糊涂。 虽然比企谷只是做了挂电话这样一件其实简简单单的事情,可就是让莱默的心灵受到了极大震撼。 该不会……比企谷其实是那位大人的私生子吧? 好像也不像……毕竟比企谷是日本人,而萨卡斯基却不是日本人,五官特征上有很大差异。 而如果不是,又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态驱使比企谷做了这种事情啊……莱默好奇且紧张,心里面像是有一千只蚂蚁给他挠痒似的。 毕竟众所周知,萨卡斯基大将是协会仅有的五位大将之一,纵横天下的诡秘世界天花板、位列第六阶段的圣人,所有亚洲协会的最高统帅、亚洲协会支部总长,更是令所有人都闻风丧胆、军纪严明不讲情面的铁血大将。 ——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说明,在等级森严的协会里面,萨卡斯基拥有怎样崇高的无上威严,下克上又是有多艰难,后果有多可怕……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就是因为不可能,所以做到这些不可能之事的人,才有格外值得铭记的勇气,只是在旁边听着就让人血液翻涌。 某种意义上,下克上是每一个被压抑过的人都曾在心底或多或少向往过的事情,因而也成为每个人心中“不可能的浪漫”。 ——虽然莱默永远不可能知道,比企谷是抱着怎样紧张的心态做了那个动作的。 ……总而言之就是, 比企谷抱着很怂很忐忑的心态, ——做了在别人眼里最帅气的事情。 …… …… 黑色奔驰在路上风驰电掣,一路赶往城外郊区的机场; 穿行路上的街道一路都是绿灯畅通,协会的威力悄然起到作用。 没用多久,比企谷就带着莱默行驶到定位导航上显示的郊区机场的位置。 ……郊区的那座机场说是机场其实也不是机场,其实那个地方只是普普通通的郊区,只是被临时开拓出了一片平地,临时修出一个非常简陋的跑道,上面停着一架小型飞机。 虽然这个位于伊拉克东北部的苏曼尼亚省经济发展的不错,可比企谷所在的城市毕竟不是什么大城市,只是这个省里不怎么发达的边陲小城而已,很难配备一个机场,所以只能这么干了。 比企谷和莱默匆匆上了飞机,小飞机确实不大,甚至能在座位上看见前面不远处的驾驶座。 “很高兴为您服务,支部长阁下。” 上面的两个驾驶员先是向比企谷敬礼,然后副驾驶座位上的人带着头盔转头问道: “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向西南去!”比企谷回答的干脆利落,他的声音很大,以确保对方能够听见,“我们要横跨一整个国家,到那个鸟不拉屎的阿拉伯大沙漠去!” 副驾驶座上的人瞪起眼睛,旁边正驾驶座上的驾驶员也转头惊讶地看过来, 副驾驶座的人犹豫两秒,还是提醒比企谷道: “可是支部长阁下,那里已经成为战场了!” “对,没错,我知道。”比企谷理所当然地点头,给予肯定的回答:“去的就是战场!” 眨眨眼睛,看着比企谷坚定且理所当然的模样,两个驾驶员都觉得胸口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副驾驶员座上的驾驶员用力点头,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回答的声音似乎比之前大了不少: “好!” “那我们就横跨全国,向战场去!” …… 这架小型飞机经历过协会的改造,很多地方都运用了协会先进的尖端技术,所以速度非常快。 它飞行在两万米高空之上,横跨伊拉克广袤的国境,在无垠的穹顶下肆意飞翔,横行无忌的架势和凌厉的气质像是最锋芒毕露的野生鹰隼。 这个时候,夜色已经笼罩天空,星星与月亮悬挂满天,于是这家飞机闪烁灯光,化作天空移动的彩色星星,成为满天繁星的一颗。 披星戴月,趁着夜色,比企谷飞在有星星和月亮的天上,朝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沙漠而去。 坦白地说,之前坐过一次飞机并被劫机的经历帮了大忙,让现在的比企谷心态还能好些,至少不会因为坐飞机而又额外的紧张……毕竟他现在已经足够紧张了。 坐在位置上,比企谷一直没说话,他闭目沉思,推演抵达战场之后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情况,并思考该如何应对。 ……在这个过程中,他慢慢调整好了心态。 就像高中学生考试的前夜因为紧张容易胡思乱想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个时候只要放空大脑,在脑海里构想编纂自己周游异界大杀四方的传奇故事,就能把心态调整好、成功入睡了。 可当比企谷推演的差不多的时候,他睁开眼睛却惊讶地发现,伴随他沉默的越久,机舱里的气氛竟然越来越紧张压抑,只听见引擎的沉闷轰鸣,这样压抑的环境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可身边之前一向活泼的莱默却一反常态,在位置上闭目沉思,坐姿拘谨,没说过哪怕一句话……看得出来,他在比企谷的面前莫名有些紧张了。 “……”比企谷眨眨眼睛,决定主动打破这样的寂静,向莱默问道: “会紧张吗?” “……有点。” 莱默睁开眼睛讪讪一笑,声音因为有段时间没说话而显得有点沙哑,“毕竟是再次面对那些干尸怪物啊……还要面对之前没注意到的弑神的恐怖存在。” “这次就拜托你了,你会成为英雄,救世的大英雄。”比企谷轻轻点头,看向莱默的深邃目光充满鼓励, "相信你自己,姑且先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上有没有连你自己都忽略的特质或者本领,相信自己有封印那些怪物的资质。” “嗯……虽然我还是没想明白我到底该怎么做,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是如此相信我会成为你的助力……可既然那些怪物是因为我才出来的,那我的身上就说不动真的有让他们回去的东西。” 似乎是承受不了比企谷那么温和的目光,莱默低下头,声音低地说了不少话, “它们自我而始,但愿它们也能因我而终。” "嗯,你会做到的。"比企谷嘴角轻轻扯起,“你当然要做到,哈克耶还在等你。” “嗯!”莱默用力地点头,“到时候,我们一起活着回去。” 对一个男人来说,女人最能让他蜕变。 对莱默来来讲,当他一直以来的追求在金字塔中被戳破成梦幻泡影、当他所有的努力被哈克耶亲口说其实不想要的时候,莱默坚持至今的理由就都消失不见,他内在的信念轰然倒塌。 面对这样的挫折,有人一蹶不振,有人脱胎换骨……而莱默,因为得知是自己揭开了浩劫的封印而愧疚到不能自已,得以成为后者。 “好啊。”比企谷轻笑,“同去同归。” “……” 飞机再次陷入寂静,可这一次,却不再是紧张的气氛了。 两个小时后,这架飞机抵达目的地。 驾驶员听从比企谷的命令,在接近阿拉伯沙漠的城市边缘停下。 刚下飞机,比企谷和莱默就看见不远处停了一崭新的。没有车牌的改装悍马,野蛮粗犷的流线给人充满力量的感觉,多加了好几根的尾气管证明了它的独一无二。 有个人在车的旁边站着,他不是司机,只是给比企谷送车钥匙的。 “谢谢你。” 道一声谢谢,比企谷抬起掌心接住钥匙,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打开引擎脚踩油门—— “轰!!!” 悍马越野车前行驶入沙漠,速度狂飙百无禁忌,带起一路漫天扬尘。 …… …… 阿拉伯沙漠里的战线拉得很长,整片沙漠哪里都可能有怪物踪迹,到处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激烈的战火点燃了整片沙漠。 横尸遍地,血流成河,当夜幕笼罩这片土地的时候,阿拉伯沙漠就变得好像人间地狱。 在阿拉伯沙漠的深处,一场激烈而残酷的战斗正在绽开。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探索的探员队伍遭到了怪物的埋伏,被打的猝不及防。 探员们虽然是被埋伏,可依然保持足够的素质,第一时间首先当然是枪炮轰鸣,流火拉起一条条火线收割干尸怪物们的性命。 运用大附魔威力自动枪械甚至是火炮,是探员们当前应对全员起步无限接近四阶的怪物们还在不落下风的主要原因。 然而怪物们本就是埋伏个猝不及防,早有准备的他们行动迅速,迅速拉进本来就很近的距离。 五头第四阶段带头、其余全员无限接近第四阶段的五十只干尸怪物,近战搏杀没有第四阶段、全员正常第三阶段的十人探员探索小队。 ——于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开始了。 …… “前面有动静。” 戴着墨镜的男人眉毛一挑,意识到自己遇到情况了。 “坐稳了,莱默!” 比企谷招呼一声,脚下把油门踩到底,紧握方向盘直视前方。 “嗡!!!轰!!!”引擎轰鸣震天响,好几根尾气管子齐齐喷火,简直像是在推进火箭! 彗星袭月,悍马横穿沙漠,一开始远远看去只是一个小点,由远及近转瞬即至! 每小时300公里的速度足以让这辆改装过的悍马像头发疯的公牛,发动机转速表的指针跳入了危险的红区,发疯的公牛冲入敌阵。 因为车的表面附魔且使用了特殊的材质改装过,是比企谷专门要求的车,所以悍马越野车足以碾过面前恐怖的敌人们。 比企谷视线的前面只有一片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枯黄的干尸,除了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他和莱默就像是奔向枯黄的大海,而他们就是分海的摩西。 干尸、血、嘶嚎、火焰、刀、紧张、窒息…… 这个瞬间,比企谷忽然发现他之前所有的紧张全都消失不见,心里甚至有点亢奋,两只胳膊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去他的紧张吧!只要上了战场,只要还在经历生与死的激烈碰撞,谁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很多人都说过,比企谷也许就是为乐战场和诡秘而生的,他天生拥有适合这里的一切潜质, ——他们是对的。 比企谷八幡就是这样的人! …… “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苍白色、没有掌纹的手印在挡风玻璃上“砰砰”作响。来自四面八方的鬼影拍打车顶和车窗,发出沉闷的声音。 墨镜后,比企谷的眼神不仅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兴奋,连脚下油门都踩得更用力。 引擎震天响,几根排气管子发疯似的喷火推进,动力猛的一塌糊涂。 于是,比企谷飞驰而来分海破浪的悍马越野车,不仅吸引了所有怪物们的注意, ……还使那几个身陷重围、正咬牙苦战的探员们,也都投来了惊愕的目光—— “谁、谁来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火在烧 即使在危机四伏、千钧一发的战场上,探员们也被那辆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吸引了目光。 4米长、2.2米宽、2.2米高的漆黑悍马像个横行霸道的钢铁巨兽,在夜色中远光探出粗大刺眼的灯柱,格外拉风地轰鸣飞来。 虽然没人知道这辆漆黑的悍马风格的主人是谁,可它毫不绕路、目中无人地径直冲向密集怪物们的行为让人大概猜得出—— 驾驶员肯定是个疯子! 干尸们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挑衅,立刻有几个怪物愤怒地咆哮杀来。 “轰!!!”这几个怪物刚一过来就被被撞飞,像是下饺子似的从天上落下。 使用特殊金属制造、零件经过改装、动力经过史诗级强化的漆黑悍马开足最大马力,只要给他一定的距离加速,连银行金库的大门都未必不能撞开,这些怪物当然也不会例外。 “疯了疯了!”莱默不停高呼。 ……刚才在还没冲进密密麻麻的怪物圈的时候,莱默就看见里面挣扎作战、处于下风的探员小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有的立场,当时他立刻大声地问比企谷: “我们该怎么救他们?” “这很简单。” 比企谷一手把控方向盘,另一只右手轻微发抖抬起来扶扶墨镜,冷酷的面色搭配冷静的声音,以掩饰住心里的紧张, “只要杀光怪物就好。” “……”莱默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想吐槽,可他决定不在这个紧张而关键的时候吐槽什么,权当没听见比企谷说的话,转而问下个问题: “那我们要怎么过去?”他指向前面,“那里这么多怪物!” “问的好。” 比企谷认真点头,思索这个问题足足两秒。 认认真真想好了以后,比企谷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就这么过去!" “哈?”没系安全带的莱默一个没坐稳,差点没被掀到座位下面去。 “吱呀!!!”轮胎巨大的摩擦声,还有飞溅起来的漫天黄沙,隐约有火星飘在半空。 “轰轰轰!!!”几根排气管加起来喷火,比正常悍马还多了八个气缸的十五气缸轰鸣咆哮! 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噪音,改装过的悍马越野车动力运行到最大,已经超过了轮胎能够承受的极限,如果打开窗户都能闻见轮胎烧焦的臭味。 这辆庞大而疯狂的狰狞巨兽展露獠牙,悍然而豪迈地向五十个怪物发起冲刺。 “轰隆隆!!!”车身巨震,在撞飞那几个迎上来的怪物以后,悍马终于一头扎进怪物成堆的范围,撕扯撞飞了无数怪物,血花绽放在四方的车窗。 车里的东西不停抖动,还好莱默吸取之前的教训马上就系上安全带,不然现在可就有他好受的了。 “我有点害怕了。”比企谷嘴上这么说,带着墨镜的脸上却完全看不出害怕的样子,除了明显因为紧张而綳起来的脸之外,莱默甚至在比企谷的嘴角看出几丝兴奋的意味。 “说真的,我还从来没这么开过车呢!” 莱默气的高声大呼:“你简直是个疯子!” “诡秘世界不就是这样?” 比企谷面无表情地猛打方向盘,大奔急速旋转,4吨的沉重车身神龙摆尾把那些恐怖的怪物们扫飞。 墨镜后面,没人看见他的眼睛里有火在烧: “如果自己不主动疯一点,就只有被逼疯的份了。” ……“吼吼吼吼!”越来越多的怪物围过来,用爪子或是手里的弯刀在比企谷的特制车窗上框框乱砸,每一下都让坐在里面的莱默胆颤心惊。 “不用害怕,莱默。”比企谷感觉得出身边那个家伙的恐惧和紧张,他宽慰莱默说:“你布局伊拉克,算计协会和鞋教的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一个胆小的人。” “啊?不不不,那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莱默觉得他有必要向比企谷纠正这个可怕的思维误区:“做个躲在幕后的见不得光的黑手和成为冲锋陷阵的将军可不一样,和开车冲进怪物堆里面的疯子更是两码事!” ——不得不说莱默自黑的本事很有一手,和比企谷有的一拼,他在形容自己是“见不得光的黑手”的同时,顺便又一次忍不住吐槽了比企谷的行径。 “嘛。”比企谷耸耸肩,没说更多。 怪物的咆哮铺天盖地排山倒海,渐渐盖过悍马的咆哮,越来越多怪物前赴后继赶来挡在前面,即使悍马的动力越来越大,渐渐阻塞悍马的去路。 四方的车窗外,怪物们狰狞而恐怖的脸贴在上面,朝里面的两个人嘶声咆哮,一双双红光闪耀的双眼在夜色里透过黑血照进来。 四面车窗玻璃还有前面的车窗玻璃都被涂满黑色而不详的血,又很快被新的黑血覆盖。 ——简直是人间地狱。 “说实话,我其实不想与他们为敌。”比企谷面无表情地透过车窗看那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脸,一点也没觉得这样的脸很丑陋,“他们是为了能够永远守护那个封印,才不惜和邪神做的交易,变成这幅丑陋可怖的模样。” “哈克耶小姐不是说了吗?他们从前的样子十分俊美,每个人都有很高的素养和雍容的气质。” 比企谷有点悲伤和难过, “……他们是牺牲了这些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所以我一点也不觉得他们可怕,更不觉得他们该死。” 比企谷摆弄转动方向盘,认认真真地说, “无论他们这些遗民到底是为什么守护那个封印,这个世界,还有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我们都应该承他们的情……而不是在战场上与他们为敌。” “你说的很对……可是很遗憾,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莱默看着这些怪物狰狞疯狂的模样,抿抿嘴唇,“他们都是好样的,但我不觉得,现在的他们是真正的他们。” “是这样没错……所以我虽然不想伤害他们,也只能与他们为敌。”比企谷眸子低沉。 他想起之前刚进金字塔的时候,胖子和瘦子的对话: 【“胖子,守护者的眼睛,会是红色的吗?” “不……这、和记载的不一样。”】 ……比企谷看了眼左右两边的车窗外面,密密麻麻的红色光芒后鬼影绰绰,在漆黑的沙漠里看起来格外恐怖瘆人。 “他们红色的眼睛看起来并不正常,而且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也不像是有很多理智的模样……这说明,他们这些巴比伦遗民终究还是失败了,他们一直想封印的怪物苏醒了,而且苏醒破封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这些协助封印祂几千年的人复仇!” 莱默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他们被怪物们掌控了。” “是这个意思没错……他们也是受害者,也是可怜人啊。” 比企谷点头,悲伤的目光转而变得变得复杂, “英雄的最后很难有好下场,他们总是因为太接近世界上的最可怕的东西而更有概率堕落,曾经被保护的人必须向英雄举起屠刀……这不讲道理,却很诡秘。” 不知道添了什么佐料,比企谷眼里的火比之前更旺盛了。 莱默认同比企谷的话,听了大加赞同:“我就是知道这个道理,才会更觉得憋屈……如果有来世,我打死也不愿意做诡秘人!” “那就杀吧。” 比企谷很认真说,复杂的情绪全部拧成一股变为坚定,给出了他的回答,: “虽然我不能让他们摆脱这样的境遇,可最起码,我能送他们解脱!” …… “砰砰砰!”怪物们抵抗不住,割韭菜似的倒在车下。 “吼吼吼!”前赴后继越来越多的怪物挤压过来,改造过的十五缸引擎发出最大的咆哮,达到最大功率。 悍马越野车终于被怪物们堵住了前进的步伐,祂们高兴的那个瞬间。 “我们走不到了啊比企谷!”莱默惊慌大呼,“怎么办啊比企谷!” 比企谷回答倒是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堵车的时候要怎么做,这不是很一路了然的事情吗?” 莱默眨眨眼睛:“什么?” “——当然是下车走路了。” “吱——!!!”比企谷猛踩刹车,车轮溅起火星四溢,漆黑悍马一个急刹停在原地。 抬手摘掉墨镜,比企谷低声厉喝一声: “要上了,莱默!” “哎哎哎?”莱默完全没有准备,手忙脚乱地解开身上系的安全带。 从怀里掏出刀枪在手,比企谷眯起眼睛冲了出去。 M1911搭配探员匕首,熟悉的配置可以最大程度发挥比企谷的实力. 顺着远光灯刺眼的光的照亮,比企谷将敌人看得分明。 在星光与远光车灯之间还有第三种光,是比星光更灿烂、比灯光更明亮的刀光—— 刀光划过弧线,一个个的怪物挥来的弯刀应声而断,甚至尸体直接腰斩。 比企谷如同虎入羊群,这些怪物们也许的确不弱,可在比企谷这样第四阶段少有抗手的男人面前,基本上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虽说他们的身体素质无限接近第四阶段……可第四阶段是龙门,没跃过龙门的鱼,就还是鱼! “砰砰砰!”枪出如龙火焰喷吐。枪枪开花。 “颂颂颂!”手中匕首破风轻抹,刀刀见血。 背后是铺天盖地的怪物,前面是成群结队的干尸,比企谷被困在车周围狭窄的空间里,怪物群人头攒动,比企谷从始至终没有后退半步。 怪物们一拥而上,朝高空跃起,比企谷的两眼一瞪,两腿轻轻取褪,血管中的上腺素欢喜鼓舞,血压飙升。 一柄柄怪物锃亮的弯刀在半空中纵横交错,划破空气,带起音爆,朝比企谷恶狠狠地破头盖脸砸下来。 ——然而有人动作比他们更快,东西也比他们先到。 一刀划过半空,几朵血花在四只腾空跃起空中的怪物时绽放他们的咽喉。 ——一刀四杀! 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比企谷就像一个最精密的杀人机器,效率极高。 不过因为比企谷太能打了,以至于莱默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 ——莱默只来得及捏几个手印,几个炼金阵似的图案出现在地上,每出现一次都吞噬掉一个干事怪物,接连用了三次。 ……这就是炼金术士的霸道,明明是双方实力相差不会很大的情况下,一招就让对方人家蒸发。 这类职业从来就不是只有辅助的功能,还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好好的站着,让我赎罪!” 莱默低声念叨,两只手在面前挥舞,炼金阵再次出现在一个怪物脚下,光芒一闪,它被吞噬到无形无欲无求的地方去了。 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即使这些怪物是五头第四阶段带头、其余全员是无限接近第四阶段的五十只干尸怪物,比企谷和莱默两个人合力屠戮也不会需要太久。 比企谷的眼睛里有火在烧,他的状态绝佳,浴血奋战越战越勇,气势如虹势不可挡,枪、刀、拳、脚、肘五种武器都被他拿来使用。还没有哪只怪物能够挡住他的三次攻击以上。 “……” 很快,入眼慢慢荒凉,一切的喧嚣与咆哮渐渐衰弱,最后戛然而止。 入夜的沙漠恢复寂静,只听见风声呜咽的声音,平添苍凉。 断掉的弯刀、削下的脑袋,砍断的四肢,还有血流成河的夜色沙漠……身穿灰色风衣的比企谷立在这片暮色笼罩的沙漠之中。 风衣猎猎,他低头点了根烟,悍马车灯照亮他的背影。 在东方的国度,有个叫鲁迅的说得好:战后一根烟,胜过活神仙。 “好帅……” 有探员远远看着那个影子,不由得心生向往与憧憬的感情。 十个人的探员小队,因为比企谷的及时驰援,只战死了两个人,还剩八百这种或多或少挂彩在身的八位探员。 现在,这八位幸存的探员自发聚拢到一块了,朝比企谷这边慢慢走来,看得出来既期盼又紧张。 “战斗……结束了啊。”莱默的表情显得有单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你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上一点。”比企谷冲莱默嘿嘿一笑,对他竖起大拇指。 “……”莱默翻了个白眼,懒得说什么多余的话。 “啊!您是、您是支部长?!”有人走过来,看向比企谷的目光惊疑不定,没忍住打断比企谷说的话。 发问的那个人都已经傻了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之前听到的关于比企谷消息是真是假。 ——比企谷支部长不是在养伤吗?为什么会过来搞一面高的屠杀,还是在关键的时刻力挽狂澜,救下他们的性命! 看向发问的人,浑身血污的比企谷甩甩匕首,甩掉上面的血液, 他冲那人露出温和的笑容,轻轻点头后回答说: “是我,我来了。” “……抱歉,我来晚了。” ——这两句倒是比企谷的真句话。 如果他再来的早一点,可能探员小队就不会有人出事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那人连连摆手,“绝对不晚,您能来就很好了……我还以为您在养伤。” “……本来的确是在养伤的,可我实在放不下你们。” “而且我可是伊拉克协会支部的协会总长,伊拉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哪能不管呢?你知道协会没这个传统,我也不是这种人。” 比企谷抽了口香烟,香烟的顶端火星明灭不定。 “呼——”他长长呼出口灰白的烟气,在夜色里颇为明显。 他目光飘忽,里面隐约有火光在闪,最后只是总结性的说道: “……所以我来了,我来完成之前未竟的战斗。” 第一百六十九章 英雄又是我自己 听了比企谷的话,幸存的八个探员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他们既感动又愧疚,莫名的力量与莫名的火在他们的胸口燃烧。 有探员问道:“可是支部长身上的伤真的没有问题吗?” 他们都知道比企谷之前孤军奋战的故事,也知道比企谷受了很重的伤险死还生,这个时候对他很担忧。 比企谷摆摆手,“我不要紧,放心吧,你们刚才不是看见了?我现在一个人打十个怪物都不成问题。” 几个探员互相对视一眼,都神情复杂地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祝比企谷支部长一路顺风,凯旋而归!” “好啊!”比企谷冲几人灿烂一笑,朝他们竖起大拇指, ——“对了,刚才你们的表现我也看见了……你们都是好样的!” “……”几个人的表情显得他们既难为情又愧不敢当。 他们哪里有那么好,如果不是比企谷解围,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全都死了。 他们其实不太想看见比企谷奔赴战场……毕竟这里虽然是伊拉克的领土,可这场战争却已经被亚洲协会支部接管了,而比企谷之前已经做得够多了,他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他还年轻,还有很多干劲,也有很大的没开发出来的潜力,未来是属于他的,所以他不应该死在这种因为极端混乱而使个人力量显得渺小的庞大战场上。 ……可就就算心里再怎么担心,他们硬核理所当然地没有资格和立场阻止比企谷奔赴战场……所以他们只能对比企谷说: “武运昌隆……是这么说的吧?”一个探员不确定地说,“我们祝支部长武运昌隆!” 他们尝试用偏向日式的方法送上自己真挚诚恳的心意, 比企谷眨眨眼睛,嘴角不自觉轻轻勾起微笑,“嗯,好!” 他转身,把手里的烟屁股丢在沙子上,常常呼出一口气,迈开步子,留给几位探员一个风衣鼓荡的背影,还有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拨打电话,清扫战场,你们先修补修补,以后在战场上可不要再这么不小心了。” “……走了。” 比企谷的背影迈步远去,归于夜色渐行渐远。 八位探员脚步立正,两脚并拢,表情严肃地大声吼道:“是!” 莱默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产生了羡慕的感情。 这就是协会的探员啊,虽然更辛苦也更危险,可却能享受到非协会的诡秘人永远都享受不到的名为“尊敬“与“憧憬”的感情。 所有诡秘人都是行走在生与死的边界,可是只有协会探员能沐浴荣光。 ——这是莱默第一次亲身接触到协会探员的经历,也是第一次与这么多探员光明正大的并肩作战。 这种不勾心斗角、只需要一心一意地做事就能得到应有的回报、而且有很多同伴的感觉,真的很让人羡慕。 “嘎吱嘎吱”,脚步踩在沙地上嘎吱作响。 趁着夜色和晚风,比企谷握着刀枪的手放在身侧拖着,缓缓迈步前行,朝照射远光灯的漆黑悍马走去。 这辆漆黑悍马的外面全都是斑驳的黑血,还有各种碎肉残渣,一些棱角还有变形的痕迹,在清冷的月光下有些狼狈,又有点别样的妖冶。 比企谷抬起手又悬在半空,他对车上正滴答滴答往下掉的黑血有点嫌弃,可是他目光一转,看见自己手上也沾满了粘稠黑血。 他随即释然,撇了撇嘴,干脆利落地伸手打开车门坐进去,又“啪嗒”一下关上门。 莱默小跑跟上来,也打开车门要上车。 “莱默·阿尔哈萨德!” 一个探员大声呼喊莱默的名字,把莱默吓得浑身一哆嗦,抬手要开车门的动作停在半空,错愕抬头看过去,目光迷惑而不解。 他发现八位浑身浴血、或多或少带着伤的探员都还保持敬礼的姿势。 ……可比企谷都上车了,他们在向谁敬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先生作为通缉犯却出现在这里,”这个探员显然早就认出了莱默的身份。 ……大概他一直都在心底困惑,也一直都在思索该怎么称呼与对待莱默, “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感谢你。” 那个探员说的话让莱默浑身一震。 “哎?”他眨眨眼睛,茫然地回应出声。 他转头地看向其他几个探员,发现保持敬礼姿势他们也都朝他轻轻点头,带着感激, 啊……该不会、该不会他们是在向我敬礼吗? 莱默这辈子都没被人敬过礼。 他是活在下水道的蛆虫,一辈子见不得光,天生畏惧协会的探员。 可是现在,这些英勇且英雄的协会探员向他,一个普通而卑鄙的诡秘人敬礼。 刚才他还羡慕比企谷能沐浴荣光得到认同,而他却只能站一边……可现在他也沐浴到这份荣光了。 一种情绪在莱默的心里酝酿,这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无法名状。 刚才说话的探员继续说: “以及,如果莱默先生是要与支部长并肩同去的话,我们也愿你武运昌隆!” 莱默如遭雷击,瞪大酸涩的双眼,觉得心里的那阵暖流简直要涌到眼睛上去了。 “嗯!”被认同且被祝福的莱默用力点头,“你们安心养伤,然后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啪嗒”一下关上门,刚一上车,莱默就看见比企谷窝在车里,拿放在座位边上的抽纸盒里的抽纸小心地手和脸。 比企谷表情复杂地“啪嗒啪嗒”抽了一张又一张纸,没多一会儿就堆满了车里的垃圾筐。 瞥了眼莱默,比企谷眨眨眼睛,惊奇地问: “你身上的血迹怎么这么少??” 在莱默的身上虽然也有黑血,但是比比企谷身上已经好太多了……可大家都是一起杀过去的,凭什么莱默这么特立队形? 看看自己再看看对方,比企谷立刻就心态失衡,毕竟人不换寡之后。 莱默耸耸肩,也顺手抽了张抽纸擦擦身上的黑血, “我可不像你是个野蛮人,还要提着刀尖近战厮杀,你不是知道我是炼金术士了吗?我们炼金术士杀起人来可不是你那副样子的。” “啊,确实啊确实,真是让人羡慕,法师的确比战士更帅更潇洒、爷爷更干净一点的。” "不是法师。"莱默认认真真地纠正比企谷的错误,“是炼金法师!” “好的好的,法师法师。” ……莱默一个扭头,又注意到比企谷身上的衣服干净得一塌糊涂,黑血的狼藉只在手上和脸上,这会儿已经基本上被比企谷擦,干净了。 “不过你身上的衣服怎么没事?上面怎么不沾黑血? ” “衣服就是不沾尘的类型,血液之类的当然也是这样。” 比企谷耸耸肩,“没办法,我们协会的制服就是这么好,你羡慕不来的。” 莱默:“……” “轰隆隆!!!”引擎启动。 比企谷打开雨刷,刷了几下就把前面的车窗玻璃了刷干净,准备继续推沙盘了. 漆黑的悍马在众探员敬礼中注视下沿着远光灯照向的方向渐行渐远,目送离开好久后才全都放下手来。 …… 比企谷在车上一边轻轻摆动方向盘,一边思考一些问题。 夜还长,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他还有一些时间思考之后该怎么做。 首先需要思考的当然还是那几句艾丽的预言,比企谷已经可以把那四句话倒背如流。 “一切以王不能见王为开端。当王不见王的时候,你就要留意了。” “蹩脚的客商拿着钥匙打开大门,然后钥匙带着黑土成为英雄的部分。” "已经找到宝剑的英雄高举宝剑,月神的黑土和英雄的宝剑结合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英雄是罪人,罪人是英雄,它们因你而来,就要因你而去。” …… 嗯,四句话里,第一句关于王不见王的预言已经有了答案。 而关于“蹩脚的客商“与钥匙”的预言,比企谷的心里也差不多有了解答……客商当然是作客商打扮的胖瘦二人,“钥匙带着黑土”应该是指的是莱默。 莱默会成为破除封印的关键,然后他也会成为英雄的部分。 ——而后两句话里的“月神的黑土和英雄的宝剑结合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中“月神的黑土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也印证了比企谷的这个猜想。 虽然非常遗憾,比企谷没能及时解答王不见王与客商的预言,命中注定这些事情终究还是会发生,毕竟事情的开端总是来的莫名其妙且无比突然,如果不是事情发生根本不能对号入座。 ——可“月神的黑土”这项预言却让比企谷成功找到了莱默的特殊,将他动员成自己这一方的同伴。 虽然连莱默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成为解决问题的关键,但是可以预想他会起到超乎所有人预料的重要作用。 现在还有仅剩的三个谜题, 第一个问题,莱默要怎么成为英雄的部分?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意思的解释,比企谷觉得这句话里面就蕴含了莱默解决问题的方法。 第二个问题:“已经找到宝剑的英雄高举宝剑”中,宝剑是什么? 宝剑要如何与“月神的黑土”莱默结合? 第三个问题: “英雄是罪人,罪人是英雄,它们因你而来,就要因你而去”中的英雄是谁? 从这句话里看,莱默似乎就是那个英雄……毕竟他是破开封印的罪人。 ……可之前的预言里已经明确提到了月神的黑土,他会成为英雄的部分,那就不应该是英雄了……毕竟这么简洁的预言,没道理句意重复。 比企谷眯起眼睛,远光灯的灯光四散开来,微微照相比企谷沉默的侧脸,他陷入沉思。 如果能解决这三个谜题,也许规模庞大的怪物军团和那个不可名状的女人都能有应对的办法。 ……那么,英雄的宝剑、英雄的宝剑、英雄的宝剑…… 英雄该不会指的是他自己吧? ……这似乎也说得通。毕竟之前的几次预言里,所谓的“英雄”和“救世主”也都是比企谷自己。 而且说比企谷是“罪人”也不是不行,因为如果没有他的同性与保护,可能莱默走不到永不苏生的大神殿里。 如果说莱默是那个导致封印破坏的主要罪人,那比企谷一定是个重要共犯,也是个罪人。 ——啊,可是比企谷真的不想当什么英雄了。 太累了也太危险了,那不是当英雄,那是走钢丝。 他害怕啊……每次都是因为侥幸才九死一生,他凭什么以为这次也是生还? 英雄怎么就又是他了呢?命运没完了是吧?专门逮着一个薅羊毛? ……比企谷觉得这不合理。 好吧好吧……比企谷冷静调整自己要逐渐跑偏失控的情绪, 现在先不纠结那个,因为他没时间纠结。 继续下一个问题,“英雄的宝剑”是什么? 是代指的工具,比如说其实是他体内的镜子里的《死灵之书》,还是说真的是一把剑? 比企谷想起,在镜中世界的最深处,埋藏于诸多关于比企谷的记忆下面的那三个光团。 梦醒时分,在黑暗世界破碎的瞬间,比企谷曾经隐隐约约看见光团消去,露出里面的剑。酒杯、一根稻草…… 是这把剑吗? 那么,“宝剑”与“莱默”又该怎么如同预言中说的那样的结合呢? 比企谷顺着往下思考,越思考越明白,脉络越理越清晰。 而且无论怎么思考,比企谷的心理其实并没太慌张。 虽然办法还没找到,但是预言中能解决的问题的人都在这个车里了。 无论是基本上可以确定身份的“月神的黑土”,还是不确定是不是比企谷的“英雄罪人”,反正俩人都在车上,并且距离永不苏生的神殿越来越近,这让比企谷的心里踏实不少。 现在一想,那四句预言让比企谷能够时刻冷静地面对身边无论多么荒诞的局面,并迅速找到与预言对应的场景,从而找到其中蕴含的奥秘, 也能让比企谷能提前预判,找到制胜的关键。 根本就是一部需要猜谜的攻略手册。 坦白说,在比企谷看来,事情能够进展到目前这个虽然已经足够糟糕、但至少还有一代点希望的情况,既不算比企谷的聪明才智也不是比企谷的杰出贡献, 而是占卜家艾丽小姐的胜利。 ——帮大忙了,艾丽姐! …… …… 又到了推书环节,作者是涩情少女(bushi) 简介:多拉贡奈特大陆上,每一位龙骑士都要自己去追求自己的巨龙。 “对不起,你是个好女孩,但我更喜欢强壮的战士。”狰狞的巨龙吐着火星如是说道。 高中结业仪式上,迎来了自己的第一百次告白失败的龙骑士洛蕾遇到了结缘与邂逅的神明,神明告诉洛蕾,她将在大学邂逅一百位真命天女。 青眼白龙,真红眼黑龙,虹龙,星尘龙,真红魔龙……看着向自己蜂拥而来的小母龙们,洛蕾傲然一笑。 你的龙,能变成美少女和你贴贴吗? 第一百七十章 战况与要做的事 比企谷没办法想象,如果这几次没有艾丽姐的话,那几次故事的结局会是怎样。 比企谷完全不能肯定自己能够在没有艾丽的情况下,于千钧一发之际精准找到破局的关键。 ……就像之前的八岐大蛇事件那样,如果没有艾丽的预言,八岐大蛇还是会复苏回归,可祂还能不能被凡人杀死,故事的结尾会走向万千可能性的的哪个?失败?死亡?世界毁灭?天知道。 艾丽的预言卓有成效,艾丽的提示也总是像润物细无声似的,看似没有特别有用,却其实一直稳步推动事情朝尽可能好的方向发展。 就像艾丽说的“三不两留心”里说过的, “第一不要好奇,第二不能相信眼前所见;” “第三不必抗拒内心的选择,第四留心身边平平无奇的生活细节;” “第五留心身边人。” “……”这五条被比企谷无时无刻不铭记在心里之后,不知道有多少次选择都是在它们的帮助下作出的。 比如说最近的几次,就是因为铭记不必抗拒内心的选择,比企谷才会毫不犹豫的顺着线索一路从巴格达摸到沙漠上永不速生的大神殿去。 就是因为留心身边平平无奇的细节,比企谷才能想到触摸那本石书,从而让体内的镜子铭刻下《死灵之书》。、 就是因为要留心身边人,比企谷才选择在关键的时刻不拒绝与莱默的同行……因为比企谷觉得要想留心身边人,就意味着首先得有一个同行的身边人。 一次次当时以为不经意的行为,事后再看都成了关键的转折点,幸好时刻铭记“三不两留心”,比企谷才能总是抓住机会。 “啧。”比企谷砸吧下嘴唇,心里想道:“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当面和艾丽姐说一声谢谢才行。” ……比企谷大概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整理目前掌握的线索,并制定了之后面对不同情况的差不多十来套方案。 做完这些,比企谷再次沉浸心神,一边开车一边尝试幻想自己心脏的模样,冥想里面有一面镜子,希望这样做能与它里面的镜子取得沟通。 无论是镜子里的《死灵之书》,还是那三个光团,都是比企谷需要的东西,如果能够主动地运用他们的话,此行的胜算起码能增加2成。 “回应我吧。” 比企谷在心里想着,诚恳地请求: “请回应我的呼唤。” …… 在阿拉伯沙漠最深处,有片特殊的星空与特殊的土地,那就是无星无月的永恒夜空下的无尽荒漠。 那里是最激烈的战场,也是协会与怪物争锋的最前线。 在这片完全漆黑的恐怖环境里,怪物们的实力好像得到空前加强,让探员们吃了不少的亏。 黑暗深处,一座光秃秃而平平无奇的隐秘山洞被修整成临时的基地。 几个大功率长管白炽灯被挂在山洞的天花板上,惨白的光填充山洞内部的空间。 各种各样冰冷色调的仪器被摆放在山洞里,无线电等各种通讯器材和监控器材被大量文职熟练而忙碌地操控运用,“滴滴答答”的声音响个不停。 在山洞最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黑色长方桌,黑色长方桌上铺开一张五颜六色的大地图,大地图的边角位置有五六台白色的座机电话。 电话“叮铃铃”响个不停,参谋们和文职们接打电话没有歇下来的时候。 在长方桌的最顶端,坐着一个身披白色大衣,坦露胸怀缠满绷带的男人。 他两腿豪迈地岔开,一手扶在自己的膝盖上,嘴巴里塞了根粗大的名贵雪茄,顶端的火星明灭不定,一如他阴晴不定的脸色。 “大将,您在忧虑什么?” 在萨卡斯基的旁边,站着一位一丝不苟西装革履、戴眼睛也戴白手套的清冷男人。 他合上手里的文件夹,注意到萨卡斯基的脸色不好看,轻轻弯腰问道。 “还不是那个不让我省心的徒弟……他非要来这边,还挂我的电话,一想到他我就来气!” “……咳、咳咳咳咳咳!” 因为生气牵动了伤口,萨卡斯基忍不住咳嗽出声,他标有正义二字的白色大衣下面是敞开的红色西装,红色西装的里面是缠满的绷带,这会儿白色的绷带正往外渗出殷红的颜色, “是这样吗?” 戴白手套的西装男人推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五官俊朗的脸上表情清冷平淡, “那算算时间的话,他这会儿起码也得走到阿拉伯沙漠了。” 西装男人话锋一转,“可我觉得这应该并不是真正让您忧虑的地方,” 萨卡斯基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身边的西装男人,“参谋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西装男人就是亚洲参谋长,也是整个亚洲文职人员的最高职位者,对于整个亚洲所有协会支部的万万千千文职人员来说,除了萨卡斯基这个总长本人,就属他说了算。 就是这么个瘦弱纤细、表情总是清冷平淡的男人,和萨卡斯基一起精诚合作,让无数怪异闻风丧胆、诡秘人又敬又怕,站创造了亚洲协会支部常年蝉联各州支部第一的神话业绩。 参谋长抿抿嘴唇,摇摇头说,“大将您不用太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那个怪物不是我们面对的第一个邪神,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萨卡斯基一听就知道,参谋长还真是又一次猜中了他的想法……这家伙就像别人肚子里的蛔虫,明明没有启灵过拥有能力,却对人心的把握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话是这么说……”萨卡斯基忧心忡忡地开了个头,声音低沉,却没再说下去。 因为在场的人这么多,他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忧心忡忡地说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好。 因为萨卡斯基太知道自己在亚洲诡秘世界的地位,更知道自己对于亚洲协会支部的大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只要他站在哪个地方,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能让人心安,所有人都愿意相信萨卡斯基战无不胜,能够一直胜利下去。 所以要是萨卡斯基在这里说出来“他没有把握”,“情况有点糟糕”之类的话, 那在场的这些探员与文职会有什么想法?消息传出去之后,大家的士气又会受到这样的影响? 萨卡斯基知道自己必须考虑这些问题,所以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闷闷地抽着雪茄,半眯起来不怒自威的目光打量忙碌的大家。 ……说真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没想到里面的那个怪物竟然拥有全盛的力量……这简直匪夷所思,协会这百年来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哪次邪神降临事件中, 邪神是全盛姿态降临人间的。 即使是协会的力量也难以抵御一尊完全体的邪神,因为那是足以毁灭这个星球的恐怖力量,是比他们这些第六阶段的圣人更不可思议的伟大境界,是绝非人力可以抵达的神秘领域。 ——说白了,这件事里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星球根本没有高端战力能和对方站在同一高度。 当时萨卡斯基拿了协会的S级收容物,和对方碰了几下。 ——于是萨卡斯基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身负重创,多亏了收容物厉害且对方处在封印里面,才逃出一条性命。 而且因为这是弑神的怪物造成的伤害,这样的伤害是不可逆转不可治愈的,只能用自己圣人的力量一点点磨,但效果并不会太好。 毕竟那种力量连神明都可以斩杀,如果不是随身携带S级收容物,且第一时间就用协会珍藏无数年的十几件宝物发挥作用,萨卡斯基早就横死当场了。 然而即便没死,现在的萨卡斯基也可以说是半残了,一身实力发挥不出来一半,且无法持久,连身上的收容物都险些无法镇压,差一点就遭到反噬。 ……不过对方也不好受就是了,萨卡斯基拿的是恐怖至极且最为神秘的S级收容物,轮神秘度未必比那个所谓的神低多少,为了把萨卡斯基打成这样,祂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万幸的是,对方好像暂时还出不来那个封印,所以这会儿还没办法给世界掀起末日与浩劫。 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个最后也是最核心的方寸封印还能持续多久,没人觉得那些干尸怪物出来晃悠对弑神怪物破封没有好处,祂驱使怪物们走出去一定有祂的目的,而毫无疑问,走出那根柱子的范围一定是祂当前最想要的。 “我们可不可以投放一些大威力武器,直接炸平那座金字塔?”一个参谋向萨卡斯基和参谋长提出了他的看法, “是这样吗?” 参谋长反问了一句,没等回答就轻轻摇头,“恐怕不是这样。” “我们的探员已经尝试过爆炸这个选项了……101位战士携带大当量的附魔炸药冲进去想要同归于尽,可是最后这个金字塔却完好无损。” ……其实还有比这更让人难过的,协会的101位探员付出生命的代价,意图与金字塔同归于尽, 而在外面的探员们看来,哪怕金字塔没能被摧毁,这么剧烈且附魔过的爆炸一定带走了足够多的干尸怪物才对。 ……可是等萨卡斯基闯入那座金字塔的时候,他亲眼看见无穷无尽的干尸怪物挤满神殿的空间,女王就站在高耸的苍白石柱顶端。 这里就像是从没发生过爆炸似的,一切都是寻常模样。 后来,萨卡斯基与弑神怪物交战的余波抹杀了一半多的怪物,他逃出来后面又发现了大量干尸怪物从里面涌出,向探员拉起的防线发起猛烈的冲击,数目上和之前剩下的怪物完全不一样。 好几万的高阶段诡秘怪物的冲锋是很恐怖的,简直不亚于二十万现代化军队的攻击。 他们如果放开手脚,整片阿拉伯沙漠能被他们打的下移三尺。 ……那以后,萨卡斯基终于意识到,这些怪物的数量恐怕是守恒的,他们可以别杀死,但他们会在很短的时间里,于神殿中复苏, 这无疑是很让人头疼的局面,但一时之间并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参谋给出他的想法,“那就从外部轰炸?我们有比那些附魔炸药威力大得多的手段。” “是这样吗?” 参谋长又一次那么说,言语中的威严和失望让说话的参谋心里一颤, 他打开手里的文件夹,两手托它在胸前,低头阅读,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缺少波动: “调查显示那座永不速生的大神殿拥有非常特殊的力量,传承自三千多年前的古巴比伦文明,防御和恢复能力极其突出。” “而且神殿本身似乎处于另一个空间,与现实看似在同一个世界,人类也可以踏足进入,可实际上中间却似乎有某一道线,过了线就是另一个世界,以至于外部对神殿的攻击很难奏效。” “啪嗒”一下合上文件夹,顺手夹在腋下,参谋长平静的目光看向这个参谋,“参谋部从不禁止任何想法的提出,但在提出想法之前,记得多看看资料。” 参谋立刻立正站好,面色严肃且声音洪亮:“……是我太急躁了,非常抱歉!” 参谋长摆摆手,没说什么,“下不为例。” 萨卡斯基抬手拿下手里的雪茄,吐出口灰色烟雾,悠悠说道:“……其实要想轰炸外部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威力足够大,附加的特效足够有针对性,那层空间的屏障也不是不能解决。 ……可如果那样做了的话,那么大的威力可以让这座沙漠一段时间里再也不会有生态链的存在,三十年里都不能有生命在这里存活,甚至连路过也不行,否则就会被辐射影响变成怪异。” 萨卡斯基的声音低沉,显然没打算启动这个代价极大的计划。 于是,围绕长方桌的参谋们一筹莫展,各个愁眉苦脸。 ——现在的局面实在是太难了,他们也没办法。 战线已经扩充到整个阿拉伯沙漠,连周边城市都被清理,协会把后路准备到这个份上已经说明很多了 论高端战力,整个地球都拿不出来一个人和对方打。 论下面的人们,对方的单兵素质起步都是无限接近第四阶段“大人物”,不缺乏第四阶段,甚至有几个第五阶段, 反观协会这一方,在维持各地区本地诡秘秩序的情况下,亚洲协会支部的探员已经全部调用了,却仍旧比不上对方,只能依赖于武器了。 战线僵持不下,每过去几分钟就有探员成群结队地战死,还好隔壁欧洲与非洲的探员援兵陆续抵达,补充了亏损。 ……就这样,上层打不过,下层杀不完,探员们真的太憋屈了 ,他们协会探员还从来没吃过这气! “是的,没错。” 还是参谋长点头打破了大家消沉且沉默的氛围,这次他没有说那句“是这样吗”,而是说: “这个代价无论是协会还是人类都很难承受,但如果到了最后关头,也只能这样了。” “嗯。”萨卡斯基慢慢悠悠地说,“先看看吧,看看战线如何,目前双方的战况僵持不下,需要等战况出现一个比较明朗的局面再做定夺。” “……我能感觉的到,每一个干尸怪物的身上,都有祂的气息和力量,如果我们能在于干事怪物的对决中取胜、遏制住他们的攻势的话,祂一定不会开心。” “——而祂不想见到的事情,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奇袭!枪声大作! “好。”参谋长赞同这个观点,“相信我们的探员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报告!”有几个探员从外面小跑进来,行色匆匆,像是遇到什么大事。 参谋长眉毛一挑,说曹操曹操到,难道是好消息要来了? “出事了!”几个探员表现地很着急, “我们设在外面的监控器显示,黑暗深处有怪物摸过来了!” “……” 参谋长脸色一僵。 萨卡斯基勃然大怒,“噌”地一下站起来,然而身上的伤势让他难受不已,“我不去打他们就是好的,竟然敢打到我头上来了?” 自从萨卡斯基跻身第四阶段以后,就还从来没受过这种气! 越想越气,萨卡斯基雷令风行地要把愤怒付诸于行动,“传我命令!留下几个探员看家,其他还能喘气的探员都跟我走!” ——“是!!!” 参谋长却抬手按在萨卡斯基的肩膀上,制止了他的冲动,“不行!" 他看向萨卡斯基的眼睛,严肃而认真,“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去战斗?” 萨卡斯基怒火在眼里升腾:“你以为在你面前的是谁?对,我确实受了点伤,可对方来的不是那个弑神的怪物!” “对付那些普通的喽啰,对我而言能有什么负担?” “……”探员们眼观鼻口观心,两个大佬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探员谁也惹不起,还是不要被注意到的好。 “是这样吗?”参谋长推推黑色镜框,抬手挥一挥: “麻烦大家带一下耳塞,我和支部长说点话。” “是!” 所有人听命带上耳塞,没人问为什么。 收回视线转头,参谋长俯身在萨卡斯基耳边,认真地低声说: “对付非神者你确实有余力,如果是第五阶段以下的怪物,你根本不用费多大功夫。” “甚至在有那件S级收容物的情况下,就算圣人来了也不是不能打。” “……然而问题是,真要是第五阶段以下的还好,哪怕第四阶段也没关系,可那些怪物里面并不是没有第五阶段吧?” 参谋长耐心地和萨卡斯基解释他的看法,“虽然第五阶段对你来说也不算大不了的人物,甚至在有那件S级收容物的情况下,就算圣人来了也不是不能打。” “可是打完之后呢?” “嗯?”萨卡斯基眼睛一瞪,正要说话,参谋长又继续说道: “你和我都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全靠一身的实力加上各种宝物的治疗还有S级收容物的帮助,才勉强和在体内肆虐的神力形成微妙的平衡。” “这种平衡只能勉强维持,一旦你出手对付第五阶段,用力过猛的话,就会打破平衡,让伤势在你体内爆发。” “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出手?那些怪物敢孤身摸到我们的基地来,如果是误打误撞的还好,可要是有心而来,我可不觉得他们会没有第五阶段。” “所以我觉得我们不能冲动,你说呢?” 到底是老搭档,参谋长知道萨卡斯基的脾气,他一点点的客观分析,步步深入地把问题整体剖开来给萨卡斯基看。 即使萨卡斯基正在气头上,也不得不承认参谋长说得对,他的怒火一点点收敛。 “……那你说怎么办?” 萨卡斯基闷闷地说,很有些不开心。 参谋长抬起眼眸,扭头打量一眼周围带着耳塞各司其职的探员和文职们,又收回目光,低声和萨卡斯基说:“支部长,你给我透个底,你的伤势到底到了地步?待会儿真要是打起来,再不牵动伤势的情况下,你能对付几个第五阶段?” 萨卡斯基在心里估量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虽然难以启齿,觉得十分丢人,可他还是不得不客观而保守地说: “普通的第五阶段,我能同时对付三个,理想的情况是压制并杀死其中的两个并牵制另一个; 可要是顶级的第五阶段,我就最多对付一个,而且恐怕很难阻止对方逃跑。” ……换句通俗易懂的话说,现在的萨卡斯基,在不牵动伤势的情况下,单对单连当初的有马贵将都杀不掉,只能压制贵将,却不能留下贵将。 “当然了,如果我完全放开手脚,短暂爆发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在两秒钟里斩杀顶尖的第五阶段,但是有S级收容物失控的风险……如果收容物没失控,还能帮我镇压伤势的话,我就不会死。” “而如果一开始就抱着不顾一切的觉悟,我可以短暂爆发全部实力,并驾驭S级收容物,打出最巅峰的一记攻击……这样的攻击,在对方没有同档次收容物的情况下,世界上七成的圣人都挡不住,五成的圣人会当场死亡,就算是神也不会好受。” “——行了行了,别说那个不现实的了。”参谋长打断了萨卡斯基继续往下说的架势。 如果不是良好的礼仪素养,他真想翻个白眼问问萨卡斯基:“你现在要是死了,就算打出来那一记狠的又怎么样?这里能少得了你?整个诡秘世界的协会能承受那样的损失?” “……”萨卡斯基讪讪地闭上嘴巴。 参谋长思考几秒后,欲言又止。 “说啊,你在我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萨卡斯基有点纳闷,你刚才都敢直接打断我的话怼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参谋长咬咬牙,轻声在萨卡斯基的耳边问道, “真的不需要找总部请示援助吗?” 这话说出来其实有点驳萨卡斯基的面子,可参谋长顾不得那么多,因为他觉得如果他不说这话,就没人给萨卡斯基说这话了。 “……”萨卡斯基沉默了一小会儿,“如果可以,我并不介意向总部求援……我还不至于像你想的那么在乎面子,只要是能对这个世界有好处,让我做什么都没事。”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么多怪物,这么庞大的战线,多几个人少几个人影响不了大局,如果求援的话,怎么着也得派几个第五阶段和数量一万左右的精锐探员吧?” “可是不要说每个第五阶段都有需要坐镇的重要职务,单说这一万左右的精锐探员……在保证各个协会支部能够平稳运行并稳定当地秩序的情况下进行跨大洲运兵,这么大的数目缺口我上哪里补去?虽然不是做不到,但是代价太大!” “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坐在这呢?即使身负重伤,我也还是那个萨卡斯基。如果我都把控不了的局面,上面就算派几个第五阶段过来,对于高端的战场来说又有什么用处呢?” 萨卡斯基总结性说道, “……说到底,这件事情的主角始终还是那个弑神的怪物啊。不解决祂的话,谁来了都是没办法。” “所以我还没到求援的地步。"萨卡斯基很有些唏嘘:“也没办法求,到了我这个层次,又不是说只要张张嘴就好,把困难告诉协会就自然有更厉害的协会援兵帮我解决问题……那是小探员们才有的福利,我就是协会最高的高个子之一了。” “而且其他大将都在各自大洲级支部里坐镇,镇压的高危收容物不计其数,如何能轻离大洲?就算短暂离开,也必须让他们一击建工,根本没时间在这里僵持。” 参谋长赞同萨卡斯基的说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萨卡斯基又低沉地说: “我之前就说了不是吗?祂的力量分散在怪物们的身上,哪怕怪物们可以在神殿里重新复活,可只要怪物被杀的次数够多,我们取得一定的胜利成果,祂的力量就会被削弱,突破封印的可能性也就更低。” 参谋长明白萨卡斯基的意思了,“所以我们不是不求援,只是现在我们得先把战场上的事情搞好,尽可能削弱弑神怪物,以给后续到来的大将创造一击建功的机会?” “对。”萨卡斯基点头,“你放心就是,自从确定有邪神级生物以后,我们的每一步工作就已经都被那位元帅和总部参谋长看在眼里了,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多余行动,就说明他们大概也会是这么想的。” 萨卡斯基的眼睛半眯,里面有炙热的岩浆的火光摇曳流淌、炸裂升腾: “在其他大洲的老朋友来这之前,我这把老骨头啊,还能发挥一点最后的余热。”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参谋长挺起腰背站起来,抬抬手示意大家可以摘掉耳塞了。 “……”大家摘掉了耳塞,停下各自手里的工作,看向萨卡斯基和参谋长,等待他们下达指示。 参谋长清冷而锐利的目光扫过所有探员和文职:“谁来告诉我,附近方圆五公里以内十人规模的探索小队有谁暂时没有遇敌?方圆五公里以内五十人规模以上的高配作战小队有谁处于未交战状态?” 立刻有文职“啪嗒啪嗒”狂敲键盘,查阅电脑上的动态资料:“报告!有四支探索小队,分别是第五号、第三十号、第五十二号、第七十一号探索小队; 有六支五十人规模以上的作战小队,其中高配武器的作战小队有两只,分别是百人规模的第三十二号作战小队,五十人规模的第九号作战小队!” 参谋长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探员才刚报告完就直截了当地回答说:“立刻调动两支距离最近的十人规模的探索小队、调动一支距离最近的五十人规模以上的高配作战小队回援总部!” “是!” 文职立刻全部照做,给挑出来的三支队伍发送紧急指令。 参谋长又说:“再传我命令!所有文职搬贵重器材退后到最后面去!全体探员检查武器,原地做好战斗准备!” 几十号人异口同声:“是!” 最后,参谋长看向眼巴巴看着他的萨卡斯基,“支部长,还请你坐镇这里,并且答应我,如果对方不出现第五阶段,绝不出手,而且如果有,就最多只同时对付三个普通第五阶段!” “好,我答应你。”萨卡斯基顿了顿,油问道:“那要是对方有比三个还多的干尸怪物呢?” 参谋长脸色变得严肃,“这也需要你答应我,” 萨卡斯基认真在听:“你说?” “如果发现对方有比三个普通第五阶段多的第五阶段,或者是比一个更多的顶尖第五阶段,请你不要管他们,把它们交给我们,我们会拖住它们的。” “在我们全部死光之前,请你务必不要做插手多余的事情!” “这,这,”萨卡斯基下意识不同意,可看到参谋长认真的神情,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参谋长认真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你早已经过了讲义气的小孩子年龄了,那你就该知道,哪怕我们全都加起来,对诡秘世界的影响和重要性也没你一个人大!” 萨卡斯基看参谋长的眼神,参谋长坚定且毫不退缩地与之对视。 萨卡斯基败下阵来,闷声说道:“……好,我答应你。” 参谋长明显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就挺奇怪的,竟然有人会为了能先对方一步死去而松口气,为能为对方牺牲而庆幸不已 。 像个傻子。 “报告!”又有探员冲进来,神色急切。 参谋长看过去:“什么事?” “轰轰轰!!!”巨大的轰鸣从远处袭来,伴随炸裂的声音回答了参谋长的问题。 他们来了。 “全体准备!”参谋长立刻命令,“探员顶在洞口出口处守住!” “是!!!”二十余位探员应声而出,“咔嚓咔嚓”附魔的自动步枪与附魔的冲锋全部上膛。 他们是亚洲协会支部的精锐部队,不然也不会有这种高配附魔武器。 而参谋长之所以不让萨卡斯基他们出门,而是选在这里坚守,这是因为山洞被改造以后,运用了不少的特殊金属材质,能抑制敌人实力,且还有三挺附魔轻机枪和一支附魔火箭炮适合守家 。 远光探照灯被没打开,三台大远光探照灯光柱打到外面,视线里看见的全都是灰尘。 等灰尘慢慢散尽的时候,五个干巴巴又瘦小的干尸怪物领头,戴着黄金的首饰穿着华贵的丝绸,眼睛通红气势滔天,十个干尸怪物站在它们背后。 参谋长心里咯噔一下。 “开火!”他第一时间下命令。 一瞬间,枪声大作。 ……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恐怖阵容;等我们死绝 “轰轰轰——”枪炮带着流火拖着长长的尾线划破天际,火红的光短暂地照亮黑暗,枪林弹雨倾泻向对面的怪物们。 有附带爆炸特效的,有附带束缚特效的,还有附带破魔特效的……各种各样的子弹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天罗地网劈头盖脸砸来。 怪物们显然早有准备,身影闪烁横跳躲闪,可附魔的子弹却没那么好躲,威力大口径大的改造轻机枪、方便好用的改造自动步枪、射速快的改造冲锋枪倾泻的子弹组成一睹厚厚的墙,根本没有躲闪的缝隙,彻彻底底实实在在打在怪物的身上。 怪物们纷纷伏尸在地,一个回合下来,刚一开火就躺倒了一排三个,黑色的血与黄色的脑浆流淌一地。 “吼!!!”狰狞的怪物不甘地瞪圆两眼高举弯刀,仰天咆哮不愿倒下,然后被活生生地达成肉末。 子弹组成的绞肉机无情地收割性命,失去色泽的弯刀与爪牙跌在在地上,被溅起的泥土埋住。 协会正向他们说明一个残酷的事实: 古巴比伦的时代早就过去,欢迎来到协会主宰的、火热的现代! 在这个崭新的时代,大炮即是真理,射程才是正义! ——然而那只是十个手下里的三个,真正作为奇袭主力的领头五怪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它们明显和普通的疯狂怪物不一样,拥有非常高超的理智,面对攻击眼神闪烁,目光对视相互示意,在最短暂的刹那进行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意思的交流。 “吼!”一只干尸低吼一声,在它的身上流转一道道蓝色的微光,这些微光活灵活现地环绕表在它的身边,最后汇聚在它的双手之上。 它探头朝双手吹了口气,伴随“嗡”地一声,无数道蓝色的微光变想飘扬的蒲公英似的轰然炸开,飘扬向四面八方,形成纷纷扬扬的蓝色光雨,照亮周围深邃的黑暗。 ——明明是一只狰狞恐怖的怪物,使用出来的能力却这么好看漂亮。 ……这些蓝色的光雨飘过的地方形成隐晦的淡蓝色丝线,最终穿针引线似的,交织成一片密密的大网,笼罩在怪物们的面前。 “轰轰轰!!!”枪声大作,枪林弹雨倾泻在大网上,只在上面的打出淡蓝色的涟漪,有削弱作用,却迟迟不能突破这层防御, 参谋长皱起眉头,立刻高声下达指令:“全体换成破魔特效的子弹!” “咔嚓嚓擦!!”训练有素的探员们一声声换弹的到声音迅捷的一塌糊涂,之前的枪炮声几乎都还没停下,换弹就已完成,崭新的子弹倾泻而出。 “噗嗤噗嗤——”子弹跟打进了浓稠的沼泽里似的受到很大阻力,完完全全被蓝色的密网屏障挡住,可屏障却肉眼可见地被一点点削弱。 屏障后面,怪物们不敢越过屏障直面枪林弹雨,可枪林弹雨却一点点削弱屏障,眼看撑不过三秒。 五只怪物领袖中的另一只干尸怪物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悄无声息退后两步,身上的存在感越来越低,哪怕在他身边的人也渐渐忘记他的存在。 等到适当的时机,等他感知到刚好没有任何一道视线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唰唰”又退两步,身影缓缓虚化,逐渐隐入黑暗之中。 萨卡斯基的目光一直都在扫视战场,这会儿他眉毛一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东西,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可再继续思考之后,萨卡斯基没觉得自己有漏掉什么问题,那些怪物都站在外面,根本不能突破枪炮的封锁……所以才说他其实不讨厌这样的正面交战,这种事虽然惨烈,但是要考虑的东西却可以少很多。 ——如果是正常状态的萨卡斯基,当然可以察觉到那个怪物的消失,他降低存在感的行为可以骗过其他人,却绝不可能骗过协会大将萨卡斯基的眼睛。 可萨卡斯基不是正常状态,他身负重伤,在非常重视精神状态的诡秘世界,力量总是与精神和灵魂密切相关,圣人更是这样。 怪物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困扰萨卡斯基,虚弱了萨卡斯基力量的同时,也悄无声息地降低了萨卡斯基的理智与情绪把控能力,至于精神感知能力当然也不可能不受到影响。 并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怪物们现在的力量核心与肆虐在萨卡斯基体内的力量同出一源,这大大干扰了萨卡斯基的感知。 “继续打!狠狠打!”参谋长沉着有力地继续下达指令。 他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的前面是组建队形、依托防御工事射击的探员,他的背后是躲在山洞最深处的文职,处在中军的他理论上是比较安全的,因为要想杀他就得先越过前面探员的防线。 萨卡斯基也在防御工事的后面,他半跪在探员们稍后一点的位置,强撑伤体跃跃欲试,蓄势待发时刻准备出手。 “坚持!”参谋长在后面高呼,“我们的的援兵马上就能到了!” 目前才刚交火,哪怕一开始就取得了优势,参谋长也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因为死去的不是那五个明显不同的怪物。 刚才就是那五个怪物让他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怀疑那五个怪物的诡秘等级可能不低。 唯一让参谋长感到欣慰的是探员没有开局就出现伤亡,这是个好的开始,他希望这样的情况能够保持的尽量久一点。 “交叉开火,分开换弹!开火频率不要相同,不要留有任何没有子弹流的空隙!” 萨卡斯基一直都想出手,半跪在防御工事的后面看护身边的探员,跃跃欲试的样子。 受伤归受伤,可枪声响起的刹那,他就和条件反射似的神经绷劲,血液加速流动,肾上腺急速加大分泌数量,心脏砰砰起跳,整个人自然达到近乎完美的作战状态。 这种反应是他常年在诡秘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他也是协会五大将里面唯一一个彻底从最底层探员开始做起,经历战斗和事件最多的那个。 现在战局僵持不下,他觉得他可以出手了,对面那几个明显与众不同的怪物只能由他来对付……可是他知道自己得先经过参谋长的同意才出战,不然事后他一定要找自己叨叨个没完。 他骂骂咧咧地转头,想要问问那个啰嗦无聊的参谋长什么时候可以出动。 然而刚一转头,他就目眦欲裂地看见在参谋长的背后,有一个阴森扭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朝参谋长举起细长的弯刀—— 参谋长还正在指挥,背后忽然一阵阴冷,他意识到不对,正要转头,一阵火辣辣的热浪就张牙舞爪地袭来,头上的头发第一时间被烤焦弯曲,皮肤干燥的几要裂开。 抬起头,参谋长几乎要陷入窒息,一张大手燃烧火焰,流星火山从天而降,高峰火山倒塌,铺天盖地的火海倾覆天地 “真当老夫死了?"萨卡斯基怒发冲冠,一巴掌焚天煮海而来,越过参谋长,将参谋长背后的影子硬生生压出实体,镇压焚烧在火山之下,转眼间化成一具焦炭。 “从没有怪物敢在我面前杀我的人,从来没有!” 萨卡斯基真的生气了,他向参谋长表明态度,示意他必须得出手了。 可参谋长比萨卡斯基更紧张兮兮,却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动手的萨卡斯基,“你没事吧?” “没事,这影子的实力并不强,也就比第四阶段强一点点,勉强摸到第五阶段半个门槛。” 萨卡斯基眯起眼睛,看见影子,怪物的存在感回来了,他意识到这就是怪物的潜行类型的能力。 “如果那几个特殊的怪物都是这种实力的话,我有信心一拳一个,不难对付。” 参谋长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时间紧迫,他没时间沉思,立刻就问萨卡斯基:“可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萨卡斯基眉毛一挑,正要一边回想刚才的过程一边回答—— “嗡!”八个影子悄无声息出现在萨卡斯基四面八方,带着同出一源的气息如出一辙地同时弯腰附身,一刀自下而上狠狠递出。 参谋长才刚转过弯来想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勃然变色之际,影子就已经突兀的出现,发动无法被闪避的雷霆袭击。 这八个影子的八把弯刀从八个方向挥来,每一道都带着沛然不可阻挡、可以斩开一座大楼的恐怖力量, “它的真正目标是你!”参谋长这才呼喊出声。 之所以用它而不是它们,是因为参谋长已经根据之前线索出判断出对方只有一个真身,影子再多都是怪物的分化而已。 萨卡斯基想到古老的东方有句老话,叫虎落平阳被犬期 “……可你不算恶犬,我也不是病虎。” 萨卡斯基站在原地不动,身上的火焰如昙花绽放,轰然无死角打向四面八方的每个方向。 “轰!”炸裂的岩浆与炽热的火,并没有招式可言,只有简单的力量爆发,就好像一座活火山喷发爆炸。 八个同出一源的影子被岩浆淹没,转眼融化殆尽,像融化的水落瘫在地上。 这八分影子被融化的黑水于半空中融为一体,落地的时候变成一个戴黄金首饰、穿华贵丝绸的怪物出来。 它神色慌张,一个闪身重新化影在地上遁逃。 “分化九个影子,每个都有第五阶段门槛的手里;可以化作影子,存在感无限降低。极度适合潜行与刺杀……这是实打实的第五阶段战斗力!” “这样可怕的敌人送上门,要是不收会遭天谴的!” 撒开司机蒲扇似的大手铺天盖地砸下来,带着脱手而出的巨大火球。 再一只干尸怪物抬起手里的白骨权轻声吟唱轻声吟唱,念诵晦涩而古老的语言. “嗡!!”红宝石镶嵌的骨杖顶端荡起层层空气的涟漪,其中几下涟漪精准地点在身边几个怪物身上,让几个怪物凭空气势涨了一截! 还有一道空气涟漪转瞬即止,跨越距离触碰到能分化影子的怪物气势上扬,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速度猛地提高一个层次,脱离萨卡斯基身前,“嗖”地一下就跑出山洞融入黑暗之中。 萨卡斯基手里的火球脱手而出,穷追不舍 ,转眼飞出山洞。 ——火球划过半空,火光照亮周围的景象却没发现有东西。 抬起头,萨卡斯基看见,刚从萨卡斯基手里逃走的怪物赫然站在五个特殊怪物的中间。 五个特殊怪物全都精神焕发气势冲天,个个蓄势待发地盯着萨卡斯基看。 枪林弹雨成功用破魔的特效打碎了密网屏障,特殊怪物以外的普通怪物们艰难躲避,不敢冒头,伺机而动。 只有特殊怪物比较轻松,子弹洪流倾斜过来的时候的时候,它们面色阴冷不闪不躲,只有身边泛起蓝色的波纹。 ……就好像它们的身边全都分别多了一个防御密网,当然也一定是那个蓝光怪物给的。 “……”萨卡斯基的站在防御工事的后面,眉毛一挑,神色渐渐凝重。 参谋长站在萨卡斯基旁边,认真地问他: “是不是对付他们有困难 ?” “很难说。”萨卡斯基坦然而客观地低声说:“那些个影子合一之后,实力就已经是正常的普通第五阶段的水准了;而我的感知里,那五个特殊怪物全都是差不多的第五阶段!” “五个……”参谋长觉得牙疼,咬了咬后槽牙。 五个第五阶段!哪怕全都是普通的第五阶段,一个顶尖都没有,也远远超出了协会这边的预期,非常不好对付。 这奇袭,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更不乐观的是,他们的配合做的非常好,有这个意识与经验不说,单说他们的能力就非常适合搭配。” “用于给予防御的蓝光,用于提高各种能力素质的辅助加持,能化影的刺客伺机而动,还有另外两个能力不明的怪物……仅仅是已知的能力就看得出他们的阵容很适合搭配,我怀疑这个堪称梦幻的阵容能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实力。” “第五阶段只有第五阶段以上的人才能抗衡,否则只能拿人命去堆……这将是一场恶仗,参谋长,” 枪声中,萨卡斯基半眯眼睛,里面的火焰已经完完全全遮盖不住, “——所以请解除对我的限制,我想与他们的全部为敌。“ 参谋长下意识想拒绝,可是现在的情况确实很紧急,但是萨卡斯基的身体…… 于是,参谋长点点头,可没等萨卡斯基高兴地要出手,她又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萨卡斯基大为不解,“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如果迫不得已,你不是不能试试同时与五个第五阶段战斗。” “——但是有一个条件。” 参谋长说,这次他没时间卖关子,没等急不可耐的萨卡斯基发问就直接说了—— “先把其中至少两个怪物让给我们,你打三个。 等我们其他人都死光了,没人了……你再随意。" ……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激战 萨卡斯基眉毛拧起来,拧的死死的。 “你得分清楚事情缓急,你还要执行你的正义,因为区区几个第五阶段死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没人怕死,可是你要是在这里死了就是对协会对人类文明对世界的极度不负责。” 随手给萨卡斯基扣个大帽子,参谋长从一边的箱子里拿出把冲锋枪,熟练上膛打开保险。 “三个,最多三个……在我们死光之前,另外两个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可千万不要逞强。” “——上了!” 不等萨卡斯基回应,参谋长就冲到防御工事前改换打法。 萨卡斯基深吸口气,身上的火焰升腾起来,迈开第一步时整个人变成一道火光,转瞬划破空气来到怪物的面前。 熔岩组成人型,一巴掌拍下来宛如天倾,一座几米高的微型火山从萨卡斯基的手上翻手抛出,火山倾覆,熔岩从天而降,浇灌的热浪笼罩了五只怪物。 如果其中一个是负责防御的法师,一个是负责辅助的援助,一个是负责突袭潜行的刺客,那另外两个怪物会是什么? 按照简单的逻辑来说,至少有一个怪物会是倾向于爆发和正面战斗的才对,这样才能使这个阵型的效果最大化。 所以萨卡斯基的这一招目的是试探出另外两个还没出手的怪物的能力特性,以把威胁性大的怪物留给自己解决,把辅助的怪物留给的其他探员对付。 怪物们各显神通,之前三个已经显露过能力的就不必多说,一个化影聚散四处遁逃,一个蓝光交织护盾护住自己和辅助两个人。 另外两个怪物里面,一个怪物怒吼一声,转眼间瘦小而干巴巴的干尸体型疯狂膨胀,一米四几的个头膨胀到三米,微微弯曲的脊背满是石块似的厚实肌肉,浑身遍布肌肉而没有半点脂肪,看起来像个愤怒的巨人。 他坦露全身,两只手握成拳头的声音捏爆了空气,愤怒狰狞的样子像极了希腊神话里来自地狱的米洛涛诺斯,又像传说中地狱里浑身缠绕硫磺熔岩、肌肉虬结的牛头恶魔。 “杀!杀杀杀!” 他高生怒吼,声音回荡在山洞,土石漱漱落下,几乎地动山摇。 另一个怪物也差不多,不过不是肌肉虬结的巨人模样,而是变成四五米大的、浑身燃烧绿色火焰的石头巨人,嘴里喊出不明意味的震撼咆哮。 不用脑子也看得出来,这两个怪物的能力侧重于正面厮杀。 萨卡斯基立刻就意识到,这次这些怪物们用于进攻的核心力量就是这两个肌肉怪物和那个能化影而行的刺客了。 ——目标可以锁定了。 岩浆之上,火山倾覆,山的倒影将肌肉怪与石头人笼罩。 肌肉怪和石头人仰天咆哮,岩浆浇在身上嗤嗤作响,山石被用力举起,“欧拉欧拉”一个个拳印不间断打在山上。 一道火蛇从萨卡斯基的另一只手喷涌而出,升腾的火光一路照亮黑暗,席卷逃窜的化影怪物,把它给卷回来。 三个怪物都笼罩在火山下面后,火焰人型的萨卡斯基立在半空,正义大衣猎猎作响,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方圆三米的地面乍起火焰交汇成圈。 熊熊的火势将他们包围,滔天的火光照亮黑暗的同时将四个人的人影扭曲拉长。 “轰隆!!!”携带特殊能量的火圈从诡秘意义上隔绝内外,不大不小的战场有四个凶狠的怪物相互厮杀。 “好狂!”身边流转蓝色微光的男人悚然一惊,声音低沉,“这样的身体状态还敢一口气划过去我们的三位强者!他怎么敢的?” 抬头仰望,拿着白骨法杖的辅助眼里倒映萨卡斯基浑身缠绕熊熊烈火的模样,沙哑的声音像是喉咙被刀划过似的:“别小瞧那个男人,他可是敢对神出手、亵渎了神并让神恼怒的男人。” “当然,没人能小巧他。"身上流转蓝色微光的怪物挥挥手加强了怪物们身上的蓝色光膜,那层光膜淡而近乎透明,薄薄一层附在石头人、肌肉怪、化影怪的身上,使他们防御里倍增, 手持白骨法杖的辅助轻举白骨手杖,莫名的力量加持在石头人、肌肉怪、化影怪的身上,让他们实力倍增。 三个怪物愈战愈勇,打崩了火山,打碎了岩浆,与萨卡斯基化作的火焰巨人相互厮杀。 在不触动伤势、留有足够力量维持身体平衡的情况下,萨卡斯基正和两个怪物激烈对拳。 萨卡斯基背后自己的影子突然一个闪烁荡起涟漪,化影怪物持细长弯刀从里面一跃而出,阴冷毒辣的刀砍向萨卡斯基。 “轰!”刀身还没触及到萨卡斯基的身体,半空中出现爆炸,四溅的火焰点燃怪物的的影子,怪物哀嚎着一个转身钻进萨卡斯基的影子里消失不见。 ——即使是影子也能点燃,这就是萨卡斯基恐怖的第六阶段能力。 有人的诡秘能力可以用语言化作言灵,有人的诡秘能力涉及绝对的概念性伤害,更恐怖的还有人玩弄并调戏命运。 ——而萨卡斯基,一个驾驭岩浆与火焰的人,能力给人的感觉似乎是侧重于物理系、听着并不怎么高大上也不复杂“莽夫能力”,经由萨卡斯基的开发与进化,已经很少有它不能燃烧的东西, 至于说言灵?可以燃烧;概念?可以燃烧。影子?也不会例外。 这才是萨卡斯基君临诡秘世界、让众多能力千奇百怪又十分bug的圣人都甘拜下风的真正原因。 ……就这样,两个人正面抗伤害并时而反击,化影怪隐藏在黑暗和所有的阴影里伺机而动,时不时冒出来砍一刀干扰萨卡斯基关键时刻的动作,战局逐渐僵持,谁也没办法去的有建树的成果。 “这都没有优势?”辅助眉毛挑起,手里的白色骨杖在半空画弧,想要给化影怪、石头人、肌肉怪更多的力量增幅。 “砰砰砰!”“轰轰轰轰轰!”枪声与炸弹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枪林弹雨转眼将这里淹没。 辅助和蓝色微光的法师惊讶地看过去,参谋长正带领探员分出来三分之二的火力集中到他们的身上。 这让其他的普通怪物压力骤然轻了很多,可也给它们两个带来一点麻烦。 说有生命危险不至于,因为毕竟是第五阶段;但它们却不能再给火圈里的战斗更多的帮助,因为毕竟不是主战的第五阶段,应付协会的附魔子弹和炸弹需要足够集中注意力。 "我们得打过去。"负责防御的蓝色微光法师说,它身前的护盾挡住集中过来的火力,又很快碎掉,再重新凝聚,再碎掉……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发起冲锋!”辅助振臂一挥,力量加持在自己和法师和普通怪物的身上,高声呼喝道。 怪物们乌压压地向山洞口的防御工事冲刺,顶着枪林弹雨速度惊人,悍不畏死的样子让人胆颤。 参谋长推推眼镜。 "轰轰轰!”怪物们踩在距离山洞口十几米的土地上时,引爆了埋藏在这里的地雷阵。 “投掷手雷!”趁热打铁,参谋长马上传递指令。 一个个附魔的黑疙瘩炸响在怪物们身边,交叉火力在这些怪物的身上聚集,一个个怪物被收割生命,像是被收割机切过的韭菜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六七个怪物们两眼瞪得滚圆。死在冲锋的路上。” 扬尘被溅起,沙土纷纷扬扬满天都是,像是黄色的乌云罩在地面。 烟尘散尽,只有两个身影还在前进的路上,身边的普通怪物竟然全都倒下。 “准备迎战第五阶段。”参谋长的声音一如既往清冷,可探员们就是能听出其中的悲壮。 于是探员们纷批次交叉停火,拿出一瓶闪着紫色荧光的药剂服下,拿出附魔的短刀蓄势待发。 连附魔的子弹带着那么强大的动能和速度无法有效的命中第五阶段,也不能很好的打破第五阶段的防御,短剑自然也不行……可那是一般情况。 服药过后的大家拿短剑划破自己掌心,殷红的血珠划过短剑的刀锋,于是短剑似乎活了过来,几道血丝般的纹路出现在到的上面,还带着脉搏似的轻微跳动。 那个药剂是亚洲协会支部才有的“好东西”,危险度很高,属于高级怪异的稀释提纯液。 服用之后会在短时间内迅速与血液交融,被人血温养后能慢慢唤醒原初的血液源头力量——也就是那个高级怪异的力量。 因为做成药剂的时候动了手脚,怪异的力量不会在人体内得到充分释放,因而怪异不会借助人体再现;可是这个时候,逐渐复苏的人血就可以有很多用处。 它会成为致命的毒药,而毒药除了让人喝下去以外,还可以涂在武器上。 只要涂在武器上,怪异的因子会将武器活化,当刀锋斩开皮肤的时候,里面的怪异因子能轻易让对方或疯或爆炸。 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是专门为每个探员血型量身打造的稀释提存液,也会在最多24h后爆发后遗症,九成九的人都遭遇不祥的事情。 总之那瓶紫色的试剂一定是比毒药更难喝的东西,但却让他们拥有了可以威胁敌人的工具。 ——参谋长不是探员,他只是个文职,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药剂,所以没喝。 他看在眼里神情痛苦,可探员们倒是神情平静,心态平和,甚至有视死如归的慷慨雄壮。 ……两个第五阶段杀到了。 “杀!”探员们嚷嚷着,愤怒地咆哮,朝他们举起手中活化的短剑。 可第五阶段的强度超乎他们的想象,他们甚至接触不到敌人的身体就死在冲锋的路上。 “根本、根本碰不到?” “这样就死也太憋屈了……” “不甘心!” 白色的骨杖势大力沉,通常一下就是一条生命;蓝色的微光不仅能拿来防御,类似光线的攻击性能也不弱。 一个,两个,三个……探员们一个个倒下。 怪物肆虐,大杀特杀。一个辅助和一个防御法师杀穿全场。 援兵迟迟不到,没有半点迹象 “……”僵硬地站在原地,参谋长手脚冰凉,意识到无力回天。 他既悲伤又悔恨,目眦欲裂,表情似哭笑 ……伴随“砰”的几声,最后几个探员也应声倒下。 参谋长的身前已经没有站着的探员。 “……” 作为普通人的参谋长深吸口气,微微弯腰从地上捡了把活性化的刀子,认认真真地摆好架势。 ——这样做没什么用,但参谋长觉得无用和不做是两码事。 ……火圈里,萨卡斯基发疯似的攻击,却被三个怪物死死地拖住,气的一口牙差点没崩碎。。 恨欲狂! …… ……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轰”的一声,从沙漠的那一端黑暗尽头驶来一头巨兽。 参谋长和两个怪物都被吸引了注意,手里动作一顿,朝这边投来视线。 “轰隆隆——”雷霆的声音由远及近。 距离山洞不远有个土丘,漆黑的悍马从沙丘上飞翔似的飞跃而出—— 在车上,莱默大声呼喊:“如果要面对第五阶段或者第六阶段的怪物,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比企谷眯起眼睛,哐当一下车身重重落地。 猛打方向盘,脚踩油门到底,比我富一路带起满天扬尘,漆黑的朝山洞的方向飞速驶去—— 比企谷在心里联系沟通某件东西,背后隐约有五颜六色的光芒闪烁交织。 在比企谷的后背上,有 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妖魔鬼怪和魑魅魍魉图案,还有英俊持刀的滑头鬼与妖娆的羽衣狐心悦诚服侍立一旁,在后背最中间的位置,还有一只八首八尾、张牙舞爪的魔蛇。 那个五彩斑斓恐怖狰狞的怪兽,眼睛如同“酸浆草”般鲜红,背部长满了青苔和树木,腹部呈现溃烂状流着鲜血,头顶还飘着八色的斑斓又恐怖的阴云,身躯有如八座山峰、八条山谷般巨大无边,昂首咆哮狰狞厮杀。 “如果遇到了第五阶段……” 比企谷问自己,并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那就一块杀了!” 于此刻,背后的魑魅魍魉身形微动,滑头鬼拔刀出鞘,羽衣狐双眉倒竖。 以及八岐大蛇,睁开猩红的双眼。 第一百七十四章 创造奇迹,刀劈第五阶段! 同一时间,日本京都,妖怪们过着各自的平静的生活。 虽然夜已经深了,可妖怪们的作息和普通人不同,大多数都还活跃。 有人在房间里看电视,有人和朋友下棋,还有人趁着夜色出门遛弯,有人在超市里和售货员讨价还价。 前任妖怪总大将,现妖怪次长之一羽衣狐正在房间开着灯,捧了本古色古香的线装书看,身边的香炉有烟气缓缓升腾。 另外一位妖怪次长,奴良滑瓢两只手背在身后,眯着眼睛站在小院池塘的一边看鱼,看鱼儿围绕池塘里的月亮缓缓游动。 身形高大而沉默寡言的男人路过的时候看见奴良的身影,有些惊讶,于是就走过来到奴良的身侧: “天气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回房间?” “哦,是牛鬼啊。”转头看见说话的人,奴良温和地笑笑,“自从我的伤势因祸得福好起来以后,整天就好像无穷无尽的精力似的,根本睡不着觉,所以出来走走。” 牛鬼明白过来,连呼“原来如此”。 奴良看了会儿池塘里的月亮,抬起头正要和牛鬼说话,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天空。 “怎么了……”牛鬼刚觉得困惑就感到来自血脉与灵魂深处的那股呼唤,脸色一变。 奴良严肃而认真地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内最核心最深处的力量被那股呼唤盗走了一部分,流向未知的地方。 “王需要我们的力量。” “……嗯?”正在房间里看书的羽衣狐眉头轻轻皱起,那瞬间的百般风情没人看见。 “是什么让你如此紧张?”她感应到那阵呼唤,轻轻抬头,眨眨眼睛,眉宇见有一抹煞气。 几秒后,她缓缓闭眼: “拿去吧,拿走我的全部也没关系。” ……像他们这样的人于此时此刻遍布京都的每个街头巷尾。 看电视的、下棋的、在街上遛弯的、在超市里和售货员讨价还价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一切动作,在旁边路人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中双手合十,神态肃穆而心态虔诚,向深处遥远异乡的王献上自己的力量。 “谁的灵魂之中都有一个故事在沉睡,让我多听听您的悲鸣。” “我就在这里,向您献上我的忠诚!” “吾王,踌躇是剑的禁忌,请我为您斩断杂念。” “世界上最强的酒吞童子在此!使用我,然后斩断一切!” “……” 于是远在伊拉克的比企谷的脑海里响起千千万万的念诵与祈祷,这些言语、愿望与憧憬交织在一起一股脑塞进比企谷的脑袋。 就连位于无尽黑暗深处的八岐大蛇都传来十分亵渎百分扭曲又万分霸道的嘶哑低语: “战胜过我的年轻勇者哟,你须坚定走在胜利的道路上,因为在我亲手杀死你之前,你不能被我以外的任何人打败!” ——当这些万万千千言语混在一起,炸响在比企谷的脑海, 比企谷的身上涌现出力量,背后绽放七彩的光。 他一边觉得大脑十分酸涩,一边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思维速度越来越快,大脑运转地越来越灵活,身体悄然发生某种奇怪的变化。 ——他的身体变得更加轻盈,思维的速度变快了不是一丁半点,力气呈现指数爆炸式增长,肌肉纤维发生不可思议的良向变化,细胞活跃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身体的强烈灼烧感伴随力量的充盈,比企谷只是做出握住拳头的动作都能捏爆空气。 血管里的血液如同滚滚江河滔滔不绝,在比企谷的体内肆意奔腾,浓稠如汞的血带起比企谷听得清清楚楚的哗啦水声。 有力的心脏砰砰起跳,好像源源不绝的力量热流从那里流向四肢百骸,让比企谷浑身上下越来越充实。 ……集合万千信念的力量汇成一股于比企谷的体内滔滔不绝,将比企谷带一个崭新的层次、一片前所未有的天地。 这就是独属于安倍晴明的当代唯一传人、凌驾于日本百万妖怪之上的妖怪共主比企谷八幡的“百鬼夜行浮世绘”。 是日本妖怪的最高力量结晶,有独属于妖怪共主的伟岸力量,妖气滔天,对其主人的增幅强度堪称不可思议。 纵观历史,只有两个人掌握过这种力量,一个是安倍晴明,一个是比企谷八幡。 ——甚至比企谷八幡的“百鬼夜行浮世绘”比安倍晴明的那个更神秘可怕,因为他的“百鬼夜行浮世绘”里的不仅有日本百鬼,还融入了一尊横贯日本历史神话的超级大妖神、绝世大凶魔八岐大蛇,其力量让比企谷的百鬼夜行有了更多得多的潜力可以开发。 “完全使用时可背负百鬼之力,拥有所有魑魅魍魉的力量加持,具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 ——这是比企谷得知的关于这幅浮世绘的信息,其中特地提到了不可思议四个字。 即使以现在的比企谷的身体,并不足以接收到该图更多的应有力量,可仅仅是目前他的身体上限所能承载的力量,就已经足够让比企谷瞠目结舌、震撼动容了。 “……我这是怎、怎么了?”莱默坐在比企谷的身边,莫名觉得无法呼吸,胸口和头顶像是分别压了两座厚重的高山。 他意识到什么,额头上出现冷汗,瞪眼看向车窗前的景象,“难道前面是有特别可怕的怪物吗?” “吱呀!”比企谷猛踩刹车到底,漆黑且沾满黑色鲜血的悍马越野车吱呀一声一个漂移,车头碾过在地上挣扎重伤的普通怪物,车尾扬起浪潮似的沙尘。 莱默回过神的时候,身边驾驶员的座位上早就已经没有比企谷的身影了,作为空空如也,车门半开。 银灰色风衣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比企谷的“嘎吱嘎吱”踩在沙地上。 来自火圈的火光照亮漆黑的长夜,在地上拉长比企谷沉默的影子。 比企谷半睁眼睛,真实之眼打开,山洞里两个怪物的信息尽收眼底。 两个第五阶段……比企谷思考对策。 算了……身上涌现的力量让比企谷没用十分之一秒就停止思考,虽然不知道那个层次的力量是怎样的,可比企谷觉得也许他能和它们碰一碰。 弯腰捡起地上狭长的弯刀,他横刀于眼前,火光反射刀光,刀光乍现寒光。 比企谷的背后,有一个个大妖怪的幽影自黑暗中走出,坚定地走在比企谷的背后。 妩媚妖娆的羽衣狐、与平时截然不同、持刀帅气的青年版奴良滑瓢、面若寒霜的白发雪女、恶毒的海怪牛鬼、红鼻子老头大天狗、白发赤角繁琐和服的罗生门之鬼、裸露的皮肤上满是黑白眼珠的百目、背后三米宝剑的赤面壮汉。 还有青灯伴身青莲绕足的青衣少女、白发三千的阴森美妇、用人头骨缠绕一圈佛珠的和尚、留着波浪型长发的成熟女子、无头的操线师……它们虽然沉默不言,却全都活灵活各有神韵,在比企谷的身后默默跟随,长长的队伍燃着绿色的幽火、带着浩荡的妖风跟随在比企谷的身后。 比企谷的脸上爬过一些黑色的纹路,让他的气质多了几分高贵、霸道、为嫣然! 这一幕简直魔幻荒诞,像是一下子把时间线拉到传说中的平安京时代。 凭空出现的妖山魔海看傻了不知道多少探员,也看傻了莱默。 “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莱默瘫在座位上,看着这副妖王魔主的景象,无力而颤抖的声音近乎恐惧的**,“你管这叫,探员?” “……”比企谷的气势于此刻达到最强,他半睁的双眼看着眼前的弯刀,与弯刀里自己的双眼对视。 在弯刀的对面,两只凶狂的怪物已经杀死所有探员,踩在流程血河的地面上,一个怪物狞笑着举起手里的白色骨杖。 ……比企谷肃穆的声音低沉沙哑,好像是要慢慢叙说一段遥远的故事: “百鬼夜行于群山起伏的沙漠戈壁—— 拦路者皆斩!” ——百鬼夜行,百无禁忌! 比企谷消失在原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再出现的时候,比企谷已经出现在那个白骨魔杖怪物的背后,面无表情地高举弯刀—— 举刀的影子和前面怪物的影子被灯光拉长烙印在墙上。 怪物脊背一凉,僵住动作下意识转头,正好看见气势如虹的人与汇聚魑魅魍魉之力的妖邪弯刀, 怪物的眼前陷入无休止也无穷尽、没有半点光亮的广袤的黑暗, 再一眨眼,他又看见一轮绿色的弯月在广袤而纯粹的黑暗里缓缓升起。 幽绿的光转眼照亮整个黑暗的世界,可月亮却始终残缺。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噗嗤! 怪物的额头和下巴之间多了一道血痕,这道血痕蔓延到脖子,甚至蔓延到更下面的地方。 “轰!噗嗤嗤嗤!”两截尸体朝两边轰然倒去,血液喷泉似的到处飞溅,怪物被从中间斩开。 第五阶段,一刀两断! 这也能叫第五阶段?比企谷心里纳闷,第五阶段怎么这么弱?! “吼!” 另一边,负责微光防御的怪物不可思议地大吼出声,他立刻出手,召唤蓝色的微光在空中划过轨迹,精准并凶狠的洞穿比企谷的心脏! ——可微光只是路过,比企谷的身体竟然淡淡虚化淡化,那不是他的身体,只是残影! 胸口跳动的血液让比企谷精力充沛且活力无穷,他的身影闪动在空中留下十八个残影,且残影距离怪物越来越接近。 怪物的蓝色微光流转,接连洞穿十八个残影,但就是打不到比企谷的真身。 身上突然炸起一堆鸡皮疙瘩,怪物瞪大眼睛低头看去,却看见自己腰前近在咫尺的人瞪他与他对视。 比企谷正弯腰抬头,屈膝持刀,刀尖自下而上,看向它的眼神冰冷而近乎猎兽—— 悄无声息,“刺啦”刀起刀落。 比企谷自下而上的一刀把控地精准利落。 他这一刀带着幽绿的火焰割开怪物的皮肤,刺入怪物的肌肉,破坏周边的血管,最后终于进入到怪物的心脏,把心脏砍了个稀巴烂!! “我来晚了。”看了眼地上那么多探员的尸体,比企谷的声音沙哑,语气很有些苦涩。 如果我能来的再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点……比企谷低头看着地面流淌的血河,垂下眼眸。 ……总而言之,山洞里千钧一发的绝境局面,就这么得到解决,走到了终章。 经典而极致辉煌的以下克上,比企谷是货真价实的第四阶段,而第四阶段干脆利落地劈杀了两个第五阶段。 比企谷自己也知道这种事有多惊世骇俗, 没看见对面见多识广的参谋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吗? …… …… 其实萨卡斯基是不想要比企谷来的,对于这个问题他的态度一直很明显。 就像只有诡秘才能对付诡秘,也只有第五阶段才能对付第五阶段,这是诡秘世界的基本常识。 本来亚洲也应该有闲置的第五阶段来参战的,每个大洲支部都有一个执行官呆在总部挂闲职而不镇守地方,以防哪里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镇守大国支部的第五阶段不好动弹,就由这位到处行走。 ——可亚洲协会支部之前的执行官叫有马贵将,他已经死了。 为什么不想让比企谷来,答案也显而易见:因为萨卡斯基不想让比企谷死在这个地方。 萨卡斯基虽然对比企谷从来不曾失去信心,虽然认为比企谷:“天生贵命,怎么打都赢”……可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一身无穷无尽的潜力远远没有得到完全发掘,甚至连开发潜力的瓶颈期都还没到,一直处在飞速进步的路上。 在潜力还没变现成实力之前,比企谷的现阶段又怎么打得赢一个第五阶段?可比企谷却不是输给第五阶段的怪物,他只是输给了时间和年轻,这不丢人。 所以对比企谷重回战场前线这件事,萨卡斯基其实很不开心,非常不快乐,特别不高兴。这个逆徒甚至敢挂他电话! ……萨卡斯基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一旦有了些许力量,有了足够夸耀的履历就容易膨胀,尤其是把自己代入救世主的角色,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很重要。 普通人把自己当做亲朋好友不可或缺的人,协会探员把自己看做世界不可或缺的人,都是一个道理 ——可客观的真理就是这个世界从来是缺了谁都一样转!从来没人是命中注定的救世主,这次事件也绝对不是比企谷解决地了得了! ——说到底,他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安心养病不行吗? 可他万万没想到比企谷也是这种容易膨胀、容易自命不凡的男人,他本来以为比企谷足够成熟稳重的! ——【他真的来送死了啊。】 总之,虽然比企谷开着黑色悍马赶过来的样子有一点点霸道、有一点点霸道、有一点点豪迈和帅气,虽然比企谷赶过来的第一时间萨卡斯基就看见了, 可是在萨卡斯大将的眼里,比企谷的样子要多蠢有多蠢,实在是让萨卡斯基大失所望。 至于现在, ……至于比企谷大展神威,刀劈两大第五阶段、力挽狂澜的现在, 一边疲劳应对三个怪人,一边一直分心提心吊胆注意参谋长与比企谷情况的萨卡斯基松了口气,心里觉得这件事荒谬的一塌糊涂。 背后的那些人影都是什么?为什么比企谷的身上妖气滔天、如神似魔? 只有诡秘才能对付诡秘、也只有第五阶段才能对付第五阶段确实是诡秘世界的基本常识……可总有人不能被任何尝试定义,他们也许生来就是要打破别人眼里的常识、创造闪耀的奇迹的。 参谋长的得救让萨卡斯基精神一振, 心里欢畅之下,手上的用力都加重三分,让对面的石头人与肌肉怪苦不堪言,感觉对面传来的压力增加好多。 至于比企谷? 萨卡斯基哼了一声, 【臭小子,干的还行。】 ……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 参谋长可不像萨卡斯基那样死傲娇,被救了就是被救了,他很清楚地知道要是没有比企谷,自己这条命肯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家里的妻子和孩子都将失去依靠。 “比企谷探员,你一定就是比企谷探员了!”他欣赏的目光夹杂丝毫不加掩饰的感激,清冷的面色没办法保持,因为上面还有很多不解的惊骇,“我早就听大将说过你的事情,可是、可是、你的实力不是……” 亚洲协会支协会的探员都从资料上见过亚洲协会支部参谋长的照片,所以比企谷只是看了眼参谋长的长相就认出他的身份,向他敬礼,认认真真地回复说:“我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第四阶段。” 参谋长眨眨眼睛,“第四阶段?” 你是觉得我不是探员只是文职,就不了解第四阶段了吗?有谁家第四阶段能砍第五阶段的? 参谋长的目光瞥了眼比企谷一人出行,百鬼景从、妖气滔天黑气缭绕的恐怖模样。 ……好吧,别人家的第四阶段也没这个阵仗。 现在这个样子的比企谷使人不由自主地敬畏和信服,一举一动都带着霸道与王者之风……让人觉得,无论是什么样困难的大事,如果是他在做都不是不可能。 “哦对了,” 参谋长很快回神,他又看向比企谷,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我有个问题,比企谷探员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好,您说!” 比企谷放下敬礼的手,意识到对方要说重要的事,脸色比刚才敬礼的时候更严肃: 参谋长的声音急促: “刚才的那种实力,你现在还能施展出来吗?我是说,你还能继续和第五阶段战斗吗?” “……”比企谷没先急着回答,而是低头看看自己没有握刀的左拳,看拳头握紧又张开, 他在心里问自己: 【你还能坚持多久?】 他很快得到了答案,张开的手掌再次坚定攥紧成拳头。 “没问题。”比企谷抬头,严肃的目光里燃烧火焰,“我应该还能维持这种状态几十分钟。” ——参谋长的紧张不是没有道理,诡秘世界确实讲究公平法则,如果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先失去什么,每一份力量的获得都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所以他很难想象,第四阶段的比企谷想要变成现在一看就很“不对劲”的模样,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如果超负荷维持了又会怎么样。 可他不知道百鬼夜行浮世绘本来就不是禁忌的术法,更不是超凡的秘仪,它就只是一种权限,是“魑魅魍魉之主、百鬼夜行的主人”与生俱来的权限,就像国王征税、将军统兵一样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如果非要说承载这份力量的比企谷有什么代价的话,那比企谷过去与八岐大蛇为敌、甘心舍弃生命让安倍晴明入主,还有诸如此类的在京都的努力,就是拥有这份力量的试炼; 而他要作为“王”,守护妖怪一族并在适当的时候带领他们前行,就是拥有这份力量的代价。 ——不过,虽然比企谷确实可以坚持几十分钟,但那是最极限的用法,如果真的透支到极限,比企谷会在最后的十分钟里承受地狱般的、像是每秒钟都要死一次的痛苦,神经与精神都会受到不小的摧残。 这不是能力本身的代价,只是比企谷的身体、精神还不足以承载这么多份力量、这么多份期待那么久,过度的承载不足以背负的东西会压垮他。 等比企谷身体与精神进步的越来越厉害,所能承受的力量的强度和时间都会加强,最终甚至可以达到“百鬼夜行日常化”的恐怖地步。 在比企谷得到能力时心中涌现的相关知识告诉他,关于那个终极境地,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形容: ——以凡人之躯,平齐“妖神”! “几十分钟……”参谋长深深地看了眼比企谷,“足够了。” 比企谷问:“您要我做什么?” “那不是非常明显的事情吗?”参谋长抬手指向比企谷的背后,“你看那里。” 比企谷转头,顺着参谋长手指的方向看去。 越过一地流淌黑血的尸体和凄惨的探员尸体,越过武器的残渣和一地弹壳,越过狼藉的地面,比企谷看见熊熊的烈火包围成圈,将战场上最恐怖的三个怪物困在里面,爆炸与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激烈的厮杀难分难解。 萨卡斯基化作人型火焰在里面大杀四方,看得出来他完全能够压制对面的肌肉怪和石头人,可是化影刺客试不试钻出来给他狠狠一刀,让萨卡斯基必须时刻分心,因为让局面陷入僵持。 参谋长推推眼镜,冷静而客观地分析:“你师父他受了重伤,这样的局面是没办法维持太久的,要不了多久,他就要落入下风开始受伤了。” “师父受了重伤?!”比企谷勃然变色,手里的拳头握紧,“我得做点什么。” 参谋长告诉比企谷:“他们的配合很不错,幸亏你杀死了那两个辅助,让他们身上的加持消散,这才让你师父压力少了不少……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没能把局势掰回去,这就说明他的体力已经在下降了,你得去帮他。” “我正有这个打算。”比企谷轻轻点头,右手握紧那把狭长的弯刀。 这玩意的手感还不错,轮锋利和坚固不比协会配备的制式附魔匕首差太多,可长度的优势就是匕首没有的了。 “事后找协会换一把武器吧……”比企谷想着,“如果我还能还有事后的话。” “喂!”参谋长高声呼喊,朝外面火圈里悬浮在天上的人型火焰招手,“萨卡斯基,你徒弟来了,快放他进去!”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人型火焰理都不理参谋长的话,自顾自地埋头战斗。 “他肯定听见了,但是不愿意放你进去。”参谋长幽幽地说, 比企谷眨眨眼睛:“我觉得是因为战斗而不愿意分心。” 参谋长却不这么想:“打开火焰圈对他来说相当于呼吸空气,这可不会分心……不过倒也不是那么不待见你,我猜他只是不愿意自己的战斗被别人分享,那意味着他老了服输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走过去就好了。” "什么?"比企谷在想是参谋长没说清还是自己没听清,“这么大的火焰圈,走过去?” “对。”参谋长点头。 比企谷瞪大双眼,看看火焰圈,又看看参谋长,心想我不是刚救了你吗,为什么想要害死我? 那可是大将萨卡斯基释放的火焰圈,没看见那俩明显是以身体为专长的石头怪和肌肉人都不敢越雷池一步吗?他要是就这么走过去的时候,会被火焰活活烧成焦炭的吧? “水火无情,但萨卡斯基有情……等火焰快要碰到你的时候,你的前面自然就有路可走了。” 比企谷觉得参谋长说的话有点道理,所以他决定试试。 虽然有风险,可他不能看着自家师父,堂堂圣人被几个宵小抓住机会活活打死,甚至他都不想让那三个怪物给萨卡斯基造成新的伤势。 毕竟之后还有个恐怖到不可思议的女人,除了萨卡斯基,他想不到战场上还有其他人能与祂正面碰一碰的。 ……于是,比企谷迈开了步子,虽然不快,可却步履坚定地朝火圈一步步走去。 火焰掀起的热浪吹起风衣的衣角,人影在滔天的火光面前如此渺小。 可向火而去、逆向常人的坚定意志却让火势朝比企谷的反方向倾泻,像是连火焰都未知害怕。 “去吧,勇敢的创造奇迹吧。”参谋长破天荒般的轻轻勾起嘴角, 【如果是这孩子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接任以后萨卡斯基的位置。】 其实,如果换一个别人说那种状态还能坚持几十分钟,参谋长一定不会相信。 相比别人的言语,总是冷静理智的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更愿意相信这种话只是一个探员为了拯救世界而做出的逞强与牺牲。 可当比企谷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了那些换的时候,参谋长就相信了,而且他说的每个字参谋长都相信了。 因为参谋长在比企谷的眼睛里看到一团熊熊燃烧的火,拥有这团火焰的人总是擅长创造奇迹。 那是执意为身后的人们开拓前路、一个人背负青天、挡住前面所有苦难的人才能有的火焰。 其名为信念之火。 ……这样的火焰,他曾经只在萨卡斯基的眼睛里见到过,所以他一直都以为这样的火焰是萨卡斯基独有的,他以前有那么多的弟子,有马贵将的眼里没有,十三号的眼里没有,所有人都没有。 比企谷是第一个。 难怪萨卡斯基每次提起这个徒弟的时候,没有一次不是骄傲满意的。 ……协会大将,萨卡斯基在亚洲的庞大派系,可能终于要后继有人了。 …… …… 比企谷步步前行靠近火焰圈,他已经可以清晰的闻见呛鼻的烟气和恶臭的硫磺味道,热浪的高温已经可以煮熟沸水。 走出山洞的时候,比企谷背后的百鬼就没有出现,却不是脱离了百鬼夜行的状态,只是经过最初的融合期,那些力量已经成功汇集在比企谷的体内,现在的比企谷比刚才的比企谷又强了两成。 走到火焰圈边上的时候,窜出来的火苗已经近在咫尺,充满危险气息的火焰让比企谷身上的每一个火苗都感到恐惧,人天生的趋利避害性让他下意识想要停下脚步。 【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这里停下,真的可以吗?】 比企谷这么问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恐惧,每个人的恐惧都不尽相同,如果把这些恐惧排列起来,可能七十亿人会产生七十亿种不同的恐惧。 ——但是战胜恐惧的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克服恐惧的本能,只有面对恐惧才能战胜恐惧。 于是,比企谷继续迈步,朝着火焰的圈子。 防尘防火且有不弱的防御功能的风衣像件普通的衣服那样,被烤的焦黑,烟气在上面冒出,眼看就要被点着了。 ——下一刻,摩西分海,比企谷面前的火海从中间缓缓辟开一条道路,两面的火海高墙簇拥中间一条小小的捷径。 “……”比企谷想笑,但是没敢,怕之后被萨卡斯基打。 他只是说了句:“谢谢师父。” 虽然没人看得出来,可比企谷就是感觉,天上人型火焰的脸色是不是缓和了一点点。 一把刀突兀地从比企谷的身侧探出,恶狠狠地带着腥风砍向比企谷的脖颈。 ——封禁内外的火焰圈有了破绽,游走在四面八方的化影怪肯定不会错过。 可比企谷早有准备似的,手里弯刀划过半空拉出一道清冷的弧圆,斩向身前的怪物。 刀光与刀光交错,一把刀与一把刀碰撞,转眼间乒乓交响十二刀。 比企谷一刀胜过一刀,眼里的火焰燃烧的越来越烈,手中的力量越来越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暴戾。 怪物的压力越来越大,慢慢有了逃跑的念头。 “还不死?!”比企谷爆喝一声,信念的增强表现在力气上,身上的黑光越加浓烈,背后似乎有鬼影缠绕,弯刀阴风呼啸,呜呜作响砍向怪物的脑袋。 怪物抬起手里的弯刀,弯刀应声断裂。 比企谷的弯刀去势不减继续砍向怪物的脑袋,像是闪电霹雳一闪。 怪物只来得及错开脑袋,扭动身子,闪电就砸落在他的身上。 “嗤啦!!!”怪物的身体近乎腰斩,可到底还是没死,他扔下断裂的弯刀,一个转身钻到比企谷的影子里去。 地上的影子微微闪光。 比企谷稍一愣神,很快又回神,不再管他,继续前行。 他知道,那个能变成影子的怪物死定了。 …… 怪物钻进影子里面去,只要在影子的世界他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那些力量足够修复他的伤势。 可他这次却感觉不到一丁半点力量的补充,他和这里似乎格格不入。 化影怪身上的黑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呆呆地站在影中世界,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所见所闻。 青色的火焰燃烧整片黑色的天空,使整个世界都呈现压抑的青黑色。 在化影怪的面前,有一个长而大的肃穆的红色地毯往前铺,红色地毯的尽头有几百级阶梯,阶梯的两侧侍立各色的怪物。 面若寒霜的白发雪女、恶毒的海怪牛鬼、红鼻子老头大天狗、白发赤角繁琐和服的罗生门之鬼、裸露的皮肤上满是黑白眼珠的百目、背后三米宝剑的赤面壮汉、用人头骨缠绕一圈佛珠的和尚、无头的操线师…… 魑魅魍魉们不约而同转过头来,盯着他的目光满满地都是不怀好意。 “……”化影怪的腿有点哆嗦。 目光继续向前看,在红毯铺就的阶梯尽头,有一个王座,王座上的两边有衣着华贵、英武不凡的羽衣狐与滑头鬼,王座上面却没有人在坐。 王座后面有一个巨大而恐怖、长着八个头的怪物,身形五彩斑斓且巨大如山脉,高耸入云的头顶还飘着八色的斑斓又恐怖的阴云。 他睁开如同“酸浆草”般鲜红的眼睛,充满恶意与邪祟的眼睛直视化影的瞬间,让化影怪的脑袋轰然炸响。 【这是……什么啊!】 化影怪的脑海只来得及这么想了这么一个思绪,就眼前一黑,永久失去了意识。 这个青色的影之世界没有因为外人冒失的闯入出现变化,没多一会儿就再次陷入了沉寂。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快打与乱杀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比企谷觉得化影怪的运气好像不太好,去哪里不好,偏偏钻进他的影子里。 那里栖息着数不清的大妖怪力量,还有八岐大蛇的力量留存……比企谷的影子就跟他们的家一样,何苦去那里自寻思路呢。 弯刀随手一甩,上面的黑色血珠甩落在地上,比企谷再次向前走了两步,背后的火圈闭合起来。 到了这里,纵横交错的火光、使人窒息的强压、打破空气的音爆近在咫尺,比企谷彻底置身这个危险而刺激的封闭角斗场。 “现在是二打二了。” 比企谷平静抬头,声音里和目光里都是汹涌的火焰, “谁允许你们围攻我师父?” 其实比企谷想用群殴这个词来的,可这么说的话给人的感觉就像萨卡斯基一直在挨打一样,所以临时从心地更换词语。 “吼,吼!!!”石头人和肌肉怪与萨卡斯基打得难分难解,对比企谷的到来,他们明显感到焦躁和不安。 ——虽然不知道这个活阎王是从哪杀出来的,可实力却绝对实打实的厉害,两个辅助性质的第五阶段栽了就栽了,可化影怪钻进他的影子里后直接生命气息完全消失的情况他们就看不懂了。 神秘就意味着棘手,这个男人恐怕在第五阶段里面也不是弱手! “真实之眼。” 眼睛将怪物们的弱点一览无遗,比企谷心里有数了。 他横刀立马,右脚踏出立在左脚前面,右手持刀、刀尖朝上置于身前,敛声屏气,强势爆发,进而斜斩,刀光乍现。 “斩!”气势炽烈霸道而一往无前,比企谷的眼里倒映滔天的火光,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弯刀撕破风也撕破空气,跨越空间也跨越时间,美丽的圆月移动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 “轰——”这一刀恶狠狠地看在石头上的身上。 “吼!”石头人仰天痛呼,好大一块石头破碎成渣,碎屑飞溅打在地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幽深孔洞。 火焰紧随其后汹涌而来,趁石头人不备,凶恶庞大的赤练火蛇恶狠狠咬在石头人肩头,岩浆腐蚀石块。 蛇尾顺势摇摆,轰在石头人的胸前。 弯刀突进,撕裂石块,贯穿左胸。 比企谷松下刀柄,真武全开,肩膀如山向前冲撞—— “轰隆隆!!!”如山崩地裂,石头人的身体当场被轰碎一半,另一半身体再也不能维持,松懈下来化成碎石跌落在地。 比企谷拔刀后撤。 从而天降的岩浆包裹石块,腐蚀燃烧个干干净净。 ……虽然比企谷和萨卡斯基只是第一次配合,可一切动作却像行云流水,衔接地无比自然贴切。 每次攻击都打在要害,每次衔接都在怪物被攻击时的僵直,先破防后出僵直,一套连招直接带走,最后慎重焚尸。 于是石头人就从刚才还不错的身体状态,几秒之内死地不能再死。 “下一个!” 萨卡斯基的声音低沉,心情十分复杂,可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连料理几个第五阶段都要徒弟来帮忙十分丢脸,可看到徒弟出息的样子值得高兴,和徒弟第一次配合就干净利落地解决对手也很欣喜。 最后萨卡斯基成功说服自己,和自家徒弟联手,干净利落地屠杀敌人,不是丢人,是佳话。 点头不语,表情冷静眼里有火的比企谷弯刀调转,朝向浑身缭绕绿火的肌肉怪杀去。 肌肉怪早就被吓破了胆,身边的石头人刚才还好好地和他一块并肩作战,双方的实力和发挥的作用都差不多。 怎么几秒钟的功夫,石头人就变成石头渣了? 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啊?这么好的配合愣是发挥出远远大于两个人实力相加的效果,他俩到底是有多熟练啊? 比企谷看得出来肌肉怪的能力明显不只涉及肉体方面,他身上缭绕的幽绿色火光有非常强烈的邪恶与亵渎意味,明显有特殊的功效。 可是在这个火圈里,在萨卡斯基的面前,本来气势汹汹的幽绿火焰却被压制的只能贴在怪物的身边,形成几厘米的薄薄一层幽绿护罩,根本不敢放肆。 没办法,遇见玩火的祖宗了。差距实在太大,肌肉怪只能自认倒霉地开局自废一半实力。 比企谷又一次面无表情地举起屠刀,几个起跃手起刀落。 肌肉怪愤怒地大吼,不顾身边火焰的侵扰,强行调集身上的百分之八十的火焰力量到拳头上,自下而上如恶龙从深渊飞天。 强大风压自拳上而起,身前空气被席卷一空,天翻地覆的一拳让地面的沙尘漫天飞扬。 刀与拳碰撞,弯刀破碎。 肌肉怪眼前一亮,心生希望。 比企谷表情从容,一如既往。 轻吐口气, 在半空没有借力,比企谷双拳握紧,青筋根根暴起,齐出对拳。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转瞬对拳十二记,酣畅淋漓的硬碰硬,实打实的拳拳到肉! 比企谷气势昂扬,头发根根竖起,越是对打越是兴奋,气势越强实力就越强,与肌肉怪物对拳的反作用力使他在半空迟迟不落。 “你犯了和其他人一样的错误……我最强的既不是枪也不是刀。而是自己!” 比企谷回旋翻转,一击肘击自上而下,霸烈如天崩,空气席卷一空。 新的一轮快打噼里啪啦转瞬到来,肘击、膝击、拳头、巴掌、头槌、脚尖、脚踝、肩膀……身上的每一寸部位都是坚不可摧的杀人利器,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密集如雨快似雷霆。 尤其是每一记攻击都携带阴森森黑黝黝的特效,打在肌肉怪的身上就能削弱一层肌肉怪的实力。 肌肉怪应接不暇惊怒不已,压力越来越大,呼吸都来不及,猛烈的风压吹得他心里拔凉拔凉。 萨卡斯基正处于开战以来最轻松的时候,他好整以暇地蓄力半天,终于在手里凝聚出一杆完全由岩浆压缩成的紫红紫红的神枪。 “比企谷八幡!”萨卡斯基突然厉喝一声。 比企谷闻声抬头。 浑身一个激灵,他上半身后仰,接连三个后空翻闪躲开。 “嗯?”肌肉怪浑身每个巨大化的细胞都发出凄厉的警报,不祥的预感前所未有强烈,他转头去看,只看到一个锋利炽烈的枪头。 “刺啦——”划破一切风与空气,斩破一切在前面的束缚,这杆长枪精准地贯穿肌肉怪的心脏,并在那里炸开。 爆炸的岩浆将肌肉怪的整个身体席卷进去,转眼露出皮肤下的血肉,又露出森森白骨,最后只剩下一堆骨灰。 “……”比企谷看地心驰神往,“师父,这招叫什么?” “?”萨卡斯基眉头皱起,轻哼一声,“这样普通的招式也配有名字?” “……”比企谷哑然,这才意识到萨卡斯基是什么级别的人。 现在的萨卡斯基就像最高时速能达到二百二的超跑因为一些原因限速,最多只能跑时速二十。 对于现在的萨卡斯基来说,他能使用的最强的招数都比不过之前的他随手一级攻击……至于像这种蓄力很久的神枪,估计在全盛时期的萨卡斯基眼里,也就是随手拈来的东西吧。 “那个,”比企谷的声音低沉地问,“你的身体还好吗?参谋长说你受伤了……什么程度?” “嗯。”萨卡斯基明显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只说了句,“金字塔里的神可不好对付。” “那倒是。”比企谷点点头。 “……” 师徒俩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陷入沉默。 明明是关心的问话,可话题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戛然而止……萨卡斯基和比企谷不愧是师徒俩,都极其不擅长表达感情,都极其擅长终结话题故作高冷。 火焰持续燃烧,在萨卡斯基的控制下缓缓降温,火苗的高度慢慢回落。 战场上横尸遍地,有探员的也有怪物的,没几个站着的人,在只有火光的黑暗里一片死寂。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火焰燃烧的声响不绝于耳,焰光拉长比企谷和大将的影子。 地面上,比企谷和大将的影子被拉的好长,因为站位的关系,影子倾斜的时候,两人一大一小的身影交错在一起。 这一幕似乎有别样的韵味,就像晨昏的交替,就像新旧的轮回,就像前辈的重担,终于一点点移交给了后辈。 …… 莱默在车里看的津津有味,一开始他还为比企谷的莽撞提心吊胆,猜测他们会不会就这么全军覆没,可是后来他甚至想拿一包零食来吃。 自从比企谷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变成那副霸气妖异的一塌糊涂的模样之后,这场战斗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有什么比热血的厮杀更让人振奋的吗?有,那就是有利于自己一方的、一面倒的屠杀。 比企谷的动作和厮杀太流畅了,流畅到让看的人觉得是一种享受,即使最后最精彩的战斗被火光遮掩了绝大部分看不清楚,莱默依然看的非常过瘾。 “这就是协会探员吗?”莱默觉得这可真有够恐怖的。 他啧啧有声的摇头,又忽然愣住眨眨眼睛……刚才,他眼角的余光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东西? 他连忙转头看过去,看见有个干巴巴又狰狞丑陋的尸体,胸口有不知道多少个枪眼往外咕噜咕噜冒黑血,从尸堆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那是什么玩意?身上这么多枪眼,连脸都被打烂了,还没死? 莱默看傻了眼。 “比企谷!!!”莱默连滚带爬下了车,大声呼喊比企谷,远远地朝比企谷和萨卡斯基急促招手,似乎只要他们看见他,他就有安全感了似的。 比企谷和萨卡斯基看了过来。 “那是个什么玩意?”比企谷问出了和莱默相同的疑惑。 “所以我才一直和探员强调,杀人要彻底,焚尸得干净。”萨卡斯基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无所谓,身体健全的时候都被打倒了,现在这样能起什么风浪?” 比企谷点头,“有道理。” “吼!”怪物朝莱默扑来,身影快捷地一塌糊涂,吓了莱默一条, 萨卡斯基抬手遥遥一指,一个火圈带着闪烁的火花打开在莱默身前十厘米的地方,怪物停不住冲击的速度,像杂技团的狮子似的一头冲进火圈里,可身体却迟迟没有从火圈的另一端钻出来。 另一个火星四溅的火圈在萨卡斯基这边打开,怪物从里面钻出来,比企谷早就恭候多时,手起刀落,一刀枭首。 脑袋高高抛弃,怪物的下半身瘫在地上。 “这样总该死了吧。” “还不够。”萨卡斯基举起手,手里燃烧起火苗,迎风见长成大火团。 “呵呵呵哈哈哈哈!” 猖獗的大笑声响起, 比企谷皱起眉头,看向落在地上的脑袋……那个脑袋睁大双眼,嘴巴没有张开。 怪物的无头尸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抬手撕裂自己身上被子弹打的破破烂烂的衣服。 一张古怪的脸诡异地长在怪物的上半身,一张嘴巴在上面得意地笑:“你们都要死了!” “这一切都是我的全套,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比企谷和萨卡斯基面面相觑,比企谷转过头来,在怪物不解的目光里大步走过来,冲他拎起拳头,一拳在他的身上打穿了两个血窟窿,一个打穿了心脏,一个打穿了肚子。 “死了就没计划了。”杀伐果断的萨卡斯基果断地说。 然而又有一具尸体摇摇晃晃地从远处走过来,这次这个怪物有脑袋,脸也没被子弹打烂,所以说话的时候恐怖诡异的气氛就少了一点点。 “没用的,没用的!阵法从一开始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运转了!在阵法结束之前,我的灵魂是不会死的,我可以不停的凭依在这些尸体上,甚至草木上!” 怪物得意地哈哈大笑,为自己的计谋成功而骄傲,“我的能力是“祭祀”,精通无数关于祭祀的知识,所以即使我只是第四阶段,确实这次任务的核心!” “你们是注定要死的知道吗?如果那五只第五阶段的废物杀了你们,任务成功,阵法失败,我就死了; 而如果你们杀死了他们,他们的死亡就是祭品,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发动五行炼金领域!” 确信自己不会死亡而且一定能够胜利的怪物很有谈兴,他说的越多就越能让对方绝望,也越能收获快感: “化影刺客象征金,加持法师象征木,水精灵大法师象征水,烈焰格斗使象征火,石人王象征土,五星兼备,五个第五阶段的死亡献祭出去,就能发动五星炼金领域,一秒之后,我就可以变成活的与圣人匹敌的力量!” 怪物得意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比企谷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萨卡斯基表情比比企谷更不好看。 与圣人匹敌……这个实力对于全盛的萨卡斯基来说不是问题,但对于现在的萨卡斯基来说非常棘手。 可他们能做什么呢?无论他们怎么做,炼金阵结束之前怪物都不会死。 一秒的时间太漫长,猖獗的笑声充斥在这片黑暗的世界。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渐不对劲了,怪物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秒到了。 它的身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怪物傻了眼。 比企谷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萨卡斯基的面瘫脸眯眼看着它。 “……”怪物的嘴唇颤颤巍巍,腿也开始哆嗦。 “发、发生什么事了?” 莱默从远处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脸色有些苍白,一脸鄙夷地看着怪物, “你这也配叫炼金阵?” 他站在背后一脚踹了怪物一个大跟头,怪物踉踉跄跄地栽在地上,一脸迷茫。 比企谷抬起右脚踩在怪物的脑袋上,稍微用力,红的白的爆开。 一颗脑袋被比企谷面无表情地踩爆。 看见比企谷的动作,莱默嘿嘿一笑,“你错就错在刚才想杀我,我可是睚眦必报的。” “怎么回事?”比企谷不解地问莱默。 莱默挺起胸脯,好像有一点点嘚瑟, “你知道我是炼金术士,这人的本行是祭祀,对炼金阵的知识根本就是一知半解,那个阵法布置的实在是惨不忍睹。 我一听他说了以后,就尝试施加了一点能停止大部分炼金阵运行的炼金咒法,果然管用。” 话是这么说,可莱默脸色的苍白和行走时摇摇晃晃的无力很清晰地显示了他的“一点炼金咒法”并不是他说的那么容易。 不知道是不是比企谷的错觉,莱默看向他的目光里好像有点像得到他表扬的意思。 ……不会吧? 比企谷不确定地眨眨眼睛。 “……”萨卡斯基看着莱默,似乎在回忆什么东西。 “莱默·阿尔哈萨德?” 萨卡斯基眉头皱起,认出莱默,看向莱默的犀利目光让莱默吓得一哆嗦。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危险的意味, “那个通缉犯?” “……”莱默得意的笑容僵硬起来,刚才还挂在脸上的嘚瑟无影无踪。 “……“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愚者计划!(5k) 莱默这才意识到在他面前这个脸上有疤、不苟言笑的高大男人是谁。 大大大大大将、协会支部长萨卡斯基!以铁血无情出名的活阎罗大凶神! 莱默咽了口唾沫,不敢说话。 “……”比企谷虽然不讨厌看见莱默出糗的模样,可他也怕萨卡斯基直接给莱默来一记大火团或者一记神枪,把他烧的连骨灰都剩不下。 于是比企谷出声向萨卡斯基解释说:“莱默虽然是通缉犯,不过这一次,他是来帮我们的,。” “嗯?”萨卡斯基眉头拧地更紧了,“协会什么时候需要一个通缉犯来帮助了?你不是最清楚这个男人犯过什么罪行吗?” “我清楚……可是莱默的确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我们离不开他。” “依据是什么?” “月神的黑土会成为解决问题的关键……月神的黑土大概率是指炼金术士,而我认识的炼金术士只有他一个。” “炼金术士……这可是个非常稀有的身份。”萨卡斯基点点头,“月神的黑土这种话,你是从哪里看到的?” “是艾丽的预言。”比企谷犹豫了两秒,说道,“我之前曾经做过一个预知梦,梦见那个永不苏生的大神殿……当时我觉得有点这个梦不同寻常,找艾丽解了一次梦。” 事到如今,既然事情已经成真,验证了预知梦确实是预知梦,上报了也不算虚假消息,那关于预知梦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艾丽说,这个梦也许是普普通通的梦,也许不是……然后她就给我最近的命运轨迹做了预言。” “预言这东西有时候准确,有时候只需要出门先迈左脚还是先买右脚的临时转变心意,就能让命运的轨迹出现偏差。” 萨卡斯基对预言的性质进行精准的概括, “不过既然既然你确实到了那个神殿里,那看来你的命运轨迹刚好是艾丽看见的那条……艾丽的预言在很多时候还是可以借鉴的,不然我也不会把她当做人才,把调她到总部去。” 比企谷点头,“是这样的。” “现在说预知梦的事情倒也不晚……早些上报的话,说了也没什么用,没人能在毫无经历毫无线索的情况下硬生生猜谜,那种东西的解释实在是太多了……它甚至能解释成你出门吃了顿早餐的全部经过。” 看出比企谷深层次的不安的原因,萨卡斯基给比企谷带来宽慰。 “那也就是说,这个莱默对这次的事件很有用了?”萨卡斯基审视的目光看向莱默,让莱默浑身崩地笔直,战战兢兢。 比企谷解释说:“是的,他已经有觉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并因为一个女孩的存在,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原来如此。”萨卡斯基扫视莱默的全身上下,看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收回目光,声音低沉地说道: “那么,就多多拜托莱默先生了!” 这话比直接吓唬莱默更让莱默害怕,他蛮忙不迭地连连摆手,“不用拜托不用拜托,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萨卡斯基又说:"还有一件事。" 莱默像是被严厉的班主任上课点名的小学生,浑身一个激灵,立正站好回道:“您说!” 萨卡斯基冷不丁冲莱默鞠了一躬,莱默立刻吓得跳到一边,脸色比哭的都难看。 “之前我和我徒弟多亏了你的帮助,才不至于面对一个圣人……我承你的情,谢谢你!” “啊这……”莱默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到传闻里凶神恶煞高高在上、让所有亚洲诡秘世界的人都敬畏不已的萨卡斯基竟然会对他说谢谢。 就是怎么说呢,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这个人在他的印象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非常有违和感……可是再仔细想想,又好像这人就该是这个模样。 萨卡斯基直起腰来,又说:“不过一码归一码,这次事件之后,该奖的都会奖,该罚的也要罚,我不会手下留情。” “……”莱默的表情变得像是吃了苦瓜一样。 其实萨卡斯基觉得协会不应该和一个通缉犯合作,无论这个通缉犯如何,这都会损毁协会的威信,而且非协会的诡秘人本来就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和罪行,枪毙十个八个都不冤枉,他不觉得莱默会多单纯。 萨卡斯基背后的白色大衣上有他亲自提笔写的龙飞凤舞的正义二字,含义是绝对正义; 绝对正义的正义是协会的正义,是官方的正义,不掺杂任何杂质的、除恶务尽的正义。 如果协会和一个通缉犯莱默合作,那这份绝对正义就掺杂了杂质,这是萨卡斯基无法容忍的。 可是最后萨卡斯基还是接受了这份合作,而且没有经过太多的心理斗争……这是因为在漫长的协会生涯里,萨卡斯基做过类似的不止一次的选择题,他早就知道这样的问题该怎么选择,也早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绝对正义还是那份绝对正义,这是萨卡斯基的原则且永远不会动摇。 ——不过,拯救世界的理想的优先级高于绝对正义的原则。 所以当比企谷这么说了以后,当艾丽也那么预言了以后,已经走入困境的萨卡斯基觉得可以试试。 “对了,你等会儿把艾丽说给你的预言和我与参谋长说说。”萨卡斯基看向比企谷,“也许我们能给你提供一点建议。” “好。”比企谷欣然答应。 心里藏着秘密很痛苦,如果有萨卡斯基和参谋长两个超级老前辈的帮忙,预言一定会有新的进展。 带着莱默走过去,参谋长在山洞里恭候多时了。 “欢迎回来。”他说。 一路走来,看见路边伏尸的探员们,萨卡斯基的脸色很不好看,内疚、愤怒且痛苦。 “还活着的就我们这几个人了?”萨卡斯基问道。 “如果不是比企谷来得及时,我也要交代在这了。” “哼!”萨卡斯基愤怒地哼了一声,鼻腔里喷射出两条长长的火线。 参谋长宽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是那些怪物的优势太大了,我们的探员已经很努力了,你也已经很努力了。” 见气氛有些凝重,参谋长就跳跃到了下个话题……他看向莱默,目光里带些困惑。 比企谷忙向参谋长介绍了莱默,说辞和之前给萨卡斯基说的差不多。 “原来是这样。”参谋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现在就可以和我们说说艾丽关于你的预言了,希望我们能给你帮得上忙。” “好。”比企谷向参谋长和萨卡斯基叙述艾丽关于他的预言与建议。 “等等。”参谋长抬起手,他转头看向莱默,静静地注视着他。 莱默眨眨眼睛,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我明白,我明白,我这就到一边去,保证绝不偷听。” 他转身走出山洞,在比企谷等人的视线里越过狼藉的地面与满地的尸体,走到漆黑悍马那边站着。 “很听话的孩子。”参谋长嘴角露出微笑,他喜欢聪明人,交流起来不会费力。 萨卡斯基竖起一根食指,食指上闪耀一缕小小的红色火苗,火苗脱离食指到地上燃烧,成了一团不需要木柴的篝火,堆在山洞门口。 “隐秘的篝火,可以防止秘密的外泄。”萨卡斯基看向比企谷,“现在你可以说了。” 比企谷感慨萨卡斯基和参谋长不愧是大前辈,做事滴水不露。 “之前我做了一个预知梦,当时艾丽说……” 不仅是预言,还有艾丽对他平时要注意的细节的提示,比企谷也都一并说了出来。 “现在的情况是,前面的一些预言我已经有了一些思路,比如说王不见王……” 不仅是那些信息,比企谷还把自己整理好的思路与猜测都告诉他们,希望这两位大前辈能够给自己一点有用的建议。 “……可是还有一些我至今没有头绪,比如说那个已经找到宝剑的英雄到底是谁,他的宝剑又是什么?” 这些都是比企谷一直苦恼的问题, “虽然这可能有点自大,不过我的确怀疑过是不是我自己,但这种事情我也说不准。” “还有就是,月神的黑土和英雄的宝剑要如何像预言里说的那样结合起来?” “……”萨卡斯基和参谋长对视一眼,不知道用眼神交流了什么信息,反正比企谷是没看懂他们眼神的意思。 “抱歉,我们可能不能像你以为的那样,给你提太有用的建议。” 参谋长摇摇头,说的话让比企谷有些失望, “果然预言这种东西,除了被预言的本人以外,我们这些外人即使听见也没什么用。” 参谋长平静地推推眼镜,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感到失望,甚至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 “毕竟我们不是你自己,对你经历过的每个细节,对你身上的秘密都不了解,也就完全没办法从哪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可以有很多种解读方法的预言里看出什么东西。” “我们只能告诉你月神的黑土确实可以解释成炼金术士……以及我觉得,我应该可以肯定地说的是,这里所说的英雄,应该就是你本人没错了。” 嘴上说“应该”,参谋长的面色却显得很笃定。 “是我?”比企谷感到困惑,不明白参谋长信心的来源:“为什么参谋长可以确定是我?” 参谋长还没说话,萨卡斯基倒是帮他解答了: “因为你最擅长创造奇迹,而英雄也是;你常能取得胜利,而英雄也是;你总是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即使别人反对……英雄也是。” 萨卡斯基的声音低沉且认真,一字一顿地说,“有些时候你热血上头,总觉得事件都可以由你一个承担,这样的你简直蠢得透顶……可英雄也是。” “……”比企谷觉得很尴尬——被夸的尴尬。 他哪有这么好,而且哪有这么蠢。 比企谷八幡?热血上头?蠢得透顶?英雄? 别闹了。 谁不知道他是绝对精致自私的利己主义者。 ……然而就连参谋长都点头附议萨卡斯基的话,他早就从各种资料上了解分析过比企谷的为人: “是这样的,你的身上具备成为“英雄”的一切特质。而且无独有偶,你正和莱默、这个应合“月神的黑土”的男人同行,这就是最有利的证明。” “高举宝剑的英雄会和月神的黑土结合——你们现在不就是在合作吗?这不就是预言吗?” “啊?不是不是。”比企谷连连摆手解释:“可我是因为预言才和莱默同行的,而不是……” 参谋长摊开手,平静地说,“你以为你是因为预言才和他同行?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因为预言和他同行的时候,你就因而成了预言里的人?” “——也许你看到预言,为预言而行动本就是命运安排好的一步呢?” 比企谷从没想过这种说法:“这……” “就是这样,预言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在大多数时候,你知道和不知道预言其实没有差别,为了预言而做一些想改变预言的事情,反而会让本来无关的事件偏离向预言既定的方向。” 萨卡斯基点头,又说了句关于预言的题外话, “所以我得说,你以后知道什么疑似预言的东西,你觉得特别重大的就上报,如果没有必要也不用上报,只要在找艾丽解梦的时候让她进行日常预言备案就好……不然那只会让负责的探员们更投鼠忌器,最后的结果反而不好。” 萨卡斯基不忌讳预言,不然也不会调艾丽去总部……可他又不喜欢预言,所以他从不找人占卜自己的事情。 就像连艾丽自己都说,最好不要找她占卜出任务会不会成功、爱情事业能否顺利这样的东西,占卜了很多时候还不如不占卜更有希望成功……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只负责鉴定东西,提供命运指引的注意细节的建议。 而且永远不排除预言被某些收容物或是怪异的存在无意间影响的因素,命运永远永远是最没有办法把握、最多变莫测的东西。 ——所以协会大多数知道这个世界有怪异有鬼,但五成的人都不信命,这五成人里面的八成人都讨厌预言。 比企谷认真地点点头,表示他记住了。 ……萨卡斯基一丝不苟的脸上表情严肃,他认认真真地对视比企谷的眼睛,说: “还有,我并不完成赞成参谋长说的一句话。” “嗯?”参谋长平静的目光转向萨卡斯基,问道:“哪句?” 萨卡斯基说: “你刚才说比企谷具有成为英雄的一切特质,这句话我不赞同。” 比企谷非常有同感地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他可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特质。 “与其说是英雄,比企谷的话,不如说是愚者。” 萨卡斯基又说: “虽然说英雄和愚者只有一步之遥,或者说英雄就是愚者,愚者才是英雄。” “但愚者和英雄并不能完全划等号。” “在古代,人们通常把英雄叫做英雄,却把弑神的、最高的那类英雄予以另一个专门的称呼——愚者。” “这一次,你要面对的是一个力量接近巅峰状态的邪神,比你以往遇见的任何一次事件都要凶险,你会成为那样的愚者吗?” 萨卡斯基期许的目光看向比企谷: “——我拭目以待。” “……”因为想吐槽的地方太多而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比企谷欲言又止,一脸无奈。 “虽然我真的不觉得我有资格承受师父和参谋长那么多的赞誉……但我会尽我所能,努力一把试试。” “好。”萨卡斯基点点头,想了两三秒后说,“既然预言里都那么说了,既然你也打算做了,那我阻止你过去也就没有意义了。” 萨卡斯基一改之前的态度, “我会支持你的行为,不仅是我,现在所有在战场上的亚洲协会的探员都会配合你的行为,我会给你创造接近邪神的机会,整个战线上的探员部队都会加大猛攻力度,掩护你动作的同时给你撕开一个口子,放你进去到永不速生的大神殿去。” “这……”比企谷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一阵喧嚣。 萨卡斯基和参谋长和比企谷对视一眼,表情凝重地走出去看。 一地狼藉的外面,莱默正转头看向发出声响,一片烟尘的地方,两腿有点哆嗦。 一只全副武装的机械化大部队开着装甲车、防弹带车载机枪的吉普车以最快的速度飞速赶来,杀气腾腾,雄赳赳气昂昂。 “我们的援兵到了……虽然现在已经暂时不需要了。”参谋长砸吧下嘴唇。 萨卡斯基抬手指向那只驶来的大部队,忽然对比企谷说:“那些人是你的了。” “再补充点人,我会给他们配备最好的武器装备,凑一只两百人的探员部队,交给你指挥。” 比企谷一脸茫然,对突如其来的权力有点猝不及防。 萨卡斯基看向比企谷的表情满是严肃,像是要交给比企谷某个重大的使命: “比企谷探员,你将带领他们深入腹地,越过最危险的境况,把邪神的脑袋带回来。” “而这个计划的名字,就叫—— 愚者计划!”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们】要去拯救世界了 队伍急急忙忙赶过来,见到一地尸体的时候他们全都慌的不得了,几个领头的更是直接头皮发麻,生怕出了什么大事。 总部被偷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要是萨卡斯基和参谋长再有谁交代在这……那可就真是捅破天的大事了。 ——还好不幸中的万幸,萨卡斯基和参谋长从山洞里走出来了,还带着比企谷和莱默。 当他们听说是比企谷和莱默及时赶到帮了大忙的时候,他们看向比企谷和莱默的眼神,简直和看见再生父母、再造恩人是一样的了。 ——简简单单还不留痕迹地,萨卡斯基和参谋长就帮比企谷收服了人心。 “这支队伍是人数规模保持在五十人的亚洲协会临时新编第九号作战小队,部队里的探员都是一等一的精锐,能力水平全都处于第三阶段。” 当这支精神面貌不同凡响、雄赳赳气昂昂的军队出现在比企谷眼前的时候,闪耀的灯光照的这里通明,萨卡斯基令他们站成一排,接受比企谷的检阅。 “现在,他们听你指挥,你将统领他们,直属于我。” 参谋长既向他们介绍比企谷,也给比企谷介绍了他们。 这次的任务大概率是一次有去无回的冒险,是很可能没有归途的绝路,参谋长预先把这次的计划说的非常清楚了。 可没有一个探员犹豫,更没有一个探员退出,每个人都无声地静默,挺拔地站立,静默中有坚定的力量,像沉静的山岳,像压抑的乌云。 “你们是我的骄傲。”萨卡斯基声音低沉,“孩子们,我以你们为荣。” 面对英勇而无所畏惧的探员,即使最铁面无私且不擅长情感表达的萨卡斯基也不会吝啬自己的赞誉,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彼此的最后一次见面。 ……该说的差不多都说了,该交代的差不多都交代了以后,参谋长让他们打扫战场、各自找地方警戒。 比企谷被留下来,听萨卡斯基交代他说: “你现在这边呆上半天,我在这个时间里调一部分精锐过来,争取凑齐一个满编队,拉满二百个人、全员第三阶段起步的编制,也好让你的行动多点把握。” 参谋长也附和:“我们还会配给足够精良的武器装备,并允许给你们配备一定数量的收容物,一定把你们武装到牙齿。” “如果你还有什么需求,也可以尽管和我们提。” 比企谷惊讶于分配给他的精锐探员的数量:“200个第三阶段精锐……协会的第三阶段精锐有这么多空余?” ——如果比企谷没搞错的话,虽然第三阶段在协会里并不多稀罕,但在地方小支部里也算得上是中坚核心力量了,其中的佼佼者做到大地区次长也不是罕见的事情。 现在战线吃紧,在不影响整体战线的情况下,抽调200第三阶段真的没问题吗? “我们说的第三阶段精锐和你理解的第三阶段精锐可能不太一样。”参谋长清冷的脸上没有表情,他轻轻摇头,“你可能是身边的怪物与天才太多了,忘了协会最多的探员是什么样子的了。” “——像雪乃、辉夜、夏娜那样的天才可是不多见的,整个日本也就那几个而已,还都跑你那去了。” 萨卡斯基脸色一板,教导比企谷说: “可是协会的基石不是由天才奠定的,是更多的普通探员,他们很多人本身启灵出来的能力并不怎么出众,所以都改造了自身的能力,让自己具备了协会开发出的制式能力。” “是制式能力啊!”比企谷当然记得这个,他进入诡秘世界以后早就听阳乃讲过,当初的秋名文前辈和须乡前辈就都是那种制式的能力,一个是猎人,一个是天空火力。 只要开发了这种制式能力,即使你原本的能力再怎么弱小没用,也可以迅速达到第三阶段,并且在第三阶段就拥有强大的战斗力;一个第三阶段的天空火力可以打败两三个第三阶段的阳乃也说不定。 但是他们却基本没有可能性达到第四阶段,而阳乃的能力到了第四阶段才发挥出无比强大的效果,具备了不可思议的战斗力和万用性。 算上猎人和天空火力,协会共有巡洋幽灵,猎人、天空火力、军火大师四种制式能力,分别涉猎海陆空不同领域,是协会制霸世界的基石。 “别小瞧了这些制式的能力。” 萨卡斯基说,“虽然牺牲了很多东西,上限不如你们那些潜力无穷的能力,只能止步于第三阶段,但是他们也具备你们不具备的优势。” “什么优势?” “配合。” 参谋长结果话题:“现实也是一样,军队的士兵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不是单兵素质,而是集体作战的实力。” “一个制式能力的探员就只是一个制式能力的探员,一百个制式能力的探员彼此配合,却能发挥出堪比一个附魔武器现代化旅团的恐怖力量。” “制式能力的能力虽然比较单一,但都是完全为战争而生,再加上彼此之间的能力的特殊联系,结合起来之后的增幅非常恐怖,不然我们也不能在现在沙漠上的人数明显劣势的情况的还能不落下风 ……具体要说其中的振幅与合作原理比较麻烦,等你上了战场,看见他们的战斗以后就都明白了。” 参谋长的话让比企谷若有所思,也给了比企谷不少安全感,这样的配置可比他自己和莱默两个人开着辆越野车孤军深入靠谱多了。 比企谷万万想不到萨卡斯基突然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给他这么强力的支持。 他知道萨卡斯基和参谋长已经给了他们能给的最好的,剩下的路,就要靠他自己走了。 ——说实话,萨卡斯基和参谋长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他们其实心里对比企谷都有一些愧疚。 这种愧疚来自两个人的责任心。 他们这些协会的高层在这里束手无策,却把希望和办法寄托在比企谷一个入职一个来月的18岁青年身上,这是在让他们的良心受到煎熬。 天塌了应该高个子顶着,他们这些高个子看着一个年轻人这么稚嫩就顶起本应由他们俩顶起的重担,心里能不难受吗? 虽然做事能否成功不取决于年龄,且萨卡斯基和参谋长也都不是矫情的人,知道捉到耗子的不论黑白大小都是好猫。 既然知道比企谷和莱默过去确实有成功的可能,而且这俩人也确实想去,那他们就没有非要阻拦的道理了……但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也绝对不会吝啬。 ……不过,他们这样做无形之中也给了比企谷不少压力。 如果大家因为他而一去不返,最后最后一事无成……愧疚和沉重的压力卡在比企谷的心头。 可比企谷没有表现出来。 ……半天的时间说长不长,没用太久,萨卡斯基承诺的人员和装备就全都到位,各种大型运输飞机空投下来一大堆东西,甚至还空投了几辆厚实的装甲车下来。 没有时间给比企谷熟悉下属,也没有时间给探员熟悉新来的战友,战场上的交锋和强敌的压力有的是机会让他们彼此熟悉。 早上六点,大概是外界刚刚天亮的时候,比企谷就带着长长的队伍出发了。 粗大的车灯将漆黑的沙漠照的明亮如雪。 武装到牙齿的队伍威武雄壮,纪律严明的探员里没人说话,只有沉凝的气势,还有踩在沙地上“嘎吱嘎吱”的声响,钢枪在背上摇晃的声音。 他们纷纷上车,两百人坐上十几辆巨大的、后面装有车载机枪的防弹吉普车,比企谷坐在第二辆上。 在队伍的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位置,还有两辆厚重的、武装到牙齿的装甲车快速行进。 无论是吉普车还是装甲车,都由内而外每个零件都附了魔,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它们成为真正的附魔武器,就像附魔匕首和 可是这么做的成本高的一塌糊涂,普通探员一辈子都见不到,就像附魔的步枪要比附魔手枪规格更高、更加稀有一样,东西越大或者越精细、需要附魔的地方越多,附魔起来就越困难,材料和附魔的成本也就越高。 也就是亚洲协会支部那么大的支部财大气粗,才能直接拨给比企谷两辆附魔装甲和那么多附魔吉普,用空投跨越半个大洲运过来。 “全体探员注意,全体探员注意。”比企谷表情严肃,在车上对着对讲机低头说话,声音在每个探员的耳边回荡, “最后一次检查各自装备!保持通讯畅通,行军路上注意静默!” 几秒之后, “1号车准备就绪!” “3号车准备就绪!” “4号车准备就绪!” “……” 此起彼伏的应答铿锵有力而毫不犹豫,冷静理智又不乏坚定。 他们回答的声音明明是“准备就绪”,可是听在比企谷的耳朵里,却好像听见当初阳乃奔赴危机重重的战场时对他说的话:“请保持理智,我们时刻准备步入地狱!” 此起彼伏的应答声结束后,比企谷沉默几秒,低沉的声音放慢了语速,下达最后指令: “我们出发!” 队伍开拔,发动机轰鸣,车灯将前路照亮,浩浩荡荡的队伍掀起大片的烟尘,穿行在深邃而没有星与月的黑暗里,不知多少沙尘在半空大团大团的纷纷扬扬,被车灯照的像黄色的迷雾一样。 “……” 站在修缮好的、开着灯山洞口前,参谋长推推鼻梁上的黑边眼睛,目光幽深, “他们会成功吗?” “不知道。” 萨卡斯基轻轻摇头,在大家离开后,他的眼里终于出现不曾显露在他们面前的愤怒与不甘, “我很生气。” 被当做披风的白色正义大衣烈烈飞舞,黄色的沙尘似乎朦胧了上面的字样。 “我知道。”参谋长点头,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搭档,“可比企谷探员不是外人,他是你的弟子……你的弟子贯彻的正义也是你的正义, 所以你虽然会感到不甘和自责,但我觉得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萨卡斯基不置可否,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远远眺望那支远行的队伍,大团的沙尘渐渐远去,渐渐在目光里缩成一个带点白光的影子。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被黑暗吞噬,萨卡斯基也还是没收回他的目光,怒火升腾的眼睛深处,有缠绕不去的担忧。 “支部长,你教了个好徒弟啊。”参谋长平静地说。 “嗯。” 这次萨卡斯基倒是点头了。 他想起之前自己对比企谷的评价——天生贵命,怎么都赢。 ……这次也但愿吧。 两个人的影子站的笔直且久久不动,被背后山洞里的灯光拉的很长、很长。 …… …… 比企谷的车队走在路上,莱默坐在比企谷的旁边静静看着。 “说实话,挺梦幻的。” 莱默砸吧下嘴唇,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这辈子有机会坐在协会的附魔吉普车上,和一大堆武装到牙齿的协会探员并肩作战。” “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心跳的有点快,血在烧,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莱默默默体会自己身上的变化,“人们都说协会的探员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职业,永远都在保护普通人和拯救世界的路上。” “——所以现在和你们在一起,让我也有了种错觉,好像自己也变得伟大起来的,也变得肩负重要使命、让世人憧憬了似的。” “没有,这不是错觉。” 比企谷摇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莱默眨个不停的眼睛, “莱默·阿尔哈萨德,你现在不是通缉犯,你现在就是要和我们并肩作战了。” “——换句话说,你的的确确要去拯救世界了。” “这……” 莱默一时哑然, “不,你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 莱默指了指比企谷,又指指前排开车的司机,最后指指窗外, “是【我们】,是【我们】要去拯救世界了。” “……” 比企谷眨眨眼睛,嘴角轻轻勾起。 “对,你说的没错。” “我们正要去【拯救世界】。” 不过说归说……他真的行吗? ——对这个问题,莱默还是有点迷茫。 ……车队的行进速度很快,以平均一百六十码的速度行进。 路上没遇到多余的危险,两个半小时后,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车队终于抵达战火纷飞的前线。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没听见吗?引擎的咆哮 前线的战斗进行地如火如荼,明明是没有星与月、一片漆黑的荒漠隔壁,比企谷的车队却能从大老远就看见那里的战火连天。 炮火、硝烟、燃烧的地面……各种各样的火光将天空点燃,红了半边天。 枪声、炮声、坦克装甲车的履带隆隆碾过地面、战斗机与轰炸机飞过的轰鸣,震天的喊杀……各种各样的声音喧嚣尘上。 战线拖了几百公里,每一粒沙漠的缝隙都都被鲜血染红,每一寸沙漠的土地都有尸体堆积。 那些怪物单兵战斗力强大的一塌糊涂,又来去如风,行走在这无边的黑暗里,有不可忽视主场作战的优势。 然而协会也有他们自己的办法,凭借协会无与伦比的基建能力,在这片黑暗的、几百公里的土地上,每隔两百米就有大路灯照耀,每隔两公里就有修筑的防御工事和营地,这些路灯连成一盘,这些营地组成最坚不可摧的防线,只有少数的散兵突破防线深入后方,又被协会排出来到处游荡搜捕的武装队伍专门捕杀。 ……远远看过去,战场上看起来战况异常激烈,可比企谷的车队却不是为了加入战斗而来。 车队在距离前线不远的地方停下来,联络员联系上前线的阵前指挥部。 现在,整个战线都在配合比企谷,他们发起最猛烈的进攻以牵制敌人的压力,又拼死想在敌人的战线中杀出一条缺口,给比企谷穿行。 “报告总指挥!”联络员用对讲机汇报给这次“愚者计划”的总指挥比企谷八幡探员,“前线和我们说请让我们再耐心地等一下,前线已经努力猛攻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比企谷立刻回话:“好,告诉阵前指挥部,就说我们不急,请前线探员不用着急,更不要付出过多的本不用付出的代价。” “是!明白!” "……” 车队陷入静默,每个车灯都关闭,每个发动机都熄火,从两个车上下来三四十位荷枪实弹的探员戴着夜视仪负责周围警戒。 其实对前线来说,他们并不是集兵某几处,目标明确地要打开哪里的缺口。 那样一是战略目的太容易被发现,二是容易导致其他地区兵力薄弱,无论哪一处崩溃失守,怪物军团深入后方,都是前线阵地承受不起的代价。 所以他们其实只是在划定了10个备选目标后,稍微向这10处地点增兵,以期在不被发现战略目的的前提下打开哪处缺口。 其他战线当然也不松懈,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指挥部给每一处的探员都下达严厉指令,不惜一切代价全力猛攻,力争拿下目标区域,清空敌人。 ……等待了大概半个小时,确切地说是37分钟,前线传来成功的消息。 对讲机里传来捷报: “报告总指挥!战前指挥部传来消息,说他们的一处战线取得成果,已经成功清理出一片空白区域,位置在西南方向,距离我们略有些远,他们已经在导航上做过标记传过来了。” 这比比企谷想像的速度要快很多,他惊讶地想,是不是那个地区刚好兵力薄弱,被协会抓住了空子? 比企谷低头,对对对讲机干脆利落地回话:“好,立刻出发!” “是!” 警戒的探员动作敏捷地齐刷刷翻身纷纷上车。悄无声息又非常壮观。 车灯打开,光柱驱散黑暗,照射向远方。 此起彼伏的“轰隆隆”如雷潮的声音响起,引擎发动,吉普车的轮胎、装甲车的履带开始转动,车队向前驶去。 在车上,比企谷用车载电脑点开了传过来的文件,了解了基本情况。 这次清理成功的是10个备选目标里的一个,地点标记了精确的经纬度。 地方不算近,再加上车队要绕开整个前线,所以又多绕了一点路,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到。 现在属于这片局部战场的空白期,没有探员活动,也就没有探员接应比企谷他们。 协会出击的太快,巴比伦那边绝对没想到探员突然拿出同归于尽的打法,在前线同时吃紧的情况下,巴比伦还没察觉这边已经出现了空白区域,而协会朝这边派出新的部队也还没有抵达。 所以这里只有一地尸体,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也没有光。 留给比企谷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并不多,因为谁也不知道巴比伦的队伍什么时候过来,也许十分钟,也许二十分钟,巴比伦的大军就会挥舞着屠刀红着眼赶过来,撞见比企谷的部队。 “……” 车队的速度慢下来,到地方以后停下……不是因为其他的,只是因为车队走不动了。 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个地方的情形太惨烈了,车灯远远地照过去,看起来像是幽冥地狱。 死寂的战场上,战况的惨烈远比探员们想像的更可怕,这里就像是全力运转的绞肉机,到处都是血淋淋的碎肉与模糊的内脏。 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染红,血腥的气味和蒸腾的血雾弥漫笼罩到各个角落,尸山血海将将天际线的黑暗尽头都染红。 尸山血海挡住了车队的去路……除非让车队碾过他们的尸体。 巴比伦怪物的尸体怎么都无所谓……可对探员们的尸体,他们不能这么做。 遍地伏尸堆积满每一个角落,方圆几千米甚至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比企谷已经清楚地知道,为了歼灭这片地区的敌人,协会的探员们付出了多少代价。 战争会死人这很正常,面对数倍于己且单兵实力极强的巴比伦遗民,即使协会探员有装备优势,牺牲惨重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他们如果稳扎稳打,本来有很多人都不用死的…… 是为了配合他比企谷,才有了这样的情况。 黑色长靴踩在血染的通红的土地上,比企谷借着车灯打量铺满视线的伏尸,在他的脚边就有具探员的的尸体。 这个探员身上的风衣破破烂烂只剩几块布条,只剩下上半身在地上爬,在腰部被怪物用刀拦腰砍断,肠子内脏拖了满地,血淋淋的场景填充比企谷的视线。 他趴在地上,伸手在前面的地上,两只手死死的扣在地面,指缝里满是红色的沙土,沙土竟被他用力地攥出血来。 比企谷可以想象,他死前应该是很痛苦的。 可当比企谷蹲下来看他侧过来的脸时,却发现这个男人双眼瞪得滚圆,昏暗的光线里看他丰富的表情,竟然感觉他还活着似的。 然而他确实是死了,只是脸上却没有多少痛苦的神色,眼里的神光甚至有些柔和。 比企谷生怕自己看错,仔细小心地打量。 当他确切地读出对方的表情之后,比企谷的脸上出现复杂的神色。 ——从这位年纪轻轻的探员眼里,他分明读出世界的热爱和类似于期许、希望的感情。 这是对谁的期许与希望?也许是希望家里的孩子以后能健康成长,也许是终于解脱、希望来世能作为普通人好好感受世界。 ——可比企谷就是觉得,那份期许与希望,是对他的。 "……"比企谷蹲在地上,背对灯光的他低着头,沉默无言而表情复杂,内心几乎要苦涩得使他睁不开眼睛。 他又想到了,之前用高度稀有的诡秘道具把他传送出来又自己爆炸牺牲的101位探员。 他们把自己送出来的时候,看向他的目光和这个战士的眼神也很像——都是这种带着希望与期许的目光。 ……他们觉得自己的牺牲是有用的,他们觉得他们为之牺牲的人,是能够完成他们未竟的心愿的。 作为他们为之牺牲的人,比企谷正确确实实地、再一次接收到这份期许和希望。 压力很大。 大到几乎喘不过求。 比企谷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畏惧再入金字塔直面邪神,可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够成功弑神……这么一想,比企谷的压力更大了。 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这个18岁的青年肩头。 “如果这次的任务不成功的话,我想,我恐怕也没资格回来了吧。” 虽然前路未卜,连莱默自己都不知道,可比企谷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 【不成功便成仁这种蠢事——打死我我都想不到,这样的想法会从我的心里冒出来。】 【原来不成功便成仁可能不是因为不想活下去,也可能不是因为太勇武刚烈 ……可能是因为背负非胜利不可的责任,如果不能胜利就没办法面对灵魂与良心与道义的三重谴责。】 “你的期许,我已经接收到了。” 他轻轻合上眼前探员的眼睛,交织起来的复杂情绪统统转化成坚定的力量,力量的热流涌现在比企谷的全身上下。 “请安心离去,之后的事情,就放心地交给我们吧!” 弱者因压力而崩溃,强者因压力而奋发……比企谷是后者。 “走了。”比企谷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拍拍身上的风衣,长长呼出口气。 他干脆利落地转身,没有再看其他的的尸体,“不用再看了,马上动起来,把探员的尸体收拾收拾,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他们牺牲自己给我们争取的时间,我们可没有时间耽搁!” “是!”探员们也在受到震撼之后憋了一股子劲,每个人想要做点什么,每个人都涨红了脸。 士气可用。 他们行动起来,手脚麻利而小心地搬动探员的尸体,从中间空出一条供车队行驶被血染红的道路。 “……”站在比企谷身后的莱默喉结耸动,咽了口唾沫,眼神迷茫。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探员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他们死地这么惨,却可以这么满怀希望。 崇高而正义的死,就这么与众不同吗? 莱默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可在受到冲击的同时,他也受到这里的气氛的感染,心里有种莫名的力量与愿望升起。 这股力量憋在他的心头无从发泄,像坚冰下肆虐的春潮,使他想找个巴比伦怪物,狠狠地打一架。 ……车队“咕噜噜”穿过空出来的道路,两边的尸堆让所有探员都沉默,压抑的感觉弥漫全军。 沉默的闪灯车队行走于黑暗,只听见碾过沙子的声音,好像酝酿雷光的漂泊的乌云,沉默,却积蓄恐怖的力量。 越过战场,穿过无垠的没有星与月的沙漠, 比企谷的车队长驱直入,来到阿拉伯沙漠的最深处,永不苏生的大神殿屹立于此。 然而这次的大神殿却不是比企谷之前见过的模样了,它现在金碧辉煌,闪耀通天的金光,缭绕隐约紫电,威严而华贵,带着让人窒息的沉重压力,俨然从神话中具现到现实的、神居住的宫殿。 在宫殿周围的金光照耀下,远远就能看见它的周围簇拥了几百只可怖的怪物,全都严肃站立、尽心护卫。 “我们的目标到了。” 车队远远停下熄灯,比企谷坐在位置上,在漆黑的黑夜里给自己戴上墨镜。 在其他车上,全副武装的探员们也纷纷戴上墨镜。 在没有太阳的黑夜里带墨镜听起来实在太蠢,但墨镜却别有玄机。 戴上墨镜以后,比企谷和的眼前景象完全消失,从正常视物变成只能看见墨镜里感应到的生命,他们看见的是有点类似热成像的画面。 这是为了防止他们看到邪神而团灭,做过特殊处理且采用特殊材质的墨镜可以让他们成为“瞎子”,只能看见墨镜感应的生命图案。 这可以在不影响大家战斗力的情况下,不至于使他们一进金字塔就因为不经意的一眼而团灭。 于是,黑夜里人头攒动,人人敛声屏气蓄势待发,等待比企谷一声令下。 “我们要下车吗?”莱默的手摸在车门的把手上。 “为什么要下车?” 比企谷转头奇怪地问道, “你没听见吗?引擎的咆哮。” 莱默眨眨困惑而不解的眼睛,“什么?” “——就是这样” 比企谷抬起右手打个响指,“行动!” “轰轰轰!!!”一个个引擎咆哮,庞大的装甲车与坚固的吉普车如离弦之箭。 它们一路狂飙,扬起长且高的烟尘尾线。 比企谷从怀里摸出把匕首,抬头越过作为看向车窗前护卫金字塔的怪物们,嘴角轻轻扯起, 他低语的声音停在莱默的耳朵里,像是心怀杀意的恶魔在低语, “先礼貌地打个招呼吧。” 第一百八十章 我来继续未竟的战斗 “轰!” 吉普车与装甲车冲入敌阵,装翻无数怪物,于是人仰马翻兵荒马乱。 “轰轰轰轰轰轰!”车载重机枪朝两边发出如雷的轰鸣,喷吐的弹雨收割一排排怪物的生命,碎肉与如泉的鲜血翻飞,打在地上溅起老高的沙尘。 “嘭嘭嘭嘭嘭嘭!”密密麻麻的手雷遮盖天空,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隆隆炸在怪物堆里。 等怪物们反应过来,它们迅速朝这边冲锋,前赴后继而悍不畏死。 尸体堆的老高以后,怪物的弯刀锋芒接近了车上的探员。 这个时候,刚好第一轮的重机枪子弹打光,没时间换弹,怪物已经突到脸上。 “第一轮攻击结束,开始第二轮。”比企谷从容平静的指令响在每个探员的耳边。 “嗡!轰——”像是喷气机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响起,一个个探员冲天而起,每个人的身上都拖着其他两到三个人冲天而起,摆脱了怪物的包围。 撤回远离怪物的远方,成功拉开距离,天空火力们抛下手里的人们,悬浮在天上。 被抛下的人们“砰砰砰”纷纷落地,立刻组成阵型。 在这支队伍中,巡洋幽灵,猎人、天空火力、军火大师这协会四大兵种里只有巡洋幽灵这类海军不在,其他三种以合理的比例组成这只规模在二百人的军队。 70位的军火大师,60位天空火力,70位猎人,其中190位第三阶段,10位第四阶段……可怕阵容的军团展露獠牙的锋芒。 现在,70位军火大师面无表情地迈步向前,肩并肩站立,带着墨镜冷酷地摊开双手朝前推,每只手周围的空气中都有15个火红小光团缓慢环绕,发出嗡嗡的声音。 怪物组成的千军万马挥舞着弯刀咆哮杀来,气势震天,如山如海。 “开火!”站在七十位军火大师后面的比企谷下命令。 “轰轰轰轰轰轰!”火红的光团轰鸣,向前释放一个个小型火团。 每个光团喷射小火团的频率都不比刚才用的车载重机枪慢,砸在怪物堆里爆炸的伟力却堪比炸弹。 无情的绞肉机收割生命,一排排怪物像是被收割机收割的麦秆成排倒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屠杀尽情展开。 一个人的一只手掌有十五门机枪射速级的小型火炮,两只手就是三十门。 70个人就是210门微型火炮的火力覆盖。 还有60位天空火力凝聚巨大火球,像轰炸机似的盘旋在天上,时不时丢下火球炸裂。 这种强度的覆盖足以让包括金字塔在内的一切都被火炮覆盖,眼前几乎不能见物,只有密密麻麻的爆炸连成一片,大片的烟雾滔天而起,眼里不是红色的火光就是黄色的烟雾。 ……这里好像当初几十万人争锋的凡尔登战场,又好像让人梦回文艺复兴的年代,日不落帝国的红杉军站在平原给予落后敌人的排队枪毙。 比企谷对这种效果非常满意,他这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萨卡斯基与参谋长所说的协会能力能适合配合与战场是什么意思。 ——天空火力,最理想的状态是能做到一个人就相当于一架对怪异对诡秘人有特攻奇效的小型战斗机。 ——军火大师,理想状态是一个人比拟一个持有附魔武器的营级建制。 ——巡洋幽灵,理想状态是一个人比拟一搜壮哉的小型战舰。 ——猎人,最强的制式近战单兵,适用于各种环境,如果与前三者单独相遇,大部分时候,赢得都是猎人。 虽然那样的理想状态很难达到,但是只需要做到一半程度就已经非常可怕。 一个人持有这种能力其实比较单一,千奇百怪的诡秘能力找得到太多办法克制……可就像一个人持枪打人与一千个人同时开火的区别一样,量变产生质变,火力覆盖就是最大的正义! 巨大的沙尘扬起,碎石、泥土纷飞。 70位猎人跟进,每人手持两杆长枪,140杆雕刻湛蓝花纹的黑底附魔长枪被投掷,向厚重且磅礴的尘雾中精准冲去,速度像极了黑色的闪电,密密麻麻的枪头高低如林、层层叠叠。 气势如同排山倒海,猎人手持战刀钻进漫天沙暴找怪物厮杀。 血色狂飙。 所有探员齐声嘶吼与咆哮。 敌人的数量近千,可协会在一开始就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因而一直打的很顺利。 一打五还打成这样,顺风局狂轰滥炸的威力让人咂舌。 怪物嘶吼着冲来,渐渐不再有余力守护金字塔的周边。 ——这是比企谷想看到的。 战斗还要继续,战场上的指挥官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换了人。 比企谷带着莱默,趁着这个好机会,悄无声息地绕开被引走痛击的怪物们,穿着银灰风衣拎着他的伞潜入到“永不苏生的大神殿”里。 比企谷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和莱默一样,都不是为了这些怪物而来。 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那块最难啃的骨头,也就是那个恐怖的邪神。 外面有探员们就够了,只要保持住现在的优势,探员就能以最少的伤亡取得最后的胜利。 ——难怪协会明明人少,却能在战线中与数目庞大且不断从金字塔里复活的怪物们僵持。协会制式能力成规模以后真的太可怕了。 “……啪嗒、啪嗒、啪嗒、” 莱默跟在比企谷的身后,一言不发,似乎感受到强大的压力,又好像在体会什么东西,嘴唇紧抿着不说话。 比企谷走在前面,和莱默中间隔了一点点距离。 “……”比企谷轻轻呼吸,吸气、吐气。 心脏跳动地越来越沉稳有力,回荡在幽静的空间。 左脚先迈进金字塔大门的瞬间,黑暗笼罩比企谷的视线,比企谷发觉自己心如止水,之前盘旋在心底长久不去的犹豫和紧张都消失不见,繁复的杂念全变成冷静和理智、 和心灵截然不同,比企谷身上的细胞倒是轻轻颤栗,像是连细胞都起了层鸡皮疙瘩似的,兴奋、且燃烧。 心饮冰,血不凉……这就是比企谷此时此刻奇怪的状态。 不过比企谷觉得在这种时候,有这种心态应该不是坏事。、 确定自己的身体状态与技能都处于最佳状态之后,比企谷踏踏实实地迈步,每一步都走的不快,确也不会刻意地慢,前脚的前脚掌踏在漆黑的地板用力的时候,后脚的后脚跟就离地了。 “啪嗒、啪嗒、啪嗒、” 长长的走廊甬道很长,比企谷要走一段时间。 “啪嗒、啪嗒、啪嗒……”比企谷知道这时候那个恐怖的女人一定感应到自己了,可他却没有遇到怪物冒出来阻拦他。 黑暗的走廊空空如也,看不见尽头的通道里只有比企谷和莱默一前一后两个人,他清清楚楚听见自己的大头皮靴踏在漆黑地板、回荡在廊道里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然而比企谷不仅没有觉得紧张、害怕或者孤单,反而在这个过程中气势渐渐攀升、状态越来越好、心灵越来越坚定。 原来接近地狱的路上,就是最适合叩问内心、褪去纤尘杂念的道路。 “啪嗒、啪嗒、”比企谷的脚步悠悠回荡。 “真物:通晓。” “真武!” 比企谷打开真物,体能飙升,一双拳头坚不可摧,做好战斗准备,血在烧,心砰砰跳。 这还没完。 比企谷的脚步继续前行,身上的能力再开一重: “百鬼夜行,魑魅魍魉!” “——请把你们的力量都借给我。" 比企谷沟通背后的百鬼夜行浮世绘,于是背后的浮世绘纹身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地大放光芒。 狰狞恐怖的百鬼恭敬跟随,十几尊闻名前年的大妖王侍立左右,邪恶亵渎的八岐大蛇盘成一团丝丝吐信。 ……京都才借给比企谷信念与力量不久的妖怪们,再次体会到到比企谷的心情,接收到比企谷的请求。 它们感应到比企谷坚定如求道、燃烧且沸腾的心态, 也知晓了这一次比企谷的终极目标:弑神。 弑神!多不可思议的词汇! 它们惊悚、它们沸腾、它们振奋——它们为亲身参与由比企谷创造的历史而颤栗。 魍魉犯上,百鬼弑圣,天妖屠神……只是想想这样的词汇,大妖怪们就感觉浑身燃烧起来了。 它们不顾身边是什么场合,不约而同地仰天嘶嚎,恨不得立刻飞到比企谷的身边,与比企谷并肩作战,参与这场惊心动魄而堪称奇迹与壮举的以下克上。 就连八岐大蛇的力量都活跃无比,好像它的主人正迫不及待想尝尝一尊古老邪神的滋味。 ……因为大妖怪们的积极与渴求,这一次的力量来的比上次更汹涌也更多,像大江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冲击向比企谷。 身体强烈如炙烤的强烈灼烧感越来越强,身上力量鼓荡充盈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血液粘稠如同水银,流转速度却快的离谱,滚滚江河带起哗啦啦水声、滔滔不绝在比企谷的体内浩荡如万匹奔马。 背负百鬼的力量,汇聚魍魉的信念,万千日本妖怪的力量盘旋于比企谷的体内,与真物的力量一起,汇聚成现在脱胎换骨、焕然一新的比企谷。 魑魅魍魉们的信念续接了比企谷的信念,百鬼夜行的力量让比企谷的身体提升了一个档次……双重的无差别增幅让比企谷推开了第五阶段的大门,来到一片崭新的天地。 ——还不够! “啪嗒、啪嗒、啪嗒”比企谷继续前进,他已经走了好久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片廊道的尽头应该已经不远了。 他特制墨镜后的眼睛坚定而有力,没有表情的脸上轻轻咬牙牙, 还不够……连大将都受了那么重的伤,第五阶段?在邪神面前什么都不是! 他执行的是愚者计划没错,但不是蠢货计划;他是来弑神的,而不是单方面送死的。 他再次尝试沟通体内的镜子。 他有种预感,也许这次的沟通会与众不同……因为当比企谷踏足金字塔的时候,似乎是与这座永不苏生的金字塔有所联系,镜子好像起了一点点反应。 这种反应真的很小,小到让比企谷几乎怀疑是不是他的错觉。 而在他在百鬼夜行的强力增幅下踏足第五阶段时,他的心里莫名的有种感觉……他觉得他应该沟通镜子里的《巴比伦法典》试试,他甚至觉得他可以沟通成功。 虽然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可比企谷依然打算试试,于是他沉静心灵,默默沟通。 "啪嗒、啪嗒、啪嗒"比企谷继续前进,同时沉下内心。 每当比企谷沉下心冥想自己心脏位置的时候,镜子古朴而静默的模样就会清晰地出现在比企谷脑海,镜面流转无穷无尽的文字。 ——在之前,比企谷能看得见它,却一直沟通不上,好像只能看,却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这一次,当比企谷用心去看的时候,镜子蓦然大放光芒,里面的文字流转速度加快。 “嗡!!!”镜子嗡嗡震动,摇摇晃晃。 像是来自遥远彼方的严肃声音慢慢响起: “——勘测到那个女人的力量与恶臭,《巴比伦法典》、《死灵之书》有苏醒找到新的代行者的必要。” ——“而你,踏足第五阶段的、23岁以下的少年人,你满足了最基础的资质与能力条件。” 比企谷先是错愕,后来越听越眯起眼睛,兴奋的情绪渐渐升起,“啪嗒”一声,脚步停在原地。 成了!这次成功了! 原来如此……原来要想沟通那个东西,需要环境和实力双重的因素。 ——难怪之前的比企谷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这些。 比企谷突然停下脚步的动作让后面莱默悚然一惊,以为比企谷遇到了怪物。 ……他抬头看比企谷,发现比企谷的背影气势强的让人窒息,这让他条件反射般地退后两步,像是生命层次低的人见到了上位天敌。 莱默的心里为自己的反应困惑不已且大吃一惊。 严肃的声因扣问比企谷的内心: “那么,你是否公正?” 比企谷眨眨眼睛想了想,老实说: “还行。” “你是否正义?” “……至少问心无愧。” “你是否愿意为维护世界的秩序而英勇无畏,敢于牺牲你的所有?” “我正在这么做。” 严肃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问比企谷说: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否愿意承载《巴比伦法典》、《死灵之书》的力量,成为新一代法典代行者?” “荣幸之至。” 于是,契约达成。 弥漫的严肃声音愈加浩荡虔诚,像是念诵古老经文; “那长眠不朽的并非逝者,亘古中连死亡也会湮灭。” “当马都克命我统治万民并使国家获得福祉之时,使我公道与正义流传国境,并为人民造福.自今而后——” "……从今而后," 比企谷福至心灵,微微低头看向空空如也的左手,低沉冷漠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吐露: “即使是神,也当在戒律之下。” 左手摊开,金色而威严的锁链,样子半虚半实,出现在比企谷的左手。 比企谷的两只手上都没了空闲,一手锁链一手伞。 感受到锁链上传来的力量,感受体内汹涌的热流,攥紧藏有magic长剑的细长伞柄。 比企谷的眼睛里再次有火焰升腾。 “哗啦啦……”长长的锁链拖在地上,在走廊发出刺耳的回音。 “啪嗒、啪嗒。”比企谷再次迈开步子,走了几步后,视线里的景象豁然开朗。 平台对面的断崖里石柱林立,比企谷站在出口的石台。 【终于到了。】 漫长而孤寂的廊道走到尽头,就见到了神。 “我又来了,女人。” 面无表情的比企谷抬起头,冷酷的墨镜直视石柱的上面,他的声音很有些平静: “我来继续未竟的战斗。” 第一百八十一章 神器天丛云剑,应召而来! “未竟的试炼……你终于来了。” 神的低语传到比企谷的耳边,像是情妇在情郎的耳边低语,实在让人心痒难耐,杂念丛生。 祂还是骑在七头十角的朱红色大怪兽身上,七头好像七座高山,十角威严不可侵犯,遍体有亵渎的名号。 祂还是那么妖艳邪恶,既混乱又恐怖,可却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和不可一世地霸道,好像这个肮脏世界上的一切都不被祂放在眼里。 祂的头顶印刻亵渎又扭曲的名,整个人笼罩在朦胧的白色雾气之中,驾驭巨兽立在石柱之上,神圣地使人窒息,凛然不可侵犯。 在祂的脚下与周围,无数根石柱中正有沉眠的干巴巴干尸怪物,他们是从被杀死的怪物们,时刻都有怪物从这里复活。 这个时候,已经有几十只怪物从断崖的下面爬上平台,沉默而虎视眈眈地靠近比企谷。 没去看怪物,身上百鬼的力量从外放到内敛,状态越来越强的比企谷抬起头,左手握住手中的锁链,右手攥住伞柄立在地面。 铿锵一声,反手从中抽出“MAGIC”伞中剑。 银白剑身反射寒光,上面暗蓝色与金色的附魔花纹勾勒符咒。 “你很好,我没有给错试炼的资格,” 神明轻轻点头,神态清冷而威严。 她穿着华贵的紫色和鲜艳如人血的朱红色的衣服、用金子宝石珍珠为妆饰.右手拿黄金铸成镶嵌红色宝石的权杖,左手拿璀璨金杯、杯中似乎盛满了可憎之物、就是祂淫乱的污秽。 杯中的液体轻轻摇晃,倒映祂妖冶而惊心动魄的绝美侧颜。 她清冷又水光潋滟的目光垂落,看见比企谷的墨镜,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墨镜的功效: “……可你为何不敢直视吾?我已经给了你直视吾的资格。” 比企谷推推鼻梁上的墨镜,呵呵笑,没回答。 他可不会把自己的生命随便堵在一个邪神的信誉上。 女人的眼神幽幽,语气也幽幽:“我不喜欢你这样做。” “轰隆隆!”宫殿天花板附近的空气虚室生电、凭空响雷,猝不及防的雷霆砸落比企谷的头顶。 “嗡!”比企谷左手握着的锁链自动起跳,在比企谷的头顶盘旋交织,缠绕成密密麻麻的锁链虚影。 雷电和锁链相撞,噼啪一声擦出纷纷扬扬的火花。 锁链下的比企谷像是头顶金色华盖,相安无事,戴着墨镜的脸上面无表情,冷酷平静的一塌糊涂。 ——说是冷酷平静面无表情,其实比企谷只是不知道该干什么。 雷电比声音来的更快,他都没能反应,头顶就已经发生过锁链与雷霆碰撞,大片的火花从头顶飘落吓了他一跳。 比企谷是这么想的……在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就保持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吧!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似的,这样说不定还能吓唬吓唬对方。 坦白地说,他是万万没想到,这雷来的这么猝不及防,恐怖程度和之前试炼中的祂表现的完全不一样。 一滴冷汗从比企谷的额头滑落。 ——当神说不喜欢的时候,在祂的神国里就会有神罚落下。 虽然这尊恐怖的邪神被限制在那根高大的石柱上面,可这座金字塔早就被邪神悄无声息地变成自己的神国。 立身神国之中的邪神言出法随,有不可估量的如狱神威。 ……于是,比企谷这才意识到,这尊恐怖的邪神在被他与萨卡斯基运用《汉谟拉比法典》和S级收容物先后伤到以后,已经收起了俯视与打趣的心态,认真起来了。 现在比企谷只希望身后还磨蹭在廊道里没走出来的莱默能趁邪神不注意,赶紧想起来点什么东西,起到他应该起的作用。 女人本就幽幽的目光投向比企谷头顶的锁链华盖,变得更加幽幽,甚至多了点悲伤的意味。 “战斗吧,女人。” 头顶的锁链哗啦啦垂落,落在比企谷的手中与地上,他哗啦啦拎起手中的锁链,右手轻扬“MAGIC”长剑,面色坚毅。 竟然是他主动向邪神宣战! “话已经不用多说了,让我们直接继续之前未竟的战斗!” 比企谷已经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与邪神共舞和与邪神队伍无疑是非常不智的行为,不如干脆利落点打一架,也省的战前心理经受太多考验。 神明收回看向锁链的悲伤眼神,轻轻颔首,“好,我期待你给我带来新的惊喜。” 邪神回应了比企谷的宣战,于是战斗于此刻打响。 从现在开始,比企谷就是置身战场,每一刻都必须绷紧肌肉如履薄冰。 “你会惊喜的……不仅是惊喜,我还打算表演奇迹的魔术呢。” 比企谷声音低沉,他一点也不犹豫,说打就打。 他的腰背挺得笔直,拎着剑与锁链就主动向邪神悍不畏死地冲去。 是主动地冲锋。 ——冲锋!冲锋!比企谷向全盛的邪神亮剑! 不过他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走在冲锋的路上,更不觉得自己在邪神与巨兽面前渺小或孤单。这时的他背负百鬼而行,背后纹身流转幽光缠绕全身,一个人就是万马千军。 ——这个背影,像极了记载于神话故事与传记小说里的愚者释放生命里最高光辉煌的一刻,其中的精神与荣光即使历经几千年大概也不会褪色。 “值得歌颂的勇气。” 邪神可以鄙视卑微如虫的人类的一切,却总是无法忽视人类的勇气,无论是几千年前的过去还是现在都是这样。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精神与意志是他们战胜自然与天地的究极武器。 “但只有勇气是没有用的,还不够。”邪神没有动作,祂等待比企谷施展手段。 祂知道比企谷的冲锋一定不会是简简单单地冲过来,然后有勇无谋地那么普通一刺……祂觉得比企谷会给祂带来惊喜。 左手用力一甩,锁链自动盘旋而起,像极了蛟龙腾空, 比企谷严肃而威严的声音低声默诵,成段的言语声响像是加装了扩音器,慢慢扩大且回响在整片幽闭的空间—— “安努那克之王,至大之安努,与决定国运之天地主宰恩利尔,授与埃亚之长子马都克以统治全人类之权,表彰之于伊极极之中,以其庄严之名为巴比伦之名,使之成为万方之最强大者,并在其中建立一个其根基与天地共始终的不朽王国!”” “你犯了罪,在文明与法制的巴比伦,神明的犯法与庶民同罪!” “法理的锁链,紧缚神明!” 比企谷释放手中蛟龙,盘旋而至的锁链越来越长也越来越粗大,盘旋环绕在石柱与石柱上面的邪神周边,慢慢缩减范围。 “……”邪神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从容地立在原地。 这还没完, 比企谷语气一变,用奇怪的发音和近乎亵渎的语调低声吟诵,喉咙深处嗬嗬作响: “永远不要认为人类是地球上最古老和最后的支配者,也不要认为在地球上行走的全是寻常可见的生命和形体。旧日支配者过去存在、现在存在,未来也会存在。” “那永久的存在不会死去,而在怪异的永恒中连死亡也会死去!” ……在遥远的过去,《汉谟拉比法典》只是《汉谟拉比法典》,有他独特的功效。 可在漫长的历史中,它还被众多邪神污染,成为恐怖而不详的《死灵之书》,有了其他的功效。 比如现在,念诵的文字与《死灵之书》互相相应—— “不可逆转的死亡!” “衰老之痛与长生之苦!” “蔓延的污染!” 三道黝黑的光束飞向女人,带着三重恐怖而邪恶的晦涩波动。 这次,邪神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这种程度的攻击非常可怕,已经踏足名为“神明”的神秘领域,比企谷使用的非常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沾染上那种力量哪怕一丝一毫。 只有神明才能伤害神明,这些东西都被女人身边的接住,可即使是女人实打实地接住这些概念性的东西也不会毫无代价。 比企谷从来没有忘记女人身上存在的“无限之蛇”,这三记污染就是针对无限之蛇来的。 他更记得无限之蛇有麻烦的三种形态,分别是“折叠103次的一纸之隔”,“历经103次削弱方能抵达的远方”,“看不见的状态”。 “折叠103次的一纸之隔”正运转在女人的身边,在女人的身边有个透明的防护,表面看上去只有一张纸的距离,实质上是一张纸折叠一百零三次的空间。 ——于是,如同概念一般的“不可逆转的死亡”集中了这片空间,于是折叠103次的空间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要想再次恢复需要一点点时间。 空间死亡的刹那,无限之蛇自动切换成第二种状态,也就是“历经103次削弱方能抵达的远方”。 ——“衰老之痛与长生之苦”应对这次的无限之蛇,反向衰老正向长生,于是长生的痛苦使这道光束面对103次削弱而无动于衷,并散发衰老的诅咒,污染了无限之蛇,让这个形态的无限之蛇无限衰老,暂时缓不过气来。 然而无限之蛇还有最后一种形态,“看不见的状态” 邪神的身影消失不见。 在看不见的空间状态里,邪神可以有无数种可能性供祂选择。 ——没关系,这个问题比企谷也想到了。“蔓延的污染”蔓延进去,无限蔓延之后的污染将整个“看不见的空间”都污染,先是污染一种可能性,然后顺着不断蔓延传染,无数种可能性最后全部被污染成一种可能性。 出其不意,也因为神对自己的“无限之蛇”太自信,所以比企谷大获成功。 但即使是这样,三种形态的无限之蛇也就最多被三重光柱压制很短暂的三秒……三秒后,邪神的“无限之蛇”就会焕然一新重新归来。 可比企谷的神器又不只是《死灵之书》,还是《汉谟拉比法典》。 虎视眈眈已久的金色锁链锁住时机,趁邪神的“无限之蛇”哑火的瞬间,锁链恶狠狠地扑过来,没有阻碍的锁链飞速纠缠住邪神。 邪神高举权杖,坐下高大的朱红色怪物两脚前蹬,仰头高升咆哮,锁链哗啦啦缠绕上邪神的手腕与怪物的四肢,并向两者的全身而去。 “尘归尘,土归土。” 邪神施法念咒,镶嵌宝石的黄金法杖绽放昙花般美丽的光芒, “那腐朽的终将逝去,连巴比伦都被埋葬,你不应还有这种威能。” 邪神就像是言出法随,她每说出一句话,金色锁链上的金光就削弱一分,紧缚邪神的力度就松弛一分。 “你自己就是巴比伦大娼妓,凭什么贬低巴比伦?”比企谷啐了口唾沫,知道不能再等, 暂时失去无限之蛇,被《汉谟拉比法典》锁链紧缚的邪神已经处于前所未有的低谷。 如果有什么时候是比企谷最有机会对一尊近乎全盛的邪神造成伤害的……那就是现在了。 比企谷完成最后一段路的冲锋,比企谷跳跃,比企谷在断崖纵身一跃! 半空扭转借力,比企谷举起“MAGIC”落下,长剑的剑身反光,锋利的剑尖对准台上的邪神。 “咔嚓!”朱红色巨兽扬起高傲的头颅,长而锋利的长角与比企谷的长剑交击擦出火花,一个扭头,十只长角交错别住长剑,沛然大力把长剑挑飞。 比企谷的“MAGIC”长剑高高扬起,在半空中翻转,最后踉踉跄跄丢在地面。 完蛋! 比企谷知道邪神“无限之蛇”的沉默最多还有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在这两秒钟里,比企谷不甘什么都做不到。 ……到此为止了吗?止步在这里了吗? 比企谷眼里的火焰万丈高昂,摇曳地接近疯狂: 要做点什么,我一定要做点什么! 非做不可!非做点什么不可! 手里的剑没有了,不代表我就没有剑了! 比企谷右手伸直,在半空中摊开,强烈的愿望几乎要突破胸腔和大脑, 我知道你就在镜子里,我知道你就在我的体内, 我以弑杀八岐大蛇之人的身份呼唤你,我以百鬼之主的身份使用你,我以正与神厮杀之愚者的身份要求你现身! 思绪闪烁在万分之一秒,比企谷的身体还停留在半空,带着墨镜的他能看得见邪神讶异的面孔,墨镜后的眼神有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在心里高声疾呼: 所以啊,所以……如果你能听得见我的呼唤,如果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如果你能感受到我的祈愿…… “求求你,出现吧!” ……在诡秘世界有句谚语:只要人的愿望足够强烈,奇迹就会出现;只要人的渴求足够真诚,神明就能听见。 “——嗡!!!”金色的光芒出现在比企谷的掌心, 金光收敛,一把通体长两尺七八寸的太刀、或者说神剑出现在比企谷的右手掌心。 它的刀锋像是菖蒲的叶片,刀身中央部分较厚。握柄的部分约有八寸厚,有多处环节而不平滑,就像鱼的背脊骨,由上到下都是白色的。 有风来。 带着海腥味的风吹过这片荒芜的沙漠,吹进这座金字塔里的时候,就成了带着海腥味的风暴。 比企谷立在半空,左手牵动缠绕邪神与巨兽肢体的金色锁链,右手掌心出现肃杀威严的白色神剑,背后是肆虐的风暴, 比企谷纵身举起神剑砍向邪神,全身上下的力量再度暴涨的没边,状态抵至前所未有且不可想像的巅峰。 福至心灵,他知道了掌心攥着的剑是什么剑, ——神器天丛云剑,应召而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六重加持;神战! 八岐大蛇的剑出现在比企谷的手中,曾经出现在比企谷眼前、被比企谷眼馋过的神器原来从来都不曾消失,而是被当初的安倍晴明收走,留在了镜中世界的深处。 如果不是比企谷借助外力暂时抵达第五阶段的领域,可能还要好久才能勉强使用者这把剑了。 在比企谷的身边,确切地说从剑上自动涌起云雾,让人什么都不能看见。 他的身上绽放白色的有光,背后有洁白的光晕笼罩流转,像极了神话里天使的身环。 神秘、不可直视、且威严圣洁。 ——神明才有的气质,出现在比企谷的身上。 比企谷现在的状态毫无疑问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且无法形容的状态。 神剑不只是一把神剑,他还有具有很多象征意义,因而当比企谷握住它的时候,就将那些象征意义附加的力量纳入体内。 天丛云剑是日本历史上著名的三大神器之一,具有非常多的特殊意义和传说故事。 其中最有名的故事,就是素戋呜尊斩杀八岐大蛇,从八岐大蛇的尸体里得到这把剑,并取名为天丛云剑。 在漫长的日本历史与玄奇的日本神话中,天丛云剑一直都作为“统治的正当性”、“武力”、“王权”、“对外奠定的英雄与力量”、“征服者”的象征,并有象征“铁器时代”的寓意概念。 这些概念毫无疑问让持有它的人会得到不可思议的力量,成为“王权的执掌者”、“武力的持有者”、“英雄”、“征服者”、“无坚不摧者”。 这些毫无疑问都是神才能的位格与象征,也是神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于是,在位格上来说,持有天丛云剑的比企谷,已经不再低于巴比伦大娼妇多少。 得到位格的时候,就能获得与位格相匹配的实力,从神剑涌来的力量与比企谷原本就具有的几股力量汇聚在一起,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让比企谷的气势如虹层层攀升。 “轰隆隆!!!”比企谷体内的力量哗哗沸腾,力量的充盈让比企谷的信心开始攀升,信念愈加坚定。 他知道,自己也许递到了神的领域。 真正超越萨卡斯基、凡人永远无法抵达、曾经的安倍晴明也许借助未知的手段达到过、眼前被封印的女人正立身的神秘领域。 比企谷现在真正开始觉得他可以正面和邪神打一架了。 手里握住肃杀的神剑,身上有以八岐大蛇为力量核心的百鬼缠绕,心脏有《死灵之书》和《汉谟拉比法典》两面一体的神秘书籍,还有一往无前、抱着赴死觉悟铸就的超强度爆发的真物。 四位一体的比企谷已经无法估测自己的力量到底有多强。 可是这还没完。 比企谷拖拽锁链的手里出现一个装满酒业的酒杯,它叫八塩折之酒。 曾经脚摩乳和手摩乳两位老人制作出八桶烈性酒交给素盏鸣尊,又被素盏鸣尊拿去埋伏给八岐大蛇喝,连八岐大蛇都喝醉了,这才让素盏鸣尊那么轻松斩杀了八岐大蛇……那八桶烈酒,就叫八塩折之酒。 比企谷一饮而尽,身上的气势再度暴涨。 眼睛微微泛红,这杯酒让比企谷的头有点晕乎乎的,可实力却明显强了一截,力量澎湃汹涌,身体方面更是强的一塌糊涂, 作用不仅是这些,现在喝醉的的比企谷已经可以免疫神明的六成以上的远程诅咒与法术! ——还有!继续!比企谷心里高吼: 他还有招没用: “八岐大蛇睡觉时身下的一根稻草”出现在比企谷的身上,确切地说是上衣口袋。 八岐大蛇气息 躲藏的巢穴具有种种特殊意义,即使只有一根稻草也不普通。 这东西的作用类似巴比伦大娼妇身边的无限之蛇,可以比企谷微不可查的身边设立结界,让比企谷自己仿佛处在一个独立世外的异次元空间里。 “原来这三件东西从未失去……只是过去的我太弱小了。” 比企的低声自语。 于是,比企谷成为六位一体的最新形态! ——六位一体!!! ——六位一体!!! 因为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所以要多重复两遍。 原来比企谷过往精彩而辉煌的每一次经历都没有白费,每次经历都有积蓄与秘宝遗留下来,直到今天厚积薄发。 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比企谷一个人的身体里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恐怖的东西,不过就目前来说,比企谷在这一段时间里,是绝绝对对的当世最强,人间无敌。 六位一体的比企谷已经彻底非人,他体会身体里汹涌的力量,举剑便刺,冲巴比伦大娼妇咆哮说:“来啊,女人!” “这次,我也将成为你的试炼!” “——好,我很期待!” 妖冶却威严的神明高举黄金权杖挥舞而来,迎头赶上且正面碰撞—— 祂们咆哮,祂们厮杀,他们的剑与权杖碰撞有声。 火星四射,剑气纵横。 从人类开始记录历史以来,可能再没有过这样灿烂的决战。 每一次碰撞都有高能的粒子流产生,空间扭曲成真空环境,风云聚散无常,比企谷和邪神的神经伴随每一次碰撞都产生不同程度的幻象。 邪神给比企谷一杖,比企谷就还给邪神一剑,无一例外。 半空中回荡如同雷霆霹雳般的回声,烟云聚散,两个人身边的云聚在一起,伴随每次碰撞都有闪电一而再再而三地照亮了乌云间的空隙。 浓密的乌云轰然破碎,比企谷与邪神如流星般碰撞在一起,然后弹开。 邪神以光速掠过半空,黄金权杖的锋利尾端狠狠戳在比企谷的胸口, 盘旋在二人头顶的金色锁链找到机会,从上面传来经文的自主吟唱: “要让正义之光照耀大地,消灭一切罪与恶,使强者不能压迫弱者。” “应尊重‘同态复仇法’,应‘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倘人毁他人之目,则毁其目、倘人断他人之骨,则断其骨!” “正在实施抢劫的抢劫犯一旦被抓获将被处以死刑;如果打破房子利用裂缝强行进入住宅偷窃,他必须在那个洞前处以死刑和埋葬!” 金色锁链咬的邪神死死得,无论邪神怎么变速边方向,最后都在邪神的胸口留下和比企谷胸口差不多的伤口。 ——这就是《汉谟拉比法典》的同态复仇。 “已经找到宝剑的英雄高举宝剑,月神的黑土和英雄的宝剑结合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剑与权杖砰砰作响,比企谷的眼里有火焰在熊熊燃烧,他终于明白了。 他的心态越来越自信, “原来是这样,我就是英雄,我手里的就是宝剑!” 比企谷有了正确的答案,气势更强,战斗力更加强势一筹。 “锵!” 比企谷的神剑划过空气,拉起半弦月。 虚空迈步。 百鬼的黑色虚影出现在比企谷的身边。 人扑过去。 “哐当!!!” 比企谷一边与邪神近战厮杀,一边嘴巴张开高喊:“回去吧!你因我们而来,就要因我们而回去!” …… …… 莱默早就在下面看傻了,内心动摇不已,不明白他看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两个怪物。 一尊恐怖的邪神,和与恐怖的邪神正面打架打的有来有回的比企谷? 莱默觉得比企谷的情况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于是他的大脑出现短路,一片空白。 不过他又用最快的速度回过神来,他知道现在不是他愣神的时候, 他会来到这个该死的狼窝虎穴不是为了发呆的,比企谷需要他,协会需要他,这个世界都需要他! 比企谷说他们两个都会成为救世主,还说他的炼金术会是结局问题的关键——所以他必须得在比企谷那边出问题之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拯救世界法。 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拯救世界,也不知道自己能起的作用是什么,已知的所有他能布置的炼金术对他一个高高天上的邪神来说都没什么用处。 不过,当他走进这座永不苏生的神殿里的时候,心头莫名一跳。好像有了点反应似的。 等到莱默走进来,走到入口附近的暗处躲着,大老远就透过协会制造的特质墨镜看见了立于密密麻麻石柱之上的邪神女人。 这次的莱默没有疯狂,他正确而认真的看了女人,除了为女人惊心动魄的魅力而怦然心动以后,他惊悚地退后好几、总觉得大脑在颤抖。 ……于是,莱默知道自己果然和这里有联系,看见女人的时候浑身巨震却说不上缘由,那恐怕这里面有他清楚地关联。 【比企谷说的没错,也许我的确是破局的关键。】 莱默心里想着, 【我得加把劲、努力思考一下了。】 …… …… …… 神与神的碰撞惊动了外界的人们。 激烈的碰撞导致强烈而恐怖的威压从塔里流出,比较接近金字塔的一批探员几乎要窒息。 遥远的临时指挥部里,萨卡斯基正养精蓄锐,固然错愕地睁开眼睛, “出什么事了?”萨卡斯基困惑地低声自语, “为什么会有两股力量在厮杀?” “其中一股是那个邪神的……那另一个人?该不会是比企谷吧?” 萨卡斯基的眼神惊疑不定。 因为他感觉得到,这两股力量的每一份单拿出来,拿手菜随便都都碾压他萨卡斯基,都达到非常恐怖的程度。 “怎么可能是比企谷探员?”参谋长推推眼镜,冷静而客观地说:“他再怎么有潜力,要把潜力变现都需要时间……而且潜力就算开发到尽头,也没人能抵达神的领域,更不要说和神正面捉对厮杀了。” “即使是你萨卡斯基,不都是运用了S级收容物才勉强打中一记吗?” “……不一定。”想了几秒,虽然一开始觉得参谋长说的有道理,可萨卡斯基又说, “你不了解比企谷,他总是擅长创造奇迹。” “尤其是在弑神的战场上,这是比企谷最常活跃的战场类型……其实单拿弑神来说,比企谷在这方面是个专家。” 参谋长若有所思:“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萨卡斯基慢慢地说,“我们也许可以期待一下。” “——在做好最坏准备,也就是做好比企谷已死的准备工作的前提下,” …… …… 比企谷手起剑落,继续他的厮杀。 这场厮杀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对面的手段层出不穷,祂像个战士,也像个巫师,可以拿着权杖与他对砍,也可以招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手段轰在比企谷的身上。 火焰、雷电、高山、毒雾…… 火雨弥漫燃烧一团,雷霆炼狱与火海交织,高山压顶浩浩荡荡,毒雾悄无声息地缓缓弥散。 比企谷一剑斩开火海、劈开雷狱、划开迷雾,又一抖左手的锁链捆住头顶的高山,甩向对面的巴比伦搭大娼妇。 巴比伦大娼妇刚接住高山的袭来,一道粗大的剑光就劈开高山、去势不减地飞向祂. 权杖与无限之蛇合理无限削弱了这道剑光,可巴比伦大娼妇的脸色变得白了不少,估计是吃了个小亏。 和巴比伦大娼妇极其多样性的能力不同,比企谷真物能力本就简单粗暴,再加上锋利而堂堂正正的天丛云剑,就更加增强了这种“粗暴”的特性: 管你是什么,用剑斩开就够了。 剑气弥漫,带着还行的风暴肆虐在幽闭空间的四面八方,下面的怪物们人仰马翻,根本就不敢再走出石柱。 比企谷又是一剑劈过来,这是一道剑气长江,给巴比伦大娼妇的感觉就是天上的银河滚滚而下,声如雷震,势不可挡。 巴比伦大娼妇抬起黄金权杖,改变这道剑气长江的走向,使他们收尾对冲连成一团,不一会儿就互相消耗殆尽。 “……”比企谷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很能奈何得了对面的巴比伦大娼妇。 他的实力已经有了,他感觉得到自己拥有一剑斩破命运牵引、一刀砍断概念的能力,可他在这一阶段毕竟是纯新人,而且是假借的实力,所以并不能像巴比伦大娼妇那样拨弄命运、信手拈来就是概念性的东西。 于是比企谷周遭的剑气更加浓厚、身上的酒香愈加浓郁了。 他需要更进一步挖掘自身的力量……可是说实在的,他的身体已经在超负荷运转了,以第四阶段的基础实力驾驭这一身不可思议的力量本就不可思议。 现在的比企谷相当于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完全凭借自己惊人的意志力拖拽一辆公交车朝前走,已经走了几公里,还想要继续往前走下去。 如果现在的比企谷意志力突然出了问题,比如说精神上的哪根绷紧的弦断了,反映到身影上的话,比企谷突然暴毙而亡都不是稀罕的事情。 “你已经尽力了。” 巴比伦大娼妇认认真真地说,因为认真而让摇曳的脸上多一丝诱人犯罪的清纯, “吾承认你的武勇,此后三百年,英雄的传记和勇者的传说会渐渐增添你的名字,你的身影将被刻录在神话之中。” “哦,如果真能这样倒也不错。” 比企谷喘口气,咧开嘴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不过我想看到神话上写的是,” “比企谷八幡,于阿拉伯大沙漠弑神成功,天下太平!” 话的尽头是剑,比以往更强的剑随后刺来,一剑洞穿女人身边103的加护,跨越无尽空间的阻隔,森白的剑气夹杂海风悠然吹向巴比伦大娼妇。 新一轮的战斗又开始了。 “叮叮叮叮叮——” 刀剑与权杖转瞬交击一百多记。 比企谷单薄的身影虽然疲惫,动作却一点不慢, 只是身上的衣服,渐渐的被毛孔渗出的血,染得殷红! 第一百八十三章 比企谷射日 殷红的血从比企谷的七窍流出,刀光剑影纵横在整个幽闭空间里无处不在。 干巴巴的怪物们现在不复恐怖,刚复活就被剑气杀死,又重新复活,又被杀死……像极了可怜的爬虫。 比企谷气势威严霸道如天帝,浑身浴血越战越狂的模样又像传说中的凶恶修罗,剑气睥睨三万里,锁链纵横百次元。 如果没有无限之蛇的加护,比企谷的长剑和锁链的伟力早就把巴比伦大娼妇捆绑或者杀死,可惜被层层削弱后及时仍然能对神体造成威胁,却没了最初的锐气。 两只怪物的身影遍布幽闭空间的各个角落,如神征战,气势惊天,轰隆如雷鸣,连空间都不堪重负。 巴比伦张开双臂,给人以至大至高的概念,手中酒杯里殷红的鲜血如蟒蛇缠绕祂的身上,高阔辽远无边无际的感觉从祂的身上传来,好像不是人型,而是一个亘古古老的文明,一个大而强盛的国家。 于是仿佛大日初生,巴比伦的身影化作太阳,光与热悬浮在幽闭空间最东边的天花板下,金辉色光束洒满空间,也洒在每个怪物与比企谷的脸上、身上,洒进比企谷的眸子里。 比企谷身形闪烁,两脚蹬在幽闭空间另一边的墙壁边角,松开锁链使其缠绕在自己早已成灰、赤裸而覆满流动鲜血的身上。 他的面色平静,哪怕身边的热度已经超越三千摄氏度。 只用基本的神力维持住下面的裤子,比企谷抬头直视炙热的太阳,虽然眼前的墨镜早就在癫狂激烈的战斗中破碎的渣滓都不剩,可他直视太阳的时候,眼睛连眯都不眯一下。 他只做了四件事情: 举剑,加速,冲锋,前刺。 身形消失在原地,因为动作太快而无法被空间捕捉,几百道模糊而交替的影子被留印在半空, 刺骨的风扑面呼啸。 空间的距离转瞬跨越。 呼吸开始变得沉重。 哗啦啦抖动的锁链覆盖身上闪着金辉。 “呛啷啷!呛啷啷!嗡!”清冷的剑颤、刺耳的剑鸣与呼啸划过空间的音爆交响,距离不断拉近。 至高至大的文明之阳高而悠远,不可直视也不可侵犯。 在任何神系里面,象征太阳的神都有极其特殊而重要的位置,有些甚至直接就是神系之王……比企谷也没想到,这个巴比伦大娼妇还有太阳的位格与权柄,这意味着祂比想象的更难缠的多。 可太阳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就像虽然逐日的夸父死了,可在夸父的后面,还有个后羿一口气射下来九个太阳。 比企谷不是后羿,可他愿意做那九支箭的其中一只。 持剑前刺的比企谷深入离弦之箭,锋芒毕楼,迅速接近太阳,转瞬跨越处于太阳身边被压缩过的几万里虚空,抵达终点。 剑与一颗太阳的碰撞,也与一个文明激烈碰撞,引发最激烈的连环大爆炸。 “轰轰轰轰轰轰!!!” 几百万朵巨大的蘑菇云密密麻麻地爆炸开来,这些爆炸都发生在太阳身边被压缩过的空间圈层里。 比企谷的身形出现在无尽的白光里面,烟雾渐渐散去的时候,辐射的能力肆虐在他身上溃烂的伤口,本就因不堪重负而七窍流血的身体雪上加霜,身上很多地方都被炸的一片漆黑,只剩下坏死的烂肉。 不过对面骑在坐骑上的巴比伦大娼妇也不好受,从祂的肩膀到腹部有一个长长的血口,斩破皮肤、血肉,露出森森白骨和里面跳动的心脏,差一点点就被砍成两半。 魅惑而威严的面孔与身上的森森白骨、跳动的心脏和鲜活的内脏互相映衬,好似白骨菩萨,兼具狰狞与威严,邪恶与圣洁。 决战就此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各自身受重伤。 比企谷咬紧牙关,几乎牙齿都要被他咬碎。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杀死巴比伦大娼妇,赢得胜利了! 现在看起来是双方各自负伤,没有明显的高下……可比企谷知道自家的情况,背负的力量越来越压迫比企谷的心灵与意志,现在的平局就是之后的败局,刚才没能斩杀巴比伦大娼妇,之后恐怕就再没有机会了! “杀!”自喉咙深处发出咆哮,比企谷欺身上前,刀尖碰撞,厮杀再续。 空中残影转瞬之间接连变化方位1673次,叮叮当当的碰撞不绝于耳,滴滴哒哒的鲜血渐满四方。 比企谷的眼神越加凶狂,眼睛深处的火焰越是战斗就越是高昂,可身上已经浓郁到滴滴答答如雨水洒落地面的血水显示他糟糕的身体状况。 痛苦、憋闷、沉重、无法呼吸。 像是被封铸成铁人扔到两万里的深海之下,又像是被人凌迟了一天一夜且痛苦用加强了大概两倍。 比企谷的视线早就被血色染得一片模糊,就连他的意识都在恍惚了。 这些庞大的力量绝不是那么轻松就能背负的,无论是对灵魂、精神还是身体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重负,所以即使这场战斗只是过去了不到十分钟,比企谷就已经进入了濒死的状态。 他昏昏欲睡,天旋地转的眩晕时刻侵袭比企谷……可比企谷拿剑的手一直很稳,甚至动作不慢反快,更加凌厉也更加强力,而且更加疯狂。 完全不要命的打法让巴比伦大娼妇打的束手束脚,祂看得出眼前的人支撑不了多久,所以只要撑过这一点时间就好了。 一般来说,如果支撑不住背负的力量,人们会昏迷或者陷入疯狂……可对比企谷来说,他在背负了不可思议的力量的同时,还吸收了万万千千魑魅魍魉的思绪与信念,这些魑魅魍魉的信念续接了比企谷的意志与信念,暂时成为属于比企谷的精神力量。 ——这也是比企谷能够接受天丛云剑里的力量还能不被庞大力量冲击到丧失理智的根本原因。 而现在,这种“伪精神意志”又导致比企谷即使已经痛苦到了极致越不会昏厥或是疯狂,仍然可以保持理智地驾驭自身的这份力量, ——直到死。 可即使他再怎么越战越勇,再怎么与巴比伦大娼妇战斗的激烈,现在的比企谷距离真正的死亡,都好像真的也没有多远了。 一步之遥?还是,半步之差? ……现在,比企谷只能勉力维系而已。 “你何必再苦苦支撑呢?年轻的勇者。” 巴比伦大娼妇也看出来这个了,所以虽然祂现在看起来并不怎么好,却依然保持从容冷艳, “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毫无意义,就连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伤,在你死后也会很快愈合。” 女人的嘴巴张合,恶魔的低语蛊惑人心, “年轻的勇者,你已经快死了,何必还要这么拼命呢?为了那些其实与你并不如何相关的人?” “闭嘴!”比企谷厉喝出声。 “——别傻了!你为他们拼尽全力,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女人嗤嗤冷笑, “你看似带了千军万马,可其实一直都孤身一人……为他们死,值得吗?” “我让你闭嘴!”比企谷眉毛一挑怒目圆睁,一刀差点削下来巴比伦的半个胳膊。 虽然作为代价,巴比伦身下的坐骑撞到比企谷一下,他的胸腔塌了半个。 ——这个畜生的实力,分明不比他的主人弱多少! 不过比企谷虽然嘴上说闭嘴,可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烦躁,更没有动摇的意思。 实际上恰恰相反,他正心无杂念……因为激烈的战斗不容许他有杂念,所以即使快死了他也没时间像英雄小说里的那样走马灯回忆,也没时间思念亲近的人。 他只知道自己应该是死定了,死之前给巴比伦大娼妇带来几个伤口……那之后呢?他死之后怎么办? 就是因为立身在这个恐怖的阶段,才更能理解这种恐怖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如果不是在这个特殊的、属于巴比伦大娼妇的神国金字塔,双方力量的展现形式会恐怖的一塌糊涂,仅仅是两个人的战斗波及,说不定就能导致大洲陆沉。 和之前发育严重不良的瓦拉卡、赶路到一半就开了个门的众邪神、未完全降临的八岐大蛇完全不能一概而论,巴比伦大娼妇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就能破除封印、确确实实具备毁灭地球实力的“浩劫末日”。 ——没看见就连那些邪神都要借助莱默的祖先来算计巴比伦大娼妇吗?这个人的身份地位还有力量,恐怕即使是在邪神里面也战友非常崇高的地位! 而且比企谷已经惊骇地发现,巴比伦大娼妇的活动范围和之前有明显不同,。 相比于之前巴比伦大娼妇只能活动在一根石柱上,现在祂与他战斗的时候,分明已经翻转腾跃在整个永不苏生的大神殿里,距离走出去霍乱地球、毁灭世界只有一步之遥! 从前的比企谷不需要担心身后事是因为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可是现在,六重加持的他现在自认为应该是是整个地球的天花板了,他就是最高的大个子。 可是即使是六重加持的他也只能给巴比伦大娼妇造成一次伤害,而不能斩杀巴比伦大娼妇,那等他死了以后,又有谁能力挽狂澜? “……”比企谷手里的剑越来越看,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他的一颗心脏在叮叮当当的交响中慢慢沉下去。 莱默!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啊莱默……比企谷在心里喊。 比企谷只能寄希望于艾丽姐的预言能够准确,也希望莱默真的是预言里所说的那个月神的黑土,希望莱默能如同预言里所说的那样,站出来成为解决问题的核心与关键。 “……” 莱默依然躲在入口外面瑟瑟发抖,里面的战斗层次完全不是他能够接触和理解的。 如果不是入口内外截然不同,好像巴比伦大娼妇还只能在里面活动的话,莱默可能早就被两个人交战时纵横的剑气砍死、或者因为辐射变异疯狂了。 他戴着墨镜,远远地看着比企谷身上缠绕的金色锁链,看着巴比伦大娼妇,越是看越觉得有强烈的既视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心里微微悸动。 可莱默确信自己没见过巴比伦大娼妇,更没见过比企谷身上的金色锁链……这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前世见过似的,又好像从血脉与灵魂深处传来的确定地感应。 “……”顺从心灵的感应,莱默死死地盯着比企谷身上晃动的金色锁链,希望能看出点名堂来。 比企谷浴血奋战且越挫越勇的表现让莱默感到如山的压力,而且他感到比企谷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最后的勉力维持, ……比企谷不会要死了吧? 他已经撑不住那种强度的增幅了吗? 你可不能死啊……比企谷。 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莱默知道自己要是再不有所作为的话,这个世界也许就要完蛋了。 比企谷好像曾经说过,解决这次问题的核心与关键是他和他的炼金术,现在他只能相信比企谷的话了。 莱默站在原地的黑暗角落里,瞪大闪烁的眼睛看那条金色的锁链,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我要做点什么,我想做点什么,我来这里是为了拯救世界和赎罪,而不是为了躲在这个阴暗的角落瑟瑟发抖! 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成为拯救世界的关键……如果我本来知道的话,就请让我想起来吧! 莱默在心里虔诚祈求,大声呼喊。 就那么看了两分钟以后,莱默真的看出了名堂……他眼里的金色锁链一点点放大,最后金色填充了莱默所有的视线,在他的视野中央缓缓凝聚、浮现出一本书籍的模样。 在书籍的封面,赫然有《汉谟拉比法典》几个大字! “你来了。” 莱默眼睛忽然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你终于来了,莱默·阿尔哈萨德。” ——莱默看见,一个面容俊朗、气质清爽的中年男人从书里走出,朝他走来。 “你是谁?”莱默大声问, “我?”中年人走向莱默的脚步没有停,他沉默着思考了一秒自己的名字,“我叫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莱默两眼瞪得滚圆,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 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他的祖先?被众邪神算计的那个男人?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残念,是阿卜杜拉临死之前寄托在这片空间的一缕思念体,本来大概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点消失……可是今天,持有阿尔哈萨德一族血脉的你来了。” “我将与你融合为一体,你将得到一部分阿卜杜拉的记忆……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得到的会是哪个记忆的碎片,就像是开盲盒一样。” “也许能能给你带来一些有用的东西也说不定呢?” “那么,” 阿卜杜拉走到莱默的面前停下脚步,不再走动。 他和莱默近在咫尺地面对面,他张开双臂,面带微笑, “要来吗?” “……”莱默的心头有几千个疑惑与怀疑,如果是平常,他一定离这个可疑的幽灵远远的。 可是他沉默地抬头看看天空激战的两人,还有比企谷濒临死亡的凄惨模样: “来啊,为什么不呢?”他撇撇嘴,说,“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莱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如果他真的会成为预言里所说的破局关键,那破局的关键一定应在这缕残缺的思念体身上了! 于是他抬起脚步,迈步向前,决心用力抓住这次机会。 莱默主动与张开怀抱的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的身影重合,二者缓缓融为一体。 大量记忆的碎片如同开闸的洪水汇入莱默的脑海,让他知道了很多被埋藏在过去的隐秘, ——也让他找到了,他一直想找到的东西。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颗因爱而炙热的灵魂 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是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就踏足第五阶段,成为一名纵横那个古老年代的大诡秘者。 阿尔哈萨德世代有保守血脉诅咒折磨的命运,他他也不例外,从小吃尽苦头。因为他觉得自己有那个天赋,所以他认为自己有责任改变这一命运。 于是他从小立志改变这个绵延已久的家族命运,让一切的不幸从他这一代中止。 “我们的不幸已经够多了,所以也该结束了……我只想我的孩子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想她能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在家门前的草地上打滚、奔跑、放风筝。” “我相信所谓的命运不过是一个人的生理,心理,情感,性格等等因素所造成的一个人行动的最终结果。我也始终相信这些因素都是人为可以改变的。” 所以,从第四阶段开始,他就为了让后代子孙摆脱血脉的诅咒而一生都游走于各大险地秘地,接触过众多邪神的力量,时刻处在疯狂与堕落的边缘。 在这个过程中,他最大的奇遇是用了十年的时间,闯过三重奇迹的试炼,得到三重伟大的主神、赫尔墨斯的传承,得到了“神赐的炼金术”这一传承。 但是遗憾的是,他因为传承自血脉深处的疯狂与亵渎,不能成为那位希腊神话十二主神之一、埃及智慧的僧侣、罗马神话中的墨丘利、炼金术、占星术、巫术的创造者,三重伟大的赫尔墨斯的眷顾者。 虽然不能成为眷顾着,但是作为补偿,他能够在临死之前指定人传承“神赐的炼金术”这一能力……从此以后,这一能力就成为了阿尔哈萨德的秘传之宝,可以独立于那个人本身的诡秘能力之外,成为诡秘世界绝无仅有的第二能力。 临死之前,阿卜杜拉为这一能力设下限定,从此世代传承于阿卜杜拉的血脉深处,如果后代子孙没有成为诡秘者,那这一能力就会引而不发地继续传承,直到出现一位诡秘者为止。 ——虽然作为持有第二能力的代价,持有者会时刻饱受精神的折磨与痛苦,时刻有堕落的风险。 ……得到炼金术以后,阿卜杜拉的能力得到大幅度提升,尤其是在手段的多样化方面,这使他得以更加如鱼得水地出入各大史前遗迹、邪神秘地,探索到很多东西。 四十一岁的时候,他得到不止一位邪神的力量,成为众多邪神的神眷者,从而迈入第六阶段,成为那个时代唯一一位非协会也非十字教出身的圣人。 四十三岁的时候,他得到一个自远古不知名神祇处传承下来的炼金阵法,这个神创炼金阵的名字叫做《分离》。 除了不能用于攻击和毁灭,炼金阵有三次“分离”的机会,理论上没有不能分离的东西,自然也可以分离血脉中的诅咒。 阿卜杜拉大喜,以为找到了拯救家族的关键,可他找遍了他知道的全世界所有能去的不能去的秘地,都没找到最核心的那个东西: “正21面体”。 他绝望了,但他没有绝望太久,他用了一生的时间与命运斗争,怎么可能简单止步? 他绝望却又回归,他没有疯,只是偏执。 他也知道自己改变家族命运的最后机会在哪里,只要覆灭了那座沙漠深处的神殿就可以。 ——那是难度最大,却也最明确清晰的目标。 于是他又用了许多年的时间准备,并近乎偏执地不断挑战极限,出入险地,各种机缘造化全都收入囊中,不在乎来历与风险,不在乎给予帮助的邪神是否别有所图。 有几百次他都差点疯掉,但最后他挺了过来……他的肆无忌惮并非没有底气,因为他知道,那些眷顾他的、别有所图且数量越来越多的邪神不会让他止步于此,在达到那个地方发挥价值之前,邪神不会坐视他简单死去。 在五十三岁那年,他抵达第六阶段的最极限,再不能有半点进步,一身实力出神入化,堪称人间无敌。 已经准备到不能再准备了,如果再等下去,他随时都有堕入深渊的风险,所以他不再等候,直入沙漠深入。 他没能闯入永不速生的神殿之中弑神,但他在古城里布置了庞大的仪式,想要一举覆灭那个地方,这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理所当然地失败。 但邪神们对他眷顾的目的终于暴露,这个偏执的可怜虫被邪神改造成了《死灵之书》的载体,他死亡的那刻就是《死灵之书》现世的那刻,从此被众邪神深深忌惮的巴比伦将被永久封印,再无出来的可能。 “你只是一粒沙子。” 邪神们满怀恶意的低语回响在弥留的阿卜杜拉耳边。 “你只是这片的一粒沙子,是我们摆布的可怜虫。” “现在你被我们献祭,也算没辜负我们对你的眷顾。” 祂们早就不满阿卜杜拉利用他们的力量为所欲为又无所顾忌的模样,明明祂们才是幕后的牵丝人,阿卜杜拉却表现的好像祂们才是被利用的一样。 ——可是既然阿卜杜拉早就猜到邪神们别有所图,即使已经深陷其中无法逃离,也不会毫无作为……他同样也利用了邪神的安排。 躺在地上,身上散发不详的黑光,一本书的虚像隐隐约约要从他的尸体里浮现。 躺在炙热的沙漠上,他面无表情地仰望天空;面对无垠的开阔,他蓦然绽放恬淡的微笑: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沙子啊。” “……就是因为是沙子,才可以因为细小而强大。” 阿卜杜拉是个大骗子。 他骗过了这个世界,骗过了一直斗争的命运,也骗过了自以为是的众神。 他包围巴比伦城市的炼金大阵根本就不是以覆灭这座城市为目的的,这座炼金阵的作用不是攻击也不是毁灭,而是穷尽阿卜杜拉一声积累的诡秘材料,伪装成其他阵法瞒过众神的……分离炼金阵。 缺少核心材料正21面体的分离炼金阵,才是这座炼金阵的真正面目。 阿尔哈萨德一族的骗人天赋,也许就是从骗过诸神的大骗子阿卜杜拉遗传下来的吧。 《汉谟拉比法典》里面记载了无穷的公正法理,《死灵之书》记录了阴暗侧的无尽知识,两者结合的书籍里有太多知识。 当阿卜杜拉献祭自身召唤《死灵之书》的时候,他也从书里得到了一直追逐的,关于正21面体的知识。 于是,他这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能找到正21面体的存在了。 ……因为正21面体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甚至也不存在于所谓的高维世界。 莱默一直以来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说正21面体介于不存在和存在之间?又为什么说它具有不平等的平等? ——为什么他可以超越世间的有限成为无限? ——为什么正21面体那么万能,却不能够拿来作用于攻击或者毁灭效果?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同时具有无限、永恒、不朽、不平等的平等、不存在与存在之间? 这个答案其实很简单。 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正21面体,就在炼金术士自己身上。 无限、永恒、不朽的东西不存在于物质的世界,但却并非找寻不到。 这东西的确可以改写命运,他也是世界上可以改变神意、改变命运的东西。 ——“它到底是什么?” 从记忆的洪流里看到这里,因感同身受先祖的挣扎而出早已泪流满面的莱默忍不住发问。 没有人回答他,记忆的碎片里,最后的迷雾缓缓散去,沉默的答案被莱默看见。 “……” 命运本就是一本书。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没有任何人能改写这本书—— 除了不甘错过的人类, 以命运, 以勇敢, 以爱。 原来,无限永恒且不朽的、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奇迹之物就在炼金术士自己的身上—— 一颗因爱而炙热的灵魂。 …… ……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先把邪神弄死再说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阿卜杜拉的灵魂两分。一半的灵魂招来了《死灵之书》,一半的灵魂化作不完整的正21面体,使那个炼金阵成功运作。 也就是那一天,正21面体首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奇迹的光芒被每一个巴比伦遗民和邪神见证,守护者真教这才有了关于“正21面体”语焉不详的记载。 炼金阵的三次分离机会因为灵魂的不完善而变成一次,被阿卜杜拉用来分离血脉中的诅咒。 “某种情况下,命运这东西类似不断改变前进方向的局部沙尘暴。我变换脚步力图避开它,不料沙尘暴就像配合我似的同样变换脚步。我于是再次变换脚步,沙尘暴也变换脚步——如此无数次周而复始,恰如黎明前同死神一起跳的不吉利的舞。” 被风悠悠吹起的黄沙像黄色的雾缓缓升腾,漫上阿卜杜拉的脸。 他的微笑非常从容,在死亡面前不惊慌,夙愿达成时也没多激动——就只是没有遗憾的平静。 “这是因为,沙尘暴不是来自远处什么地方的两不相关的什么。就是说,那家伙是我本身,是我本身中的什么。所以我能做的,不外乎乖乖地径直跨入那片沙尘暴之中,紧紧捂住眼睛耳朵以免沙尘进入,一步一步从中穿过。” “……我看了,那里面的确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方向,有时甚至没有时间,唯有碎骨一样细细白白的沙尘在高空盘旋——就想像那样的沙尘暴。” 阿卜杜拉带着满足的笑容死去了。 “呼——”没有星也没有月的无垠长夜下,像是从遥远的亘古吹来的悠悠黄沙将阿卜杜拉渐渐堆砌、掩埋,苍凉的风声像是古老的号角。 一本书在他的尸体上成型,封禁了神殿里躁动的巴比伦。 一个故事彻底落下帷幕。 ……从此,折磨了阿尔哈萨德家族无数年的苦难被终结。阿卜杜拉真的完成了幼时的志向,让苦难与不幸到他为止。 让众邪神气愤的是,也因为灵魂的不完整,它无法完全承载《死灵之书》的力量,从而让封印没有众神预想的那么牢固, ……也就为邪神在阿尔哈萨德的后代身上做标记、和今天的这些祸患埋下了隐患。 这个人死去的时候,大概是非常欢喜而且骄傲的,应该不会有不甘心死亡的情绪。 他对抗了命运一辈子,有过苦难也有过爱情,有过折磨也有过温馨,于是他领教了世界是何等凶顽,同时也得知世界可以变得温存和美好。 他是胜天半子的狂人,以一介凡人的身份,欺瞒了众神和整个世界。 他的存在对这个世界可能对这个来说没什么意义,可对饱受折磨的阿尔哈萨德家族来说,对他的子孙后代来说,对莱默来说,他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他终于改变了生来就被强加在头上的不幸, 以勇敢, 以爱, 以一颗有炙热的爱的灵魂。 他的一生与神共舞,各取所需互相利用,大家都是心怀鬼胎,某种意义上神明也成了他的工具。 原来他不是邪神眼里的可怜虫。 从始至终, ——他是玩家,也是赢家。 “啊,原来是这样,原来我一直找的正21面体,就是这么一回事。” 莱默不自觉泪流满面,说不上来的复杂感受堵在心头,声音忍不住哽咽, “原来我的谋划真的毫无意义……原来我一直找的,就在自己身上。” 是啊……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够超越有限、永恒和万能,却又不能作为攻击与毁灭的手段的,也就只有“爱”了吧。 对世界的爱也好,对亲人对恋人的爱也罢,只要炼金术士有炙热而真诚的爱,就能用自己的灵魂为核心,发动一生只有一次的,神创炼金阵。 “结果,兜兜转转,又转回来了啊。” 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莱默悲伤,耳边凌厉的风声与灌耳的雷鸣无不显示现在紧张的境况, 他抬手胡乱擦去泪珠,抬起头来。 天空中,比企谷的身边已经全是蒸腾的血雾,看起来非常瘆人、又很让人心疼。、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灯枯油尽,他强撑着只是希望能看到不知道能否存在的转机。 ——这个转机在莱默的身上。 “我明白我的使命是什么了。” 莱默张嘴咬牙,知道比企谷说的预言是什么意思了。 他所一直追寻的东西,除了能拯救自己在意的女孩之外,大概还能拿来拯救下世界。 “……比企谷探员,你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啊。” 嘴上是这么无奈地说,可莱默的表情并没有多少不乐意的意思。 他咬破右手食指,抬手在半空画符。 血液自动分离出手指在空中凝结成歪歪斜斜的比划,在空中交织绽放屡屡霞光。 莱默的眼神坚定,自语的声音低沉, “我犯的错,我来弥补。” “……就是,有点舍不得。” 现在,莱默需要要连结自己的宝库,把自己搬空守护者真教换来地材料拿来布置炼金阵, ——名为“分离”的神创炼金阵。 …… “叮叮叮叮叮!!!”比企谷激战不停,刀剑相交。 他拿剑的手自开战以来第一次颤抖。 意志已经撑到极限,眼前除了血色什么都看不见,他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 撑不下了,要死了,到此为止了……比企谷心里升起这些想法,好似无穷无尽的神力摇身一变,成为不可承受的重量压的比企谷无法呼吸,动作越来越慢,身影越来越凌乱。 巴比伦与骑乘的朱红色怪兽抓住机会,在比企谷的身上开了好几个血淋淋的大口子,而比企谷甚至无力反击。 “啊啊啊啊!!!”比企谷闭上眼睛痛苦且不甘地嘶嚎,可他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仿佛野兽般的无能咆哮从喉咙的深处、甚至是从胸腔的底部发出, “啊——莱默!你要是再不做点什么,我可就要死了!” ——“别吵了!” 大声而毫不掩饰的回答从下面远远传来,让这片充斥轰隆雷鸣与刀剑碰撞声的空间为之一静。 漂泊的雾气和弥漫的烟尘沉凝在空中,白色的光线照过去,邪神与比企谷同时转头。 “我这不是来了吗?” 身影慢慢拉长,莱默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他慢慢从入口外面的黑暗里走出,抬头仰望,坚毅而充斥各种情绪的眼神半眯,没戴特制的墨镜却能直视形体狼狈却威严如狱的邪神, 只是看上一眼,他就明白那是多么强大而不可思议的敌人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胆小谨慎的莱默面对祂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甚至胸中还有翻涌的愤怒与跃跃欲试。 他又深深看了眼比企谷布满血色、几乎没有人型的身影,眼神剧烈波动了几下。 “辛苦你了,比企谷探员。” “啊……可以交给你了吗?”比企谷意识到莱默与平常的不同,缓缓咧开嘴角。 ——接力棒可以转送了,瞧瞧我们新的救世主会表演什么吧! ……虽然他可能看不见了。 在莱默出来以后,比企谷身上的气势急转直下,立在半空的身影摇摇欲坠。 莱默的眼神里和胸口中有什么东西同时在烧,一种名为疯狂的颤栗蔓延至全身,甚至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启动!”他低声咆哮。 在莱默的身上缓缓罩起薄薄一层金色的辉光,悠悠然向四面升腾并扩散开,圣洁的光芒温暖耀眼。 隔着辉光看邪神,他忽然有点明白祖先临死前的想法—— 命运就象沙尘暴,你无处逃遁,只有勇敢跨入其中。而当你从沙尘暴中逃出,你就已经不是跨入时的你了。 恰如此时的莱默。 “不,我恐怕你还得再多辛苦一会儿。” “最起码,咱俩在一块,先把这个邪神弄死再说。” 抬头看着,在邪神的面前, 莱默说了可能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狂最大胆的一句话。 ……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心痛会绵延到太阳穴上 “嗯?你也要挑战吾的试炼吗?”巴比伦的眼里流露慎重与小心的色彩。 祂没有因为莱默的口出狂言而有愤怒或是不屑,因为他在莱默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波动。 “……”比企谷愕然看去,虽然看不见东西,却能感知到莱默的表情与动作。 他如同雪崩般急转直下的气机猛地刹住。 “为什么还需要我啊……” 比企谷弱弱地问。 让他死了好好休息休息不行吗……他真的已经到极限了。 连这样的他都还要强逼着工作,这是什么黑了心的资本家。 “你可不能死……起码不能现在死。” 莱默砸吧下嘴巴,身上的辉光越来越耀眼。 他朝前迈步,踩在半空像是踩在台阶上,步步登天。 “因为我不是输出系,也不能对这家伙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能稍微帮你一下。” “虽然有点不甘心,不过最后的救世主还会是你,也只能是你……我们要一起,拯救世界!” 莱默突然声调抬高,表情认真严肃地一塌糊涂,他仰望比企谷,金色的身形一点点虚化,呈现光洁的半透明状。 巴比伦恍然大悟: “啊,我想起来了……是阿卜杜拉的炼金阵,没想到你还原了他的炼金阵。” 巴比伦想起来了,莱默身上那股熟悉波动在好久好久以前祂就已经感受到过了,甚至记忆比较深刻,因为它来自一个没有抵达神域、却炼成神级的炼金阵,创造了奇迹的人。 ——他的名字叫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一个欺瞒诸神,成为赢家的男人。 而眼前的人,好像是叫莱默·阿尔哈萨德吧? 邪神感慨说: “真不愧是他的后代。” “你想起来了啊。”莱默的眼神阴狠而坚定,汹涌的雷云在他的眼里酝酿翻滚,“你不该招惹阿尔哈萨德家族的人的,因为这个家族的炼金术士,可全都不好招惹。” 巴比伦轻轻颔首:“很好,你有这份让我正视的力量,所以,我给予你试炼的资格。” 邪神的身影闪动,跨越时间与空间,朝莱默而去。 祂高举权杖,竟然先下手为强! ——在于比企谷厮杀搏斗差点翻车之后,本就是重伤的身体,祂已经不想再有任何出问题的可能性。 所以祂打算及时扼杀莱默。 “莱默小心!”比企谷目眦欲裂,本来停滞的气势绽放满是血腥味的杀机,握紧手里的长剑冲过去, “……”巴比伦立身于莱默的头顶,挥舞手中的黄金权杖,狠狠砸向莱默的头顶。 凌厉的大风从权杖上吹起。 闪耀的雷鸣回荡在整个空间。 夹杂海腥味与血腥味的剑气呼啸在巴比伦的身后。 各种声音混在一起成为激荡的交响乐,短暂的一切在三百分之一秒里同时炸开。 祂面无表情地冷漠说:“晚安,莱默。” “嗡!!!”莱默身上的金色辉光绽放到极盛,转眼蔓延到金字塔里整个幽闭的空间。 凌厉的大风声、闪耀的雷鸣、夹杂海腥与血腥味的剑啸等等声音全都远去,身边景象的色彩倒退,世界一片静默,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没有。 人都悬在半空,莱默抬起头,能看见比企谷急迫而奋力的表情,也看见巴比伦眼神中的杀机毕露。 雾气凝固在半空,砂砾悬停在眼前,眼前的世界静止在弥漫的金光里。 “别晚安了,我还不想睡呢。” 就留下这么句话,莱默的身型在这个金色的世界里像是流沙一样逐渐溃散,扬撒在空中消失于无形。 “沙沙沙!”灵魂的微光点点粒粒流动在空中,就像发光的星屑漂浮远去。 这是成为正21面体之前的最后一步,化灵。 顾名思义,摆脱肉身,成为灵魂体。 到了这一步,莱默就算是真的死了。 死的简简单单且突如其来,没多么荡气回肠也没多让人震撼,甚至连眼前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他就死了。 莱默感到这种状态非常奇妙,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好像无处不在,哪里都能立刻抵达。 ……哪里都能立刻抵达吗?莱默心里想。 他信念一动,蓦然消失在这个金色的世界,消失在这座金字塔里。 …… 斗转星移,眼前的色彩变成扭曲的线条向后倒退,再次变得清晰时,莱默眼前看到的就不再是比企谷与邪神了。 这是一座安静的小城市,正值静默而美好的午后,蓝天白云还有刚刚好的微风。 一个安静的好看女孩站在码头上安静看河。 这就是莱默要找的人。 河上传来的船笛与哗啦啦的涨潮声相得益彰。 河流的西对面是另一座城。 再从那座城市一直向西南去,就是莱默去的地方。 哈克耶站在这里,不知道是为了看河,还是为了等人。 “你在这里啊。” 闪闪的光点变成莱默的样子,站在哈克耶的背后。 哈克耶似有所觉,轻眨单眼皮的眼睛,抬起头左顾右盼,却什么也没发现。 是错觉吧……哈克耶继续恢复安静的样子,远远地看水面尽头的天际线。 莱默在背后,嘴角含笑看着哈克耶的动作,眼神既温柔又宠溺。 这个笨蛋。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这么蠢,结果现在也还是没多聪明。 他想起来哈克耶对他说过的“最蠢”的话—— “我呢,我想我是爱你的,因为爱你,所以常常想跟你道歉。 我的爱可能没什么意思,因为我不懂浪漫、不会撒娇、不想黏人、还有一些可能会让你不快的性格,比如淡漠,懦弱,不会表达感情……我就好像在深海的深处一样,越挣扎就越下沉。 而我爱你,就是想把你也拖进来,却希望你救我。” 当时的他是不是没有回答来着? 因为觉得这样的问题太蠢了不想回答,所以只是抱住她作为答案。 不过也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成分吧。 “我的傻姑娘哦,虽然你听不见了……可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 莱默的样子在阳光下像极了提起幸福的事情的老头,眯着眼睛笑的很开心,声音温柔的像是怕惊动了怕生的猫, “你可真笨,从来没有谁单方面拯救了谁,你也拯救了我……我们是互相救赎、抱团取暖的怪物们。” “——而且不管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的懦弱,不浪漫和面无表情的样子也喜欢。喜欢夏天的光照,风的气息,蝉的鸣叫,喜欢喜欢这些的你,喜欢得不得了。” ……莱默说的这些话,大概哈克耶一句也没听见。 不过莱默也没指望哈克耶听见。 只要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好了。 如果真让哈克耶听见他说的这些话,谁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他那么喜欢她,所以不想她悲伤。 水面上湿润的风吹过女孩的发,好闻的味道缭绕莱默的鼻尖。 安静的午后,莱默抬头看向温暖的太阳,还有温暖太阳的念念不忘的人。 两个人的人影在河边被阳光拉的好长好长, 虽然第二个人影只有莱默自己能看见。 “可是,我要走了。” 莱默依然温柔地笑, 即使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半点负面情绪也没一丝悲伤。 “这次是真的走了,连默默的守护和暗中的关注也没有了,而且大概不会回来。” “这往下你必须成为这世界上最顽强的女孩,不能像以前那样。因为除此之外这世界上没有你赖以存活之路,为此你自己一定要理解真正的顽强是怎么回事……你要长大、独立、然后要幸福。” “我自顾自地闯入你的生活,自说自话地改变你的命运,有点抱歉……如果重来一次,我干脆就记住初见你的模样然后躲在人群里,再喜欢你都不说。 ……算了,啊啊啊,我果然还是做不到。” 莱默笑嘻嘻的,眼睛都眯的只剩一条缝了,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带你走,然后什么都不做,陪你度过这几年,最后再把自己献祭。” “……”在莱默的视线里,哈克耶一直安静地站着,风吹起长发与裙角,沙啦啦轻轻飘扬。 莱默没再多说,小心地朝前走两步,直到和哈克耶并肩,莱默的眼神流露欢喜。 挺直腰板,莱默与哈克耶并肩眺望远处的风光,享受这难得的安静的午后。 和女孩并肩看了一会儿,莱默许久许久地缄默不语,只是一味地望着水面望着天空望着船口望着她。 “……走了,我还有事情要做呢。”莱默蓦然开口。 他最后看一眼哈克耶,眼神里有浓浓的不舍。 不舍的后面,还有释怀和了无遗憾。 没再多说,不再转头, 莱默一个转身变成光点远去。 银白的光点划过天空。 女孩站在河边一直看着水面的天空,午后的风掠过河面的风而拂动草丛的时间里,蓝色的天空渐渐变成淡淡的白色,银白的光点在水面上的天际线里俏皮地眨眼睛。 那些俏皮的光点是什么? 女孩眨眨眼睛,有些不解。 只是嘴角却不自觉在看到光点的时候露出微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没笑一会儿,女孩眉头就开始紧蹙,右手捂在心脏的位置。 她的心脏忽然很痛。 这种心痛,绵延到太阳穴上。 …… 莱默化身的光点回来了。 他重新回到金色的世界,眼前的一切依然是刚才的模样。 并非是莱默的力量凝固了世界,只是现在状态的莱默思维的速度太快,因而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凝固的。 ——就像从前的比企谷晋升最新阶段时表现的那样。 莱默释放自己的力量,按照记忆碎片里阿卜杜拉的方法,将自己的灵魂献祭。 ——化灵的下一步就是释放灵魂中的力量,化作正二十一面体 。 光点的辉光越来越璀璨,蓬勃的力量从上面升腾,且大踏步突飞猛进。 这股力量从无到有又从小到大,转眼膨胀到一个极高的高度。 恐怖的波动非常不稳定,像是随时会炸又被迅速吹起的气球。 金色的力量被迅速回收回光点里面,世界恢复流动。 比企谷正举剑焦急而迫切地追赶巴比伦,巴比伦正杀机毕露地举起权杖。 ——巴比伦的权杖悬在半空,他错愕地发现权杖下的人消失了 。 只有几点外面闪耀璀璨金光,里面是银白内核的光点,孕育不可思议的晦涩波动,上面的力量且正没有止境地飞速膨胀 。 这种程度的膨胀很快就到了瓶颈,混乱的力量停滞不前甚至向后倒退,逐渐脱离掌控 ……可这种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平复,并一如既往地大幅膨胀,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越近。 “为什么呢?” ……即使已经是第二次遇见,巴比伦依然觉得不能理解。 力量和精神必须相匹配,想拥有力量就必须有驾驭力量的资本……这是诡秘世界通用的法则,即使是神也不例外。 这股已经飞速膨胀到超越凡人领域的力量,莱默区区一个第四阶段,到底凭什么驾驭的了? ——巴比伦不会理解爱的力量到底能有多伟大。 毫无疑问,莱默的心里有名为“炙热的爱”的东西。 而这个世界上最有可能创造奇迹的,就是“炙热的爱”。 造诣足够的炼金术师如果拥有“一颗因爱而炙热的灵魂”,再以特别的方式提纯出来,就足够平稳驾驭飞速膨胀的力量。 ……因为只要没有忘记为了什么出发,无论走多远都不会迷路。 光点上的力量在以爱为名的内核支持下飞速前进,最后像是宇宙大爆炸似的冲击到某个界限—— 积累到有限的极限的力量,成功突破界限,来到无限的领域。 ——无限大,无限多,无限可能的领域,是连大多数神都无法踏足的神秘领域。 ——“嗡!!!” 剧烈的嗡鸣突兀响起,在突破无限的刹那,刚才被收束到光点里的金色再次被释放出来,剧烈的爆炸以光点为中心释放开来。 没等比企谷和巴比伦有所动作, “轰——”爆炸蘑菇云原地升空,代表“无限”的力量蛮横地平推向四面八方,霸道地摧毁一切。 于是,沙漠上正在厮杀的探员们全都看见,在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也没有一丝光芒的黑暗的夜空下, 无垠的荒漠上升起好火红的蘑菇云。 “……”几万探员与几万怪物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沙漠上大片的烟尘卷起,爆炸的热浪掀起猛烈的沙尘暴。 在烟雾的最深处,两个浮空的身影若影若现。 ——邪神的神国,被炸开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定,是这样没错 神国不见了。 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邪神也得以突破了封印,对邪神未必是坏事。 可这件事的性质无论怎么看都是在邪神的眼皮子底下把邪神的家炸了……这是非常扬眉吐气的事情,甚至比比企谷当初在邪神面前把他们的门砸烂都更狂气霸道。 被封锁了几千年的金字塔破碎了天窗,浓厚的夜色照进来。 世间白昼的清晰是有限的,黑夜却漫长,而这里的黑暗更是集结了世间所有黑夜的精华,辽阔无边。 可是现在正有火红的光和金色的芒和黑夜搏斗,爆炸的火红的光卷起漫天的滚滚烟尘 ,光点的金色的芒超凡不失灵动。 这火红的光炸开了金字塔几千年的束缚 ,这金色的光便与外面世界的无边黑暗奋力厮杀 。 在天际线的尽头,在天上,在地上 ,都有金色的光芒忽隐忽现,与黑暗争斗、撕咬、搏杀。 于是 ,奇迹般的,在这绵延了几千余年的漫漫长夜里,竟然开拓出了一个方圆三里的小小的金色世界 。 ——金色的光芒取代过去永不苏生的大神殿,成为黑夜里唯一的光 。 在金色世界的中心 ,有浓郁的金光翻滚 ,似乎在孕育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没有人能够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包括神 。 在金色世界的中心 ,莱默化身的光点抵达了无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很多很多光怪陆离的,凡人所不能看见的东西 ,也看到了很多很多奥秘的真理与知识。 可是莱默对那些东西提不起兴趣 ,咱能够看到未来过去现在的一切的状态下 ,他的眼里却只看到了一幕场景—— 那是他与哈克耶初见时的场景, 他穿黑袍,眼神麻木。 她穿白裙,目光纯真。 他们在走廊的拐角相遇。 莱默觉得惊讶,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个素净纯真纯净的女孩,她的气质干净到与鞋教格格不入。 所以他问她:“你是谁?” 女孩却不回答,只是膨胀手心的盆栽,轻轻歪歪脑袋,眨眨单眼皮的眼睛,如清水般一眼可以望到底的眼睛眨呀眨,倒不怕生,脆生生地轻声问:“你又是谁?” 这是初见 …… 三天后,莱默又来偷偷找她, “你来啦!” 正在床边侍弄盆栽的女孩看见莱默推门进来,转过头,眼睛里流动着欢喜, “快快快,今天你要给我讲什么故事?” 在不经世事、生来单纯又没人可以交流的女孩眼里,这个穿着黑袍的男人好厉害,不仅敢和自己说话,还总有关于外面说不完的精彩故事。 “嗯……”莱默表现地有一点紧张、还有一点拘谨。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和这个单纯的女孩说话,而当女孩每次问他:“你明天还会来吗?”,并且对上女孩好奇探索的目光的时候,他总没有办法拒绝。 “今天,我讲讲我之前遇到过的一个奇人……他叫奇迹魔术师,很厉害。” “哇……” “……”莱默简短地讲了这个故事。 “那个奇迹魔术师,他是大英雄吗?” “哎?” “就是传记小说里的大英雄……他是吗?” “应该不算吧。” 女孩抬起头,好奇地与莱默的眼神对视:“那是为什么?会创造奇迹的,不就是英雄吗?” 在女孩简单的认知里,他所理解的世界就是这样的。 可是莱默摇摇头,虽然心软,可他还是诚实地说: “不是哦……创造奇迹的,也不总是英雄的。” “那你呢?” “什么?” “对,你会那种奇迹魔术吗?你是英雄吗?” “我?” 眨眨眼睛,莱默耸耸肩,不假思索地说: “我当然不是。” “这样啊……”那一刻,莱默注意到女孩明显的失落。 …… 在莱默的记忆里,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像很久,又好像很快就过去。 在那段平淡如白开水的日子里,他与她彼此之间越来越熟悉,距离也越来越紧。 相识、相知、相恋、相爱……时间就那么缓缓过去。 在明明是最该紧张的日子里,莱默却过上一生中最轻松的几年。 他知道这样不行,他在挑战教会的底线,早晚一定会出事。 可是经历过最初的挣扎,莱默只是在第二天看见哈克特清秀的脸蛋与干净的眼睛,就平静了内心,做出了决定。 于是,所以他一边做着无人发觉的准备,一边祈祷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某天,房间的门被人暴力破开,野蛮的鞋教徒们闯进来,要捉走莱默与女孩问罪。 “莱默必须死。” “至于圣女殿下……您的心灵已经不再纯洁了,我恐怕要提前将您献祭给神明。” 那天,莱默大开杀戒,沐浴鲜血。 “你愿意跟我走吗?”一身血污的莱默缓缓走来,向跪坐在地上、恐惧地瑟瑟发抖的女孩小心翼翼地递出右手。 “走……去哪?”女孩带着哭腔,迷茫地问。 “不知道……但总比现在会好,我保证。” …… 带着女孩离的莱默兜了一个大圈子,最后又绕回伊拉克,到边陲小城隐居起来。 身为圣女,哈克耶不在守护者真教的秘地所在就一定会有非常恐怖的痛苦,但在这之前,早有准备的莱默早就经历不九死一生盗走守护者真教的传教秘宝,镇压住那种痛苦,也遮掩了女孩的踪迹。 莱默对女孩说:“我们不能在一起呆着,因为他们总会找到我们,必须有人一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哈克耶捧着稚嫩的盆栽,低着头为难了半天,最后鼓起勇气和莱默说:“我不想你走……” “我也不想做,哈克耶……不过我保证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等解决了一些必要的问题,我就回来,到时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再不分离了。” "……你不是一直说想多和人们接触吗?我帮你开了咖啡馆,你既可以轻松地生活,又能和很多很多不同的但都很好的人接触,多好。" 莱默向哈克耶保证,他看向莱默手心盆栽里稚嫩的嫩芽, “等这盆盆栽开了,我就回来!” “真的?” “真的!” 哈克耶歪头狐疑地看着他,倏地朝莱默递出右手的小手指: “那拉钩!” “啊?那也太幼稚了,跟小孩子似的。” “拉钩!” 女孩拧紧好看的眉毛,清秀的脸上全是执着的神色。 “……”莱默撇赔罪,不情不愿地递出手,和女孩拉了钩。 “拉过钩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女孩认真点点头,“好了,你去吧,早去早回!” ……她懂,就像传记小说里说的那样,勇者踏上斩杀大魔王的道路,妻子要在家里等勇者回来。 等不了几年,勇者就会斩杀大魔王,带着大魔王的财宝和很多很棒的伙伴回来,然后大家一起过上富足安逸的好日子。 一定,是这样没错。 ……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拿什么挡! 思绪回转,莱默化身的光点彻底成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邪神在光点的身上感觉到两股看向他的犀利目光。 从光点的上面鼓荡隆隆的回声: “邪神,你可千万要小心别被凡人掀翻啊!” “这就是我的,奇迹魔法!” “嗡!”一个不可思议的物质裹着大团刺眼的金光如同彗星划过,飞到比企谷的身边。 莱默最后的声音回荡在比企谷耳边,“我可是牺牲了全部,剩下的,神赐炼金术也好,正21面体也好,就全都交给你了!所以不准失败!” “那条归去地狱的路,我可不愿意和你一起走。” 就只丢下这么句话,莱默的声音就永久消失了。 在不可思议的物质上,有一点点光屑在上面升腾、被风吹散,吹去…… 莱默又想起那天—— “那你呢?” “什么?” “那你会那种奇迹魔术吗?你是英雄吗?” 【……是哦,我是英雄。】 【为你创造奇迹。】 …… 比企谷微微出神,巴比伦也是。 他们清晰地感应到莱默的灵魂彻底消亡,又看见眼前不可思议的物质金光更盛。 “……你的奇迹魔法,我收到了。” “——但是不能失败我可保证不了,黄泉路上你还要等等我。” 没想到你这家伙还记得我骗你说我是奇迹魔法师的事啊……比企谷眼角酸涩,胸中憋闷,他骂骂咧咧地抬手在金光上拂过,金色的光芒渐渐散去,露出里面不可思议的至高物质。 ……于是比企谷这才知道,原来美丽的惊心动魄真的可以拿来形容某件东西。 它光辉地不可亵渎,圣洁的一塌糊涂。 带有超越有限的无限波动,无限而永垂不朽,至大而经久不息 它的每一面都面积大小完全相等,每一个面都是正多边形,有21边;且21个正21边形又拼凑出正21面体。 ——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几何图案的排布,甚至不符合人的认知,严格来说这样的图案连想像都没办法想像得到。 可当银白色闪着金光的正21面体出现在比企谷眼前的时候,比企谷又理所当然地觉得世界最完美的几何体莫过于此,没有一丝丝多余也没有一点点缺少的部分。 这就是正21面体吗……比企谷看的目眩神迷,感觉看到了世界上最让人感动、最不能亵渎的东西,只是看看就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 “真是匪夷所思 ,为什么一介凡俗竟能衍生出这样不可思议,达至无限永恒的伟力。”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倒觉得这很正常,你永远不知道你口中的凡俗能创造些什么 ,根本不知道他们为了心中的信念能做出些什么。” 在神的面前,比企谷说着大不敬的话:“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是众生度化了佛祖……凡俗怎样?神又如何?” 邪神巴比伦的脸上露出羞恼的神色,“你竟然在神的面前说这种亵渎的话。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说!!!” 比企谷傲然抬头,“从来如此,便不能说了么?” “——而且这不是亵渎 ,而是本就如此 。” “就像刚才莱默在你面前做的这一切你都无能为力一样,只要有爱,即使只是凡俗他也无所不能……你懂爱吗 ?想必伟大的神是不会懂的吧? ” “我不懂?”巴比伦眼神里流露讥讽与荒凉,却又什么都没说。 祂有祂的骄傲,不是见到谁都要讲故事的。 比企谷的手按在闪烁晦涩波动的正21面体上,信息的洪流灌输进比企谷的脑海,他顺着信息启动莱默早就布置好的炼金阵。 “轰隆隆!!!”以正21面体为力量核心,以守护者真教几千年积蓄为材料,绽放开璀璨的金色光柱,通天彻地,接在比企谷的头顶。 比企谷身上的伤势完全恢复,以天丛云剑、百鬼夜行为首的几股力量贪婪的吸收金色光柱中的能量滋补身体。 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慢慢消失,露出里面比企谷悬在半空、面无表情的身影。 ——转眼间,比企谷重回六重加持境,甚至更强。 这一次,比企谷还多了三次《分离》的机会。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预言的全部含义。 ——“钥匙莱默会带着炼金术成为比企谷的一部分。” ——“已经找到宝剑的比企谷高举宝剑,莱默的炼金术与持有宝剑的比企谷结合,就有弑神的机会。” 他握拳握剑,金色锁链啪啪作响,感受到体内涌动的庞大力量,比企谷看向邪神巴比伦的眼神就越加森寒。 “好了,决胜之刻已至。” 他沸腾全身力量,低声地说: “……我与莱默是放你走出来的罪人,那就让你,终结在我们的手上!” "好!"邪神巴比伦微微仰头,即使比企谷身上的伤势不复存在而祂身上伤痕累累,祂依然高傲且威严: “你可以试试。” “那就来!” 比企谷一点不拖,持剑突进,金色锁链如蛟龙缠来。 两个人再一次缠在一起,不知道断断续续多少次的厮杀又开始了。 ——但是这一次,就像比企谷所说的那样,是决胜的回合。 “叮叮叮叮叮!”转眼交锋几十下,比企谷越打心里越愤怒,手上涌现的力量也越来越大,身上的状态就越来越好。 反倒是对面巴比伦其实渐渐衰弱。 可祂坐下的怪物却很强,实力不弱于全盛时期的巴比伦,更可怕的是没怎么受伤。 【我背负了两个人的力量、与千万人的期待而战】 激烈的厮杀中,比企谷的目光炙热,一边专心致志地出手一边低声说话,像是在和谁交流似的, “莱默,看好了,我会用你的力量弑神,让你的名字响到天上去!” 【如果这些沉重的东西压不夸我,那就该轮到你遭罪了!】 “看好了!” 比企谷低声厉喝,像是在朝巴比伦说,又像是招呼莱默—— “第一次分离!” “百鬼夜行:八岐猛毒素!” “《汉谟拉比法典》封禁!” “天丛云剑——诛孽虫!” “四式合在一剑之上——” 比企谷的眼神褶褶发光,光焰万丈,嘴上低喝一声: “斩!” ——这一剑,终局的一剑, 双人份的奇迹,百万妖众的期待,你拿什么挡? 第一百八十九章 请你离开 炼金阵运转发动,玄奥晦涩的波动闪耀在比企谷的天丛云剑的剑身上。 金光流转,与比企谷剑上相同的颜色闪烁在巴比伦邪神的身上。 感受到威胁,七头十角的朱红色怪物不安地咆哮。 “这是莱默的奇迹魔术,你要好好尝尝滋味。” “第一次分离!” 千万分之一秒的瞬间,比企谷思索、判断、决定。 很多可以选择的选项出现在比企谷的脑海,任由比企谷做决定: 分离一项权柄、分离神明十分之一的实力,分离坐骑、分离神明对世界的感知…… 效果都很霸道而绝对,可上限却受到限制……比企谷意识到应该是第一次分离的原因,可以选择的效果会随分离次数的增加剧增,直到第三次分离。 ……可比企谷感应到莱默的执念,知道莱默死时对他唯一的期望就是把他牺牲自己换来的三次机会的其中一次留给恋人, ——那个饱受邪神力量折磨而无法正常生活的女孩,哈克耶。 换句话说,他只有两次分离的机会,在不知道下一次分离能达到怎样的效果之前,比企谷必须慎重他的选择。 比企最终决定分离坐骑。 那是一头实力不亚于主人、在神话中同样有赫赫威名的恶兽。 金色的光芒闪耀,切断了巴比伦大娼妇与坐下七头十角巨兽的联系。 从此,祂与他死去了契约与伴生关系,不再有主人与坐骑的身份联系。 朱红色巨兽咆哮的声音渐渐小下来,眼神流露迷茫,本来要对比企谷攻击的动作停了下来,源源不断提供给身上巴比伦的力量也中断。 ——比企谷四合一的剑挥至。 “轰——撕拉!!!” 本就深受重伤的巴比伦大娼妇在没有坐下巨兽帮忙的情况下哪里挡得住这种程度的攻击,当场被险些腰斩,腰腹间一道血淋淋的巨大创口深可见骨。 庞大如山岳霸道如滚滚星河的力量冲击到巴比伦大娼妇,把祂从七头十角的恶兽上掀翻下来。 恶兽从剑刃上感受到致命的威胁,惊惶大叫一声。 趁着身上的女人被掀翻的功夫,它丢下女人一个转身,十个角上涌现出恐怖的力量,将面前的空间像画布似的撕开,露出后面黑漆漆的大口子。 它扭身钻了进去。 空间马上愈合。 离开了巨兽,巴比伦大娼妇好不容易在半空稳住身形,狼狈且血淋淋的上半身剧烈起伏喘息,身上的力量与气势不可抑制地衰落下去。 “怎么会!” 祂苍白而绝美的脸上涌现不正常的潮红,声音像是啼血的杜鹃,带着不可置信的悲伤。 “连你也要背叛我了吗?” ——无论是在哪一部神话里,有关于巴比伦大娼妇的记载都总是与巨兽的形象出现在一起。 和巨兽在一起能加强巴比伦的状态,分开则会让巴比伦的力量打一点折扣。 而且借助朱红色巨兽,祂就多出来很多权柄可以使用……比如说怪物的十角可以被祂短暂地化作相当于十尊神的十王,是他的底牌之一。 ……可是现在全都没了。 这也是比企谷想要看到的,感受到巴比伦精神状态的变化,他知道自己选对了选项。 “看起来,连你的宠物都不要你了。” 比企谷调侃一句,进攻的动作却没停。 他向前奔跑,如同雷电,像风,像沙暴。 空气鼓荡呼啸。 天丛云剑破风而至,比企谷欺身向前,从刁钻的角度斜劈过去。 痛打落水狗,乘胜追击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砰!” “砰!” “砰!” 权杖与剑重重交叠在一起,声音震耳欲聋。 剑光黏在巴比伦身边,每一次出剑都带点神明的鲜血。 几次抬剑重重劈砍,巴比伦大娼妇的黄金权杖都接不住,身形在半空中连连翻滚倒推,弱势明显。 远处看到空中这一幕的探员们全都捏紧拳头,脸色涨的潮红,眼神振奋。 大势已定……比企谷心想。 势如破竹的攻击连连告捷,比企谷猜测他也许不需要第二次的分离也能解决巴比伦。 音爆声尖啸不停, 比企谷双手反握天丛云长剑,两臂从身后向前,切割而去。 “叮叮叮……当!!!”巴比伦大娼妇手里的黄金权杖终于在又一次交击中被比企谷用剑打飞。 比企谷眼神变得像鹰隼一样犀利—— 邪神的空当打开,这是个好机会。 比企谷腾身如箭离弦,虚影横掠。 天丛云剑重重向前一递—— “再见,巴比伦大娼妇。”他在巴比伦耳边的低语,会成为祂在这个尘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噗嗤——”闪耀四重辉光的天丛云神剑洞穿巴比伦的心脏。 剑的顶端贯从巴比伦的后背穿出来,流动粘稠而恐怖的血珠。 结束了!——比企谷心里想。 剑气震碎搅烂了巴比伦的心脏。 剑身上的八岐大蛇猛毒素顺着心脏蔓延向全身。 这么直接的下毒方式配合八岐大蛇的猛毒素,哪怕是神难以幸免于难,只有死路一条。 巴比伦本来美到让人窒息的脸上出现青紫的摇曳色彩,毒素深入到祂的骨髓和每个细胞。 “赫、赫、赫……”嘴巴张合,喉咙嗬嗬作响却说不出话。 祂瞪大眼睛,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的凡俗男人到底是怎么拥有的这么多层出不穷的手段与加持,又是怎么有的这种在邪神里面也很少有神拥有的弑神级毒素。” “刺啦!”比企谷拔剑,甩血,退后,一气呵成。 他平静提剑,眼神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露出大限将至的模样。 冷漠等待,小心提防。 巴比伦再没有往日的威风与高高在上,悬在半空捂着胸口,半躬着腰,身上蒸腾起七彩斑斓的光 ……可这七彩斑斓的光却不是巴比伦的什么能力,而是八岐猛毒素剧烈发作的表现。 “我就要死了……” “愚者少年哦,你成功度过试炼,完成了弑神的成就,史书将记载你的名,一且有文墨的地方都会传记你的故事。” 巴比伦痛苦地低语,可痛苦里又夹杂不可亵渎的圣洁,还有属于神的高傲和威严, 虽然这些威严配上祂的狼狈似乎没有说服力。 祂又轻声说: “……然而死亡对神明来说从不是终焉,而是新的开始。” 这是什么意思……比企谷眉毛一挑,心里蓦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呼——”黑色的沙漠上空,一阵晚风吹来,巴比伦的身形随风消散,化作万千尘埃颗粒。 祂死了,死的简简单单,既没垂死挣扎也没苟延残喘,甚至死的有点突然。 ——然而又没那么简单,死亡对神明来说不是终焉。 半透明的线条在颗粒消散的地方慢慢勾勒,转眼变成惊心动魄。美到让人窒息的女人模样。 “你怎么又活了!”比企谷失声叫道。 “只要站在这片巴比伦的土地上,我就能永远不会死去。 ——因为这是我的国。” 神站在那里,以全盛而威严的姿态回归。 祂那么高傲地扬起头,复仇的怒火又足以将整个世界都席卷燃烧。 “你的国?笑死人了。” 比企谷回过神来,虽然他不知道邪神是怎么活的,可是没关系,能杀第一次就能杀第二次, “我可不相信你真的不会死!” 他提刀去砍,并且坚信这样的复活一定不是无限制的。 ……最起码一定有办法克制 ! 招手唤来黄金权杖,巴比伦再次与比企谷厮杀在一起,双方这次又都回复到全盛的状态。 一边叮叮当当激烈地缠斗,比企谷一边嘲讽:“你叫巴比伦大淫妇,可你根本不是巴比伦的王,那些巴比伦的遗民就是因为你的存在变成才现在这幅模样!” 神的眼睛变得哀伤,“……你不明白,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这是他们欠我的!" 比企谷对巴比伦大娼妇与巴比伦遗民背后的故事并不敢兴趣,他只知道哀伤的巴比伦搏杀起来却更有劲了,也感觉手上比之前又多了一点点压力。 ……也许他不该提起那个的,起反效果了。 这家伙实在难缠的离谱,死了又带着全盛的姿态当场复活,比企谷虽然不至于丢失信心,却知道他必须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祂说只要他在巴比伦的土地上就不会死去……那这么说的话,反过来想,只要不是在巴比伦的领土上,那即使死亡也不会复活了? 古巴比伦文明国土最大的时候,领土有多少面积,囊括现在的哪几个国家来着? ——等等!比企谷忽然意识到, ……如果说,把邪神送去非巴比伦的领土上就可以杀死祂, 那要是把祂送去地球之外的地方并永不回归,是不是连杀死都不用了? 把邪神巴比伦送到巴比伦领土以外的地方,和送到地球以外,操作难度上来说会否有所不同? 比企谷有了想法就去试试,他再次举起天丛云剑, “第二次分离!” 万万千千第二次分离的可选选项在比企谷的脑海里出现,借助暂时等同神明的精神意志迅速一览。 分离名姓、分离尽可能多的力量、分离痛苦…… 比企谷的猜测没有错,第二次能分离的东西与程度和第一次有了天壤之别,相比较来说呈现指数爆炸般的成长——虽然依然不能够直接运用于攻击与毁灭。 比企谷很快就在无数个选项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选项: “分离世界。“ 把人从世界里分离出去,又或者说把世界从人的身边分离出去。 这一次,相比较“分离”的说法,比企谷更喜欢“放逐”这个名字。 ——他要在神明所执掌的土地上,亲手放逐一尊神明! 多刺激! 可当比企谷试图把金色的光套在巴比伦身上的时候,却发现从巴比伦的身上传来相应的感知信息。 ——之前巴比伦大娼妇的死竟然加强了祂与巴比伦的联系,这样的联系是没有办法直接分离的。 因为两者密不可分如同一体,所以比企谷要是分离祂与世界,被放逐走的就不只是一个巴比伦大娼妇了,包括伊拉克在内的整个古巴比伦文明的领土都会被放逐出地区。 ——这毫无疑问是不能做的。 所以比企谷知道他得先想办法解除了巴比伦大娼妇和巴比伦领土的联系,而且他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占用《分离》的名额。 “嗡!嗡!嗡!”心脏深处的《汉谟拉比法典》轻轻颤动,手上的金色锁链哗哗作响,引起了比企谷的注意。 “你是想说破局的契机在你身上吗?” 比企谷好奇地沉下心,沟通到《汉谟拉比法典》。 “……” 从《汉谟拉比法典》里得到的知识让比企谷心神一震,手上的剑都没拿稳。 这被巴比伦大娼妇抓住时机,狠狠一杖打在他的胸口,左胸凹陷下去一大块,嘴里喷吐几口带着内脏血块的鲜血。 比企谷震惊于从《汉谟拉比法典》中得到的知识,里面提及的内容驱使他必须尽快做一道很重要的选择题。 ——《汉谟拉比法典》可以判定巴比伦大娼妇与巴比伦断绝关系,但鉴于巴比伦与巴比伦大娼妇关系的紧密程度和种种诡秘层面的意义,要想打破这种关系并不容易。 这需要比企谷燃烧自己,献祭灵魂。 这种纠结并没有持续多久,甚至都没有一秒钟的时间,比企谷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答案不言而喻。 他想起莱默的话: “我可是牺牲了全部,剩下的,神赐炼金术也好,正21面体也好,就全都交给你了!所以不准失败!” 其实对比企谷来说,来时要做好一辈子背负命运标记的准备,期间有有好几次直面死亡,现在更是干脆要把自己献祭掉。 【牺牲全部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而已。】 比企谷撇撇嘴,一个闪身干净利落地抽刀后退,远远甩开巴比伦大娼妇。 没有心理建设,没有多少准备,说干就干,他毫不犹豫地按照《汉谟拉比法典》里说的那样将自己的灵魂点燃。 【不就是死。】 高洁的灵魂燃烧起熊熊烈火。 来自灵魂的炙痛让比企谷咬牙切齿,可他的指尖已经流动出的力量让他欢欣不已。 “判定!” 比企谷左手上的金色锁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空空如也、闪耀金色光芒的左手。 闪耀金色光芒的左手食指指向邪神巴比伦—— “巴比伦大娼妇,你抛弃了你的孩子巴比伦几千年,犯下种种罪行,判处你与巴比伦断绝关系!” “即刻起,强制执行!” 巴比伦终于感到慌了,可是为时已晚,“不!你不能那么做!” “我已经这么做了。” 一股奇怪的力量缓缓从巴比伦的体内……具现析出成小小光团,祂与巴比伦领土的联系迅速降低,最后干脆消失不见。 “如果说《分离》是莱默的奇迹魔术,那这个就是我的奇迹魔术……我们都是奇迹魔术师。” 比企谷轻轻仰头,平静的目光波澜不惊, “现在,开始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分离。” 他又一次抬起左手,目光既骄傲又冷漠, 灵魂深处的痛楚和走向消亡的麻木让他的心情有不小的波动,不过还好,对面的巴比伦大娼妇死的比他更快……这样就可以了。 金光闪耀在巴比伦大娼妇的身上。 ……一众勇士们前赴后继、不断牺牲到现在,故事终于快要有了一个尾声。 被金光包围以后,巴比伦大娼妇体会到身不由己的感觉,终于露出茫然无措的神情。 “放逐世界。” 比企谷说, “这个世界不欢迎你,所以,” “请你离开。” 第一百九十章 在死亡面前的一神一人 “咔嚓!!!”在巴比伦的背后,像是玻璃破碎似的,大片大片空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缝,很快像是碎掉的镜片哗啦啦掉落,露出后面的漆黑虚无。 在漆黑与虚无里好像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一片寂灭,可是在寂灭虚空的深处,却隐隐藏着疯狂与亵渎的意味,危险而不详。 金色的光闪耀在巴比伦的身上,祂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在削弱,最后被整个世界排斥。 背后的吸力和世界的排斥力牵引巴比伦一步步坠入漆黑的深渊。 “……” 广袤的天底下,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屏住呼吸,无论是看见还是看不见,整片阿拉伯大沙漠上的人们全都朝这个方向远眺。 怪物不再咆哮、探员不再厮杀,他们连大声喘气都不敢,因为他们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就是现在。 ——天地皆寂。 只有呼啸的风声吹起浩荡的黄沙,还有破碎空间后空洞的回声,更衬托沙漠的空旷与此时此刻的寂静。 在空中面对面静静漂浮,比企谷平静地看着巴比伦,巴比伦也与他对视。 不可置信、疯狂、怨毒、痛恨……无数种负面情绪在巴比伦的眼里情绪流转,比企谷从没想过能有人的眼神能在短短一秒的时间里经历这么多的感情变迁。 最后,这些情绪一步步过度向平静、接受,最后释然。 ——神就要有神的样子,祂可以狼狈一点,可如果连失败都不能接受,那她觉得就实在太丢人了。 释然以后才开口,在最后僵持的关头,巴比伦却连语气都变地缓慢,“我失败了。” “比企谷八幡,你和莱默打败了我,这真的很让我惊讶。” “我也很惊讶。” 比企谷笑笑, “但这就是人类的力量。” “——永远不要小瞧人类,这就是我告诉你的道理。” “……你错了,比企谷八幡,我从来没有小瞧过人类。” 巴比伦与比企谷的目光对视,安静的水波荡漾,棕色的瞳孔像极了水中的月亮,美轮美奂。 祂平心静气地与比企谷进行最后的谈话, ——虽然祂身上微微颤抖的小腿说明抵挡力量的牵引并不轻松。 “我本来就是人类的造物,又怎么可能轻视人类呢?”巴比伦说的话大大超出比企谷的预料,“我只是恨人类,却从没把人类当做蚁虫。” 人类的造物……比企谷微微一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神明,但也不是神明;我生于人心,死于人性。” 巴比伦坦然地说,“我并非正统意义上的神明,虽然我确确实实是规格很高的神明。” 比企谷眉毛一挑。 眼前的女人苦苦僵持,已经翻不了天,所以他并不惧怕对方拖延时间。 于是,比企谷一边保持警惕,一边小心地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巴比伦知道比企谷不会那么简单明白,还好祂也没打算只说那一句。 没别的什么原因,祂只是觉得,就像他认为比企谷的勇者故事值得青史流传一样,有些故事不应该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不被后人知晓。 “我的名字就叫巴比伦,听名字就知道我和巴比伦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巴比伦先从容易听懂的说起, “我是巴比伦的信仰、气运、精神、还有很多非常玄奥微妙的东西凝聚起来自然而然诞生的……详细解释起来可能有些微妙,你可以理解为,我相当于一个活着的、能以神的姿态降世的文明,是巴比伦文明的化身。” “巴比伦文明盛极一时,作为‘那个’四分之一遗产的继承者,无论是权柄与神相媲美的人物还是高等级的诡秘者都不缺少,那种兴盛是你们现在的时代永远无法想象的。” “而作为这样一个文明的化身,我的诞生惊动世界,让天上诸神颤抖,使深渊的恶魔叹息;从此巴比伦文明的强盛再次提升一个档次,有我在的时候,连神魔都不敢染指巴比伦的半分领土。” 比企谷眉毛一挑:“——可你还是被封印了,而且被巴比伦的遗民看守了几千年。”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嘲讽意味……即使他并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实话实说。 也许巴比伦说的话里面有些信息值得琢磨,但比企谷不相信巴比伦说的全是真的。 ——巴比伦文明的人可不会花费庞大的人力物力建造几十个金字塔、并甘愿变成怪物的模样也要生生世世镇压自家神明在那座永不苏生的大神殿。 ……这种态度哪像是镇压自家文明的神明化身?分明是深深畏惧着最可怕最不可思议的恶魔厉鬼! 以及,在巴比伦说的话里有一个值得比企谷在意的点 ……继承“那个”四分之一遗产的继承者,什么叫《那个》?巴比伦是谁的继承者? “那是另一个巴比伦。” 神明的脸上流露无奈的神情, “我是巴比伦文明的神明……一直都是,无论这个文明的王朝如何变迁、也无论这个文明的执掌者是谁,我都是巴比伦文明供奉的神明。” “可这种供奉到公元前19世纪就停止了,乌尔王朝灭亡以后的巴比伦文明不受我的庇护……他们是肮脏的罪人,是我的死敌。” 比企谷目光流露思索的神色,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才让你从一个自家的神明变成被永镇几千年的恶魔?” “……能发生什么呢?无非就是关于叛逆、血与战争,还有成王败寇的故事。” 巴比伦明显不想多说,关于这个的话题点到为止。 比企谷只是个听故事的人,他能听到什么取决于巴比伦想讲什么。 “乌尔王朝时期的我,不仅立足在那片巴比伦的土地上,还与人民紧紧联系在一起,那时的我绝非现在的我可以媲美。” “……如果你面对的是那个时候的我,即使现在的你也无法抵抗我的随便一杖。” “为了打败那样的我,那些叛徒们甚至私通了来自西方的大敌,所以我败了,但因为他们杀不掉我,所以将我镇压。” “——当然,他们也不会好受,那些西方的大敌被我悉数斩杀,无一生还……听说他们在自家的经典上说了我很多坏话。” “那些该死的叛徒在巴比伦的废墟上筑起新的王国,这之后整整一千年,我都被镇压在他们的皇宫下面,历代王国的最强者都会献上他的力量加强封印,使我不见天日。” “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叛徒的品性虽然卑劣,可他们是真的擅长治理国家,也的确在武力上有些本事。 “比如说……我曾经孤注一掷,逸散出一点力量,诱惑并勾引引过亚述帝国派来的质子。” “最后,我的投资对了,我赌对了,后来那个质子回国,很快就成为亚述帝国的皇帝。” ——可是结果却不太好。 “在我的力量的影响下,那个皇帝发动对巴比伦的全面战争……然而他们不堪一击,最后亚述帝国的皇帝自杀,国家被巴比伦文明彻底吃掉、一点渣滓都没剩。” “再后来,到了尼布甲尼撒二世时期,叛徒们建立的新巴比伦王国达到最鼎盛时期,尼布甲尼撒试图一劳永逸地解决的我的问题,所以他搬迁了皇宫,修建了巴别通天塔,连通天地。” 乌尔王朝、亚述帝国、 通天塔…… 听见巴比伦的嘴里吐出的国家与事务的名词越来越耳熟,比企谷意识到一本厚重的史书在他的面前打开。 现在,他就像行走在历史之间,见证那段久远之前沧桑而古老的历史。 “尼布甲尼撒二世可真是个可怕的男人,我在皇宫的下面看着他长大,看他一步步展露雄心,一步步成长到连我都看不透的地步。 ……可那份野心成就了他,也害死了他。” “他修筑巴别通天塔的目的不仅仅是我,或者说连我都只是顺带的,他修筑通天巴别塔的真正核心目的是想要借助通天塔的存在完成一个覆盖全巴比伦的仪式。" “他想要借助连通天地的仪式,以通天塔为媒介,将天空的气运引下来,将地上巴比伦的气运引上去。” “——简单来讲就是把天与地的气运运用仪式转换过来,” “本来巴比伦文明最多还有三百年就要覆灭,如果仪式能够成功,就是给整个巴比伦改了命,成就崭新的“天国巴比伦”。” “——这个计划被尼布甲尼撒二世命名为《举国飞升》。” “就连天国巴比伦的气运得到以后要怎么办他都准备好了,尼布甲尼撒二世早就命令人修建了天国的雏形,只等气运一到,雏形的面积就可以迅速扩大,整个文明点的一切都转移上去,从此天国立于天上.” “——那个天国的雏形就叫空中花园。” “而我,则被转移到通天塔的下面,作为巴比伦气运的一部分,也可以看作是活祭品。” “如果计划成功的话,我就彻底死去了……不过还好,举国飞升这种如此之大的野心,是不会成功的。” “仪式失败的反噬汹涌而来,尼布甲尼撒二世很快就去世了。” “他去世以后,巴比伦文明天灾不断,内部出现分裂,外面忧患重重。” “这个时候。空中花园坠落天际、燃起熊熊大火,通天巴别塔被从中伐断,新的叛军与敌国阿契美尼德王朝忽然杀来。” "那以后,波斯人占领了这片土地,本来还有三百年气数的巴比伦文明到此为止,就此终结。” “可是在巴比伦覆灭前夜,有一只秘密部队奉先王密令,把封印我的装置从通天塔下带走,带到这片沙漠来。” “他们耗费了很多功夫,献祭了不少圣人和第五阶段,这才祭出来几十座金字塔,祭出来永不苏生的大神殿,把我重新封印,直到今天。” “……”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 这个精彩的故事确实不应该掩埋。 巴比伦最后又说: “总而言之我说了这些,真正的需要让你记住的核心有三个:” “一,光辉灿烂的巴比伦文明与我的过去,不应该被忘记。” “二、恶毒的叛逆者,都应该去死!” “三、重复第二条。” 比企谷思索巴比伦说的话,打量巴比伦的全身,有些默然。 虽然你是被封印了一千多年没错……可是那期间被那么严阵以待还能时不时搞出点事情来,怎么看怎像是电影里的究极大boss。 ——这个人,就是盘旋在新巴比伦王国头顶一千多年的恐怖阴影啊。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 “故事讲完了,你怎么还没走?” “……你现在这样不会是装的吧?” 比企谷小心戒备,谨慎打量巴比伦哆嗦的小腿和弯曲的脊背,思索伪装成这样的可能性。 “吸引力越来越大了,我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这一点不用你催我也知道。” “不过,在走之前,我要向你说一生谢谢。” 巴比伦静静地看着比企谷的眼睛,正好看见比企谷眼神里的茫然和错愕, “什么谢谢?” 他现在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很能搞出来幺蛾子。 明明厮杀到这一步,这会儿却好像跟谈心的好朋友似的; 明明一个要离开这个世界,一个即将死亡,但前者明显会早于后者……结果现在感觉好像巴比伦比比企谷更能撑似的。 “我这次回归世界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件事就是我要向这个世界复仇,我要让全世界都化作我的地上神国。” “然而第一件事是为了第二件事服务。” 巴比伦神色悲戚地说, “我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太深,与巴比伦文明的联系也实在太强,所以我没有办法离开这个世界,去往世界之外的空间去。” “可我又必须去那个地方……虽然当初的新巴比伦王国覆灭了,可那些叛徒还有不少活的好好的,他们变成了邪神,盘踞在世界之外,还污染了我的《汉谟拉比法典》……” 巴比伦一提起那帮人就恨得牙痒痒, “所以我才想创建陆上神国,一是为了复仇,二也是为了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三是为了在陆上神国建成的时候,我能动身前往世界之外。” “——而现在,似乎你算是帮了我一把。” “所以我才谢谢你,你帮我省略了第一步的步骤。” “虽然第一件事因为你的存在而切切实实地失败了,但我得承认,比企谷八幡,你真的很了不起。” 巴比伦与比企谷对视: “你阻挡了我的复仇,成功拯救了世界。” “不过现在,我要直接去做第二件事了。” 巴比伦的表情认认真真且热情洋溢: “——还有人等着我去杀呢!” 该说的都说过了,祂张开双手不再抵抗, 任由吸引力与斥力共同推动她移动向破碎空间后的黑暗空洞。 祂转身消失在空旷的黑暗里,身型渐渐远去。 如同流星划过夜空。 留下比企谷在原地,眨眨眼睛。 ……这样子的话,就结束了吗? 比企谷隐约觉得没那么简单,可事情应该确确实实已经差不多没问题了。 ——不过思考那些对比企谷来说已经没意义了。 无论结束没结束,比企谷都没办法再关心了……他连自己都未必关心地了了。 比企谷的身影渐渐半透明,点点金色的光屑从他的身上飘扬起来,随风打着旋远去。 …献祭。 比企谷知道,他这次真的要死了。 暂时摆脱了战斗的紧张,突然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心情说不复杂不难受那是假的。 刚才还面对面看着巴比伦遭罪,现在就轮到自己去死了。 【振作点。】 比企谷告诉自己, 【同样是最后一刻,刚才巴比伦却能平心静气的面对,而祂是我的手下败将。】 【那,我为什么不能平心静气地直面死亡?】 立在半空,守在还没闭合的空间裂缝前,比企谷眼睛微微半合,嘴巴半张轻轻呼气。 气息渐渐陷入死寂。 第一百九十一章 花开了 可神似乎并没打算让比企谷就这么“下班”。 祂忽然转身,立身在黑暗的空间里,隔着缓缓愈合的空间裂缝与比企谷对视。 “哦对了,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啊?”本来昏昏欲睡、意识逐渐消散的比企谷一个激灵醒转过来,迷茫地眼神看向巴比伦。 眼神的意味似乎有一点点可怜。 可巴比伦十分“不近人情”,明明身形都已经在黑暗的“世界之外”了,还是转过头来向比企谷抬起手臂,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张开: “陆上神国没有建成,你要负起责任来哦……少年。” 比企谷眨眨眼睛,“啊?你在说什么?” “唉。” 幽幽叹了口气,巴比伦魅惑的眼神里流转哀怨的色彩,楚楚可怜活像个小女人,连半死的比企谷都觉得像是被箭正中心脏,心脏里长出一只小鹿来,在里面砰砰直跳。 ——比企谷这才意识到,这个一直以来都威严而圣洁的女人,其实是在圣经里面以放荡淫乱文明的女神,甚至被大天使以“大娼妇”称呼。 “陆上神国没了,我的坐骑也被你赶走了,连自己都被你吃掉一次……小男人,这样子的我可怎么敢去和那些坏人算账呢?” 比企谷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想怎么样?我可帮不了你。” 比企谷对发生在邪神巴比伦身上的事情一点也不想探究,因为那意味着关于更多邪神的麻烦。 而他现在只想邪神巴比伦走得远远的不要回来,让他好好地给这件事画上一个还算圆满的句号,然后光荣下班。 ——这样以后,比企谷还可以期待一下自己几天后的葬礼有足够多的人参加,自己的妹妹能得到足够多的抚慰金。 自己的墓碑上可以写“这个男人拯救了四次世界,并在拯救世界与人类文明的战斗中死去”的墓志铭。 如果说人类一定会经历三次死亡……那这样子的比企谷,就算是延长第二次死亡的时间,且免于第三次死亡了吧? “是很简单的事情,而且不会让你亲自动手。” 虽说是“不近人情”的邪神,不过还好,巴比伦似乎并没有阻止比企谷下班休息的愿望的打算。 祂只是说: “只需要借你件东西用用就好。” 比企谷皱起眉头:“什么东西?” “嗯……” 小幅度歪头,祂轻轻扯起嘴角的弧度,抬手指向正在比企谷身边若隐若现、已经快要收缩回比企谷身体里面的金色锁链, “就是那家伙呀。” “!”金色锁链哗啦啦一哆嗦,浑身绷地笔直,活像炸毛的小狗,身上发出恶狠狠的金光,且躲在比企谷的身后。 “它?《法典》?” 不动声色站在锁链的前面,比企谷本就皱起来的眉头拧地更紧了,眼神变得警惕且锋芒毕露, “你借它做什么?” 巴比伦撇撇嘴,恼怒道:“不认识我了吗?笨蛋莫莫!” “?”金色锁链又是哗啦啦一声响,摇头晃脑的样子。 比企谷眨眨眼睛,看看无奈的巴比伦,又转头看看身后的金色锁链,问金色锁链:“你们认识?” 金色锁链晃啊晃,像是在摇头。 从心脏深处《汉谟拉比》法典传来的情绪被比企谷清晰地感知到……那是一种对巴比伦想亲近又不敢亲近,回想起什么又什么都想不起、既忍不住憎恨祂又忍不住喜欢祂的矛盾感觉。 比企谷抬手握住金色锁链,看着他的顶端摇头晃脑,莫名其妙给人可怜兮兮的感觉。 哪有半分刚才束缚、攻击、封锁巴比伦的神气与威风。 看着比企谷手里的锁链,女人幽幽地说, “它被污染了,连名字都变成 《死灵之书》,如果不是镇压我的时候沾染了点我的气息,哪还能有《汉谟拉比法典》?” “它不记得了,所以连我都敢打了……但我可记得它。” 女人幽怨的说。 祂与《法典》之间显然是有故事的,难怪比企谷之前用《法典》封锁祂的时候,祂显露生气与愤怒的模样,好像遭受背叛。 ……那这么一看,那群污染《法典》变成《死灵之书》,又把它送回来用以封印巴比伦的邪神们,实在有点杀人诛心。 巴比伦再次坦然地向比企谷提出要求与条件: “现在,它是你的,我想找你借它用用,事后还你……如果我用完之后你死了,我就把它丢给你师父保管。” ——看样子萨卡斯基之前拼死的一击也不是全然没用,起码让巴比伦记住了他。 “……”比企谷想了想,有点犹豫要不要给祂。 无论对方说的怎么天花乱坠,祂都是个邪神,而比企谷的经历和认知都告诉比企谷,只要是邪神就没一个好东西,全都狡猾阴险的一塌糊涂。 万一祂还能反杀呢?万一祂只是想骗走比企谷的《汉谟拉比法典》然后卷土重来呢? 只要是邪神说的话就一概不信,只要是邪神想要的东西就一概不给——这样做虽然可能有稍微那么一点绝对,但十次里面至少有八次是不冤枉的。 ——然而没等比企谷犹豫多久,就看见祂抬起手来招招手,比企谷心脏里镜片刻录的内容离开镜子,刻印在空中,又凝结成一本黑皮书,哗啦啦自己翻动。 比企谷目瞪口呆。 这不对劲啊?你是怎么操控它的? “我和《汉谟拉比法典》是有感应的,这种感应被神殿压制……现在神殿没了,我也就可以恢复这种感应了。” 巴比伦张开白皙娇小的右手掌心,书轻轻飘到上面。 祂的另一只手放在书的封皮上,轻轻摩挲,粗糙与厚重的质感让祂有点怀念。 “……不过你应该能感觉的到吧,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和我争夺它的控制权,把它带回到你的身边。” “……嗯。”比企谷点点头,从体内还没有断绝的联系里面,他确实感觉到了这些。 “所以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我真的只是打算借一下……你完全可以相信一个神明的承诺。” 比企谷深深看了眼巴比伦,若有所思,没说话。 说拒绝也行,说同意也好……各有利弊,各有说法。 不过反正巴比伦被放逐的关键在于炼金阵,不在于《法典》,哪怕他借了《法典》不还,只要回不来地球,祂就是在世界之外的虚无里再厉害,似乎也没什么所谓。 “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巴比伦对比企谷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黑皮书, “现在我面对那些坏人就有底气了……谢谢你呀。” 祂还朝比企谷小幅度鞠躬。 比企谷心里又噗通一跳。 ……这人好媚好妖,比霍乱江山的羽衣狐都更妖媚,穿着衣服的样子甚至比光着身子的羽衣狐都更让人惊心动魄,不敢正视。 比企谷忍不住便宜目光。 祂没有再等比企谷的回答,直接转过去身去, 一手托书,一手拿镶嵌保持的黄金权杖,巴比伦傲然挺立。 刚才还柔和妩媚的脸蛋变得冰冷犀利。 握着黑皮书的右手不知觉攥得更紧。 祂迈开步子,步履坚定,似慢实快。 祂穿着紫红的鲜艳衣裳,像是穿着将军的战甲。 ……比企谷觉得这个背影还挺好看的。 在视线里没有穷尽的虚无而没有杂质的黑暗里,紫红长袍的背影成为唯一鲜艳的色彩,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感应到炼金阵确确实实地在生效且没有变化,看见面前的空间裂缝愈合的越来越小,女人的背影也越来越远,没有半点回头的意思……比企谷放心了一半。 放心一半的结果就是比企谷真地灯枯油尽,身上勉强维持的气势一泄千里,生命气机像是山洪雪崩,一转眼降低到冰点。 “……”比企谷不是没有死亡的经历,可这次的死亡过程与之前截然不同。 没有灵魂的上升或者腾跃,因为死亡的就是灵魂。 他一直以为灵魂是一瞬间死去的,其实不是,灵魂是慢慢消散的。 他的意识在空空荡荡的黑暗里,孤独如柔软的泥堆积在那里。穿过水层的隐约光亮,犹如远古记忆的残片白荧荧地洒向四周,深深的水底觅不到生命的迹象。 水底微凉。 莱默是个大骗子, 献祭灵魂的人连灵魂都没有, 又哪里来的走在地狱上呢? ……要死了,比企谷知道,自己大概的确要死了。 但是真正死亡的时候还不是现在, 因为比企谷只是放心一半,却没完全放心。 他必须强行撑着最后一口气,吊着灵魂不让它那么快消散……因为他得看着空间裂缝愈合,他得确保那个邪神巴比伦真的彻底回不来了。 空间裂缝没了,背影看不见了,这事儿就算落幕了。 ——等事件落幕,比企谷光辉荣耀的一生才就能跟着落幕。 不然九成九的路都走了,愣是死在天亮前的凌晨四点……比企谷死的不放心,也不是个事儿。 好冷,好困,好累……恍惚的意识驱使比企谷想要彻底闭上眼睛,他第一次知道活着是比死去更煎熬的事情。 死亡安逸的怀抱在等着他,所以活着的煎熬请快一点结束吧……比企谷心里想着。 朦朦胧胧又恍恍惚惚的世界,好像已经非常遥远的空间里了,比企谷已经看不见巴比伦的背影。 只有空间的裂缝还没愈合。 空间裂缝没愈合,比企谷就得继续等。 可紫红的背影又忽然出现在比企谷的眼前……这背影明明已经走得很远,却非要投影到比企谷的心里,想让他看见—— “《汉谟拉比法典》已经天下无敌,哪里还需要什么《死灵之书》的力量?” “——比企谷少年,看好了,《汉谟拉比法典》不是你之前那么用的。” 祂对着面前充满不详意味的黑暗虚空扔出手里的黑皮书。 《汉谟拉比法典》悬浮在祂的头上,浩大的经文带着磅礴的力量与璀璨的金光荡漾开来,排斥开周围的黑暗。 “此为确立真正福祉及仁政于国内的常胜之王汉穆拉比所制定的公正的法律.我,汉穆拉比,无敌之王. 我未尝蔑视恩利尔所赐予之黔首,而马都克委我以牧养黔首之任,我亦未尝疏忽……我以萨巴巴及伊丝塔所赐与我的强大武器,以埃亚所赋与我的智慧,以马都克所授与我的威力,驱逐上下之敌,消弥纷争,使国家得享太平,人民栖息之所有所庇护,而无惊恐之虞……” 这真是一段冗长的颂词,但每一个词都有讲究,每句话念出来都抑扬顿挫,所以反而被人们觉得念得太快。 “……其有涉讼的受害的自由民,务来我的肖像亦即公正之王的肖像之前,诵读我所铭刻的石柱,倾听我的金玉良言,使我的石柱为彼阐释案件,使彼获得公正的审判,使其心胸得以自由呼吸而大声言曰……” ……接下来就不再是经文自己念诵,而是巴比伦专门念出声来。 祂挺直腰板,深吸口气—— “使其心胸得以自由呼吸而大声言曰:” “吾主汉穆拉比,诚人类之慈父;彼遵守其主马都克之言,为马都克上下征讨取得胜利,以悦其主马都克之心,永远为人群造福,并以公正统治国家!” 声音鼓荡四方, 祂轻呼吸口气,又说: “如今我上承天意,此法典要让正义之光照耀大地,消灭一切罪与恶,使强者不能压迫弱者。” “需告尔等,打自己父亲的人要被砍断双手。挖去别人眼睛的人也要被挖出眼睛。打断别人骨头的人也要被打断骨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需告尔等,偷窃皇宫用品的要三十倍赔偿,对皇宫不利的要有除以死刑,叛逆的必死于剑下!” “需告尔等,吾,巴比伦,前来复仇!” ——“哗啦啦!!!轰!!!” ——于是,一条条金色的锁链在巴比伦的背后出现。 ——和比企谷用过的完全不同。 《汉谟拉比法典》的法律条文有282条,金色的锁链也有282条。 282条金色的星河流动在巴比伦的身后,怒浪滔天,流动向四面八方。 星星的大小对星河来说就像河水里的水滴,像这样庞大的星河有282条,如龙横空,被巴比伦驾驭。 ……对这场进行的似乎很快但足够惊心动魄的战斗,比企谷在残留的模糊意识里看见了最后一眼。 对这近乎惊鸿一瞥的最后一眼,比企谷觉得他哪怕是死后都不会忘记看在眼里的震撼一幕: 到处都是鬼哭神嚎,黑暗深处的血色流星像是落下的雨,密集的火光像千万面古老的旗帜在飘扬。 星河大小疯狂如龙的钩锁的尾端串着一堆形态各异的邪神,像是鱼钩上的蚯蚓、不锈钢铁签上的烤羊肉。 巴比伦面色冷酷地鞭笞虚空。 复仇的怒火席卷世界。 黑暗的空间塌了大半个。 “轰隆隆”的回声打破本来的寂静,先是第一个、然后第两个、再第三个……接二连三的爆炸衔接不停。 既像是花园里姹紫嫣红纷纷扬扬的花,又像是比星星更密集的烟火,都不约而同地层层叠叠绽放在虚空里面,成为黑暗里唯一的光亮。 那叫巴比伦的神杀气如虹,冲天香阵透长安, 于是血雨腥风,百花杀! “你瞧啊,汉谟拉比小姐。” 爆炸的火光照亮巴比伦冰冷的绝美侧脸。眼神温柔许多,祂在心里轻声说: “花开了。” ……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亮了 ……那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庞大却冷清的宫殿里面,只有小女孩孤零零一个人生活。 没有人陪她,也没有人尊敬她,只供给她基础的吃喝。她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一个人站在宫殿门口晒太阳,抬头看高墙外的天空,不声不响地一看就能看一个下午。 巴比伦每天都看着她的身影,直到某一天心血来潮,出现在小女孩身边。 祂面无表情地说: “汉谟拉比小姐,你好。” 小女孩讶异地转过头,惊喜地差点跳起来,“啊,是神明大人!” “吾一直想问,你一个人在这,不会觉得孤单吗?” “怎么会不孤单呢?可是我知道孤单也没有用,所以只能把孤单打飞。人家是很坚强的人哦!” 汉谟拉比小姐双手叉腰,扬起骄傲的小脑袋。 明明是不被父王宠爱、母亲早早去世的八岁小女孩,却意外的坚强。 “对了,神明大人。” “什么?” “我只是孤单这么几年都觉得好孤单好难过,有时候特别想找妈妈……那您一个人这么久,会不也觉得孤单啊?” “当然没有……” 先是下意识地这么回答,巴比伦的眼神流露一点点迷茫。 孤单……从来没有人问过祂这种问题,祂也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 “啊,神明大人。”小女孩又说。 “什么?” 小女孩有些羞赧,扭捏了半天又犹豫了半天才说:“就是,那个,那个,后花园的花开了,我可以邀请神明大人明天去赏花吗?” 巴比伦洞穿人心的平静的目光一眼就看穿了小女孩的心思……就是想找人陪罢了。 孤单久了的人,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向她搭话的人……即使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神。 巴比伦当然想拒绝。 可是看见小女孩低着头瞪大眼,眼睛上挑偷偷看祂,既期待又患得患失的小模样,巴比伦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 ——虽然是神,但不是没有感情的生物。 有些东西,不是说全然不曾有过,只是活着活着那东西就用不上了,所以忘了。 但很奇怪,说来不可思议,这个女孩的存在,让祂一直平静的心湖泛起轻轻涟漪,想起名为“感情”的东西。 ……这种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好吧。”祂说,“正好,吾喜欢春天的花。” 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拉长一大一小两个影子。 微风轻轻荡。 …… 后来,祂常与她见面,聊天,或者只是站着看风景。 再后来,阴差阳错,哥哥们在夺位的路上纷纷夭折,本来无人关注的女孩被天上的馅饼砸中,登基为王。 她足够努力,也很有天分,而且经历过贫寒,所以在巴比伦的帮助下,国家迎来盛世。 她被人尊称为汉谟拉比大帝。 在国家最鼎盛的时候,她动用全国的力量打造了《汉谟拉比法典》,国家与文明进入到崭新的时代。 那部威严而至高无上的法典其实有自己的灵智,世界上只有汉谟拉比大帝和巴比伦两个人知道它的小名:莫莫。 在巴比伦的记忆里,那是很快乐的时光。 所以祂决心守护住那段快乐的时光。 于是,即使汉谟拉比大帝终究老去,祂依然作为帝国的守护神,津津业业地守护她留下的一切。 其实作为神明,在绝大部分时候祂不需要现实就能得到国家的供养,可自从立下那样的决心之后,他插手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什么麻烦到了祂那里都瞬间迎刃而解,国家对神明的依赖也越来越重。 ……直到某一天,叛军冲击了王都,将帝国的统治推翻。 一直被帝国视作无敌的神明败于围杀之下。 ……再后来,到了现在,连莫莫都失去了灵智。 “……结果,依然活在过去的,只剩我一个了。” 握着手中的金色锁链,巴比伦的神色莫名悲伤。 悲伤很快变成坚定, “可是,吾乐意。” 一直守护过去的人只有巴比伦了。 其实被封印了这么多年,他早就明白过来,当初汉谟拉比临终前看向祂的眼神里蕴含的是怎样的期许: ——“请向前看,请忘记我。世界上没有永恒不朽的东西,我是这样,这个国家也是这样。现在我已经就要死了,所以这个国家怎么样都好,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些东西驻足不前!你要替我好好地活下去,替我看看以后一定会越来越精彩的世界!” 可是呢,可是,汉谟拉比小姐忘记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不要让不常动感情的人动感情。 往往情不知所起的人最一往情深。 对从没有过朋友的巴比伦来说,汉谟拉比存在过的痕迹是不可替代的东西。 “神明本来就是最喜欢沉迷在过去的生物,吾也不例外。” “吾没有办法创造一个有你的世界,就只能让记忆停留在那个有你的时代里。” ——说到底,巴比伦的时间,在汉谟拉比死去的那一刻起,就凝固了。 …… ……裂缝外面,比企谷正看地出神。 惊鸿一瞥的惊艳深入他的灵魂。 既圣洁又妩媚的女人闯入晦暗不详的黑暗世界深处,公平正义的金色锁链上串了既亵渎又疯狂的不可名状的巨大怪异,随便一个怪异的力量都能摧毁一大片行星带。 这么看起来,祂和祂的东西,都与那个世界格格不入。 282根锁链拖拽282具挣扎咆哮的怪异缓缓前行,招摇过世血雨飘摇。 黑暗的世界动荡,渲染的滔天血光替代了黑色。 众神皆杀,末日飘零。 比企谷感叹:“这个女人和《汉谟拉比法典》好般配。” ——祂与它结合起来的力量,远比比企谷想像的更可怕。 造成那么大的动荡,女人却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在一众被惊醒的邪神或恼怒或忌惮或不怀好意的咆哮声中,祂只是厉喝一声: “吾不愿招惹与吾无关之人,此来只为清理门户……如果强行出手,吾也不会手下留情,勿谓言之不预!” 说完,祂就昂首挺胸,在一众邪神或惊惧或忌惮或阴森的环伺中面不改色地继续前行。 祂握着282根分叉开的金色锁链,拖拽一众强大的邪神,浩浩荡荡地飞在天上,向黑暗深处的更深处远去。 肃穆的号角声伴着祂,激昂的战鼓环绕祂,无情的宣判被祂面无表情的说出,浩荡的声音远远深入,惊起黑暗深处的波澜。 “吾已归来,众叛臣皆当授首!” …… “真是让人心神激荡的复仇。” “……不过和我没什么关系。” 比企谷收回目光,不再多看。 对那个被巴比伦称为“世界之外”的地方,暂时与神匹敌的比企谷一眼就看出里面的不详和疯狂,那一众被巴比伦轻易用金色锁链串起来的怪异,每一个都充满亵渎的强大气息,是可以被判定为邪神的不可名状。 ——那是邪神的乐园,是旧日的终极乐巢,位于那个黑暗世界的最深处。 所以比企谷才不再多看,他不想和那个象征麻烦的地方产生半点联系,更唯恐招来里面的什么东西到地球上面。 天可怜见,他只是一个快死的人,千万千万不要再给他增加任务量了。 如果把他比作打工人,那他一定是个24小时加班、007无休息而且次次业绩第一的究极打工人——虽然打工的地方是协会,服务的对象是全人类。 ……而现在“究极打工人”已经躺在床上弥挂着点滴留之际了,如果再有人抱着一大摞档案袋堆在他的床头让他继续加班。那他可就真要气的从病床上跳起,一把扯掉点滴高唱英特纳雄耐尔一定会实现了! 还好,大概即使是最严苛的命运先生都不能对模范员工比企谷的杰出贡献视而不见,知道不得不体恤员工,在最后时刻没再给比企谷增加额外的任务量。 巴比伦婀娜且威风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深处,像是迅疾的暴雨融进河里。 空间的裂缝顺顺利利的愈合。 灾难与浩劫在刚开始酝酿的时候被消灭,事件结束。 天地恢复了平静。 比企谷嘴角轻轻扯起微笑。 ……虽然他一直都说要死了,也一直都说意识快维持不住了,但一直都没死。 不过这次是真的到极限了。 撑不住了,也不想撑了。 也不必再撑。 因为他成功了啊,他成功地再一次拯救世界。 比企谷探员没有失败。 如果把他的故事写成书,那他的故事可以写成整整四本关于救世主的传记小说, 真辛苦,可也挺自豪。 ——真棒。 ……倏然之间,几点十分细微的光穿过夜幕照在他的脸上。 比企谷抬眼望去,本来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纯黑世界像是打开封盖,照进了天光。 巴比伦的远去似乎让被黑暗笼罩了几千年之久的这里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 先是几点白色的星光,再是破晓的暖阳, 越来越多的天光跃出黑暗的帷幕,一点一点缓缓驱散深重了千年的夜色。 笼罩在穹顶的黑色云涡被光切割得支零破碎。 最浓厚的几朵黑云里有光芒快要透出来,将出未出。 光打在脸上有点暖洋洋的,还有点晃眼……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沙漠上大概就那么点光,还都偏偏聚焦在比企谷身边。 这些都是新生的光,还没有驱走盘踞千年的顽固夜色,所以这里仍然是一个寒冷的阴沉的夜晚……至少在比企谷的眼里,星星距离地面似乎仍比正常看到的更过遥远。风未起,昏暗的树影投射在地面上,寂静无声,显得阴气沉沉。 ——可是至少,总归是有了星星,有了将出未出的暖阳,有了光。 “天亮了。” “下班咯!” 飘在半空抬头看,比企谷嘴角轻轻勾起,这下子他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 故事应该落下帷幕,他的旅途到此为止……谈不上半途而废,一生时间虽然挺短倒也精彩,踏足诡秘虽然不长倒也激昂,总算是没白来世上一趟。 眼前的世界变成安静的黑色,所有声音和光景都远去,这里是永眠的乐园。 ……这么一看,死后的世界除了有点冰冷和孤单,似乎也没多糟糕嘛。 比企谷的心里竟然没觉得太悲伤,他甚至有些欢喜地对自己说—— “晚安,比企谷八幡。” “……” ……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灵魂的光屑从比企谷的身上一点点飘扬,像被吹散在风中、将要飞去远方的蒲公英。 光屑闪耀着比新生的光芒更璀璨也更明亮的光。 “最后一件任务,我还要去完成承诺。” ……虽然又要加班,但比企谷愿意做这样的最后一次加班。 柔和的光屑飘过天空,飘越山河海洋,来到伊拉克北部边陲的小城边上。 站在岸边的姑娘眨眨茫然的眼睛,似乎有什么感应。 温吞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想起: “这是来自莱默先生的奇迹魔术。” “——第三次分离:分离邪神的神力与你。” 经过进化以后足可以改变宇宙基本运行准则、让一尊神明当场变成凡人的“第三次分离”,就这么简简单单用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身上。 最后的声音是这么告诉她的: “他说:你要好好地活。” ……那个时候天很蓝,码头涂了漆的木板被阳光晒得明亮温暖,风把发丝吹乱,头顶上的电线错乱有致,几只小鸟站在上面,看下面的人莫名其妙的哭成泪人。 总之岁月依然静好,今天的风些许微凉。 包括哈克耶的所有普通人的今天,和往常相比没有不一样。 …… …… ps:啊,这一章看起来好像大结局,但是皮一下会被杀的吧(笑) 比企谷先生当然不会死啦,下一章就是复活和收尾,然后就是日常的放松回合啦~这一次袍子要试试把日常写好一点,顺便把几个女主的感情线实质性的往前推一点! 敬请期待呀~ …… …… 然后是推书回合! 是朋友的书,先放简介:“为了能够更好的活下去,在穿越到洪荒世界之后,我便一直在进行着诸如俯卧撑,引体向上,深蹲跳,长跑等力量训练平日里更是不断的前往群友的世界进行观光旅游,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所以这就是你手撕圣人,用无数功德至宝砸翻道祖的原因?”“没错,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只有一点点修为的普通修士罢了!” 玉衡星:平平无奇.JPG 叶黑:只有亿点点.JPG 阿尔托莉雅:普通修士.JPG 蝴蝶忍:信你个鬼! 第一百九十三章 苏生,复活 比企谷死了。 ——彻彻底底死掉那种。 虽然满是狼狈全是伤口的身体还躺在沙漠上面,任由被风风沙渐渐堆积掩埋在上面……可灵魂已经消亡。 胳膊断了可以续接,骨头碎了能够修补……可要是灵魂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原本在远处眺望向这边、跟随比企谷前来的探员们丢下身边呆若木鸡的干尸怪物,一股脑冲过来。 烟尘漫天,哗啦啦的声响不绝于耳,毫不掩饰他们心急如焚的情绪。 “比企谷支部长!” 人还没过来,很多人就开始大声高呼,期望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能够给点反应,哪怕躺在地上转头冲他们笑笑也好。 ……可是那个男人再也不会给予他们半点反应了。 “嗡嗡嗡。”人们密密麻麻地围在比企谷的身边,后边的人挤前面,左边的人挤右边,右边的人挤左边。 他们都想更靠近比企谷一点,可再靠近比企谷之后又忍不住停下脚步不敢向前……因为他们都想知道比企谷的现状,可又不敢得到那个他们不愿意相信的噩耗。 可这样子也不是办法啊,所以最后还是有一个人越众而出,走到比企谷的身边,深吸一口气,轻轻蹲下。 他近距离观察比企谷的样子。 比企谷本来还不错的白皙皮肤现在不仅全是血污,而且在破烂的衣服下面还有许许多多密密麻麻或大或小的伤口,黑漆漆的脸上安静地闭了眼睛。 这个男人平躺在地上,疲惫的脸上表情不仅安静而且恬淡,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就好像其实他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而已。他会在探员颤抖着双手试探他鼻息的时候猛地睁开眼睛,然后爽朗地哈哈大笑,于是大家也都一起哈哈大笑。 ——什么嘛,他只是累了,十八岁的男孩子正是需要多睡觉的年纪。 于是人们想起来,这个力挽狂澜拯救世界的男人也才十八岁……才十八岁啊。 别人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他们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这个男人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直面邪神,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献祭灵魂放逐邪神了。 精彩的十八岁,壮烈的十八岁……比企谷八幡的生命定格在最好的十八岁。 ——换句话说,其实大家都差不多知道那个事实。 可这份事实没人愿意相信,所以每个人的目光都带着期许看着比企谷和比企谷身边的男人,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大家愿意相信的答案。 蹲在比企谷的身边的男人三十来岁,看着躺在沙子上和他最年幼的弟弟差不多大的比企谷,颤颤巍巍地递出右手,缓缓放在比企谷的鼻子下面。 ——如遭雷击,中年人浑身一个哆嗦,颓然的放下手,轻轻摸在比企谷的胸口。 “啊……” 他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却失声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他伏在比企谷的胸口上,从肺里发出近乎嘶嚎却没有声音的呐喊,嗬嗬地失声痛哭。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那个没人想要相信的答案。 “轰隆”一声,自欺欺人的催眠被击垮了,他们必须得面对残酷的现实……那就是比企谷支部长已经壮烈牺牲的现实。 他带着敢死队的大家深入敌后,所有人都带着一去不还的觉悟。 ——可是到了最后,一去不还的只有比企谷一个人。他让所有探员都能回家,却只有他自己永远沉眠在这里。 从始至终,他一个人面对危险,一个人力挽狂澜,一个人激战邪神,一个人孤独死去……他们这些队员不是什么都没能做吗? 他不仅拯救了世界啊,还拯救了他们这些探员。 “支部长,您……” 心痛到几乎窒息之后, 是探员们的长歌当哭。 “……”大家的哭声都很沉闷,而且断断续续地泣不成声,像是害怕哭成声来,惊扰了比企谷来之不易的安眠。 有个年轻探员左右看看,他想说你们不要哭啊,如果比企谷支部长看见了不是会很难过吗?他做了那么多就是想看见一个没有人哭泣没有人受伤的世界,你们这样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可是一想到比企谷已经永远都看不见他们的样子了,比企谷连灵魂都消失掉了,又怎么能看见现在的他们呢……一想到这些,连他自己也忍不住哭起来了。 恰在此时,天空破晓,初次放晴。 光罩彻底驱散黑云,碧空如洗。穹顶的光晕向四面八方扩散,温暖的光芒照在几千年不曾见过光的沙漠上,照在躺在沙子上的比企谷身上。 比企谷整个人都笼罩在金色半透明的光晕里面,探员们通红的眼睛看见他绝美的侧脸反射阳光,照出彩虹虚幻朦胧而凄美的七彩。 有人低声轻轻说: “支部长,天亮了,放晴了啊。。” “您睁眼看看啊——” …… …… 沙漠的远处,天象的变化还没普及到这里,依然是一片漆黑。 站在山洞门口一直远眺的萨卡斯基忽然眼睛一瞪,鸡皮疙瘩在皮肤的表面起了密密麻麻一层,浑身震颤几下。 “……?”站在萨卡斯基身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依然眺望远方的参谋长转头奇怪地看了眼萨卡斯基,“你怎么了?” “战斗的灵子波动消失,盘旋在我体内的邪神的力量也没了。”萨卡斯基的声音沙哑,“……比企谷成功了!” “你的伤好了?那意思就是邪神被比企谷打败了?”参谋长惊喜,“比企谷探员竟然这么能干!” 他实在没有想到比企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取得这么大的战果,整个亚洲支部陷在这里这么久都没办成的事,比企谷带着两百号敢死队和一个通缉犯就给办了。 “可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萨卡斯基刚想说话,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东西,他的脸色变化,大手一挥,身形闪动,滔天的火光倏然闪现,俩人浮光掠影般消失在原地。 昏暗的沙漠上,只留下参谋长和萨卡斯基两个人在沙漠上的两双脚印。 “哗啦啦——”火光划过空中留下残影,带起如潮的浪声。 “轰!!!”火球在空中爆裂,两道身影从天而降,降落在一众泣不成声的探员背后。 看见一众探员哭丧的样子,萨卡斯基和参谋长立刻心里一沉。 "出了什么事!"萨卡斯基板起脸走过去,“为什么这幅样子?” “大将……”一众探员看见大将萨卡斯基,一下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直压抑的哭声再也忍不住放出声来: “比企谷支部长他、比企谷支部长他,牺牲了!” “!!!”萨卡斯基大跨步在沙地上迈步的脚步停下,整个人都僵住。 “你说什么?”连萨卡斯基自己都没注意到,他问这话的时候声音是有点颤抖的,“你再说一遍?” 看见萨卡斯基的样子,大家悲从心来,忍不住哭的更伤心了。“——比企谷支部长牺牲了!” 参谋长一听就阴沉起了脸。 ——可这个消息对于萨卡斯基来说更夸张,就像心里的高楼大厦被洪水推翻。 他的关门小弟子,有史以来最得意的门生比企谷八幡,牺牲了。 死因是与萨卡斯基未能处理掉的邪神撕打,并在付出生命的代价以后阻止了末日级别的浩劫。 ——比企谷精彩的经历让他都差点忘了,比企谷最初来伊拉克的目的是清楚身上麻烦的关于救世主的标记,以后不再为拯救世界而烦恼。 以偷懒为目的的怠惰少年,直到临死还在不放心的盯着裂缝口。 萨卡斯基觉得很难过,心里很痛。 这个已经六十几岁的老头子第一次在人前显出老态,微微佝偻了腰背。 在永远失去有马贵将以后,他又永远失去了比企谷…… “他才18岁啊!”萨卡斯基痛心疾首,“他不应该在这个年纪去世的。他本应该正快快乐乐地有自己的生活。” “……是我对不起你。” “……节哀,支部长阁下。”参谋长长长叹了口气,尽管他也很难过,但他还是有责任劝说萨卡斯基, "毕竟无论怎么样,比企谷都不会活过来了,他应该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是笑着的吧。" “活过来我们也……嗯,活过来?”萨卡斯基的嘴巴里嗫嚅似的反复咀嚼这几个字,眼睛越来越亮,亮堂的光芒深处是坚定的色彩。 “……谁说死人就不能复生了?” 他抬起头,火光一闪,再次浮光掠影消失在原地。在碧蓝的天空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火线. 长长的火线横跨大半个伊拉克,来到北部的边陲小城。 在河面上的天空中,萨卡斯基找到了一些莹白色的光点,把它们小心翼翼地带走。 火光流转,没多久就又回沙漠上。 天气晴朗,阳光照在萨卡斯基身上,照在他小心翼翼又紧张兮兮托举的双手上面。 “如果不是为了答应承诺,临死前记挂着要去要哈克子,那他的灵魂就连最后这一点碎屑都不会留下,早就会消失不见……“这就是因果循环”吧。” 萨卡斯基跃跃欲试,"对别人好的人就会被命运给予机会。" 参谋长的眉头紧锁,眉头看萨卡斯基:“你要怎么做?” “我要复活比企谷!”萨卡斯基干脆利落回答。 石破天惊似的,所有探员都闭上嘴巴,不敢置信地看向萨卡斯基. 参谋长又问:“怎么复活?” “借助这些灵魂碎片,再加上一杆S级收容物,理论上是能够做到的。”萨卡斯基认真思考这样做的可行性。 “可那样做的话,人救不救的回来还不一定,S级收容物一定会当场报废!” 参谋长提醒萨卡斯基, "“那可是S级收容物!" “我徒弟也是S级。”萨卡斯基眼睛一瞪,“比企谷拯救了四次世界,付出任何代价在他身上都值!” “……那你在献祭掉S级收容物之前,是不是要向总部申请一下?” “申请什么?等他们回复就什么都晚了。” 萨卡斯基摆摆手,拿出亚洲协会支部长的担当与霸气出来,直截了当地说: “我是亚洲协会支部长,在亚洲上做任何事情,我都说了算!” …… …… 雪乃也在边陲小城, 她本来正坐在房间里吃东西,吃着吃着筷子掉在地上。 “啪嗒!” 额头的汗水与心脏的悸痛让她忍不住像个弯曲的虾米一样拱起腰背。 怎、怎么了? 雪乃惊疑不定,倏然间目光惊惶而恐惧, 她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原因。 “千万……求求上苍……千万不要是比企谷出事!” “不要死!也不要出事!” …… …… ……比企谷发现他睡不着了。 在永眠的世界没沉睡多久,比企谷的意识就又活跃起来。 金色的光芒包裹比企谷的大脑,似乎在修补灵魂。 他明明觉得自己的大脑太累了。然而又无法入睡。他身心的几乎所有部分都渴望入睡,惟独脑袋的一小部分僵固不化,执著地拒绝睡眠,致使神经异常亢奋,焦躁不安,焦躁得就像企图从风驰电掣的特快列车的窗口看清站名时的心情一样——车站临近,心想这回一定要瞪大眼睛看个明白,但无济于事,速度过快,只能望得模模糊糊的字形,看不清具体是何字样。目标稍纵即逝,如此循环往复。 比企谷所看见的“车站”一个接一个迎面扑来,一个接一个尽是边远的无名小站。列车好几次拉鸣汽笛,其尖厉的回声犹如锋芒一般刺激他的神经。 ——大概对这个时候意识与灵魂都很混乱的比企谷来说,就是这样的情况了 。 最后,返程的列车驶到终点站,也就是一开始的始发站。 ——总而言之,虽然意识还朦朦胧胧,身体还狼狈像狗,可比企谷确实正在复苏。 “……”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比企谷八幡微微睁开疲惫且酸涩的眼睛,眼神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站在他身边散发金光与晦涩波动的高大男人似乎是萨卡斯基。 “我不是死了吗?” 他困惑地问。 ——由死而生。 ——比企谷从地狱回来了。 …… …… 第一百九十四章 那辆横穿沙漠的摩托车 “……是睡觉的姿势不对吗?还是幻觉?” 比企谷眨眨眼睛,看见身前金光笼罩的萨卡斯基高大的身影,也看见参谋长和围过来成一圈的探员们的身影,逆着光看起来都黑乎乎的。 比企谷眨眨眼睛,喉结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他转了个身,趴在地上,闭上眼睛继续睡。 原来人死后也是会有幻觉的啊……比企谷心想。 “……比企谷支部长?比企谷支部长?” “比企谷支部长刚才是不是睁眼了?” “大将!大将!比企谷支部长醒了!” “……” 七嘴八舌的人声鼎沸围绕在比企谷的耳边,比企谷错愕地睁开眼睛,眼前是沙子。 “……哎?!” ——不、不是梦? 金色的阳光从攒动的人头缝隙里洒进来,少年犹如疲惫的水鸟,将自己埋在了刚刚升温开始温暖起来的沙地里。 他迷茫的如同观潮人,静静地看潮起潮落,耳边的杂声像是沸腾的开水,却全都距离他似乎很远。他呆若木鸡,两只眼睛睁着看地面一眨不眨,里面满满都是痴傻的呆滞。 我不是,已经下班了吗? 什么情况? 比企谷号电脑开机的姿势错误,宕机卡顿,需要重启。 “……好了,比企谷探员,不要再睡了。”萨卡斯基身上的金光渐渐消失,脸色有一点点苍白,“站起来!比企谷探员!” 听听这是人话吗?有人会叫一个死人站起来的吗? 竟然要叫因工去世的探员站起来,是不是还要重新加班工作啊? ——哪怕是最没有良心的资本家听了都要落泪,任何一个打工人都要高唱着英特纳雄耐尔拎着菜刀上街去闹ge命了! ……等等?比企谷的脸埋在沙子里,眼睛艰难的眨了下,眼里就进了沙子。 砂砾粗糙又尖利的质感清清楚楚地刮着比企谷的眼睛,让比企谷眼睛生疼地流出眼泪,于是他知道了自己还活着,也知道了这不是幻觉。 他立刻翻了个身,抬起两只手疯狂地在眼睛上揉,揉到两眼通红,揉到眼睛的沙子完全不见却依然流着眼泪的时候才停下动作,瞪着两只眼睛呆呆地打量视线里模糊的大家,眼神十分恍惚。 “我,我怎么就活了?” “——是我复活的你。” 对复活比企谷所需要的高昂代价,萨卡斯基只字不提。 他只是虚弱地喘了口气,背后书写正义两个字的白色披风随风飘扬的很高很高,在蓝天白云金太阳的照耀下褶褶生辉。 狰狞而刻板的脸上努力扯起嘴角,萨卡斯基大大的微笑里洋溢的是对比企谷100分的欣赏和100分的赞扬: “——欢迎回来啊,我们的救世主。” 在比企谷还茫然地没有回过神来的功夫里, ——“哦哦哦!!!”所有探员们的欢呼无缝衔接。 …… …… 伊拉克的边陲小城。 房间里一片死寂。 雪乃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一只手捂在胸口,一只手伏在膝盖,披散的长发遮住脸颊,窗边的阳光照进来,照在空中隐约看到灰尘盘旋。 “……”雪乃沉默不语了好半天,才终于把那阵子疼痛缓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雪乃的声音沙哑,低声自言自语。 这种疼痛她从未经历过,她也不记得一向身体健康而且保持定期体检的她有这类的毛病。 于是她不得不把怀疑的目光放在启灵过的诡秘人超高的直觉与灵感上。 连普通人都有可能在身边重要的人出事时产生感应,她没道理不会。 “……”于是她猛地从位置上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点点苍白,额头带些汗珠。 她紧抿嘴唇迈开大步,走到门边的时候顺手把一架上的银灰色风衣扯下来,一边抖落穿上,一边开门穿行在走廊上。 “啪嗒、啪嗒、啪嗒!”黑色长靴的脚后跟踩在地面的声音清脆作响,回荡在安静且没有人的幽深廊道。 雪乃阴沉着脸走进电梯,电梯开门后穿过又一个走廊,一路杀到本地协会负责人的办公室里。 “砰砰砰!砰砰砰!” 重重的敲门声回响。 “什么事?”里面的协会支部长正处理文件,听见声音之后惊讶地抬头看过去。 雪乃推门而入。 里面的支部长看见雪乃,连忙站起来朝她敬礼,毕竟他是伊拉克协会支部长的嫡系手下,论地位其实比他要高不少。” “不用客套,帮我查一下和我一起来伊拉克的其他探员现在都在做什么?顺便帮我查查日本千叶雪之下家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支部长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我这就让人去办!” 没多久消息就传回来,其他探员呆在各自的房间里,日本那边也没什么亲人遇难。 雪乃的眼睛凝结,变得凶狠, “给我准备车和飞机!我要到阿拉伯大沙漠去!” “啊?阿拉伯大沙漠?那是前线啊,我不能……” “砰!” 雪乃又干脆利落地从口袋里掏出配枪重重拍在办公桌上。 “……”支部长错愕又沉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雪乃通红又歇斯底里的疯狂目光,既绝望又悲伤,在最深处的深处还有一点点哀求 。 支部长话到嘴边又咽下,只是抬头呆呆地看着雪乃 年轻的女孩拿着把开了保险的M1911愤怒地拍在桌子上,一字一顿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沙哑压抑的声音像是从深渊里传过来。 “车,还有专机!” 支部长浑身一个激灵,连连点头,“好好好,安排,安排,这就给您安排专车和专机!!!” 他感觉刚才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雪乃的墙就真敢顶在他的脑门上。 ……人们似乎总是这样,总是喜欢“后来”才后知后觉,然后悔之晚矣。 “后来”比企谷不见了,雪乃才知道需要想念他,想念了才想起自己喜欢他……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她要坐视自己喜欢的人前去赴死而不横加阻拦啊?就因为她和他都是探员,就因为他要做那个鬼一样的救世主? 雪乃没喜欢过别人,所以她不懂喜欢,但比企谷的出现却用了曾经大概几年的时光教会她怎么去喜欢一个人……学会喜欢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有勇气的去面对自己的心,诚实的去想念休学的比企谷。 ……可是现在,比企谷教会她喜欢的意义, 竟然是他不在雪乃身边的时光里,让雪乃连难过都可以这么认真。 …… 几个小时后,从阿拉伯沙漠最近的机场里开出辆沙漠摩托一骑绝尘。 沙漠的温度燥热到可以扭曲空气,可现在却有一颗比燥热的空气温度更高的炙热的心驾驶发动机炙热燃烧的沙漠摩托, 车上的雪乃带着黑色头盔风驰电掣,遮不住的发丝随风猎猎飘扬,朝天飞舞。 银灰色的风衣划过地面猎猎作响,摩托车的轮胎迅速碾过沙子的感觉与声音让人热血喷张、欲罢不能。 浩大的沙漠上一骑绝尘,在凛冽的狂风中,沙漠摩托上的女孩英姿飒爽,微微俯身,黑伞的长柄伞负在她的背后。 广袤的天空流转下烈烈的阳光,黑色的头盔强烈反光,她奔驰在绝美的光彩中,带起一地烟尘,风沙遮住了光,拉长了地上的影子。 烈阳、大漠、天空、风沙、还有沙上的倒影……明与暗的最美妙的色泽在她的仪容和秋波里呈现。 “轰轰轰轰!”摩托发动机的咆哮回荡在广袤的大漠上,雪乃一言不发的目视前方。 目光犀利带着锋芒,沉默不言且孕育可怕的力量。 “我来了,比企谷八幡!” “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傻,我当时就应该拦住你的……” 可当时既然没拦那就没拦吧。 雪乃现在就想揪着比企谷的衣领问问比企谷一个问题: “我给你机会了,让你去做那个什么世界的救世主,那你愿不愿意也给我一个机会?” “给个机会,让我也做做你的救世主啊?” ——持刀人雪之下雪乃探员在战争的尾声加入战场, 为救比企谷、或者为比企谷复仇而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以你们为荣 阿拉伯沙漠的深处。 萨卡斯基通过通讯设备得到了某个女探员一路狂飙飞驰过来的消息,粗重眉毛轻轻挑起,古怪而严肃的目光看向比企谷。 “要处理好身边的关系啊,比企谷探员。” 萨卡斯基意味深长地严肃说道, “啊?”比企谷没听懂萨卡斯基话里的意思,还以为是萨卡斯基在说他要珍惜围过来的探员们,于是连连点头。 ——他们确实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可萨卡斯基还是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就好像比企谷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 被看的不自在,比企谷寻思着是不是萨卡斯基看不惯自己一直躺在的地上的呆傻动作, ……于是比企谷抬手支撑自己从沙地里爬起来。 旁边一众探员下意识伸手俯身,想搀扶比企谷坐起来。 一双双手递在比企谷附近的时候又停下,他们不约而同想起萨卡斯基的威严,转头看见萨卡斯基严肃而风霜满面的脸,全都停下动作。 ……他老人家不发话,谁敢乱碰比企谷?万一这位铁血大将非常注重徒弟的硬汉精神,即使这种状态也不能被搀扶呢?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离谱,可是考虑到萨卡斯基的性格与传闻,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比企谷看见面前递出的一双双不同肤色不同大小的手,心里一阵娟娟的暖流流淌, 轻轻摇摇头,嘴巴扯起弧度冲大家笑笑,比企谷两臂用力,支撑自己坐起来。 他这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虽然醒了过来,可那只是灵魂回来了,身体上的伤却没什么好转。 到处都是哗哗流血的狰狞伤口,砂砾和细小尖利的石头顺着伤口刺进血肉,混进血管里面;胸口塌陷,四肢好几个关节都因破碎而瘫软无力;胸口的下面有几根自己骨头的尖刺刺出血肉,露出隐约森白的夹杂着血丝的白骨茬子。 脏东西和灰尘和鲜血和怪物不详的黑血混在一起,还有些地方干脆就只有一小口肉丝连接着,血肉几乎要从身上完全分离下去…… 这样的比企谷看起来狼狈的一塌糊涂,可在大家的眼里又无比帅气。 因为这是英雄的证明,只有探员才知道这样的一身伤意味着何等英勇的豪迈与何等无法超越的丰功伟绩。 ——比企谷除了觉得疼的快哭了意外,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萨卡斯基为了救他而付出的代价一定超乎他的想像,这一点只是看参谋长肉疼的表情和萨卡斯基脸上的苍白就能看地出来。 ——那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人能够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已经接受复活现实、不再如在梦里的比企谷觉得能被复活就已经个很值得他感激庆幸了,人贵知足,不能得陇望蜀。 ……看见这幅凄惨模样的比企,即使是最苛刻铁血一丝不苟的萨卡斯基也很难不动容,他脸上的狰狞刀疤微微一颤,眼睛里面表现出毫不掩饰的欣赏。 ——然而即便如此,萨卡斯基也还是板着脸问: “还能站起来吗,比企谷?” 比企谷点点头,咬牙用力,身上每一处痛苦与虚弱的感觉从身上传来,像是潮水似的源源不断且一阵强过一阵。 可比企谷还是颤颤巍巍站起来,身上破碎的血肉漱漱掉落,血水滴滴答答滴在地上,转眼浸湿了一大片沙地。 尽管身体颤颤巍巍地发抖,可比企谷的腰背挺地像长枪似的笔直。 比企谷咬咬牙,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这样的疼痛作用在身上不可能没有反应……他抖如筛糠,可他没有倒下,额头的汗水把头发打湿,可他没有倒下。 他是比企谷八幡,可他也是今非昔比的比企谷探员……把他视作榜样与英雄的探员们在旁边看着,对他寄予期望的萨卡斯基在面前看着,比企谷探员就不会倒下。 萨卡斯基看见了,脸色更加动容: “你真的很好,比企谷探员. 老夫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把你收做我的徒弟,在你成长的路上为你稍稍的保驾护航了一下。” 初见时就已经展露一角的玉石彻底打磨出绝世玉璧的光……过去那个即使探员也是普通人的比企谷,现在已经被探员的特质占据了绝大多数。 他还是会像个普通人那样会哭会疼会害怕,可大多数时候,他都像个最优秀的探员,无所畏惧、坚韧不拔、客观冷静、硬汉铁血……他是天生的协会精英,为诡秘而生,为拯救世界而来。 “啊?这……”比企谷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而背后探员们惊讶的表情比他强烈。 对一向严苛的萨卡斯基来说,像这种类似于师徒之间说的话,一般不会在大家都在的时候说……因为他说的每一句令人印象深刻的话都会以这几个探员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最后被全亚洲的协会支部都知道。 萨卡斯基刚才说“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为你稍稍保驾护航”,这句话怎么听都是萨卡斯基主动放低了自己的姿态,表现出“收你为徒弟不是你的幸运,而是我的幸运”的意思。 这对一个师父来说很不可思议,对一个圣人来说很不可思议,就连比企谷自己都觉得他是不是听错了。 ——尤其是说这句话的人是萨卡斯基!是骄傲而冷酷无情的萨卡斯基! 于是所有人都被镇住了,这么高的评价从那么高傲的大人物萨卡斯基嘴巴里说出来,这几乎相当于是萨卡斯基自降身价给比企谷做垫脚石,可以想象萨卡斯基对比企谷的这一评价,会伴随比企谷的丰功伟绩一起席卷世界,被整个诡秘世界哄传。 比企谷看见身边探员们的脸色,想到了这一层,有些感动。 ……可其实萨卡斯基真的没有那么想过,他只是由衷的感慨、客观的评价;因为他向来是不屑于玩弄那些小心思的。 至于给比企谷扬名?有什么比比企谷八幡一个月挫败四次邪神阴谋更能扬名的呢?别的手段都是虚的,只有经历和业绩才是实打实的。 实际上比企谷在这之前就已经很有名了,到了这次,一个全盛状态的邪神,连萨卡斯基都被重创奈何不得,整个亚洲协会都被拖在沙漠里勉强僵持,背后又牵扯到几千年前的古老文明巴比伦……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却被比企谷,一个十八岁的年轻探员亲手解决。 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比企谷的名头再也盖不住了;这一次之后,全地球的诡秘世界都会把比企谷的资料摆在案头,所有人都会知道比企谷八幡这个名字。 ——当人们再次提及比企谷的时候,不会再说这是个天才,只会说这是个让人连追赶都无力追赶的、已经成长起来的惶惶太阳。 ——当别有用心的诡秘人再次提及比企谷的时候,他们不敢再刺杀比企谷的原因也不再是他的师父是萨卡斯基这个原因,而是这个男人已经成长起来,成长到没有夭折也没有成长期,直接一步走到可以无惧任何敌人的地步。 要想做到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办法从来有且只有一个: 那就是自己做下的事情够高!本事够硬! ……说到底,居高声自远,藉秋风传的再远也是空中楼阁。 萨卡斯基看着比企谷是越看越觉得满意, “说起来,比企谷你似乎没能解除命运的标记吧?这很遗憾……你可能以后也要和救世主的命运做伴了。” “……”沉默了一会儿,比企谷耸耸肩,“这是我自找的,我认。” 自己选的嘛,已经纠结过并做出选择的事情了,做都做了再难受也没意义了。 生死又走了一遭,比企谷觉得他现在的心态很随和,什么事情都能够接受。 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以后的自己烦恼好了,他现在只需要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活着的快乐,以及刚刚拯救过世界的成就感。 ——瞧,那天空多蓝多好看,那太阳的阳光多旺盛,可这个世界从前不是这样的,这里曾经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是我来了才变成这般模样,是我改变了天象,也是我拯救了世界。 ——当然,比企谷不会忘记还有大家的参与和帮助,没有亚洲协会的全力支持,他心知肚明自己什么都不是。 没拯救过世界的人真的很难体会那种油然而生的成就感和膨胀感,尤其是这一次,因为难度更高,代价更大,成功的成就感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大。 那种拯救世界成为救世主,整个世界都好像在尊敬并感激他的滋味真的是无论做过多少次都不会觉得腻,比做ai都更让人满足! ——虽然比企谷没做过爱……母胎单身十八年,都已经18岁高龄的比企谷是个只拯救过世界的loser。 “很好,我很喜欢你的态度。” 萨卡斯基满意地点点头,他看向比企谷身后的探员们,严肃而刻板的目光扫视过大家站的笔直的身影。 ……既然比企谷的表现被他们看在眼里,那就顺便说两句吧。 萨卡斯基抓住教育下属门的机会,声音低沉: “都看见了吧,这才是一个探员应该有的精气神!” “比企谷是英雄,可英雄不是只有一个,你们也是英雄,只是比企谷做的更多些。” “我一直相信着你们,我相信每一位奋战在前线的探员们,在危机到来的时候,你们都会成为英雄……而这次的战争恰恰说明了这个。” “我并非永远都战无不胜,协会的探员也并不是百战百胜,即使动员整个亚洲的协会也能被牵制住……困难和危险才是探员的主调,面对逆境早就是家常便饭了,甚至更糟糕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然而,我们必须要知道,即使太阳被乌云遮挡,太阳也还依旧在那里;即使路被荆棘遮掩,路也还依旧在那里;即使星星的光辉被月亮的光遮住,星星也依然在那里。” “即使暂时看不见前路,希望也一直都在这里……我也许有一天会死去,但马上就会出现一个比企谷这样的英雄去力挽狂澜。” 萨卡斯基说的每句话都震荡在探员们的心神,让他们血管里的血都跟着晃动震荡。 “这一次牵扯全亚洲协会的战争并不是灾难,我更觉得它像是一次血与火的历练,你们的答卷让我非常满意。” “我们的探员不怕死也敢去死,我们的探员有牺牲的精神!探员们都随时能像比企谷一样为地球而牺牲;每天我们的探员前脚跨出家门,后脚就不准备再跨进家门……这很辛酸,但也说明这样的你们有多优秀和可爱。” “活着的探员会背负逝者的遗愿继续前行,更好地守护这个世界。” “而死去的探员,他们不是“苟活到现在的我”的亲爱下属,是为了世界而死的世界的青年。” 萨卡斯基的语气严肃又沉重,包括比企谷在内的所有探员也就都表情严肃的听他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萨卡斯基的语气又转而放缓: “战争结束了,大家可以放轻松些了,未来也许还有更残酷的战斗等着你们,但至少现在,你们可以享受来之不易的胜利了。” “呼……”大家都松了口气。 “……还有,探员们,孩子们,我必须向你们强调一遍。” 萨卡斯基又抬手拍拍自己的胸口,狰狞的刀疤脸轻轻跳动,背后的正义披风随风猎猎舞动。 他认认真真且一字一顿地说: “我,萨卡斯基,以你们为荣!” …… “!!!”探员们先是没反应过来,后是激动地难以自已。 因为萨卡斯基平时总是一丝不苟过于严苛,所以当萨卡斯基毫不吝啬地给予夸奖的时候,对探员们能够发挥出的效果往往好的难以想象。 ——就比如现在这些探员们个个激动的像是打了鸡血,哪怕再次和怪物们厮杀上一整天都不会觉得累。 ——于是,经不起念叨的怪物们真就来了。 本来都快要被忘记的、自从邪神走后就留在原地呆呆傻傻的怪物们眼里的红光却没有消散,只是忽明忽暗。 怪物们此起彼伏地低声咆哮,齐刷刷同时看向比企谷这边,目光幽幽。 “吼!!!”萨卡斯基这边的训话刚结束,怪物们那边的咆哮声已经基本统一起来。 红着眼的怪物们在太阳下的大荒漠上仰天咆哮,突如其来且猝不及防地发起冲刺。 “敌袭!” “那些怪物不再呆立在原地了!” “邪神消失对它们难道没有影响吗?” “……” 探员们不自觉地站出来把比企谷挡在身后,抽出各自的武器,凝神静待敌人前来,时刻准备重启战斗! 怪物们在冲锋,探员们等他们来。 参谋长皱起眉头,抬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我认为不只是眼前的这些怪物……我有理由怀疑沙漠上所有还活着的怪物都产生了类似的变化!” “——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可就糟糕了!” 探员们觉得参谋长说的有道理, “糟糕什么糟糕。” 萨卡斯基站了出来,目光冷漠且脸色臭的一塌糊涂。 “没什么大不了,你们放下刀。” “一分钟,交给老夫就好。” …… …… …… PS:明天就真的本卷收尾完毕了!本来还以为昨天就能收尾进入日常阶段呢。 …… …… 推本朋友的书,同时存在假面骑士、奥特曼、超级战队、路人女主、型月、约会大作战的世界。 甚至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以上这些世界里面各种各样的怪物,寄生兽和喰种相互狩猎,哥斯拉大战欧布猛斯王…… 这时候,一个拥有汤姆猫、兔八哥、杰瑞鼠、喜羊羊、灰太狼、哆啦A梦、DC捣蛋鬼、阿拉蕾、变相怪杰……等等一群搞笑侧角色的能力的地球人穿越了过来,他对这个世界发出了吐槽。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的时代,他的时代 ……这些怪物本来虽说被巴比伦操控,但理智还保留了不少,除了效忠于巴比伦并时而疯狂时而痛苦之外,理智只被削弱了不到一半。 然而现在巴比伦走了,他们却没有回复理智,眼睛里的红光虽然的消失很多,却彻底陷入到疯狂,完全丧失理智不说,嘴巴里还不停怪叫。 ——于是比企谷不得不开始思考,它们的状况到底是因为巴比伦太恨它们,临走的时候还对它们用了手段; ……还是其实这些怪物在漫长的长生岁月中早就大部分都丧失了理智,反倒是巴比伦操控他们的时候,某种意义上让他们清醒了几天? 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比企谷不知道,因为再也不会有人回答这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重要。 反正左右都是敌人,协会探员有责任清理掉这些麻烦的东西。 总之无论怎么说,没人愿意和悍不畏死的疯子作战……据说一个人发疯的时候,连挥刀的力量都会变强,这些本来就非常危险的怪物精锐们陷入疯狂以后恐怕更危险了。 所以探员们都表情肃穆地严阵以待,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怪物们卷起风沙一路杀来。 比企谷虽然身上血肉模糊,连站着都痛苦地摇摇晃晃,可他依然咬紧牙关提起精神,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可当萨卡斯基发话以后,就没有人再去看远远冲来的怪物们。包括比企谷在内的探员们全都把目光转向萨卡斯基。 萨卡斯基脸色刻板且沉凝,他的眼里有火焰在烧,比企谷认得那个火焰,因为在弑神的时候,他自己的眼睛里也曾有过。 “我刚才就说过了,孩子们,你们的战斗结束了。” 萨卡斯基的声音有些低沉,他背对探员,压抑地气氛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岩浆在里面汹涌翻滚,久久酝酿。 本就燥热的空气温度又一次抬升,连吹过的风都带上热浪与隐隐的红色。 “从战争的一开始就被邪神重创,老夫已经沉默地得足够久了。” “打了一辈子的仗还很少这么窝囊过。” 萨卡斯基两脚缓缓离地,流火流转升腾在他的身边,将他层层环绕。 一个大火球出现在天上。 “……所以接下来,就放心地交给老夫吧。” “是!”接近两百探员立刻异口同声地回答。 所有人都不再吭声,甚至齐刷刷地退后一步,把战场交给萨卡斯基。 ——几百个的怪物而已,没人觉得它们会是萨卡斯基的对手。 即使对萨卡斯基的状况心知肚明的参谋长也很放心,因为他知道自从邪神一直盘旋不去的缠人力量消失以后,萨卡斯基的伤势无时无刻不在治愈,身体状况越来越好。 ——即使献祭一件S级收容物复活比企谷消耗了萨卡斯基很多力量,但这不妨碍萨卡斯基灵魂与肉体的自愈……换句话说,到了现在,那个威震诡秘世界的萨卡斯基已经回来了。 第一秒, 萨卡斯基身边的流火愈加泛滥,火光与温度齐齐增加, 第二秒, 萨卡斯基深吸口气,如鲸吞四海,天地间狂风大作,汹涌而疯狂的灵子躁动如大海不安的浪潮,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汇聚到萨卡斯基的身上,被他吸收。 第三秒, 萨卡斯基的气机以非常强生霸道且嚣张的姿态迅速强盛,而且拔高的势头漫无止境,好像没有瓶颈也没有休止。 ——复活比企谷的消耗迅速补充,之前的伤势加速恢复,萨卡斯基用了三秒的时间重登巅峰。 恰巧干尸怪物们拎着带血的弯刀杀到探员们的近前。 他们不是看不见天上的太阳,可就是因为看得见才清楚地知道彼此的差距像是浩瀚的天空与渺小的蟑螂,这样的差距导致即使已经完全疯狂并失去理智的怪物们也下意识地不敢直视,只盯着眼前的对手,朝近在咫尺的探员挥刀。 弯刀带着刺鼻的血腥和浓烈的恶臭,裹挟猛烈的狂风呼啸而至。 可探员们根本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任由身前恶臭扑鼻依然面不改色,气定神闲连动手的欲望都没有。 因为他们相信天上的那个人的能力胜过相信自己,更相信他对协会探员的爱护。 ——而众所周知,萨卡斯基从来不会辜负任何人对他的信赖。 他暴烈又愤怒的声音从天上传来, “万化冥狗!” ——脱胎于萨卡斯基自己的近战招式冥狗,保留了可怕的破坏力与超强的爆发力的同时,可以幻化出几千上万条岩浆铸成的可怕冥狗,以鬼神莫测的速度闪现在敌人的身边。 “吼!!!”带着硫磺的恶臭,由炙热岩浆铸成的地狱三头恶犬浑身紫红,内里还有漆黑的火光,非常突兀地出现在怪物们的身边。 每个怪物的身边都有两条熔岩恶犬扑杀,伴随空气焦灼扭曲的温度,凶恶狰狞的恶犬夺食,一个一口啃掉脑袋,另一个啃掉半边身体。 探员们身形迅速后退。 “轰轰轰!!!”爆炸四起,到处都是滔天的火焰和滚滚的热浪,噼里啪啦像个不停,还嗤嗤冒烟。 干净利落,摧枯拉朽。 爆炸之后战斗结束。 “万化冥狗”出现后的后半秒钟都不到,视线可见的地方再也没有站立起来的怪物。 ——这就是萨卡斯基,这就是圣人。 ——比企谷下意识拿刚才自己与巴比伦对打时的状态和现在的萨卡斯基对比。 ……好吧,似乎没有可比性。圣人与神明之间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但萨卡斯基这是自己的力量,比企谷那是种种巧合下的六重加持。 比企谷对萨卡斯基举手投足就有这样的力量很羡慕,只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再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用出这样恐怖又霸道的力量。 参谋长眼睛半眯,抬起头看悬在天上的大火球,似有所觉: “还没完……他还有事情想做。” “什么事?”比企谷惊讶地转过头,“敌人都已经消灭掉了,师父还要做什么?” 天上的太阳没有落下,炙热的骄阳安静而压抑地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新的动作。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发疯的变化恐怕不止应在这些怪物的身上,还应在所有怪物的身上。” “所有怪物?”比企谷困惑地重复一遍这个词汇。 参谋长点点头,他了解萨卡斯基胜过了解自己,所以他继续说道: “……邪神虽然被赶走了,可这些怪物不解决掉的话,亚洲协会的任务就远远不算完成。” “而这些怪物就算已经不能再从神殿里深处复活,数量和质量也都很可怕,战线僵持的结果必然是更多的探员受伤或者牺牲……这恰恰萨卡斯基他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这些残存的怪物们发疯了,探员们面对它们会更困难,处理起来也就更困难了。” “大概在萨卡斯基的想法里,他觉得战争已经打完了,探员们不应该再继续为了这些怪物而有新的牺牲,也不希望探员们继续被拖在这里。” “所以他会亲自插手,他现在伤势好了,已经重新有那份力量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做点什么。” 比企谷好奇地问:“师父会怎么做?” 参谋长抬起手,手指指向高空的太阳,“他会站在那个天空上的那个地方,” “向全沙漠里的全体怪物宣战并动手。” “——轰轰轰!!!”爆炸声突兀响起,像是沉闷的雷鸣。 天空上那颗安静的太阳有了动作。 岩浆在天空流动,越来越多的流火从萨卡斯基的身边逸散向四面八方。 那个天上的第二颗太阳继续向上抬升,跃升至高度更高的天空,火焰的温度也越来越高,释放的光与热也越来越恐怖。 这一次的火焰温度抬高,所以即使中心地带的萨卡斯基有所防护,特质的服装也依然无法承受。他的红色西装燃烧成灰,只留下背后的白色的正义披风随风猎猎,正义两个字龙飞凤舞、“飒飒飒”地张牙舞爪。 裸露的上半身上全是结实的肌肉群,健壮的胸肌与发达的肱二头肌尤其显眼,脖颈处的青筋根根暴起,霸气的一塌糊涂。 萨卡斯基的背后光洁,前面全是纵横交错斑驳密布的伤疤,身上有许多纹身,右臂是剑,左胸至手肘是蔷薇与樱花,看起来凶恶又恐怖。 参谋长和比企谷并肩站立,大家都在抬头仰望天上的太阳, “比企谷,圣人为什么会被叫做圣人吗?似乎要与人类这个词汇分开一样。” 参谋长的声音近乎呓语,轻而和缓的声音像极了吟游诗人歌颂的长段诗篇。 “……那是因为圣人是人类进化路途能够抵达的终点,是介于神与人之间的过度领域。” “在非常遥远的古老年代,史前的神秘资料对他们的记载是叫神之侍者,尽头抵达者,不可观察者,接近神明者。” “而放在神灵不显于世的现在,他们又有一个统一的称谓——” “人间之神!”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的另一颗真正的太阳被遮住了光芒。火烧云似的,汹涌如潮水的火焰流动覆盖满整片沙漠上的天空。 沙漠上正在战斗的探员们全都抬头去看,骑摩托飞速奔来的雪乃停下车抬头去看。 大风不知道来自哪里,越卷越大,愤怒的狂风卷起阵阵黄沙,沙暴裹挟如刀的砂砾和鲜红的流火吹过233万平方公里大的整片阿拉伯大沙漠。 于是233万平方公里大的世界变成火的红色,天空全都是火焰,地上还有带着火焰的沙暴,狂虐而暴躁的感觉让人不安,一派末日景象。 “……值得一提的是,” 参谋长推推眼镜,慢而悠哉地说, “萨卡斯基大将是公认的圣人中最强的一列人,是当世当之无愧的巅峰,顶上无人。” “换句话说,和普通的生日人的他是圣人中的圣人……神中之神!” 萨卡斯基挥挥手,一个个火红的标记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探员们的额头上,参谋长也有,就连雪乃都有。 这东西能让它的主人化为火,不被他待会儿的攻击误伤。 ——“圣·流星火雨!” 萨卡斯基板着脸低声历喝。 一个个火山出现个高空,火山口朝下喷发,山体高空坠落。 ——如同带火的流星。 1815年的坦博拉火山爆发是世界上有历史记载的最大的一-次火山爆发,火山爆发指数(VEI)为7,喷入空中的火山灰和碎石估计为170万吨。坦博拉火山在那次“喷掉了山顶”,使它高度从4100米减为2850米;火山爆发的巨响在2500千米之外都能清楚地听到。 火山里巨大爆发的火山灰进入大气同温层传播至全世界,随后世界气候变冷,次年成了没有夏天的年份。据估计,约有92,000人直接或间接死于此次火山爆发。 ……而现在,萨卡斯基召来的每一座火山都拥有比更强的破坏力和更汹涌爆裂的力量。 三百座火山遍布233万公里的阿拉伯大沙漠,飞翔在空中,划过空气拉起长长的尾线。 ——山落如雨,像是彗星袭月,又像流星砸在唐波拉赶回地上,烈焰熔浆爆发在地面。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和滔天的火光交织在一起,高温连沙粒都炙烤的通红,一眼望去赤地千里,没有一寸完好的土地。 233万阿拉伯沙漠戈壁统统沦为烈火炼狱。 “……”萨卡斯基面无表情地立在天上,白色大衣披风猎猎作响。 过去的终将老去,新一代的探员会继续支撑这个世界,萨卡斯基深深明白这个道理……而今天的萨卡斯基也觉得他已经找到自己的继承人了。 可他们彻底成长起来还需要时间,天空的空窗期还没来到。依然还是那批耳熟能详的人站在顶点,所以在改天换地的时刻到来之前—— 这个时代,叫做萨卡斯基!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听,雪落的声音 欧洲,一个温暖的小岛上。有个身材高挑而且很瘦的中年男人懒散地坐在自家办公室里。 他穿着黄白色条纹的西装和白色的皮鞋,正百无聊赖地搓着自己黑色自来卷的短发。 这似乎是个怪人,即使在室内也还是戴一副黄色金边的太阳镜。 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宁静的天空,东边暴动汹涌的灵子让他把放在头上的手拿下来,若有所思得搓起嘴边一圈不修边幅的邋遢胡茬。 "啊啦啊啦!这股力量是什么啊?" 他的嘴巴夸张地撅起来, “好可怕呢~” …… 北美洲,端坐在冰霜王座之上的高大男人两腿岔开。 他穿着白色西装背心和深蓝色衬衫,后背披着和萨卡斯基有点类似的白色大衣作为披风,上面什么字都没写。 他的一双眼睛周围有非常明显的黑眼圈,额头上带着绿色的眼罩,懒散且没有精神的模样。 冰冷的气息蔓延整间屋子。 他轻轻抬头,泛起白色冰霜的耷拉眼皮微微挑起, “又强了啊,萨卡斯基。” …… 南美洲,有个老头正像个普通人类一样穿行在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磨练自己的军道铁拳。 这个老头的身材高大、胸膛宽阔、肌肉非常发达,灰白的头发爽朗干练,白色的西装蓝绿色的领带,外面还披着白色的大衣披风。 他举手投足携带铁血霸道的惶惶大势,令人窒息。 左眼上有一道伤疤,这个人深蓝色的眼睛既像天空也像海洋,这会儿眼神里闪过欢喜的神色。 “真不错啊真不错!哈哈哈哈哈!” 他很突兀地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这样,不断向前,萨卡斯基!不断向前!” …… 非洲,有个中年男人的脸上长着弦月状向上弯曲的白色胡子。 他的体型十分巨大健硕,敞开的上衣坦露布满刀疤的胸口。 这位本来正安静地翻阅资料文献,忽然有所感言地看向窗外东北方的天空—— “咕啦啦啦!那小子越来越厉害了啊……协会的未来越来越有盼头了啊!” 他上半身后仰,豪迈地咧开嘴大笑。 …… 大洋洲,有个红发的雄伟奇男子,身材修长,红色的中长发随意披散,头顶还戴着草帽,衣着打扮看得出来非常随性。 他的眼睛很大而且没有半点阴沉,给人爽朗欢快的感觉,坚毅的脸部线条又显得他很有男子汉气概。 他正独自走在大洋洲的沙漠戈壁上,似有所觉,抬起头看了看北方的天空。 轻轻颔首,他说: “不差。” 抬手拉低草帽的帽檐遮住视线,微微低头他继续前行,消失在戈壁沙漠里面。 …… 还有统御四大洋的将军罗杰,他正在太平洋上坐船飘浮,黑色的头发和蜷曲的长胡子,红色金边的大衣作为披风,里面是穿得有点破旧的深蓝色的短款风衣。 他的腰间还用布制的腰带别了把古董似的燧发枪,手里拄了把西式军用指挥刀。 他有些神经质地大喊大叫,语气里满是快活: “萨卡斯基,你这家伙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啊” “很好,这个世界越来越精彩了!” …… …… 阿拉伯大沙漠。 赤地千里,百孔千疮、疮痍满目。 233万平方公里沙漠中每一粒沙子都被高温煅烧成像红色琉璃一样的东西,高温嗤嗤冒烟。半透明的晶体在滚滚的烟幕中美的惊心动魄。 233万平方公里的天空全都是火烧云似的暗红岩浆大片大片地肆意流动,云卷云舒,向四周荡漾涟漪,层层叠得地涌去,魔幻的不像现实,荒诞的像是中古世纪欧洲诗人对地狱的想像。 到处都是滚滚的黑烟裹挟滚滚的岩浆喷涌,隆隆的回响像是汹涌的雷霆。 在黑色的烟幕与黄色的硫磺下,萨卡斯基被暗红的熔浆和炙热的流火缠绕,安静立身在两万米的高空之上俯视众生,如神似魔。 就是这个男人抬手招来火山流星,精准地毁灭233万土地上除探员以外的所有生灵,甚至永远改变了这里的地貌。 每个圣人都是行走的天灾……比企谷现在才格外明白其中的含义。 改变天象和人型天灾其实都不足以彰显圣人的恐怖,说一个圣人能吊打二十个第五阶段其实也不够直观,所以萨卡斯基就给比企谷看了点直观的。 横亘在亚洲边际的阿拉伯大沙漠自古长存,是连普通的小学生都知道的著名地标。可萨卡斯基一出手却永久改变了这233万平方公里沙漠的地貌,从沙漠地貌变成不可思议的红玻璃地貌,而且这样的地貌将会这么永远长存下去,被世人逐渐习惯。 ——那是永久改变地貌啊!是让高山变成峡谷,让海洋变成平原,让沙漠变成赤地的恐怖伟力啊!不是233万个人,而是233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甚至萨卡斯基的气势依然雄浑恐怖,看起来并没有花费过分的代价……于是比企谷又想起萨卡斯基可以改变阿拉伯大沙漠的233万平方公里地貌并不是因为他只能改变这里,而是因为他只需要改变这里而已。 如果他想,这并非他的极限。 ——这样的恐怖就足够直观了。 ……这一刻,比企谷从未觉得诡秘的距离和普通世界的距离会这么接近、又是这么遥远。 “噼里啪啦!”空气劈啪作响,所有探员看着周围炙热的红色晶体,站在扭曲的空气里胆战心惊,站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额头上的红色火焰形标记闪闪发光。 如果没有这个红色标记,他们连这个时候空气里那一两千度的高温都承受不住,恐怕会立刻变成焦炭。 “阿拉伯大沙漠已经不复存在了。” 参谋长平静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看来协会得好好想个借口应付下普通大众了。” 比企谷忍不住吐槽:“从万里沙漠到完全赤地……这种程度的变化可不好找借口。” “不好找也得找。” 参谋长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萨卡斯基支部长这么做有他的道理……你不会真以为,他花这么大的功夫,整这么大的阵仗改天换地,就只是为了那几万只怪物吧?” 比企谷眉毛一挑,转头目光看向参谋长,听参谋长细说: “借助怪物军团的行走于分布,阿拉伯大沙漠都已经被邪神的力量污染,以后会诞生各种各样的怪物不说,普通人根本不能踏足沙漠半步,不然就有90%的概率被污染。” 参谋长砸吧下嘴巴: “这种邪神的直接污染是非常严重而且难以根除的,在这种情况下,萨卡斯基支部长的办法虽然简单粗暴,倒是挺一劳永逸。” “……确实一劳永逸。”比企谷心里想吐槽,可当吐槽的时候又不知道从何吐起。 ——有这个一位护短又实力滔天、报复又异常猛烈的“暴脾气大将”在,对亚洲协会的探员来说似乎不是坏事。 如果说踏足诡秘从此一去不返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那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遇到萨卡斯基这样的上司,就是不幸里的幸运了。 “战争结束了。” 萨卡斯基站在天上,轻声地说。 抬起手,覆盖233万平方公里天空的火云旋转,滚滚黑烟倒卷,“轰”地一声烟消云散,眨眼全都消失一空。 “协会再一次取得胜利,并且,还会永远胜利。” “轰隆隆——” 天空的火球缓缓落下。 天空放晴,火红退去后,真正的太阳的天光和浩瀚清爽的蓝天重新照进现实。 地面的温度在萨卡斯基特意的操控下以非正常速度飞速降温,嗤嗤冒着浓烟。 “呼呼呼——”白色的雾气蒸腾在233万平方公里的每寸土地上,一时间壮观极了。 比企谷的视线被完全遮挡,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向警惕的比企谷本应该谨慎小心打起精神来才对,可他却似乎浑然没有什么危机意识,反而渐渐放松心神,不仅眼前的视线朦朦胧胧,连心里也朦朦胧胧起来了。 啊,结束了。 邪神走了,复祂的仇去了。 怪物走了,解它的脱去了。 战争这才算是彻底结束了。 没有硝烟没有战火也没有刀剑交击的声音,和平的世界回来了。 比企谷收官高潮,萨卡斯基清理后续的尾巴……故事到了这里算是彻底有了尾声,如果还强行有后续,这个故事就实在有点不像话了。 比企谷累了,该休息了。 人一直绷得死死的精神一旦松懈了,就容易出现点反应。 比企谷一松懈精神就发现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本来强打精神站立的血肉模糊的身体摇摇晃晃个不停。 “啊,我好像要昏迷了。” 穿过白茫茫的雾气,看着太阳单纯的光和干净的青空,感受到萨卡斯基盲目的tm看着亮堂堂的天空,比企谷和自己说:晚安,比企谷。 其实比企谷前不久才和自己说了晚安。 ……不过这一次的晚安和前不久的那次不一样。 那次的晚安是抱着长睡不醒的想法,想着再也不会有工作打扰他了。 这次的晚安是短些的安眠,但至少应该可以睡个爽。 他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萨卡斯基他们,等睡醒之后,身体的伤势就好了,吃嘛嘛香,凭借立下的功勋还能小小地期待一下升官发财…… 这不是未来可期吗? 生活大概确实没多美好,但也不是没有值得期待的地方。 又是生死走了一回之后,本来一直都是悲观主义的比企谷像是大彻大悟似的……反正都要活着嘛,快乐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乐观积极些看未来呢。 那现在,我可以睡了吧? 比企谷问自己,因为显得有点自在 因为真的好困,太困了,困死了。 他期待醒来之后遇见更好的自己。 ——可是在入睡之前,不知道是不是比企谷的错觉,他好像听见摩托车发动机隆隆的轰鸣? ——可是像这种环境,连探员们都不敢动弹一下,怎么会有人敢骑着摩托到处晃悠……是欺负萨卡斯基的岩浆温度不高还是威力不强?就算人真的厉害,摩托也早该被烧爆炸了。 于是比企谷不再多想,放心地闭上眼睛,身形在原地摇晃了几之下之后倒下,跌倒在身旁一个探员身上。 ——然而还真就有人不怕死的全力穿行在烧得火红的晶体大地上,冒着一千多度的高温和温度可怕的水汽白雾,心急如焚地朝这边飞驰而来。 在她的额头上有火焰的标识闪烁,淡淡的红光笼罩她与她的摩托。 如果不是这层红光,她可能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千了 她奔驰在红色的晶体大地上,一路横淌岩浆跨越流火。 她行走在地狱,风尘仆仆地走来,脸上却没有半点惧色。 她叫雪之下雪乃。 …… 雪乃的摩托赶到现场的时候,雾气已经好了很多,起码能看见几米内的人了。 刷拉一声,雪乃车尾调转,一个漂移帅气地刹住车。 比企谷血肉模糊躺在探员怀里的样子很引人注目,雪乃一眼就看见了他……还好抱着昏迷的比企谷的探员是个男的。 ……一开始看见血肉迷糊的比企谷时,雪乃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很快雪乃就反应过来,比企谷只是受伤,没有死亡。 参谋长一眼就认出来人,脑子稍微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嘴角扯出暧昧的笑容。 他对雪乃说: “不用着急,比企谷还活着,他又一次拯救了世界。” “不过不要吵醒他,他很累了,才刚睡下。” “这……”雪乃停在原地。 ——“啊,下雪了!!!”几个周围探员忽然惊呼起来。 雪乃戴着头盔的脑袋扬起,冰凉的触感落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地轻轻抬起右手,雪花落在掌心又在视线里逐渐融化。 ……真的下雪了。 可是这是夏天啊,而且是炎热的热带地区!前不久还是沙漠地貌……这可真魔幻。 “沙沙沙”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 雾气慢慢散开,露出雾气后的清冽天空。 流火消失,岩浆不见,宁静的天空与平和的土地一样安逸,干净的一塌糊涂。 转眼之间,就连风的气味都所改变,天空从前蓝蓝的色调也变了,变成一望无际的白,于是从晴天递变成下雪天。 蒸腾的雾气太多,地面回凉,集聚的云遇见风凝结,因为特殊的化学反应而凝雪落下,纷纷扬扬的大雪缓缓覆盖233万平方公里的赤色大地。 清白的雪色掩盖遍布尸骸的广袤大地。 所有探员们都停下各自的动作,抬起头望天,听雪落的声音。 很莫名其妙地,大家或是焦躁或是悲伤的心情都在雪落声中变得平静,每个人都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模样。 雪乃下了摩托车,摘下头盔,安静地向前递出右手感受雪落,雪女般清冽目光却看向一旁昏迷的比企谷。 萨卡斯基降落在地面,火焰收起来,化作正常人的姿态……他也在地上静静地看雪。 哗啦啦雪落的声音可以净化心灵,平静人心。 疲劳也好,分离也罢,全都被雪花静静地埋葬。 “……”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雪乃和比企谷,萨卡斯基的目光越过他们极目远眺。 时值下午五点,才刚退去火红的白色天空的天际线上,出现几点夕阳的颜色。 残虹如血,即使是再辉煌的太阳也有老去的一天……可是老去的夕阳里却能孕育这种能埋葬一切的大雪,有新的什么力量在夕阳的颜色里酝酿。 天气是这样,约莫人也是这样,诡秘世界也是这样。 一如今时今日,过去的辛苦终于告一段落,有幸活下来的人们该朝前看了,向前走了。 他们每个人都有责任背负死去者的名字继续战斗,更有义务背负死去者的期盼活的更好。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第一百九十八章 那我也是这样 有这样一个来自古老的东方,充满东方哲学智慧的故事: 园子里有一棵榆树,树上有一只哇哇叫的知了。知了鼓动翅膀准备吮吸些清凉的露水,却不知道有只螳螂正在它的背后;螳螂伸出两只像砍刀一样的前臂,打算把知了逮住吃掉。它正要捉知了的时候,却不知道黄雀就在它的后面;黄雀伸长脖子,想啄死螳螂吃掉它。 黄雀正想啄食螳螂时,却不知道榆树下面有个拿着弹弓的小孩,把皮筋拉得长长的,正在瞄准它;当孩子一心想射杀黄雀时,却不知道前面有个深坑,后面还有个树桩子。” ——那么,谁是这个故事里面最后的赢家呢? 螳螂也好,黄雀也罢,在小孩的眼里都很可笑,他站在黄雀的背后,冷眼旁观黄雀的捕猎,打算最后连黄雀一起收割。 可是深坑里的树桩子早就等好了小孩……命运,才是最终的赢家。 就像邪神的故事一样。 这里的邪神却不是邪神巴比伦,而是远在千叶的邪神瓦拉卡。 他一手祈祷并策划了巴比伦的提前复苏,因为巴比伦的出现关系到祂一个很深很重要的计划。 可是现在巴比伦才刚出来就被人送走了。 这种努力半天却没折腾出来多少水花的滋味,简直就像是雄心万丈建的国被当地派出所民警镇压一样荒谬又可笑。 ——在阿拉伯还有句古老的谚语:试图玩弄命运的人都被命运玩弄。 小人物往往最最能无意间破坏克制大人物的布局,每当这个时候,人们甚至很难判断小人物的神来之笔是他自己的作为……那更像是命运的指引,是世界的安排。 安艺伦也模样的瓦拉卡在完全拉上窗帘、没有半点光亮透进来的房间里半眯着眼睛,红色的光在瞳孔深处闪烁不停, 他的眼镜洞穿时间与空间的迷雾,看见是谁破坏了他的计划,赶跑了巴比伦: ——先是一个叫莱默的中东青年:“邪神,你可千万要小心别被凡人掀翻啊!” “这就是我的,奇迹魔法!” ——再是一个有点面熟的日本青年: “如果说《分离》是莱默的奇迹魔术,那这个就是我的奇迹魔术……我们都是奇迹魔术师。” “现在,开始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分离。” “……” ……奇迹魔术师? 奇迹魔术师??? 又是奇迹魔术师!怎么又是奇迹魔术? 瓦拉卡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堂堂七十二柱魔神气的咬牙切齿。 ——可“奇迹魔术师”这个名词让他想到了一些非常非常不好的回忆。 这玩意简直就像噩梦一样纠缠着瓦拉卡,让瓦拉卡觉得一直以阴谋诡计和捉弄命运闻名的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同一个噩梦般的名词,甚至还同一个参与事件力挽狂志澜的年轻人……瓦拉卡心态崩毁。 奇迹魔术师、詹姆士、比企谷八幡……这些瓦拉卡死都不会忘记的该死的名词,又一次支配了瓦拉卡的情绪。 “该死,该死!!!”瓦拉卡的声音歇斯底里,汹涌的怒火熊熊燃烧。 显然,他是真的被戳到痛点了。 ——好吧,不仅仅是痛,还很憋屈。 可是詹姆士早就死了,看见祂的第一时间就死了,祂还能怎么做呢? 自称“真正的奇迹魔术师”的莱默也死了。 ……好像只有一个比企谷八幡还活着。 他不止一次搅局,接二连三将祂的计划全部落空……早知道这样,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就该把这小子弄死! 作为邪神,作为一位伟大而且背后有整整七十一个邪神作为同伙的邪神,他都快忘记自己有多久没这么生气过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詹姆士、莱默、比企谷……瓦拉卡眼里的奇迹三人组还是很值得骄傲的。 很好……瓦拉卡咬着牙冷笑。 那个死鱼眼,我记住你了! 除此之外,比企谷的成长速度和强大程度也让瓦拉卡心惊。 印象里作为修女第一次在公交车见面的时候,这小子应该还没踏足诡秘吧? 刚才他看到的那一幕里面……这小子在不知道什么力量的加持下,怎么都能和巴比伦干架了? 那可是巴比伦啊,能吊打十个瓦拉卡的巴比伦…… ——于是,瓦拉卡的愤恨与憋屈的心态里,还多了名为嫉妒的负面情绪。 …… 伊拉克时间7月28日,伊拉克巴格达,市中心医院的vip病房,正正好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 比企谷挣开眼睛,入眼刺眼的光让不由自主地眯眼睛。 “……”睁不开眼睛的比企谷又重新闭上眼。 趁着这个功夫,比企谷的大脑开始复苏,思想开始运作。 他先是下意识就紧张起来,想起现在正是紧张的战时情况,没时间留给他躺在床上,又接着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情况……哦,事件已经结束了啊。 比企谷意识有一点点恍惚,他忽然觉得自己为了这次事件做了好多事情……以至于虽然刚睡醒,他依然觉得自己好疲惫。 比企谷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来之后的时间线和主要做的几件事, 首先已知日本时区比伊拉克时区快了五个小时。 日本时间7月21日上午,比企谷坐上飞机出发;路上解决了劫机事件,单人杀穿鞋教徒小队。 伊拉克时间7月22日凌晨五点,比企谷抵达伊拉克巴格达机场,接受万众瞩目的欢迎,单枪匹马大战“匪徒”的事件轰动世界。 伊拉克时间7月22日早上九点半,比企谷起床逛早市,遇到乔装打扮后的莱默。 伊拉克时间7月22日十点多,比企谷抵达伊拉克协会支部,受到非常热烈的欢迎,并在当天就一直忙碌,制定了围剿协会计划,还发布了针对莱默的通缉令。 伊拉克时间7月23日下午五点,忙碌的一整天的准备工作完全就绪,围剿鞋架计划正式开始。 五点半的时候,比企谷从协会支部动身,抵达一线,后来变成追踪胖瘦两个鞋教徒火种。 7月24日凌晨,鞋教徒入住城郊旅馆,几个小时之后离开,一路南下去西南方位的阿拉伯大沙漠去了。 7月25日,深入沙漠,连入36座金字塔,机关重重且险象环生。 7月26日,邪神归来,战争爆发,比企谷首战神明,侥幸逃脱。 下午,比企谷从病床上爬起来重回战场,二战邪神。 7云27日下午,战斗终于结束,邪神已死。 ——前前后后满打满算,比企谷到伊拉克这边也才七天,勉强算是一个星期……可一个星期里面,比企谷的身上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真不可思议。 比企谷还记得他来之前,萨卡斯基和他说,他过来伊拉克只是为了消除标记,算是一边消除标记一边带新休假了。 ……带薪休假?我信了你的邪。 休假是不是还需要弑神陶冶下情操的啊? 比企谷又想起来当初他去京都的时候,萨卡斯基也说过类似于顺便休假的话,然后八岐大蛇就来了。 “……”他默默决定以后再也不相信萨卡斯基关于“带薪休假”的话——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这个时候,比企谷又想起来莱默临走前给自己的交代与赠予。 交代的话,他应该已经完成了。 最后一次能够改天换地、谁也没见过威力的究极分离被比企谷毫不犹豫地用在区区一个哈克耶身上,分离了她身上的邪神力量。 任谁来了也不能说比企谷这事儿办的不地道。 那赠予的呢?莱默赠予了他什么? 比企谷其实直到最终也没搞清楚莱默赠他的是什么东西,唯一能确定的是肯定是诡秘世界的东西。 他大差不离地感应到那东西就藏在他肝脏附近的位置,气息玄奥且晦涩。 之前一直没工夫,现在比企谷得以沉静下心,耐心地用自己的思绪尝试沟通那个东西。 比企谷很快得到了某种信息的反馈,也就是这东西的名字。 ——“神赐的炼金术士”, 被阿尔哈萨德家族世代家传的血脉能力,得自伟大神明的亲传,可以作为原本能力之外的第二能力独立存在并同时使用,珍稀程度难以想象。 当比企谷知道莱默的赠予是这个东西的时候,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替死木偶、炼金阵什么的确实好用多变,如果能够拥有这些能力的话……比企谷眼观鼻口关心 莱默那家伙虽然死了,却让比企谷欠下了大大的人情……从活着也是蹲监狱的结果考虑,莱默当时虽然战死,却并不完全是坏事。 而如果连这一点也被当时的莱默算计在内的话……那他真的很聪明。 不过这个能力的反馈到此为止,除了名字以外的更多有关知识并没有被比企谷得到。当比企谷想进一步探索肝脏里那份力量的时候,他似乎缺少打开那扇知识大门的钥匙,只能在门前徘徊,却无法得到那些知识,更不能使用那份神奇的力量。 可比企谷不急。能力就在那里,早晚有一天会在合适的时候发挥作用,就像这次大战里的天丛云剑与刻录《法典》的镜子一样,平时一样也使唤不动,遇见神了直接出来弑神。 ——说起刻录《法典》的镜子,就不得不提,当比企谷这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心脏里那面本来已经没有内容的镜子又一次装满了知识,《汉谟拉比法典》和《死灵之书》的内容尽在其中。 ——就像约定的那样,巴比伦把东西还回来了。 看样子祂的仗打完了,只是不知道祂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复仇成功。 话题重新绕回来,比企谷其实有点好奇,如果他使用第二能力,会不会像是莱默家族那样,时刻饱受折磨? 如果是那样的话……比企谷又有点不想要这个能力了。 “……” 又过了几分钟,心里面很快速地把当前的信息与过去的总结都整理地差不多以后,比企谷心里踏实不少。 因为比企谷有个习惯,如果不把过去的事情总结清楚,再把当前自己的各种条件素质全部明晰的了解明白,就绝对不敢展望未来和计划未来。 心里整理的空当,比企谷的眼睛也适应的差不多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还抬起右手搓搓他酸胀的两只眼睛。 入眼是明亮的白色天花板。 一转头就看见窗边的雪乃。 比企谷有点惊讶她怎么会在这里。 雪乃站在窗户边,白色的衬衫穿在身上很素净,淡金色的阳光在身边罩上薄薄一层轻纱,朦胧像雾气的金辉逸散在柔顺的长发上。 她正平静地眺望远方,精致又冷淡的侧脸像极了高山的雪莲。 窗户半开,晨间的风吹进来,静静吹起几缕发丝,好闻的发香幽幽传到比企谷的鼻子里。 看着这样的雪乃,比企谷下意识地冒出这个念头。 像她这么独特而有气质的人,纵使在人山人海中,我也能一眼认出她吧。 她的眼角余光捕捉到比企谷。 雪乃稍微面露惊讶,带点欣喜,眼神倏地转为冷淡, “你醒了。” 声音像极了冰碴子,冻的比企谷忍不住向上拉自己床上的小被子。 他闷声说道: “抱歉,总是让你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雪乃的眼神还是很冷漠,不说话。 “……我的意思是,这样会让你很担心,所以才抱歉。” 她的眼神这才增添几许暖意。 “知道的话就不要再犯了啊……走之前明明答应过我照顾好自己,说故事的主角不是你,可结果你还是拯救了世界。” 比企谷觉得挺郁闷:“拯救世界不好吗?” 他觉得挺怪,听雪乃这意思,怎么拯救世界还是坏事了呢…… 雪乃倏然问:“如果我死了世界就能被拯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还会愿意我去死吗?” 比企谷惊讶地看向雪乃,没想到她会问出这种问题。 雪乃侧着身子站在窗边,清澈的眼神坦然与比企谷对视。 比企谷想了想,发现果然自己本质上还是挺自私的一个人,所以老实说自己此时的想法: “……可能,不会吧。” 雪乃平静地点头,“那我也是这样。”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今已亭亭如盖矣 “啊……”比企谷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可又说不出来。 他被雪乃清澈的目光那么平静地看着,看的浑身不自在,莫名觉得氛围有点怪。 可要是让他找到到底是哪里怪,他又找不出来,只是感觉自己的情绪被对方支配了,被对方压得死死的,像是遇到了可怕的克星似的。 雪乃那样子看了比企谷一会儿,顺了顺头发,冷不丁开口道: “现在你感觉身体怎么样?协会的营养液有没有把你的身体搞好?” 比企谷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 “看来我的身体有很好的吸收营养液。” 他啪的一下,不轻不重地拍拍自己的肩膀,朝雪乃竖起大拇指,“身体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于是雪乃轻轻点头,嘴角隐约带上了些许笑意,就像西伯利亚的雪地回春,“那就好。” 对一个探员来说,除了诡秘方面的伤势,物理上的伤害根本不足为虑,因为你可以永远相信协会从不吝啬对任何探员开放的尖端医疗技术。 比企谷当时身体上的那些伤势虽然确实吓人,痛苦也是真的痛苦,可只要支撑到战后,就都能很快的得到有效的治疗,尤其是这次是亚洲协会支部亲自带过来的超尖端医疗设施。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雪乃问,“我们还要继续在伊拉克协会支部吗?” 被雪乃问道这个问题,比企谷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他老老实实地说: “……我不知道。” “按照师父的说法,我来伊拉克的目的就是消除命运的标记,可是现在我已经不能再消去命运的标记了。” 比企谷耸耸肩,“因为之前我自己做出的选择,现在我似乎已经失去了留在这里的理由与意义。” 雪乃无奈地点点头,,“嗯,如果你都不在这里了,那我们留在这里也就没有理由了,毕竟无论怎么说,你才是那个计划里核心的那个人。” 比企谷摊开双手,“可我才来伊拉克协会支部做支部长做了七天,你们更是只来了一天半……要是就这么跑掉的话,会不会太没责任心了一点?” “这个时间都不够人家前任支部长临走前交接权力的,我现在初来乍到,支部里的人都没认全就跑路……怎么想有点怪怪的。” “你不认识支部里的人,可他们全都认识你。”雪乃纠正比企谷话里的错误,眼神不经意流露一点古怪的情绪,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协会的名气有多大?虽然才几天的功夫,可你在他们的心里跟天神没什么两样。” 比企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概雪乃说的确实是事实来着。 “……当初你在学校里有多默默无闻,现在在协会里就有多出名,当初你在学校里有多不受人待见,现在在协会里就有多出名……我从来不会想到,你有一天会成为这样的人,更不会想到,你竟然这么有所谓的领袖魅力。” 说这话的时候,雪乃的眼睛半阖,话里半是调侃半是真心。 ……比企谷八幡,真的已经一飞冲天了啊。 当初被深深埋藏在地下无人问津的宝藏男孩,现在终于得见天光,露出早该属于他的闪亮……这样的一天雪乃不是没想过,但从来没想过比企谷的兑现形式会比她预想的更厉害的多,也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形式。 S级天才,18岁的国家级协会支部长,四五次拯救世界的超级救世主……等等等等数不清的头衔把他衬托的宛如天神。 连高不可攀、连想像都做不到、完完全全是另一个维度的邪神生物,比企谷都单对单大战过不止一个,别人他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比企谷这家伙自从踏足诡秘,就像鱼进了水,龙遇见风云,进步速度简直就像坐了火箭似的,别人不要说比肩,连远远追逐都很艰难。 可是尽管追逐艰难,雪之下雪乃依然奋力向前。 雪之下雪乃注视的那个人就在前方。 虽然追逐不上,但至少不能连背影都看不见。 如果不能拉近与比企谷的距离,就至少不要让这段距离更远。 只要不断向前奋进,她早晚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地与比企谷并肩作战,而不是每一次比企谷与不可思议不可名状的恐怖大战时,她都只能目送他的背影,到了最后的时刻才后悔不已,心急火燎地骑着摩托跋山涉水去找寻他生死不知的下落。 “真没有……嗯,就,你说的也太夸张了。”虽然嘴角忍不住扯出弧度,可比企谷还是觉得尴尬,没人被当面这么说会不尴尬的,除非那个人的脸皮比城墙都厚。 比企谷的厚脸皮只针对那些中伤与嘲讽自己的话语,当面对那些负面流言的时候,比企谷的防御和中世纪封建王朝皇城修筑的超厚城墙没有区别。 可要是面对夸自己的语言……那好吧,比企谷的脸皮就会变成薄薄的一层纸。 “你这不是很开心吗?” 雪乃轻轻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冷不热得吐槽了句,又一次顺了顺头发,她问道,“所以呢,你到底打不打算走?” “我这不是在考虑吗?”比企谷耸耸肩,若有所思, “我刚才说如果现在走很没有责任心,这话是我的真心话……我确实因为这个而犹豫着。” “……而出现,你说的话也提醒我了,伊拉克的大家确实很好。” “应该说我比较幸运,初来乍到就有了可以立威的事情……所以我在这里的威望很高,大家敬重我像敬重神明,大家相信我胜过相信自己,如果我走了,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是这样。”雪乃静静点头,没有多说。 因为她知道选择是需要自己做的,她也知道比企谷正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他说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不需要她多作干扰。 坦白来说,即使是雪乃也并非对伊拉克协会支部没有感触……她记得阻止自己一行人上前线找比企谷的艾哈迈德,也记得听从她的劝诫,在金字塔外面在再等等的探员,更记得对她说“你们才来伊拉克一天,暂时还用不着你们牺牲”、“伊拉克诡秘世界的男人,可还没死绝呢”的探员们。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他们对同事、对比企谷的态度有目共睹。 虽然雪乃满打满算也才来了一两天,可就算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雪乃都已经对这个民风淳朴的地方有了好感。 ……而连初来乍到的她都是这样的感觉,那对比企谷来说,那些可以为比企谷去死的男人们,那个全部都爱戴簇拥比企谷的支部,岂不是更会让比企谷割舍不下? “坦白地说,在伊拉克这边,我是伊拉克协会支部长,统御伊拉克大小一切事务。 上面只有一个直属的部门,亚洲协会支部,老大是我师父。” 比企谷坦然承认一个事实:“所以在这个地方,我就是真正的土皇帝。”1 “可如果我回了日本就不一样了,日本协会支部那边,十三号师兄支部长做的好好的,我回日本肯定是做不了日本协会支部长的,更大的概率是做京都协会大阪协会那类大地区的支部长。” “权力不小,可无论是哪方面都和这边没法比。” “在伊拉克我哪怕只是出趟门都可以组一个巨大车队,所有探员敬重我如神明,财富权力地位样样不缺,我可以把这里经营成固若金汤且牢不可破的‘比企谷地盘’……而在日本的话,我大概还排不上号。” “是啊,正是这样。”雪乃点头,“所以既然在伊拉克的好处这么多、回国的好处又这么少,既然是道德、责任心与地位待遇等等多重因素的共同作用……那选择的结果也就显而易见了?” “并不。”比企谷摇摇头, 他说了千万条要留下的理由,可却抵不过一句话: “……可是这里虽然好,却不是我的家。” 不是家的地方,心停留多久都是在流浪。 伊拉克的大家都很好,可他们毕竟既不姓比企谷,也不姓中野。所以比企谷才会纠结,纠结于这个换做别人早就做出决定两个选项。 离开或是留下,这是一个问题。 “你觉得呢?”比企谷问雪乃,“你觉得我应该走,还是留下?” “我觉得……” “叮铃铃——叮铃铃——” 比企谷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比企谷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萨卡斯基。 划开手机接听,比企谷听到对面的声音: “对,师父,是我,比企谷,怎么了吗?” “啊?哦,哦,哦。” 接通电话后的比企谷连连点头。 “嗯,嗯,哦,好的,我明白。” 没多久,比企谷挂断了电话。 他手里拿着智能手机,在雪乃好奇的目光里不无感慨的说: “人们经常说,当你为一个决定而犹豫不决的时候,不如找个人帮你做决定,然后就要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什么意思?” 雪乃有点不解,她讨厌谜语人。 “不用我再在这里纠结了,有人帮我做决定了。” 比企谷晃晃手里的手机, “我师父,亚洲协会萨卡斯基支部长刚下的命令,他老人家让我先回国歇着去,先不安排职务,等之后嘉奖令下来再进行安排,还让我马上出发。” 雪乃眨眨眼睛,不确定地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的职务将要发生新的调动,而且相比较伊拉克支部长来说,还会再一次升职?” 比企谷想了想,“……应该是吧。” “我也不确定这次的功劳够不够升职的,毕竟要说做过的功劳,好像也就是把邪神放逐……” “好吧,还真够。” 在雪乃冰冷又鄙夷的视线里,比企谷讪讪地闭上嘴巴。 ——总而言之,比企谷可以准备回国回家了。 这可不是比企谷不讲责任心不念旧情,一切都是萨卡斯基大人的命令罢了。 …… “要去见一见哈克耶吗?” 在离开伊拉克之前,比企谷觉得自己似乎还有人需要去见一面。 一提起哈克耶就想到莱默,比企谷总是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地过于沉默。 他亏欠那个男人很多,这份亏欠因为莱默的死去而自然而然地转移到哈克耶的身上。 雪乃大概能理解比企谷心思的复杂,她觉得比企谷的想法很有意义,于是她点点头,同意了比企谷的提议。 比企谷很快换好衣服,两个人坐着协会配备的奔驰轿车驶出巴格达。 下午的时候,奔驰轿车抵达目的地……那个不大的边陲小城、 比企谷和雪乃先找到之前女孩开的咖啡馆,可咖啡馆没有营业。 不过协会的资料上面早就把哈克耶住在哪里调查的一清二楚,所以奔驰轿车继续朝哈克耶的家庭住址前进。 ……没有用太久的时间就驱车赶到目的地楼下,可是让比企谷和雪乃失望的是,这里也没有哈克耶的踪迹。 人去楼空,行礼都搬走了,看起来是主人自己搬得。 “她看起来搬家了。” 雪乃转头看向比企谷, “我们还要去找她吗?” “……”有些迷茫,比企谷皱起眉头。 …… 哈克耶小姐搬家了。 咖啡馆昨天就已经关掉了,她不打算再开。 那个是莱默与她一起开的小店,也是她等莱默回来的坐标,可现在莱默已经死了,所以这个咖啡馆关门就关门吧。 她昨天就搬走了,因为行礼不多所以说走就走。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想换个地方换份心情,在新的地方以新的方式好好活。 她想要快乐,想睡在床上,想有自己的根,想用一个缓慢而不算短暂的人生慢慢爱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因为不知道去哪里,所以她先去了隔壁的城市,最后选择定居在隔壁的隔壁城市。 这是一个生活节奏很慢、还算和谐安逸的三线城市,哈克耶小姐觉得不错。 没有出国是因为哈克耶小姐不会办护照和签证。 这会儿,她睡午觉醒来,明明刚睡醒却没什么精神。 就连午睡她也在失眠。 坐在床边发呆了一会儿,哈克耶抿抿嘴唇,站起身。 她把窗边的一株盆栽轻轻抱起来,打开阳台的门走到阳台。 哈克特用力抱着那株盆栽,“啪嗒”一下,轻轻地放在阳台的窗边晒太阳。 今天的阳光很好,绿油油的盆栽被阳光一照更显旺盛。 这株盆栽里的小树叫的叫黄杨,这东西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生长速度非常缓慢,有的需要几年才能成型,但成型后的黄杨造型优美,古雅自然,而且终年长青。 抬起头,哈克耶小姐的眼睛看向温暖和煦的阳光和蓝色的天空,不由自主眯起好看又清澈的眼睛。 侧脸被光照耀,影子落在盆栽的边上。 “啪嗒”一下,指尖轻触盆栽小树的叶尖,哈克耶嘴角轻轻扯起非常细小的弧度。 “我想我们在这里会过得很好……会是这样吗,莱默?” 她对着天空,也对着盆栽里的黄杨自言自语,语气怅然,还带着释怀与难过等等复杂感情交织的情绪, 哈克耶想起她第一次和莱默见面的时候,自己怀里就抱着一盆盆栽。 莱默还问过他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具体怎么回答的她已经忘记了。 哈克耶喜欢盆栽,于是到了后来,莱默也喜欢上这个。 这盆她最喜欢的黄杨盆栽就是莱默几年前亲手种的,一开始种的时候还只是一株小小幼苗。 现在已经亭亭如盖了。 第二百章 这个雪乃怪讨厌的 ” 在楼下,借助超凡的眼力,比企谷和雪乃把哈克耶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借助协会的力量找到一个独身的女孩子并没有多困难,他们很快就找到这里。 可是现在看到这一幕,两个人都莫名有点踌躇。 他们感觉自己好像看懂了女孩的表情,又感觉自己好像也没看懂。 雪乃犹豫了一会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问道:“还要上去吗?” 比企谷摇摇头, “……我不知道。” 她孤身一人来到新的城市。 她好像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她还带着盆栽黄杨,那颗小黄杨似乎是资料里说过的,莱默前后种下的那颗……大概长青的黄杨以后是要陪她一起生活。 她的目光看向远方,抬起头沐浴阳光。 那他们这些对她来说属于“过去”的人,真的还有必要过去找她吗? ……就算上楼见到了,他们又能说什么? 当面告知人家早就知道的死讯?说一句抱歉是我当时带着莱默去的前线? 考虑到最后一次《分离》进行的时候,比企谷已经告知了女孩莱默的死讯, ……似乎现在再来当面说一次的唯一意义就是让道歉的比企谷本人在难过的同时心里释然一点,而对女孩来说,这些话根本没有半点用处,除了把她的伤疤揭开来再撒一遍盐。 “要不,”比企谷迟疑地说,“那些东西,就让我们背负吧。” 雪乃深深地看了眼阳台上的女孩,她的气质一如既往的干净单纯,甚至比以前更多了点脱俗的意味, 雪乃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尝试把自己想象成哈克耶,想像如果她是哈克耶,这个时候的心情会是怎样。 然后她发现,无论此时的哈克耶的心情是怎么样,以她站在阳台上那样的姿态,都应该不太会想再见到诡秘的人,尤其是之前在协会里见过的比企谷与雪乃。 于是雪乃点点头,“我们确实该和这样纯净的人分割开了。” “那就不去见她了吧。” 从巴格达到边陲小城,又再次穿过三个城市,跋涉了半个国家的距离,终于见到人以后,比企谷和雪乃却在门口很快达成这样的共识, “如果莱默还活着,故事也许会是另一个模样……可现在莱默已经死了,他一死,所有的罪孽就都一笔勾销,甚至他还是我们都承认的英雄。” 比企谷声音低沉地说出他们在这里踌躇的原因, “而作为莱默至死都心心念念不忘的女人,她的身上承载了我们所有人对莱默的愧疚与感激……那就让诡秘的故事到我们这里戛然而止吧,她从此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成长、生活、相爱、老去。” “我想这正是她所期盼的,也是莱默向我托付过的。” "……"雪乃轻轻点头,抿抿嘴唇,“嗯,我觉得可以。” “那就走吧。”比企谷驱动引擎。 奔驰车渐渐启动。 “再最后看一眼阳光下的那个女孩吧。”雪乃轻声道,“然后说再见。” “嗯。” 比企谷转头,隔着雪乃那边的车玻璃看向阳台上正温柔抚弄盆栽的哈克耶, 比企谷本来有一点点惆怅的心情莫名其妙阴转晴, 人家都要开始新的生活了,而且现在看起来并没有太消沉……这是好事啊。 我又惆怅个什么劲呢? 难道是为莱默感到惆怅吗?可现在的这一幕,相信即使是死去的莱默看见也会露出满意的微笑 毕竟莱默不惜做下那么多错事,乃至于最后牺牲自己化身拯救世界的正21面体,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治好烦恼哈克耶的老毛病,让她能像个正常女孩那样,不必痛苦也不必站在鞋教阴暗的角落,没缺失感情还能体验人间酸甜苦辣,渐渐康康光明正大地活在阳光下。 过去的,就让她过去了吧。 她要有新的生活,新的生活里再没有诡秘世界的影子。 “再见了,盆栽女孩。” 比企谷嘴角勾起轻浅的弧度。 雪乃“唰拉”一下扯过安全带扣上。 脚踩油门,奔驰车启动朝前走,绝尘而去。 午后的阳光照下来。 今天的阳光很好,天空很蓝,夏天的下午却没多燥热,恰到好处的风微凉且声音不燥。 可车外的风光,与车里的两人没有关系。 一如沐浴在阳光下的干净女孩,与车里处于阴暗光线里的比企谷和雪乃不再相干。 从此在比企谷的看护下,哈克耶,这个守护者鞋教的鞋教圣女,鞋神信徒,就会作为一个非常普通的少女而活着,独立干净、而且渐渐康康地活着。 至于那些关于守护者鞋教、关于诡秘世界,也关于莱默的阴暗面的罪孽与黑暗,都被比企谷与雪乃带走。 留给哈克耶的,是午后的阳光,生机勃勃的盆栽,还有属于莱默光明一面的回忆。 在路上的时候,比企谷和雪乃说, “帮我拨通伊拉克协会支部的电话。” 雪乃一边低头在手机的通讯录上找伊拉克协会支部,一边问:“做什么?” 比企谷耸耸肩, 一边两手把控在方向盘上,一边认认真真地说, “趁我还是伊拉克协会的支部长,我打算告诉伊拉克协会支部以后在暗中照顾与保护她 ……至少我可以保证,协会支部也可以保证,她以后的生活无论如何都一定不会差。” “嗯,好。” 电话拨通了,雪乃拿给比企谷。 比企谷仔细交代给伊拉克协会这一任务。 以他这个时候在伊拉克协会支部的威望,他布置的任务马上就被一丝不苟的执行下去。 从此哈克耶的所有账户、保险、通讯记录都会被系统监控,那个城市的协会支部里,两家文职的家会在不久以后搬到她那个小区住下。 这些所有的布置都不会干扰到哈克耶的日常,文职也不会对她的日常做什么监控……但文职住的地方距离她那么近毕竟是个照应,而当她各方面遇到困难的时候,这些布置才会起到作用。 ——这是非常非常隐晦的温柔,而且绝不干涉到隐私的那种。 这是协会的探员英雄壮烈牺牲后,对诡秘世界毫不知情的家人才有的待遇。 算是比企谷力所能及做的一点事情吧,并肩作战一场,曾经亲手通缉莱默的比企谷对莱默多了几分愧疚,而对于本来就没什么罪过、更完全承载了莱默功劳的哈克耶,这点安排并不算超出规矩的事情。 总而言之,做完这些以后的比企谷,心里踏实多了。 …… 楼上,哈克耶停下手里轻抚黄杨盆栽的动作,叹了口气,目光远远看向远去的奔驰轿车。 女孩其实早就发现了比企谷的到来。 这个小区没多富裕,现在又都是上班的时间,突然驶入一辆奔驰是很显眼的。 而这辆奔驰和之前比企谷开着去咖啡馆找她的那辆相比,虽然车牌号不一样,可样式没有区别。 这辆车就停在女孩楼下,却迟迟下不来人,哈克耶又怎么可能猜不到来人是谁。 ……可她还是当没看见。 她看着扬长而去的黑色奔驰,抿抿嘴唇,轻声说道: “谢谢你,比企谷探员。” “还有……抱歉呐。” 说谢谢当然是因为哈克耶曾在第三次《分离》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听见比企谷的声音。 说抱歉的原因是她不愿意再和比企谷相见。 ——就像比企谷想到的那样,她已经和过去分割,与过去相关的诡秘世界的人她都不想再见到。 她要带着那盆盆栽,像带着他一样,迎接崭新而健康的生活。 哈克耶的目光幽幽: 【我与莱默麻烦您许多……此去路远,山高水长,祝您顺遂平安。】 …… 黑色奔驰走在路上,碾过马路石子的声音很好认。 比企谷安静地把控方向盘,手里方向盘不停地轻轻转动。 他们要从这座小城市重新赶回巴格达去。 “所以绕了这么大半天,什么事情都没做成就回来了?”雪乃撇撇嘴,“有一点点窝囊了。” “也还好,就当自驾游压马路了。”比企谷耸耸肩,“说真的,我还挺喜欢压马路的,上国中的时候的时候我经常这么干。” 雪乃翻了个白眼:“国中二年级吗?” 比企谷讪讪一笑。 …… 车继续往前开,很快驶出那个城市,在高速路上朝首都巴格达进发。 先回巴格达,然后收拾收拾行李,喊上大家伙,就可以准备回国了。 车里,雪乃闲得无聊,索性右手托在窗边,转头朝比企谷看。 清冽的眼神柔和带一点点笑意,看着比企谷默不作声。 车里只能听见发动机引擎的声音。 比企谷本来专心致志地开车,可是奇怪车里一直没有动静,于是就忍不住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雪乃。 ……于是比企谷这才发现,雪乃正扭头这样看着他,一言不发。 “……” 比企谷默默收回视线,继续开车。 虽然不知道雪乃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不过无所谓了,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企谷只管开车。 雪乃继续扭着头看比企谷,俏皮的眼睛眨呀眨。 也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好像从比企谷的身上能看出花似的,眉眼的笑意越来越多。 “……” 比企谷有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啊,好烦啊这个人…… 哦!他明白了! 比企谷完全明白了—— 他明白雪乃刚才那么做的意思了,她一定是为了让比企谷觉得尴尬和脸红而出糗吧! 真是用心险恶的女人啊。 于是比企谷忍不住发作。 他咬着牙齿转过头,凶狠地表情朝向雪乃,不耐烦地说: ——“你看我干嘛?” 雪乃眨眨眼睛,理直气壮地回答: “就看看啊。” “……”比企谷要忙着开车,不能一直转头,这会儿刚把头转过去看前面,嘴里忍不住吐槽雪乃的行为—— “……神经病!” ——有一说一,这个吐槽真的没什么威力,甚至像小孩子的唾骂。 “好吧。”于是雪乃也语气轻柔地像是哄孩子一样,“好了好了,我不看了总行了吧。” 话是这么说,转过头的雪乃目光斜着撇过来,似乎正笑嘻嘻地偷看。 “……”比企谷目视前面不断延伸的道路,不耐烦地冷哼一声,这才没再说什么。 什么人啊这是! 比企谷心里莫名有点不爽……以捉弄人为乐趣的家伙还真是恶趣味。 知不知道在狭窄的空间里这么看人会让人误会啊? 整得跟含情脉脉似的,幸亏他和雪乃熟悉了这么久不会误会。 不过说实话,虽然比企谷不耐烦地撇嘴咬牙,心里却有点怪怪的。 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像是喝醉了;脸也有点烧;身上似乎也有一点点燥……比企谷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无论怎么说,总而言之,比企谷可以确信地是—— 这个雪乃怪讨厌的! 第二百零一章 新闻;日常的序幕 为了让讨厌的雪乃不再烦他,比企谷打开了头顶的车载电视,让雪乃看。 电视上全都是伊拉克本土的电视节目,说的也都是西里咕噜的本地语言。 雪乃虽然不是看不懂,可是因为毕竟不是伊拉克人,对伊拉克风情的本土节目很难有文化上的代入感,看的兴致缺缺,手里的遥控器不断更换电视节目。 直到某个电视节目吸引了雪乃的目光。 “这个是……”雪乃一个激灵,拍拍身边的比企谷 ,“你快看这个,我打赌你会感兴趣。” “又怎么了?”比企谷不耐烦的瞥了一眼过去,不知道他正在开车不方便分心吗,虽然这车大部分时候都在自动驾驶。 ……视线看到电视以后,比企谷发现雪乃说的对,他还真对电视里的内容挺感兴趣。 在奔驰的前窗玻璃的上面,那个小小的电视屏幕上正播放新闻,新闻里的画面赫然是一片红色妖异的半透明晶体铺就的大片土地,寸草不生没有生命,幽幽闪烁红光,看起来既诡异又荒凉,连画风都和现实世界格格不入。 ——尤其是这还是个无人机拍摄的俯瞰图,在图片里看过去,无边无际的红色荒漠真的震撼极了。 在图片的下面,还有一个巨大的加红加粗的标题: 《阿拉伯大沙漠一夜之间改变地貌,惊天大爆炸的背后到是什么原因?》 比企谷乐了,对这种新闻,像他这样的情况,代入感绝对是很少由有人可以比拟了。 ——作为知晓一切真相的知情者,看新闻如何向群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世界上简直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情。 他特别有兴趣看这种新闻,也特别想知道新闻里会对观众怎么解释——反正说的天花乱坠,都一定不是《萨卡斯基干的》这个正确答案。 俯瞰的图片放到一边,电视上的新闻演播厅里,正有新闻主持人念稿: “阿拉伯沙漠是位于非洲东北部的大沙漠,面积达233万平方公里,为世界第二大沙漠。” “它位于埃及东部,尼罗河谷地、苏伊士运河、红海之间,又称东部沙漠。该沙漠的大部分面积位于沙特阿拉伯,也门。中部有马阿扎高原,东侧有沙伊卜巴纳特山、锡巴伊山、乌姆纳卡特山等孤山,南部与苏丹的努比亚沙漠相连。大部分为海拔300~1000米的砾漠以及裸露的岩丘。” “我们伊拉克当然也是阿拉伯沙漠中国度的一员,是这里孕育的灿烂而古老的文明,可就在前几天,这个保持现状了几千几万年的沙漠却变成图中这幅模样。”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一场流星雨。” “在11千米每秒的速度下,人们可以看到无数颗火球迅速坠落向地上,每一刻火球撞击地面产生的能量都和一颗小型原子弹差不多,且每一个火球都能砸出直径达一公里的陨石坑。” “普通沙子的成分是二氧化硅,在高温高压下会结晶,形成类似玻璃的物体。而陨石撞击地面时形成的高温高压在最初的瞬间是无疑是非常可怕的,形成现在这样子的变化也就不足为奇了。” “幸好在提前检测到流星雨的存在以后,附近几个国家迅速联合起来拦截封锁,这才把流星雨的范围基本控制在沙漠里……不然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新闻的内容挺长,而且被不停循环播放,这会儿被比企谷在车载电视上看到的时候,已经是重播的第不知道多少遍了。 地理学、天文学、气候学等等前后整整几十位伊拉克著名专家现身说法,为这个新闻增加了说服力和可信度。 这一频道今天的收视率在峰值时惊人地达到了伊拉克92%的高度,相关的新闻视频发到油管,仅仅几个小时的功夫就获得了近千万的点击。 这充分说明了大众对这件事情的关注与热情,也说明相关舆论热度的居高不下。 不过这倒不是不能理解接受的事情……比企谷很清楚,萨卡斯基动手改变阿拉伯大沙漠的环境以后,改变的远远不只是阿拉伯沙漠的地貌,影响真的太大太大。 地理上常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连一只外来物种的入侵都可能影响一个地区生态环境,现在把绵延持续了几千几万年的、整整233万平方公里的大沙漠改变成截然不同的样子,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可想而知。 气候会改变这是一定的,周边很大一部分地区的气候,例如说温度与降水都会发生变化,进而影响到农作物与生物的生长,从而影响附近周围人类的居住与生活。 除此之外,沙漠地区生态环境的消失还会在以后导致不少自然灾害的发生,甚至对全球的气候乃至环境变化都有不小的影响。 这里面牵扯到很多专业的地理知识,比企谷没有深入地研究过,说不出个详细的所以然,反正他知道这里面牵扯的东西特别多,影响到的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几个地方,而是涉及整个亚洲整个全世界,几百年上千年的未来后世的永久性改变。 这些改变有好有坏,很容易就引起全人类的关注。比企谷之前还想过,协会要打算怎么向世人解释才会让可信度看起来稍微比童话高那么一点。 ……结果就整了一个天降流星雨。 ——好吧,陨石这个借口确实挺好用的,是很可靠的背锅侠先生。 但仔细想想也挺离谱的,如果真有那样一场流星雨,怎么可能只限于沙漠?恐怕这会儿全地球都已经生灵涂炭世界末日了。 虽然新闻对此也有他的解释,听起来就像是那几个国家对所谓流星雨的拦截拯救了半个世界,沙漠的消失已经是最小的代价似的。 比企谷又特意看看左上角的电视频道图标——是伊拉克国家官方第一频道,也是最有权威性的严肃频道。 “看来伊拉克协会支部那边已经动起来了啊。”比企谷感慨。 “不止,阿拉伯沙漠那么大连小学生都知道的超级大沙漠,持续了几千年的地貌现在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人们眼睛又不瞎,关心的绝对不止是伊拉克的人,也绝对不只是阿拉伯沙漠周边国家的人,应该说全世界的眼光都会被吸引过来。” 雪乃说,“要我说,恐怕全世界各个部分的协会支部都已经动起来暗中操控舆情了。” 比企谷侧目:“有这么严重?” 雪乃摊开手:"你是不知道,大概从今天早上开始,你还在昏迷的时候,网上就已经什么妖魔鬼怪都跑出来了……末日论阴谋论还有各种各样的鞋教徒都在网上冒出来,大肆宣扬他们的说法,搞得人心惶惶——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都差点快要相信这是世界末日了。” 比企谷感慨,“那官方的行动还挺快,现在的话,这么多专家背书,还有官方的各种及时发言,舆论风口应该能够控制住了吧。” 雪乃吐槽:“我也觉得差不多……虽然那个理由听起来实在是荒诞不羁了一点。” 比企谷点点头又摇摇头,“倒也还好,荒诞不羁确实是荒诞不羁,可其实真相比这个更离谱,谁敢相信整整233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地貌变化竟然是因为一个人呢。” “而且还有一件事你忘了考虑,在这之前,为了防止那些怪物突破防线从沙漠里跑出来,阿拉伯沙漠周边的几个国家对紧邻沙漠的城市进行了紧急清空搬迁,并把最后一道防线设在那边。” “当时虽说是事出紧急,可是现在一看,倒是成了国家预测到陨石坠落,提前做好防护准备的有力证据,再加上周围没有人谁也没看见具体的陨石情况,舆论上来说,还是会有很多人愿意相信这个的。” 雪乃思索着, “你说得对,等过段时间就好了,即使是这么大的沙漠,即使是气候与地貌的永久性的变化,只要事不关己人们也不会太过关心,沸腾的舆论应该不会持续太久……看来这事儿解决起来没我想象的那么复杂困难。” 比企谷倏然冷笑,声音渐渐低沉,语气趋向冷漠与犀利:“是啊,舆情不就是这么回事?所谓真相不就是这样?”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事情虽然惊奇,可也就是凑个热闹看一看,只有身处诡秘世界、亲身经历一起的我们才知道,这些新闻假的有多可笑,而在这些新闻的背后是多少惊心动魄的壮烈牺牲。” “冷漠的普通人是不会真正关心这些其实没有触及他们切身利益的荒诞新闻的,热度只需要过几天就会逐渐平息,表面世界那个和平安逸的日常依然继续,太阳照常升起。” “说到底,战斗在诡秘世界的人们,和生活在普通世界的人们真的距离太远太远了……远到我们逐渐觉得习以为常的东西,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听过见过的。” 说这话的时候,比企谷的心里有的不是所谓诡秘人的优越感,而是只有冷漠的客观和淡淡的难过。 “普通人知道的一切,其实都早就有了安排,都是诡秘世界里的人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人们都过着被蒙在鼓里的无知生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很可怜不是吗?”比企谷问雪乃,“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就像是被牵丝的傀儡木偶……我们过去也曾经是那样的人。” 说完这话以后,比企谷没再吭声,只是慢慢开车。 嗡嗡嗡发动机的声音在狭窄的车内空间回响,比企谷和雪乃都不做声。 良久,雪乃才幽幽开口: “……但是被蒙在鼓里的无知生活,并不是坏事。” 雪乃只说了这么一句,却说到比企谷的心坎里去。 “是啊。” 比企谷撇撇嘴 ,这才说: “虽然听起来像是无知的蠢材……可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就,就挺羡慕的。 如果可以,谁不想做个被保护地很好、什么都不必想的傻子王子或笨蛋公主呢? 比企谷刚才的话也许听起来像是知道世界真相与黑暗的诡秘人对普通人无知、天真与麻木的同情和可怜。 可实际上他的意思只有一个—— 对那样普通人的羡慕。 他羡慕他们, 可是他回不去了。 …… …… 回不去普通世界的比企谷还可以回日本。 虽然远行异乡,可依然有个家在等比企谷回去。 比企谷其实很期待,临出发时说要出差伊拉克至少一个月的他突然回家的话,妹妹小町会是什么反应? ——他怎么想都觉得小町一定会很惊喜。 下午七点,夏天的晚上快要到来的时候,比企谷的黑色奔驰在高速路上一路风驰电掣,穿越好几个城市,终于回到了巴格达。 因为在路上的时候就提前打过电话,大家一致同意快点回日本,所以阳乃、霞之丘、辉夜、夏娜早就收拾好了行囊,只等见到比企谷了。 到了大厦的住所,比企谷和雪乃匆匆忙忙收拾好行李,来找阳乃她们。 “就这么直接走的话,会不会不太好啊?”辉夜有点迟疑。 “没什么不好的。这个是师父萨卡斯基的命令,他老人家让我快点些走,不要留在这边碍事……我猜测他是一定是请了一位特别厉害的外援来伊拉克协会支部做支部长,好收拾这边被广泛关注的一锅粥局面。” 雪乃若有所思,“有可能是这样,但也不排除是心疼徒弟,让你早点放假的可能?” “可别。” 比企谷连连摆手,他现在一听见“放假”两个字就头疼,“师父每次和我说放假,都伴随着灾难接踵而来,我都快有放假恐惧反射症了。” 大家伙都哑然:“虽然听起来十分古怪,可是好像还真没办法反驳。” 因为每次比企谷“放假”,她们都跟着比企谷一块去了,那些比企谷所经历过的东西,他们也是见证者与经历者。 比企谷简直就像是中了邪一样,每次放假都能遇见邪神,比正儿八经上班都更累……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比企谷才踏上前往伊拉克的飞机,为的就是消除命运给他的救世主的标记。 ……可正事没办成,刚上飞机就遇见劫机,莫名其妙卷入关于邪神与鞋教的时间里面去,然后阴差阳错又一次拯救了世界。 ……坦白说对于这一现状,比企谷自己也挺迷茫的。你说他平凡了十八年,怎么一进入诡秘世界就成了什么天生的救世主了呢? “好了我们快走吧!”比企谷干净利落地拎起行李箱,“师父的官方卸任通知马上就会传过来,在那之前我们要先赶到机场才行,不然的话,我敢打赌伊拉克协会支部会兴师动众来送我,我可受不了那个。” 比企谷这话还真不夸张,也不是自恋,几个女孩一想到这两天伊拉克协会支部里的人提起比企谷时狂热兴奋的样子,就知道比企谷说的情况完完全全可能发生,而且概率很高。 雪乃轻轻颔首,没有半点犹豫,拖拽行李箱向前迈开步子,“——那我们这就走吧!” 于是,阳乃、雪乃、霞之丘、辉夜、夏娜都迈开步子。 比企谷走在最前面,坐电梯下楼,然后从电梯里走出来。 哗啦啦拖着行李箱走出大厦,黑下来的天空爬上星星和月亮。 比企谷在大厦门口顿住脚步,抬起头,眺望远处的夜空和闪烁的星光。 摇落的星光照在身上,比企谷微微眯眼,心情越来越好,就连身上的细胞都逐渐放松起来。 因为比企谷知道没事情要做了。 显而易见,比企谷久违的日常,终于快要开始了! …… …… 第二百零二章 送别;东京机场见闻 比企谷的想法是好的,不让伊拉克协会支部兴师动众的想法也是对的……可伊拉克协会的情报网络遍布整个伊拉克,而且比企谷又是堂堂伊拉克协会支部长,他的行踪怎么可能不被关注到。 ——其实比企谷会被调走的小道消息从昨晚战斗刚结束就在协会支部内部流传起来了,这是萨卡斯基私下里放出来的,为的就是让比企谷的离开不太突兀, 有个被人接受的缓冲铺垫。 一开始大家当然不信,可那些小道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让人很难不去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并且在今天早上,萨卡斯基亲自坐镇伊拉克协会处理事务的时候,出乎大家意料的,没有召回苏醒的比企谷做事,也没有让身为次长的艾哈迈德暂代职务,而是找来隔壁国家协会支部的支部长暂时处理伊拉克支部长的职务。 ——这一行为让人们大跌眼镜的同时,也开始隐隐约约相信了那个昨晚听见的谣言。 ……而现在,拎着行李箱的比企谷支部长从住所里走出来,带着他日本的队员们一起,一声不吭的开车赶往机场……显而易见,谣言被证实了。 很遗憾,分别的时刻到了。 甚至比企谷都没有给他们分别的机会,他来的时候轰轰烈烈满载荣耀,走的时候却悄然无声,谁都没有告诉。 ——所以虽然萨卡斯基这位严苛的大人物就坐镇在巴格达统筹一切事宜,一切工作都还在进行中,可下面属于伊拉克协会支部那部分的探员们却在得到消息以后有了自发的行动。 他们没有谁提议,也没有谁和谁说话,只是找个借口把手里的工作暂时拜托给身边从外面暂时借调过来的探员,偷偷跑出协会驻地,也就是郊区的那个大基地里。 像这样的事情毫无疑问是不符合规定的,可这个时候谁还管什么规定。 探员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也最有贡献的人,却从来不是这个世界最有纪律的人……而且人生在世,总有些时候要顺应心意,做些虽然叛逆但却不得不做的事情。 他们走到外面找到停车的车库,却发现本应该黑漆漆的车库里灯火通明,一大群人在里面大眼瞪小眼,目瞪口呆地看着彼此鬼鬼祟祟的身影。 好家伙,合着偷跑出来的不只是我一个啊? ……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人鬼鬼祟祟地溜进车库,然后加入目瞪口呆的大军。 不约而同,他们全都来了。 大家在车库里面面相觑,有心人甚至已经开始默默清点来到这里的人数。 ……霍!伊拉克支部的53位文职探员,一个都不少全到齐了! ——嗯,除了次长艾哈迈德,不过艾哈迈德想不想来还是一回事,就算想来,他也要在萨卡斯基支部长那边处理公务,肯定脱不开身。 有些多愁善感些的探员已经开始感动了。 不约而同真的是一个很容易就打动人心的震撼性词汇,这一天,几十个探员在萨卡斯基的眼皮子底下,在紧张的加班时间不约而同偷偷汇聚在这里,对他们来说一定会是一个难忘的回忆。, ——在今天,一个初来乍到的支部长才刚来就要走了,一般来说探员听见这种消息的反应不是不屑地嗤笑就是冷眼旁观,基本没有别的做法。 可比企谷不一样,他比他自己隐约意识到的还要夸张,在探员们的认知里,比企谷的存在是把他们折服的大英雄的形象。 他们觉得英雄的离去是必须要有鲜花铺路,长琴送别……起码,不应该是默默的离开。 那听起来有点落寞,也听起来让人不舒服。 事实上在他们的心里已经为比企谷的离去找好了无数个理由,不然为什么早不走玩不走,非要在这个比企谷刚拯救过世界的关口走? 现在的比企谷在伊拉克就是绝对的土皇帝,万人敬仰的人间真神,说言出法随可能有点过分了,可说登高一呼万人景从倒是差不多……这些难道他会不知道? 试问有谁会在打仗凯旋归来最辉煌最该享受的时候主动辞职回老家的?再怎么不慕名利的人也不至于这么和自己过不去啊。 协会又没有狡兔死走狗烹的说法。 所以毫无疑问,这背后一定是有他们不知道的原因! 比如说,会不会是比企谷受了非常严重的伤,这才不得不卸任支部长职务,回老家落叶归根? ……有不少类似这种的想法盘旋在探员们的脑海里面,而且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心里的理由接近真相,可能就是真正的原因。 ……总之他们越是脑补,就越对比企谷肃然起敬,就越对比企谷的离去感到不舍和悲伤。 “啪嗒、啪嗒、啪嗒……”车库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幽幽的回声回响在宽旷的车库。 “!!!”探员们和文职们全都不约而同地转头,几十双视线死死锁定车库的入口。 伊拉克协会支部的成员已经一个不落全都在这里了,那这个刚来的脚步声又是属于谁? 脚步停下来,那个人非常错愕地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当清瘦的中年人磨磨蹭蹭又稍微有一点鬼鬼祟祟地走进车库时,大家的脸色都很精彩。 ……这不是次长吗?这不是伊拉克协会支部次长艾哈迈德吗? 他不是应该正在萨卡斯基身边工作呢吗? 还有,他不是最守规矩最刻板了吗? “……”艾哈迈德停在原地,看着车库里几十张熟悉的脸,脸色茫然,笑容尴尬。 工作摸鱼被下属撞见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哦,那个……你们也来了啊。” 好半天,艾哈迈德才冷不丁憋出这么句话。 像是在问吃了没有。 …… …… 一列车队从车库里驶出,飞快奔走在路上。 艾哈迈德坐在副驾驶座上,收回看流转风光景色后退的窗外景色的目光,有些感慨地说: “果然,工作的重要性和时间不一定挂钩。” “他也才履职了一周就被调走,实在是有点着急了……可就算这样,我依然对比企谷支部长的离去感到难过。” “有些人就像流星,只是刚刚出现就能在别人的生命理浓墨重彩地留下痕迹。” “就像上帝造人只用了七天,比企谷支部长的七天是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整个伊拉克 ……幸运的是他活着回来,这让我们可以真正的感激他而不是永远在记忆里怀念他。” ……车队很快到了机场。 “比企谷支部长好像已经登机了。”有人说。 “那我们就更快一点。”艾哈迈德不知不觉就成了这只队伍的核心。 于是探员们各司其职 ,没有彼此沟通 ,却都默契地找到自己的工作去做。 有探员开始清场: “你好,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证件 ……” “是这样的 ,现在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灯火通明的停机坪里,本来如流水一般的人潮消失不见 ,出现极其罕见的空白与寂静,只有探员和文职陆陆续续来到空出来的停机坪。 ——这样扰民的做法当然会被惩罚,可他们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 …… 比企谷顺利过了安检坐上飞机。 飞机再过一会儿就要起飞了。 飞机里的广播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喊: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本次航班飞机前往日本东京, 本次航班到日本东京的飞行距离是3900英里,飞行时间13小时11钟。我是本次航班乘务长,我们乘务组非常高兴与您同行,我们将随时为您提供热情周到的服务。” “现在我们的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祝您——旅途愉快!”” 飞机就要起飞了,比企谷的心情十分放松。 “啊,外面那是干什么?”后面的座位上有人惊讶地喊出声,引起了比企谷的注意。 他挑起窗帘向外看,眨眨眼睛,愣住了神。 ——“敬礼!”艾哈迈德高声呼喊。 54位身穿银灰色风衣的探员站的笔直排列三行,方阵齐刷刷举起右手朝飞机这边肃穆敬礼。 人不多却气势如虹。 礼是协会的军礼。 他们一切想说的话,大概都在这个军礼里面了。 “……”隔着窗户远远看见,比企谷沉默了。 他没把自己的踪迹让协会的探员们知道,就是为了防止大张旗鼓的送别。 然而现在 ,没有鲜花豪车也没有大张旗鼓,54位探员只是站在那里敬礼,动作整齐划一……只是这样而已,可不知道为什么 ,比企谷觉得他的心里受到触动,血脉不断激荡。 “这是群很可爱的人啊。”坐在比企谷身旁,也透过窗户看见这一幕的雪乃说道。 “嗯,当然!” 比企谷认真地用力点头,甚至有一点点骄傲和自豪。他的目光在外面队列的身影上久久停留—— “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 …… 在54位探员的注视下,飞机飞走了。 天空传来的轰鸣回荡了好久一会儿。 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见飞机的影子 ,他人们才把敬礼的手放下。 艾哈迈德在心里不熟练地用日语默默说他特意新学的词汇: “祝君今后,武运昌隆!” …… …… 这一次的飞机上面,什么事件也没有发生。 没人劫机更没有邪神,一路上不仅安逸而且寂静。 十几个小时以后,天从深黑的夜晚变到白昼。 大家伙几乎算是睡了一路,等醒过来就快到地方了。 这中间有一个小插曲: 空姐给顾客们分发小礼物,发到比企谷手里一个纸袋小礼盒。 比企谷拿起那包精致的纸袋小礼盒端详半天,抿起嘴唇。 雪乃明显感觉身边的比企谷情绪低迷不少,于是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吗?” 比企谷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 他把礼盒放下来,轻轻放在膝头。 他低头看精致的小礼盒,心里默默地说: “你发的礼盒,没有她发的好看。” “……她的有字。” …… …… 当时针和分针指向中午两点的时候,飞机准时抵达东京 。 比企谷和雪乃、阳乃、辉夜、夏娜、霞之丘走下飞机,来到东京附近的飞机站内部。 一下飞机比企谷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每个走在机场的人都低着头行色匆匆,还有人大声喧嚷,甚至有人嚎啕大哭。 ……在比企谷几个人前面不远处,就有人群扎堆,比企谷他们凑过去一看,发现是有人坐在人群中间,两腿张开的老大。 他们一边哭一边嚷嚷着什么“无处可去”“插翅难逃”之类的话。 “这……”比企谷几人面面相觑。 “这是在闹事?” 雪乃忧心忡忡地点头,“有些人心惶惶啊……我还没想到日本的末日氛围比伊拉克都严重。” 比企谷刚下飞机带来的些许神清气爽的好心情被破坏地一干二净,他的声音低沉:“看起来,舆论方面要抓地更紧才行。” 其实日本的末日氛围严重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日本是孤独在漂泊在万顷碧波中的岛国,每年要有1500多次地震,境内火山有160多座,还有每年若干次的台风光谷,且岛内自然资源匮乏……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们本来就很难有安全感,末日论的说法在这里格外有市场。 有阿拉伯沙漠事件作为导火索,日本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还真不稀奇,甚至可以说很正常。 因为从来都是这样,只要一个导火索,那些压抑已久的懦弱与负面情绪就会爆发出来,甚至相信所谓的世界末日。 ……可是从来如此,便对吗? 比企谷八幡不喜欢。 …… …… …… PS:本来很早就码的差不多了,结果电脑没电了自动关机,没保存上。 ……用手机一点点重新码,效率低下还心态爆炸,码到快六点,七点多还有课,哭出来惹呜呜呜。 袍子好辛苦又好勤奋的,求票票安慰一下~ …… …… 推本朋友的书,简介是: 今个儿,咱说个阴间一点的故事(笑)。 哟,您还说过阳间的事? 别打岔,还想不想听了(恼)? 得,您说,咱不打岔。 就说那罗德尼亚八百年整,春天,打外面回来了个大人物,创世神(笑)~ 哎哟!这还真是大人物。 那会儿咱不是在卖奶茶嘛,就接待过他一回儿(笑)。 嘿,光荣。 行了,齐活,不说了(收拾东西)。 诶,这才刚开头,怎么就不说了? 简介字数到了呗(恼)。 注:三本小说均百万字完本,人品有保证,每日坚持五更,请放心品尝 第二百零三章 这就是意义 每个人或是惶然或是不怀好意的嘴脸都被比企谷看在眼里,巨大的嘈杂与吵闹渐渐远去,比企谷好像一个人独自站在另一个世界。 他带着嘲讽的色彩冷眼旁观,对这些人可悲的想法心知肚明。 ——众所周知,比企谷在过去是个悲观消极的悲观主义者。 连老师都知道这家伙是打从根子里的腐烂和无可救药。 可是现在,他这个悲观主义者却对这些其他的悲观主义者厌烦透顶,甚至觉得这些人实在恶心。 以为他的悲观和这些人的悲观是截然不同的……至少比企谷永远不会相信什么所谓的世界末日,更不会惶惶不可终日的杞人忧天,悲观消极地等死。 比企谷的悲观仅仅是针对世界来说,他的悲观是认为这个世界腐烂而残酷,因为认清了世界的本质所以选择冷眼旁观,进而冷眼旁观这个世界与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宛如妖魔的人类, 于是比企谷才会成为一个信奉“孤零零三原则”与“孤独至上”信念的世界观察者。 ……硬要说的话,比企谷的悲观主义有点中二的意思,虽然比企谷绝对不会承认那是中二。 但当苦难落到比企谷的头上,比企谷总是能够冷静而理智地调用自己目前能调动的一切解决问题,且绝对不找其他人帮助,无论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 ——这样的比企谷,其实是被孤独注意和腐朽气质掩盖的,骨子里全都装满温柔与倔强的少年人。 而这些人则不同……他们的悲观主义和比企谷的悲观主义就像空想社会主义与马克思社会主义一样天差地别,截然相反。 他们腐朽而不知上进,遇见问题只会怨天尤人而绝不会想该怎么解决,如果你告诉他二十年后是世界末日,那他的选择绝不是过好这二十年的生活,而是吃喝玩乐颓废度日,要么原地等死要么割腕自杀。 生命对他们来说就像一场背负着汹涌情欲和罪恶感的漫无尽期的放逐。 比企谷八幡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懦夫。 那些莫名其妙的鞋教之所以在普通世界也能滋生,这些人就是最重要的土壤。 比企谷一直觉得,连主观能动性都不懂得发挥的人,是没办法在这个客观冷漠的世界活下去的。 他真想告诉这些懦弱的家伙没必要这么慌张,你们所担心的世界末日确实差一点就到来,但是我和另一个叫莱默的家伙已经把那个“末日”给干掉了。 ……他的确想这么说,因为他们这样的行为这让比企谷觉得莱默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行为,就像小丑一样。 就像九死一生、千疮百孔的将军班师凯旋时,被自家的民众扔臭鸡蛋在身上,唾弃他说“我们本来是想投降的,都是你破坏了我们的祈愿。” ……似乎,有点不值得。 看着这些息壤慌乱的人群,比企谷心里实在堵得慌,连走路的脚步都变得缓慢了。 一直走在身边的雪乃注意到比企谷的表情——雪之下雪乃总是能留意到比企谷的情绪变化,也不知道是一直都在关心在意比企谷还是真的与比企谷有这样的默契和感应。 “你是不是不开心?” 比企谷被雪乃唤的回过神来,板着脸转头看向雪乃, “你怎么知道?” “你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啦。” ——比企谷八幡从来都没办法骗过雪乃; 雪乃能不能洞察人心,比企谷不知道,但她的确总是能洞察比企谷的内心。 “其实没什么的,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子,我也不怎么喜欢。” 雪乃耸耸肩,她和比企谷并排走在廊道上,身边熙熙攘攘的人流好像不存在似的,整个世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雪乃和比企谷背后的霞之丘、夏娜、辉夜、阳乃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也把他们之间的氛围看在眼里,表情各异。 “但这不妨碍我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就像这不妨碍你拯救世界一样。” “你要知道,比企谷,你拯救一个人,其实和这个人是没有关系的。” “难道童话里的英雄在拯救世界以前,要先向全世界广播问一遍“有谁不想被拯救”吗?” “……那也太不童话了不是吗?” 比企谷若有所思。 雪乃又说: “就像你在海边捡贝壳丢回到海里,贝壳不会告诉你他想不想被拯救,你也不会知道它值不值得救,但你知道你的的确确做了一件好事。” “人们生活静好,是因为有人负重前行……负重前行的人哪里会有功夫问问普通人,你到底想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雪乃指指那些人, “当你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时候,其中有那么一两个这样的人也是没关系的事情。” “因为你不是为了他们才选择拯救世界的,你做的事情的最大受益者,永远是值得拯救的、热爱生活的人。 你是为了那些热爱生活的人而拯救他们的生活,你是为了那些在乎亲朋好友的人拯救他们的亲朋好友,你是为了想要努力活下去的人而背负重量。” “那些值得的大多数,就是你所作所为的意义。” “大家都会记得你的功绩,世界和命运都会感激你。” 雪乃娓娓道来的平静声音越来越柔和,还带一点恰到好处的沙哑。她转头看向比企谷,比企谷注意到雪乃的目光,也跟着转头。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 “所以说比企谷,我的救世主先生大可不必难过。 ——因为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人呀!“ “……”比企谷嘴角轻轻勾起弧度。 原来是这样……是他钻牛角尖了。 ——这么一看,他怎么感觉他越来越矫情了呢。 他寻思着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比企谷呼出口气,抬起手想摸摸鼻子,手到半空又放下。 “那个,”比企谷的目光游离向一边,语气有一点点不好意思,“谢谢你。” “嘿。”雪乃轻笑一声,歪头向一边,眉眼弯弯成月牙,“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莫名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绽放。 身后倏地传来声音—— “诗羽,那个,”夏娜天真无邪地好心提醒出声,“这样子捏手提箱的手提杆会坏掉的。” 前面的两个人不会留心身后的人的正常对话,可夏娜的说法引起辉夜把注视的目光从前面的两个人放回到身边。 辉夜扫视自己的周围,吓了一跳。 ——霞之丘正把双手背负在身侧拖着行李箱,一只手用力向前拖把手,另一只手用力向后拧把手,掰的手提杆把手吱吱作响。 看她那副不加修饰咬牙切齿的模样,还有弯着腰两手拎行李箱的姿态……辉夜真担心霞之丘随时会把手里的手提箱扔出去砸到雪乃的后脑勺。 总之霞之丘诗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脑袋呼呼冒烟,表情十分扭曲,似乎要气到质壁分离。 ——夏娜一脸困惑,天真无邪的样子,可眼神的最深处却有些幽深,辉夜没看懂里面的意思。 ——还有阳乃,她的目光不停在前面的比企谷与雪乃之间游走,表情十分复杂,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辉夜从没像现在这样意识到过自己所处的环境竟然如此复杂。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绝对的高智商人才,并一直因此抱有某种程度的心里优越感……可现在看起来,她好像连一直觉得又傻又天真的夏娜都不曾看透过。 ——结果,没有心机的竟然只有四宫辉夜自己 智障竟是我自己? 辉夜咽下一口苦涩如黄连水的口水。 前面,机场全副武装的保安们很快过来把拥挤的人群驱散,并把那几个闹事的人带走。 人流恢复流动,比企谷等人继续前行。 他们打算先走出机场,然后打车到车站去坐高铁,从东京直达千叶。 千叶距离东京不远,甚至就在东京的商业圈范围。现在是中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能在傍晚之前回到千叶。 ——安全又和平的千叶在等着她们,香喷喷的家里的床在等着她们。 “对了,比企谷。” 雪乃四处转头张望,看着东京机场里各种东京旅游的宣传海报,被勾起了兴趣: “要在东京玩一玩再走吗?” “哎?玩一玩?”比企谷讶异地看过去,“我们不是要直接转车回千叶吗?” “那种东西……”雪乃的右手拖拽行李箱,左手顺了顺头发,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计划不就是拿来变更的吗?” 辉夜倏地举起手说:“我赞成在东京玩一圈。” 于是走在前面的比企谷和雪乃停下脚步回头看,几个人的目光全都看向辉夜,想听听辉夜怎么说。 辉夜被看的眨眨眼睛,解释道: “你们想,东京不是有很多店是其他城市没有的嘛……有些东西想在这边买。” 众人立刻了然……大小姐辉夜一直呆在千叶那穷地方,恐怕已经很久没去过那些以前常去的奢侈品店家,也是辛苦她了。 毕竟要说香水护肤品化妆品首饰收藏之类的东西,千叶的质量肯定不能和东京这样的大都市相提并论。 “我也觉得留下来比较好。”阳乃当然是支持妹妹雪乃的建议,一般来说,无论雪乃想做什么她都会予以支持。 阳乃看了眼比企谷,又把目光放到雪乃身上。 雪乃只是和阳乃点点头,没有和阳乃对视,也就没看出来阳乃眼神深处的复杂。 ……最后是霞之丘同学,只有她还没有表态。 于是大家的目光转向霞之丘。 比企谷吓了一跳,霞之丘紧咬着下唇,眼睛向上撇,看他的表情怎么跟怨妇似的? “唉。”霞之丘幽幽叹了口气,“我没意见……东京确实是个值得多逛一逛的好地方,来都来了,不如明早再走。” 嘴上那么说,霞之丘的心里却不像表情柔弱,她的心里暗暗发狠,一定、一定要找到机会,大幅度反杀了雪乃! 雪乃深深看了一眼霞之丘,目光转向比企谷, “现在是四票比一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比企谷同学? 比企谷苦起脸:“……和这么多美少女一起出街的话,我会被路人的目光杀死的。” 言下之意是没有拒绝,爱美是女孩的天赋,爱玩是少女的天性,虽然比企谷不是会读氛围的那种人,可比企谷毕竟也不是什么喜欢破坏别人兴致的恶棍,不会在这个时候强硬拒绝。 雪乃耸肩,“越被路人羡慕就越说明你应该开心啊。” “那我定酒店。”辉夜勤快地拿出手机,"我知道这边有几家不错的酒店,我们先去那边把行李放下,洗个澡再出门,反正说好了明天再会千叶。" “好。”几人都同意辉夜的提议。 “好了,那我们继续朝前走吧。”比企谷招呼大家,“一直停在这里实在有点堵路,会给别人带来不方便。” “哦对,我们快走吧!” 没走几步,比企谷觉得小腹有尿……他这才意识到,好像他从昨天昏迷以后一直到现在,还没喝过几口水,也就更没去过一次厕所。 抬眼看到不远处刚好有公厕,企谷就和雪乃说:“能不能帮我拿下行礼?我想去一趟厕所。” “没问题。”雪乃顺手递出空着的左手,“把东西给我,我们在出口那边等你。” “谢谢你。”比企谷把行礼递过去,抬手捋捋衣领,扶了下鼻梁的墨镜,低头匆匆向厕所走去。 …… 厕所前有个回廊,要想进厕所就要先穿过这个回廊,因为视线角度的问题,回廊里的东西外面的人是看不见的。 比企谷拐进回廊,刚好撞见里面有个戴口罩的小女孩,正在没人的路上像小孩子放学一样蹦蹦跳跳地走路,看见回廊口突然窜出一个人又赶忙正经起来。 比企谷莞尔一笑。 这小女孩带着口罩遮住脸,可红晕却从脸上蔓延到耳朵后面,显然正羞耻的一塌糊涂。 漂亮的金发只在头的左侧挽起,大眼睛水汪汪的很有活力,看起来给人非常爱玩的印象。身高大概不到一米六,体型相当苗条,短裤底下裸露的双腿健康紧实得恰到好处。 是生机勃勃的年轻人啊……她在人群密集的机场里抽空蹦蹦跳跳,很可爱也很活泼。 女孩加快脚步,两个人擦肩而过。 比企谷朝前走的脚步越加轻快了。 比企谷嘴角的微笑轻轻勾起,心里莫名有股娟娟的清流滋润。 他现在格外明白雪乃的话了—— 在熙熙攘攘来去匆匆的人群里,这个小女孩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人们常说生活虽然糟糕,然而值得期待。虽然机场里的大家都拥挤在汹涌的人潮,甚至还有很多人为所谓末日嚎啕大哭……可还是有人寻了缝隙找到自己的快乐。 在这个喧嚣浮躁的世界里,总有些东西值得期待,也有东西值得守护。 而这就是他拯救世界的意义所在。 …… “哎呀,你怎么还在这呢?大家都在等你,快点走了!” “急什么嘛,来啦来啦!” 有人在招呼那个金发的小女孩。 声音清丽中透着成熟,妩媚里透着温婉,在背后的拐角遥遥传来。 听到背后的声音,比企谷停住脚步,如遭雷劈,浑身僵在原地。 半透明的琉璃样天花板透下金色的阳光,交错的光影被割碎成一块一块的光点落在比企谷沉默的侧脸,斑驳的阴影张牙舞爪漫上他的额头。 他忽然没有了尿意。 可是他肚子好痛, 痛如刀绞。 …… …… 第二百零四章 雪之下雪乃苦思偷跑之策 【是她吗?】 【可她怎么会在这里?】 比企谷强忍胃里源源不断的绞痛回头去看。 回廊里空空如也,视线尽头,外面的行人熙熙攘攘。 在大脑思考之前,脚步先一步迈出,比企谷步履匆匆地向回廊外面走回去。 ……可走了几步比企谷就又停下,他的表情几多变换。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 【当初是我自己做的抉择,现在大家都已经有各自的生活,干什么还要再去打扰呢?】 ——这样的想法才是正常的想法。 可想归想,大脑强行控制停下来的身体还是再次不受控制地迈步前行。 因为他听见的声音是很熟悉的声音,声音的主人对比企谷来说很重要,重要到那段记忆被铭刻进骨子里,重要到相关的反应成为自然而然的条件反射,即使是大脑也无法阻止。 ……那是他曾经最爱的女孩,也是唯一一个真正的女朋友。 他们曾经相爱并许诺一生,比企谷把自己所有的认真和温柔都给了她,那段温柔而甜蜜的时光也是比企谷一声最高光的时间……可就是因为这份认真和温柔,双方才不得不分离。 虽然已经不曾相见那么久的时间,可当比企谷再次听见已经出现不少变化的声音时,心里还是会不停抽痛,于是一下子将声音认出。 “啪嗒啪嗒啪嗒”比企谷的皮鞋在地面发出骤雨般的疾响,他快速走出回廊,转身四处张望,墨镜下的脸不动声色地打量廊外穿梭不息的人群。 “哗啦啦……”密密麻麻的人群像是一去不返的潮水,汹涌地推着潮头向前去,几滴雨水融入潮流,一个浪花就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也许是被人挡住的原因,比企谷站在回廊口看了半天,都没有看见自己想看见的熟悉的身影,也没再看见那个活泼的金发女孩。 人群汹涌,再次相见,比企谷却没能在人群里一眼将她找到。 【……算了吧。】 比企谷有点失落,可失落的情绪很快振作。 真怪啊……比企谷心里想。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难过和失落,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了。 【真的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过去大家只是熟悉的陌生人了,姑且就这样吧。】 女孩很好,不曾辜负她的半点认真和温柔……分离和苦楚都是当初的他自己选的嘛,所以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为人家而矫情的胡思乱想呢? ——说白了,那个资格他很早之前就已经自己放弃了。 虽然他并不为那个后悔。 因为他知道,如果双方的身份换过来,女孩也会毫不犹豫地做他做过的那个决定。 ——毕竟当初的情况说白了,其实就是女孩不得不在自己的前途和比企谷之间做出选择。 这个选择题很难,可对一些人来说也不难。 女孩只纠结了一天就不再犹豫地选择比企谷,这让比企谷很感动。 可是感动不代表能够接受,如果为了他而导致女孩不能再追求自己喜欢的事业,那比企谷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他必须得说女孩的决定是最愚蠢的决定,如果有哪个女孩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牺牲自己的前途、委屈自己迁就哪个男生,那这个女孩大概真的很蠢,至少不够理智。 而如果当女孩为男孩做出这样的决定时,男孩不去阻止,那只能说明连男孩也很不成熟,说明男孩也蠢。 ——如果男孩能明白其中的意义还愿意接受的话,那就说明他坏,那更糟糕。 女孩不懂事,可比企谷足够成熟……他知道该怎么做。 “抱歉,我没办法为你做出这种决定而高兴。”比企谷只是这样告诉女孩,“至少在你这个未成年的年纪,你应该只对你自己负责,而不是对一个可能以后和你没有关系的我负责。” “这个决定,我来替你下。” “所以我们就到底为止吧,你应该去追逐更好的天地,而且我不会等你。” ——所以坦白来说,比企谷的这段初恋结束的并不撕心裂肺,也没有谁伤到过比企谷……可就是因为这样,才最念念不忘。 【可到底已经过去了啊。】 短短的三秒时间,比企谷在心里想了整整三次【过去】,他在不停地催眠自己,因为他心知肚明再相见也不会改变什么,只会让大家都增添烦恼。 现在这样,比企谷做他的协会探员,默默无闻地守护这个世界;她就在这个比企谷守护的美好的世界里做她的但明星……这样挺好。 见面了比企谷也不知道说什么,对方也一定会很尴尬。再说比企谷朝不保夕,一个月的时间险死还生多少次,恐怕刚在人家面前出现那么一次,下次再问就是死讯的传来了。 于是比企谷收回目光,不再胡思乱想。 他站在原地沉默半分钟,扶了扶鼻梁上的黑色墨镜,转身回到走廊。 脚步啪嗒啪嗒逐渐远去。 其实可能是听错了也不一定……比企谷心里又想,毕竟声音还是有不一样的,只是声音里面独特的气质有点像,可气质这东西本来就玄乎的很。 只是他莫名其妙地就想到那个女孩了而已。 现在理智地想一想,其实她确实不太可能单独出现在这个地方,不然那么大一个大明星在没有保镖保护的情况下和朋友出现在人群密集的东京机场? 恐怕这边的路况会直接瘫痪吧。 比企谷笑笑。 这么一想,比企谷也就不再去想那个女孩了。 他已经有了很多新的很好很好的同伴,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他应该朝前看的。 这样对大家都好。 毕竟,也许女孩早就有新的生活了,她会有很多很好的前辈和懂事的后辈,说不定还背着粉丝和媒体找了个好看又百依百顺的小男朋……那么优秀的她,必然不可能一直把心灵丢在同一个地方。 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比企谷当初才敢走。 ……去厕所的走廊并没有多长,比企谷走的也不慢。 二十秒钟的路程,比企谷想了很多, 走到男厕门前的时候,比企谷的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用力。 “咔巴”一声,比企谷迈开步子推门而入。 【—既然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那就都要好好活着。 然后把视线放在身边的人身上,也把视线放在前面的路上。 ……我们都要朝前看啊。】 …… …… 雪乃拖着两个行李箱,跟在人群里慢慢前行。 她们到出口找到人少的地方停下,转过头等待比企谷。 一边等,几个人一边闲聊。 “……”雪乃似有所感,转过头看见三个人从她身边走过去。 因为那三个人实在有点好看,是不输于雪乃的好看,所以雪乃格外多看了两眼。 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都戴着宽大的墨镜和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可即使这样,仅是五官之外的地方就足够让人确信这三个女孩一定是超高校级美人。 一个是一头金色头发的小女孩,算是里面气质最稚嫩青涩的那个,但胜在生机勃勃活力满满。 一个人是黑色长发上别了个小兔子发卡的长发女孩,休闲的打扮完全没办法遮掩超完美的身材和气质,使雪乃的目光停留了好一会儿。 这个女孩踩着短高慢慢走着,身上莫名有种倦怠的气质,还有涩气混杂在里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雪乃真正的注意力其实不在这两个各有特点的女孩身上。她下意识地多看了另外一个女孩几眼,好像她与她之间有什么感应似的。 ——尤其是当雪乃把打量的目光看向她,她也似有所感的回头看时,两个人探寻的目光交汇,雪乃有种莫名其妙触电的感觉。 那人身高看起来不高,可像孩子似的娇小的脸庞造就八头身的黄金比例,纤细的身材让人自然联想到小鹿或者小兔子。 柔亮飘逸的头发一看就是被小心呵护打理过得出绝佳发质,这会儿没有被整理的太过整齐,而是自然散落在肩上,给人清新自然的感觉。 更让雪乃多看了几眼的,是她迈开步子时足够优雅的步伐,还有让随意一个足控都没办法挑出任何毛病的、仿佛雕像般完美的穿着细跟凉鞋的脚踝。 一般人没有的纤细手脚,配上合身的窄牛仔裤与极简风格的针织衫,比任何打扮都要闪亮。肩膀上的名牌包包,还有洁净的雪白肌肤,在在诉说她并非常人。 简单来说,她是个美的很有些张扬的超级美人……没有人能够从她极引人注目的外表移开视线。 雪乃不是痴汉,可她的目光在那个女孩身上停留好久。 ……雪乃有预感,她与那三个女孩见面的机会不会只有这一次的。她总觉得她们以后会认识,会产生一些联系。 “那个是?” 辉夜顺着雪乃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惊讶出声。 “怎么了?”雪乃眨眨眼睛,下巴微抬,向辉夜示意那三个让人无限遐想的美丽背影:“你认识她们?” “不……只是感觉好像啊。”辉夜砸吧下嘴唇,“不过大概率不是本人。” 雪乃的好奇心成功被辉夜给勾起来了:“谁啊?” “就是那个啊,大明星。”“一个有点像是超人气明星樱岛麻衣,一个像是大明星川岛亚美,至于另外那个金发的小女孩,有点像是一个二线偶像组合的……就是【甜蜜子弹】组合里的丰浜和花。” 周围的大家都有点惊讶,她们没想到辉夜对明星还这么了解,这家伙该不会还有隐藏的追星属性吧? 辉夜最后下了断定:“……但是这三个人怎么会凑到一起?而且还是混在人群里面,所以怎么想都不是本人。” “嗯……”雪乃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三个女孩的背影,眯起眼睛。 她还是有那种莫名其妙的预感,或者说直觉。 她们还会见面的,以谁都意想不到的形式。 ——众所周知,雪乃的直觉一向很准。 …… 比企谷从厕所里洗过手出来了。 走到出口处的比企谷远远就看见等待的雪乃等人。 走出东京站的大门神清气爽,夏天的中午太阳很毒辣,可天空也出奇的蓝,七月的云烟很有些浩渺,在太阳的照射下扑棱棱地闪光,轻灵在夏天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多好的天气啊,可大多数路人却行色匆匆,完全留意不到。 ——只有比企谷格外欢喜这样的天空,格外贪婪这份清爽的空气。 就像考完试的学生觉得空气格外甜,天空格外蓝一样,就像早上坐车奔赴考场的考生会忽然发现早上六点半的小区有他平常注意不到的美一样, 比企谷抱着大难不死劫后余生、凯旋归来衣锦还乡的心态回到日本的时候,就格外欢喜这样的天气了——尤其是他习惯了阿拉伯沙漠深处没有半点星光的黑色天幕以后。 比企谷意识探员们就是为了守护住这样美好的青空、以及早晚会发现这片青空真的很动人的生活在这一天空下的人们,才努力奋战甚至甘愿牺牲自己的。 “……”出口处,女孩们站在阳光下衣着光鲜娇,仰面朝天明媚了夏天的阳光。 他们的存在引得不少过路的人不断回头观看,而且这里的路人不论男女,有胆子大的女孩子或者男人想要过来搭讪,又被雪乃冷冽的目光逼退。 比企谷挠挠头,慢慢向她们走去。 看见比企谷过来,目光冷冽的高岭之花却冰雪消融,灿然一笑,像是冰封的峡谷中雪水化作溪流叮咚作响,两面岩壁上开满春天的白色小花那样。 有人却比雪乃的反应更快,旁边一直因为冷漠和不说话而显得冷艳的霞之丘高高招手,可爱天真的样子在她妩媚的俏脸上显出致命的矛盾诱惑。 “比企谷!这里这里!” 霞之丘招呼比企谷。 两个女孩的反应让路人大跌眼镜。 比企谷明显感觉路人的噪声比之前大了许多,各种各样的或是古怪或是嫉妒或是打量探寻的目光把比企谷看的浑身不自在。 他就知道……比企谷撇撇嘴。 他早就说过和这些家伙出门实在太招摇了,这不就是?这还没出机场呢就已经展露端倪了。 ……还好他不是在意路人眼光的人,只是觉得麻烦。 比企谷不再去管无关紧要的路人,走到女孩们的身边,顺手接过雪乃手里的属于他的行礼,问她们:“酒店订好了没?” “办事干净利落是探员的基本素养。” “……是探员的基本素养”,是很标准的四宫辉夜口头禅,比企谷觉得很亲切。 比企谷翻了个白眼,模仿辉夜的口癖提醒她:“在协会外面不把探员两个字挂在嘴边也是探员的基本素养。” “嘛嘛嘛。”辉夜嘴里无实际意义地怪叫,试图蒙混过关。 “那我们走吧?”阳乃已经转过身去了,“我刚才已经用手机叫了出租车。” 辉夜竖起大拇指,“阳乃前辈办事也很干净利落啊!” 阳乃哈哈笑,摆摆手说:“办事还是得干净利落些,无论是什么样的决定都得赶紧做出来,不然越犹豫越麻烦。” 说这话的时候,她似乎是在说打车这件事,又似乎不只是打车这件事。 ——就像她这话似乎是和大家说的,又似乎是和自己说的。 霞之丘听了之后若有所思。 夏娜火红色的大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天真无邪的月牙弯弯,可是月牙弯弯却没太多笑意。 雪乃没听懂,但从阳乃的话里,她看见了自己,于是也被引发了思考。 辉夜眨眨眼睛,低下头专心看手机上的酒店信息。 “……”比企谷莫名其妙有点不寒而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是夏天炎热的中午,可比企谷怎么感觉有点凉飕飕的, 莫名的场域包围过来。 气氛好像越来越怪了。 …… 一共五个人肯定是没办法坐在同一辆车出租车上的,所以阳乃叫了两辆出租车。 出租车的价格确实很贵,贵到明明路程不是很长,下了车一结账却发现搭进去两三天正常吃饭的饭钱……可是车上五个人,其中三个人都是习惯平常出行做家里的专车的大小姐,所以这点出租车费实在不是事。 雪乃坐在车上,没管坐在一旁的阳乃好奇的目光,雪乃低着头,好像在思考问题。 ……她想的是,和比企谷一起在东京游玩一定是很有趣的事情。 可是和大家一切去就没什么意思了,她想和比企谷单独两个人出来玩。 两个人出来玩才叫约会,一大群人叫什么了? 如果一直都是这样一大群人在一起而没有办法独处的话,那比企谷和她的关系就永远不会有实质性的进展……关于这一点,雪乃心知肚明,所以她常常抱有充分的危机感。 在古老的东方有个非常富有哲理的成语,叫做“兵不厌诈”,雪乃知道这一成语。 兵不厌诈四个字里面有个很有意思的厌字……雪乃把这个字理解为,行军打仗最常用的就是乍术。 换句话说,战争里面不用几次欺诈之术,完全堂堂正正是不行的。 爱情是战争吗?雪乃觉得是。 ——那么在爱情的战争里面,不偷跑也是不行的。 这次东京之行来之不易,雪乃想要把握住。 所以她现在正苦思冥想,想要创造一个没那些烦人多余的家伙、尤其是没有霞之丘、只有她和比企谷的环境。 ……为了胜利,雪之下雪乃苦思偷跑之策。 久违的悬赏又来啦!会有人来嘛? 啊,仔细想想,袍子都已经多久没开过悬赏了来着?上次悬赏的时候都是春节那次了,一转眼过去快四个月了,四舍五入就是半年! 第三卷的主线剧情终于完结了,最近的剧情走向是先写几天日常,大家一起放松放松,吃个糖啥的~ 可是剧情放松不代表袍子码字也能够放松,老实说最近一个月其实挺怠惰的,除了庆祝以外,袍子也想给自己找一点动力。 而且第三卷的剧情走完也值得袍子开悬赏庆祝一下! 于是, ——上不封顶的悬赏又来啦! 持续时间就定三天吧,5月21日晚上八点到5月24日晚上八点,也就是到周一晚上结束。(毕竟时间长了大家都忘了悬赏的事了,三天的时间刚刚好) 悬赏标准还是和以前一样: 1.每150月票张加一更 2.每150块打赏加一更 3.每150个刀片加一更 4、每1500张推荐票加一更。 圈重点,还是上不封顶! (为的就是希望有人理一下袍子,老实说真的蛮担心没人搭理的┭┮﹏┭┮,那就挺尴尬的了) 依然和以前一样,袍子会在尽量不影响质量的情况下,每天多更一点,慢慢还。 (之前欠下的更新,袍子也已经还完了哦~袍子的信誉依然没哒问题!) ——好了,话不多说,大家快来多多的鞭笞袍子吧!袍子想要加更啊啊啊! 要把怠惰打飞!勤奋的袍子准备回归了!!! 冲鸭(#^.^#) 第二百零五章 可以改成,我们去约会吗?(5k) 车上很安静,而安静的路总是格外漫长。 从东京成田机场到酒店的距离不算近,需要坐上一会儿的车。 酒店的位置在东京都千代田区大手町,那里是非常繁华的地方,而且交通高度便利,里面的大手町站是东京首都圏里最大的地下铁车站,也是日本最大的地下车站,换句话说,酒店如果定在那个地方的话,那无论去哪里就都很方便了。 辉夜当然考虑到了这一点的,她办事一向足够稳住,很让比企谷欣赏。 整个日本的酒店大体分为两类,即西式酒店和日式旅馆。西式酒店又细分为城市酒店、商务酒店和度假酒店……不过因为度假酒店和日式旅馆大多位于旅游景点和东京以外的日本地方各县以及海岛,所以不在辉夜的考虑范围之内。 辉夜选定的酒店是阿曼酒店,这家酒店在东京很出名,就是那种“当出租车的司机师傅问比企谷等人要去哪里的时候,他们一说要去阿曼酒店,对方立马肃然起敬”的那种出名。 不过要说它最出名的地方,就是贵。 即使在寸土寸金、林立很多超一流酒店的国际大都市东京里也是一顶一的贵,价格独树一帜的那种贵。 哪怕是最普通的客房,而且是在旅游的淡季,最便宜的也要十万日元一间,且周末价格会上浮1.5倍以上,旅游旺季又会再次增长。 而现在是炎热的七月份,时间实在算不上旅游淡季,酒店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而且辉夜定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标间客房。 ……六个人三间奢华的豪华套房,大平层落地窗,俯瞰夜景好看的一塌糊涂,每间房间的面积都有好几百平米,一个酒店的房间比比企谷的整个家都要大……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至于到底要花多少钱,辉夜没说,她只说这些钱她负责出了,其他人不用管。 ……反正比企谷一个月的工资肯定是不够的。 哦,这好像是个更悲伤的故事。 于是比企谷就觉得很有感触…… 钱啊,永远都不嫌少。 人啊,果然最怕攀比。 坐在出租车上,比企谷拿手机查了查那个所谓的阿曼酒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结果网页上跳出来的相关信息还挺唬人,比如说像是东京最奢华酒店排行榜之类的好事者给出的排名里,阿曼酒店总是位列榜上,甚至常常处在第一的位置。 比企谷仔细看了看相关的信息,看完比企谷就明白了,这酒店贵确实是确实贵,可怎么说呢,其实不算是辉夜炫富或者就是喜欢花钱什么的,人家早就脱离了那个低级的层次。 作为全球知名的酒店管理公司,阿曼品牌酒店分布在全世界12个国家及地区,共有18家酒店,拥有14万顶级消费能力的固定客源,面向的这些客源主要是金字塔顶端的小众客源。 简单来说,这是一家敢号称“日本最豪华酒店”的超级酒店,难怪辉夜会订它,至于到底情况怎么样,那就只有等住了才知道了。 ……只能说像阿曼酒店这样在整个日本乃至世界都很有名的大酒店,敢收费这么高还长盛不衰,绝对不只是单纯的贵,肯定是有真本事和足够的底气的。 贵的不一定好,但好的一定很贵,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比企谷又砸吧下嘴。 什么叫差距啊? 差距就是比企谷出门在外随便定个小旅馆都很肉痛,可人家辉夜出门只是找个落脚的地方都必是当地最好的奢华酒店……普通人和大家族的千金的差距,就这么出来了。 比企谷只能感慨,真不愧是大资本主义家的公主辉夜。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后,大家也差不多对辉夜的家庭情况有所认知了,毕竟辉夜也没有过多的隐瞒。 著名的超级大财阀四宫家族嘛,号称总资产200兆日元,旗下子公司破千的巨无霸嘛。 ……可是比企谷的团队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连传承超过千年、雄踞在京都的妖怪都见识过了,连伊拉克这么一整个国家都掌控过了, 去宇宙深处见过浩瀚星空的人不会再因为一个钻石的璀璨而心动震撼,一个财阀恐怕不太能让比企谷几人的心绪有太多波动。 就像之前飞机航班上那个守护者真教的女人一样,虽然比企谷非常恶心她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可是客观来讲她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任何普通世界的权势与财富,在诡秘的面前都不值一提。 而作为在背后实质性掌控世界几千年的协会的中高层,比企谷他们当然非常有资格对财阀的威慑力视若无睹,平常心态的和辉夜对话,而这也正好是辉夜愿意看到的。 ……除了花钱的时候。 辉夜这么个大手大脚的花钱法可真是让几人感到些许不适应,每当这个时候,大家就感觉和辉夜之间隔了一层可悲的厚壁障了。 ——这也是个悲伤的故事。 “滴滴滴!” “哗啦啦!!” “嗡嗡嗡嗡!!!” 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比企谷一行人坐出租车抵达千代田区的大手町,街面上十分繁华,人来人往的车流和人流都充分显露出大城市的气息。 ——这种气息是比企谷去过的京都和巴格达都不具备的,至于千叶就更没有了。 出租车可以直接行驶到酒店所在大楼的楼下门口,可这栋豪华的商业大厦却不是阿曼酒店一家所有,阿曼酒店只承包了其中比较精华的6层。 可这不影响有人在下面等着比企谷等人的到来。 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认出来的,没等比企谷开车门,几个穿着红色制服的酒店工作人员已经很机灵地小跑过来开门,微笑着迎接比企谷他们下车。 比企谷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不过他在伊拉克那边住酒店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所以倒是没有明显的反应,只正常地下了车。 “是比企谷先生、四宫小姐、两位雪之下小姐、霞之丘小姐、还有夏娜小姐吗?” “对,是我们没错。” “哎呀,欢迎欢迎,您们旅途辛苦了。” 服务员的脸上堆满殷勤而亲切的笑容,微微弯腰态度恭敬且诚恳, “下次您们来的时候可以提前和我们酒店说一声,我们可以派专车去机场接您!” 一个服务员讨巧地双手递上酒店的名片,等比企谷接过去之后,他又挤眉弄眼地抬起右手模拟电话的样子,放在耳边, “——打这上面的电话就可以了。” 其他人勤快地接过比企谷他们的行李。 比企谷、雪乃、辉夜、夏娜、阳乃、霞之丘从两辆出租车上下来汇合,工作人员在前,几个人在后面走。 “好豪华的酒店啊。” 霞之丘砸吧下嘴巴, “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有些东西不是资料和图片上能够说出来的,“东京最豪华酒店”的招牌也绝对不是单单看这个名头而不亲身感受就能体会到的。 可硬要说起来,比企谷最直观的感受却不是这家酒店多么奢华,更没有俗气的金碧辉煌,而是非常别致的精致,甚至这酒店的构造设计给比企谷一种艺术的感觉。 首先是入口有点曲径通幽地感觉,方整的冷色调墙壁和的哑光的地板很有种现代冰冷线条的酷酷的感觉,大厦的存在遮蔽了阳光,昏暗的冷色调灯光照出朦胧的光线笼罩起门口两株美丽雅致的观赏树。 乘坐入口附近的电梯进入大堂所在的33层,映入眼帘的是比企谷从未见过的美丽花朵。 天花板很高,有开放感很高的大厅,周围弥漫酒店特制的香水味。 ……这里整体给比企谷感觉,就像是一个高于传统和现代气息的城市避难所。 这就是在寸土寸金城市里寻求的隐居感和超脱感吗……比企谷的心里寻思着, 可惜是拿钱砸出来的隐居。 “确实。”比企谷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他现在格外赞同霞之丘的意见,“说真的,我啊,总是因为贫穷而感觉和你们格格不入。” “是吗?”辉夜斜着眼睛瞥了眼比企谷,“要是算上京都那边那么多年的资产,你以为我家里能比你有钱到哪去?” “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比企谷板起脸认真地对辉夜说,“我下属的资产和我有什么关系?” “……啧。”辉夜翻了个白眼,虽然这话里满满都是槽点,可她竟然没想好这个槽该从何吐起。 这些不明觉厉、花里胡哨的话都被一边的服务员听在耳朵里,于是他们的心里更加敬畏,行走的时候后背不自觉弯的更厉害了。 可是他们在来之前就被经理交代过要无比小心地服侍,因为打电话预定房间的人听说是非常厉害的大人物,连经理都要小心巴结、甚至还要苦于没有门口渠道那种。 现在他们这么一听,就最起码能够知道其中一个是京都来的贵公子了……京都多古老的大家族,就是不知道这位是哪一家的大人物。 引领几个人走到其中一层以后,前面引路的工作人员走到几间房间门口停下,“这三间连起来的奢华套房就是您们的 房间了。” 他们把房卡递给比企谷几个人。 “好的,谢谢你们。”比企谷礼貌地点头。 “哪里哪里,这些是我们应该做的。”服务员们受宠若惊,眼睛因为笑的夸张而眯成缝,可脚下却好像生根了似的,就是不走。 他们也看出来比企谷好像是众人的核心,所以这会而站在房间的门前,都一动不动地朝比企谷笑。 “……”比企谷被看的瘆得慌,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辉夜翻了个白眼,抬手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打福泽谕吉递过去,“大家都辛苦了。” 服务员眼前一亮,领班的那个双手谨慎而小心地双手接过钞票却没碰到辉夜的半根手指,“哦!我们永远记得您们的慷慨!如果需要我们的帮助或服务,24小时随时可以拨打后台哦~” 收小费是西方的传统,东方其实蛮少的,所以即使不给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这些上流的大人物在这样偏西式的场合里总喜欢展示自己的慷慨,所以能收到小费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比企谷眨眨眼睛。 ……哦,原来是要小费的啊,早说嘛。 虽然早说了比企谷也不想给……他好像从来没有过给小费的经验。 辉夜笑的眉眼弯弯,“好的,那之后也要多多叨扰各位了。” 说话的时候,辉夜还用目光斜斜瞥了一眼比企谷,示意比企谷学着点、 比企谷耸耸肩,无奈地摊开双手。 人堆里,一个服务员心直口快地说,“二位真恩爱啊,而且还郎才女貌。” 领班的服务员立刻转过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这一行人只有比企谷这么一个男生,其他人都是那么好看的女孩子,你凭什么就能笃定谁和他是情侣? 这边的服务员也是刚说完话就后悔不迭,他也意识到里面的问题所在了。 比企谷当然是连连摆手矢口否认:“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好朋友。” "……”辉夜眨眨眼睛,被服务员说的脸莫名有点烧红,却沉默在原地,什么都没有说。 ……服务员你这么会说话就多说点啊,啧。 雪乃眉毛一挑,如梦如醒得扭头看向辉夜,目光惊疑不定; 霞之丘眉头拧起,看向辉夜的目光幽深; 夏娜在发呆看周围的环境; 阳乃大有深意的目光饶有兴趣地在雪乃、霞之丘、辉夜三个人身上流转游离。 “啊……”辉夜倏地回神,注意到雪乃和霞之丘古怪的目光,她张开嘴巴轻轻惊吓出声。 可张开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辉夜只是做无辜的茫然状,眨眨大眼睛转头四顾。 ……大概是某种莫名的场域确实存在,服务员们觉得这里有些不适合他们呆着了,就在礼貌且诚恳的告别声中远去。 “好了,先都回自己房间吧。” 比企谷晃晃自己手里的房卡,又分别递给每个人各一张房卡, “把行李放下,洗个澡,收拾收拾自己,我们就可以出去玩了。” “比企谷说得对。” “那还等什么?” 大家拿着房卡刷开三个奢华套房的房间。 雪乃阳乃一间套房,霞之丘、辉夜、夏娜一间套房,比企谷单独一间套房。 说实话一个人住一个奢华套房真的很浪费了,毕竟是两三百平米的空间,可既然都住进来了,那就好好享受享受资本主义的腐败生活吧。 “啪嗒”一下关上房门,插上房卡,比企谷向房间深处走去。 房间是从日本的住宅得到灵感而设计的,使用木、和纸、石材等和式材料;构造偏向森系,非常安静且空间宽敞,在里面晒太阳读书一定能清楚地感受到时间慢慢流逝。 大落地窗的外面能看见外苑森林和东京全景,尤其是东京塔和天空树真的很好看,比企谷料想晚上会更好看。 “叮咚——”门才刚被关上,门铃就响了。 “谁啊?” 比企谷眉毛轻轻皱起,肌肉稍微绷紧,转身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霞之丘诗羽。 她站在门外,轻轻低头,一只手的指尖缠绕几绺黑色的长发,右脚的脚尖在地面上戳呀戳。 于是比企谷放松了警惕,绷紧的肌肉松弛下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诗羽抬起头,缠绕发丝转圈圈的手转的更快的, “我饿了。”她说,声音里竟然有一点点俏生生的娇憨意味。 比企谷觉得挺纳闷,毕竟他的房间又不是伙房。 “所以呢?我行李箱里又没有没吃的…… 哦,你套房里面的小冰箱里应该有些食物,你要是饿可以过去找找。” 比企谷的钢铁级困惑没有超出诗羽的预料,所以对于下面的回答,她早就已经有了腹稿。 【所以一起去吃饭吗?】 很棒的回答,很正常的邀约,让比企谷没有拒绝的理由。 ——是的,霞之丘打算偷跑了,并且付诸实践。 ……而此刻,大概比霞之丘更早一点计划偷跑的雪乃,还依然在计划和纠结中。 可是话到嘴边的时候,诗羽又下意识地想, 【可以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改成,我们去约会吗?】 ——但是诗羽可以发誓,她真的就只是这么想的,没有真正说出来的打算,毕竟那种话对比企谷来说好像有点太刺激了。 可你们经历过那种事情没?就是心里骂这人是个傻瓜,嘴上打算说我爱你,然后到了说出口的时候就嘴瓢成了“傻瓜爱你”。 ……有时候嘴巴的神经好像不是很受大脑的控制。 诗羽抬起头,在比企谷刚问完那句话的时候: ——“我饿了。” ——“所以呢?我行李箱里又没有没吃的……” 【所以一起去吃饭吗?】 准备好腹稿,霞之丘诗羽平静看着比企谷的眼睛,轻描淡写地回答说: ——“所以我们去约会吗?” 她真的可以发誓, 真的真的——是嘴瓢了啊! …… …… …… 第二百零六章 今天的回合,是诗羽的胜利! 话刚说完,诗羽的心里就咯噔一下,慌得脸都绿了。 糟糕!出大问题! 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霞之丘现在想抬手啪啪扇自己两个大耳光,好让自己知道蠢字是怎么写的。 就像你计划了好久好久去见你的心上人,连要说什么做什么的每个细节都做了预演……可当你真的见到暗恋的那个女孩时,大脑却一片空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当你终于意识到说的话完完全全脱离自己预演的掌控,朝着不可预知甚至是很糟糕的方向信马由缰的时候,反应就和现在的霞之丘诗羽差不多了。 她倒是也想朝比企谷打直球啊,可比企谷这人在感情方面不仅像个木头,而且像个鹌鹑。 这个死鱼眼魂淡整天怂的和流浪的小猫一样,过度的接近只会让这只小猫颤颤巍巍地退缩,一遇见什么风吹草动,第一反应就是缩头躲起来。 可她现在对“胆怯的小猫”说了那句话……坦白说,她也不知道比企谷会是个什么反应了。 “……”比企谷深吸口气,眉头紧锁,下意识后啪啪退两步。 ——这个举动让霞之丘本来就绿的像生菜的脸现在绿的像油菜了。 “嗯……” 比企谷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言又再止。 “这个、那个……” 他抬起手想要指霞之丘,刚抬起手又放下。 反正就是受了惊吓不知所措的那种反应。 ——霞之丘的一颗心沿着万丈深渊疯狂下滑,下面漫无止境没有尽头。 “约、约、你说什么?”比企谷还是没说出那个词汇,他眨眨眼睛,不确定地说,“抱歉,你能再说一遍吗。我刚才好像听错了什么。” 因为比企谷退后两步的反应,霞之丘本来就已经慌了……而大脑一片空白的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尤其是大脑一片空白、上了头的人在暗恋的人面前,总是容易走极端。 像雪乃那种的,如果遇见这种情况,可能就会马上回答说“没事,开个玩笑”之类的,连带之后几个小时的相处都会自顾自地觉得尴尬。 ——而像是霞之丘这种就不一样了,她上起头来是会孤注一掷的。 于是她心一横牙一咬,索性就直接说了—— “啊,我说约会啊。” “嗯。”点点头,像是给自己打气,霞之丘在比企谷的面前再一次强调说:“要去约会吗,比企谷少年!” “……约会,吗?” 到了这个时候,比企谷反而不再有那种恐慌与困惑的反应了。他慢慢平静下来,砸吧下嘴,站在门前打量着霞之丘,陷入了沉思。 冷静,比企谷,你要冷静地思考现在你所无法理解的现状。 霞之丘也不说话,任由比企谷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离、打量、审视。 于是,直到现在,霞之丘甚至还被比企谷堵在门口,连门都没进去。 ——这肯定不是正常的听见约会的反应,更和电视剧里的发糖剧情一点也不沾边,诡异的气氛弥漫在两个人之间,可这俩人竟然都没觉得古怪。 只能说古怪的人和古怪的人遇到一起,以古怪的相处模式相处着,外人真的是连理解都没办法做到的,只有感慨上几句真是有趣而微妙的关系,真是让人羡慕的类似心有灵犀的默契。 “……”比企谷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地看向眼前的人,好像他正在看的是一位不可名状的恐怖邪神。 这种情况下,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自作多情,即使是最忌讳自作多情的比企谷这次也没例外……所以比企谷这一次的一开始还没真觉得这是霞之丘在逗他玩,因为这家伙好像很认真的样子,所以他只是惊疑不定地在想: ……诗羽要和我约会?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啊?她之前不是有喜欢的人吗?这么快就走出来了? 我把你当好兄弟你却想和我生孩子? ——这是比企谷的第一反应。 他现在很有点拿捏不准。 ……他和霞之丘?这还真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很突然,太突然了,突然到比企谷什么防备都没有,一点征兆都没有,很莫名其妙地霞之丘就这么说了。 可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大家都是单身,而且霞之丘还这么好,身材也很犯规,关键是还很会撩……简直是最让人梦寐以求的女朋友。 如果比企谷的女朋友能是霞之丘诗羽,那绝对是比企谷的幸运和大赚特赚。 ……因为霞之丘的一句话,比企谷的心里第一次开始思考他与霞之丘的关系,开始去想朋友关系之外的一些东西。 ——可是真的假的啊?她到底是不是和我开玩笑呢啊? ——这又是比企谷紧跟在第一反应之后的第二反应。 比企谷心里实在挺纳闷的。 因为霞之丘的表现确实有点邪门。 约会这种词也是普通人能用的?怎么听都像是恋人之间才会用的词汇对吧?起码也得是暧昧对象对吧? 可你要说霞之丘这是表白吧……似乎也不太像。 谁家表白说话的时候这么随意的?就站了门口随随便便直接说了那么一句话?甚至连上下文都没几句。 钢铁直男、孤独主意的比企谷都比这个有仪式感! 再说霞之丘诗羽是什么人?在加入诡秘之前,人间是著名美少女作家,而且写的还是青春恋爱小说,可以说浪漫的一塌糊涂,文青地超乎比企谷想像……这么一个人,能这么没有仪式感吗?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肯定不能。 ……这么一想,比企谷惶恐的内心就安定下来了,甚至还有点气愤。 ——懂了,你就是在恶心兄弟是吧? “啊,你等下。”大脑里灵光一闪,像是一道闪电划过布满乌云的天空,比企谷眼睛一瞪,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霞之丘弱弱点头:“哦,哦哦……” 于是他当着霞之丘的面从口袋里拿出智能手机,搜索“约会”两个字的意思。 谷歌上很快出来很多解释,比企谷点开第一条: “约会,是一个词语,意思是预先约定相会,相约会同。” “大意有三个: 1.预先约定相会。 2.相约会同。 3.预先约定的会晤。” “……” “啊这……” 比企谷眨眨眼睛,他完全明白过来了, “文盲竟是我自己?” 原来约会真的能够适用于非恋人之间,这次竟然是他比企谷恋爱脑过度了! ……结果,是他错怪了好兄弟诗羽啊。 比企谷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摇摇头嗤笑出声。 “好家伙,原来约会是这么回事啊。” 诗羽眨眨眼睛:“……啊?” “好吧,那我们就去‘约会’吧。”于是,比企谷收起智能手机到口袋里,朝诗羽点头。 既然这家伙和他玩文字游戏,那就顺着说下去呗。 说实话,诗羽刚才的确让比企谷胡思乱想了……这人的恶趣味怎么就越来越可恶了啊,真可怕。 “啊……啊?”诗羽茫然出声。 比企谷转身从一边衣柜上面的衣架上拿起刚脱掉的银灰色风衣,迈开步子。 霞之丘下意识躲开,比企谷拿起房卡随手关门,迈步前进留给霞之丘一个酷酷的背影,还有低沉又磁性、带点不耐烦的声音, “啊什么,走了……你是要下楼到外面买点东西吃是吧,行,我陪你,咱们俩快去快回。” “……我还得回来干净洗澡呢,一直坐飞机坐的身上总感觉粘粘的。” “……”霞之丘诗羽歪着头看比企谷前进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觉得比企谷和她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一时半会儿捋不清楚。 ……不过管它呢!约会啊约会!比企谷刚才说要和她约会啦! 这是什么意思?比企谷同意和她交往了? ……好像也没有,比企谷的表情好像没有那层意思。 嗯,懂了,看来还是太快了……比企谷的意思应该是: “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也是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出来约会,增进一下感情,慢慢培养相处的氛围,看看适不适合做情侣。” “如果真合适的话,我们就在一起,可要是不合适的话,我们就还是做好朋友 ……毕竟你是知道的,我们的关系这么好,我实在不想因为鲁莽的恋爱而在最后失去一个像你这样的好朋友。” 霞之丘完全明白了! ——哎呀呀,比企谷这家伙想的还挺多嘛! ——不过这说明比企谷真的很珍惜她,这是好事情,也是从比企谷的温柔。 坦白说,这样子的比企谷,诗羽更喜欢了! …… “阿嚏——” 阿曼酒店的奢华套间里,雪乃打了个喷嚏,声音和小猫咪打的喷嚏很像。 “怎么了?”阳乃转头看过去,“感冒了?” 她刚洗完澡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拿吹风机吹湿漉漉的头发,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遮掩不住无限好的春光,浴巾下浑圆肥腻的右大腿搭在左边的大腿上,使浴袍下面微微露出使人无限遐想的缝隙, 她一边吹头发一边稍微转头看过去,关心道:“感冒了?” 雪乃摇摇头,茫然地眨眨眼睛……她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雪乃正蹲在地上,低着头从行李箱里拿准备换的贴身衣物,“可能是来的时候飞机上的冷气有点凉吧……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对了,比企谷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阳乃打理着头发,又漫不经心地问雪乃。 “什么生日?”由于诗羽的威胁和辉夜疑似出问题的前车之鉴,有点敏感的雪乃一下子变得警醒,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眯着眼睛看梳妆台前的阳乃,审视打量的目光犀利如冰刀: “——你没事关心人家比企谷的生日做什么?” “比企谷不是狮子座吗?之前因为艾丽提起的原因,我对比企谷的星座记得还蛮清楚的。” 阳乃随便耸耸肩,吹完头发把吹风机放在梳妆台的桌子上,又拿起梳妆台上的保湿乳对着镜子专心致志地涂抹脸上的精致皮肤。 ——她说话的时候没转过脸去看雪乃,样子随意的很,像是真的就只是普通关心,在吹头发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就随口一提的那种。 “我前几天刚好有看到,狮子座的出生日期是每年7月23号到8月22号,然后一想,今天已经是7月20多号了……所以我想着这不是快到了吗?就问问你知不知道。” 看阳乃侃侃而谈的样子,雪乃慢慢放松了警惕,低头继续找衣服, “嗯,我确实知道……不过不是这几天,还有好几天才到比企谷的生日呢。” 雪乃轻声纠正阳乃说的话, “他的生日在8月8号。” ——雪乃怎么可能忘记比企谷的生日,更何况八月八这个数字本来就不怎么难记。 “原来是这样。”阳乃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挑起眉毛,“看来你已经准备好礼物了。” 雪乃轻轻摇头,“那倒没有,我也还在想呢……反正不忘记那天是他的生日就行。” “……” ……这个充其量只是姐妹之间的闲聊话题,没聊几句,雪乃就洗澡去了。 阳乃砸吧下嘴唇,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勾起嘴角的弧度。 生日啊……说不定是个机会。 她顺便“啪嗒”一下放下保湿乳,拿起美白霜。 …… …… 大手町地带繁华的一塌糊涂,即使不点酒店的东西出来到街上吃,也能立刻在外面找到一大堆吃的。 霞之丘逛了差不多一圈,从店面里买了一份芝士炸鸡和一份关东煮;比企谷也有点饿了,就也点了一份关东煮吃进肚子里,吃得他胃暖暖的。 ……老实说,这个约会和霞之丘想象的约会似乎完全不一样。 虽然霞之丘十几年的短暂生命历程中还都没亲身经历过哪怕一次约会,可她起码从电视上和文学作品上见过别人家的约会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她这个约会,完全没有甜甜的感觉不说,甚至就和俩个单纯的干饭人在外面吃饭是一个感觉。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霞之丘的错觉,比企谷这家伙一直表现出来的不耐烦好像不是傲娇而是真的,他是真的不想陪她继续逛下去,想要早点回酒店。 这就是约会?根本不是! ……不过算了,比企谷能愿意陪她出来约会就已经是个很好很好的开始了,诗羽觉得她不应该再贪婪无度地奢求更多了。 剩下的慢慢来嘛,这样子的诗羽就已经足够开心和满足啦! “……”走在街头,诗羽不顾形象,又狠狠咬了一口炸鸡,酥脆的外皮和里面饱满的汤汁,在她的口腔咯吱咯吱地炸开。 ——总而言之,诗羽人生第一次约会的味道,是炸鸡的味道。 ——微咸。 …… 吃的差不多了以后回到酒店,霞之丘诗羽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比企谷也走回自己的房间,掏出房卡却没急着刷卡开门,而是转头看了刚被诗羽关上的房间的棕色木门,微微眯眼睛,陷入沉默。 一想到刚才霞之丘说的话和自己脑补的那些东西,比企谷就觉心里的感觉有点怪怪的……这种怪怪的感觉在心里痒痒的,是从前的比企谷所从未体会过的新奇感受。 ——看起来,霞之丘误打误撞的嘴瓢还真不是一点用没有。 因为这阴差阳错的一下子,鬼使神差的比企谷心里对他与霞之丘关系的看法,稍微有了一点点变化。 ——至少在比企谷的心里面,再去看待双方的关系的时候可能就没有以前那么完全单纯了。 虽然这样的微妙变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苗头,可小树苗总有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 ——毫无疑问,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所以有些事情就非常显而易见了—— 今天的回合,是霞之丘诗羽的胜利! …… …… …… 第二百零七章 天命在我雪之下! 霞之丘回到酒店里,辉夜正穿着浴袍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 “回来了?”辉夜吹着头发,耳朵却竖起来,越过耳边呼呼的风声,听霞之丘说话。 霞之丘点点头,“嗯,回来了……夏娜呢?” “洗澡去了。”辉夜打理头发,“不过你不用等她,套间里的浴室又不止一个,你去你房间里洗就好了。” 霞之丘点头,随手把门带上。 这么大一个奢华套间,和大平层住宅其实差别不是很大……比如说霞之丘辉夜夏娜都可以自己选一个卧室居住,还有客厅厨房小酒吧之类的,而且每个卧室都有自己配套的浴室。 辉夜在这里明显比霞之丘和夏娜少了很多拘束的感觉,毕竟她在家里住的地方比这还要豪华很多,而且四宫家的房产遍布全球,平常只有没办法的时候才会订酒店居住,一订肯定就是当地最豪华的酒店里的最豪华的房间。 所以在这会儿,霞之丘和夏娜的表现有点像是拘束的客人,而辉夜的表现则就像是自然的房间主人一样,很多东西都是辉夜教给她们俩。 也幸亏大家都是经历过不止一次生死的战友,这样子不会有尴尬的感觉……要是换成普通朋友,双方这样的表现对比就会让拘束的那方觉得自卑没有见识、还有很明显的尴尬的感觉。 ——像这样的情况,就是比企谷之前打算富养妹妹的原因之一了。 “嗡嗡嗡……”吹风机呼呼的风声停下,辉夜吹头发吹好了,把吹风机“啪嗒”一下轻轻放在梳妆台上。 她转过头,黑色的柔顺长发自然披散在瘦削的肩膀的后面,精致的小脸素面朝天,好奇地看向霞之丘:“你刚才去哪了?” “哎?我不是说了吗?我去吃东西了啊。”霞之丘把之前的理由拿出来。 因为这个理由半真半假,霞之丘说出来倒也还算问心无愧,后续会少很多破绽,“怎么了吗?” “没什么。”辉夜轻轻摇头,披散的黑发在背后轻轻荡漾飘摇,上面好闻的味道扩散到房间里,“只是想问问,吃的怎么样?” “味道还不错,吃的挺饱的,” 霞之丘想了想刚才的味道, 有点咸, 还有点甜。 ——毕竟是约会的味道嘛。 “这样啊……”辉夜若有所思地点头,砸吧下嘴巴,想说点什么,又欲言又止,把霞之丘整的有点莫名心虚。 “还有什么事吗?”霞之丘问道。 “没啊,没什么。”辉夜耸肩,“快去洗澡吧,洗完休息一下,咱们就要出去玩了。” “好。”霞之丘点头,快步走到自己的卧室里洗澡去了。 轻轻“啪嗒”一下,房门被关上了。 辉夜眯起眼睛看向霞之丘卧室紧闭的房门,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下去吃饭的话,需要这么长时间吗?为什么不带上来吃?或者为什么不点外卖? ……还有就是,去吃饭的话,需要找比企谷一块去吗? 霞之丘出门没多久,辉夜就出去看过了,而且敲过比企谷的房门。 他刚才想问这个问题来着,但是她忍住没说,因为话到嘴边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说那话并没有任何意义, 霞之丘只会在一开始慌乱一霎,接着就会反客为主,问辉夜“可你为什么会敲比企谷的门”,还有“我去找比企谷关你什么事”之类的话。 ……其实辉夜确实是喜欢比企谷的,甚至倒不如说,除了夏娜这种小孩子,和比企谷这样的人相处久了以后,真的很难不产生喜欢的感情。 这份喜欢在最一开始的时候连辉夜都没有察觉到,只是一点点萌发,一点点壮大,等辉夜察觉到以后又悄然把它藏起来。 因为她看得出来雪乃和霞之丘都喜欢比企谷,她不想破坏战友的感情。 可到了现在,这份感情已经茁壮成长到再也难以遮挡的地步了。 ……当某天午夜梦到比企谷,从梦中惊醒的辉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恐怕不得不正视这份感情了。 于是她想,她依然不打算和雪乃霞之丘正面竞争,只是如果两个人都没有办法得到比企谷的喜欢的话,那她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简单来说就是,你们鹬蚌相争,真正的渔翁是不是在一开始就出手的……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还没等渔翁出手,鹬或者蚌里的哪一个人大获全胜,那辉夜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反正辉夜是可以等的,雪乃和霞之丘就算把脑子都打出来,战火也不会蔓延到她这里来, 对她来说,她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雪乃霞之丘竞争的热火朝天,而她却能够躲在暗中,慢慢发展,缓缓图谋。 虽然刚才她好像露出了一些破绽让雪乃霞之丘看出来点什么,可实际上两个人眼里的真正对手依然只有彼此,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也就是出于保持优势不主动暴露的考虑,辉夜才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 “辉夜?” 清脆的声音突然响在安静无声的房间里,吓了辉夜一跳。 她忙转头去看,夏娜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夏娜头发湿漉漉地,安静又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看着辉夜,好奇地眨眨眼睛,问道:“你刚才的笑容好奇怪哦。” “啊,是这样吗?”辉夜摸摸自己的嘴角,“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情。” 夏娜眼睛一亮,“哎?什么高兴的事情啊?我要听!” ……于是,辉夜开始编故事了。 只有卧室的门和窗外明朗的太阳知道,夏娜在那里已经整整站着半分钟了。 也静静地看着辉夜看了半分钟。 ——于是你看她我看你,辉夜带着诡异的笑容看霞之丘卧室的门,夏娜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湿漉漉地静静看辉夜……奢华套间里的场面一度极其诡异。 ……甚至有点让人瘆得慌。 还好,深处其中的大家都浑然不觉,甚至都为自己的“优势”而颇为自得。 …… ·· …… 回到阿曼的酒店房间以后,比企谷从行李箱里面拿出需要换的贴身衣物,就直接去了浴室。 浴室很大,在浴室的尽头有一个浴缸,浴缸的旁边是一个大落地窗,从落地窗的旁边可以一边泡澡一边俯瞰整个东京的风景……反正挺上流。 可现在比企谷没时间泡澡,刚才和霞之丘出去那一趟花了不少时间,他得快点洗个澡,不然最后大家要出门的时候要是全都等他一个人,那可就尴尬死了。 在这样的酒店里洗澡其实很方便,该有的洗漱用品,浴室里面一应俱全,比企谷随便用,比他自己在家里用过的还要高档,种类也更齐全。 浴巾浴袍和毛巾之类的东西也不用像寻常酒店那样担心卫生情况,直接拿来用就好,这就是钱花得多的好处了。 顺带一提,淋浴里出来的水柱大小刚刚好,水流速度也不急不慢,比企谷觉得很舒服。 比企谷大概用了二十分钟左右,从雾气蒸腾的浴室里围着浴巾出来。 身上有几处淤青和交错的疤痕,分别是八岐大蛇和巴比伦留给他的痕迹,一看就知道背后一定有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使比企谷精壮而白皙的上身看起来极具男性魅力。 因为来源的特殊性,这种痕迹即使是协会的营养液也没办法祛除,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样的疤痕也是比企谷荣誉的勋章与证明。 洗完热水澡浑身舒服,酒店里的空调被比企谷调整成冰凉的20度,走出浴室时冷热的交替让比企谷神清气爽。 他打开房间里的小冰箱,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水饮料,比企谷的手指掠过它们虚点,最后找到一瓶冰镇的酸奶拿出来,随后带上冰箱的门。 比企谷“咔巴”一下拧开瓶盖,抬起来吨吨吨一饮而尽。 清凉感从胃直冲比企谷的天灵盖,饱腹感让比企谷莫名觉得好满足。 ——果然洗完澡之后一口去喝一瓶冰镇的酸奶是最绝佳的搭档! 做完这些,比企谷换上一身新衣服,躺到床上休息。 床很软,比企谷整个人都陷进去,躺在上面玩手机,刷手机上推送给他的新闻。 ……比企谷还没干什么,只是这么简单刷一刷手机推送给他的新闻,甚至都还没开始正式开始玩的时候,时间就已经莫名其妙被手偷走一个小时了。 “叮咚——” 手机的line响了,是诗羽。 比企谷眉毛一挑,点开信息, “抱歉,我可能出不了门了,不知道是刚才吃的东西有问题还是刚从国外回来水土不服,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我一直在拉肚子,这半个小时里我就一直没从厕所出来过。” “啊啊啊啊!好烦啊好烦啊!” 霞之丘的抱怨和不甘心几乎要隔着手机屏幕冒出来了。 “啊?拉肚子了?” 比企谷眉毛一挑,手指在手机上啪啪啪敲动:【记得多喝水,如果有脱水的征兆马上去医院,】 ——【好!我记得了!┭┮﹏┭┮】 “叮咚!”line又响了,这次是辉夜。 【诗羽拉肚子了,我得照顾她……所以抱歉,我也不能出门了。 还有夏娜,她也非要留下来照顾霞之丘,所以她也不去了。 你们先去玩吧,祝你们玩的愉快。】 “……原来是一窝鸽子精啊。”平躺在床上,两只手举起手机翻阅里面信息,比企谷砸吧下嘴唇,吐槽道。 ……霞之丘现在肯定正在气头上呢吧。 比企谷心里寻思, 毕竟霞之丘就要这么在酒店里待一个下午了……专门在东京下车,大老远跑来玩的目的就阿曼酒店的奢华套间的厕所里拉一下午的肚子。 ……想想都上火。 ——其实何止是正在气头上,现在的霞之丘简直要气急败坏了。 然而她气急败坏的表现形式就是蹲在厕所里无能咆哮……可是肚子里传来的虚弱感让她连喊的力气都没有。 ……这就是偷跑的代价吗?霞之丘心里后悔地想着。 比企谷心里正在寻思,他要不要也过去看望一下霞之丘。 他有点犹豫,因为正常来说他是应该去的,可似乎就算过去了,霞之丘一直在厕所里他也见不到人……而且他一个女孩子家,应该不会想要这幅样子被他看见吧?恐怕还是挺尴尬的。 比企谷这边正在纠结,房间的门铃叮咚叮咚地响了。 “谁啊?”比企谷从软软的床上翻身下来,走到门前,从猫眼里看外面的来人,随即打开房门。 门外雪乃俏生生地站着,长发简单地束成清爽的马尾,身上传来香喷喷的好闻味道。 雪乃问比企谷: “诗羽给你发消息了吧?我们房间的三个人都来不了了。 “嗯,发了。 ”比企谷点头,“所以只有我们三个了吗?” 雪乃却摇摇头,“不,阳乃也不去了。” “……她说她临时有事儿不去了,据说是东京这边有几个闺蜜听说她来了,要约她见一面。” 比企谷眉毛一挑,渐渐回过味来, “……你的意思是?” 雪乃嘴角轻轻勾起清浅的弧度,微微歪头,闪烁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她轻轻点头,平静的声音带上俏皮的意味: “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呢,比企谷同学。” 雪乃苦思偷跑的方法而没有想到……可是到了最后,她什么都没做,就轻轻松松排除一切对手,正大光明地偷跑。 什么叫天命啊? ——所以说呢,什么霞之丘的胜利,都是假象罢了。 今天的回合,是雪之下雪乃的大胜利! …… …… …… ps:首先,明天悬赏最后一天了,大家加把劲(明天或者后天开始加更还欠。) 然后,唉,袍子还是忍不住说想和小伙伴们倾诉几句,嫌袍子啰嗦的话,下面的内容可以跳过去惹~ ——就是,袍子昨天不是码字到凌晨五点多才睡觉嘛?本来觉得能一口气睡很久,结果梦见好久以前喜欢过的女孩,九点多就醒了。醒来以后就睡不着了,莫名心里憋得慌,难受到没办法呼吸。 啊,真的好喜欢啊,现在也很喜欢……可是已经被拉黑一年了(趴) 其实没有梦到什么,更不是春梦,至少关于她,就算在梦里也不会关于那种东西……就只是普普通通接近过去说几句话就很开心了……可是梦醒来的时候,就又好难过,因为似乎袍子什么也做不了。 听起来很舔狗是吧?可其实还真不是,甚至严格来说可能恰恰相反……反正故事挺复杂的。 就挺烦的,一个梦竟然可以让人一直抑郁上一整天。 希望大家能珍惜眼前人吧,大可去喜欢你值得喜欢的人,什么也不要去想,加油冲冲冲! 因而袍子笔下的比企谷一定多甜一点,多圆满一点。大圆满大团圆的结局是袍子可以向大家保证的! …… 第二百零八章 比企谷真可爱 ——和女生出来单独逛街是什么体验? 这是约会吧?这绝对是正儿八经的约会没错吧? 和霞之丘那种只是下楼买饭的“约会”可不是一回事,与女孩子一起在东京繁华的街头与琳琅满目的大商场里逛街这种事情……比企谷怎么看都觉得和正经的约会没有差别。 ——虽然这不是约会,至少名义上不是……可是实质上已经很像了吧喂! “……啪嗒、啪嗒”比企谷的皮鞋和雪之下的小皮鞋声音几乎同步,前者更沉重些,后者明显轻快的多。 走在东京大手町繁华的街头,雪乃拎着黑伞走在旁边,比企谷的心里竟然久违地感到十分紧张,就连面对邪神他可能都没那么紧张。 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什么都觉得尴尬,手往哪里放都不自在,连攥紧的手心出了不少汗。 毕竟是独处啊,是和曾经暗暗心仪的雪之下小姐两个人走在东京的街头啊……这种感觉真的太微妙了。 如果有人曾和还没有在一起的心上人一起去外地旅游,和心心念念很久的人儿两两漫步向往很久的城市的街头,就大概能够明白比企谷这个时候的感受了。 真的会很紧张,也真的很酸爽,比企谷正在面临心力衰竭的巨大危机! “啊,那个,这个,啊……” 比企谷声音低沉地张开口,试图找个话题聊聊。 可当他张开口的时候,竟然变成了个结巴……比企谷尴尬地脚趾抓地,已经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你想说什么?” “……”比企谷沉默好半天才憋出句话来,“你今天挺好看的啊。” 雪乃今天真的很好看,精致的俏脸上化了恰到好处的淡妆,淡蓝色的连衣裙露出白皙到耀眼的纤细手臂,格外勾勒恰到好处的身材。 在酒店束成马尾的青丝披散开来微微摇曳,一丝不苟的衣领上面露出清晰而精致的锁骨,连衣裙到膝盖上面截止,露出小半截浑圆的大腿与自然腿弯,还有笔直小腿下面的小皮鞋。 ——这也是唯一让比企谷觉得不太完美的地方,以为以雪乃完美的脚型,在夏天穿凉鞋露出白里透红的脚背和珠圆玉润的脚趾实在是在合适不过了。 和这么一个好看的女孩子出来玩,走在街上,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紧张,比企谷也没例外。 “是吧?”雪乃倏地板起小脸认真地说,“可你要知道,女生往往都是根据一起出来的对象来决定自己出门的打扮的。” 比企谷渐渐被雪乃自然的感觉带地不再紧张了。 “那看起来我比我自己想像的更有地位一点?” “嗯。”雪乃看起来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耸耸肩说, “今天的我,是不是有生之年最好看的一天不一定,但一定是出生以来最用心的一天。” “……”比企谷轻咳两下,脸色差点没绷住,心脏猛地跳动几下。 有歧义啊有歧义,雪乃难道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很大的歧义吗? 不过雪乃能把他当做最重要的朋友,他还是十分感动和开心的。 “话说回来,要做出租车还是坐地铁?”比企谷连忙转移话题,“总不至于一直步行吧?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急什么啊,先走到不想走了为止再说……怎么,你不愿意陪我走走吗?”雪乃故作嫌弃地瞥瞥比企谷。 “……啧。”比企谷砸吧下嘴,挠挠头,“你都这么说了,还能让我怎么办嘛……你走多远的路我都奉陪好吧?” “哎?”雪乃因为比企谷的话而微微愣神,随机笑出了声,“好啊。” 她忽然加快步伐超过比企谷,几步跳到比企谷的前面,跃动的身影犹如随着春风纷然飘落的花瓣。 啪地驻足转身,雪乃双手背负在后面,一只脚轻轻绕在另一只脚的前面,轻轻仰头。 她穿了一身淡蓝色连衣裙站在那里,像是盛开的芍药,可一向泰然自若的态度与大家闺秀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像是天边飘忽的云。 她的神态悠闲又泰然自若,嘴角含极淡的微笑,眼神似喜似嗔,午后的风吹起带着香气的披散长发和淡蓝色连衣裙的裙角。 她轻轻说: “比企谷同学,要说话算数哦。” ——听说我走多远的路,你都奉陪? 我可是很贪心的,只有这点路怎么够? 以后人生的路上,我也想要你奉陪来着。 “呼——”暖洋洋的风混合雪乃身上樱花搭配果香的好闻味道撩过比企谷的鼻尖,让驻足在原地的比企谷莫名感觉像是喝多了似的,有几分醉意上了头。 夏阳炽热的光照在面前女孩的身上,在女孩的身上围起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晕,像极了坠落人间的天使,美的不胜娇羞,温柔的一塌糊涂。 比企谷看的晃了神。 ……老实说,比企谷独身一人这么多年,已经快要忘记约会的感觉了,直到今天,他关于那种感觉的记忆再次被雪乃唤醒。 一颗心在懵动,紧张还有雀跃,忐忑带着清爽,若有若无的默契充斥在两人之间,还有非常暧昧的感觉在她与他的心间捉迷藏,时而有时而没有。 ——就像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人们的暧昧期间所能体会到的那种感觉似的。 酸酸甜甜,像极了跳跳彩虹糖。 其实很多人都觉得在恋爱之前,还没有表白时的暧昧的感觉是最棒的,因为热恋太黏,恋久又太挣扎,只有这个时候的感觉最美好、最清新、最雀跃、最刚刚好。 比企谷也也一直这么觉得。 ——比企谷和雪乃当然没有走到那一步,可对比企谷来说,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就是总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萦绕。 莫名的感觉让比企谷的心脏漂浮起来,充斥难以言说的活跃情绪,身上的每个细胞好像都在唱歌似的跃动。 ——比企谷把这个解读为他独身了太久之后,和好看的女生单独出门的正常反应,就和吊桥反应一个原理。 而对雪乃来说,这种暧昧的感觉则是实打实的……毕竟对她来说,比企谷确实就是她的朋友以上恋人未满,是她的怦然心动,是她的春心懵懂。 一边在街上走,雪乃一边偷偷斜眼看身边的人的侧脸,看他的眼睛他的睫毛他的侧面。 除了暧昧的感觉以外,雪乃还有得意与满足的情绪盘旋在心头。 能不得意吗?一想到这个雪乃就忍不住想笑,连走路的时候胸膛都挺的更高了。 【虽然我想过偷跑,可事实证明其实我不需要偷跑,】 你看,我偷跑的正大光明。 你看,比企谷在我面前娇羞,像个小女孩一样。 霞之丘一定不知道吧?比企谷被撩的时候反应竟然这么可爱。 霞之丘一定正暴跳如雷吧?她正大光明地在霞之丘面前,把比企谷拉走,可霞之丘从始至终却只能蹲在马桶上无能为力……真可怜呢。 啧! 就像雪乃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那样,她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做,最好的一切就都是她的……难道她就是上苍眷顾的女孩吗?在中二到会幻想自己是美少女战士的年纪时,雪乃偶尔也不是不会这么怀疑自己。 总而言之雪乃很难不为自己骄傲一下——因为现在她的进度和优势真的都是无与伦比的了。 这个世界总是强者恒强,初期的优势越到后面只会让差距拉得越来越大,所以她就想问优势这么大还能怎么输呢? 她又不是那种反向冲刺的败犬,怎么可能不懂得发挥利用自身已有的优势? 比企谷肯定是她的了,就是不知道最后比企谷是入赘还是她出嫁,家里可能会比较想要别人入赘吧,但是如果对方是比企谷的话……嗨呀,都行吧,只要对方是比企谷就怎么都行了。 还有到底要不要孩子呢?要的话,是要男孩还是女孩?她不太想生两个,因为有些麻烦。 ……哎呀,是不是想太远了? 雪乃莫名眉眼弯弯,喜孜孜的小模样古古怪怪,像是拜年的仓鼠似的。 她到底有多开心呢?明晃晃的欢喜从她的唇角挂上眉梢,那火热的目光和夏天午后的天气倒是蛮搭,都像是要在干柴上燎出火来的架势。 她动了动唇半个词儿都没蹦,可世间所有的情话都在她会说话的眼睛里漾开了。 雪乃喜孜孜的样子看的旁边的比企谷十分困惑:“你这是怎么了吗?这么高兴?” 雪乃回神过来,眨眨眼睛,耸耸肩,很明显她的心情不错,耸耸肩俏皮地对比企谷的说:“没有,我就是在想一些高兴的事情。” “有多高兴?” “就像圣诞节的圣诞老爷爷坐着麋鹿车从天而降来到小时候的我的身边,问我要什么礼物,然后拍拍我的脑袋告诉我要幸福地长大的……就是这种高兴了。” 比企谷试着想了想雪乃描述的那种感觉,“那好像是挺高兴的……” “可是是什么样高兴的事情会让你高兴成这样啊?”比企谷还挺好奇的。 雪乃轻轻歪头,冲比企谷眨眨眼睛,“我要是说,关于你呢?” “啊,关于我?”比企谷顶不住雪乃的眼神,也架不住雪乃这话里让人误会的意思,脸红地偏移目光,转过头去。 我有什么好笑的……他抬手,手指挠挠微热的脸,暖热的阳光照在脸上,他小声嘀咕着, “难道我很好笑吗?” “噗嗤——” 雪乃哈哈大笑,很快又正色过来,精致地俏脸对比企谷认真呼喊一声: “比企谷同学啊。” “嗯?”比企谷不去看她,心不在焉地向前走, 雪乃眯着笑眼扭着头看比企谷被光照耀的侧脸,笔挺的五官褶褶生辉,微微的脸红尽收眼底……这家伙甚至低着头,就像缩进洞里抱成一团的企鹅宝宝。 雪乃说: "你真可爱。" “……”比企谷沉默憋了半天憋出这么句话来,“……有多可爱?” 可是刚问完他就羞耻地想要自杀了,他觉得这个问题让他显得比传说中的傻狍子都蠢。 “就是当我和你现在聊天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有个时间遥控器,遥控器上有个暂停键让我随时能按一下。” 比企谷被勾起了好奇心,继续追问道,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可以趁着暂停的功夫冲到草地上抓住一只猫咪在草坪上滚来滚去,大喊几声‘比企谷同学实在是太可爱了!’,接着再飞到健身房连做二十二次引体向上,再连续打滚三十三次,最后洗个澡,换身好看的衣服,再回到这里,按一下恢复键,只有这样,才能消化比企谷同学的可爱……就是这种程度的可爱。” “……”比企谷的脸色像是便秘一样,“你这么说实在是太让人觉得羞耻了。” “可你真的就是这样……”雪乃无奈地摊开双手,轻轻歪头,眼里调笑的意味让比企谷心里扑通跳,连忙转过头不去看,“我怎么会骗你呢?” 漂亮的女人都会撩人,古人诚不我欺。 所以说比企谷不止一次的强调雪之下一定是他的克星……因为关键的问题其实不在于雪之下同学会撩人,而在于他对雪之下的撩毫无抵抗和还手的能力,只能苦苦招架丑态百出。 每当这个时候雪乃就会在一边看乐子,露出调笑和得意的神情……多可恨一人啊! 他幽幽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恶趣味。” “是吗?可是在别人的眼里我应该还算高冷……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是个善于和人相处的女生。”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雪乃压低声音,“我的恶趣味只对你一个人哦。” “又来了。”比企谷撇撇嘴。 他无情揭穿雪乃的真相,“你只是因为朋友少的可怜,其中只有我最好欺负,而且只有我一个是男的。” 雪乃抿起嘴唇,皱起眉头,轻轻拍一下比企谷肩膀表示生气, “你这人说话好难听。” “哈?这叫直接。”比企谷觉得这人好没道理,“明明是你先欺负我的!” “……啧。”雪乃也不狡辩,只是沉默地转过去脑袋,留给比企谷一个后脑勺,并砸吧下嘴。 大意差不多是:不要诬陷别人,你可太坏了,我有点不想理你这种坏人。 “……”比企谷痛苦地揉揉太阳穴。 所以他才讨厌女人。 因为她们真的很麻烦。 …… …… 第二百零九章 默契、幸福与唯独对你(5k) 走着走着,两个人就走累了。 毕竟是七月大夏天的中午两点半,天气炎热的像是要把人烤熟,在这样的天气里步行然后出一身臭汗绝不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当雪乃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果断忘记前言,拉着比企谷来到地铁站。 毕竟大手町本来就是地铁高度发达的地方,所以他们顺着之前一直在走的路,没用多久就到了地铁站,也没用多久就等来了要做的地铁。 要说东京适合购物的地方确实不少,比如六本木、新宿、涉谷、秋叶原等等,但首选还得是银座。 那地方繁华到世界有名,是世界三大名街之一,当然更有名的是它号称亚洲最贵。 小小一条商业街容纳了1000多家酒吧、歌舞厅等等,还有松屋百货、松坂屋、Melusa、春天百货银座等多家百货公司。高级品牌专门店琳琅满目,比如爱马仕、Gucci、Chanel,还有有各式饮食店及高级餐厅,高级夜总会等……是购物、约会、血拼的绝佳去处。 ——是不是混进去一些奇怪的东西? ……好吧,日本的涩qing业好像合法。 其实比企谷本人来说还是挺想去秋叶原的,没有任何一个喜欢二次元的人不想去一次秋叶原……可他的身边有个雪乃啊,一个漂亮到像是从话里走出来的女孩。 她今天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头上简单地别个小小蓝色发卡,冷冽的眼神与清冷的神情是精致容颜的绝佳点缀,大家闺秀的气质容纳高岭之花的冰凉,既像是从大热番剧里走出来的绝美少女,又带着强烈的现实现充的气息,既像大模特大明星又像千金大小姐。 ……这样一个雪之下雪乃的画风和秋叶原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一点,身处遍地二次元的秋叶原里,大家都是萌系画风,只有她是三次元大美女,用脚趾想也知道雪乃一定鹤立鸡群。 到时候回头率肯定高的离谱,而且别人看比企谷的目光一定是想要生吞活剥了他的那种……可是天可怜见,比企谷真的不是抱得美人归的成功现充,更没有炫耀和秀的意思啊! ——所以哪怕雪乃本人不介意陪比企谷去秋叶原,比企谷也是绝对不敢和雪乃这样的美人一起去秋叶原的。 ……去银座是比企谷的提议,雪乃觉得很好。 于是两个人坐到了向银座方向行进的地铁上。 东京的地铁总有很多人,但还好这个时间既不是上班的高峰期也不是下班的高峰期,是非常炎热的午后两点四十五分,所以人相对少了很多。 在轰隆隆的响声中,雪乃和比企谷的座位挨着,背靠着窗。 樱花夹杂果香的味道撩拨比企谷的鼻息,几缕发丝很容易就撩拨到比企谷的脖颈,把比企谷撩拨地脖颈痒痒的,鼻子痒痒的,身上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比企谷觉得他们两个似乎有点靠的太近了。 可刚才上车的时候比企谷先坐下的,雪乃也没有多想,一屁股就坐在他的身边。 ……现在这个时候比企谷突然换座位的话,似乎会让雪乃很尴尬吧? 比企谷挺直腰板,肌肉莫名绷紧,动作很不自然。 可这次依然是雪乃的自然与不断挑起话题的主动让比企谷慢慢放松。 坦白地讲,比企谷不是一个能够调节气氛的人,在漫长的孤寡生涯中也渐渐不再擅长在和人交谈时掌控话题的节奏……可当他与雪乃在一起相处的时候,雪乃就总是能够主动挑起话题,带起话题的节奏,节奏轻松而让双方融洽怡然, 比企谷也愿意让雪乃掌握话题的节奏,因为雪乃挑起的话题,他总是不讨厌的。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默契,就像千万人中才有一对的默契。 在地铁上的路程很无聊,比企谷和雪乃都不想要低头玩手机……因为很重要的人就在身边,相比什么时候都能玩的手机,不知道明天还能否顺利到来的他们,更懂得珍惜眼前的人。 于是他们无所不谈,谈人生,也谈理想。 雪乃和比企谷都是足够成熟的人,对世界都有自己独立的看法,对人生都有自己的认知,对未来都有清晰的规划……因此提到这种话题的时候,雪乃和比企谷都能侃侃而谈。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在嘈杂的地铁里刚好能让对方听见,又不至于打扰到身边的其他人。 “我觉得人们都是逆生长的。” 雪乃在谈人生:“少年强说愁,初中和高中的学生觉得抑郁和孤独的样子很帅……可我觉得这些人其实蛮傻的,所以我从小就不和他们为伍。” 说这话的时候,雪乃特意看了一眼比企谷。 比企谷:“……” “你看我做什么?我可不是那种人。”比企谷眉毛挑起,“我可不是为了中二和觉得这样比较帅才一个人的……我只是觉得那样活足够轻松,也能让我更好的变强。” 雪乃耸耸肩, “是是是,我知道的,所以我不和他们为伍,” ……可我和你为伍。” “……”比企谷轻咳一声。 雪乃又顺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 “8岁的孩子会说“你们永远不会懂得我的经历”,11岁的孩子会说"我的痛苦谁也不会明白,"14岁的人会说“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可到了16岁的时候,人们些许有了成长,开始说“希望这个世界上能有人可以理解我,与我成为挚友”, 再等到了26、7岁, 成了老女人了,就会说‘呜呜呜,儿童套餐卖完了小玩具也没拿到。’” 雪乃一本正经地点头,煞有介事地总结分析说;“……你瞧,人们果然是逆生长的。” 于是比企谷被雪乃的奇妙比喻逗得哈哈大笑。 “所以我就在想,希望等自己到了27岁的时候,到了37岁的时候,甚至是到了47岁67岁的时候,都能还有保持“想买儿童套餐”的心态。” 雪乃的眼睛在发光,她由衷地说:“因为我觉得能保持那种心态的人,一定是幸福的人。” “——说起来,对你来说,幸福有时什么样的呢?”雪乃倏地话锋一转,反问比企谷道,“我很好奇。” “幸福啊……”因为雪乃的畅所欲言在先,所以比企谷并不忌讳坦露自己真正的想法, “我觉得幸福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可以让人感到幸福的东西,一种是因为现有的遭遇而保持的幸福的状态。” “我觉得幸福的东西就是今天晴天,心情一般,然后去看那个东西,或者想那个东西,在心里想着想着就莫名心情大好。于是今天晴天,心情也晴天。” 雪乃若有所思。 “至于幸福的状态……”比企谷抿起嘴唇,耸耸肩,“对我来说,现在就是了。” 刚说完,比企谷就觉得有歧义,于是立刻就纠正前言:“——啊,我是说,劫后余生的现在,能和重要的大家享受安静的日常,这就是我的幸福,也是我努力的意义了。” “那现在呢?”雪乃对上比企谷的眼睛,闪烁微光的眼睛目光柔和,却带着莫名灼灼的意味,“现在比企谷同学的心情是晴天吗?” 比企谷想了想,实话实说道: “当然,艳阳天。” 雪乃展颜,笑靥如花。 对比企谷的话,她深有同感。 当比企谷不在的时候,雪乃对谁都爱答不理,高冷的一塌糊涂,眼睛里完全没有别人的影子。 可要是比企谷在的时候,她就对谁都笑,连对讨厌的人都有礼貌,恨不得把每个等待比企谷的黄昏都蘸糖吃掉, ……因为一个人改变心情,因为一个人爱上今天的天气和此刻的世界,这就是幸福了吧? 地铁的路程还长,谈过了人生,雪乃和比企谷又谈过去。 “现在想想,在过去的时候,我也是个有壳子的人啊。” “壳子?什么壳子?” 雪乃用搞怪似的语气说:“有些人生性孤僻,他们像寄居蟹或蜗牛那样,总想缩进自己的壳里,这种人世上还不少哩。也许这是一种返祖现象,即返回太古时代,那时候人的祖先还不成其为群居的动物,而是独自居住在自己的洞穴里。” “哎?”比企谷眨眨眼睛,感觉这话有很强的既视感,“我是不是从哪里看到过这话?” 雪乃于是板起小脸,一本正经地轻轻摇头,声音压低而显得沉闷: “您一定听说过他。他与众不同的是:他只要出门,哪怕天气很好,也总要穿上套鞋,带着雨伞,而且一定穿上暖和的棉大衣。他的伞装在套子里,怀表装在灰色的鹿皮套子里,有时…… 总而言之,这个人永远有一种难以克制的愿望──把自己包在壳里,给自己做一个所谓的套子,使他可以与世隔绝,不受外界的影响……” 雪乃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比企谷越听越越觉得熟悉,直到雪乃念到一半多的时候,他才终于恍然大悟:“是契诃夫的《装在套子里的人》!” “对。”雪乃轻轻颔首,“他用套子保护自己,而我用壳子将我与世界分离……去掉保守和封建的部分,我们很不像,又很像。” 比企谷吐槽道:“听起来挺中二的。” 雪乃不置可否:“你忘了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大概有印象。” ——何止是大概有印象,根本就是一直都记忆犹新。 在空旷的社团教室的角落里,凌乱地堆满了课桌椅。 少女在西斜的夕阳下读书。 那样的光景美得像一幅画,给比企谷一种即使世界末日到来,少女也会留在那里继续阅读的错觉。 那是定格在他高中记忆里的唯美画面,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他以后的高中回忆有了。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测完全没有出现偏差,在比企谷辍学许久以后的现在,他关于高中的回忆,其中很大一部分篇幅确实是关于眼前的这个女人。 这家伙毕竟实在好看,她应该是很多人初中高中的回忆,惊艳了天知道多少人的青春,让很多人对初次暗恋的印象有了一张脸。 嗡嗡的地铁前进的声音里,比企谷一边回忆,一边不确定地说,“好像,你那个时候给人的感觉是挺疏离高冷的。” “嗯。”雪乃抿抿嘴唇,“知道我那个时候怎么看你的吗? “我寻思这人可真讨厌,腐烂的眼睛讨厌,身上颓废的气质也很恶心,你知道我从不喜欢这样的人……而那个时候我拿来面对你的,就是厚厚的外壳。” “你是说让人烦躁的毒舌和爱答不理的冷漠?”比企谷说。 “那正是外壳的表现之一。” 雪乃总结说, “简单来说就是,连虚与委蛇都懒得麻烦,根本不想理,甚至不想去看绝大多数烦人的人……这个就是我的壳子。” “从没有人见过我壳子下面的真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即使是我的亲姐阳乃也无法突破这层壳子。” 比企谷想了想,“好像是啊……你确实很难被人看懂,也的确从不和人接触,相比于坚持孤零零三原则的我,你似乎也是个不输于我的孤独传说。” 没问孤零零三原则是什么,雪乃耸耸肩,“一个人独处又不是坏事” “那现在呢?”比企谷又问。 “现在?” 比企谷点点头,忍不住问:“对,现在,现在你还这么讨厌我吗?” 雪乃瞥了眼比企谷,“明知故问?” “嘿。”比企谷挠挠头,“有些答案总是要说出来,才有足够的确定感啊。” “你怎么像个小女生似的?” “那你到底说不说啊?” “……”雪乃无奈地探口气,嘴角却不自觉被比企谷撒娇似的这话逗得勾起笑意,笑意里的温柔从嘴角蔓延到眉梢, “我确实有很厚的外壳,我也确实在抗拒着与人的交流……可是打碎我那层外壳,把我从里面揪出来的,不就是你吗?” 外壳里面的柔软,因为比企谷而跳出来了。 是比企谷改变了她,而她也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比企谷……她们相互改变,在对方的人生轨迹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改变了我。” “事到如今,我和过去的差别还是蛮大的……虽然我的真心依然只有你能看见” 雪乃强调说: “——唯独对你,我现在可是半点防备都没有。” 比企谷忙说道:“不要说这些容易让人想歪的话。” “哎?你歪到哪里去了?” 雪乃眼睛瞪起来,歪歪脑袋好奇地问比企谷。 “……谁知道。”比企谷语塞。 雪乃嘿嘿笑,"原来你也会对我想歪吗?” 这话可有不小的杀伤力,让比企谷把脑袋和目光都转向背对雪乃的另一侧,不敢看雪乃调笑的灼灼目光。 ……雪乃这会儿心里正快乐的不得了 挑逗比企谷可太好玩啦! 肆无忌惮地挑逗比企谷而不用再在意别人的目光可太让人开怀了! 只能说霞之丘拉肚子拉的时机真是恰到好处,不仅自己不来,还一口气带走两个电灯泡。 雪乃虽然不知道霞之丘到底是怎么拉肚子,可他还是不得不说上一句:“谢谢你!霞之丘大姐姐!” “嗡嗡嗡——” 地铁的轰鸣在两人的耳边回荡。 本来噪声挺大的空气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安静下来。 抬头看看头顶的提示,穿行的地铁快要抵达比企谷和雪乃的最终目的地。。 比企谷挠挠头,对雪乃的问题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虽然似乎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可比企谷总觉得说出来的话会增添暧昧的尴尬气氛。 最后,比企谷终究还是抵不住雪乃探究的目光,咬咬牙实话实说。 “唉。” “应该没人不会吧。”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飘忽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游离向一边很远的地方,声音越来越低,几近嗫嚅似的说: “……毕竟是你。” …… …… …… ps:5k章节。东京日常明天结束,然后回千叶写其他的女孩们,当然,依然还有雪乃的持续输出! …… 推本朋友的书,有一说一这简介好长啊…… 徐霖来到了自己并不熟悉的泰拉大陆,决定在龙门做一个水产摊贩,就这样平平凡凡地度过一生。但突然有天源自故土的潮声响彻在他的耳际,闭上眼睛就会陷入噩梦,每天醒来都能看到自己身上析出的盐晶。 噩梦之中怪物摇曳着扭曲的肢体向他靠近,在他的耳边咏唱着无意义的颂歌,源自深海的诅咒找上了徐霖。 但在死前的那一刻,徐霖突然发现自己的脑海中有两枚骰子,如果他想的话,就能轻轻掷骰…… 【啪嗒!徐霖的精神检定D100=99(大成功)!】 【骰娘の低语:就这?就这?!区区深海为你带来的精神摧残甚至不如昨天喝到的樱桃味可乐!】 ——在掷出骰子后,徐霖突然觉得耳边响起的颂歌变了味儿,扰民程度甚至不如龙门幼儿园放学时的儿歌。 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第二百一十章 牵手!(5k) 雪乃欣然一笑,像是清爽的春风的吹进了这个炎热的夏天,比企谷的身心感到清爽自然又暖洋洋。 他们还提到了“活着”……起因是雪乃提到她觉得比企谷在高中的那两年活得实在是有点太透明太卑微了,她看不惯。 比企谷却不这么觉得。 他不否认那时自己的腐烂,却绝不承认自己曾经卑微: “人啊,只要活着就足够伟大了,真的,你看,我从小住在40多亿年的地球,晒着五十多亿年的太阳,每天乘坐几千万的地铁。用的电脑是世界首富比尔盖茨亲自帮我设计的系统,还作为人类这个万物灵长活了这么些年。 所以深知这些事实的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活得很低微,即使是在加入协会之前也是这样。” 雪乃嘴角轻轻勾起极淡的弧度,“听起来就像笑话一样,可仔细想想好像还有点歪理。” 比企谷嘴角轻勾,“因为道理本来就是这样。” “不过,你还漏了一件事。”雪乃慢条斯理地说。 “什么?” “……”雪乃轻轻仰起头,下巴对准企谷。眼睛俯视的看向比企谷,竟露出骄傲与得意的俏皮神情,和平时的雪乃大相径庭, “那就是你有我这样一个优秀而耀眼的挚友。” “这说明你也一定不差,所以你可以一直为此而骄傲行事。” “是是是。”比企谷只能连连点头,举起双手投降,真心话藏进玩笑里面,“谢谢你啦,能和这样的我做朋友。” “——这是我为数不多感谢命运的时候,真的感谢我能与你相遇。” 雪乃抬手顺了顺耳边的头发,不置可否。 因为要说感谢相遇,她也是。 “……”没再多说其他的话题,地铁在轰鸣中到站。 银座,到了。 商业街很繁华,熙熙攘攘的人群模摩肩接踵,火热的气息笼罩这一条街,使这里像极了被煮沸而沸腾的江河。 比企谷和雪乃从地铁站顺着人群涌入进去,像是两滴雨滴汇入大海,倏然消失了踪迹。 可即使人潮再怎么拥挤,比企谷和雪乃也不会找不到彼此。 ——他们走的很近,他们肩并肩一起走在街头,像极了玉女与金童。 这得益于比企谷的长相还不赖,唯一有问题的死鱼眼还被墨镜遮挡,于是即使和雪乃走在一起,也不会让路人感觉格格不入。 ——自从加入协会之后,比企谷出门基本上就没有不带墨镜的时候了,美名其曰这是时刻为化身探员执行任务做准备,其实是觉得这样会很帅。 至于凶恶方面的加点……只能说那种感觉要比腐烂的死鱼眼看起来好上不少,两相比较取其轻了。 银座里面有很多可以逛的店,雪乃和比企谷随性地逛,看见那个店面有眼缘就去哪里。 “我总觉得有点怪。”比企谷若有所思。 正抬着头在墙上挑衣服的雪乃淡淡看了眼比企谷。“哪里怪?” “……”比企谷看看雪乃,又看看一边站着的老板娘,欲言又止,慢悠悠摆摆手,“不,没事了。” “哦。”雪乃点头,又把目光放回墙上。 比企谷向四周看了看,找到小沙发百无聊赖地坐下。 陪女孩子逛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是雪乃逛的第6家家衣服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买下来哪怕一件衣服。 虽然之前也不是没有还算中意的,可雪乃的说法是再看看再说,也许后面还有更好的。 比企谷以前还觉得像雪乃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衣服怕不是全都是外国品牌量身定做的,现在才知道不是……起码雪乃不是。 有的衣服是定做的,比如晚礼服或者正装之类的东西,至于其他的衣服,有一部分定做,还有一部分是雪乃自己逛街的时候买的。 据雪乃自己说,雪乃更喜欢的是这种逛街的感觉,而且这样很方便。 不过倒也不排除是家世层次不够的原因,像是辉夜那种的,家里绝版限量的名牌衣服一大堆,而且每年各个季节都有名设计师为她设计各式各样的衣服,绝对走在审美、时尚、高贵的最前沿。 雪乃逛街的时候,比企谷就像这样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店面不大,装修却很精致,店主应该很有品味,无论是地板还是墙面还是家具之类的都很用心,保持了一致的森系色调,而且店家明显平时很注意清洁卫生,布置简洁的空间让比企谷很有好感。 开着冷气的店面冰冰凉凉的,比企谷坐在沙发上的时候,立刻有服务员拿一次性纸杯从饮水机里接了杯凉白开过来,放在比企谷身前的桌子上。 比企谷正好口渴了,端起来喝了一杯,服务员又重新接了一杯放在桌子上。 反正比企谷对女装没什么好的审美,不能帮上什么忙,更不可能跑到试衣间帮雪乃换衣服,所以除了第一家店他站着以外,越到后面他越娴熟,一到地方就找地方坐下,等雪乃看了一圈了,确认没有中意的以后,俩人又会两手空空地从里面出来。 不过这次雪乃似乎是找到了中意的衣服,她找服务员拿下来那件衣服,。 “您好,可以麻烦帮我拿下这衣服的合适尺码吗?我想试试。” “好的,您穿什么尺码?” “我的尺码是……” 比企谷对雪乃身材的尺寸并不感兴趣,继续坐在位置上越发专注地玩手机,充耳不闻雪乃说了些什么……反正也没什么好听的,肉眼都看的出来雪乃的一马平川。 可平一点和大一点对比企谷来说其实没有差别,一方面是比企谷对那里的大小真心不在乎,更重要的一方面是,比企谷又不是找女朋友,雪乃是他的挚友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关心挚友的身材,这不是明显居心不良图谋不轨吗?他比企谷正人君子,心地坦荡,可不是那种心思阴暗的人。 ……低着头的比企谷一直专心地玩手机,时间过得很快, “——比企谷!” 轻轻的呼唤在不大的店面里响起, ……比企谷下意识抬头去看。 这一看,比企谷就挪不开视线了。 白色与蓝色交织的裙子勾勒身上的曲线,外面罩了些白色的蕾丝,简单的色彩通过与众不同的搭配和比例显出别样的时尚,垂落的黑色长发倾泻如瀑,与连衣裙相得益彰。 洁白的小腿在群下晃晃,两只纤细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轻轻提起裙角。 她的眼神闪烁希冀和一点点微不可查的紧张, "好看吗?” 既像圣洁的神女大人也像高贵的公主殿下的她提着洁白的裙角轻轻摇晃,又在比企谷的眼前转了个圈。 娇羞的雪莲在纷纷扬扬的飘雪里层层绽放,冰清玉洁又淡雅安静。 比企谷看地晃了神,下意识点点头,迷迷糊糊地说: “好看。” 他又很快清醒过来,于是清醒地说: “……嗯,确实好看。” “那就好。”雪乃不动声色地轻轻点头,好像刚才眼神希冀的不是她一样。 她转头,和一边站着的老板娘说,“就要这件了……等我把衣服换回来。” 老板娘立刻笑的合不拢嘴,这里的衣服是奢侈品,价格普遍高昂无比,每卖出去一件都是足够她高兴的事情。 人一心情好了就会想要夸夸别人,刚好老板娘看着雪乃与比企谷非常顺眼,于是忍不住夸道: “小哥有福气有眼光的啊,你女朋友真好看!” 老板娘竖起大拇指, “还有男孩子长得也不错,哎呀,是多般配的小情侣呢!” 比企谷:“……” 雪乃:“……” 比企谷忍不住看了眼雪乃,雪乃没忍住看了眼比企谷,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在空中交错的瞬间闪过火花。 目光的交击一触即发,比企谷触电似的收回目光,雪乃娇羞似的挪开眼神。 比企谷一下子涨红了脸,他忙想要解释,可张开嘴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就是他想说的,觉得有点怪的地方。 因为好像这类的话题辩解不辩解也没什么区别……如果急着撇清关系的话,反而可能给人一种嫌弃雪乃的感觉。 至于雪乃……雪乃不出声解释的小心思就更好猜了。 他们都没想到老板娘会直接这么说出来,可老板娘这么说了以后,他们之间似乎有暧昧的氛围被渲染,看对方的的眼神里都多了点尴尬,心里又都莫名觉得好笑。 原来还会被这么误会的?感觉好新奇,又挺怪。 心里触电似的麻酥酥,比企谷有点不敢看雪乃,偷偷瞥到雪乃脸上若隐若现的樱色的绯红。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 匆匆忙忙地在沉默中结了账,比企谷和雪乃很快就走出尴尬的店面。 比企谷走在街上,走在雪乃的旁边,竟然有种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的尴尬感。 ——感觉蠢笨蠢笨的,比企谷和雪乃现在就像第一次约会时的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和小女孩一样 “……她说我们是恋人?” 终于,是雪乃先忍不住了,她说,“感觉好怪啊,你当时怎么不反驳。” “你不也没反驳吗?” “……嘛……” 雪乃砸吧下嘴唇, 他们俩转念一想,又觉得被这么认为倒也正常。 人家说的也是啊……正常人谁孤男寡女出来逛街啊?一起买衣服挑衣服那是普通朋友干得出来的事儿? 怎么看都是约会,怎么想都是情侣啊。 ——这可真是个微妙又美妙的误会。 其中的滋味很难以言说,甚至有点甜。 ……感谢老板娘。 “你一说喜欢我想起来了……我听人说你在初中的时候像是太阳,耀眼得一塌糊涂,怎么到了高中就那样了?你怎么不享受青春呢?你高中不想和喜欢的人谈个恋爱吗?” “怎么说呢,青春期的时候,在激素的影响下确实有想过喜欢别人,可是那后来不是分开了嘛。” 比企谷耸肩,“我觉得学生时代的恋爱有过就好,不需要多,对我来说只要有过一段回忆就足够支撑我回忆整段青春,不再去想其他女人。” 比企谷又问雪乃: “……你呢?你又是怎么怎么看待恋爱这种事情的呢?我似乎不记得你有喜欢过谁,也完全没印象你和哪个除我以外的男生走地比较近。” “是啊,我确实没谈过恋爱。其实年轻时的我也不是不想的,就像你说的那样,青春期的大家谁会不想要恋爱?可当我发现大家总嚷嚷着要找恋人以后,我就不想找了。” “可能我刚好叛逆一点点,又刚好成熟一点点,对这种大家都想要的东西,我就下意识地不想要了。” “主要还是因为害怕快餐爱情吧,我害怕分开,害怕我认真了以后人就散了。所以我就等,打算等一个到最后还能在我身边的人。 这期间当然有很多人在一开始说喜欢我,却因为我的冷淡和拒绝而断了联系,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一个插曲。” “我坚持或者偏执的相信会有一个人愿意看穿我的冷淡,相信他们能真正靠近我,愿意不嫌弃我幼稚任性孩子气地留在我身边,陪着我爱着我也给我一个机会去爱他……不过谁要是随口地说喜欢我,那么礼尚往来,我也就随耳那么一听,大家永远不可能有交集。” 雪乃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坚定的闪光,明晃晃的眼神里充满让比企谷挪不开眼睛的魅力。 她最后总结她的想法: “简单来说就是,不是所有童话都喜欢完美开篇,只要能有结局,过程多点也没关系。如果最后能在一起,那么晚点也没关系。” 比企谷与雪乃对视,雪乃的眼睛里似乎燃烧起一团青色的火。 ——雪乃就是认定,以比企谷的性格和的为人的话,她们在一起能够在最后有一个好的结局,而不至于因为种种原因冲突、矛盾、最后无奈分开,浪费彼此的时间 ……所以她才愿意花费时间在比企谷的身上,慢慢追到这个男人。 相比于一生的长度,一点时间和努力真的不算什么……前提是求仁得仁,真的能够得到一生的幸福。 比企谷可以给她这份幸福吗?雪乃想试试。 …… 边聊边逛,雪乃和比企谷竟然不知不觉逛到了下午六点多。 中间的三个小时流失的悄无声息,比企谷和雪乃都毫无察觉。 “老天。”比企谷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逛了三个小时我竟然不觉得累也不觉得时间很漫长?我以前下楼丢个垃圾都累啊,你知道我是个很少出门的人……现在我竟然觉得才过去半个小时不到。” “看和谁出来玩吧。”雪乃顺了顺头发,低头抿抿嘴唇,紧抿的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点点,“你也不看看今天你是和谁出来玩的。” “应该是吧。”比企谷正越发感受到自身和雪乃的默契与融洽……他们真的好合得来啊。 ……也许以后这样的活动可以再多一点。 逛完以后,雪乃和比企谷找了家店吃饭。 吃完饭以后,俩人去赶地铁。 在地铁站里等了好多人,比企谷和雪乃等了好久才等来要坐的地铁。 地铁车门打开的刹那,“哗啦啦啦!”人群暴动似的沸腾,摩肩接踵一股脑拥入地铁的门。 比企谷和雪乃被裹挟在里面,无力的随波逐流,像惊涛骇浪的大海里的一个浪头。 人潮汹涌人挤人,比企谷和雪乃被冲散。 “!” 视线穿过汹涌的人潮,比企谷焦急地四处张望,一下子就将雪乃的身影锁定 ……而雪乃也正将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眼神急切。 目光再次交汇的瞬间—— “雪乃!” “比企谷!” 两个人同时呼喊对方的名字,大概是都想要把对方拉回自己的身边,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手递过去—— “啪嗒!”跨越距离与人群的阻隔,比企谷的大手和白皙粉嫩的小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清脆的响声好像让周围安静下来。 “……” 比企谷眼中的雪乃逐渐放大,最后,比企谷的眼里的世界渐渐被雪乃一个人占据。 清冷却不失温柔的表情。 纤细柔软的身体、优雅的动作。 轻浅且善解人意的笑容、带一点沙哑像冰雪融化的的声音。 即使在别人憎恶的自己面前,她也总是温柔的姿态,从开始到现在未曾改变. ——就是这样子的雪之下雪乃。 他所珍视的人,就在这里。 冰冰凉凉的柔软小手拖着比企谷一直前进,接助手上传来的力气,比企谷被雪乃领着、拽着、穿过拥挤沸腾的人群,顺利来到地铁上。 人群如潮,却冲不散他们的连结; 重要的人的手,正牢牢握在掌心。 再不分离! …… …… …… ps:终于牵手啦!撒花庆祝。 5k章节。 推本朋友的书。简介:【日常轻松向】【橘子橘子橘子】【碧蓝航线X战舰世界】 “我的名字叫樱川流茶,24岁。住在沿海的港区一带,未婚。我在港区里摸鱼。每天都要把工作往后推。我大口吃肉,大口喝饮料。晚上12点睡,每天要睡足9个小时。睡前,我一定喝一杯冰果汁,上了床,马上熟睡。一觉到天亮,笑死,根本没有疲劳。上级问我怎么还没被辞退。” 咸鱼化前的流茶:“重振舰娘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咸鱼化后的流茶:“季度任务完成了就算成功。”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间太值得 ……这是牵手吗? 一直到地铁上坐下以后,比企谷的心里都还有点发懵,大脑嗡嗡的鸣响,像是有口大钟在脑子里面被撞个不停。 刚才仓促之间,被人群冲散的两个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同时向对方递过手去,完全没有多想。 可是到了现在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比企谷稍微一寻思,就意识到他刚才似乎做了点了不得的事情。 ——他和雪乃刚才牵了手! 是牵手啊!是牵手啊!虽然事发突然而且事出有因,可这的确是牵手没错吧? ……哪怕是对于好朋友来说,这种行为似乎也有点过于暧昧了吧? 比企谷斜眼看雪乃,窗外的夜色就在雪乃的背后,她的脸蛋一半被地铁里的光照耀,一半被窗外的霓虹映照。 她正稍微低着头,面无表情,不知道是霓虹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板起来的本应雪白的俏脸红扑扑的。 ……反正比企谷怎么想都觉得这不是外面霓虹的光学反应,而是雪乃本人的生物反应。 果然,雪乃是脸红了吧。 ……这家伙,该不会没被人牵过手吧? 没谈过恋爱的雪乃小姐再怎么自称成熟,其实也只是个没被异性牵过手的大女孩。 于是比企谷忽然感觉自己实在是有点罪大恶极了。 女孩的第一次都很有纪念意义,第一次拥抱也好,第一次牵手也好,还有初吻什么的,有些人可能满不在乎,但有些女孩至少会对那个或多或少的保佑一些期待。 就像谁在小时候都期待过自己的初恋最好是白马王子一样。 那要是第一次牵手这种事情,莫名奇妙就交给了只是身为朋友的死鱼眼先生…… 比企谷尝试着让自己代入雪乃的思维,去想这种事情如果发生会怎么样。 ……比企谷觉得自己除了下意识的娇羞意外,一定还会咬牙切齿地杀了那个死鱼眼。 “……”比企谷又看了身边的貌似娇羞的雪乃。 这个,该怎么补偿啊。 这种事情上课的时候老师也没教过啊? 除了类似这种的想法,在这些想法的后面,比企谷还有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一些情绪波动。 ——比如说,比企谷心里莫名的悸动。 ——比如说,在暧昧气息的烘托下,比企谷自己也有点脸红。 ——再比如说,比企谷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一点三倍。 ……这一次坐地铁回去,可能是因为逛了一下午很累了,又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让俩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古怪,这次他们没有谈多少东西。 偶尔比企谷找到几个话题,雪乃似乎也没有多少精神,回答地有气无力的,这让比企谷心里七上八下,担心雪乃是不是因为在意那件事而生他的气了。 比企谷已经是执掌过一国最高权力的大人物,可当他和雪乃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会因为雪乃的生气而忐忑不安,一点也不像过去那个执掌一国、连只面邪神都敢大声呵斥的威严大人物。 ……可所谓的大人物不是面对自己人才显现出来的,没谁规定大人物就不能有朋友,更没有你是大人物就要身边的人都哄着你围着你转的道理。 就像真正的朋友是不会在意那些东西的,如果你希望你的朋友不要受你身份的影响而和你正常相处,那就不要想着朋友要因为你的身份而迁就你。 就像富有的人不能单单指望自己微末的朋友最好不要冲他的钱而来,还得愿意他的朋友不像其他人那样,因为他的身份而迁就、让着他,正常的朋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该生气的生气,该骂的骂,该训斥的训斥。 ……如果一边下意识地不接受身份的转变,一边想让别人以正常朋友的姿态对他,那就只有高呼“我们之间隔了一层可悲的厚壁障”的份了。 时至如今,比企谷已经逐渐习惯自己身份地位的变化,可他却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所谓威风是耍给身边那些曾陪伴自己度过微末、走过生死的重要的人看的。 所以当雪乃可能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在意的时候,比企谷会忐忑、会不安、甚至还会不停搭话试探、尝试逗乐雪乃。 说到底,砍过邪神上过九天、洞破诡秘经历无数凶险,他仍是那个超级在意身边人的重感情的少年。 ——可是这个样子的自己,比企谷最喜欢。 比企谷这里还在纠结呢,雪乃冷不丁地开口,“比企谷?” “哎,”比企谷下意识开口,眨眨眼睛,转头看向雪乃, “我今天穿的衣服,真的很好看吗?” “好看啊,”比企谷点头,“确实很好看。” 雪乃的表情平静,眼神里却挺认真,她又问: “那你喜欢吗?” 比企谷认真想了想:“你要说发自内心的真话还是虚伪假话?" “可以都听吗?先听假话。” “虚伪假话就是我喜欢与不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要觉得好看,只要你觉得好看,其他任何人的看法都不重要,毕竟你要为自己而活,你只需要对自己负责。” “那真话呢?” “我很喜欢,真想你每天都穿给我看。” 雪乃平静的俏脸“噗呲”笑出声来, “梦话要在梦里说,比企谷同学。” “……不过。” 比企谷歪头看向雪乃轻轻低下莱的侧脸,重复雪乃的话: “不过?” “不过你要是喜欢,我以后会常穿给你看的。” 雪乃的眼神转过来,与比企谷看向她的困惑的目光对视。 比企谷的目光下意识挪开。 “……呼。” 比企谷松了口气。 坦白说,他的心里这会儿踏实多了。 因为他知道,会这么说话的雪乃,根本不可能在生比企谷的气。 紧张和忐忑的情绪消除以后,比企谷身上一直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身心慢慢放松, 他坐在位置上,抱着雪乃拿不下的大包小包,还有自己买的几件准备带回千叶的小礼物的几个袋子。 总共六七个袋子在怀里,下巴轻轻半靠在盒子上面,乍一放松以后,本来就有的疲劳和出来逛了一下午的新疲劳混在在一起。让比企谷忍不住眯上眼睛,意识逐渐放松。 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他昏昏欲睡。 “……” 雪乃安静地偷偷看比企谷,眼神温柔的一塌糊涂。 地铁在铁嗡鸣声中行车,天上已经有月亮和星星的影子里。 时值晚七点,星光照进车窗,映在比企谷瞌睡的侧脸上,雪乃很喜欢看。 ……从始至终,这个大男孩都不曾忘记初心啊。 雪乃的眼神里有淡淡的欢喜,比企谷瞌睡的侧颜她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有人说喜欢就是每当你以为自己的喜欢被时间消磨干净了、不喜欢他了的时候,只要再次看见一眼,见上一面,就会再次喜欢上对方。 可她的比企谷却不是这样,她的比企谷同学是让雪乃每次都以为自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比企谷了,可是在和比企谷的接触更深入以后,雪乃每一天都能惊喜地发现……原来她还可以像现在这样更喜欢比企谷一点。 【他一定是我的宝藏,过去深藏地下、还没被别人发现的时候就是了,所以以后也会是。】 比企谷同学真的是很值得让雪乃喜欢的宝藏啊。 隔着走廊,坐在他们对面的小男孩一边摇晃妈妈的大腿一边抬起肥嘟嘟的小手指着雪乃和比企谷: “妈妈妈妈,他们就是情人吗?姐姐的眼神在发光唉!” 声音还不小,起码雪乃和比企谷都听见了。 “别瞎说,”妈妈脸色一板,认真地教他纠正错误, “——那叫恋人。” …… …… 比企谷和雪乃坐地铁回到了大手町,顺着记忆里的方向,两个人都拎着大包小包到了著名的Otemachi Tower的顶部六层——也就是阿曼酒店在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一回来比企谷就直奔霞之丘的房间而去,就看见脸色苍白、嘴唇缺乏血色,正捧着一杯热茶,双眼无神地坐在沙发上。 比企谷关心地问:“你没事了吧?”, 霞之丘有气无力地轻轻点头,“差不多了。” 比企谷也不是很懂拉肚子刚好的时候该做什么,于是只能老实但诚恳地说:“多喝热水。” 霞之丘:“……???” 后来比企谷和雪乃把阳乃也喊到这边的房间来,这样大家就都在了。 在霞之丘幽怨的小眼神里,比企谷和雪乃分发买到的一些东西给大家——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们替没去的大家买的那部分东西。 这样一来,就大概是皆大欢喜了。 …… …… 这天晚上,确切地说是深夜的时候,比企谷终于能安安静静、踏踏实实心无旁骛的泡个澡了。 这浴缸的泡泡浴,比企谷从中午就想泡了,现在总算如愿。 有人说最考究的酒店体验,都私藏在了那些顶级奢侈的浴缸里……比企谷觉得那人说得对。 没人会不喜欢泡澡,在高楼大厦的顶层,对着落地窗洗泡泡浴更是人间最棒的享受,几乎没有之一。 阿曼酒店的浴室从日式美学中汲取灵感,每间浴室里都设有风吕,风吕旁边是浸入式浴盆,里面类似室内温泉,是恒温循环的水,不用担心水温。 不过最吸引比企谷的其实不是室内的布置,而是窗外的美好。 浴缸的右手侧紧靠落地大玻璃窗,躺在浴缸中所看到的眼前景象仿佛一幅宽屏电影,电影的名字叫做《东京夜色》。 月色、星光、高大的天空树、耸立的东京晴空塔、还有层层叠叠。闪烁霓虹的高楼大厦,幽静的脚下的皇宫园景…… 整个东京的天上与地下,躺在浴缸里都一览无余。 于是比企谷坐在恒温的浴缸里推开窗,窗外传来空气的回响与天空的浩茫,星星好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月亮似乎也没有距离太远,再向下面看看,立刻就有油然而生的俯瞰的超脱感和优越感, 在这样的高度和这样的接受视角来看,给比企谷一种分不清楚到底是紧张还是兴奋还是太放松的感觉。 “哗啦啦……”水声哗啦,比企谷的左手从浴缸的泡沫里拿出来。 他坐在床边的浴缸里,裸露的精壮上半身倚靠向右侧的浴缸壁,右手还端了被透明的高脚杯,高脚杯里是酒店准备的高档香槟。 窗外吹来夏天的晚风,比企谷湿漉漉的脑袋与身体都被夏天的风吹过清清爽爽,下半身和半个上半身又都只隐藏在泡泡里面,显得他内敛又纯情。 浴缸里的水的表面铺满玫瑰且充斥泡沫,泡沫散发柚子味道的果香,和玫瑰的花香相得益彰,清爽不失洋气、甜美而且青春。 闻着好闻的味道,吹着轻浅的晚风,泡着恒温的泡泡水,比企谷甚至没开浴室的灯,就只是身处黑暗之中,平静而祥和地举起香槟看窗外的人间。 脚下人间的少许霓虹影射到窗边照进来,比企谷的侧脸光线明灭不定。 莫名的情绪缭绕比企谷的心头。 这是金钱的魅力,也是权力的美妙。 莫名的感染国产剧! 他来,他见。 可他不打算征服。 对比企谷来说,在这里边洗浴边俯瞰人间的感觉也不是什么俯视高高在上的感觉,那样的感觉他在过去曾经有过,现在则已经过去了那段穷人乍富的心态,回归真正的本心了。 所以坐在这里喝着香槟,比企谷却没有滋生对权力的进一步渴求,更没有滋生野心……醉意没有勾起他的豪气,反倒让他有了几分惆怅和忧郁。 看见灯火璀璨的人间,比企谷所想的也不是这样的人间就在他的脚下,而是感觉他在过去的努力与险死还生,原来就是换来了这么美的人间…… 值得。 这种心态有点像是欣慰,又有点像是骄傲。 欣慰于他所拯救的世界正以还不错的姿态继续存在,骄傲于这么多人所平静生活的世界是他的功劳。 他可以骄傲的说,是自己守护住了这样的人间。 “真羡慕生活在这个世界,只需要活着就好的人们。” “愿你们永远不知道诡秘的故事,愿你们永远这么无知的幸福下去,也希望这样的世界能一直保持。” 比企谷带着雾气的眼皮微抬,举起香槟邀明月, 也敬这个和平的要死的人间, “啪嗒”一声,高教玻璃杯碰在玻璃窗前,被子里琥珀色的液体轻轻荡漾。 “——干杯!” ……一夜好梦。 …… 第二天一早,大家神清气爽的起床洗漱,并且去吃了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 吃完饭后回到房间收拾行李,一行人准备上路回千叶的家。 东京的短暂旅途圆满结束。 第二百一十二章 送你一座公司! 千叶的城市没有东京的整洁,千叶的楼宇没有东京的高大,千叶的人流没有东京的密集,就连千叶的气氛都远没有东京那样有催人上进的节奏。 ……可千叶的天空更蓝一些,千叶的人们更朴素一点,千叶的空气也更甜一点。 更重要的是,千叶比东京多了一些比企谷熟识的人,千叶才是他的家。 远在异国他乡一个星期比企谷格外想念家乡千叶和千叶里的人们。 虽然这一个星期对于小町来说可能没什么寻常,可对于比企谷来说,却经历了九死一生,漫长的好似一个世纪……所以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呼吸千叶的空气,拥抱千叶的人。 从东京到千叶县的千叶市没有多远,并不需要坐飞机,做高铁就好了。 没用几个小时,高铁就来到了千叶市的大地上。 熟悉的港口吹来的海风有一点咸,裹卷大海特有的味道。 比企谷的黑色皮鞋轻轻踩在熟悉的土地上,用力呼吸了一口千叶的海风。 他感慨道:“好亲切的感觉。” 雪乃站在比企谷的一旁好奇地问:“我记得你好像很少出远门吧。” “是啊,我以前很少出门的,一开始是懒,后来你知道的,是没有那个经济条件。这次去伊拉克应该算是我这辈子离家最远最久的一次了。”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这不出门不知道,一出门才知道想家。” 辉夜竖起大拇指:“轻易不出门,一出门就是去做人家当地国家的最高领袖……比企谷好厉害。” “都是协会看重我才这样的。”比企谷摆摆手,“还好吧,不算难,你们要是打败几次邪神你们也能这样。” 雪乃:“……” 辉夜:“……” 夏娜:“……” 霞之丘:“Σ(⊙▽⊙"a?” 她们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比企谷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凡尔赛人。 ……很快,大家就拎着行李从高铁站走出来,协会的两辆奔驰等在出站口接人。 京都、伊拉克巴格达……连着两次都是面对极其盛大、喧嚣一城的迎接,这乍一只是孤零零的两辆奔驰,比企谷竟然还有那么一点不适应。 ——不过这也是比企谷自己要求的,不适应和喜不喜欢是两码事,他不喜欢那种高调,喜欢低调些。 少年人的确有少年人的虚荣心,可短短一个月经历过两次高调以后,比企谷自然就更喜欢这样简简单单地了,因为这样既不会尴尬也不会紧张,轻轻松松更有回家的感觉。 简单来说,相比较衣锦还乡的荣耀和凯旋归来的赞誉,现在这一会儿风尘仆仆的比企谷更想要和家人简简单单地吃顿饭,然后躺在家里的床上什么都不管地睡上一觉。 “咱们先各回各家怎么样?收拾收拾自己,下午再去趟协会支部,和那边的探员交接一下工作……我们既然回来了,那在新的任命到达之前,千叶市就还是咱们的地盘,不能老麻烦人家暂代的探员。” 上车之前,比企谷询问大家今天的安排。 雪乃点头,“好,我没意见。” 阳乃和辉夜也点头附和。 霞之丘和夏娜也一样。 阳乃冷不丁地提议:“等晚上的时候,要不要摆一桌庆功宴?大家都来参加,吃顿好的放松放松,热闹热闹。” 夏娜眼前一亮,举手回应:"好啊!" 雪乃轻轻点头:“可以。” 霞之丘耸耸肩,“好啊,我没问题。” 辉夜也说:“我也没问题。” 大家看向最后还没说话的比企谷。 比企谷似乎有些作难。 阳乃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吗?比企谷不想来?” ——至少总不会是因为桌上全是女孩子,比企谷不好意思来了吧? 大家都这么熟悉了,平常一起工作、出行、逛街的时候不也是都在一起? “不是,是我今天刚回来,想着带小町出去吃顿好的。” 比企谷挠挠头,“她一个人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也不知道平时吃的什么,肯定都饿瘦了。” 阳乃雪乃恍然大悟:“我都差点忘了你是个妹控。” 夏娜辉夜这才知道:“原来比企谷是个妹控。” 霞之丘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讨好比企谷的妹妹,走小姨子路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哼哼,别人一定想不到这招!” “这也好办。”阳乃轻抚巴掌拍响,“带上家属不就好了。” “哎?可以带家属吗?”比企谷眉毛皱起来,“……不方便吧?” “餐桌上会聊到诡秘的话题吗?” “不会。”比企谷不假思索地回答,“仗都打完了谁还会聊那种糟心的事儿。” “那我们是外人吗?”阳乃的手指依次指过自己、雪乃、霞之丘、辉夜、夏娜。 “不是。”比企谷挠挠头,“都是自己人。” “那就能带。” 阳乃摊开双手,“来的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见外的。” “是啊。”霞之丘附和道,“我对小町妹妹还挺有好感的,快拉过来介绍给我做朋友。” “确实要见见小町妹妹了。”雪乃矜持地点点头,目光游离到霞之丘的身上,半眯的眼睛里有高高在上的俯视意味。 想走小姨子政策?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或者你以为我会什么都不做? 太天真了啊,霞之丘诗羽……你根本不知道我的优势有多大! 龟兔赛跑之所以是乌龟赢,纯粹是兔子太蠢,雪乃甚至怀疑是不是乌龟给兔子事先下了药。 ——可雪乃不是那个愚蠢的兔子,所以这场现代化的龟兔赛跑的故事,绿毛龟霞之丘是绝对打不赢美丽聪明的兔兔雪之下的! “倒也是啊。”比企谷觉得阳乃她们说的有道理,“好,那我这边也没问题了。” “你们也可以带家属过来啊。”比企谷说,“不然只有我一个带家属,我也太尴尬了,索性就都认识一下了,反正没外人。” “嗯嗯。”大家不约而同地点头。 阳乃寻思着自己就雪乃这么一个妹妹能带,可雪乃已经在这了,总不能带爸妈过来啊,那也太怪了。 雪乃也是差不多这么寻思的。 辉夜想着自己都离家多少年了,也没什么人能带。 夏娜更没有人能带,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唯一算是亲人的最亲近的人在胸前的红宝石吊坠里挂着。 这伙人嘴上全都嗯嗯嗯,背地里从一开始就做了咕咕咕的准备……可怜的比企谷对这件事丝毫没有察觉。 …… …… 等走在回家的路上,比企谷在车里才想起来,这要是带着小町过来的话,那小町一看桌上除了自家老哥,全是颜值满分的美少女小姐姐,该怎么想? 以比企谷对自家妹妹的了解,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家伙会胡思乱想!回家之后肯定追问个不停,而且会拿来打趣好久。 想想就头大,好麻烦。 要不还是不带小町了吧。 可是已经答应大家伙要去参加庆功宴了,如果晚上他把小町丢在家里一个人去吃饭,小町知道了还不造反?再说他也有点不舍得。 ……啊,太麻烦了! 比企谷再次在心里疾呼,烦躁地砸吧下嘴唇。 ……两辆奔驰车队要送车上的人去不同的地方,所以没多久就分开了。 和比企谷同车的是辉夜和夏娜,相比较而言,和她们两个坐同一辆车,比单独和雪乃或是霞之丘更能被雪乃和霞之丘接受。 奔驰车先送那俩人回到各自的家,比企谷最后才回去。 黑色的奔驰行驶到千叶县千叶市园生町33号,也就是比企谷宅。 低调起见,比企谷在街口就提前下了车,在车门旁弯腰和车里的司机师傅致谢。 “哪里的话,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司机师傅说这话还真不是恭维,是正经的发自肺腑,他甚至兴奋且忐忑地找比企谷要签名,手有点哆嗦地递过纸和笔。 比企谷的事情早就传到千叶来了,小地方走出来震惊整个诡秘世界的大英雄,他们这些看着比企谷在极短的时间里成长到今天的老协会职员心里骄傲。 能为比企谷做点什么,是他们以后可以拿来向后背吹嘘好久的事情了。 ……在比企谷和司机师傅搭话的时候,街口方向有个中年人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路过。 他的脸和比企谷有三分相似,隔着老远就看见比企谷下车,下意识刹住自行车,一脚踩在地上。 他皱着眉头,迷茫且呆愣地看比企谷和奔驰司机闲聊,然后奔驰的司机谄媚似的小跑下来,给比企谷拿行李递行李,极尽谦卑,甚至接近崇拜。 “……”眨眨眼睛,中年男人开始想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走到自家的门口,比企谷发现门口邮件箱里塞了一个鼓鼓的大信,上面写着“比企谷八幡亲启。” 眉毛一挑,比企谷一边心里猜测是谁寄过来的信封,一边抬手从柜子里拿走信封。 今天是2020年7月29日,星期二,现在才刚刚早上十点多,比企谷猜测小町这个时间肯定正在学校里。 比企谷拧开钥匙打开门,拖着行李箱拿着信封进来,屋里果然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算一算时间,这个时候小町已经已经在期末考试或者快要期末考试了。 ……考试可是学生的大事,是他这个当哥哥的失职,在外地忙的团团转没想起,竟然不知道这事儿。 也是小町没和他说,那一周里有限的几次视频通话,对期末的事情开始并没有提及半句,看来是有把握的。 ……说起来,明年2月份放完春假小町就要中考了,现在正是学习最紧张也是最关键的时候。 比企谷现在寻思着,小町马上就要开始八月份的暑假,他们家里的经济状况越来越好,要不要这个暑假考虑给小町报个补习班呢? 等小町回来和她商量商量吧。 比企谷消失在空空如也冷清清椅子上的房间 ,去了自己的卧室,坐在打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倒出来在桌子上。 书桌上的东西被比企谷看见以后,先是茫然,然后是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各种各样的表格和花花绿绿的证件晃到比企谷的眼睛,他辨认到几张证件的内容—— 董事身份文件证明书复印件、1枚印章、成立日本公司的相关的董事名单、工商会等机构办理特定的登记手续。准入许可等等。 ……还有类似商号调查、企业章程、定款认证、设立手续的调查报告书、登记申请书等东西一应俱全。 “这都是什么啊?” 比企谷顺手拿起所谓的登记申请书,结果发现第一页的右上角是自己的红底正装照片。 比企谷“???” 这是我什么时候拍过的?我什么时候申请登记过公司了? 这是什么最新骗局吗?我是不是已经不知不觉负债百万了? 比企谷又留意到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一行字: "收到东西以后,如果心有困惑就打视频给老夫。 没困惑也要打。 ——萨卡斯基。” 当看到第二句话的时候,比企谷觉得这人不讲理霸道的样子让他莫名觉得好熟悉 ……而在最后看见留纸条的人的名字,比企谷就知道这个电话非打不可了。 于是比企谷老老实实地听话,打开书桌上的电脑,给萨卡斯基发去视频通话的邀请。 “嗡——嗡——嗡——” 电话接通了,萨卡斯基被一道刀疤划过的凶恶的大脸挤满屏幕。 一上来比企谷就直接开门见山:“师父,您给我的这都是什么啊?我有点搞不明白。” “不明白?哪里不明白?”萨卡斯基的脸出现在对面,他刚好也在办公室处理公务,不过是巴格达的办公室。 比企谷冲着电脑对面的萨卡斯基摊开双手:"……哪哪都不明白,比如说为什么那些照片上有我,比如这些证件到底是干什么的。" ……其实比企谷的心里有一个让他颤栗的猜测,可那种事情实在太美好以至于他完全不敢想。 “还能是为什么?”萨卡斯基低沉的声音严肃的一塌糊涂,“这不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吗?” “你不是总说缺钱吗?我不是许诺过你,绝不会在金钱方面让你再有后顾之忧吗?” 萨卡斯基轻轻颔首道:“而现在,我打算兑现承诺。” 比企谷张开嘴巴:“啊?” “直接给钱的话,给多少其实不好衡量。” “在古老的东方有句充满哲学意味的话,叫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我让人以你的名义开了家公司,现在各方面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你去接手了。” 萨卡斯基依然表情严肃,完全想象不到他是在宣布喜讯。 他说的话就像颗深水炸弹似的,把比企谷给炸的七荤八素,脑子嗡嗡作响。 萨卡斯基又说: “——所以很遗憾,从现在开始,你可能就再也没办法说自己是个穷人,因为你完成了阶级的转变。 ……以及,恭喜你,以后要叫你比企谷社长,或者比企谷董事长了。” …… ……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关于比企谷成为社长这件事 “出资董事只有你一个人,董事长也是你,注册资本是三亿日元……当然,这些钱都不用你出,是以你的名义,协会帮你出的。" "主营业务是海产品加工。毕竟千叶港发展海产品加工最为便利,做好了绝对大有可为。” “工厂就在千叶港附近,是租的。设备我们也都替你买好了,两条全自动生产线,三条半自动生产线作为你们的起始资本应该够了。” “除此之外,你们可以把产品卖给日本协会,日本协会每个月都会给你一定的采买份额,这个份额只会越来越多,正好买来作为职工福利;还有,整个千叶县的警视厅成员与千叶县各市的政府还会把你们工厂作为指定采买海产品机构。” ”也就是说你们每个月都有一大笔稳定不变的订单,只要你家公司的生产力跟的上,盈利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过你可得把质量给老夫保证好了。” “这没问题。”比企谷频频点头,认认真真承诺表态:“虽然还没接触到实际的生产,但如果有质量问题,我根本不会把他们卖出去。” 老实说,他心里的感受非常复杂,甚至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以至于说话的时候都带点颤音。 “很好,我一贯是相信比企谷的,因为比企谷八幡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萨卡斯基严肃点头,继续说道: “公司注册地点是在千叶港口附近,工厂是协会租下来的,占地面积很大,足够你们再扩大产能好几次……之后协会将会一直帮你们付这笔租金,直到协会认为你们公司已经盈利到有实力自己购买下来自己的工厂为止。” ……白送了一个公司,给指标给订单还不停地给援助? 比企谷的心脏砰砰直跳,肌肉细胞战栗的不行。 即使他再没有常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就是给我送钱吗?” 萨卡斯基脸色一板,“怎么能叫送钱呢?你们有产品,我们有需求,这是互惠互利事情。反正都是要花钱,为什么不便宜自己人?” “类似这种事情在协会并不罕见,对待功绩卓著的功臣,协会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满足他的需求,填补他的难处,让他在生活中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你不是第一个,更不是唯一一个。” 于是,比企谷算是明白为什么协会能有这么高的凝聚力了。 信仰和思想,武器和干粮,都是保证战斗能够胜利的重要因素……看起来协会深知这里面的道理。 无论是思想动员上还是后事安排上,乃至于是简直离谱的超高奖罚制度,都足以让协会探员们心无旁骛地为人类事业抛头颅洒热血。 “还有一件事我要提前和你说清楚,这些赠予都是一次性的,后续只有订单的帮助和租金的赋予。从现在开始,这家公司就只是你的公司,是你的私有财产,和协会再没有关系。” “之后想要怎么运营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自负盈亏是理所当然的,哪怕把这家公司卖掉也是你自己决定的事情 ……当然,如果你能把他做强做大,运作上市,甚至是以此为基础,发展其他产业,最后成了什么集团乃至财阀,协会也不会从中获取半点好处。” 比企谷挠挠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可是我不会经营啊。” 有这么多的指标和稳定订单,还有足够多的起始资金与安排好的厂房设备,再加上可以预见的必然会有的政策支持,就是一头猪都能经营下去。 可是在这么好的条件下,如果换个擅长经营的人,肯定能走到一个很高的高度……要是花了这么多资源却只能勉强靠订单度日的话,未免有点浪费协会资源了。 比企谷不觉得自己是企业经营型人才,最起码没有这种经验,肯定会走一些可以预见的弯路。 ……他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经营过公司,唯一和管理沾边的工作就是在协会的经历,可他当上管理层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更关键的一点,比企谷也没这个时间去经营搭理一家工厂啊……他的本职工作是协会探员,比如说收容怪异,再比如说维持一个地区乃至一个国家的安定秩序才是他要做的。 那些是大事和正事,公司是小事和私事,比企谷得拎清楚。 萨卡斯基摇摇头,“这有什么?你不会经营,你的身边难道就没有擅长经营的人吗?” 比企谷眨眨眼睛,不确定地问:“您是说……” “调查显示,你一直都很想帮你舅舅一把是吧?” 在萨卡斯基严肃的脸上,嘴角轻轻勾起,“那么现在,机会来了。” “毕竟这家公司已经是你自己的私有财产,想怎么处理都是你自己说的算……如果你觉得你舅舅的人品真的足够你信任的话,并且做好了把公司交给他打理、后果自负的准备的话,那就去找他吧。” “在不泄露诡秘半点事宜的前提下,你大可以把公司交给你舅舅帮忙打理……毕竟他之前就有过经营连锁医院的经历吧?而且曾经做的也还不错,论能力还是有的。” “这样一来,你舅舅一家的生活也就有了着落,现状得以改变,而你的公司也有信任的人帮忙搭理,互惠互利,不是很好吗?” 比企谷眨眨眼睛,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可、可我该怎么和他说啊。” 总不能直接说吧? 把一大把文件丢在舅舅面前,然后直接告诉他我这有个公司,您老人家帮忙搭把手? ——老人家可不像他五个女儿那么好糊弄啊,别到时候吓出来个三长两短。 萨卡斯基摇头:“那就算是你自己的事了。” 他是什么身份,屈身亲自安排这件事就已经是看在比企谷立下的那些功勋的份上,会亲自来说也是因为比企谷是他的徒弟,所以才顺便说一下。 ——至于该怎么让舅舅接受?这种小事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萨卡斯基又说: “好了,我的话基本上说完了……你这边没什么情况吧?” 比企谷摆摆手,“没有,一切正常,我正在放假。” “那好,你先休息着,关于你的奖励与升值安排,总部那边还在商量,你耐心地等几天,应该就快到了。” “啊?那个公司不就是奖励了吗?”比企谷挠头。 萨卡斯基声音低沉地说,“协会还没这么小气。” “一是一二是二,那个是你之前斩杀八岐大蛇时给的经济奖励,也是我给你的承诺的兑现,和伊拉克事件的奖励不是一回事。” “原来是这样啊……”比企谷连连摆手,“那我不急,慢慢来,慢慢来。” 新安排下来的越慢才越好,比企谷真的太想多休息一会儿了……天可怜见,给他一点真正由自己支配的时间吧。 毕竟他再怎么是一个优秀的探员,在那之前,他首先是个人。 萨卡斯基当然知道比企谷怎么想的,实际上他一直都在给比企谷找放假的机会,之前无论是京都还是伊拉克其实都是给比企谷的假期,可是天知道就刚好出事了。 所以这真是的是一件很难想像的事情,一向以苛刻和严厉闻名的萨卡斯基竟然总是千方百计地、不止一次地、用尽一切办法、找了不同地一大堆理由给一个小探员放假……这太不可思议了。 可如果了解内情,就谁也没办法说出来哪怕一句话……这个“小探员”值得一个长而自由的假期,他值得萨卡斯基给他的一切好与特权。 萨卡斯基又顺带交代了一句: “还有,像你们这么强的力量也别浪费了,在千叶的这段时间里,顺便找个时间去帮一帮之前调过去代替你们值班的探员,稍微担起责任来。” “没问题的,不用您说我们也打算这么干的,千叶是我的家,也是我们最早起来的地方,保护这里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不是巧了吗?比企谷刚才还和大家约好下午就去趟千叶市支部看看。 “嗯。”萨卡斯基点头,“好,但是别太累,我允许你们这段时间休息休息。” 比企谷心里有一阵暖流涌起,“我明白。” 该说的都说地差不多,电话很快就挂断了。 挂掉电话以后,比企谷把手机放到桌上,发呆了半天,目光一直停留在桌子上的那些文件证件上。 “……” 直到现在为止,他还觉得迷茫和不真实。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梦里一样。 他知道协会大方,可他再怎么想都没想到,协会还有这么奖励的。 本以为就会这么一直平凡下去、看不见未来也看不见明天的比企谷突然成了探员不说,还成了职位不低警察,又牵扯到了精度的极道领袖的身份,后来还执掌一国的全面事务,现在又开始经营企业…… 似乎他过去所能想象到的差不多所有能够象征成功的身份,现在他都经历过了。 这种成就感和轻飘飘的骄傲的感觉充斥在心里,让比企谷觉得特别不真实。 直到他真真正正意识到,这件事情是真的,他马上就要有一家自己的公司了以后,他认真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走几步,走到床边。 ——比企谷扑到床上,开心的打了个滚。 …… 比企谷家是真的要出息了。 从此再也没有后患了。 有这么一家公司在,哪怕他哪天突然就牺牲了,根本不用抚恤金,只需要按部就班地经营这家公司,就能让小町、中野舅舅一家都活的很滋润。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让舅舅接受这家公司的存在,以及比企谷身份突如其来的转变了。 …… 中午比企谷没吃饭,确切地说是没来得及吃……因为他想来想去没有想到合适的借口以后,索性就不再去想,而是直接在床上睡着了。 动作迅速地脱掉衣服摘掉手表,比企谷打开卧室的空调,冷气开到20度,盖上小被子,澡都没洗就睡过去了。 还是自家的床香,比企谷这一觉入睡的很快,而且睡得很踏实。 午睡是很让人满足的事情,睡到自然醒的睡眠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而睡到自然醒的午睡就是比企谷正在做的事情。 还好昨晚比企谷的睡眠时间与质量都不差,所以比企谷至少不会一脚睡到傍晚六点去。 ……从早上十点半一觉睡到中午两点半,整整四个小时的午睡时间,比企谷睡得很香很踏实。 于是当比企谷自然而然地从梦中睡眼朦胧地醒来,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睡意的时候……他莫名感动地热泪盈眶。 这样的睡得饱睡得满足而且踏实的感觉,这样的睁开眼睛是自己小窝里熟悉的天花板的感觉……真好。 比企谷又一次伸了个懒腰,优哉游哉地从床上做起来,抬手揉揉惺忪的睡眼。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比企谷懒散的坐在床上,低着头,刘海盖住眼睛,嘴角轻轻勾起。 他对自己说: 低沉的声音带点沙哑,却全是满足的感觉,还带点精神奕奕的清爽—— “中午好,比企谷八幡!” 现在,比企谷之前总是莫名悬着的一颗心彻底安定下来,他无比确定的一件事是:我真的回来了! ——那么,该朝前看了。 …… …… …… ps: 推书推书!是一本真的很好看的书哦!强推! 文笔好的一塌糊涂,袍子本人很喜欢看!作者也很可爱!如果喜欢骗文青类型的的读者一定要去看看试试! 下面是简介:有个男魅魔,曾经****沾花惹草,重活一世,却励志要手持童子切安纲砍得天使把血做雨撒下来; 有个女剑仙,面如美玉心冷似铁,一声剑来劈海断空斩得天庭乌央乌央裂成片,却只做他的漂亮女孩; 家道中落的社会主义吸血鬼整日买醉,流浪而来的东瀛蜘蛛女学不好中文,孤苦伶仃的仙家子弟梦想重振宗门,从天上掉下来的天使栽进垃圾箱里摔坏了脑子,会用九天御雷真诀的冷酷师哥要做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没有比生活更可怕的怪物,也没有比它更温柔的情人。 这是人与怪异交汇的21世纪,也是情与爱与战斗的故事。 2020年12月21日,冬至。顾莲生一觉醒来,便回到了这往昔的冬天。 ——重生文;人生总有许多妄想,也总有许多遗憾,我们会长大,坐在春天里,去想那个悲哀的冬天。 想要回到那年18,所以下笔了这一本怪诞又庸俗的都市小说。 第二百一十四章 伟大的不只是我 一觉醒来之后,比企谷神清气爽地从床上下来,拖沓着拖鞋从衣柜里挑了几件衣服就去浴室了。 花二十分钟简单地洗个澡,比企谷穿着浴袍在沙发上休息了十来分钟,又走到卧室里打开陪他从国外溜达了一圈的行李箱,收拾里面的东西。 首先是他在东京给小町还有中野家的家人买的小礼物。 把小礼物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以后,又有几件包装小礼物的礼盒在下面露出来——这是伊拉克协会那边给比企谷的,除了送给比企谷本人的礼物,还有送给比企谷亲朋好友们的小礼物。 据他们说里面都是一些土特产,算是代表他们的一点心意。 最后比企谷又从行李箱的衣服堆里扒出来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 比企谷打开小箱子,熟悉的装备映入眼帘,带着熨好的衣服的好闻味道—— 折叠好的100%羊毛制作长款黑色燕尾服、折叠好的黑色长裤、摊开的黑白花纹的领巾、对折的纯色马甲,金丝单边眼镜,金色子浮凸的领针、白色手帕…… 最上面还有漆黑的卷檐礼帽、和一根折叠好的MAGIC文明棍。 比企谷认真地蹲在地上,一件一件地检查每一件衣服和饰品,把它们全都摊开检查,又重新叠好放回去。 “啪嗒”一声,比企谷心满意足地合上箱口,箱子自动上锁。 这一身行头,是比企谷的伊拉克限定,也是他穿着拯救过世界的顶尖装备。 因为对比企谷来说有很不错的纪念意义,所以虽然之前的那身行头都在与邪神战斗的时候被打烂了,可比企谷又请求亚洲协会支部给他重做了一身。 ……至于这根MAGIC雕花文明棍,比企谷请亚洲协会支部那边认真进行过净化和清洁,最后在外面的棍体上打了一层封印作用的蜡,只要不拔出来里面的长剑,那它就只是一根普普通通文明棍,和诡秘没有关联。 这些东西都被协会送给了比企谷……类似这样的行为并不罕见,没人知道这种行为起源于谁,兴盛于什么时候,总之它就是一种协会的习俗,已经存在了好多好多年了。 像习俗惯例中的那样,只要探员本人有意愿,且保证不会因此泄露诡秘的存在……那么在做过十足的安保措施以后,协会就会把战斗时用过的东西送给在战斗中立下功勋的英雄探员作为纪念。 比企谷的手掌在箱子边缘抚摸划过一圈,最后又绕回来在把手上停下。 他拎着小箱子,站起来,走到衣柜边上。 扒开里面的一大堆衣服,在最下面的最角落里,比企谷把这个小箱子放进去,又拿了几件其他的衣服盖在上面,且“唰”的一下拉回来衣架上的衣服,像个帘子一样遮盖住。 直起腰来的时候,比企谷忽然有种收藏手办的感觉,一种收藏的满足感和莫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那是他英雄的证明,也是他曾经一段刻骨铭心记忆的见证。 若干年内,也许比企谷又会从角落里把小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回忆起这段在异乡沙漠上的故事。 又或者许多年后,比企谷会重新穿上那身优雅又帅气的行头,又一次成为奇迹魔术师,并在整个世界面前,再次表演一场盛大而不可思议的奇迹魔法。 ……比企谷又大行李箱里的脏衣服拿出来放在床上,合上大行李箱并拎起它,踩到一边的椅子上,把大行李箱放在衣柜的顶上。 跳下来拍拍椅子,比企谷拿起床上的脏衣服,走到浴室把它们扔进洗衣机里。 最后,比企谷开始换衣服,准备出发去协会支部。 五分钟后,焕然一新且精神奕奕的比企谷出现在卧室的镜子前。 像这样的精神状态,比企谷已经没有过了……事实证明,京都豪宅大院的日式住宅也好,伊拉克最出名的五星级酒店巴比伦罗纳塔酒店也好,甚至是东京的超五星酒店阿曼酒店也好,都没有这张狭窄但是住了十几年的家好。 在这些地方里,睡过的床各有不同,可是唯独家里这张他睡了十几年的老床,虽然不是最软的,也绝不是最大的,可一定是最踏实最舒服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在古老的东方有一句谚语: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还真就这么回事。 …… …… …… 比企谷戴着墨镜和手表走出家门,顶着夏日下午三点钟的大太阳,步行溜达着去协会支部。 虽然路上挺热,路程也不算近,可比企谷一个人走在街上,却一点也不觉得枯燥和腻烦,甚至觉得轻松与亲切。 他的目光饶有兴趣地看着来往的大车小车,还有走在路上生机勃勃的年轻人与安逸又在的老人。 在路上的时候,比企谷还在街边的店面里给自己买了个冰淇淋吃,甜而柔软的冰凉驱散了炎热。 ——像这类东西他已经好久没吃过了,因为没钱不舍得……可他这不是阔起来了嘛? 当比企谷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比企谷熟练地拿钥匙开了表面的大门,又扫脸进入真正的暗门,一众文职看见他,惊喜而尊敬地朝他敬礼示意。 比企谷回礼。 走到办公室的位置,比企谷一眼就看见正坐在文职休闲区域的大沙发上、和大家闲聊的雪乃、辉夜、夏娜与阳乃,她们的面前都摆着咖啡和一大堆零食。 对阳乃这位老领导的回归,文职们都觉得很亲切也很惊喜。 “哟,看看是谁姗姗来迟?”雪乃看见进门的比企谷,瘪瘪嘴,“你们要等的大英雄来了。” 比企谷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咱们也没约具体的时间啊,你们出门也没叫我。” “……”交谈正欢的大家同时安静下来,热闹的大办公室蓦然变得寂静无声。 悄无声息又突如其来,没有一点点预兆,除了雪乃阳乃、辉夜夏娜和霞之丘的大家不约而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朝比企谷既认真又铿锵有力地敬礼。 比企谷站在门口,摆手也不是,向前走也不是,卡在了那里,既尴尬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半分钟后,比企谷面色转变成严肃,抬手认认真真回礼。 雪乃阳乃、霞之丘与辉夜夏娜一开始觉得惊讶,可又很快接受,个个倚在沙发上嘴角含笑地看着比企谷。 ……这家伙,大概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协会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吧? 尤其是在千叶市协会支部,大家因为自家支部出了个企谷而产生了多少骄傲与自豪,对比企谷又有多崇拜和尊敬,大概真的是比企谷很难想象得了的。 她们比比企谷早来到千叶支部,和这些人不聊天不知道,一聊天还真被人们对比企谷的热情吓到了。 要不怎么说比企谷有先见之明呢?如果不是比企谷回千叶之前,再三在电话强调不准许千叶的支部搞任何迎接,她们几乎可以肯定,这伙人绝对会在千叶市的高铁站搞点幺蛾子出来。 比企谷看着激动的大家,严肃的脸色逐渐多了暖意。 在站起来敬礼的一众人里,还椅坐在沙发上的雪乃阳乃、辉夜夏娜和诗羽就显得格外醒目,比企谷多看了两眼。 五个人在同一个大沙发上,坐的都很近,所以辉夜还以为比企谷在看自己。 【他、他在看我?不会吧……】 她的脸色莫名其妙变红,本来含笑看向比企谷的目光游离向一边,小脑袋也扭过去……可没多久,她又把目光偷偷转回来,眼睛忽闪忽闪地悄**偷窥比企谷。 ——心理学上说:我们故意避开的人,往往都是很在意的人,下意识躲开是因为紧张,回头看是因为喜欢。 ——心理学是对的。 辉夜的小动作别人是注意不到的,大家都沉浸在比企谷回归的激动和振奋里: “支部长辛苦了!” 有人激动的喊出声。 “支部长是我们千叶永远的骄傲啊!” “恭贺支部长凯旋归来!什么邪神什么魔兵,在支部长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应该不能喊支部长吧?比企谷支部长早就升职了……" “谁管那个?比企谷支部长永远是我的支部长,我一辈子都认他!” 大伙七嘴八舌地议论开。 几个探员挺身走出人群,走到比企谷的面前,向比企谷再次经历,面色尊敬而身姿挺拔地立定站好。 领头的探员说道:“报告比企谷支部长!千叶县下辖千叶市协会支部暂代探员小队像您报告!幸不辱命,在您不在的这段日子没有出现乱子!” 比企谷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定睛打量这几个面色坚毅、身姿挺拔的探员,回以敬礼: “谢谢你们保护了这个城市……也谢谢你们保护了我的家人!” “没有的事情!我们谢谢你保护了这个世界,也保护了我们!” 他们的回复很诚恳,恰恰是这份诚恳让比企谷心里觉得温暖。 身为探员的大家相互守护,如果你有幸有资格去守护世界,那就由我们这些剩下的人,守护你和你身边的人。 ……协会的探员好像就是这样。 战斗也好,收容也好……即使是赴死,也可以死的很放心。 这也是协会一直奉行的宗旨……在协会,英雄最多流血,不会流泪。 既然这样的话,如果真的需要,到了迫不得已的关头时,就算把这条命交出去又能怎么样呢?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这会儿的他刚好有所感悟,索性就直接说出来告诉大家: “其实我觉得。我们都只是尽了各自应尽的义务而已……守护千叶也好,保护伊拉克也好,甚至是拯救这个世界也好,本质上没有高下的区别。” “不过是多少力气就出多少力气,有几分力就出几分力,当时只是我杵在那里,站在那个位置又刚好看得见一点改变现状的希望,所以才刚好是我拯救了世界……假如那个时候,你们面临和我一样的选择,处于和我一样的位置,我相信你们也一定会那样做的。” “所以我真的没有多了不起……或者说我也许有一点点了不起,但这要看和谁比。” 比企谷耸耸肩,摊开双手:“如果这个比较的对象是你们,是协会的探员乃至作为文职辛苦的大家,那我就真的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因为不论是守护千叶,面对一次橙级的危险,还是拯救世界,直面邪神或者蓝色紫色的危险,本质上都没有区别,大家都是赌上性命去守护,都是抱着赴死的觉悟去保护这个世界还有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 比企谷诚恳而坦然地说道: “了不起的不是我,或者说不只是我。” “——只要是身在协会的每个人,又有谁不伟大呢?” 这话说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动容不已,有些感性的人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危险与艰辛,还有自己当初一起谈笑、可后来却牺牲在与诡秘的对抗中的同伴,已经忍不住哭出来声了。 就像比企谷说的那样,他们的确因为加入协会而成为伟大的人,可归根结底,协会是因为有了这些可爱的人,才变得伟大。 比企谷说了这么一通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眼睛泛了红。 即使是雪乃阳乃、辉夜夏娜和霞之丘也是这样。 尤其是阳乃,她的感触最深,以至于虽然她的城府在几个女人中最深,可她的眼眶却是几人里面最红的那个。 其实比企谷说的话本没有什么催泪的地方,可不同的人听到这些话的感触是不同的,话由不同的人来说也有不同的效果。 这种话听在普通的耳朵里就只是普通的话,可听在经历过太多的探员耳朵里,却最有深切的感悟……而且这种感悟是只有探员才能感受的到东西。 比企谷是刚刚名震世界的救世主,力挽狂澜的大英雄,这话由他说出来,相当于大家一路走来无人问津的辛苦与难熬,都得到了重要的人的认可。 于是大家有的哭出声来,最少也是陷入沉默。好像这么多年的委屈和难过,都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似的。 ——这可能就是比企谷独有的个人魅力与莫名其妙的情感渲染能力吧。 ……那几个暂代千叶市协会探员职务的借调探员,也在这个时候格外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地方的文职人员们会对比企谷一个新上位没多久的支部长那么崇拜和尊敬,还有深深的亲切与自豪。 就连他们自己,不也在这个瞬间,从尊敬比企谷到变成比企谷的铁杆粉丝了吗? ——比企谷八幡,是一个不以自己功绩为荣,尊敬并喜欢着大家所有人的人呢。 …… ……之后比企谷再进行交接工作的时候,交接的都非常顺利。 这个时候刚刚下午三点半,时间还早,比企谷就在协会里呆了半个多小时, 大家围在他的身旁,认真又好奇地听他讲在伊拉克惊心动魄的故事。 ——其实比企谷本不想讲,因为一方面是讲他自己的故事,有自吹自擂的嫌疑,另一方面又太麻烦。 可是看到大家热切、尊敬、骄傲又好气的目光,比企谷一时之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说不出来哪怕半句拒绝的话。 下午四点十五分的时候,比企谷提前下班,坐着协会的专车回家。 他迫不及待要去见妹妹小町了。 她一定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早回来……一想到待会儿小町见到自己时惊喜乃至惊吓的模样,比企谷的嘴角就不自觉勾起,。 ……还有就是,今晚还要再把她带过去,和大家伙一起吃饭。 但愿这家伙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 …… …… 第二百一十五章 电视上的偶像前女友和小町飞踢 在家门口,比企谷怀着激动的心情拿出钥匙开了门,钥匙在门上“咔巴咔巴”转了两圈。 他已经预想到门里的人在听见开门的动静时,会一个激灵地转头看向这边,紧张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也仿佛看到门开了以后,紧张兮兮的小町会错愕又惊喜地看着他,先是欢快的飞扑,接着就会是勃然大怒的小拳拳锤他胸口。 哈哈,想不到吧! ——恶趣味的比企谷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莫名兴奋起来。 可越是这样他的动作就越是缓慢有节奏,因为他觉得这样应该更能给门里人带来刺激感,就像好莱坞的惊悚大片和绑匪片里演的一样! “吱呀——”门缝一点点被比企谷慢慢推开,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昏暗的光线和整齐的家具安安静静地矗立在原地,安静的木质地板上静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 比企谷低下头,看见玄关没有小町的鞋子,只有小町的拖鞋。 比企谷:“……” 他挠挠头,尴尬地砸吧下嘴唇,把手里的钥匙随手放在一边的鞋柜上。 ……好吧,小町还没回来,刚才的比企谷在吓唬空气。 有点尴尬,但是没关系,反正没别人看见。 ……想想也是,这个时间小町也就刚刚放学,不知道她要不要参加社团活动,再加上如果有学习压力的话,在学校里多学一会儿、或者课后找老师多问几个问题也是有可能的。 小町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啊……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他现在那么清闲嘛。 比企谷随手把门关上,换上拖鞋走到沙发边坐下,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无聊地打开电视。 仔细想想,他好像已经很久没这么悠闲而没有负担地在家里看过电视了。 这种既不愁经济也不愁未来,而且因为没有任务和新职位安排而空闲轻松下来的时间实在是太来之不易了。 更关键的是,现在的比企谷正好是刚刚拯救过世界,完成过大任务的状态,这种刚从极度紧张放松下来的悠闲心态,是最难能可贵的愉快状态……简直就像昨天刚高考完的考生一样。 比企谷百无聊赖地按遥控器切换电视频道,试图找到一个让他喜欢看的。 新闻、新闻、新闻、综艺、综艺、综艺……比企谷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他倒不是不喜欢看新闻,只是在这个需要放松的时候,比企谷不想看严肃的新闻,他也不是不喜欢综艺,只是刚好电视上没有能让他喜欢的综艺。 比企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什么类型频道,更看重眼缘,如果哪个频道能让他眼前一亮,觉得可以看看试试就好了。 ……实在找不到好看的东西的话,哪怕找个纪录片也行啊,历史也好社会人文也好或者考古的动物的纪录片都可以啊。 相比于其他节目,比企谷觉得纪录片对他来说的可接受度也许更高一点,在无聊的时候,他能沉下心俩看大多数记录片看的津津有味,除非这部纪录片真的像屎一样。 ——可惜连个纪录片比企谷也没找到。 窗外的知了早燥热的空气里叫的嘶声力竭,隔着窗户似乎看到下午四五点钟的阳光渐渐泛红。 在这个既炎热又无聊的漫长午后,比企谷躺在开了空调的客厅沙发上,不断切换频道,面前液晶电视机的闪烁的动态画面每停顿几秒就被切换成下一个,换了又换。 比企谷比较喜欢追剧,对于好看的电视剧和电影,还有动漫什么的,比企谷真的没有抵抗力。 可现在似乎不是精彩番剧放松的时间段,而电视剧也只有寥寥几步,电影更是干脆没找到……果然,看电视的时间是晚上比较好吧。 液晶电视机上的两百个频道,比企谷已经全部翻找了一遍,可他始终没有找到让他满意的,于是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这么无聊地来回循环调台十几遍,直到小町回来了。 “嗯?”鼻子里若有若无发声,比企谷不停按动压遥控器的手停住动作,目光像是被磁铁吸住的铁黏在上面。 电视上,一部综艺似乎刚进入新的环节,主持人正手舞足蹈地说:“我们今天还请到了两位重量级嘉宾哦!” 站在他旁边的女主持人很配合他,接过话茬:“哎?是谁是谁?” “你一定想象不到,因为当我知道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我当时的想法是,哎?我们节目组的经费这么多了吗?” “啊?真的假的?” “你马上就会也有这样的感觉了……好了!话不多说!让我们请她们上台吧!” bgm恰到好处地响起,在观众的欢呼声中,两个女孩手牵着手上台,关系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看清来人的时候,观众们此起彼伏的惊呼,现场的情绪一下下子来到顶点。 镜头拉近,画面首先给到左边的女孩, 她的身材和皮肤都恰到好处,不算高跟鞋大概有165厘米的身高绝对不算矮,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被包裹在精美的衣服里面,勾勒身材的同时还凸显气质,胸前没有大的夸张,却显得蛮有料。 双肩延伸出的双手的柔和曲线白地耀眼,让人移不开视线,从白皙脖颈到浑圆胸口的细腻肌肤伴随浅淡的呼吸慢慢起伏而显得莫名煽情。 更吸引人的是她的气质,在端正的脸上,她显出无聊似的平淡表情,使人同时感到成熟的倦怠感和浓浓的**感,那份平淡又好像一切尽在掌握的小慵懒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超级大美女,完美驾驭兼具清冷jk与慵懒涩气御姐气质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气质,看上去给人一种很舒服又痒痒的感觉。 主持人的介绍恰到好处:“这就是国民偶像,超级大明星,著名影后樱岛麻衣!欢迎樱岛小姐!” “哦哦哦哦哦——”隔着屏幕就感觉的出来,观众的欢呼几乎要把演播厅的房顶掀下来了。 可比企谷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看她了,樱岛麻衣什么的他的确有听说过,毕竟是国民偶像,可他又不认识这人,他的目光很快就被死死黏在另一个人身上—— 那个女孩就站在樱岛麻衣的旁边巧笑嫣然,唇边的微笑自从上台就停过,微微偏着头俯视全场,温柔又完美的模样让人怦然心动,每个观众都觉得自己有被这个女孩撩倒。 她戴着帅气的大太阳镜登台,就是那种好莱坞贵妇戴的大型太阳眼镜的款式……她也是在场唯一一个戴着太阳镜的人。 ——虽然演播厅里没有刺眼的阳光需要遮挡,可这样戴上能让她看起来更好看更帅气; 虽然演播厅里没有太阳,可当她戴着墨镜、以骄傲而坦然的姿态走进演播厅的时候,她就成了所有观众眼里的太阳。 她还穿着价值高昂的精致细肩带上衣和很有活力的窄牛仔裤,微卷的头发随风飘扬,黄金比例的八头身身和衣服相得益彰,在她的身上穿出了封面模特的时尚感觉。 因为脸蛋的关系,她的外表看起来很稚气,表情也带着天真与温柔,身体纤细地像活泼的小鹿,看着就和小女孩似的。。 ……可是再次强调一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她是有八头身身材、有魅力的一塌糊涂的大美人。 简单来说,是一位美到不真实的超优质美少女。 比企谷几乎屏住呼吸,胃里忍不住翻江倒海,莫名绞痛。 是她啊,是她,是…… “欢迎超级大明星,演员兼模特,川岛亚美!欢迎川岛小姐!” 主持人的声音又一次从电视的音响里传出来,这次观众的呼声不比刚才的低,无辜的房顶先生又一次面临将被掀翻的大危机。 因为亚美与樱岛麻衣虽然走的是不同的风格路线,受众也不同,可在全国范围里的名字是不输于樱岛麻衣的。 【……是亚美啊。】 是比企谷的前女友。 从小就曾作为童星出道过,沉寂了短暂两年以后,在短短四年的时间爆红全国,甚至名气走向亚洲的当红大明星…… 川岛亚美。 也是比企谷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恋爱过的、最爱的女人。 比企谷呆呆地看着电视里光影变化,流转的光照在比企谷默然的脸上。 ……电视上面,亚美向观众们轻轻招手打招呼。 “大家好啊!” 她微微低头,抬手摘下她的墨镜,脑袋向侧面一甩,耳边像是在发光一样的蓝紫色长发顺从柔顺地被甩到脑后,一看平时就非常讲究又小心呵护。 当她若无其事拿下墨镜的时候,整个演播厅都有一股异样的兴奋蔓延开来,像墨水滴在池塘里肆意渲染,转眼包围了舞台。 她抬起头,睁大眼睛嘟着唇——眼里散落闪亮星星,那张稚嫩与美丽并存的脸庞仿佛多了灵魂,绽放有如奇迹般的魅力。 ——这个女人,瞳孔像宝石似的镶嵌在上面闪闪发光,那身高那身影就如深邃的森林里面突然出现的妖精般的美丽, 有如孩子般娇小的脸蛋上挂着自信且有亲和力的笑,走来的每个步伐都是那么优雅,穿着细跟凉鞋的脚踝仿佛雕像般完美。 ——毫无疑问,她就是无可争议不可辩驳没有人会不承认的超级大美人。应该不会有人能从她从天而降似的惊人容颜上移开视线,比如说比企谷也一下子就被她纤细的身体吸引。 可比企谷似乎不完全是因为外貌而被吸引的。 【……她还是这么好看。】 【她还是擅长这样虚伪的假笑。】 亚美和大家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又引起一阵欢呼。 女主持人很快就发现了盲点,“哎?亚美小姐,你和麻衣小姐一起牵着手走出来,动作这么亲密,是导演安排的吗?” "当然不是哦。"亚美眯着眼摇摇头,轻声说道:“那是因为我和麻衣酱关系很好,我们是很多年的好闺蜜了,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出去玩, ……只是一直以来少有机会,我俩一直不怎么一块暴露在媒体面前,所以也就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什么什么!麻衣小姐竟然和亚美小姐是好闺蜜!两个超红超好看的小姐姐原来是好朋友……这就是好看的人与好看的人之间的万有引力吗!!” 亚美似乎总是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主持人的每一个问题, 她笑嘻嘻地眯着眼睛。 闪亮的美貌因为湿润且弯起的双瞳增添几分孩子气。 她润泽的脸颊染上一层粉红、温和轻松的表情既优雅又甜美, 全身上下清纯的模样,无一不惹人怜爱,与洗练造型的外表反差、 她还有温柔婉约又稳重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圣洁博爱而温暖的天使降临人间,散播美的光芒给现场的凡人,头顶似乎还可看见眩目又温柔的光圈。 比企谷沉默地看电视上女孩巧笑嫣然,举手投足有无数观众配合欢呼,风光无限的样子……他的胃莫名其妙地越来越疼了。 他低头看了眼遥控器,抬起它,准备按按钮切换电视频道。 ……他不喜欢看这个,甚至可以半点兴趣都没有。 ——此乃谎言,比如果如果真的不感兴趣就不会在这个频道停留半天了。 他只是不想也不敢再看节目里她的样子了,毕竟就像他在机场里想过那样—— 【过去了。】 他深深地知道,大家都已经有了各自的生活,有了各自不同的人生轨迹,一如两条交错的线,虽然曾经相较在一点,可他们再也不会相遇,而是朝着不同的方向无限延伸下去,越走就离得越远。 这个世界真的很大,大到你一转身,若没有了刻意的遇见,就真的不会再见了。 比企谷正要切台,忽然听见外面的门响了。 “咔巴咔巴——”钥匙插进门锁里转动的声音响起,有人“吱呀”一声推门而入。 比企谷拿着遥控器,保持看电视时的呆滞表情,呆呆得转头看去。 小町还没进玄关就听见客厅电视的声音,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本来疲倦的她立刻瞪大眼睛,鞋都不换,运动鞋“噔噔噔”踩着地板跑进来,眼神带着三分警惕与三分希冀,看向客厅电视机旁—— “……” 可是让她失望也让她松了口气,电视机前面的沙发上什么也没有,电视上的光影闪动,遥控器静静地摆在茶几上。 小町困惑地歪歪小脑袋,眨眨眼睛,奇怪地自言自语,“是我走的时候没关电视?不应该啊……我早上起来明明没看电视。” ——“啪!!!” 巴掌忽然拍在小町的肩头。 “咿呀!”小町吓得浑身哆嗦一下,头顶的呆毛都像是触电似的竖起来,忍不住惊呼出声。 小町下意识转头,半是惊吓半是讶异。 她一扭身就对上比企谷凑过来的熟悉大脸, 这个恶趣味的混蛋嘿嘿一笑,退后两步,轻咳两声,脸色转而认真,张开两手手臂做怀抱姿势,朝小町高呼道: “suprise!惊喜不惊喜?” “我提前回来了!” “……哎?”小町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大眼睛忽闪忽闪了好几下,眨呀眨的莫名就带上了湿润的水汽。 可水汽很快就消失不见,小町的脸色转而气得涨红,她看着张开怀抱的比企谷,当场恶狠狠地飞扑过去, ——“小町飞踢!” 正义的飞踢从天而降,比企谷忘了闪躲。 ——“啊!” 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传来,听声音就能感觉得到当事人的痛楚。 小町飞踢的时候把握不好脚尖朝向的准头,一个不小心,把脚揣向了比企谷的大腿根部…… 总之就是恶人又恶报, ——今天也是正义从不迟到的一天。 以及,这就是比企谷兄妹特有的、一点也不矫情、甚至有吵闹的重逢。 第二百一十六章 比企谷:我有几个女同事 “哥,你、你没事吧?” 小町意识到自己似乎闯了大祸,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比企谷,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比企谷捂着裆蹲在地上,叫的倒是挺大声。 “啊啊啊啊……啊?”惊叫声音越来越弱,比企谷惊奇地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太疼。 “……”困惑地眨眨眼睛,比企谷站起来,困惑不解地弯腰低头看自己的裤子。 脚印就在大腿根部偏左一点点……就差那一点点,比企谷就要痛上一阵了。 “啊这,刚才我还以为你踢到了,下意识喊出来了……万幸,万幸。” 比企谷松了口气,小町也松了口气。 可比企谷的脸色转变成严肃的样子,“你刚才差点就让比企谷家断子绝孙了……以后可不要随便攻击男人的那里啊。”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要是堂堂第四阶段的探员还会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国中女生踢到断子绝孙,那协会还有这个世界早就完蛋了。 可这不妨碍的比企谷危言耸听一点,让小町以后多多注意。 “我也不是故意的……哥哥,我错了。”小町羞愧地低头,小眼神向上偷偷瞥比企谷,可怜巴巴的样子。 看得出来,这小家伙刚才确实很紧张,现在还在一阵后怕。 “……嗯,算了,原谅你了。” 比企谷心里一软,毕竟本来就是他先捉弄的小町,被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比企谷又认真地转而交代小町说: “当然了,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惹了你,或者想对你图谋不轨什么的,就一定要狠狠地向那里招呼。” 小町连连认真点头,“嗯嗯,我记住了。” ——双重标准是每个家人都有的专属特权,比企谷也不例外。 要不是小町肯定不愿意,而且又实在太招摇,比企谷恨不得找来十几个极道凶徒给自家妹妹做保镖,24小时保护小町的安全。 看比企谷的脸色缓和下来,熟悉比企谷的小町知道事情就算过去了,这才敢开口问道: “……说真的,哥,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啊?你不是说要在外面待上挺长一阵子吗?” “本来是这样的,不过提前把任务完成了,在那边也没什么事情了,索性就提前回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小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怎么了?”比企谷斜着眼睛看小町,不咸不淡又若无其事地问她:“我回来,你不惊喜?” 比企谷话还没说完,香风扑鼻,手提书包掉在地上,娇小的身躯扑过来抱住比企谷,比企谷的双手放在身侧还没来得及动作,小町的两只手就已经用力的环绕勒住比企谷。 穿着校服、软乎乎暖洋洋又活力四射的身体在比企谷的怀里蹭啊蹭,她娇憨地喊了声: “嘿嘿,哥,欢迎回来鸭!” 可恶,妹妹实在是太懂他了! 这家伙总是能让比企谷喜欢的一塌糊涂。 其实比企谷想要绷住若无其事的表情来着,可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表情虽然已经尽力伪装,可还是这样不住的温柔。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有个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发出似的,回了个: “嗯~” ——比企谷发誓! 他真的可以发誓!他真的真的只想回个低沉而平淡的“嗯”的,最后变成了莫名奇怪的“嗯~”真不是他的本意! ……抱了一会儿,小町松开手退后两步,转头看见电视上的节目,于是指着电视机好奇地问比企谷道, “电视上播的是樱岛麻衣和川岛亚美的综艺节目啊,老哥你还看这个?” 小町嘴巴里“哟哟哟”地怪叫。 “明明某些人说过对三次元的追星和饭圈不感兴趣的……这二位三次元的大明星好像就是粉丝贼多贼恐怖的那种吧?” 比企谷:“……” 他站在原地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他应该实话实说,说这个川岛亚美亚美其实以前是你嫂子,另一个则好像是你搜子的闺蜜……可小町肯定不会相信,她只会嘲笑老哥又在电视上认老婆了。 “咳,就看看。”比企谷含糊回话,走过去拿起遥控器,把电视随手关闭。 电视屏幕变成寂静的纯黑,倒映比企谷站在电视机前孤零零的身影。 “对了,晚饭还没吃呢吧?”比企谷问小町,他怕小町自己在回来的路上找便利店或者小吃店买东西吃过了。 ……毕竟小町不知道他回来,平常一个人在家的话,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没呢啊。”小町拍拍肚皮, “打算回来自己做点吃,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是这样干的,连第二天中午的便当也提前做好……这样比较省钱嘛。” 她还骄傲地仰起头,仿佛是为自己的懂事而骄傲,又像是想得到比企谷的夸奖似的。 ——明明比企谷走的时候,有留给小町不少钱,那些钱足够小町每顿饭都在饭馆里吃的很好,甚至还能每天买水果和冰淇淋吃。 “啧,你啊……” 比企谷抿抿嘴唇,伸手在小町的小脑袋上用力揉搓,在小町生气的目光里,把她的柔软顺换还香喷喷的头发揉乱。 “……小町最棒了。” “……不过,以后不用那么省钱了哦。” 比企谷的语气温柔许多,而且态度认认真真,一点不像是玩笑或者安慰, “咱们家有钱了……真的不差钱的那种。” “啊?”小町呆呆愣愣地眨眨眼睛,睫毛呼闪轻颤,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怎么就有钱了?”` 比企谷在组织语言:“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解释起来比较复杂。” 比企谷的模样让小町联想到了一些东西,脸色唰地一下变地煞白,“比企谷八幡!你是不是干违法的事情了?” “啊?”比企谷被小町的说法吓了一跳,“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忘了我现在是警察了?我怎么可能违法呢!” “那你能有什么钱?你不就是个警局的小文职吗?” “……你听我说,事情是这么回事。”比企谷挠挠头,说话的语气挺慢,毕竟他是一边在心里编造措辞一边念出来的, “我这次出差呢,本来是要配合大家清剿掉一股黑恶势力,然后我和大家一起努力,也确实把这股黑恶势力给成功收编了。 可那之后我没立刻回来,而是又被安排去再次执行了另一个任。结果这不是巧了吗?我去的时候那次大型任务已经快到最后收网的关头了,而我又运气好了点,刚好把那股不法势力的领袖给干掉了。” “这个人头拿到手以后,我算是立了大功,职务连升三级,工资也就连涨了三级……上面考虑到我的家庭情况,又给我额外多给了工资,还给了一笔很丰厚的奖金。” 比企谷一边说一边斟酌语言,争取把这个借口说的尽可能不被小町发现漏洞, “所以说呢,以后咱们家的收入,已经足够我们日常中过上比较富足的生活了,而且你读大学什么的也完全不是问题了。” “——所以我刚才才会那么说,谁知道你会误会成违法那种离谱的事情。” ——虽然说小町的这种怀疑也的确合情合理,一切来钱快的路子,都早就被写在六法全书上了。 “哦……是这样啊。”小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工资的话就比较容易能接受,只要不是来历交代不清楚的横财就行。 “那,那,你这次出差,是不是很危险啊?” ——小町这才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不是文职吗?怎么会有这些立功的机会!你不是说出差没什么危险吗?” 小町倏地意识到,在自己优哉游哉还无所觉、无聊掰着手指头算比企谷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的日子里,比企谷作为一名警察活跃在危险的面前,面对什么黑恶势力不法势力这些听起来就很恐怖的东西,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一想到这些东西,小町的鼻头就泛酸,一块石头突兀地堵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大口呼吸,眼睛一下子就泛了红。 她吸吸酸胀的鼻子,泪水就像是开了闸门一样从眼睛里汹涌而出。 这样的情绪变化来得太突然,突然到比企谷没有一点点防备。 “哎哎哎,没有没有,你别哭啊。”比企谷手忙脚乱地冲去茶几旁,胡乱抽出好几张抽纸,转身冲回来,顿住脚步,动作立刻变得轻柔且小心翼翼,轻轻擦拭小町脸上的泪痕。 ……这小家伙,在关于他的问题上还是有点太敏感了啊。 过去一年的经历造成的性格上的敏感与纤细,到底要用多少年才能弥补? 比企谷耐心地向小町解释道: “哭什么啊,我哪有骗你,你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你要先听我解释啊。” “我有什么本事,你还能不知道?就我这样死宅惯了的废物,要是面对可怕的不法分子,不得立马就被人家收拾了?十个我都不够人家一只手打的!” 比企谷一本正经且认认真真地说着大瞎话。 可小町竟然没觉得这话不对……毕竟在她的眼里,她哥确实只是个不喜欢运动、擅长宅在家里阴沉孤僻宅男而已,面对穷凶极恶的不法分子和恐怖势力,不吓得瑟瑟发抖都是好的了。 尽管这样,小町还是皱着眉头,眼神里充满怀疑,:“那你怎么……” 比企谷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本来确实是作为文职过去的,但是运气使然,不法势力领袖的人头莫名其妙就被我捡了." 小町半信半疑:“怎么捡的?” “当时啊,我在距离挺远的地方,作为后勤远远看着,就刚好看着那个人冲出包围圈了,你说我能坐视罪犯逃跑吗?” “我知道你还在家里等着我呢,也知道我只是个文职,即使躲起来什么也没做,也没人能说我什么……可再怎么说,我都是一个警察,哪怕当时我是作为后勤过去的。” “所以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或者说脑子里根本就什么都没想,只是拿着枪就过去了……这一过去,就把他制服了。” 比企谷一说出来这话,小町就没办法说什么了,她陷入长久的沉默。 因为她虽然作为亲人可以要求比企谷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可却没办法要求一个警察坐视罪犯从他的眼前过去而无动于衷……这是责任,也是他作为警察的荣耀。 比企谷忐忑而沉默地等待小町的回答和反应。 “哥……”比企谷身亲不足一米的地方,小町低着头看脚尖,声音低低说道。 “嗯?”比企谷轻声回应。 小町慢慢抬起头,声调一点点抬高,泛红的眼睛里有闪烁的星光, “你真厉害!” “——我真为你骄傲!” “……”比企谷总算松了口气。 ——很好,这样就算是蒙混过去了。 虽然解释起来很麻烦,但结果是好的,他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给小町很多钱花了。 在比企谷看来,经济完全不独立的小孩子对钱哪能有什么明确的概念,小町肯定不会去计算自己每个月到底花了多少钱,也不会对照比企谷明面上说给家里的工资与家庭的支出到底有什么差别,偶尔哪次的开支超标了也只是当时会心疼一会儿。 只要比企谷每天都给一些,哪怕积累起来每个月给的钱是一笔巨款,小町也不会意识到这一点……这也是比企谷愿意看到的。 简单来说,小町可以省钱,这种省钱的精神很值得保持,但省钱是小町的事情;可努力挣钱,把足够多的钱给小町话,就是比企谷的事情了。 两件事一码归一码,不能混淆在一起。 有小町这样的妹妹,大概怎么疼都不为过。 说真的,比企谷很喜欢看小町花他的钱的样子,因为小町就是他拼死拼活赚钱的意义所在。 “哦对了,跑题了啊……你把我的话题带歪了。”比企谷又把话题扭回来了,“我就问你吃没吃饭,结果你说出来那么多问题。” “那你问那个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还没吃饭的话,就先不要急着吃饭了。” 比企谷挠挠头,“也许咱们今晚可以出去吃顿好的。” “出去吃!吃顿好的!”小町眼前一亮,被比企谷话里的关键词所吸引,她一扫刚才的颓势,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甚至还举手高呼: “好耶!我早就想吃顿好的了!走走走!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在吃上,小町一向很行的。 平常节省的时候小町可以吃白米饭配咸菜吃的津津有味,可出门吃饭的时候,小町同样是个无所不吃的干饭战神,和比企谷差不多。 “不过,我还是得问问你,你这边学习压力大吗?如果学习任务重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比企谷语重心长地交代道,“一切以你的学习为重,中考快到了,咱们得考个重点高中啊。” “放心好啦,压力没那么大。” 小町自信地朝比企谷竖起大拇指,“接下来只需要我正常听课,按部就班地进行每天一部分的复习就行了,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 家庭大变之后的小町发愤图强了一整年,这还真不是发奋玩玩,更不是三分钟热度……而是真真正正地永远改变了小町对学习的态度,也改变了小町本来中庸普通的学习成绩。 以前的小町考重点高中估计要努把力加加班,现在的小町则差不多有手就行。 “那就好。” 比企谷弯腰捡起被丢在地上的书包拍了拍,递给小町,“那你先把运动鞋换掉,然后再把把书包放回卧室里去,然后再洗个澡换身好看些的衣服,待会出门的时候精致一点哦。” “哎?为什么啊?”小町不明白,“就咱俩出去,为什么还这么讲究?” “……嗯、这个、那个,确实是有点原因。” 比企谷忍不住抬起右手,貌似憨厚地放在后脑勺上挠头,咧开嘴若无其事地傻笑, “因为吃饭的不只是咱俩,还有你几个姐姐……她们都对你比较好奇,想见一面。” “……?”小町站在原地提着书包,脑袋歪向一边,眼睛眨呀眨,一转不转地瞳孔狐疑地打量比企谷, 她困惑而若有所思地低声重复比企谷的话—— “几个,姐姐?” ……比企谷说的,好像不是中野五姐妹吧? 那,她还有别的姐姐吗? ——没了吧? 小町不确定地、试探性地比企谷:“我,哪来的姐姐?” 是外地来的远方亲戚? “没有没有,肯定不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姐姐,是我的同事。” 比企谷眨眨眼睛,“就是一块工作的几个女同事,她们一直都想见你,所以今晚吃饭想喊你一块过去。” “哦……哦?”小町刚松了一口气,又忽然瞪大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 这也太怪了,您不是那种在班级里待两年都没几个女生认识您的类型吗? "嘶——"细思极恐,小町深呼吸,看向比企谷的眼神愈加古怪了。 女同事,还不止一个,要一起吃饭,还要见妹妹? ——这合理吗? …… …… ……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管这玩意叫土特产?(5.5k) “你的眼神好奇怪啊。” 比企谷忍不住吐槽自家妹妹, “这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因为这太不合理了。” 小町古怪的眼神继续打量比企谷,三分审视三分怀疑,还有三分欣慰与惊喜。 “毕竟,我怎么也没办法想像,现在的你能和女生谈笑风生。” 言下之意是,她怎么也没办法想像她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而且还一拱就是好几颗。 “要是上高中以前的你也就罢了……可那之后你不是奉行孤独主义了吗?” “——整天嚷嚷着只有弱者才会抱团,强者都是一人成行的那个人,是我愚蠢的哥哥没错吧?” “嗯……本来应该是这样,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和几个人熟悉上。” 比企谷耸耸肩,“别误会,她们只是我的同事,同事你懂吧啊?就很单纯的那种。” “嗯……”小町对这个回答显然不太满意,不过她对比企谷单方面的回答不置可否, 【……是不是只是同事,今晚就知道了。】 小町这么想道。 可在表面上,她只是对比企谷说: “行,我知道了,这就去洗澡……晚上几点去?” 比企谷抬起头看看挂在客厅墙上的钟表,“六点出门就可以,你还有比较充裕的时间。” 小町白眼上翻,“对于男生来说可能很充沛,但是对于女生来说,如果场合足够重要,多少时间都嫌不够。” “也不是太重要的场合啦。”比企谷挠挠头,“普通见面,不用准备多久的,你可以先学会儿习。” “谁知道。”小町耸耸肩,留下句意味不明的回复,拎着书包转身走向她的卧室。 如果真有哪个人是未来的嫂子,那这次见面可就是小姑子和嫂子的第一次见面,那今天的这次场合可就真的很重要了。 小町觉得她有必要好好准备一下。 回到卧室里把书包挂在卧室的衣架上,小町去衣柜里拿贴身衣物,准备去洗澡了。 …… 只有比企谷一个人在的客厅,他站在客厅中央,转头看向电视。 比企谷目光深邃地看着漆黑到没有一丝瑕疵的屏幕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放在身侧自然垂落的右手食指微微动了动。 他想拿遥控器,可最后他没有那么做。 他想重新打开电视再看看那个曾经陪在他身侧的熟悉倩影,可最后他轻轻放下遥控器。 他克制自己的冲动,不做他觉得没意义的事。 他只是转身,步伐沉稳有力,似乎比平时多了点匆匆的意味,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啪嗒”一声,卧室的门轻轻关上。 客厅再次恢复寂静与空荡的寥寥。 …… 回到卧室以后,比企谷又一眼看见摆在桌子上的各种小礼物,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他还没把这些东西给出去。 比企谷拿起桌子上自己从东京买的,给小町准备的小礼盒。 又从另一堆外表风格明显不同的盒子里挑出来小町的那一份,上面用贴上去的纸条写着“送给比企谷先生的妹妹,祝您每天健康,魅力四射。” ——这里就看得出伊拉克支部的用心,没有写成比企谷支部长,而是比企谷先生。 比企谷想了想,觉得这话好像还是太恭敬,出于谨慎起见,他还是把纸条撕下来,纸条撕成粉碎扔进垃圾桶,完全看不清上面曾经写过什么字。 这个小礼物盒里面到底是什么,比企谷没拆开看,他甚至连自己的那份都没打开看,就更别说小町的这份了。 可比企谷也确实没办法打开,总不能转赠别人送给妹妹的礼物,送的时候礼盒一看就是被打开过的吧,那小町会闹脾气的。 ……不过比企谷倒也没什么好奇心,对小町到底接收到什么样的礼物并不感兴趣。 反正伊拉克支部那边都说了里面就是一些当地的土特产小玩意,言语之间的意思还生怕比企谷不喜欢……可比企谷又怎么是那种苛责下属中饱私囊的人呢。 虽说这几个小礼物看着确实没什么好的就是了,除了比企谷的那份大一点,像是小町她们的礼物盒,高不过二十厘米,宽与长都不过十厘米,能装多点东西呢,怕是就几粒糖或者小工艺品之类的了。 和比企谷之前在京都看见的什么名画古董之类的完全不能一概而论……一说起礼物比企谷就想起京都妖怪的收藏,就想起自己亲手强硬拒绝掉的、那些妖怪们说什么也要送给他的名画古董,一想到这些比企谷自己就会心疼的不得了。 于是看这些小礼盒也就带着“不过如此”的心态了。 比企谷拎着两个小盒子出来,敲小町的门。 “砰砰砰。” 门开了,小町从门缝里露出来半个脑袋,眨眨眼睛,抬头与比企谷对视: “有什么事吗?” 比企谷:“……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门缝开的不大,可既然能容得下脑袋探出来,就不妨碍比企谷透过门缝看见里面的风光。 ……现在的小町,大概是正要换衣服去洗澡的缘故,只有上下两套内衣穿着,看起来,有点……“清凉”。 比企谷自然而然地从脸向下看。 在她白皙的脖颈下面有精致玲珑的锁骨,向下是轻浅恰到好处的起伏收束,白色的内衣遮住这里,却隐约能见半个浑圆。 再往下看,没有赘肉的柔软肚皮与可爱小巧的肚脐相得益彰。 然后是再下面…… 好吧好吧,目光跳过。 比企谷的目光继续向下看,白皙如玉晶莹剔透的大腿浑圆,纤细小腿并拢白里透红,最下面还有好看的玉足穿着拖鞋,樱花颜色似的趾瓣调皮地露出来。 春意盎然,荷花不胜春风的娇羞动人心弦,夏天的温度有一点燥热。 …… “!!!” 注意到比企谷奇怪的目光,小町意识到自己的遮挡好像没能起到应有的作用,一下子涨红了脸,瞬间气鼓鼓的模样,腮帮子鼓起来,头顶的呆毛都有点炸毛。 “怕什么!”比企谷八幡先发制人,在小町发作之前表情淡定且语速很快地说道: “你还怕被我看见?你小时候什么样我没见过?” “……前两年你还只穿着内衣在我面前到处晃悠。” 小町:“……你你你你!” 对于兄妹来说,这种事情确实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因为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无论多么可爱也不会对她有想法。 哪怕她只穿着内衣在他的眼前走过,那内衣也不过是块布而已,毕竟又不是二次元的世界,现实中的妹妹就是这样的东西……可道理归道理,事情却不能一概而论。 女孩子的羞耻心和隐私的心里是会成长的,上了国中二年级以后,比企谷就再也没见过小町那样了。 隔了这两年不见,又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比企谷再次窥见,惊讶地发现小町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无论是从豆芽菜到曲线明显,还是干巴巴平平无奇到小荷才楼尖尖角。 尤其是那副半遮半掩的脸红模样,实在是可爱的一塌糊涂。 于是无论在过去有多么习以为常,现在再看到的时候,无论是哪个哥哥都会自然而然地以不同的态度应对,起码惊慌和脸红是会有的。 ——不过现在可不是比企谷八幡脸红的时候,比企谷现在要是不伪装成淡定甚至有点蔑视的模样,他担心小町会从里面扑出来咬死他。 没看见小町磨牙的样子吗?这家伙的虎牙咬起人来可是很疼的。 “……那也不行啊混蛋!” 果然,比企谷八幡的话虽然说得难听,可小町的羞耻确实立竿见影地少了很多,不过就算这样她也还是很生气,咬牙切齿地说: “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就关门了!” 比企谷八幡淡定地举举两只手各自托着的两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你看这个,我刚才忘了拿给你了。” 小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语气十分不爽吗,“这是什么?” “这个是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东京,从东京那边专门买给你的小玩意。”比企谷托了托右手拿着的稍微大一些的礼盒, “这个是我出差的地方,当地的同事说要送给我家人的特产。”比企谷又托了托左手拿着的小一点的礼盒。 最后,比企谷两只手向前递过去, “——两个都送给你。” “……”小町眨眨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闷声闷气地回答说:“等会儿。”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好半天又打开,重新穿上校服的小町出现在比企谷的眼前。 ……尽管看着穿衣服的小町,比企谷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她刚才穿着清凉的样子。 “进来吧。”小町侧过身子,让比企谷进去。 “好。”比企谷走进小町的卧室。 臭妹妹的卧室有种好闻的香味。 “你喷香水了?” 比企谷到处打量小町的卧室,以小鸭子似的明黄色为主的色调让卧室显得很可爱, ……他上次进来这个房间好像都已经是一两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进来一看,很多地方的摆设仍然没有变。 比如摆在书桌上的那个小鸭子,是他送给她的八岁的生日礼物;再比如说墙上挂了好些年的他们一家人的合照…… 小町翻了个白眼, “是香薰的味道啊。” 比企谷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下次再买的时候帮我捎带一瓶,也想买一瓶放在房间里。” 小町摆摆手,“我这还有多的,晚上回来我给你一瓶。” “那太好了。”比企谷嘿嘿笑笑,把两个小礼盒放在小町的书桌上,“拆开看看吧。” “我很期待。”小町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不快与羞耻,搓搓两只手,十分期待的样子。 于是比企谷有点心虚,因为他的小礼盒里只有一盒叶子派,一种表皮撒上一层粗砂糖的面包,原来是日本北部的原奶为原料的新鲜奶油和天然小麦磨出的精致面粉。 面包一共有8个,是比企谷在东京银座买的,他吃过之后觉得口味还不错,就带了点回来给小町,听说这东西在东京卖的很火。 ……可面包的噱头再多也只是面包,是8个售卖总价1188日元的面包,连特产都算不上。 比企谷只是觉得好吃,所以没想什么就带了回来……可现在他看见小町这会儿这么期待的样子,就觉得小町待会儿怕是要失望了。 至于另一个盒子里的东西,比企谷就更不指望了……毕竟那盒子确实装不了什么东西,而且那边也说了是伊拉克的土特产,伊拉克的土特产又有什么能让人觉得惊艳的呢…… ——事到如今,他只能希望异域风情能让小町觉得新奇。 小町首先当然是先拆开比企谷送给她的东西, “啊!是叶子派!”小町惊喜地欢呼,两只手把一个长方体盒子从礼盒里抽出来,上面的标识与图案被小町认出来。 她轻轻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看见里面精致的八个小面包,简单的面包不失精致的气质,上面点缀粗砂糖的样子让人感觉很有食欲, 比企谷眨眨眼睛,“你认识这个?” “这个在网上很火的!号称是去了东京一定要买的东西,想不到你还挺有眼光的嘛!” 小町当场就捏起来一个叶子派放到嘴里,一口吃到一半,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好好吃!这是什么神仙面包啊啊啊啊!” 小町发出小女生的尖叫。 比企谷挠挠脑袋,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点高兴,“你喜欢就好。” 小町另一只手又捏起一个叶子派,递到比企谷的嘴边, “喏——”小町嘴巴像是仓鼠似的塞满面包,腮帮子起起伏伏。 面对近在咫尺的叶子派,比企谷脑袋向后偏过去,连连摇头说:“我不吃,就这么点,你喜欢你就多吃点……我在东京的时候吃了挺多的了。” 可小町递过来伸直的手固执地一动不动,鼓腮吃东西的她小脸变得严肃,甚至有点生气,“快次!” 小家伙话都说不清楚,却凶巴巴的样子,“让你吃你就吃,废什么话?” “啧。”比企谷这才砸吧下嘴巴,探头张开嘴,从小町的指尖咬下来一大口,嘎嘣脆的砂糖与甜蜜蜜的软腻让比企谷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确实好吃。” “是吧。”嘴里的叶子派咽下去,小町又缩回手,把比企谷八幡咬剩下的那一半叶子派塞进自己嘴里,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她看了眼剩下的六个叶子派,重新盖上盒子的盖子,“不能再吃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能一口气吃完。” “我一会儿要把它放到冰箱里,每天早晨吃一个,晚上再吃一个,这样每天都过的幸福,晚上也能做个好梦。” “想吃你就放心吃,吃完我再想办法去买就好了。”比企谷摇摇头,“早知道你会这么喜欢,我就多买点给你了。” “不用,吃多了会腻。”小町摆摆手,“像这种东西,吃地多了就没什么好吃的了。” “好吧,那你再看看另一个。” 比企谷指指伊拉克的小小礼盒。 小町搓搓自己的双手,两眼放光,“我更期待了。” “别期待。”比企谷摆摆手,“人家和我说了,就是他们那的一点特点……我怀疑是椰枣之类的东西。” “真的假的啊,这么小的盒子能装多点椰枣?” 小町好奇地拆开礼盒。 礼盒的里面又有个正方体的小盒子。 比企谷定睛一看,看见上面有点熟悉的名字,心脏骤停。 ——在正方体盒子的上面,有几个比企谷刚好熟悉的大写字母组成的词汇: PATEK PHILIPPE。 “这是什么?”小町带着几分困惑,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款腕表……看见里面腕表具体模样的刹那,小町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一转头看了眼比企谷,又转过头去,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表拿出来,在卧室的灯光下仔细观察它。 光线打在表上,气氛莫名严肃起来。 ……说不出话来的比企谷和小町一起观察这款表。 ——这款腕表一看就是女士腕表,表径不大不小,刚好38毫米。 腕表将实用的年历、风雅的月相相融合,并以玫瑰金镶钻表壳润饰,在奢华展现的一塌糊涂的同时,还把雅致与实用完美结合。 腕表上18K玫瑰金打造的表壳,表径为38毫米,经过了细致的抛光打磨润饰,增强视觉与质感,其上镌刻有百达翡丽“Calatrava 十字星”的经典标识,展现品牌辨识度。 盘面是温润如玉的珍珠母贝的,镶贴立体金质阿拉伯数字字块,与金质中央大三针相融;腕表盘面的9时标处设星期指示盘,3时标处设月份指示盘,与6时标处的日期显示窗口以及月相相融,高度实用。 ——可最引人注目的,其实是它的表壳上还镶嵌有整整347颗、大概总计2.65克拉的钻石! ——看见这么多钻石的时候,比企谷的心理已经在骂娘了。 ……小心地转过表面,通过透底表背,小町又看见呼呼转动的精妙的机芯,还有里面镌刻“Calatrava 十字星”LOGO的金质摆陀。 假如八幡和小町里有任何一个人对表了解的多一点,就会知道这款表是百达翡丽4948R-001腕表。 这个款式是女士表里面一直都被人追捧的热款,售价可以达到一千多万日元,且一直都有不错的上涨空间。 ……比比企谷那款鹦鹉螺的原版还要贵很多。 小町不认识这玩意叫百达翡丽4948R-001腕表,但她认字,认得PATEK PHILIPPE这个出现了好多次的logo。 小町眨眨眼睛,又把表转回来,目光看看表面上的logo标识,又转头看看盒子上的logo标识,最后抬头奇怪地看向比企谷,不敢确定地探头小声问道: “PATEK PHILIPPE……百达翡丽?这是,真货?” 小町实在是不敢相信,只觉得手里的表比千斤还要重,“这上面的一大堆钻石,都、都是真的?” 比企谷:“……” 这该怎么狡辩?比企谷无语凝噎,绞尽脑汁地思索。 真的估计是真的,伊拉克协会支部送不了假货,但他肯定不能这么说。 ……他现在真想杀了伊拉克协会支部送他礼物的人。 狗屎!你管这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叫tmd土特产? 还tmd小玩意? ——你们不害死我就不甘心是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小町:“这个女人好好看”(5.7千) ……看起来,伊拉克协会支部亡比企谷之心很盛啊! 比企谷心里想着, 你说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何至于此呢?他比企谷虽然在职的时间不长,可自认对伊拉克协会支部也不薄……本是同根生的探员,相煎何急呢。 他的大脑正以每秒闪过好几个想法又否定好几个想法的速度飞速运转。 “怎么可能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比企谷首先要给答案立下一个不可动摇的核心基调。 “是高仿的,是山寨的,是彻头彻尾的假货!” 一边这么说,比企谷一边认真点头,若有所思且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早该想到他们会送你你这个。" 小町听的迷糊了,“什么意思?” 比企谷抬起左手手腕,亮出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鹦鹉螺给小町看,“你看,我这个也是百达翡丽……高仿货。” “还真是!” 小町这才第一次注意到,自家哥哥腕表的表盘上也有PATEK PHILIPPE的字样……别说,这块钢表戴在比企谷的手上还挺好看的。 ——这就不得不说比企谷很有水平了,如果能成功的话,他不仅能解答小町的疑惑,还能把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一块提前解释清楚了。 “这个就是一个同事去伊拉克出差的时候买的,我入职的时候他把这个送给我……没想到我这次去伊拉克出差,也得了个这个。” 比企谷小心地斟酌措辞,尽量不让哪句话里有漏洞被小町看出来。 “那边有一个店,做这个很有名,可能这次送我的那个伊拉克朋友觉得这个东西挺好的,就给我也买了一个吧。” 小町有点听明白了,又似乎有点没听明白:“所以之前你同事出差买的,和这次送你的那个伊拉克朋友买的,是一个地方的一个店?” “应该是,都是在伊拉克买的,我寻思着伊拉克巴格达应该没有第二家这么厉害的店了吧。”比企谷老实点头,说的头头是道,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在撒谎, “在那边有个很厉害的店,做高仿做的一绝,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比企谷明明是信口胡诌,却偏偏偏信手拈来,让小町看不出来半点破绽。 “原来是这样啊……”小町左手拎着腕表悬在半空,另一只没拿腕表的右手指指一侧书桌上的盒子,“那这盒子里面那一大堆的什么钻石黄金的证明书,还有百达翡丽的保修书什么的,也都是假的了?” “是假的。”比企谷肯定地回答,“既然要高仿,那肯定就贯彻到底咯。” "别看这些东西不是正版,但是各种方面的讲究却都不少……他的价格还有点不低呢,起码得三四万日元的样子,可比你现在手上戴的四五千日元的从地摊上买的要好多了。” “原来如此,让你那个朋友破费了。”小町又把目光中转向手里的PATEK PHILIPPE4948R-001腕表,她的目光被上面的347颗钻石吸引,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抵御这种亮晶晶小东西的诱惑。 “还真是假的啊……还别说,你要是不说的话,这块表还挺像那么回事。” 小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地有些失落。 她还掂量掂量手里腕表的重量,“手感还挺好?挺沉的啊,不像我之前从地摊上买的便宜手表那么轻。” “那肯定,毕竟是高仿嘛,用料什么的都挺讲究,尽可能在外表还原。”比企谷点点头,“你要是戴着这个出门,说不定人家还真以为你戴的是正品呢。” 就是百达翡丽的老板来了,他也还是得说这块表也是正品,因为这玩意本来就水是正品……比企谷在心里吐槽。 协会造的表可没有百达翡丽的包装盒与说明书还有各种钻石黄金的证明书——伊拉克协会确实是买的正品无疑。 “倒也挺好的。”小町点点头,“真要是正牌的百达翡丽,我反而就不敢戴了……这样戴着出门还挺好看的,好看就是王道,管他什么高仿不高仿呢。” 小町倒是没有过多的怀疑,甚至比企谷一说,她就直接相信了……这是因为小町自己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在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类似“我们家很有钱”这样的想法。 像百达翡丽这种东西,对于小町来说就是只存在于网络与电视上、既遥不可及又高不可攀的东西,是只听过名字、但基本上连幻想都不会存在的东西。 ——所以当她看到百达翡丽的时候,虽然嘴上诧异地问比企谷,可她在问出口的同时,心里就已经在想这八成是高仿货了。 于是,比企谷的回答其实不过就是印证了小町的猜想而已,甚至比企谷都不用说地那么笃定,只需要直接说“这是高仿的假货”,就足够小町去相信了。 比企谷要是在这个时候说那是真货,就是传说中贵的离谱的世界名表,小町反而不愿意也不会相信了。 “确实,戴就行了,不用管那么多。”比企谷对小町竖起大拇指,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总算狡辩过去了。 比企谷一阵后怕,忍不住在心底里对某个支部咬牙切齿。 土特产,小玩意……你们是不是对这两个词有什么误解?还是说你们就这财大气粗……好吧,好像伊拉克协会支部确实足够财大气粗。 反正无论怎么说,送这种东西给他,实在是给比企谷带来了很多困扰。 万幸,人们总是受自己主观意识的影响,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愿意相信的事情,比企谷本来很不喜欢人们的这种特性,可现在却大大便利了比企谷本人。 ……小町已经把腕表戴在了洁白的手腕上试试,在比企谷的眼前晃了晃,白色的表盘和白色的表带都和洁白的皮肤很搭,清爽雅致又有格调,347颗钻石只让人觉得一闪一闪地挺好看,却不会显得奢侈和过炫耀。 “怎么样?好看吗?” 小町问比企谷。 比企谷退后两步,远距离观看小町戴上表之后的整体感觉,砸吧下嘴唇,由衷地说道:“说实话,确实好看,即使穿校服戴这个都很好看。” 小町喜孜孜的,“那我明天就戴着这个去上学了。” “……挺好的。”比企谷眨眨眼睛,想像一个国中女生戴着几百上千万的名表去上学,如果被发现了会引起同学怎样的反应。 ……还好小町以为这是假货,只要小町稍微解释解释,她的同学们肯定也更愿意相信这是高仿。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去洗澡吧。” 比企谷和小町道别,“待会儿见。” “好啊。”小町点点头,转身把手表摘下来放回盒子里,又把另一个空出来的小礼盒勤快地塞进垃圾桶,“待会儿见。” 点点头,比企谷转身离开。 "对了,出门的时候记得随手带上门,"小町在后面喊了声。 比企谷眨眨眼睛,“好。” 他出门的时候转身随手把门带上,想到小町让关门的原因怕是又要换衣服,于是忍不住又一次想起来刚才小町穿着“清凉”的样子。 “……!”比企谷回过神来,急忙猛地摇头,把脑子里古古怪怪的胡思乱想抛开,加快脚下的步伐走回卧室。 小町穿着校服坐在卧室的床边,一只手放在紧靠着床的书桌上,握着装盛腕表的盒子。 臭妹妹看着手里的盒子呆呆出神,可其实她看的和想的都不是这个盒子。 她想到刚才比企谷的眼神,又想起自己刚才在比企谷面前的样子…… “大笨蛋!!!” 小町的小虎牙又忍不住磨地霍霍作响了! …… 比企谷回到卧室里,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躺在床上玩手机,看看手机给他推送的视频和新闻什么的。 比企谷是个很少玩游戏的人,因为他似乎并没有玩游戏的天赋,一玩就容易卡关,也没有那个看攻略练技术的耐心,即使偶尔沉迷,也很快就会因为种种原因佛系起来。 在他的眼里,游戏就只是种娱乐精神的方式,而这种方式可以通过看小说追剧之类的行为满足,于是久而久之,比企谷玩游戏的频率越来越少。 手机里仅有的两三款游戏虽然还没删除,却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碰过,再打开怕是要更新好几个G才能进去了。 ……刷视频和新闻刷的差不多,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五点,距离要出发的六点还早,于是比企谷又点开搜书吧站,打算找部好看的轻小说看。 ——虽然比企谷现实里过的生活似乎比轻小说描写的更离谱也更刺激,以至于他看这些轻小说的时候,总有一种你们觉得这是假的,是非常厉害的想象力的体现,可我的亲身经历却比这个还要厉害的多,却没人知道”的“优越感”和微妙感。 可比企谷依然喜欢看这些轻小说,尤其是里面的青春日常类别的轻小说,他虽然是个孤独主义者,但这不妨碍他喜欢在小说里吃糖。 即使是关于战斗或者奇幻类别的他也喜欢看,哪怕精彩和刺激的程度没有他亲身经历的那么强也没有关系。 ……因为轻小说里面的故事总是圆满的。 比企谷在书库里淘到了一本叫做《这个世界吵吵闹闹但又危机四伏》的异世界题材的轻小说,感觉还不错,于是躺在床上翻弄手机,看的津津有味,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五点五十分,小町过来敲他的门,比企谷这才反映过来,翻身起床去开门。 “还不走吗?” 小町站在门口亭亭玉立,穿着的淡蓝色连衣裙显得她气质干净而素雅,头上的发卡和头顶的呆毛增添好多的可爱加分。 看的出来小町化了用心的淡妆,身上还散发说不上来味道但是很好闻的香味,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像个光彩夺目的公主, “你今天很好看啊。”比企谷八幡开门后打量了一眼,转过头地同时由衷的感慨了句, “刚才看轻小说看得入迷了,你先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就过来。” “好慢啊,明明约了人却不急不忙地,可不要到时候让几个女孩子都同时等你一个人啊。”小町无情吐槽。 “不至于不至于。”比企谷向身后摆摆手,“你先去客厅等等,我换身衣服就出门。” “哟哟哟,现在知道害羞了?” 小町笑出了声,忍不住开口调笑比企谷道。 “隐私的事情怎么能被叫作害羞呢?”比企谷背对着小町,被小町的“歪理邪说”气地涨红了脸,出声辩解起来,接着就是些“你不明白”“男女之间 ”“以后你就知道了”之类的让人听不懂的话。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小町摆摆手,声音慢慢平稳下来,“我去客厅等你,你快一点。” 小町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还很体贴细心地随手给比企谷关了门。 大概两分钟后,比企谷从卧室里推门出来,看见在客厅沙发上窝着的小町, “小町,我们走吧,” “走!”小町从沙发上蹦下来,振臂欢呼,“吃好吃的去咯!!” ……出门以后,比企谷叫了辆出租车。 这大概是小町第一次格外清晰地意识到,她们家里确实是以前不一样了,好像真的是有钱了,连那么贵的出租车比企谷八幡都敢若无其事地坐了。 车上,小町一直低着头玩手机,比企谷好心提醒她:“在车上低头玩手机容易晕车哦,会想吐的。” “嗯嗯,”小町不知道在手机上正看什么,看的专心致志,对比企谷的提醒敷衍了事。 “——啊!找到了!”小町忽然惊呼出声,让比企谷转头看过去: “怎么了?” “你看!我找到那个表的原版了。”小町把她的智能手机递过来给比企谷看,“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比企谷拿过来小町的手机,发现手机屏幕上的腕表照片还真和家里那款一模一样。 “还真是啊,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没有两样了。” “PATEK PHILIPPE4948R-001腕表……”比企谷一字一顿地念出它的名字,并继续翻阅下面的内容。 “……自从2009年首款专为女士而设计的手动上弦计时腕表开始,各钟表品牌便不断为女式复杂功能腕表增添新作,为备受非凡女性喜爱的计时腕表赋予全新形象。” “百达翡丽复杂功能时计系列年历月相女士腕表便是其中之一,尤其是这款百达翡丽4948R-001腕表,将实用的年历、风雅的月相相融合,并以玫瑰金镶钻表壳润饰,令这份腕上的奢华闪耀同卓越的性能相融合,经典而时尚,美艳不可方物……” “……” 等读完之后,比企谷格外关注到几处关键词—— “18K玫瑰金打造的表壳”、 “珍珠母贝制作的表壳”、 “镌刻‘Calatrava 十字星’LOGO的金质摆陀。” 还有“整整347颗、大概总计2.65克拉的钻石!” 比企谷怎么看到都觉得,这些字眼全都在说明这款腕表的豪奢与夸张,奢侈的一塌糊涂, 又是玫瑰金又是钻石的……怎么会有人能用这些奢侈品作为腕表的原料的啊,这就是他没接触过的富人的世界吗……比企谷在心里想着。 比企谷从手机的内容里还看到了关于腕表价格的内容……目前这款PATEK PHILIPPE4948R-001腕表的市场公价是1046万日元,而且至今在市场上收到热捧,价格一直在涨,收藏价值极高。 “这高仿仿的原版有点夸张了啊,怎么会有一千万日元的表?那么贵的表要是真戴在手上,它的主人恐怕就要喘不过气来了吧?” 小町拍拍胸脯,感慨道:"还是高仿好,都一样好看,还不用担心被人惦记什么的。" 比企谷八幡:“……” 小町说的确实有道理……可她就是戴的一千万的那个。 比企谷八幡强忍住告知小町真相的冲动,最后只是砸吧下嘴唇。 小町把手机拿回去之后,不再玩手机,而是把它放回口袋里, 她的后背向后仰靠,整个人靠在座椅上闭眼休息,头顶的呆毛像是天线似的晃呀晃。 小町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平缓心跳。 她其实是有点紧张的, 众所周知,和高中时期孤零零的笨蛋哥哥不同,和初中时期意气风发的比企谷倒是有点像,小町是能够和周围协调的很好的孩子,在学校里里获得的评价一向很高,还担任学生会的工作。 ——可现在小町依然会为即将见到几个陌生人而紧张.。 因为她没办法确定,里面会不会有人在以后成为比企谷家的女主人,与她和八幡一起生活。 虽然小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比企谷怎么会突然这么有女人缘,会有好几个女孩子约他一起吃饭,还要带上家属,而且还不是那种比企谷肯定不会去的普通同事聚会, ……可越是这样小町就越是要做好那个的准备。 以及,就算里面没有人会在以后成为比企谷宅的女主人,小町也依然非常好奇这几位女生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比企谷觉得可以带家人与她们见面。 比企谷孤独了那么久,她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如果有机会,她倒是挺想对那几位女生说上一声:“谢谢你们和比企谷成为朋友。” 总而言之,紧张,并期待着。 ……出租车很快行驶到一家名叫“flower”的餐厅门口,小町先下了车,比企谷在车上付钱。 小町一下车,就看见一个长得很好看、身材也好、且气质也出众的女人站在餐厅门口四处张望。 看见她来了以后,那个女人立刻眼前一亮,朝她迎了过来。 小町眨眨眼睛,这是门童? ……也不像啊。 她确信自己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女生里,有一个算一个,没有几个人和眼前这个好看的女人相提并论,精心化过妆显得可爱活泼的小町在她的面前自觉矮了一头,没有半点信心。 而这样的女孩也不会和她们普普通通的比企谷家有交集……本来应该是这样。 可现在这个好看的女人冷艳的脸上却掀起让人怦然心动的嘴角弧度,踩着高跟鞋慢慢走来,走到小町的面前,披散的黑色长发带着好闻的味道。 小町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这人该不会就是老哥说的朋友吧? ——可那也太不可思议了,小町于是不敢再想。 “啪嗒”一声,来人的高跟鞋立定在原地站好。 在茫然而不解的小町看陌生人的视线里,她抬手顺了顺柔顺的黑直色长发,向小町落落大方地递出右手,嘴角勾起惊艳的微笑, “你好呀,小町,很高兴认识你。” “你是你哥哥的好朋友。” 她轻声说话,好听的声线温柔还带着轻浅笑意, “我叫诗羽,霞之丘诗羽。”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小町:“你也喜欢我哥?”(5.3k) “霞之丘……诗羽?” 小町的嘴里咀嚼这个名字,眼神逐渐从茫然变得饶有兴趣。 ……这个姐姐,好热情啊? 聪明的小町敏感地认为这里面一定大有问题! “你好,我是比企谷小町,比企谷八幡的妹妹。” 小町也落落大方地递出手,和霞之丘的手轻轻一握。 骨感的手很纤细,细腻如玉的手感让小町觉得很舒服。 “诗羽?”比企谷下了车,“你等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在里面等?” ……诗羽?小町敏锐地注意到这个词,带着笑意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笑的像姨妈笑。 老哥叫的好亲密哦。 霞之丘耸耸肩,摊开双手答复道:“里面很无聊的,除了我谁都还没到,所以我就出来吹吹风了。” 撇撇嘴,霞之丘对比企谷挑挑双眉作古怪的表情:“你知道的,我很喜欢夏天的风。” “是,女文青的浪漫主义,我懂。”比企谷点头,他可太懂了,因为他刚好也是个文艺青年。 霞之丘冲比企谷眨眨眼睛,“你不也是?” “嗯……”比企谷挠挠头。 ……其实雪乃好像也是文艺女青年吧?比企谷经常能看见雪乃坐在窗边就着阳光吹着风看书,这要不是文学少女,他就把雪乃看的书吃下去。 这个年龄的人们本来就在还没向现实妥协或完全妥协的时候,又刚好加入到协会里去,肩负守护的重担抛头颅洒热血。 这对于十几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来说,实在是想不浪漫的要死都难。 协会里面有人说,所谓的探员,其实就都是一些从头到尾燃烧热血,抱着理想浪漫至死的长不大的孩子……比企谷第一次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感觉比三伏夏天吃了根冰淇淋都来的酸爽。 “……”小町眨眨眼睛,大大的眼睛里有许多困惑。 这两个人相处的氛围怎么会这么好?默契融洽又非常自然,他们对话的时候,小町竟然会感觉自己好像十分多余,应该退后几步给他们留出来独处的空间似的。 ……所以,这个女人就是导致今天比企谷带她出来聚会的源头了吗?她就是比企谷同事里面有希望成为她的嫂子的人? 那其他人应该就只是比企谷嘴里的普通同事了……小町若有所思地点头。 心里这么想着,小町表面上看向霞之丘的目光也就多了一分审视、一分打量,动作里也马上多了三分热情和两分亲切。 没办法啊,毕竟这个老哥实在不让人省心,本来一片灿烂的现充人生,被他自己在高中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堕落成了孤僻的孤独主义者,还自称什么冷眼旁观的人间观察者。 而现在,她们的父母又去世了,比企谷家的家庭条件实在算不上好。 在这种情况下,比企谷想找个愿意嫁给他的好女孩实在是难如登天,如果小町再不上点心留点意,八幡可就真的只能守着她这个妹妹过上孤寡的一辈子了。 至于单单指望比企谷自己?算了吧,真不是小町瞧他不起,比企谷这样的钢铁人真的有女生能接近吗? ——小町不能让比企谷家的香火断在她们这一代啊!所以她要支棱起来,主动出击,帮比企谷努力撮合他与身边的人。 ……即使这么做,身为兄控的小町会觉得别扭就是了,但那是兄妹的正常反应,不足以影响小町的大局观。 眼前的这个姐姐,似乎和比企谷就大有苗头,而且比企谷似乎对这个女孩也不讨厌,甚至当成很重要的朋友来处……这可太不容易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小町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不管他们之间到底对彼此有没有好感,关系又到底走到了那一步,总之撮合就对了, ——是一边在心里打分审核,一边努力撮合的那种撮合。 ——如果小町觉得这个姐姐不太适合比企谷,自然知道中止。 “其他人还没到是吧?”比企谷询问霞之丘的意见,“那我们站在这里再等等?估计她们也快到了。” “我倒是觉得大可不必,不如先进去等,我都迫不及待地想和小町妹妹聊天了。” 霞之丘又把目光转回来,看向小町,问道:“你觉得呢,小町?” “哎?什么?”小町眨眨眼睛问。 “我们要不要先进去等着?喝点东西什么的。” “都可以啊。” 小町把自己亲切与热情付诸行动,走上前两步,自然而然地攀上霞之丘的胳膊。 观察到霞之丘对这样的动作不仅没有反感,反而有些欢喜之后,小町松了口气,笑嘻嘻地说: “听我哥的,也听你的。” 小町乖巧可爱的样子让霞之丘好生欢喜,她忍不住幻想自己婚后与小姑子小町相处愉快的日常画面。 ——比如说早上起来,在一个餐桌上吃早餐,大家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的温馨日常。 小町也对当下的气氛很满意。 ——这个叫霞之丘诗羽的姐姐,小町很中意。 嫁入比企谷家的女孩子有福了。 比企谷小町这个小姑子是一定不会和你作对的。 所以都来考虑一下比企谷吧!这个男人也许没那么完美但也不差,而且还有一个非常友好非常可爱的小姑子呢! ——为了不省心的单身老哥,比企谷小町不可谓不上心。 “……可她们都还没到啊。”比企谷挠挠头,“真的不再等等吗?要不再等一会儿吧?” “我觉得不用等了。” 霞之丘马上回答,“我们是什么关系?那还用得着这种客套话,到里面坐着喝茶等她们不就好了。” “你不要继续吹风了?” “嗯,吹够了。” 傍晚暖热的风带一点点清凉,吹斜霞之丘长发的尾巴,她认真地轻轻颔首。 夏天的风虽然不错,可眼前的人比它更来的重要。 有比企谷的夏天一点都不热,不需要风的点缀。 至于无关紧要的人,说真的,来的越晚越好呢,这样她与比企谷一家的独处时间就能更长一点了。 ——“吱!!!” 冷不丁传来急刹车的声音,将静美的氛围碾地粉碎。 黑色的奔驰轿车的身影疾驰穿过比企谷的身后,掀起疾风荡起比企谷长裤的裤脚,又在不远处急刹停下。 比企谷、小町、诗羽都被这辆“豪横”飞驰的车吸引了目光,不约而同地注视过去。 这辆黑色奔驰虽然是黑色奔驰,可是和协会采购的黑色奔驰并不是一种车型。 车上有一脸严肃的中年人开车门下车,在后面拉开车门。 “……”霞之丘眨眨眼睛看了那辆黑色奔驰一会儿,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近乎毫不掩饰地露出嫌弃和类似于咬牙切齿的神情。 ——【来的,可真是时候呢。】 在霞之丘身侧攀着她手臂的小町近距离观察到了霞之丘的表情,好奇地问道:“姐姐,你不喜欢这种车?” “不,我不是不喜欢奔驰。”霞之丘语气古怪,“我只是不喜欢车里的人。” “哎?”小町哪里懂得霞之丘这一刻的话里到底蕴含了多么复杂的百种情绪,只能似懂非懂地轻咦出声。 一双玉足踩着的精致高跟鞋从车里面下来,“啪嗒”一声踩在地上,短发而长相精致的女人一身干练成熟但诱惑拉满的打扮,像个白领精英那样,看向比企谷和霞之丘的眼神似笑非笑。 “阳乃和雪乃来了啊。”比企谷的嘴角不自觉咧开微笑,大跨步迎上去,“来晚了是不是要有惩罚?” 阳乃微笑着抬起手晃晃手腕上的手表,因为是和比企谷不一样的款式,而且距离足够远,所以小町没认出来那也是百达翡丽, “时间是六点二十九分,似乎还没到距离我们约定的六点半……是你来的太早了呢。” 明明只是一些正常的话,小町却总感觉她从找个姐姐轻柔妩媚的话里似乎听出来了挑逗撩拨的意味……是她戴了有色眼镜,还是真的是这么回事? 这里面似乎有细思极恐的信息量,小町的大脑好像有点处理不过来了。 ……所以,这个就是霞之丘姐姐讨厌的人吗?她为什么会被霞之丘讨厌呢? 可小町又发现霞之丘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这个姐姐的身上……她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奔驰后座打开的车门。 “啪嗒”一下,鞋跟不高也不算矮的凉鞋踩在地上,精致小巧又近白里透红的玉足一上个个粉嫩近乎半透明的脚趾瓣引人注目。 纤细笔直并拢的双腿向上,高冷如雪清新如山间溪泉的长发雪女明显施了淡妆,和刚才下车的那个漂亮女人长得有些相似,可气质却截然不同,仿佛喜马拉雅山顶的冰中雪莲。 她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的就像明晃晃的阳光下坚冰旁长出的白花似的,就是那种让小町想要直接喊嫂子的好看。 ——可她知道,这样好看优秀的人是不会成为她的嫂子的,比企谷能把握住霞之丘这个同样好看的,小町就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 带着清冷的表情,清冷的女孩从车里弯腰走出,直起身来看了眼霞之丘,又把目光转到比企谷的身上。 看着比企谷,她带一点沙哑却莫名清冷的声音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盘,里面带着的笑意让一切冰冷的凛然都化作春水消融,,也让小町猛地瞪大眼睛—— “比企谷同学,今晚的我,好看吗?” 里面是淡蓝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件白色无袖外衬的雪乃原地转了个圈,裙摆绽开如昙花绽放。 ——小町直接看傻了。 小町完全难以想象刚才还凛然凛然清冷的高岭女神这会儿怎么会在一个男人面前邀宠似的转圈问她好不好看,像是悬崖上的百丈坚冰有一束花枝俏出了头。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古怪的让小町感觉自己是不是其实一直都在梦里没醒,比企谷其实没出差回来她也没出来吃饭,不然没办法解释这样古怪的行为。 怎么、怎么整的这个长得贼好看的姐姐也像是喜欢比企谷八幡似的?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呢? 还有那个更成熟些的姐姐,小町怎么感觉她说话的语气和眼神也像是对比企谷有好感呢? ——人生最大的错觉是不是其实不是“她喜欢我”,而是“她喜欢我哥”啊? 小町不断地否认自己的猜测,可又总是忍不住那样猜测。 "真的很好看啊,还有,你好像化妆了。" 比企谷眨眨眼睛,砸吧下嘴唇,眼睛里带着对美的欣赏, “很好看哦,我很喜欢。” ——在这个瞬间,小町感觉到自己拉着胳膊的霞之丘姐姐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像对抢自己饭盆里的猫粮吃的野猫炸毛的猫猫似的。 ……姐姐这是怎么了? 小町开始联想到刚才霞之丘看向黑色奔驰轿车的时候,那一刻露出的表情里透漏出的种种复杂情绪,好像也不像是真正的讨厌…… 可那还能是什么? “……嘶!!!”小町突然悟了。 她看看雪乃,又看看霞之丘,表情越来越怪,似乎明白了什么。 小町现在不敢确定那个成熟一些的大姐姐怎么想的……可是对新来的这位高冷女神小姐姐,和身边这个叫霞之丘的文艺女神小姐姐,她现在大概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能确定,这俩人大概是对比企谷有好感了。 ……毕竟这种与比企谷八幡相关的竞争关系,已经都快要到近乎不加掩饰的地步了。 可刚这么一想,小町就更加茫然了。 ……她哥,比企谷八幡,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18岁青年,什么时候这么讨人喜欢了? 她还寻思着自家老哥废柴一个,没她帮忙恐怕要孤老一生……可现在这就跳出来身材巨好的文艺女神和一看就很有钱的高冷女神在她面前上演争夫修罗场? ——电视都不敢这么演! “你就是小町吧?”阳乃温和成熟的声音把小町的思绪拉回现实,“我一直听八幡说起你,早就想见见你了。” 她走到小町的面前,递过手,“你好呀,我叫雪之下阳乃,你可以喊我阳乃姐,也可以直接叫我姐姐。” “哦哦哦,我叫小町,阳乃姐姐好。” 小町晕乎乎地递过手去和阳乃握手,她忽然发现阳乃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的。 雪乃也凑过来和雪乃握手,看着小町的表情十分柔和,她还特意朝小町做出微笑的表情,“我是八幡的好朋友,也是雪之下阳乃的妹妹,你好呀,小町,很高兴认识你,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对于从来不擅长交际的雪乃来说,和初次见面的人能一口气说这么多,雪乃真的有在努力。 “嗯!”小町有一种直觉,能够感受到别人对他的恶意或是善意,她闲杂就格外清晰地感受到雪乃正对她释放的亲近与善意,这种感觉让小町觉得这个姐姐很亲切温柔。 大概是个很好的女孩吧……小町心里想。 小町忽然感觉握着她的雪乃的手倏地用力。 雪乃轻轻一拽小町,试图把小町从霞之丘的身边拽过来。 ……没拽动。 雪乃眉毛一挑,看向霞之丘,这才发现霞之丘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反过来也攀上小町的胳膊,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样子。 霞之丘这会儿正一脸紧张的看着雪乃,小町没明白现状,只感觉雪乃拽了她胳膊一下,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怎么了吗?雪乃姐?” “……没什么。”雪乃若无其事地抽回手来,表情如常。 “哦……”小町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似懂非懂。 “这样人就齐了吗?”小町转过头问比企谷。 比企谷揉揉小町的小脑壳,“还没有,有两个人还没到。” 雪乃提议道:“那我们要不要先进去……” “吱!!!”和刚才极度相似的画面再现,一辆看起来车型豪华的本田黑色轿车风驰电掣地路过,比企谷的裤脚再次被掀起的疾风掀起,最后在不远处急刹停下。 芍药似的女孩举手投足都有千金大小姐的气质,从车上优雅地走下车。 ——小町眉毛一挑,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又无力地闭上。 不是吧……还来? 这次来的不会也是喜欢比企谷八幡的人吧? 小町一边理智地告诉自己这不太可能,一边又真的感觉这个还真有可能。 不是,她家的猪什么时候这么会拱白菜了???枉她还一直担心比企谷家的香火问题……原来小丑就是小町自己。 “说谁谁就来了,简直就像听见我们说话才来似的。”比企谷吐槽说。 “我听见有人在说我的坏话?” 辉夜大小姐轻轻仰头,目光瞥了眼比企谷,眼神似笑非笑,“你们怎么能在背后随意编排好朋友呢?” “我们可没有啊。”比企谷大呼冤枉。 “谁知道呢?”辉夜摇摇头,平静的目光在转回到小町的身上时眼前一亮。 “我来迟了,和妹妹竟然这么晚才见面。” 她快走几步,从霞之丘的怀里夺出来小町的一只手轻柔握住,向她亲切地嘘寒问暖, “我叫四宫辉夜,妹妹就是小町吧?我早就想和你见面了,看起来今天的我足够幸运。” “辉夜姐姐好!"小町甜甜地叫着。 ……这个姐姐好像也不错欸。 小町有点看花眼了。 ……你说比企谷八幡这个人吧,没多少钱,还成了和她相依为命的孤儿,性格也比较一般,虽然温柔却不轻易外露,长相也没帅的惊天动地,其他还不错但是有死鱼眼。 这么样的一个人,他凭什么值得这么多优秀漂亮的姐姐喜欢呢……甚至其中两个还都一看就是富家大千金。 小町过几天一定要回老家去看看祖坟, 看看老家祖坟有没有在呼呼呼地冒青烟。 …… 第二百二十章 宾主尽欢;小町大震撼(6k) 竟然还会有人,这是小町万万没想到! 而且还又是一个对自家哥哥疑似有意思的富家千金! 这、这、这……小町觉得她的三观伴随这一辆辆豪车的到来,也被那些车轱辘碾地粉碎了。 “那个,姐姐你和我哥的关系也很好吗?” “嗯……” 辉夜仰头认真想了想,最后在雪乃等人各色的目光里肯定地点点头, “是的呀,我和你哥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反正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至于你哥哥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辉夜的目光流转,偷偷看了眼比企谷。 “……”比企谷举起双手,“我也觉得你是我的好朋友。” 小町看看毫无所觉一脸平静的比企谷,看看身侧略显紧张的霞之丘,看着眼前面色平静但眼神忽闪的辉夜,看看不远处不停抬手顺头发到耳后的雪乃,再看看远处似笑非笑的阳乃。 全都争奇斗艳,每个都有截然不同的气质,像是自带某种场域,站在那里自成一片天地。 如果只有一个人走在街上,那她会立刻成为街上的焦点。可要是几个大美人同时待在一个地方,内卷就要开始了。 就像一山难容二虎,同一个地方不会容许有和自己一样好看的其他人出现,总要分出个胜负来。 她们身上自带的场域使她们相互倾碾,扭曲而胡乱的场域携带致命的危机,表面上风平浪静,小町却能直观地感受到下面的暗流汹涌,乱流激荡。 小町忽然很羡慕比企谷,羡慕比企谷的工作,羡慕比企谷能有这样的工作环境……事实上她觉得没人会不羡慕这个时候的比企谷。 他看起来就像个皇帝一样,有他大大的水晶宫,有这么多好看而各擅胜场的女孩子为她争奇斗艳。 ——多让人羡慕啊! ——虽然比企谷自身似乎并无察觉,虽然这一切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来自小町自己的脑补。 她们并没有像小町脑补的那样激烈竞争,而是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运用各自不同的攻略平稳地走在各自追求爱情的路上,而在这样做的同时,她们又十分珍惜现在彼此之间的关系。 一是一,二是二,她们是信赖彼此到生死相托的战友,即各自都有大胆追求爱情的觉悟,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印象到战友的关系? ……不过这种关系,从未经历过诡秘,一直生活在和平的日常里的小町不明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现在的小町就想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察单位,到底是何德何能有这么多好看的女孩子,而且还都是去体验生活的富家千金? 小町特想问问自家老哥是怎么进去这样的单位的,之前送他表的又是这几个同事的哪一个……看这架势,老哥手表上戴的百达翡丽别是真的百达翡丽,只是自家老哥这个憨憨相信了对方说是假货的说辞。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小町非常想要知道,这个单位以后还招不招人,她毕业以后也可以去吗? 这么多好看的女孩子看着就养眼,想来工作的时候无论有多少工作量都能干劲满满,让小町非常向往。 ——事实上,女孩子比男人更喜欢长得好看的女孩子,而且她们的喜欢比男人的喜欢更不求回报的多。 …… “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小町再一次好奇地看向比企谷八幡,“这一次,总算没有其他人了吧?” ——刚才小町也是这么说的,于是辉夜就来了。 现在小町又一次这么说,像是呼名的魔咒似的,又一次唤来了人。 “吱!!!”这次来的车没刚才那两辆猖狂豪横,毕竟只是一辆普普通通的橙色出租车。 出租车停在“flower”小店的门口不远处,显然目的地就是这里。 “是夏娜到了吗?”比企谷眉毛一挑。 雪乃点点头:“我的直觉告诉我车里的人就是小夏娜。” 因为小町在场,所以雪乃没说,这是执刀人与执刀人之间的感应,执刀人之间是会相互吸引的。 ——值得一提的是,雪乃出来吃饭依然没有忘记带拿把伞,自从成为执刀人以后,这把叫710的黑伞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手心。 “这样啊。”虽然雪乃没细说出来,可比企谷大概知道这么一回事,所以一听雪乃那么说,比企谷就知道夏娜来了。 “那看来真是夏娜来了,我们马上就能开饭了!”比企谷已经馋起来了。 他迈出两步,目光转移看向那辆橙色出租车,静静等里面的人下来。 比企谷的世界远没有那么复杂,更和擅长脑补的小町的视角完全不同,他只是享受当下与朋友和妹妹在一起吃饭的快乐,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与和谐的时光。 至于小町,她的心思这会儿千转百折,只觉得现在就是让她现在去参加中考,脑子里都不会胡思乱想这么多东西。 夏娜?一听就是女孩子的名字。 所以还有人没到吗?又是一个好看的女同事吗……比企谷你八幡到底怎么回事啊? ……算了,好像也不是很值得惊讶。 小町微微张开嘴巴,又很快合上;表情刚起波澜,又很快平静下来。 因为现在的小町已经不是三分钟前的小町了。 在短短的时间里受到接连不断的冲击,小町的三观已经浴火重生了,她已经学会用崭新的目光看待那个她不知道的比企谷八幡。 小町只觉得无论这次来的人多好看多有钱多有气质,也无论喜欢不喜欢比企谷,和比企谷的关系有多近,她都不会再惊讶了。 ——她家的老哥已经杀疯了。 在大家的注视下,出租车里被一只小手用力推开。 英气凛然的小脸绷着平静的表情下车,红色的瞳孔美的像燃烧火焰的红宝石,身后留着一头长及腰际的柔亮火红长发。 她虽然气质上英气凛然,可这并不能遮掩她个子娇小的事实,面容也带着孩童的稚气可爱;简单的白色短袖与黑色长裤包裹住她还没育成熟的身影,挺起的胸部明显不够丰满甚至可以说没有,但因为腰杆挺的笔直而展现干净利落的流畅曲线。 她还从车里拖出来一个比她本人更大的超大琴盒背在身后,看起来很笨拙的小模样,更增添几分可爱的感觉。 “???”小町又一次瞪大眼睛,刚才的淡定完完全全抛之脑后。 这、这、这…… 不是、这个人还没有她大吧? 你管这叫同事? 这怎么看像是刚从学吉他的课外补习班下班回来的小学生吧!最多是初中生不能再多了! 比企谷八幡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是不是有点太…… 虽然小町很希望比企谷八幡能把比企谷家的香火继承下去,但犯罪是禁止事项! 小町把气愤的目光瞪向八幡,非常凶恶。 “笨蛋老哥!” 恶狠狠的叫声让比企谷一个激灵,转头看向小町,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小町这么生气肯定有原因,于是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带了点急切:“怎么了?” 小町看着比企谷茫然无措但是着急她的样子,刚才的气愤被水泼灭,超凶的小狮子一下哑了火, “……没事。” “啊?”比企谷挠挠头,砸吧下嘴巴,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 “行吧,没事就好。” 事情不能只看表象,也许背后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呢……小町这样告诉自己。 这是她哥,是百般宠她的哥,她就算不能看着他犯罪, 也决不能随随便便怀疑他。 再看看吧……这家伙平时除了妹控,好像完全没感觉出来他是luo莉控类型。 ——虽然小町也完全没能察觉自家哥哥竟然拥有如此吸引其他优秀女生的特性。 ……对这个小插曲的发生。其他人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阳乃似乎看出了端倪,在一边偷笑,手掩着嘴巴笑地前仰后合。 “怎么了啊?阳乃姐,这是怎么回事?”辉夜好奇地问阳乃。 “谁知道呢?”阳乃耸耸肩,说话的语气意味深长,“我只知道我今晚一定不会无聊了。” 辉夜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没再追问。 小町后来就发现,这个精致漂亮的女孩倒是也没有对比企谷表现出过度的热情,反倒是和雪乃辉夜挺亲近的。 这个发现让小町实在是松了口气。 小町觉得问出来似乎不太礼貌,于是只能在心里猜测,夏娜大概是部门领导的孩子,经常去工作单位里玩,所以一来二去就和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们混熟了,连带这次同事聚会也自告奋勇地过来了。 小町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靠谱。 “你们都来了啊?好快!”夏娜走过来,火红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打量小町,俏生生地递过小手,释放她的善意,“我是夏娜,很高兴认识你。” “小町,比企谷小町,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呀。”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也就不用纠结于要不要在门口等了,大家一起进店。 flower是一家口味和环境都非常不错的店,主打的是各色的西餐,被吃过很多次的雪乃大力推荐,定为这次聚会的地点。 比企谷挠挠头,进门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合着就我一个带亲属了啊?” “嘛,实在没办法。”辉夜无奈地摇摇头,“确实没有人可以带啊。” “好吧。”比企谷的目光瞥向阳乃。 “家属?”阳乃抬手指指身边的雪乃,“我这不是带来了吗?” “……”比企谷语塞,阳乃说的似乎有道理。 那雪乃的回答应该也是差不多的了。 比企谷又看向霞之丘。 霞之丘忙摆手,“别看我。你是知道我的,我是家里的独生女。” “这、”比企谷叹了口气,“带闺蜜也行啊!你们就没有那种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雪乃、阳乃、霞之丘、辉夜、夏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面面相觑。 比企谷这才想起来,“好吧,是我高估你们了。” 他差点忘了这些人是什么德行,还闺蜜呢,朋友都没几个,全是性格有缺陷的孤家寡人。 小町听出了端倪,直接就傻了眼,这些漂亮姐姐竟然和比企谷八幡是一类人? 这些好看的姐姐们竟然有人还没谈过恋爱?她们的身边肯定不缺少人追,而且同性也会向她靠拢,如果没有多少朋友的话那就肯定是她们的眼光太高,性格也太孤高。 ——可要是这样的话,区区一个比企谷是怎么超过那么多其他人,做到无数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的呢?他到底是怎么成功接近这些人的? 难道真就是同类相吸? ……雪乃其实倒是还有一个朋友可以带的,她才不是孤家寡人……不过那个朋友忙着高考努力,现在确实没空出来,她就没喊。 …… 雪乃在店里早就提前订好了单独的大包间,这会儿大家被服务员径直引领过去。 阳乃和辉夜抱着好大的菜单帮着大家点了餐,比企谷等人慢慢喝咖啡,缓缓聊天。 “我们这样子聚在一起,好像还是聚在一起工作以后第一次呢。”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比企谷抬起正滚烫的杯子,杯子里是烟气袅袅的咖啡,声音略有些低沉。 “我敬大家一杯,之前我做事的时候多有冲动,以后还请继续多多关照。” 阳乃含笑点点头,背靠椅背,同样举起手里的咖啡杯,杯子边与桌角“啪嗒”一声轻轻相碰: “会努力挑你的刺的。” 夏娜也举杯,“同样多关照我一下啊。” 霞之丘、辉夜、雪乃同时举杯,大家遥遥举杯互相示意。 杯子里滚烫的咖啡入喉,顺滑醇厚的口感以后就是苦涩上了舌头。 温热的咖啡在口腔和喉咙里滚动,与体外空调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 至于为什么是咖啡而不是酒……这是因为比企谷不想喝酒误事。 本来最近就松懈和疲惫,他怀疑自己喝了酒以后怕不是要直接昏倒睡过去。 而且协会探员即使是放假也得时刻做好出勤的准备,这是基本的常识与必要的义务。 一大桌子菜很快就都上来了,味道的确很好,这顿饭大家都吃的很开心。 比企谷印象最深的就是这里的奶油蘑菇汤一点都不腻,顺滑的口感与馨香的甜味搭配的淋漓尽致。 咬一口烤的松软而肥瘦适中的非常大块的烤肉,再喝一口丝滑馨甜的奶油蘑菇汤刚,比企谷的味蕾当场就炸开了,并兴高采烈地向周围的人推荐这种搭配吃法。 比企谷其实不善言辞,他似乎更擅长直接做事,而且他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安静一些,像个孤高的美食家。 宴会上的气氛在融洽欢快的同时,又似乎有些暗流乱窜,可暗流的中心竟然不是比企谷八幡,而是小町。 比企谷八幡只管低头认真吃饭,比如说现在,他就在专心致志地品尝嘴巴里嫩到入口即化的铁板神户牛肉,表情十分惬意。 雪乃她们好像都不约而同地采用了小姑子路线,这个劝小町多吃肉,那个给小町递奶茶,小町能怎么样呢?他只能照单全收,小肚皮撑得滚圆滚圆的。 这还不算完。 这一个个姐姐都像是大富大贵人家出来的大小姐,很多说话做事的习惯都和小门小户的小町完全不同,哪怕性格使然导致小町在她们面前没觉得拘谨,可言语说话的时候,小町却留心了很多。 直到坐在一旁的阳乃拉着小町的手,问她道:“妹妹几岁了?现上什么学?打算考哪里?千叶这边我还算说得上话,以后你要是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学校不满意了,也只管告诉我。” “反正你可千万别把我当外人,该开口的时候尽管开口,实在不行就找你哥,让你哥来找我帮忙就是了。” ——直到阳乃机关枪似的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小町才总算是不再拘谨,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这些神通广大的姐姐们对她的爱护和宠爱.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町甚至觉得这些姐姐们像是在讨好她似的。 于是小町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虽然具体有几个不知道,可自己这个哥哥,好像确实是被一些千金大小姐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了。 以初次见面相处的感官来说,小町觉得每一个都很合适,每一个都是她想上去喊嫂子的优秀女人。 ……这家伙到时候该不会选择入赘吧? 小町已经想到了那个遥远的层面。 …… …… 这顿饭从傍晚六点半,吃到晚上十点钟才结束。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小町就已经所有姐姐都熟悉起来,还加了每个人的邮箱。 拒绝了有豪车傍身、一再邀请比企谷兄妹搭便车的雪之下姐妹与四宫辉夜,八幡与小町最后还是叫了辆出租车。 无心插柳的反而柳成荫,考虑到大家同路,比企谷索性喊上了在一旁准备走路回家的霞之丘一起拼车。 “哎哎哎哎哎?姐姐是我们一条街上的邻居?”小町大呼小叫,“可我从来没见过你啊!” “这人上学经常迟到早退,休息日又基本都是宅在家里不出门,你能见到才奇了怪了。” 比企谷无情吐槽,“我们就是传说中的未得见的邻居。” “差不多、大概、也许是这个原因吧。”霞之丘尴尬地笑笑,对她的宅女加懒狗行为供认不讳。 “是这样啊。”小町恍然大悟,看向霞之丘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亲切。 她本以为霞之丘像其他人那样也是千金大小姐,没想到竟然是同一个街的邻居,这下双方的关系就更近也更没有距离了! ……霞之丘下车之后,八幡和小町也很快就到家了。 ……晚上十一点半,开着台灯,穿着睡袍的比企谷坐在黑乎乎的书桌前整理自己的思路,算是对之前经历的复盘、总结与沉思。 在脑海里面写写画画完,比企谷的右手食指蜷曲,在桌面上轻扣一下,象征总结结束。 “砰砰砰!”敲门声简直就像卡点一样,恰到好处地响起,没早一秒也没晚一刻。 “进来吧。” 比企谷从位置上站起来,伸个懒腰的功夫转身慵懒地向后看。 “喏,你要的香薰,给你。” 小町两根手指捏着一个长方体白色小盒子递过来,身上传来好闻的香气,披散的头发湿漉漉的,脖颈上还围着围巾,显然是刚洗完澡出来。 ——虽然她下午刚洗过澡,但毕竟又出去吃过饭了,还是要洗。 昏暗的台灯灯光下,刚洗过澡的小町头上雾气蒸腾,朦朦胧胧的模样。 “好东西啊。”比企谷接过来白色小盒子,打开里面看看,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装满透明液体的小玻璃瓶。 “谢谢你,小町。” 小町摇摇头,顺带又好心提醒了句—— “打开盖子让他自己挥发就可以了。” “挺好闻的。”比企谷打开盖子闻了闻,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混搭,但是很好闻。 “今晚吃的那顿饭,那个……”小町想问八幡很多东西,比如说那些女孩,比如说这次比企谷出差的经历。 可是到了最后,小町什么也没再问。 ……算了,顺其自然吧。 反正,只要八幡还平平安安的站在这里就好,至于他的感情生活要怎么样……他无论娶了谁,小町都是八幡的妹妹,八幡都是小町的哥哥。 这就够了。 “吃的饭怎么了吗?”八幡奇怪地问, “不,没什么……我是说,很好吃。” 小町挠挠头, “哦对了,你这边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哦?” 小町面色随意的指指卧室门外面。 比企谷连连点头,“嗯嗯,你回去吧,今晚早点睡。” “好。”小町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下,顺着昏暗的光线回眸看了眼待在黑暗处的比企谷,轻声说:““晚安,笨蛋老哥。” 比企谷咧开嘴角笑: “晚安,臭妹妹。” 确实是该睡了。 今晚早点睡,明天看看怎么把公司交到舅舅的手里。 ……决定了,明晚带着小町,去一趟中野家吧。 ……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怠惰的一天;登门中野家 ……第二天,比企谷一早八点四十多就睡不着了。 他发现自己现在睡了八个小时以后就会自然醒,明明还是有一点困,还是想继续睡,可他就是自己醒过来了。 既然醒了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强行睡了,毕竟他虽然放假,可也不是真特别闲。 ——比如说,有一件事压在比企谷的心头,在这件事情得到解决之前,比企谷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起床去浴室洗漱完毕,他发现客厅一边靠近厨房的餐桌上正有一个盘子,盘子上倒扣大碗,旁边还贴着一个便签。 比企谷走近去看, “你的爱心早餐。 ——小町(#^.^#)” 比企谷打开倒扣的碗,看见里面有一个还温热的蛋包饭,明黄的蛋皮上用番茄酱画了一个简单的心形。 “看起来味道不错。” 比企谷的嘴角自然而然扯起弧度。 醒来就有妹妹做好的早餐吃,妹妹上学而他宅在家里放松,等晚上妹妹回家这里又再次吵闹起来……这就是比企谷一直向往并喜欢着的温馨日常。 他之前出差在外面,虽然辛苦,可吃的倒是不差,无论是京都方面的各种美食,还是要妖怪宅邸吃过的那顿应有尽有的安土飨宴膳 又或者是在伊拉克吃过的特色美食,乃至在东京超五星级酒店里吃的酒店早餐,都是很好的美食。 可这些都不如今天这个用番茄酱画上心形的普通蛋包饭让比企谷喜欢。 ——因为这是小町给他做的,天下地下独一无二,只有这里能够吃到。 今天起晚了,明天小町的早饭就由我来做吧……比企谷心里想。 出差这么久没尝他的手艺,小町一定想念了吧。 吃蛋包饭的时候,比企谷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包牛奶,找了个碗放进去,倒入开水烫了烫。 最后,比企谷把包里的牛奶倒进玻璃杯里,“啪”地一下放在蛋包饭的餐盘旁。 ——虽然那样直接喝牛奶似乎也没什么问题,把牛奶倒在杯子里不仅麻烦而且多此一举,可这样做比企谷觉得比较有仪式感。 值得一提,比企谷八幡是个有仪式感而且追求浪漫的男人,虽然似乎并没有女人能给他施展浪漫和仪式感的机会。 吃过蛋包饭,比企谷端着油滑的盘子开放式厨房的水池里洗碗……虽然只有一个盘子一个碗和一个的玻璃杯,比企谷也洗的仔仔细细认认真真,而且还洗的很快。 ——未来比企谷的老婆大人有福了。 这是一个有仪式感、懂浪漫懂情调、会做家务而且做饭还贼好吃的居家型好男人。 ……就是不知道他的老婆大人现在过得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家里有没有空调,多大了,叫什么。 “唉。”这么一想,比企谷倏地叹了口气。 他想起来自己过去的理想了——他想嫁给一个好看的富婆,成为家庭主夫,做个贤惠而轻松的男人。 为了达成这个理想,比企谷苦练做饭的技术,熟练掌握多国菜系,并知道类似于“门窗缝隙倒醋”等几百种普通人不知道的家政小妙招。 那是他一去不返的青春。 ……所以怎么就阴差阳错地走上诡秘了呢? 他确实是遇到富婆了,可后面的发展和比企谷想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那天晚上,一个开红色梅赛德斯奔驰跑车的富婆出现在他的面前,可她不是穿着七彩圣衣来娶他的,而是一个转身拉着跌跌撞撞的比企谷一头闯入怪物遍地的诡秘世界。 雪之下阳乃啊……比企谷有时候真不知道,到底是要感谢阳乃多一点,还是要恨阳乃多一点,毕竟他在诡秘世界的经历,似乎比普通的探员要危险刺激了那么一点店。 ……可是对当初已经接近崩溃边缘、走投无路的比企谷来说,他还能撑多久?如果不加入诡秘,他又会是怎样的呢? ——对这个问题,比企谷也不是没有想过,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过。 是某一天猝死在深夜打工回来的路上,还是走上犯罪的道路,成为法外狂徒版本的带恶人比企谷? 或者是把中野姐妹脑补过的事情变成事实,成为一个敢打敢杀的极道分子? 这么一想,比企谷果然还是要感谢阳乃的。 虽然一路走来太多不容易,虽然几度险死还生,可比企谷到底活了下来,有了不曾经历这些的普通探员所无法想象的成就与地位。 无论比企谷以后是什么样的结局,至少他的妹妹,他的舅舅一家,以后大概都有了着落,不用再担心。 所以迄今为止的比企谷,其实一直走在正确与胜利的道路上; 对现在的比企谷来说,他应该对自己过去在至关重要时每一步都没有走错而庆幸不已,并感谢那个谨慎并努力的自己……然·后,再或多或少的,象征性地感谢一下安排好这些东西的扯淡的命运。 “……”比企谷恍惚地回过神来。 ——洗个盘子都能伤春悲秋地想出来这么多东西,他是不是上岁数了啊? 果然人不是慢慢变老的,而是一瞬间就老的……明明现在的比企谷也才18岁,这一从忙忙碌碌连轴转的生活中闲下来,就开始有老年人的心态了。 他把盘子与碗放回橱柜里,盘子和其他的盘子整齐的竖放在一起,碗摞在齐整的碗上,又拿抹布把水池附近擦干净。 拿着抹布回身,另一只手把玻璃杯放回到专门放玻璃杯的架子上,擦干净餐桌上的每一点油污,比企谷这就算是做完了家务。 ——所以说吃饭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吃的时候有多开心,吃完以后干家务就有多麻烦。 当然了,比企谷这些流程说起来是复杂,可其实做起来挺快的,毕竟只是吃了那么点东西,工程量不大,来了客人的时候才可怕、。 洗手后擦干净手,比企谷走回卧室。 ——他要去思考怎么解决那个一直压在他心头的问题了。 随后关上卧室的门,比企谷走到书桌前坐下,拉开书桌的左抽屉,从深处翻出来一个钥匙后合上抽屉,打开书桌中间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在一堆杂物的最下面,比企谷拿出隐藏在里面的牛皮纸文件袋,轻轻解开上面的盘扣,探手从里面掏出来几张文件,慢慢铺开放在桌子上。 董事身份文件证明书复印件、成立日本公司的相关的董事名单、工商会等机构办理特定的登记手续、准入许可、商号调查、企业章程、定款认证、设立手续的调查报告书、登记申请书等等…… 一张张证件铺满书桌的桌面,还有几个印章也被比企谷从文件袋里倒出来。 比企谷看着这些文件,先是神采飞扬,后来愁眉苦脸,拧着眉头沉思。 这就是一直压在比企谷心头的问题……他确实有了让一家人以后吃喝不愁的办法,可是怎么让舅舅接受这个,就成了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如果舅舅不接受这个的话,先不说平时比企谷确实是没有时间打理这家公司,单单说以后比企谷死了,这家公司又该怎么办。 萨卡斯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玩意以后就是比企谷的私产了,他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想发展成什么样就发展成什么样……换句话说,比企谷完全可以理解为,哪怕他以后死了,这家公司也可以被比企谷的家人继续经营下去。 如果有懂得经营而且足够可以信赖的舅舅打理这家公司,再有协会的抚恤金与订单的照顾,再加上可以预见的协会的暗中监督,哪怕以后比企谷死了,他也可以放心小町依然能够过上公主的生活。 所以舅舅的存在在这件事情里至关重要。 这是比企谷的亲舅舅,是比企谷亲妈的亲弟弟,而且这个舅舅对比企谷一家又太好了……以至于比企谷真的很难把这些东西直接了当的交给他。 恰恰是因为这个舅舅在乎比企谷八幡,所以当比企谷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时候,比企谷才几乎可以预见,舅舅一定会吓得不得了,以为比企谷是因为走投无路而干了坏事,走上了可怕的不归路。 舅舅他年龄大了……尤其是公司破产和姐姐去世的双重打击之后,他背负债款,一个人要养五姐妹,还要照顾救济比企谷家的两个孩子,老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原来越明显,心脏承受能力肯定也大不如前。 比企谷是怕他受不了,再有个什么万一…… 比企谷知道自己得想点什么合适的说辞……而且这个说辞,最好还得和之前说给中野五姐妹的说法有关联,不然早晚会露馅。 ……于是比企谷更头大了。 这一想,比企谷就从早上九点半想到了十点半。 比企谷有了大致的思路,胸口如释重负。 ……他只觉得身上疲惫地像是打了一场仗,他宁愿去收容一个橙级怪异,也不愿意像这样每三秒都想出来一个想法,然后再用三秒否定这个想法,然后在新的三秒再想出来一个想法,然后再否定……如此循环往复整整一个小时。 比企谷第一次觉得脑子随着生命层次的跃迁而运作的快好像也不是好事,这样子想得更多,也实在是太累了。 ——还好比企谷没开真物。 大脑运作地快是会消耗能量的,所以虽然才十点半,虽然才刚吃过早餐没多久,比企谷就又饿了。 肚子饿了,就该吃饭。 小町中午不回来,比企谷不用等她,于是他直接去厨房打开冰箱门看看食材。 有什么就用什么,用现成的食材简单地炒了四菜一汤,并且用砂锅蒸了白米饭。 菜是青椒炒肉丝、炸虾天妇罗、清炒小油菜、鲈鱼刺身;汤是豆腐味增汤,白米饭撒了小香葱的绿色葱花。 没办法,冰箱里的食材不多,所以很可惜,只能这么简单的做一顿,厨艺没能得到很好的体现。 ——比企谷的仪式感又来了,他认为平淡的日常需要仪式感点缀,哪怕只有一个人。 十一点半,饭菜都端上了餐桌,色香味俱全,只是看着就很有食欲。 一边吃饭,比企谷一边拿手机拨通了舅舅的手机电话, “舅舅吗?对,是我,八幡。” “今晚我想带着小町去你们家吃顿饭,舅舅那边方便吗?” “啊?舅舅正好也想见我和小町?那可太好了,小町也想舅舅了。 “嗯嗯,好,时间的话……我和小町大概晚上六点半左右到。” “好,舅舅晚上见。” 预约好了时间,比企谷挂断电话,专心吃饭。 吃完饭洗过碗之后,比企谷感到了困意。 科学上说消化过量的食物是会让大脑产生困意的,所以吃饱了就睡不是猪猪行为,而是符合科学常识的事情……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要做,比企谷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等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就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进入了梦乡。 ——多么怠惰而颓废的一天啊 下午4:15,比企谷从床上醒来。 整整长达四个多小时的午休时间让比企谷神清气爽,这下子是彻底精神了,连死鱼眼都似乎消减不少,带上以往很少有的色彩。 他刚拖沓着拖鞋从卧室里出来,就听见小町开门回来。 “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啊。” 穿过走廊,比企谷站在客厅看玄关处换鞋的小町。 “因为知道你在家里,所以就迫不及待地想回来陪你啦!” 小町一拳砸在另一只手的掌心, “——啊,刚刚的话对小町来说得分很高!” “啊,你老哥我听见这话简直要开心死了。” 比企谷笑笑,说起了正事,“小町你今晚也没什么事吧?” 小町眉毛挑起,换上拖鞋,拎着书包从玄关走过来,“怎么了吗?今天又要和哪个姐姐吃饭?” “……哎?”比企谷困惑地问小町,“我在你心里是那种认识很多女孩子的人吗?” 小町摇摇头,又点点头,“以前不是,可现在嘛……大概比那种印象还要更可怕了。” “那得是什么样的形象啊,你怎么会对我有那种奇怪的印象,就因为一顿饭?” 比企谷砸吧下嘴, “是舅舅啊,舅舅想我们了,所以我们今晚去舅舅家吃顿饭,可以吗?” “原来是舅舅!”小町眼前一亮,“好啊,没问题!我有空!” 比企谷又说:“那行,可你先去学习,咱们六点再过去也不晚。” 小町虽然有点不情愿地撅起嘴巴,但还是懂事地点点头,拎着书包去卧室学习了。 什么时间做什么事,学生在该学习的时候就要努力学习,以前的小町不懂这个道理,但是很显然,父母的去世和哥哥的辛苦沉默让她早就醒悟。 ……晚上6:30,比企谷带着小町,拎着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公文包,踩着路灯的光站在门口,清咳敲响了中野宅的家门—— “砰、砰、砰!” …… …… ps:看到这条ps的人都将在考场上超常发挥,考上心仪的学校哦! 高考了高考了!今天就要高考了!去考场之前,起床先上个厕所,然后看看自己的备考工具,尺子橡皮铅笔和中性笔都带了没?准考证一定要记得提前装好! 人生的道路有很多,高考尽力就好,不必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只要把平时做题的心态拿出来,当成一次普通的考试就好了。 就不祝你们人人都考上清北了,祝你们每个高考的考生都超常发挥!百分之三百的功力全开!冲鸭! ——所以快去吧,你的高光时刻,要来了! 你会勇敢的闯过一道道难关,你会超常发挥,你会最终考上心仪的学校, 祝君武运昌隆,你会凯旋归来。 ——袍子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注:叮咚!你被袍子的魔法祝福了,全属性加持三倍,勇敢的勇者哦,快去创造属于你的奇迹吧! …… …… 第二百二十二章 震撼舅舅;八幡长大了 门缝打开,一个脆绿色的大蝴蝶结发卡闪出来,古灵精怪的少女探出头, “哎呀,表哥表妹!” 四叶笑嘻嘻地开门,回身朝屋里喊道:“爸,表哥和表妹来啦!” “刺啦——”一个个椅子在地上拖动的声音穿出来,有人毛毛躁躁的侧翻了椅子。 “哗啦啦!!!”迈开脚丫子拖沓着拖鞋狂奔的声音此起彼伏传来。 “哗啦——”卧室的和风推拉门拉开的声音,探出一花、三玖、五月这三个齐整的脑袋。 “表哥来了!” "表哥来的好慢!" “我都饿了。” “……” 此起彼伏的声音叽叽喳喳,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吵闹一片,像沸腾的海、炸锅的油。 四姐妹围过来,明媚的春光照亮的狭窄的屋子,四叶在另一边懂事地打开客厅的空调。 ——现在全家就只有这么一个空调,看着比企谷来了才打开,平常为了省电,她们最多偶偶吹吹风扇。 一进门就闻见呛人的油烟味道和好闻的菜味、熟肉味、酱油烹炒味、辣椒味,客厅的角落里舅舅站在那炒菜,二乃在给他打下手。 “表哥来啦!”二乃抬起手里的锅铲和比企谷打招呼。 “小心小心!酱油滴在地板上了!”舅舅一边训着二乃,一边在围裙上擦擦手,抬起头对八幡和小町露出温和的笑容,沧桑但修整地没有一点胡茬的脸上显得发自内心的欢喜。 “来了。” “舅舅好。”八幡和小町站在玄关处异口同声,小町又额外分别对五姐妹喊了甜甜的姐姐。 “……”比企谷在玄关换鞋的功夫,低着的脑袋用眼角的余光把不大的屋子一览无余。 他心里难受。 只有五六十平米的小房间被硬生生分割成了日式的一室两厅,还好家具没几件,三个小型榻榻米、一个既当餐桌又当客厅茶几的矮脚桌子,还有一个二手的电视,就是客厅的全部家具,所以看乍一看起来起来似乎不算拥挤……有点家徒四壁的意思。 可整个客厅的面积毕竟不超过三十平米,还要单独切割出来一块作为开放式厨房,所以五姐妹一从卧室出来,这客厅的就显得特别拥挤,甚至有点压抑的感觉。 比企谷的目光还透过打开的门看见中野五姐妹的卧室……狭小的屋子里有五张折叠桌放在地上,一包用了一半的抽纸和几个颜色不同的旧书包,五姐妹平平常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坐在地上刻苦学习的。 小小的卧室里五个人挤成一团,睡觉的时候就把被褥拿出来铺开,那个时候的卧室甚至连空余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在五姐妹的旁边,是舅舅的卧室,他房间的门甚至比五姐妹的都小。 ——可就是在这样落魄与难熬的日子里,舅舅仍热在困难的时候努力救济比企谷兄妹。 想想她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再想到现在……比企谷看着五姐妹笑嘻嘻的开怀模样,心里反而特别难过。 他更确定自己加入诡秘这件事的正确定。 ——还好,自己已经熬出头了,该是时候回报亲人了。 ……比企谷和小町换上鞋走进客厅,小町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一花。 “这是什么呀?好香的味道!” “来的路上老哥找了家店,让他们炒了几个拿手菜,带过来一块吃。” "那可太棒了。"站在一旁的五月擦擦快要忍不住流出来的口水,迫不及待要吃饭的模样,活像个饿死鬼投胎。 一花拿着的这些打包盒去厨房那边找盘子把菜倒出来,二乃与舅舅做好的饭菜也被二乃一份份端上来,于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这个家还是太小了……你怎么想着到这边来吃饭了?”舅舅洗过手走来,“我带着你几个妹妹过去不是更好?” “来看看舅舅。” 比企谷用筷子夹起一只大虾,稍微胡乱剥剥壳放进嘴里,甘甜粉嫩的虾肉满足充实比企谷的味蕾与口腔,嘴上含糊不清地说: “顺便给妹妹们带点好吃的。” 比企谷挠挠头,“……毕竟我现在有工作了,也能稍稍微微地为你们做点什么了。” ——这是比企谷当初和舅舅中野见面的时候说过的话,他当初和舅舅闪烁其词地说他在朋友的介绍下已经找到稳定工作,收入还不错,至少已经足够改善生活。 当时舅舅信了。 “这么回事啊……”舅舅看了眼比企谷,若有所思的模样。 比企谷总觉得舅舅这个眼神似有深意。 ……可是好长时间没见过,一无所知又不苟言笑的舅舅,会对单纯且什么事都没有的外甥有什么莫测的想法吗? 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比企谷猜测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吃饭的时候,五姐妹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眼神偷偷交流。 她们们对表哥的到来很开心,可是也有其他的疑惑, ——比如说表哥现在这么高的身份,每天都这么忙,竟然还有空到这里来,。 她们现在看见比企谷就完全忍不住想到当初的画面,想到比企谷极道大佬、官方卧底的身份,又忍不住想到那个突兀转学到总武高、上来就和她们说“我是比企谷的朋友,我为他而来”,于是把她们都吓了一跳的蓝发女孩。 ……舅舅中野丸尾拿筷子夹了一块生鱼片放进嘴巴里慢慢咀嚼,同时问眼前的人:“小町中考有没有把握?打算去哪家高中?” “想好了,就总武高吧。” 小町点点头,她看向中野五姐妹, “几个姐姐都在总武高,我哥也是总武高里面出来的,再加上总武高是以偏差值高出名的重点高中,我对这家高中的好感度还是很高的。” “总武高确实不错。”中野丸尾又问:“课业成绩感觉可够了?” 小町想了想措辞,点点头:“应该没问题,反正我会尽力的!” “加油加油^0^~”五月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开心了,在一旁给小町加油助威,喝多了似的振臂高呼。 ……吃过饭之后, 比企谷席地而坐在地上,扭头对小町说:“小町,你帮你姐姐们洗洗碗洗洗盘子,收拾收拾桌子。” “那你呢?”小町斜着眼看比企谷八幡,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是不是又想要偷懒? “我和舅舅有点事情要谈。” 正在餐桌旁边坐着不怎么说话的舅舅抬头看过来: “啊?哦,可以……正好我也想找你聊点东西呢。” “哎?”比企谷的眉毛一挑,心里疑惑不解,不知道舅舅想找他了解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当舅舅那么一说的时候,他怎么总有点不详的预感呢。 比企谷站起身,拎着来到这边后就一直有放在身边的公文包,扭身等舅舅中野丸尾跟上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中野丸尾的卧室。 卧室不大,很狭小的房间里甚至没有桌子,两个人面对面席地而坐。 “舅舅有什么想说的吗?”小町问道。 “不急。”不苟言笑的舅舅双手安静地放在盘起的两个膝盖上,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的样子很给比企谷压迫感,“你先说。” “……好。”比企谷深吸口气,低头从包里拿出来一大文件, 董事身份文件证明书复印件、成立日本公司的相关的董事名单、工商会等机构办理特定的登记手续、准入许可、商号调查、企业章程、定款认证、设立手续的调查报告书、登记申请书等等, ……比企谷的双手攥着它们,伸手递到舅舅中野丸尾的面前。 他斟酌字句,慢慢悠悠地说: “我想给您看点东西。” “这是什么?”中野丸尾眯起眼睛,他皱着眉头接过来,低头翻看这一大堆文件与证书。 “……”房间里一片寂静,而且逐渐越来越静,最后只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 比企谷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中野丸尾,看他的脸色从漫不经心变成凝重,最后变成震惊。 半饷, “……比企谷八幡,”叫出来比企谷的全名,中野丸尾的声低沉而认真,“你是在和你的舅舅开玩笑吗?” 中野丸尾随便拿起来一张文件举起,另一只手“啪”地一下点在右下角的签名处,那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比企谷八幡”。 他狐疑地说道:“你给我看这个,总不会就是想告诉我你开公司了吧?” “——这是什么新型的过家家吗?” “……真不是过家家。” 比企谷摇摇头,“签名没错,就是我本人,这是我签的名字……不是过家家也不是开玩笑,它们真的代表我开了一家公司,舅舅。” “——你等会吧!” 一向不怎么言语的中野丸尾没办法再淡定下去了,他急急忙忙地从文件堆里翻出来设立手续等文件, “比如说这里,你告诉我你这上面的三亿日元的注册资本,是从哪里来的?你哪来的三个亿!” 那是三亿啊!不是三万也不是三十块,是三亿! 他比企谷一个刚辍学一年的小孩子,凭什么呢? 比企谷慢慢悠悠地摇头,“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您如果想听,就得先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哦?”比企谷要是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这话,反而把舅舅中野的兴趣刺激起来了,“你尽管说,但说无妨。” 比企谷冷静地斟酌措辞:“父母去世以后,我就在街头打工游荡……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个警察。” “他安排我成为警察的编外人员,并让我加入一伙极道势力做卧底。 ……可是阴差阳错下,我这个卧底能立功和展现能力的机会竟然越来越多,最后竟然成了这伙人的老大。” “——而现在,小弟们又给我整了一家公司送给我。” ……比企谷讲故事似的和舅舅中野丸尾讲着天方夜谭。 说这些是因为以前中野五姐妹知道的信息就差不多是这个,如果解释不一致的话,最后容易穿帮露馅。 很显然,舅舅并不相信比企谷说地话。 沉默好半天。 中野丸尾终于开口说话了,嗓音还有一点点沙哑: “……这听起来有多像假的编造的故事,你知道吗?” “现实总是比故事里写的更离谱。” 比企谷砸吧下嘴唇, “而现在的现实就是,我有钱了,舅舅,那些最苦难的日子我总算熬过去了,以后,我海阔天空!” ——说这话的时候,比企谷有种如释重负、神清气爽的感觉。 尤其是这话是在舅舅面前说的,很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 “……”看着面前要腰背挺直意气风发的少年,中野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不服老不行了。 荒诞、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等等不一而足的情绪包围了他,让他很容易心态失衡。 “……嗯,如果这是真的,如果你确实是发财了……我会以你为荣。” 沉默片刻,中野丸尾又补充了一句,表示强调, “虽然听起来真的很像假的,可我其实希望那是真的。” “实际上,是真的还是假的,您亲自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中野眉毛一挑:“什么意思?” 比企谷的表情严肃起来。 “您是了解我的,我对公司经营一窍不通,让我来打理公司,那公司也就距离破产不远了。” “我知道您懂这个,所以我需要您的帮助……我是说,我想请您帮我打理这家公司。” 舅舅中野丸尾皱起眉头:“你想我怎么做?” “我想聘请您做我的经理人,享受高薪待遇和一定的股份分红。” “我……” 出于长辈的自尊,舅舅下意识想要拒绝,可当他张开嘴巴,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因为比企谷给的真的很多。 因为他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也因为他在比企谷的眼神里看到了诚恳与热情。 这种诚恳的光芒太过明亮,可以消除人心中的阴霾,把人心里每个隐秘的角落里的想法都照个通透。 中野把这种光称之为罕见的领袖气质,只见于历史上那种很厉害的人物……他没想到,比企谷也会有,而且还是这种程度。 他现在既是来给亲人谋一条生路,也是在邀请他的创业班底。 舅舅中野有些恍惚,眼前的人与过去那个早熟的臭屁小孩的身影渐渐重合。 ……八幡,长大了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家庭,亲情,还有成长(5.5k) “你先别说话……你得让我缓缓,让我消化消化。” 带着很多种复杂的感情深深看了眼比企谷,舅舅中野陷入沉默,久久思考,很认真而严肃地考虑比企谷的提议,眼神的深处还保留恍惚。 孩子不是一瞬间长大的,可大人都是在一瞬间才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于是就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孩子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看着孩子用背影默默告诉大人:不必追 “……”比企谷就老老实实地坐在舅舅中野的面前,耐心地等待答复。 ……毕竟他知道自己言简意赅地用几句说出来的东西,信息量确实不小,得给舅舅时间好好消化消化。 坦白说比企谷到现在还是有点紧张的,不知道舅舅会不会接下这个工作是一回事,更关键地是比企谷忐忑舅舅会怎么看自己。 他会不会相信比企谷已经熬出了头,愿不愿意接受比企谷突然摇身一变的转变,担不担心比企谷的安全,生不生气比企谷的隐瞒,以及他岁数大了,心脏能不能受得了这些刺激…… 这些都是比企谷担心、紧张并为之忐忑的事情,毕竟就算他在外面再怎么大杀四方,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他也只是舅舅的外甥而已。 对于刚才的说辞,他做了很多准备,也苦思冥想了很多办法,……可当最后比企谷否决了几百种办法之后,他又重新绕回来原点,把目光看向第一个办法,也就是现在的这套说辞。 ——原来最后比企谷发现大道还是要至简,简简单单地恰恰最无懈可击,言多必失,不如少说,只交代事情而对原因模糊化处处理,让舅舅既不会困惑也没有可以仔细琢磨的余地。 ——所以比企谷的办法就是多余的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他想了几百种办法和行为,甚至想过找人配合他演戏,可最后决定什么都不做,无为就是无所不为, 说人话: 他相信舅舅的脑补能力会和他的五个女儿一样优秀。 所以只要简单地说自己有了公司就好,顺便为了不自相矛盾,再把之前和中野姐妹说过的说辞再和舅舅再说一遍……只要这样做就好,剩下地全看舅舅怎么理解。 “……”舅舅抬头看着这张老实而沉默的脸,又低头看看地上铺满一地的各种证件纸张,交叠摆放的纸张上除了密密麻麻的各种内容,全都有“比企谷八幡”的签名和他蓝底或红底的证件照片。 直到现在,舅舅中野依然觉得如在梦里,一切来得太突兀。 怎么就、怎么就这么突然呢…… 之前和我说找到平稳工作了也就罢了,现在怎么就突然摇身一变,从我连饭都快吃不起、需要我时时挂念担心的穷苦外甥,成了卧底加极道大佬加公司社长了呢? 这种落差对舅舅中野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没有舅舅不想外甥有出息,可比企谷这成长的也太快了……前几天还是个蔫蔫的狗尾巴草,一转眼就成了千年大树,一点基本法都不讲,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别看舅舅中野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可那是因为他是长辈,现在更是是比企谷家和中野家两家现存的唯一能起作用的长辈,所以他习惯了沉稳,不在后背面前显露太多的私人情感。 ——就算遍体鳞伤,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会让这些晚辈们看见半分痛苦与悲伤。 ……可其实他的内心早就翻江倒海了。 如果不是这种长辈的矜持与担当,他早就不加掩饰地露出无比震惊的态度,甚至一边笑一边站起来瞪大眼睛追问比企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不过说实话,他也不是对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个消息也不算完全突如其来……因为在昨天的时候,他骑自行车的路过比企谷家,就看见比企谷从奔驰车上下来。 他一开始就是想问比企谷这个来着,现在看起来似乎没有问的必要了。 当时他分明看见那辆价值不菲的奔驰轿车上下来的司机殷勤地给比企谷打开车门,并展现出了恭敬热情甚至是崇拜的态度……早在亲眼目睹那个的时候,他就已经想了很多很多,思绪乱得一塌糊涂。 ——以至于当时思绪复杂的他没有叫住比企谷,而是先自己一边整理混乱的思绪,一边悄悄地离去。 于是现在比企谷的解答就更像是解答了舅舅昨天的疑惑……如果不是被富婆包养,这样的解释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可是,可是! 说得通归说得通,能不能接受可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甚至于说着根本完完全全就是魔幻现实主义,根本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在短时间内消化掉这些东西。 卧底?极道大佬?开公司?你跟舅舅搁这叠buff演八点档电视剧还是得了精神科的疾病幻想自己是归来的龙王战神? “……我,你,你真没拿你舅开玩笑吧?” 舅舅中野拿起放在地上的文件,再次仔细地看……他曾经也是个白手起家的创业者,知道这些东西至少在表面上都很像真的,没什么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除了不确定的意味,比企谷还在舅舅的身上看见些许局促和紧张的意味。 于是比企谷这才注意到,舅舅坐在地上,虽然腰背倔强地挺直,可头上却已经长出不少白头发了,眼角的皱纹非常明显,老态和疲惫的感觉笼罩着他。 ……这样的中野丸尾,哪里还有过去那个资本家的半分影子呢?不过是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中年老父亲。 以至于当他得知比企谷突如其来的成就时,不仅不是他刚才表面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甚至还有了些局促。 “是不是开玩笑,舅舅到时候接手过去不就知道了?” 比企谷开口解释道, “咱们两家以后是真的有盼头了,我曾经发誓要让妹妹过上好日子……这个妹妹也包括一花她们五个,” 说这话的时候,比企谷忍不住挺起胸膛,为自己感到一点点小自豪, “只要有舅舅帮忙,咱们以后就真的不用在穷兮兮地过日子了,一花她们的以后也不用再挤在这个小房子里了。” “我们都会有大房子,小町和一花她们都能去最好的学校而不必因为钱而限制选择,她们以后也能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活成她们想活成的模样。” “毕竟,舅舅你是知道的……在日本这个阶级固化了那么久的腐烂的社会,没有钱是不会有未来的,而现在,未来就握在我们的手上,我想为了我的亲人和她们的后代搏一个未来,希望舅舅可以帮我。” ——之所以是为了亲人和她们的后代而没有自己,是因为比企谷无论是爱钱还是开这个公司开的兴致盎然,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自己,他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未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去。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对舅舅的接手抱有这么大的期望……等某一天比企谷死去,有值得信赖的舅舅在,有公司在,大家就都能仍然继续过的很好。 这个世界上的太阳没了谁都能在第二天照常升起,比企谷努力的意义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亲人们、尤其是为了让彼时孤苦伶仃的小町,没有哥哥的世界也能照常运行。 再一次沉默了半天后,舅舅中野的声音有些沙哑:“经营企业,可不是这么好经营的。” 比企谷心脏跳动地比之前快了一点, “我有渠道搞到固定的订单,而且这几笔订单的需求量都不小,至于生产力方面,我们已经有几条流水线,生产力还算不错,后续再慢慢扩大规模。” “只要舅舅能接受,我觉得这家公司恐怕想不起来都难。” “好吧。”舅舅不再犹豫,点点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还拒绝就实在有点没道理了。” 他不想接受可以有很多种原因……可是让他接受的原因只需要两个,就能盖住反对理由的全部。 第一,他的确需要钱,确切地说,是五个女儿正是用钱的时候。 恰恰是因为过去曾经阔过,他才更知道在子女高中的阶段,有钱可以对改变她们以后人生命运起到多大的影响。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中野丸尾不是五姐妹的亲生父亲,可他比比一般的父亲还要胜过许多。 第二,这家公司是比企谷的公司,比企谷是他外甥。 外甥需要舅舅帮忙,需要理由吗? “您接受了?”比企谷激动地探过身来,双手撑在地上,开心的意味溢于言表,“太好了!” “我会尽力去做好,至于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我也不知道。”舅舅中野对比企谷说,“你到时候一定要多管管公司,到了公司以后没有舅舅,你对我公事公办就好,该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听。” “我懂什么经营?”可比企谷连连摆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到时候您看着来就好了……当然,如果真的到了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不会含糊不管的。” 舅舅中野的心里百感交集,身份突然的转变让他有些不习惯。 再过几天,他就是比企谷地下属了,替比企谷操纵一家体量不算小的公司会社。 他早就知道比企谷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太多,也早就看好比企谷的未来……甚至于他早就打算好要给比企谷铺路和支持,比企谷会获得他给予的很多资源,等最后比企谷再顺理成章地接过他的班,继承他打下来的商业江山。 ——可是那只是曾经的预想, 现实就是中野家破产了,他引以为傲的商业江山不复存在。 可就是这么个没有资源没有人脉的比企谷,靠自己的努力在18岁的时候突然就白手起家成了一家企业的董事长,可以在这样一个平平常常的一天,吃完饭之后随手丢给他一大堆文件,告诉他要给他一个公司让他帮忙打理。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还好,至少商业方面的事情中野不算陌生,也见过很多纵横商海的天之骄子,冲击感相比较来说弱一些。 可是极道大佬什么的……那可真就是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了。舅舅中野不是没接触过极道分子,可却从来没想过比企谷有一天会深入其中,并在其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作为一个卧底,在短短的时间里上位极道大佬,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要用多少次生与死的跨越和不可思议的艰辛凶险来换取……舅舅中野不是个没见识的人,勉强能想象一二。 他心疼这个外甥。 这么小,却需要这么辛苦。 “你那个卧底……”舅舅中野犹犹豫豫地开口。 “什么?”比企谷眨眨眼睛。 “……算了,没事。” 中野舅舅却不再追问,摇摇头。 比企谷眨眨眼睛,一脸困惑和迷茫,只能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大概是他不多细说,大量留白给舅舅自己理解的办法起作用了。 越成功越需要努力,小人物想要往上爬,要付出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中野不敢继续想比企谷这两年到底是怎么过的。他怕自己的眼睛会红。 所以同样的道理,他也不敢再问了。 比企谷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已经不重要了,以后的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慢慢了解。 重要的是那些苦难的日子都已经过去。 凛冽且饥饿的寒冬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歌颂出春风的季节。 日本的极道是合法的,每个地方总有几股极道势力盘踞,如果有一个自己人作为极道大佬,维持地方安定同时慢慢转向白道,警方没道理继续行动,非要打掉这个组织,反而会乐见其成,大力支持。 换句话说,比企谷过去那些危机而提心吊胆的日子彻底翻篇,只要中野丸尾能努力把公司经营的不错,比企谷就没有危险,反而黑白通吃,安逸的一塌糊涂。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肩膀上的重量沉甸甸的,任重而道远。 “辛苦你了,八幡。” 舅舅中野抬手用力拍拍比企谷的肩头,手上暴起几根青筋,“这两年。我没想到你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东西……对不起,舅舅对不起你,是舅舅窝囊没用,才让你甘愿深入到危险里面去。” 比企谷一听就知道这个舅舅肯定是脑补了,可他又办法反驳他直接说哪怕你仍然大富大贵,我该进入诡秘也还是进的。 所以他也就只能听着舅舅说话,抿着嘴唇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幅模样落在舅舅中野的眼里就成了比企谷憋闷在心里好久的委屈和不如意,于是舅舅中野更难受了,心里不是滋味。 “你放心,以后换我来帮你了。” 舅舅声音低沉地和比企谷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坚定,表情也越来越坚毅,就像是在心底下定了什么决心。 这一刻的他,好像又从老头变回了正直壮年的中年人,表现出符合年龄的昂扬与沉稳……比企谷甚至又从他的身上看见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商业巨子的影子。 比企谷:“……嗯嗯嗯!” 虽然不知道舅舅到底想到了什么,不过这样好像也应该不是坏事吧? 公司的运营有了着落,舅舅也恢复了些许当年的状态,比企谷心里再没有心思,哪怕过几天他就被诡秘杀死,大概也不会有多少遗憾了。 “好了,你快出去吧,和你妹妹们相处一会儿,她们想你了。” 舅舅中野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声音也渐渐趋于平静, “细节方面我们改天再抽时间议一议,这些文件也先放在我这里,我今晚研究一下我们公司的详细情况。” 比企谷注意到舅舅中野已经用上了“我们公司”这样的字眼,这让比企谷觉得开心和亲切。 “好,那我出去找一花她们去了。” 比企谷没了心思,连站起身来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呼啦——”房门推开又拉上。 房间里只剩中野丸尾一个人,他转头看着比企谷关上门,眼神涣散地飘忽了几秒。 几秒之后,他如释重负,咧开嘴忍不住笑,可他张开嘴却只从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眼睛和鼻涕像是突然决堤的洪水,从眼睛和鼻子里流出来。 ——就连破产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啊,仅此一次、就这一次、让他哭一会儿吧。 ……姐姐,八幡有出息了,你不用担心了。 ……老婆,不用担心女儿们了,她们的未来,她们哥给了。 心头好几座大山终于消散了,大山被击碎时溅落的石头渣滓大概是进了眼睛。 中野坐在地上,两条腿从盘着到张开,从未弯曲过半点的背匍匐躬曲缩成一团,蜷在地上无声地涕泗横流,狼狈的像受伤的野兽。 ——要说哭起来完全没有声音那是假的,像是从胸腔深处传来的,像是压低声音又像是完全不加压制的发泄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低沉地响在屋子里。 这是成年人的崩溃吗? 不,只是情绪的洪水终于可以决堤了。 因而,这哭声虽然声嘶力竭,却带着如释重负的开怀。 “……” 比企谷靠在门外,听见里面的哭声,低着头,嘴角轻轻勾起弧度,可这个弧度却似乎不是很好看,看着是嘴角向上,却有点向下撇的意思,还隐约带着要哭的颤抖。 【辛苦了。】 比企谷心里想。 “怎么了吗?表哥?”三玖弱弱的声音传过来,把比企谷的注意力拽回来。 看比企谷出来以后一直站在门口背对着门,察觉到比企谷表情有点不太对,女孩们都看向比企谷,眼睛眨呀眨,谁都不说话, 房间变得寂静,只有电视在响, 比企谷立刻把情绪憋回去。 酝酿三秒,比企谷冲妹妹们挤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不,没什么啊。”比企谷耸耸肩,“甚至可以说,好的不能再好了。” 这些孩子们并不知道,她们的命运在这一刻已经被哥哥改写。 这些还住在狭窄的出租屋里努力生活的女孩们,因为比企谷的存在,摇身一变变成整个千叶都找不出几个比她们身份更高的人。 也许她们的未来仍不一定走得多高,但一定比原有的轨迹少了太多坎坷和曲折,更关键的是,就像比企谷说过的那样—— 她们将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第二百二十四章 雪乃怎么又在约会(5.5k) 事情办完以后,比企谷和妹妹们在客厅里聊天,聊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舅舅中野从房间里面出来,表情看不出半点异常,平稳的好似寻常模样。 路过比企谷的时候,舅舅顺带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包递给比企谷,比企谷随手接过来本就是他的公文包放在身边,像是接过来舅舅递给他的吃的一样的自然和谐。 不用看比企谷也能知道,那些证件公文都安静地躺在公文包里,他几乎看得见舅舅会在房间里把这些证件公文一个一个地仔细浏览观看,全神贯注的样子像是要把这些纸张连材质的成分和木浆的来源都要看出来似的……最后他再把这些东西全都仔仔细细地整理齐整,慢慢放进包里,呵护而小心胜过珍视自己的性命, 毕竟他不知道比企谷的存在远远胜过这些证件的真相,只知道这些东西代表了两家八口人的未来。 在房间里没待太久,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比企谷抬头看看时间,站起来带着小町和舅舅与妹妹们告别。 “这么早就走?不再在这边玩会儿了?”舅舅有些惊讶,甚至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毕竟他现在是越看比企谷越顺眼,如果不是已经过去了饭点,他甚至想找个由头与比企谷喝几杯。 “不了,小町快中考了,让她回去学会儿习。”比企谷注意到旁边小町嘟起嘴巴的小模样,抬手在小町的脑壳上揉了揉,“一花她们也要学习的吧?就不在这边打扰了。” 小町膝盖轻轻一弯,一蹲一闪就躲过了比企谷的袭击,抬手两只手放在头顶不耐烦地捋被比企谷揉乱的头发,可刚才的小脾气倒是无影无踪了。 既然是关于小町的学习,那舅舅和妹妹们就算再怎么不舍得比企谷他们走也得放人了。 “也好,那就快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回到家之后记得让小町给这边打个电话。” “好,您放心吧。” 比企谷和舅舅的目光交错,两个人的目光在一瞬间交流了很多意思……其实舅舅那里会读眼神,但他的脑补可以让他很好的理解比企谷的意思,甚至因为舅舅了解比企谷的性格,所以他的脑补竟然**不离十。 快了,下次再来的时候,就让妹妹们搬去大房子——这是舅舅中野是所理解的,比企谷倒映着中野一家的、带点野心带点期待还带着不少坚定地的眼神。 比企谷本人的想法也差不多是这个。 “走了,舅舅。”比企谷朝舅舅笑笑,“过两天我再来找舅舅。” 他转身离去,简单的白衬衫和黑短裤的搭配穿在身上,留给中野丸尾的背影却像个渐行渐远而满身疲惫的将军。 舅舅中野晃晃眼神,比企谷的背影又变得普通,没了刚才的气势。 “……” 舅舅中野还以为是自己心里的情绪波动太剧烈,所以产生了莫名其妙的错觉。 ……回去的路上,比企谷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小町道:“你是不是快要期末考试了?这个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 “知道我快期末考试了还每天带我出来玩?”小町翻了个白眼,“后天就期末考啊,笨蛋老哥……连我什么时候期末考试都不知道,你这个以家长自居的哥哥做地有点不称职啊。” “嘿……”比企谷挠挠头,装傻充愣,心里却被小町点醒,忍不住有些愧疚。 他都有多久没关系过小町日常的生活了? 自从父母去世以后,他为了生计忙碌个不停是没错,可是和小町独处时间,似乎也渐渐越来越少,最忙的时候甚至干脆没有。 人们常说父母不在长兄如父,又说没有父母的时候,兄长就只能又当父亲又当娘……可比企谷只是一个人,分身乏术的他连其中一个角色都扮演不好,更别说同时扮演两个了。 生存和生活是两码事,比企谷得先解决兄妹俩的生存问题,才能考虑其他的类似于关心妹妹生活的事情。 不过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是会毫不后悔地这么选,坚定不移地这么做。 因为孤独是暂时的,缺乏表达感情的机会不代表就不爱,可小町的未来却是长久的……哪怕退一万步说,小町和比企谷的感情因此而慢慢淡漠也没有关系,因为用短暂的分离与忙碌点亮小町的未来,比企谷觉得值得。 至于现在,家里的生活条件越来越改善以后,比企谷又常常奔波忙碌于拯救世界…… 多重因素的叠加让比企谷对小町感到愧疚,而且实在找不到解释的说辞……可小町却摆摆手说, “好啦好啦,知道你忙,我只是开个玩笑。” “笨蛋老哥的辛苦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平常总是疲惫和睡不饱的样子,我又不是没有眼睛看不见……放心好了,外面是你的战场,学校就是我的战场,我们一起努力。” 都说生活的困难最能磨砺强者,小町这时的眼睛里满溢着过去的那个小町从不曾拥有过的自信与光彩, “这是我的战争,不需要你管,我一个人就能处理地很好,你不用在外面的战场上分心。” 比企谷动容地看向小町,心里百感交集。 小町也长大了,他这才完全注意到——不是指才注意到身体的长大,而是指心理上的。 “……小町。”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小町笑嘻嘻地眯起眼睛,“连我自己也觉得好帅,刚才那句话的小町得分很高哦!”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语重心长地继续说他刚才没说完的话: “小町啊,你是国中三年级了,不是国中二年级。” 小町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可她到底不是以前的那个笨蛋了,经常动脑筋思考数学题目的她很快转过弯来,瞪大眼睛鼓起两颊,气鼓鼓的模样张牙舞爪—— “比、企、谷、八、幡!” …… 这个夜晚就这么安静的溜走了。 回去的路上比企谷没有偶遇邻居霞之丘。 晚上睡觉之前比企谷也没有接到他现在不太想接到的协会打来的电话。 比企谷睡觉的时候,千叶也没有发生什么怪异出没害人的事件。 ——这才是正常人的生活。 平静而一眼能看见尽头的,可以一直重复到死的日常,以不差钱为前提、以小町的吵闹为调剂的话,是最近的比企谷一直酷酷期盼,却求而不得的美好生活。 总而言之—— 今夜静悄悄, 平安夜好眠。 …… 第二天早上是星期五,8月1日,一个新的月份拉开序幕,盛夏先生来到它的巅峰时期。 早上十点,小町已经上学去了,比企谷刚睡醒没多久,还躺在床上赖床玩手机,就接到了雪乃的来电。 "是我,有什么事吗?" 比企谷接通电话以后开门见山,第一句就揭示了他钢铁直男的本质。 “啊?你要出门?你出门为什么要和我打电话……嗯,好像也是。” 对面和比企谷说的第一句是,我要出门买东西,你要不要一起? 大概是想到了比企谷会怎么回答,紧随其后的第二句是问比企谷这次回来要不要给小町买几件衣服? 于是比企谷转念一想,小町这一年来好像确实很少买衣服,现在有钱了,添几件也没什么问题。 比企谷说:“好吧,那我们在哪见面?” “哎?开车接我……似乎、好像也可以,会麻烦吗?” “那谢谢你了……至于见面时间?我觉得中午的太阳太毒辣了,你觉得稍微晚一点再去怎么样?” “好,四点见。” "……” 比企谷挂断了电话,继续赖床。 又过了一个小时,比企谷起床去洗了澡。 再过了半个小时,比企谷给自己做了一顿午饭。 吃完饭比企谷看了会儿电视,最后在沙发上躺着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比企谷发现家门正砰砰作响。 比企谷去开门,门外的雪乃似乎是化了淡妆,大大惊艳到了比企谷。 今天的雪乃穿的是比企谷从未见过的衣服——黑色的连衣裙包裹住玲珑的身材,曲线蜿蜒,肃穆的黑色带一点禁欲的风格,可在她的身上却穿出了童趣天真、青春活泼的意味。 她还在头上戴了一顶圆圆的黑色小帽,额头的刘海放下来,精致的鼻梁上架了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好闻好看的长发自然垂落,小巧的耳朵就隐藏在中间。 黑色的主色调往往更能凸显细节,于是雪乃精致到超凡脱俗的五官更显漂亮,轻颔臻首,雪白如霜胜雪的皮肤与黑色的衣服马帽子相互衬托,矛盾的美感近乎魅惑。 比企谷站在门口看她,好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雪乃注意到比企谷的呆滞,黑色眼镜下的眼睛目光上挑,似笑非笑地忽闪忽闪,似乎很满意比企谷的反应。 她抬手扶住自己的圆顶小黑帽,在原地转了一圈,黑色的连衣裙角翩翩起舞,像只活泼打转的黑色蝴蝶。 “我这一身好看吗?” “好看。”比企谷实话实说,“也许,你应该多戴戴眼镜的。” ——这种平视眼镜没度数,要说实用价值还真没多少……可是架不住雪乃戴上实在是太好看了,比企谷也是第一次知道雪乃还有隐藏的眼镜娘的属性。 ……比企谷上了雪乃家的奔驰专车。 今天也是约会的一天……雪乃心里得意地想。 雪乃正在保持优势,扩大战果。 霞之丘?那是什么? 奔驰车哗啦啦穿过这条街,驶过霞之丘家门口。 霞之丘在家里看电视吃薯片呢,完全注意不到外面。 ……专车送比企谷和雪乃到三井奥特莱斯购物城的门口就停下来,这购物城的名字虽然挺长,但其实是千叶市很有名的大商场,比企谷和雪乃先来这边逛逛看,如果不行再到别处去。 ……在里面逛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俩人逛到零食区,雪乃拿着买的糖果去一边称重包装,比企谷在原地等她回来。 比企谷无聊地左看看这边柜台的糖果,右看看那边柜台的零食,目光无意间瞥见一个路过的女孩,眼皮触电似的一颤。 一个个子大概在一米六几的、穿着校服的女生背着书包一个人站在比企谷面前不远处路过。 有点眼熟、不、是十分眼熟……比企谷皱着眉头,心里莫名悸动,可这悸动却绝对不是心动的那种,恰恰相反,它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比企谷思索两秒,大脑里有一道闪电划过并照亮黑暗,他马上就认出那个让他悸动的女孩是谁,并且很快就在那张熟悉的脸上找到了自己过去关于她的回忆—— 在遇到公交车上的瓦拉卡的那天晚上,比企谷第一次遇到霞之丘的时候,就想到过这个人,还有那段回忆。 ——因为产生了(这个女孩是不是喜欢我?这样说来,我怎样怎样之后,她怎样怎样,这么一看,我果然是特殊的,她果然是喜欢我的)这种错觉,比企谷的情愫萌发出来。 ——某一天天放学后,他决心向女孩表白。 当然,结果可想而知。之后剩下他一个人留在教室,看着夕阳流泪。 更惨的是,隔天到学校后,那件事已经在班上传开。 ……其实当时的比企谷也没有多喜欢那个女孩,只是在青春期荷尔蒙的化学作用的刺激下,男孩很难无视一个喜欢她的女孩。 而假如这个女孩性格很好,对他也很好,气质是温柔的小家碧玉型,外貌长得又十分不错,那一旦男孩意识到这个女孩可能喜欢他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忍不住在平常多看几眼,多注意几下。 于是,这一多注意,多留心,心里的感情慢慢地就会演变成名为喜欢的情愫……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最后的事实证明,这是比企谷在自作多情。 “……只要和对我温柔的异性稍微打个招呼就会胡思乱想,要是互相发短信,心中还会起波澜,接到对方来电的那一整天,都会对着来电记录傻笑, 可是我知道,那只是温柔,如果说真相是残酷的,谎言肯定是温柔的,所以温柔是谎言,一次又一次期待,一次又一次落空,不知从何时开始,便不再怀抱希望。” ……他甚至还因此逐渐有了某种觉悟,从此恨屋及乌似的讨厌温柔的女孩子。 他知道温柔的女孩子其实对所有人都温柔,而他却会误以为只对自己温柔,然后沾沾自喜得意忘形,最后弄得不欢而散,双方都受到伤害。 ——这个比企谷作为行动纲领似的贯彻了好几年的思想觉悟,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初见雏形的。 还好当时的比企谷还算耀眼,这件事情也只是普通的笑谈,虽然给比企谷带来了一定程度女孩朋友的白眼和嘲笑,但舆论远没到一面倒的程度。 后来的比企谷还很快找到了比那个女孩优秀得多的川岛亚美做女朋友,金童玉女的故事轰动学校,这件事也就再没人提了。 比企谷万万没想到没想到,他与她还能再次再次相见。 他更没想到,再次相见会是在这里,以这种身份。 沧海桑田,比企谷面对这个曾经喜欢过的人,心里有些复杂。 她还穿着学生的校服。 他已经步入社会。 她青涩但姣好的模样和活泼温柔的气质和过去差的不多。 他却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 ——他当然不再是当初的那个青涩的比企谷, 他现在是能正面击退邪神的超级探员,是执掌一国风云兴衰的大人物,是拯救过不止一次世界的男人。 他的身边不是辉夜雪乃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就是诗羽夏娜这样的有才能有天赋的天之娇女。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是的,比企谷心里莫名有股子气升腾起来。 他又不是自作痴情的傻子,看见这个女的,怎么可能还有类似喜欢或遗憾的情绪?他的复杂的感觉里大部分都是后知后觉的愤怒。 他当时怎么丝毫没有辨认出来……这其实只是一个,以温柔和柔弱为外衣的,绿茶呢? 在被她玩弄的人里,比企谷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以至于即使过去那么多年,比企谷现在想到,还是会觉得不爽和愤怒。 ——他不喜欢这个女人,甚至可以直说是讨厌。 “……啧!” 砸吧下嘴唇,比企谷最终忍住了那股子火,目光从那个人的身上挪开,无视了她。 ……说实话,比企谷还真不是不记仇的人。 所以他看见这个女孩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爽。 但是转念一想,比企谷又不想再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更确切地来说,层次和格局都不一样了, 双方的身份差太多了,比企谷再去纠结那种事情,实在有点丢份儿。 左右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时间确实过得太过久远。 ……无视吧,比企谷就当没看见。 ——可是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比企谷不打算搭理那人,可那人却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比企谷。 ——穿着打扮普普通通、在平常露出颓废与疲惫气质的比企谷。 疑惑的表情在她的脸上浮现,她做出思索的样子,同时顿住脚步。 “哎?比企谷、八幡?” 她的表情给人的感觉是她似乎在苦恼地思索比企谷的名字,毕竟这个曾经因为她而苦恼不已的人的名字,对她来说就只是一个非常微不足道的过客,是她家后院的海里妄图上岸的鱼的其中一条。 可良好的记忆力和曾经沸腾一时的经历让她终于想起来比企谷是谁了。 于是她的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喜与开心的模样,看起来可爱又真挚,高兴地像是发自内心。 比企谷沉默在原地,实在是不太想和这人说话: “……” 人啊,为什么总喜欢作呢? 雷区蹦度是吧? 比企谷想开口说话,可他怕自己待会儿火气和血压一上来,别再不小心手上用了劲……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大事。 他想当没听见,可他又看见这个女孩大踏步背着书包向他走来,像极了从太平洋跨海而来的哥斯拉怪兽,而他就是岸边上等着被破坏的可怜的灯塔。 ——刚好这个时候,比企谷看见拎着袋子的雪之下雪乃表情喜孜孜地走回来,就在女孩的后面。 雪乃似乎是还没注意这女孩,径直朝比企谷走来。 ……说不上缘由,比企谷松了口气,又莫名再提了口气。 第二百二十五章 打脸;十指相扣的默契(5.3k) 那个女同学走到了比企谷的近前,语速温和地说:“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她温和的样子像是温婉的邻家姐姐问隔壁小弟今天吃了没,曾经的比企谷就是被这种小家碧玉的邻家气质俘获。 因为当时的比企谷自认为成熟,觉得像这样的人才适合过一辈子,全然忘记自己上辈子一共才活了不到三十岁,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谈过哪怕一次恋爱。 还没遇到过惊艳一生的女人,就想找个温柔岁月的温婉女孩? 难道雪乃和诗羽就不是那种适合共度一生的人吗? 事实只会告诉不成熟的比企谷,长得好看气质惊艳的女神未必就和多少男人有交集,长相中上气质小家碧玉的女孩也未必就真的不擅长玩弄人心。 ——所谓惊艳的女孩不适合过一辈子,这种想法也许就只是失败者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而已。 “……好久不见。”比企谷抬起手想挠挠头,可她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又把手慢放下, 场面莫名有些尴尬,又或者只有比企谷觉得尴尬和局促。 ——这种尴尬和局促的来源主要是,当女孩走近他身边的时候,比企谷才忽然发现,他忘了人家叫什么名字了。 是真的忘了,没掺杂主观的因素,也没羞辱的意思。 ……这事儿说来非常古怪,不过仔细一想倒也还算合情合理,毕竟没人能去完全记得小学同学的名字,除了之后还一直有交集或者联系的人,其他人的名字基本上不会记得。 比企谷与这个女同学的联系虽然不是小学,却是刚进入国中的那阵子,再后来比企谷的眼睛里就再也没有这个女孩,完全不去关注和联系了。 比企谷真正意义上的初恋是亚美,而对眼前的这个女同学,不过就是懵懵懂懂的对好感回应的好感,就算最后真的在一起也会很快分开的那种,所以比企谷对那段时间的记忆,除了那个夕阳的片段,还有一想起来就会升起的愤恨,好像也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这么一想,比企谷对她的讨厌也就少了一些。 至少比企谷忘记了她的名字并且想要无视她的时候,人家还主动过来和比企谷打了招呼,并叫出来这么多年没见过的老同学的名字。 大概是所站位置不同的原因,站在现在的位置,反思一下深入的回过头想一想,似乎、好像、大概,除了对方确实是大肆养鱼、享受着被男生们众星捧月苦苦追求的绿茶之外,比企谷自己激素上头、自作多情地想了太多未尝也不是一个原因。 ……归根结底,如果比企谷也是个享受暧昧而不想谈恋爱的渣男就好了,那他大概可以和这个女同学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可惜他不是,他只是个会认真会上头的笨蛋先生。 可恰恰就是这样的笨蛋先生,才值得像雪乃这样的比那个人更优秀的多的女孩喜欢。 “你在买东西吗?” 站在原地不动,她似乎也察觉到了空气的尴尬,抬起食指挠挠脸颊,自顾自地找话题。 比企谷“嗯”了一声,解释说:“算是吧,陪朋友来的。” 女同学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问,因为她注意到现在的比企谷的气质与着装。 白色的衬衫黑色的短裤,看着没有什么品牌,就是那种大商场打折甩卖的时候卖的两千日元三件的便宜货色。 更重要的是,在比企谷的身上,有一股非常明显的颓废与疲惫的气质,还带点沧桑的意味……对于涉世未深见识不多的女孩来说,她所能找到的对比对象就只有四十岁的中年社畜从快要倒闭的公司里结束忙碌的一天时,所显露出的那种感觉。 她觉得两者的气质挺像。 ——这和她记忆里的比企谷有些不一样,确切地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那个……”她不确定地说问道,“那个,你好像变了很多。” 在记忆里无比耀眼的人,却早就没有了初中时那股子气势,好像沦为了普通人似的。 “嗯……因为一些原因。”比企谷好像不是很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 可女同学依然继续问,像是没察觉到比企谷的想法,又或是干脆不在乎,“什么原因啊?” 比企谷耸耸肩,“很多原因嘛,具体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是啊,的确是这样。” 从比企谷那里得到的不冷不热的软钉子让她讪讪地笑,点了点头。 她点头时看到自己身上的校服,这才意识到比企谷身上衣服的违和感不来自于它的廉价,而来自于它们不是校服这件事。 “唉?现在不是刚放学的时间吗?你怎么不穿校服?” 比企谷摊开两只手,“辍学了,家里出了点事儿,我只能出来工作。” 说的话内容越少,蕴含的信息量越大。 “哎……哎?”女同学嘴巴里出现惊讶的呼声,她看着比企谷眼神带着浓浓的错愕、不可思议、少许不该问这个问题的愧疚、还有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但又油然而生的轻松与快意。 这些轻松与快意的具体意义可以表达为:你也有这样的一天。 ……如果说当初刚进入国中的比企谷还算普通,不然她也不会拒绝比企谷的告白……这样普通的人最多可以做朋友,却绝不符合她对白马王子的希望。 那告白失败以后的比企谷就算是彻底进入国中生活的正轨,学习成绩一路突飞猛进到级部第一,学生会一路做到会长的位置,还活跃于各种各样的大型活动里面,担任非常重要的角色,更重要的是比企谷还有一个漂亮到一塌糊涂的女朋友,无论论长相还是气质,对比她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 国中的三年里,比企谷的名字让每个人同学听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身影闪耀在每个同学的心头。 ——那个时候的比企谷,就像君临那所国中的王,是每个男同学都想取而代之的成功人士,女同学日思夜想的白马王子。 而她,作为在一开始就拒绝过比企谷、甚至还故意把那件事传的纷纷扬扬的女人,曾经一度成为身边所有人的笑柄,时不时就有人拿比企谷来打趣她,她就只是笑,却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堪, 甚至难堪到……怨恨。 没人知道她有段时间连学校都不想去,因为她不想看见比企谷和她女朋友川岛亚美。 你怎么能这么优秀?你怎么能被我拒绝之后变得这么耀眼?你怎么能有会这么好看的女朋友,你怎么能……这么幸福? 她很难忍住不嫉妒,她承认她厌恶着那个叫比企谷的、只是在那里优秀的存在着就会让她越来越不幸的耀眼的家伙。 ——而现在,她和比企谷再次相见。 她是学生,穿着好看且用料考究费用高昂的校服。 他是社畜,连生存似乎都成了问题。 她还是像过去那么好看,在同学里受欢迎,尤其是在男生里面,似乎很多男生都喜欢她这一款。 他不再像过去那么耀眼,甚至像一粒微尘似的不起眼,仍在路边绝对没人认得出来。 她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当女同学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很难没有情绪的波动。 她本以为自己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忘记比企谷了,也对过去的事情不再放在心上了,可是现在,当她知道比企谷现在过的很不好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快意、舒爽与轻松几完全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 心里的扭曲如同妖魔乱舞,负面的情绪肆意野蛮生长。 真好啊真好,人们都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还真是,毕竟那个时候谁能想到这么优秀的你以后会落魄到这个程度呢? ……就,很解气啊。 ——那种感觉大概就是,她不想见到比企谷过的很好,如果能看见现在的比企谷过的很糟糕,成为了一个很失败的人的话,她就会很开心。 因为这能够证明她当初的眼光没有错,也是对她在国中时受到的嘲讽与白眼的迟来的复仇与有力的回击。 “这、这样啊……”女同学朝比企谷面露歉意地低头,虚情假意天衣无缝,可眼睛深处的真实情绪被学习过微表情阅读的比企谷看出来。 比企谷虽然并不在意一个陌生人对他的情绪与看法,可是辨认出这股子情绪,比企谷心里还是有点不爽。 我辍学了你很开心是吗?我很辛苦会让你高兴是吗? 不管怎么说,这种以别人的不幸作为自己幸福的食粮的人,比企谷很讨厌……尤其是对方所幸灾乐祸的不幸,就是他头上的不幸。 ……好了,招呼也打了,优越感也找到了,女同学觉得她可以走了。 她眯着眼睛低头放空了几秒,抬起头的时候朝比企谷说:“那我……” “——八幡,” 女同学的话还没说完,清冷如高山皑皑白雪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这个女人是谁啊?不介绍介绍吗?” 女同学转身看向背后,黑色圆顶小帽下垂落如瀑黑发的雪乃像极了高贵的妖精,轻轻扬起高傲的脑袋,眼眸的视线微微下垂,踩着矜持又贵气逼人的步伐。 ……怎么说呢,总之就是给人一种很上流的感觉。 “啊,您是……”有些迟疑,又不由自主地带上些许谦卑,女同学惊疑不定地问雪乃。 可雪乃全然没有听见女同学的声音似的,脚步不急不慢地径直走向比企谷,完全无视了女同学的存在。 女同学感到生气,胸口起起伏伏的。 “啪嗒啪嗒”,鞋跟走到比企谷的身边停下, 在比企谷愕然的视线中,雪乃伸手牵起比企谷的手,手指灵巧地钻进比企谷指间的缝隙,十指与十指相扣,掌心和掌心想贴,两个人并肩并排站立。 她侧身,发丝轻轻舞,发梢的幽香撩拨鼻尖。 嘴角勾起轻轻笑,她看着比企谷的眼睛,表情平静地又问了一遍:“怎么不和我介绍一下?” “这个是我的国中同学,嗯,我之前又和你提到过一次的那位。”说道后半句话的时候,比企谷压低了声音。 比企谷和雪乃说过的国中同学不多,其中能和比企谷在相处的时候出现这样冷冰冰阴森森气氛的,应该就只有那一个了吧……雪乃心里有了数,握着比企谷的纤纤细手更紧了。 手上整体传来的触感冰冰凉凉,分明是嫩滑的皮肤与弹性像婴儿的微暖的掌心,该有骨节的地方又骨节分明……这是一只各种意义上都很完美的手,现在正与比企谷十指相扣。 “你好,初次见面。”雪乃这才去看那个人,脑袋轻轻上扬,因而低垂的眼眸就看起来带了点俯视的意味,“我是雪之下雪乃,和八幡的关系如你所见,” “啊,这、这……” 女同学的震撼这一次不再加半点遮掩。 怎么可能!!! 这么好看这么有气质的富家大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比企谷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混蛋? “……”她看着并肩并排站立的两人,郎才女貌各有气质,刚才还有的颓废气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很厉害的气势。 女同学的意识一下子恍惚,她像是回到了国中时代,又回到了那个比企谷大杀四方,和亚美一起登顶国中的时代。 他身边的女人,还是那么好看。 那这样的女人会瞧得上一个废物吗?女同学拿脚趾想都知道显然不会。 ——比企谷即使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辍学了,恐怕也在社会上闯出了一片天地。 雪乃这时说的话恰到好处地印证了女同学的猜想,“那你先逛着?我们家八幡比较忙,公司需要他的地方多,司机还在外面等着接他呢。” 比企谷惊讶地转头看了眼雪乃,奇怪了一秒之后,比企谷恍然大悟,明白雪乃的意思。 ……这家伙,从看清气氛到做出反应的好像根本就不需要时间似的,懂的好快啊。 于是比企谷轻咳一声,配合雪乃,一本正经地抬起没被牵的左手看手表,声音低沉地说;“是,约的时间差不多快要到了。” “……!!!”女同学眼睛蓦然瞪大,一直在杂志和网络上关注各种买不起的奢侈品的她,认出来企谷手腕上戴的表。 百、百达翡丽? 百达翡丽鹦鹉螺? 女同学忽然发现比企谷身上有光,且这光越来越强,最后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结果,人家还是这么耀眼,甚至比当年可怕的多。 苦涩的情绪涌上心头,酸楚、嫉妒、无力填满了胸口。 她终于意识到,可笑的小丑,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 ……雪乃又笑眯眯的问女同学: “刚下我好像听见你问八幡上学的事情……姐姐身上的衣服,似乎是千叶第二十三中学的校服?” 雪乃眨眨眼睛,“我好像听人说过第二十三中学的名字……” 雪乃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说,反正她知道对方肯定能懂她的意思。 千叶市第二十三中学是一家学费高的离谱,但其实里面都是一群学渣与混子的学校,堪称臭名昭著。 所以,你凭什么敢瞧不起偏差值极高的名校总武高的学生呢? ——即使,比企谷半路辍学了。 女同学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尴尬且局促,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杀人先诛心啊。 原来雪乃在刚才的时候走到附近就停下来了,因为看见比企谷和一个女孩子似乎是在聊天,于是就停在不远处竖起耳朵偷听。 直到她发现这个女同学好像有要欺负比企谷的架势,就再也按捺不住,直接A上来了。 这人似乎把比企谷的低调当做真相,把比起伏随性当做好欺负了。 ……真有够好笑的。 雪乃不知道很多人口中的那个国中时耀眼的比企谷到底是什么模样,不过不重要。 她只知道,现在的比企谷就是最优秀的时候,一定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优秀。 比企谷现在就像一把宝剑,看起来没多少锋芒不是因为剑锋钝了,恰恰恰到饭,只是锋芒太盛不宜在普通世界展露,才所以带了鞘。 带鞘隐藏起的比企谷就像个宝藏男孩一样,只有雪乃这样的亲近人才知道他的好,这很好……雪乃甚至恨不得全世界只要有她一个人知道比企谷的优秀。 ……可要是有人因为这个而觉得比企谷好欺负,那雪乃第一个不答应。 雪乃的眼神带着三分盛气凌人,审视挑剔的目光扫遍女同学全身上下的每个部分,逐一阴阳怪气地挑刺,毒舌说地本来就意识恍惚的女同学失魂落魄。 一旁的比企谷一言不发,心里却大呼过瘾痛快。 这是一种被人欺负了以后,家长带着他过去找回场子的有人撑腰的感觉,坦白说实在是太爽了。 他第一次觉得毒舌竟然这么有用,也第一次觉得雪乃不可爱的毒舌可以这么可爱。 ……最后,被彻底打击的体无完肤的女同学失魂落魄的离开。 她心里其实十分难过,因为比企谷还是那么厉害,而她还是那么可笑。 当年与今天,这么多年的过去,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 商场里,比企谷和雪乃十指相扣的手触电似的分开。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左向右躲开一步拉开距离。 气氛似乎有点怪。 好半天, “那个,” 比企谷抬手挠挠有点烫的脸,抬头看向头顶商场的天花板。 “谢谢你啊,给我出气。” “嗯。”雪乃的脸也滚烫,她维持面无表情的脸强装镇定,有感而发说:“这家伙,段位低的可怜呢。” ——要是霞之丘也是这个层次的对手该多好啊。 又或者,要是当初比企谷被那个女人拒绝之后,是雪乃在比企谷的身边该多好啊。 可惜时间不能倒流,霞之丘也是无论在身材情商还是智商性格都远在对方之上的恐怖劲敌。 不过似乎也还不错。 至少相比较来说,霞之丘是让雪乃认可的对手。 与人斗,其乐无穷。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吃惊又嫉妒的老同学们 三井奥特莱斯购物城里人来人往。 女同学离开之后,比企谷和雪乃的相处模式恢复了正常,两个人有说有笑的逛着,好像刚才十指相扣的暧昧从来就没发生过。 雪乃这次来三井奥特莱斯购物城是要买不少生活用品,她平常一个人在外面租公寓住,刚从外地回来正好需要采购很多生活必需品,于是就和比企谷打了电话。 如果是以前,她都是一个人出门,一个人上学,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吃饭,去超市买东西当然也是一个人来去……可那是以前,现在她不想这样了,她想比企谷陪。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比企谷竟然真的同意了雪乃的邀约, ……真不知道是因为这家伙对朋友总如此温柔与不会拒绝,还是只对雪乃这样。 “咕噜咕噜……”比企谷慢悠悠地推着购物推车走过光滑锃亮的白色地板。 雪乃站在旁边兴致盎然地挑选货架的东西,挑好之后哗啦一声提起东西扔进比企谷推着的购物推车里。 大米油盐,酱油陈醋,还有诸如小熊饼干和海苔薄片等各种各样的小零食…… 两个人相处地越来越默契,并肩而行亦步亦趋地穿过一个个琳琅满目的货架。 这幅平淡和谐又温馨的模样简直“日常”的一塌糊涂,可这样的日常绝不属于普通人……它属于过日子的老夫老妻。 ……本来就是,哪有普通的异性朋友会出来逛超市买柴米油盐啊?在任何一个路人的眼里,比企谷和雪乃恐怕都和新婚小夫妻似的,虽然两个人看起来好像都有点年轻的过分,可现在的日本政府也在大力提倡早婚早育政策,没什么不好。 人们都说吊桥感应会让双方产生类似喜欢的感觉,那和异性朋友去超市买零食、衣服与柴米油盐则大概率会让双方产生“莫非我们如此默契熟悉,适合结婚”的错觉。 比企谷和雪乃本来是没什么感觉的,只是感觉莫名享受两人现在相处时的气氛,俩人都觉得心脏莫名的安静,安静里又有比平常欢快些的跳动频率。 可直到比企谷去给妹妹小町看衣服的时候,商场里服务员一直姨母笑,最后笑眯眯地和比企谷说“郎才女貌,你们真般配,看起来好幸福啊”的时候,比企谷和雪乃这才意识到哪里似乎是确实有点不对劲。 于是比企谷和雪乃想起,上次他们在东京的时候,好像也遇到类似的事情了。 雪乃想,原来她和比企谷真的这么般配啊。 比企谷心里寻思这些服务员为了讨好顾客还真是说什么都张口就来,他和雪乃站在一起,分明就只是好看的女神和容貌一般中上的普通人,哪里看着像情侣了?就更别说“夫妻”了。 ——总而言之,多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后,比企谷和雪乃亲密默契的关系之间又多了一点点古怪的暧昧,俩人的心跳的更欢快了。 在不远处,有几个穿着总武高校服的男生远远驻足,眼神惊疑不定。 ……先是其中一个人停下脚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比企谷,引得他的同伴们转头注视。 “怎么了吗?” 瞪大眼睛的男同学咽了口唾沫,抬起手想指又放下,“”那个人,你们看看是不是那个,叫比企谷八幡的?” “比企谷八幡……是谁?” 还是这个男同学解释说:"就是我们同学啊,之前很不起眼的那个,上学上到高中二年级突然退学的那个平平无奇的腐烂死鱼眼,我这么说你有印象了吗?" 两个人恍然大悟,“哦哦哦!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还有一个人困惑地问那个男同学:“所以,他怎么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非常非常非常不可思议。” 他的目光一直直勾勾地跟随不远处的身影,满脸的匪夷所思和恍惚的呆滞, “你们快朝那边看,看了就知道了。” ……于是大家的目光都顺着男同学地目光看向同一个方向,看见了比企谷与雪乃和谐默契如老夫老妻,优哉游哉到处晃悠的样子。 一行四人同时石化。 “那个……” 一个同学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喉咙正无比干涩,以至连说出来的声音都沙哑,内容断断续续的,像是喘不过去来似的, “那个女的,是不是那位,雪之下雪乃?” “啊……好像是。”有人不敢相信,可眼睛看到的画面告诉他这都是真的。 “可他们怎么会混在一起,还……这么要好?” “不会吧,那个真是雪乃吗?” “那是雪乃?那边那个笑的那么幸福的小女孩,你告诉我那个是平常高冷的一塌糊涂的高岭之花?” 一阵子七嘴八舌的讨论进行完了。 ……他们觉得不能接受: 一边是一个半路辍学的平平无奇的一般青年, 一边是让无数追求者铩羽而归、家世成绩品格长相没一处不好的高岭之花、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画风, 这个比企谷,他凭什么啊? “……依我看,他们很可能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现在出来约会。” 最初吭声的同学冷不丁开口, “你看他们两个相处时气氛,是不是特别融洽默契,像是谈了很久恋爱的恋人一样。” “嘶!!!”其他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倒吸冷气,尽管心里已经隐约有猜测,可真听到耳朵里的时候感觉还是有所不同。 他们眼红,他们羡慕,他们嫉妒比企谷到发狂。 “不是,我说,那个真是雪之下大小姐?我不相信!” “我感觉自己在吃柠檬喝白醋。” “怎么是他而不是我呢?我不比那个比企谷八幡厉害?” “……” ——他们的想法都大差不多。 这一次,还是那个最先发现的男同学,他看了比企谷半天之后,幽幽地说: “我其实一直在想……能让那个著名的高岭之花亲近喜欢的人,真的就那么颓废腐烂,平平无奇?" “这个叫比企谷八幡的老同学,恐怕,瞒过了大家不少东西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他人都反应过来,彼此面面相觑。 对啊!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像雪乃这样眼高于顶的富家千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们认知里的那个不怎么地的比企谷”?就连朋友的机会也不会给才对。 那人若有所思,继续说道: “也许我们所知道的那个本来就挺模糊陌生的印象,本来就是人家装的呢?” “其实,人家是很厉害的人,厉害到学都不用上,所以半路就辍学走人了?” ……于是,四个人都不说话了 因为他们发现那人越分析越有道理,仔细想想就觉得还真有可能是这么回事。 ……原来比企谷这么厉害啊。他们四个心里想。 何况哪怕什么都不分析,只是现在的比企谷也已经足够把他们甩开了……他们可没办法和雪乃那样的女孩出来约会。 他们的心里百感交集……因为昔日觉得不起眼的、瞧不上眼的比企谷摇身一变成了疑似非常优秀的大人物,而且和校花女神关系密切, ……这可真不可思议,听起来像戏剧似的。 ——总而言之,也不知道这四个人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么能脑补,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忽悠瘸了。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啊。”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恍惚的目光遥遥看着雪乃与比企谷推着购物推车远去的肩并肩的身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震撼极了,惊讶极了,嫉妒极了。 不只是他,包括他在内的四个比企谷的“老同学”,在看见比企谷与雪乃逛商场的温馨画面以后,全都嫉妒地胃里翻涌酸水。 温馨是他们的,甜蜜也是他们的;只有嫉妒和酸涩,是我们这些卑微的路人的。 ——可以预想的是,等着四个人回去,总武高的高三级部,大概会多上一些关于比企谷的神秘传说了。 …… 比企谷不知道自己只是这么随便逛逛,就引起了路过的老同学这么多的脑补和那么剧烈的情绪波动。 他只是跟着雪乃走,等雪乃装了半购物车的生活用品,又拿了一大包抽纸放进车里以后,他们一起去看衣服,买给小町的衣服。 比企谷自知没那个眼光和审美买出来让妹妹那样的小女生满意的衣服,所以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了雪乃,雪乃欣然同意。 雪乃挑衣服的空当,比企谷就和之前在京都的时候一样,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神游天外, “比企谷?” 一声惊喜的呼喊打断了比企谷的思绪,让他周游天地的神魂倒退回身体,注意力集中看向发声的人。 亮银色的长发如同银河,大大的眼睛像会说话,胸前的沉甸甸像丰硕的果实,明明是穿着总武高的校服,可校服却完全遮掩不住身材的曲线,天真的脸蛋兼具天使与魔鬼的特质。 “真凉?!”比企谷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还有这身校服……” 夏川真凉是和其他几个女同学一起过来的,甚至手里还都提着书包,显然是刚放学没多久。 她和身边的几个女生说了几句话,在她们“我们都懂”和鼓励的暧昧目光里,她小跑着脱离队伍,径直朝比企谷跑来。 “……”雪乃的视线一直被吸引在真凉身上,手上还在纠结地看着的衣服再也无心观看,她轻轻放下手里的衣服,递给服务员,眯起眼睛。 沉默着,她掂起脚尖,跃跃欲试,如果见势不对随之准备入场。 “因为我转来总武高了,所以当然要穿总武高的衣服呀。”真凉走到比企谷的近前,发梢的幽香乱窜撩拨着比企谷,她着说,“换句话说,我之后应该要在千叶待上一阵子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啊?来千叶?总武高?” 比企谷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真凉的话,可是对里面的内容的意思,他又好像完全不能理解, “总武高有什么好来的?你在京都不是上学上的好好的吗?” 京都那么多偏差值高的离谱的顶尖高中,夏川真凉上的肯定又是京都里面优中选优的名门学校,教育资源好得离谱。 千叶虽然也有像总武高这样的还不错的学校,综合实力来说还算不错……可这也得看和谁比,要是把总武高拿来和京都的那种名门学校相比,肯定会被碾地连渣滓都不剩下,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可现在真凉却放下京都那么好的教育资源不要,在高考快要来临的时候转学到千叶来……比企谷想不出别的原因,只能确定这是种不可抗力的因素,类似家长搬去工作的地方什么的。 真凉眨眨眼睛,想了想说道:“嗯……因为一些原因。” 比企谷一听就不再追问,“那一定是很重要的原因了。” “是啊。”真凉忽然扑闪她的大眼睛,睫毛微微颤地认真看看比企谷,一字一顿又意有所指地说。“的确是很重要的原因,你,要听吗?” “……”比企谷被真凉看的浑身不自在。 “——妹妹以后在千叶要是有不熟悉的地方,尽管可以问我。” “毕竟,我很想和妹妹做朋友的,给个机会咯!” 雪乃的话恰到好处地插进来,打断比企谷和真凉两个人之间刚要酝酿出来的气氛。 雪乃的脚步就站在比企谷的身边,又比比企谷稍微靠前了那么点,算是卡在了比企谷与真凉的中间。 真凉错愕地眨眨眼睛,又很快恢复寻常的笑意,好似对雪乃的小动作浑然不觉。 “好啊好啊,我也早就想和姐姐成为朋友了。” 雪乃和真凉同时冲对方露出温和的笑意,场面一度十分和谐有爱。 ……通往幸福的道路道阻且长,雪乃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并时刻准备好与任何可能的情敌作斗争。 与人斗其乐无穷嘛,霞之丘是雪乃承认的对手,至于真凉这个前女友,因为不处于诡秘的缘故,雪乃只能算她半个,不能再多了。 …… …… …… 第二百二十七章 “恭喜,比企谷警视监”(5.1k) 这就算是打过了招呼,真凉朝比企谷指指不远处的眼神各异的校服女生们,说:“她们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你竟然这么快就能有朋友?”比企谷心直口快的直抒胸臆,心里感到奇怪极了, ——还真不是他瞧不起真凉,只是真凉过去在初中的时候确实孤僻高冷的一塌糊涂,看似和谁都能说上两句,其实骨子里疏离,谁也看不上,谁也没办法接近。 除了高傲和确实有高傲的背景与长相之外,比企谷本以为他们是一种人来着,而他们这种人是不可能在转学之后迅速融入到一个陌生环境里去的。 真凉倒是知道比企谷为什么会这样问,也了解比企谷的性格,所以对比企谷的问题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怎么说呢,要说朋友也不算……不过关系也还好,那些孩子很喜欢我。” 她只是耸耸肩,微微仰头,商场里的光线交错闪耀在她的额头,使她的脸看着模糊化了,既觉得精致也觉得朦胧的脸蛋给人如梦如幻的感觉。 “算是阴差阳错吧……她们都是些很棒的孩子啊。” “这样啊。” 比企谷挠挠头,似懂非懂,只是心里想着这么些年过去了,也许真凉在人际关系的处理模式方面发生了些许转变,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很好的事情,我很开心你受欢迎。” 真凉翻个白眼。 要不是为了你这个家伙,我还真不会和人正常相处……你怎么就是没有这个自觉呢,混蛋比企谷! ……真凉为了显示自己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以便和同班的中野五姐妹水到渠成不那么刻意地打好关系,这才在班级里表现的比较温和,对别人的善意也不再那么抗拒——这里的别人指可爱的女孩子,别有用心的男同学就算了。 而优秀的女孩子如果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往往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吸引一批优秀或想玩优秀的女孩簇拥向她靠近面,甚至有女生将她视为自己的公主乃至女王。 严格来说,这些跟在真凉身边的人还不算是真凉的朋友。要想被真凉认可是朋友可是很不容易的,她们更多的是一起活动的同学……只是当她们热情而善意地递出去商场玩的请求时,真凉不会再忍心拒绝了。 真要说起来,这些人是完完全全沾了中野五姐妹的光,不然真凉对陌生环境和陌生同学的态度和现在完全是两种态度,就更不会和她们一起逛超市了。 众所周知真凉是个死宅,平常从不参加社团活动,放学一定第一时间出校回家,像个家教极严的乖乖女,其实只是为了回家快点看今天更新的番剧和之前看到精彩处没看完的漫画。 能宅在家里看漫画的时间,她一定不会出门,哪怕别人邀请的再热情,哪怕这件事多有诱惑力。 ——可这样的她还是做出改变了,为了比企谷。 ……比企谷其实一直都搞错了一件事情,也看错了自己,不想融入和不能融入是两码事。 他们确实是一类人,以当他们心累了不想参与的时候,就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孤独行走,冷艳旁观身边的聚散离合,初中的真凉、高中的比企谷就是这么回事。 可当他们愿意稍微接纳身边的人、不抗拒融入某个环境的时候,以他们的人格魅力,只需要正常做事,就能迅速赢得那个环境的认可甚至是拥戴。 比企谷在千叶市协会支部、在伊拉克协会支部时都是这样,现在的真凉也是这样。 他们是天生的优秀者,却不是天生的孤独者,如果他们想,可以随时转变成“天生的领袖”的模式。 ……真凉最后走的时候,临走前似乎是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转身看向身后,目光与雪乃的视线相对。 “……” 真凉朝雪乃眨眨眼睛。 雪乃眉毛一挑,意识到真凉在向她挑衅,于是愤怒地朝真凉眨眼睛。 “!!” 真凉愤怒地向雪乃回以眨眼睛。 “!!!” 雪乃再次愤怒地向真凉眨眼睛。 ……这么循环往复, 两个人无声的交锋有来有往,挤眉弄眼激烈异常。 被夹在中间的比企谷眨眨茫然的眼睛,一脸困惑,心里十分不解。 他左看看一侧眨眼不停的雪乃,右看看一侧眨眼眨地热火朝天的真凉,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他怎么显得这么多余。 如果不是怕打扰了两个人之间莫名的气场,比企谷真想大声呼喊一声:“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他是学过微表情的阅读理解没错,可这俩人的微表情根本就没有传递出来什么明显的信息,她们就只是在那里眨眼睛,表面上像是使用了加密的频道进行加密交流是的,实际上就只是各眨各的,自顾自地表情情绪,完全没有向对面传递出去什么信息。 比企谷最多从他们的表情上能看出来挑衅、愤怒和不爽的情绪,他可以肯定两个人肯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是什么,全靠自己的脑补,然后因为自己的脑补而自顾自的置气。 ……就,跟小孩子似的。 比企谷有一点无奈:这两个人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呢? 比企谷视线的余光在真凉的身上翻山越岭,又将雪乃不动声色地迅速一览。 ……好吧,真凉虽然精神上可能小了一点,可至少人家身体成熟。 雪乃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还是小孩子啊。 …… 真凉和雪乃“暗号对冲”半天之后,她又一次想起还在等着他的小伙伴,这才哼了一声,转身和她的小伙伴们一起离开了。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这会儿不断地看见总武高的校服才让我想起来,雪乃你不也是总武高的学生吗?今天是周五,你怎么不去上学?” 雪乃翻了个白眼,“我是探员,这不是没时间吗…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有请假。” “探员怎么了?探员也得上学啊。”比企谷挠挠头,“协会是有规定的,如果还在上学的话,那就得继续上,以便维持探员在表面世界的轨迹,不让周围的人怀疑,而且这样有个履历,以后表面上的身份也好安排……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啊。” “我怎么不知道?”雪乃撇撇嘴,“但是协会还说了,要抽支部不忙的时候去上学,如果协会有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那就没办法了。” “你也不看看最近到底忙成什么样子,刚从伊拉克回来,姑且先休息几天。” 雪乃提醒比企谷说,“你是不是忘记了,之前在千叶市协会支部执勤的时候,平常不忙的话,我不就请了协会的假去上学了吗?” “也是哦。”比企谷挠挠头,“你这样休学的话,学校那边的同学都不会觉得奇怪吗?” “……你以为我的朋友很多吗?”雪乃斜视比企谷。 比企谷讪讪地笑,笑里不乏开心和一点自豪。 毕竟雪乃为数不多的朋友里面,有他比企谷的一席之地。 对真凉的离开,雪乃也实打实地松了口气。 坦白说,她不怕真凉不走,但是她不喜欢本来两个人那么好的气氛,因为一个人的插入而被打断。 今天是她约比企谷出来的,是雪之下雪乃,而不是夏川真凉。 她和比企谷走在商场里面,和谐地像老夫老妻,默契地融洽无间……这样的时刻很少,不应该被任何人打扰。 所以三人行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在古老的东方,有一位姓鲁的伟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三人行,必有一灯。 ——雪乃现在对这句话深有体会且深恶痛绝。 雪乃和比企谷继续在商场里面逛。 选了半天,只给小町选了一件格子短裙,比企谷不是很满意,想给小町多买几件好看的衣服。 "要不我给小町打个电话?让她自己来挑。" “小町有这个时间吗?快期末考试了吧?” “嗯,下周一就期末考……那我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意思,至少征求一下她对衣服的意见。” “也是。”雪乃点点头。 比企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刚划开屏保上的锁,手机就“叮铃铃叮铃铃”地响。 “……!!!” 比企谷看见来电显示,浑身像是过点似的轻轻哆嗦一下。 头微微扬起,眉头轻挑,一直伪装成颓废懒散的身影一扫而空,腰背慢慢挺直如枪,犀利精神的锋芒从他的身上一闪即逝,像燃烧的闪电撕裂天空。 “怎么了?”雪乃紧张起来,她看向比企谷手机, 手机的来电显示上面没有标注好的备注姓名,雪乃却认得这串号码,因为这串号码是千叶市协会支部那边的几台座机之一。 雪乃也一个激灵,第一反应和比企谷一样,都是想着是不是协会出事了。 比企谷匆匆抬头与雪乃对视一眼,从雪乃那里得到肯定且坚定的眼神,他又低下头接通电话。 声音倏地转成低沉有力,可靠稳住的声线,语速适中且吐字清晰:“我是比企谷。” 电话那边说事情说的很快,比企谷静静地听,越听眉头狞地越紧,雪乃的心也跟着往下沉,像极了落进悬崖的石头。 “……嗯,嗯,好,我现在三井奥特莱斯购物城,我在正门等你们。” 比企谷匆忙挂断电话,眯着思索的眼睛抬起头。 注意到雪乃担心紧张的目光,他朝雪乃扬扬手机,“师兄来了,而且没给通知直接就过来了,现在就在千叶市协会支部,今天的值班文员让我们赶快过去。” “师兄……”雪乃眉头挑起,反应过来,“是说日本协会支部长十三号大人?” 比企谷点头,“对,也就是他了,我就认识这么一个师兄。” “他来做什么?” 像燧发枪的铅弹咔嚓一下压进满是火药味的枪膛,雪乃的状态迅速转换。她握紧手里的黑伞,腰背挺直,眼神露出锋芒,血与火的光焰在眼睛的深处燃烧。 刚才寻常的老夫老妻模式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的他们更像是危机到来时被唤醒基因本能的史密斯夫妇。 “我哪知道?”比企谷和雪乃一边说话,一边加快步伐赶路,“他亲自过来肯定是大事,指不定又是什么任务过来了……接我们的专车马上就到门口,我们去那里等。” “那东西?” 雪乃指指比企谷手里推的购物车,比企谷一直推着它,都习惯了它的存在,以至于赶路都忘了手里还有这个,滚轮在地上咕噜噜的转。 雪乃说:“没时间结账了,都扔在柜台吧。” “不用。”比企谷摇头,“买都买了,扔掉干什么?我们去收银台,结完账再走,专车到不了那么快的,结完账出去并不耽误什么。” 两个人很快去结好了账,拉着长长一串清单,提着大包小包快步下楼等车。 …………这俩人虽然手里都提了很多东西,可他们的背影看起来干练精神,充满了昂扬与犀利的气息,一看就是要去做重要的事。 ——非常重要的事情。 …… …… 十四分钟后,比企谷和雪乃抵达千叶市协会支部,买的东西都先放在车上,比企谷和雪乃都面无表情地匆匆下车。 一进地下基地办公室的门,比企谷就遥遥看见身穿长袍,拄着长长的法杖的师兄十三号的背影站在属于支部长的玻璃办公室里,静静地等待。 所有工作人员的都安静地各司其职,好像没有受到十三号到来的影响……显然是十三号叮嘱过了。 “支部长你可来了,十三号大人在里面等着,” 一看到比企谷进来,立刻就有人迎上来,把比企谷好雪乃带到办公室。 “师兄,有什么事情找我?”比企谷的声音低沉而认真,表情也严肃地一塌糊涂。 ——因为他知道,现在又是需要他的时候了。 假期也许要提前结束了,明明才只过了几天……但是没有办法,他是探员。 “……”十三号的背影转过来,带着一向严肃古板的表情,盯着比企谷看了半天。 办公室里谁都不出声。 比企谷被看地不自在,长久的寂静让他觉得有点煎熬。 十三号还在盯着比企谷严肃地看,一直看,一直看…… 看到最后,十三号刻板的脸上竟然扯出一个微笑。 本来如临大敌的比企谷:“……?” 本来紧张忐忑的雪乃:“……?” 提心吊胆地偷看这边的文员与探员们:"……?" 十三号拉开办公桌的椅子坐上去,带着微笑慢悠悠地开口:“恭喜你,师弟。” “什么?”比企谷彻底懵了。 不是有急事大事吗?不是假期结束了要出任务了吗? 十三号对比企谷肯定地点头,“两次大功累计的嘉奖正式下发了红头文件,我亲自来给你送好消息。” “这……” 比企谷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比什么都强……就是有点闪腰, 要知道他刚才都做好立刻结束假期奔赴战场的觉悟了,就像孙悟空本来做好了和漫天神佛为敌,大战十万天兵天将舍身成仁的打算,结果对面的使者拿着圣旨过来说:“误会了误会了,我们是来给你册封的,你以后就是齐天大圣,与天齐高官居超品,这些天兵天将都是你的仪仗队啊。” ——这也太闪腰了。 可比企谷又很快打起精神,露出振奋与惊喜、期待和雀跃并存的神色。 卸掉京都临时监察使和伊拉克协会支部长这两个临时的职务之后,比企谷身上就没有了相关的协会支部,于是他尴尬的发现,自己唯一还剩下的能领双倍工资的警衔,竟然还是警视。 警视的职位不低了,可以任职大型府道县警察本部的课长,中小规模警察署的署长等,但确实配不上现在的比企谷。 因为之前京都之旅结束之后,协会那边以消除比企谷身上的命运标记为重,想着先把标记消除掉再计算八岐大蛇事件的功勋,就暂时没给比企谷嘉奖。 现在又加上伊拉克事件中的大功,萨卡斯基说了两功加在一块算,天知道会是什么样的重赏。 至少,职务方面的提拔,应该不会比伊拉克协会支部长低了吧? ……伊拉克支部是小国支部,比不了日本这样的大支部,可那边的支部长换算到日本,应该要比普通的县府支部长要高才对。 比企谷很期待。 "先说我们日本协会这边的相关处理吧。" 十三号慢吞吞地把手探向桌子上的公文包,嘴上认真地说: “首先是表面世界的职务方面,这直接关系到你的待遇和工资,我们的嘉奖是以你目前所处的等级再连升三级……这是整个日本协会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哎?连、连升三级…… 比企谷眨眨眼睛,反应过来后瞠目结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数字。 如果把巡查与巡查长归为一个等级,那日本警察系统就是一共有9个等级;他之前身上的警衔是警视,也就是日本警察系统里的第五个等级,已经不低了。 要是连升三级的话…… “撕拉——”十三号拉开公文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来一份档案夹和一个崭新的证件黑色小本本,小本本的中间还庄重地搞了点烫金的花纹。 十三号渐渐收起笑容,把档案夹放在桌子上,又伸手从桌子上把烫金的黑色小本本推向比企谷这边。 在比企谷逐渐粗重的呼吸与期许跃动的视线里, 他的声音严肃,有力,像是有沉重如山、乾坤一掷的分量—— “恭喜,比企谷警视监。” 本月份的悬赏来力! 日常剧情依然绝赞进行中。 进入六月以来,每天都适度加更,加更了十几天之后,之前欠的四更的悬赏不仅还完了,甚至还大大溢出。(叉腰) 说起来,上次悬赏才只欠了四更,你们到底行不行哇。(怀疑的眼光) 又忍不住想要怠惰起来了,所以袍子为了给自己找点码字的动力,决定再开次悬赏。 悬赏标准还是和以前一样: 1、每1500张推荐票加一更。(免费且每天刷新的推荐票你们不投一下嘛~) 2.每150月票张加一更 3.每150块打赏加一更 4.每150个刀片加一更 圈重点,还是上不封顶!(反正上次悬赏就理的人就不多,没什么好怕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4号大人物,福利与嘉奖 “我代表协会,授予你警视监警衔,任职警视厅副总监,兼任日本警视厅警察学校副校长。” 十三号的视线与比企谷认真对接, “师弟,你在日本到顶了!” 警视监在全日本所有25万警察里面只有20位,可以担任的官职有警察厅次长,警察厅各局长,警察大学校长,警视厅副总监等职位,个个位高权重,即使到地方弱一点的也是大型道府州县警察本部的总长,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中的大人物。 ……比企谷一口气担任了其中比较厉害的两个。 除了职位最高的警视总监,即日本警察系统九个阶级的最高位之外,警视监就是警察系统的警衔最顶端。 警视总监的职位仅有一人,就是警视厅的最高长官,也就是理论上来说的比企谷在表面世界的顶头上司。 这样的位置当然不会由协会探员担当……协会探员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表面世界的人自己去做。 所以换句话说,除了那个非诡秘中人的警察厅长官,单就警衔来说,比企谷已经在整个日本25万警察里真正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十三号说他到顶了,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至于十三号,他也是警视监的警衔,任职与比企谷差了一个字:他是警察厅的次长。 警察厅的一号长官虽然是当之无愧的警察系统第一人,但警察厅长官没有警衔,由国家公安委员会经内阁首相承认并任免……再往下就是十三号了。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日本的警察系统……日本的警察系统很有趣,大概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个叫警视厅,一个叫警察厅。 前者,也就是比企谷以后任职二把手的地方,直接受管于东京都公安委员会,不受警察厅管辖,受警察厅监督,由八个部和警察学校组成规模极其庞大,有四万多人之众,直接管辖东京都内城市治安一切要务,内设公安部。 后者,也就是十三号任职二把手的地方,是日本全国的警察组织,是“国家公安委员会”设立的特别机关,作为日本警察的顶点,虽然并不直接隶属,但是可以监督与协助地方警察。 日本各府道县的警察部门叫做警察本部,而只有东京都的警察本部才被称为警视厅,因为东京极其特殊的地位,因为使得警视厅机构极其膨胀,即使地位略低,却能隐约和统管所有警察系统的警察厅并驾齐驱。 ——总而言之! 按照比企谷的理解,在这两套加起来的体系里面,最高就是警察厅长官,这位没有警衔,是论外级别的大佬; 然后就是警视厅总监和警察厅次长十三号,前者是日本唯一一个享有警视总监这一法定最高警衔位置的人,后者因为有在长官公务外出时代理警察厅一切事务的习惯,所以从权利来说可以与警视厅长官角逐日本警察系统二号人物的位置,或者说并列二号,毕竟两者谁都管不了谁。 ——再往下,就是警视厅副总监,比企谷八幡。 “……” ——这样的想法实在奇妙古怪,在25万之众的警察系统里面,从上往下摆着手指头数名字排序号,前面全都是大众耳熟能详常能从新闻里见到的名字……结果没数几个名字,就数到了自己。 如果要具体的形容出来那种感觉,大概就像是这个世界的舞台很大很大,可即使这个舞台再大再残酷,有再多的人在努力攀爬,他也站在舞台的中间,万众瞩目。 都说人一生有三次长大的机会,一是发现自己不再是世界中心的时候,二是发现再怎么努力也无能为力的时候,三是接受自己的平凡并去享受平凡的时候。 每个小时候以为自己主角的孩子们,都最终向这个世界低头,像个水滴一样融入世界的大海,不再卷起半点波澜。 ——今年比企谷十八岁了,距离十九岁的生日还有七天,没有低头,一直努力,终于“重回”世界中心。 他曾接受平凡也曾对世界绝望,可他到底遇见天光,向污泥底下的清荷探出头来,风一吹,就是一一风荷举的盛况。 “哗啦啦……”比企谷忽然觉得胸中一股莫名的感觉如浪涛穿石般激荡,浑身好像都突然有使不完的劲,劲力里有待一点炙热的感觉……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他轻轻拿起十三号推过来的黑色烫金小本本,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摩挲,感受封皮上传来的冰冷且粗糙的手感,渐渐晃了神,想了很多很多。 “师弟怎么发呆出神?”十三号问比企谷。 比企谷回神过来,目光依然恍惚如隔世,轻轻点头,“我在高兴。” “高兴升官发财?”十三号眉毛一挑,他不喜欢这个答案,但这个答案听起来好像也无可厚非。 比企谷耸耸肩,“算是吧……我在高兴我没有对不起小时候对自己的期盼。” “好好好。”十三号喜欢这个答案。 ——和比企谷有相似的地方,十三号也是个不惜用冷静到现实残酷的方法抵达目标的,别致的理想主义者。 "可能你还不太清楚警视监的福利,我来和你说一下。" 作为全日本警视监警衔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十三号最有关于这个的发言权。 “作为警视监应有的权力,你和你的家人以后入住警视厅警察医院或者去那里看病一律免费,并且警视厅可以免费为你提供任何税务、法律方面的咨询和服务,以及从现在开始,你自动成为全日本300家连锁酒店超级VIP会员,入住享受一折优惠。” “警视厅还为你准备了一套在东京的别墅宅邸……当然,你要是不想来东京可以不住,反正你可以随时入住。” “然后是工资。”十三号又说,“警衔连升三级,工资当然也跟着连升三级。” ……哦对,还有工资!比企谷眨眨眼睛,眼里的神采越来越有光泽。 其实现在比企谷不像之前那样格外在意工资了,毕竟是开了公司……可工资到底比公司稳定实在,真要是哪一天特别倒霉的公司破产了,有这笔工资,比企谷家和中野家也依然能过富足安逸的生活,而不至于阶级滑落。 ——还有就是,到时候的抚恤金也更高。 “作为警视厅副总监,警视厅开给你的工资是年薪1200万日元;作为日本警视厅警察学校副校长,警视厅开给你的年薪是1100万日元,两者合计2300万日元……按照规矩,协会要再开给你一份同等的额外收入,所有你的年薪总计有4600万日元。” ——4600万日元。 ……这个数额可太多了,多到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挣不到这些钱。 可仔细想想25万警察精英里才只有20个警视监,论权势而言已经站在日本的巅峰,而比企谷身兼两职又经过协会的加倍补贴,相当于四倍普通单职务警视监的工资,这才有了这个数。 ——这么一想,似乎也就正常多了。 “……”比企谷偷偷咂舌。 ……就算开公司办企业,一般的小公司,一年的净利润真的能有这个数吗? 可这笔作为工资的钱,其实就只是附带的而已啊……他真正的意义在于权势 ……于是,比企谷切切实实地意识到,在这一大笔钱的背后,“警视监“这三个字在权势方面到底有着多沉甸甸的分量。 “……” 十三号解释完了那些福利以后,顿了顿语气,又向比企谷宣布其他嘉奖: “接下来是亚洲协会乃至世界协会方面给你的嘉奖。” 十三号又说,他没看什么文件,似乎早就对这些内容烂熟于心倒背如流, “首先是千叶市中心地段的一套豪华别墅和一栋居民楼,协会已经帮你办好了手续。” 比企谷:“……” 他第一次见人谈到送房子是以“栋“为单位的,而且这种壕无人性的礼物是送给他的……于是他被震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才刚想过搬家的事情,房子就来了,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可他似乎还要面临“搬去哪里”的选择,这样的选择可真让人烦恼啊……幸福的烦恼。 “然后是职务的安排……协会暂时还是没有职务安排给你。”十三号说了句废话。 比企谷听了有点懵……安排就是没安排,师兄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幽默啊? “出于对你的重视和对你功劳的回馈,协会高度重视你的命运标记一事,抽调了文员的很多人手调查翻阅各种文献档案,尝试再次找出来一个办法,看看能不能对你的问题起到一点作用。 ……所以在方法找出来或者确定没有方法之前,协会方面的职位就先不安排,省的像是之前伊拉克那样要临时远行。” “没有职务安排真的可以吗?”比企谷眨眨眼睛,“没有协会职务那我要干什么?难道真的要去东京的警视厅蹲办公室吗?” "如果你愿意这么勤奋倒也不是不行……" 十三号瞥了比企谷一样,用严肃的语气、严肃的脸说出最不严肃且让比企谷感到快活的话: “没有工作任命的时候,当然就是放假的时候,这期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比企谷:“!!!” 太好了!比企谷心里想着,原来他的假期还没有结束,甚至,才刚刚开始。 “……至于说协会给的其他奖励,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特权之类的东西,之后文件会寄到你那里,你自己去看就好了。” “除了给的别墅和楼有点看头之外,其他的还真没什么,恐怕协会是打算攒个大的,最后安排职务的时候多给你提拔提拔了。” “——说不定就是日本协会支部次长的位置呢?到时候你我师弟二人联手镇压日本诡秘世界。” ……比企谷被十三号煽动的都有点心动了。 日本协会支部次长……这个位置的确高,比伊拉克协会支部的位置还要好上许多。 可要是按照十三号的说法去想,还真不是没有个千分之一的可能。 十三号挺直的脊背微微后靠,靠在背后的椅背上,姿态稍微随意了一丢丢,又问比企谷说: “对了,听说你现在在搞公司?” 比企谷点头,“是,大将给的奖励。” 十三号干脆了当地说:“如果需要什么政策的扶持或者订单上有需求,都可以来找我,有什么事情直接打我办公室的电话,我秘书会给你们安排。” “好。”比企谷笑的咧开嘴角,“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 十三号摆摆手,“不用喊我您,论警衔,我们的警衔齐平;论关系,我们师兄弟更不用这么见外。” 比企谷冲十三号咧嘴笑,笑的诚恳,用力点头,“好,我明白了,师兄!” 比企谷早就有注意到十三号现在叫他师弟的频率明显提高。很显然,他现在是真的认可了比企谷。 像他这样刻板而严肃的人,对自己对别人都无比苛刻,即使师父收了弟子,如果不能表现地足够优秀,他也不会给多少优惠和脸色。 可比企谷足够争气,先是喰种事件让他大为看重比企谷,现在两次事件之后,更是让他想了很多东西。 “师弟啊,我有些话想对你交代。” 比企谷眨眨眼睛,侧耳认真倾听:“师兄你说?” “众所周知,我是亚洲排的上号的强者。” 师兄开门见山地这么说。 比企谷先是愣了愣,然后又认同地点点头。 毕竟这话是实话,师兄十三号确实是亚洲排地上号的大人物,像他这样强大的人在亚洲两只手数的过来,是萨卡斯基大将的得意弟子。 十三号一看比企谷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比企谷的认同反而让他觉得痛苦,他抿着嘴重重摇头,眼神深沉。 “……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说日本协会的支部长是一个强大的诡秘者,实力难逢抗手,我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之前喰种事件出现的时候,无论是突然冒出的喰种之王,还是一直以为不如我的有马贵将,都让我的一切像个笑话一样。” 十三号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像是在咬牙切齿,又像是正痛苦地自责, “萨卡斯基一脉的脸都快被我丢尽了……我这个徒弟,当得不够称职!” “……”比企谷张开嘴巴,想劝,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因为十三号摆出的那些事情都是真切发生了没多久的。 其实十三号真挺强的,就是可能运气,差了那么一点点。 “……还好,我看见了你。” 十三号深沉的眼睛在转到比企谷的时候有了色彩,就像快要完全沉进沼泽溺死的人看见不远处的浮木一样。 “幸好师父还有你这个弟子在,屡屡拯救世界,干净漂亮地解决一次大案。” 十三号看比企谷的眼睛真的有在发光: “萨卡斯基一脉的门面,以后还得你支撑起来。” “——就连亚洲这块大洲的诡秘世界,以后也得靠你继承师父的衣钵,挑起大梁!” 前一根柴还没烧完,后一根柴已经烧着,这样做火是永远不熄的。 也只有这样做,微小却不飘摇的火苗才能在漫漫长夜里恒久发亮。 …… …… …… 第二百二十九章 当英梨梨直言“喜欢”的时候 比企谷心里受到不小的触动,这个刻板严肃且不苟言笑的师兄和他说,师父的衣钵要靠你来继承,萨卡斯基一脉的大梁要靠你来挑起。 ……如果说这话的是别人,向来不惮于以最大恶意揣摩他人的比企谷一定会怀疑这是不是对方的试探之类的东西,其目的是看看比企谷这个师兄没有有超越师兄夺权的野心,以决定要不要使绊子甚至是在背后下黑手。 可是说这话的是十三号,是比企谷十分靠谱的师兄,是以成为萨卡斯基那样的人为毕生理想的男人……比企谷并不怀疑这样的男人会是那种恐怖麻烦的伪君子。 ……这么一想,比企谷心里的想法就变的十分复杂。 到底要有怎么样的觉悟,才会让一个一直想要成为萨卡斯基那样的人的人,在明明还有大好前途的时候,转头和另一个人真心实意地说:“你要成为下一个萨卡斯基,而我会帮助你”? 这种无私而痛苦的抉择,比企谷设身处地的想想,自认为如果他是十三号,是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坦白来说,他从没想过这些东西,甚至不愿意去想。 尤其是十三号和他说,“就连亚洲这块大洲的诡秘世界,以后也得靠你继承师父的衣钵挑起大梁”的时候,比企谷的心里甚至直接咯噔一下。 亚洲? ——他不想承担那么多东西,他也不想背负那么多的人重量。 时至如今,比企谷已经变的不畏惧死亡,不畏惧承担责任,不畏惧处理麻烦……可不畏惧不代表就想和愿意。 比企谷对权势加身那一瞬间的虚荣感觉得非常舒服,可这不代表他喜欢权势……因为他不喜欢权势背后象征的麻烦,尤其是在权力和义务必定等同,甚至义务与凶险的程度市场大于享有权力的协会。 发扬师门的责任倒也还好,只要他努力工作、奋发收容就好,可是要他背负亚洲多少亿人口的重量?他觉得他背不起,也不想背。 老实说,在协会的这些日子里,一路走来,就从来没想过以后要成为协会怎么样的人,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是觉得协会生活朝不保夕,今天还活着明天说不准就死了,珍惜现在就好。 他想的关于未来的想法,更多的反而是在惦记那笔大概不少的抚恤金, ……就,挺没出息的。 可比企谷一直都是这样,即使发生改变,本质淡然的内核依然不会变。 他可以为了拯救世界而不惜此身,可就是因为他拯救过不止一次世界,才知道那种背负世界的压力有多可怕……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再次挺身而出直面不可名状的灾难拯救世界,可你要是让他一直背负这种期望和压力,坐在火山口上办事? ……那还是算了吧。 于是,比企谷下意识就想开口说别了吧,师兄你还身强力壮,正是当打之年的时候怎么就认了输?你不是要成为师父那样的人吗?那就要以成为亚洲协会支部长为己任啊,把那些厚望寄托在你才入行一个来月的师弟身上算怎么回事? 再说了,亚洲协会支部又不是咱们家开的,支部长要公平竞选,指不定什么时候哪里就有探员成为第六阶段的圣人,接连立下大功之后成为亚洲协会的支部长呢? 至于我?我当然也会努力成长,争取早日成为师兄你的左膀右臂,要是有什么任务都可以来找你师弟,说不定还能拯救几次世界,可是那个最高的位置我是真的做不来…… 可比企谷刚张开嘴巴,就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十三号在看他,目光灼灼,炙热的光和闪耀的期盼让比企谷几乎没办法直视。 “……”他忍不住挪开了视线,低声地说:“……我会努力的。” 十三号满意的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对比企谷说:“萨卡斯基一脉的以后,还需要你多多费心了……我会尽力帮助你的,我们师兄弟一起努力。” 比企谷点点头,心里想着很多东西。 ……之后再慢慢改变师兄十三号的想法吧,不急于一时。 再说了,就冲他身上背负的那个命运标记,他和师兄十三号还不一定谁活的命长呢。 师兄说的最后一句话,比企谷听他那个语气总觉得似乎还有些深意,好像还指代了一些东西,不过他没想明白,打算以后有机会再问问看。 …… 这天下午,园生町,霞之丘在家里看电视。 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地津津有味。丝毫不知道协会里面发生的事情,更对在比企谷去协会之前做了什么一无所知。 “咚咚咚!!!”有人敲响了她家的门。 霞之丘一开始没听见,因为敲门的声音不大,直到门铃叮咚叮咚地响起来,霞之丘才去转过头来,眉毛挑起,眼睛绽放微光,嘴角不自觉惊喜地勾起。 ——她猜是比企谷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比企谷会来,也不知道比企谷来找她是为了什么,可她自知平常没有谁会来敲她的家门,能来的也就只有比企谷了。 她从沙发上倏地轻灵站起来舒展修长的身体,脚步轻快地走到门口,带着希冀的目光开门。 “……” 可门外却不是比企谷,只是个女孩。 ——小女孩。 耀眼的金毛在霞之丘紫黑色的眼睛里闪过倒影。 "英梨梨,你来干什么?”霞之丘的眉头渐渐拧起来,她抬眼敲了敲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其他人后,视线转回到英梨梨的身上。 “……那个,” 英梨梨低着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踢石子,两只马尾摇啊摇晃呀晃。 “那个,” 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哪个?”霞之丘看了眼地上的石子,声音忍不住跟着英梨梨低下来,心里想着英梨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英梨梨支支吾吾半天,总算张开嘴巴说话:"那个,你知道比企谷八幡的家在哪吗?" “什么?!”霞之丘的声调剧烈抬升了八个度又八个阶,那嗓门和直冲云霄的穿透力度几乎可以参加日本达人秀或者日本好声音。 她看向英梨梨的目光也一下子变得危险:好啊,原来你也惦记我碗里的肉?欺负老实人是吧? 英梨梨也被霞之丘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向后跳了一步,目光不解且困惑地看向霞之丘:“怎、怎么了?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霞之丘不知道她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拿出来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好些。 “不,没什么.”她迅速调整心情,以尽可能不动声色的表情和态度面对英梨梨,慢慢地、温和地对英梨梨答非所问: “你找他家做什么?” 英梨梨先是狐疑且不安地看了一眼霞之丘,又皱着眉头摆摆手道: "哎呀,你只管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就好了,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问那么多干什么?" 英梨梨还补充道:——我记得你不是和比企谷八幡挺熟悉的来着。” 【你转个头就看见了】……霞之丘心里吐槽,表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震惊极了, “我知道是知道,可你要是不告诉我你找他的目的,我就不告诉你他家住哪。” ——她必须得摸清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别是要给她整出来什么不好的东西出来。 “能有什么东西?就是作为老朋友找他聊聊天,说说话……可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英梨梨稍微鼓起脸颊,“你得帮我!” ——她可不会说是她想见比企谷了,更不会和霞之丘说她很气愤那天晚上之后比企谷没找过他这件事。 虽然不知道霞之丘到底是怎么和比企谷有所交集的,可现在看起来也不是坏事……因为她和霞之丘的关系就像欢喜冤家,虽然平时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可实际上关系很不错。 霞之丘觉得好笑,甚至心里认为十分荒谬,“他是你什么人啊?我以前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他?” “这,这你让我怎么说呢?” 英梨梨抬手挠挠头,金黄色的双马尾晃来晃去,身上的校服证明她才刚放学。 “如果非要简单的概括,大概就是任何成熟的感情都需要付出时间去等待它的果实。可过去的我却好像一直欠缺耐心,当我意识到我还要用好久的时间去等一个渐行渐远的人的时候,我觉得我等不来,就走了。" 英梨梨无奈地耸肩, ^ “可是在几年的远行之后,我又想回头找那个人了……我也是这才知道,原来人真的会反反复复喜欢上同一个人啊。” “……”霞之丘眨眨眼睛,嘴巴微微张开,心里倍感不可思议。 ——这是英梨梨?这是那个她了解的死傲娇英梨梨? ——英梨梨!你在说什么啊英梨梨!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英梨梨怎么可能堂堂正正地在嘴巴里说出来“喜欢”的字眼?! “……”几秒之后,当霞之丘震惊地发现英梨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时,她终于意识过来肃然起敬,眼神越来越凝重。 他意识到英梨梨是认真的……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那种。 身份确认,对方已经亲口承认是情敌。 确认过眼神,是新的敌人加入战场。 于是她对英梨梨认真地说:“你愿意进屋细说吗?我想知道你的故事,这样也好决定要不要给你地址……毕竟你是知道的,无论我们的关系有多好。泄露别人家的地址都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她的表情格外严肃,"我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 兵书上说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探取情报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我看看时间。”英梨梨拿手机手来,划开屏幕看时间,“也行吧。” …… ……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英梨梨讲完了他和比企谷当年的故事,从霞之丘那里得到了比企谷的住址。 ……当她知道比企谷的家就在同一条街上的时候,英梨梨的脸色别提多精彩了。 可同时她也在心底里隐隐松了口气。 是邻居的话,她差不多就知道比企谷和霞之丘是怎么相熟的了……这么一想就放心多了,只要不是霞之丘也喜欢比企谷就好了。 临走的时候,英梨梨站在玄关的门前,拳头轻轻握紧。 “诗羽,我啊,始终相信有一个地方,那里春暖花开,有甜而美好、世间独一的东西,只有命中注定的人才能获得,只有足够幸运又足够努力的人才能抵达。” 她微微仰头, “我要对自己说,对你说,也对这个世界说,我要走到那个地方去……是的,总有一天,我会抵达。” 最后她又看了眼霞之丘,转身潇潇洒洒地离开,径直向比企谷家走去。 霞之丘大概明白这里的所谓“地方”是个什么概念,因为她也想去那个地方,想在那个理想国里翻开名为幸福与恋爱的页码。 “……呸!” 霞之丘站在门口看英梨梨远去背影,心里鄙夷不已。 ——都已经退市的垃圾还想重新上市?区区败犬到底在得意些什么啊? ……不过,今天就给你一次机会了。 …… 太阳快要落山,晚霞伴着夕阳漫上天空。 英梨梨站在一家门前,眯着眼睛,精神恍惚。 有时候,不知道表达感情的人,只能走很长很长的路。 原来人们真的要过了很久很久,才能够明白,自己会真正怀念的,到底是怎样的人,怎样的事。 ……结果,兜兜转转,英梨梨再次回到最初的原点。 “……”抬起手,英梨梨深吸口气,手终于按下,按响了门铃,“叮咚,!叮咚!” 从协会办完事都回来了的比企谷正准备兄妹俩人的晚餐,听见铃声,他放下手里的菜刀,脱掉围裙,走去玄关处开门。 门开了。门外娇俏金发双马尾少女紧张忐忑地恭候多时。 开门低头的刹那,比企谷愣在原地,惊讶的疑问脱口偶尔出:“英梨梨?!你怎么来了?” 第二百三十章 踩影子,英梨梨是小尾巴 比企谷想过开门以后,门外站着的可能是舅舅,可能是雪乃,也可能会是霞之丘诗羽……可他万万想不到开门后见到的会是英梨梨。 因为这是个他从来不曾设想的选项……英梨梨怎么可能来他家呢? 如果说过去的英梨梨和比企谷青梅竹马,和比企谷当时的外婆家更是直接就是邻居,两家亲密无间,来回去家里串门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可那是过去,是早就已经不复存在的事情了。 比企谷的舅舅破产,外婆家在市区的豪华房产卖出去抵债; 英梨梨和比企谷闹翻,比企谷的身后再也没有那个金发双马尾晃呀晃的小尾巴; 英梨梨的身侧也再没有那个总是微笑着看着她胡闹的竹马。 时间啊,像是流水;人心呀,说变就变。 可要是说遗憾或难过,错过或失落……这些坏的情绪倒也没有 ,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只是想起来的时候没办法故作洒脱,有点淡淡的怅惘和遥远的感觉。 所以比企谷才非常惊讶而且丝毫不讲究主人待客礼数地说:“英梨梨?你怎么来了?” ——尤其是听比企谷说话的语气,分明是那种如果没有天大的事情,你不该来的的意思。 可英梨梨只是有点不爽地咬了咬牙,却没发作。 “我怎么不能来?”她挺起胸脯,直勾勾地盯着比企谷的眼睛看,理直气壮地说:“我们不是说好了要重新认识,重新做朋友吗?” “可是在那之后,我等了好久,都没有再等来联系……好吧,不一定非要是我停在原地等,本小姐去找你也行啊,可你既没给我留下联系方式,也不告诉我你家住哪。” 比企谷眨眨眼睛,迷茫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我们什么时候说好了要重新认识、重新做朋友的?我怎么不记得?” ——他明明记得那个晚上,当英梨梨说要重新做朋友的时候,他回答的是:“不必了”和“你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不再需要我了。” 他临走的时候还专门交代了英梨梨: “还是那句话,忘记之前的事,包括遇到我在内。” “……以后好好生活,平安喜乐,别什么都强。” 他已经解开了和英梨梨的心结,可是解开心结不代表就可以重拾友谊。 如果能够,他也想重拾那段友谊,可他不能……因为他是探员,脚下只有无尽蔓延的黑暗,伴随疯狂与死亡,必须不停地往前走,即使明知终点就是深渊。而英梨梨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生活富裕、家庭和谐、品学兼优有才能的普通女孩。 俩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这条有去无回的诡秘道路,无论怎么走都好,英梨梨这种“外人”还是就别掺和的好。 “那、那又怎么样?” 英梨梨依然仰头,其实没有起伏的胸脯再次向前一挺,理不直气壮地说:“好吧,可能确实是我记错了……但是就算你没说好要重新做朋友,那陌生人总可以了吧?心结解开以后,熟悉的陌生人总行了吧?一个你没有恶感的陌生美少女找上门来,难道你要拒绝吗?” 本来是一直气势汹汹地说着,可说着说着,英梨梨越说越委屈,话里的中气越发不足,最后可怜巴巴地瘪瘪嘴,低声嘟囔了一嘴: “#%¥@!@#%@#……” “什么?” 比企谷完全没听清英梨梨在说什么。 “#%¥@!@#%@#……” 比企谷还是没听清,或者说英梨梨根本就没打算让他听清。 “那个,”比企谷困惑地看着英梨梨,“你能说地再清楚一点吗?” “……”梨梨慢慢低下头,委屈又不开心地低声嘟囔,用最怂的语气和超委屈的内容,以最蛮横和粗暴的力度打破比企谷在心脏周围设起的围墙: “你都没来找过我,也不给我找你的机会……你可不可以,别不要我啊……” 说话的时候,英梨梨甚至带上了哭腔。 比企谷本来想说我确实会拒绝,哪怕这个美少女再好看又能怎么样,我现在只想多休息,最怕麻烦……可他听见英梨梨之后说的话,忍不住陷入沉默,欲言欲止,说不出话来: "……” 他沉默倒不是因为他没去找英梨梨,先不要说他根本就没同意说要重新做朋友,在那天晚上以后他就一直忙着出差和拯救世界,几次险死还生,命都差点交代了几次,没时间找英梨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沉默和心情复杂只是因为时隔好几年,英梨梨在他的面前再次露出委屈和难过的神情,且这个情绪是因为他才出现的。 ……这可是英梨梨啊,是那个傲娇的一塌糊涂的英梨梨啊,她真的会在别人面前露出这幅“我就是要死皮赖脸的缠着你”和“可怜巴巴”的样子吗? ……如果她这么做了,那就只能说明这些全都是英梨梨真心的想法,而且对英梨梨来说,让他这样做的人一定特别特别重要,重要到让她顾不得傲娇,或者说不敢傲娇了。 ……毕竟,之前就是因为傲娇地不去沟通,才酿成大祸有了那么久本不必要的心结,她早就反思明白,如果继续傲娇下去,恐怕她和比企谷就真的再也没有半点以后了。 只要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里要像这两年一样完全没有比企谷的存在,甚至相比较以前来说还没有了半点和好的希望,她就害怕,害怕到慌张的地步,以至于往往真情流露,不能自已。 ……英梨梨的表现让比企谷说不出缘由地心里有所触动,越是真诚和简单的东西往往越有不可思议的威力,英梨梨做到了。 可能,他对英梨梨是不是太苛刻了些? 他能照顾自己不入诡秘的家人亲人,也能和真凉她们保持联系,为什么只有英梨梨不行?仅仅就因为英梨梨显得幼稚,所以把她当场小孩子,不忍心她和诡秘的半点东西沾染上吗? ……也许,他可以和英梨梨慢慢接触。 ……也许,英梨梨当初的那个提案,他应该重新认真地考虑考虑。 “你,唉。”比企谷叹了口气,下意识抬手想摸英梨梨的小脑壳,可手指刚一颤就停下,他意识到他已经多年没做过这种动作。 “所以,你来做什么呢?” 比企谷的语气乍一听像是无奈,可仔细感受,却能感受到比企谷语气的松动和缓和,与一开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硬邦邦不绝对不能相提并论。 “!!” 英梨梨听出来了,她眼前一亮抬起头,扫净刚才的阴霾与委屈。 “看那里!那里那里!” ——她抬手指向外面安静的街道与绚烂的晚霞,路边高大的比企谷叫不出名的树种在风中晃动细碎的绿色树叶,新鲜的叶片在燃烧的夕阳下映射出枫叶似的火红,摇摇晃晃发出声音,像清泉溪流的淅淅沥沥。 既有一天余热也有晚上清凉的傍晚的风呜咽着蔓延开来,让人想要化身成风随风远去。 “学校美术部要参赛,我得画作品,所以出来取材." 英梨梨越说话就越自然,说话的音调不高甚至偏向温柔,语速不快却很字字清晰,还有天真烂漫的意味, “距离这不远处有个公园,公园里有棵树开了一树粉白的花,我常去看它,不止一年。” “因为知道它会谢得很快,所以每次我总是看它很久。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身边有个人,这些白花这样的美,一起看会很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比企谷不确定地问。 “我说……” 英梨梨抬起手把耳边的凌乱的金黄发丝捋到耳后,耀眼的金发在夕阳下带着暖意,她眼睛俏皮地眨呀眨,轻声带着希冀开口: “一树白花,你愿意陪我一起去看看吗?” “……”比企谷意识恍惚,仿佛看见从前的那个古灵精怪的金马尾女孩,好像这些年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鬼使神差地,近乎完全没有思考的,比企谷下意识开口回答说—— “好啊。” 于是,英梨梨喜笑颜开。 ……可是话刚说出口,比企谷就觉得他有点冲动了。 毕竟英梨梨的存在,怎么说呢,很特殊。 无论比企谷再怎么重新考虑英梨梨的提案,也无论比企谷以后要怎么和英梨梨相处,至少在现在的节点上,英梨梨对比企谷来说,既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又是多年不见的熟悉的陌生人。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说生分吧好像算不上,说疏离吧似乎也没有,但的确不可能像雪乃她们那样熟络……所以要是一块出门,对比企谷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特别轻松的事情。 ——可当比企谷看见英梨梨开心的模样时,又在心底摇了摇头。 ……算了,答应都答应了,走走看看也没有什么关系,她又不至于吃了我。 “那,一会儿再去吧,我正给小町做饭呢,要不一块吃点?”比企谷问英梨梨。 “不去了不去了!我吃过了才来的。”英梨梨一听见小町,连连摆手,“那你先忙着,我正好去那边的咖啡店喝杯咖啡坐坐。” 她指指咖啡店所在的方向,“四十分钟我来找你,可以吗?” 比企谷在心里算了算吃饭的时间,“嗯……时间上倒是差不多。” “好,那我先走啦!”没等比企谷说什么,英梨梨就迈着步子迫不及待的走了,只留给比企谷一个背影。 比企谷看着英梨梨的背影砸吧下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英梨梨好像有点怕进他家门的样子。 比企谷猜测是太久没有交集,情感生分了的原因? ……其实对于英梨梨来说,她只是不想进门的时候和小町同桌吃饭, 她倒不是怕见小町,以前和比企谷关系好的时候,小町也是英梨梨的玩伴,二者的关系蛮好。 ……只是现在心态不同了心思也不同了,所以,她觉得还没做好那个见家人的准备。 会有的,以后肯定会有这么一天的……英梨梨坐在咖啡店里想着。 到时候恐怕就是比企谷的舅舅、小町坐在她对面,而她的旁边坐着自己爸爸妈妈了。 哎呀,想想还真是有点害羞呢……英梨梨手肘放在桌上,两手托腮,眼睛开心地向上飘。 很显然,刚才比企谷已经接受了和她重新开始的事情了,态度明显温柔与缓和。 所以说啊,其实比企谷心里也早就想着和她和好的事情了吧?只是心里还是有怨气所以一直死撑,只有不经意间的态度才会暴露。 哼!死傲娇比企谷! 还好她英梨梨主动。 ……还有就是,今天的事情充分证明,她找霞之丘牵线搭桥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当初她就寻思着找霞之丘帮忙,现在一看果然,霞之丘帮大忙了啊!要是没有霞之丘,英梨梨哪能知道比企谷家门朝哪开,就更别说之后被比企谷接纳了。 ——谢谢你,霞之丘! ——如果真有好事成就的那天,她英梨梨肯定要给霞之丘包个大红包! …… …… 差不多35分钟后,英梨梨从咖啡店里结账出来,回到比企谷家门口。 比企谷吃完饭以后,一开门就看见英梨梨等在门口,停在原地愣了愣。 “走吧。”比企谷从屋里走出来,随手关门锁门。 ——小町一个人在家写作业学习,被比企谷安全地锁在家里。 英梨梨说:“你先走!” “为什么要我先走?” “让你先走你就先走!” 英梨梨不由分说地推着比企谷往前走。 比企谷虽然觉得奇怪,可还是沿着身后英梨梨说的路线走在前面。 夕阳投射比企谷的影子像池里的水藻,因为角度的问题把比企谷的影子拖得很长。 英梨梨踩在比企谷的影子里。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英梨梨低着头,又蹦又跳偷着笑,在后面专心致志地踩比企谷的影子。 有传说,一个人踩到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么两个人便会永远在一起不分离。 英梨梨不知道这传说是真的假的,可不论真假,只要这么做了,她的心里就会甜孜孜的,像夏天吃了奶油冰淇淋。 于是,在比企谷的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可爱得要死!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所有花朵永远盛放,所有青春迎风高唱 英梨梨蹦蹦跶跶跟在比企谷的影子,心情愉悦。 ……该如何形容这种稍稍心动的感觉呢? 就是把一口甜甜圈捧在手心里吃,甜到心里去,于是好像连同男孩子也一口吃掉的感觉。 ……昨天晚上,英梨梨曾经在手机上看到这么一段话,说是鸡汤吧也不算,说是文段优美吧也就一般,可是偏偏全都说到英梨梨的心坎上去—— 喜欢iPad你就去买,喜欢莱卡你就去赚,想当team leader你就努力学习然后努力去工作,想去威尼斯你就攒钱去,想爱谁你就去爱,想追谁你就去追,想到了就去做,拼命努力,拼命享受,忍着守着惦记着,青春就过去了,何必用40岁的心态过20岁的年华。 她觉得很有道理,就是嘛,年轻人不勇敢一些去尝试,像个老年人中年人一样瞻前顾后是怎么回事?人家那些人是家有老下有小支撑一家所以才那样,年轻人哪里需要有那种责任和顾虑, 人生折腾点未必不幸福 只是可能会很辛苦。 ——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心甘情愿,总是能够变得简单。 所以,就是因为从手机上看到这么一大段话,让英梨梨莫名其妙想起了比企谷,又莫名其妙鼓足了勇气放下了矜持,今天主动通过霞之丘来找了比企谷。 ——事实证明,也许英梨梨在昨晚睡前看见那些话并看到了心坎里去,就是奇妙的命运早就安排好的幸运。 “啪嗒、啪嗒、啪嗒……”听着后面一跳一跳的声音,比企谷突然“啪地一下停住脚步。 “哎哟。”英梨梨没刹住车,一头撞到比企谷的背上,吓得一下子仰起头向后蹦了好几下,捂着脑袋的样子像是受惊的小兽,脸像个苹果红气球似的涨得通红。 比企谷转身,和英梨梨受惊且困惑的视线对视,有点无奈: “你能不能不要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像个……”比企谷想了想措辞,语气不仅古怪而且嫌弃地说道:“像个憨傻的老鼠似的。” 他哪知道什么传说,只觉得这样子走路也太怪了,像个老父亲出门带上自家贪玩而且脑子不太好使的女儿。 这孩子今天怎么有点傻里傻气的。 英梨梨看出了比企谷像看傻子一样的怀疑眼神,眨眨眼睛:“……” ……您的比喻可真别致呢。 可她到底还是脸皮薄,被比企谷这么一说就没好意思再继续在比企谷的背后鼠鼠祟祟地踩他的影子。 两个人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天都已经快要黑下来了,红色的晚霞渐渐黯淡,闪烁的群星若隐若现,出现在昼夜交替的黄昏。 英梨梨走在比企谷的身边,和他并肩前行,竟然觉得这样十分别扭。 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都快忘记上次这么一块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现在一考虑这种问题,英梨梨心里的感官就很有些复杂。 ……还好、万幸,她与他又一次走在并肩走在街上。 ——人生最常见的就是失去与错过,最使人珍惜的就是失而复得。 两个人就这么走在天色逐渐昏沉下来的街上,行人少了很多,安静得能听见小树林的蝉鸣,偶尔有那么几辆路过的车辆碾过柏油马路的咔嚓咔嚓的声音,反而更衬托了这份安静。 于是安静的空气渲染了莫名的气氛,英梨梨和比企谷走在看不见尽头的柏油马路,能听见彼此或沉稳有力或轻盈灵巧的步伐。……英梨梨和比企谷都觉得这样十分美好。 【虽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是这样心里会莫名宁静。】这是比企谷的想法、 【啊,好喜欢这种感觉。】英梨梨心里想。 甚至英梨梨都有点不想走完这条路了,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或者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该多好啊? ——虽然这么说好像很蠢,但是如果对方是喜欢的人,现在又恰好是心动的某刻,会这么想也是很正常的事。 “……” “……” “距离你说的公园还有很远吗?”比企谷冷不丁地问英梨梨,低沉的声音打破寂静。 “没多远了。”英梨梨摇摇头,下意识地开口回答。 可她一回答完就一个激灵,刚才的想法转眼支离破碎,心里马上升起恋恋不舍的感觉……是啊,这条路,没多远就要走到头了。 时间是留不住的,就像她与他过去一转眼就发生了那么多,一转身就沧海桑田,就像现在两个人走在这条路上,虽然美好却不会成为永恒。 那些美好的东西虽然值得怀想,可无论再怎么怀想,时间都不会为你的心停在哪里而驻足半分,只会不断向前,日新月异。 英梨梨不是哪里来的所谓哲学家,也对人生尚没有多少感悟……只是和比企谷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让一向顺顺利利不怎么需要忧愁的英梨梨有了不少成长,所以才有了这么多的想法。 英梨梨幽幽地说: “没多远了……这条路走不了多久就要结束了,所以你这么问,是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比企谷:“???” 这人怎么说话古古怪怪云里雾里的,像个发大病的精神病人。 “……!”英梨梨刚那么说完就眨眨眼睛,意识到自己刚才鬼使神差地说了什么连她自己都觉得很蠢的怪话,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觉得羞耻还是为自己生气。 【你矫情什么呢?混蛋!】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啊啊!】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好像不太明白。”比企谷挠挠头,“可我们不是要去公园吗?既然选好目的地为什么不快点到那,像我这么懒的人确实不想多走好多路。” 英梨梨被比企谷说的若有所思,很快就又耸耸肩,摇晃摇晃脑袋,双马尾在两边甩来甩去,甩掉那些胡思乱想的杂念。 “是我想的太多了。”英梨梨苦起一张脸,“抱歉……我就不该平时喝那些莫名其妙的鸡汤。” ——此乃谎言。 其实不是鸡汤的问题,是英梨梨现在有点敏感,而且这种敏感只针对比企谷出现……恰恰是因为失而复得的不容易,她才格外珍惜,也格外容易胡思乱想,怕比企谷某天又一次消失在她的身边,而且这次永远都不再回来。 毕竟,她根本就完完全全不知道,现在的她在比企谷的心里到底还能又什么样的地位与分量,她对这个是真的没有安全感,也的确不应该有安全感。 ——所以归根结底,英梨梨小心翼翼地胡思乱想这么多。会说出来莫名其妙的矫情话的原因,就是喜欢与在乎。 以至于现在的英梨梨表现的竟完全不像正常的她,像是被诡秘了心窍一般。 ——还好对方是比企谷,是不会顾忌女孩情面和自尊心的超级男人,直言不讳刚好点醒了英梨梨,使她刚开始胡思乱想,就马上清醒过来。 其实又何止是英梨梨呢,绝大多数人总是这样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会不自觉的一直低,低到泥土里,最后盛开出花来。 比企谷摆摆手,反过来安慰英梨梨说:“哪儿的事,女孩子正是喜欢多愁善感和胡思乱想的年龄……虽然不是很懂你们女孩子,但大概能够理解和接受。” 俩人继续走着,有比企谷在刚才开了个头,俩人总算得以在安静而行人寥寥的街上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 “对了,比企谷,你那天晚上来我家,穿的好酷。” 比企谷心里咯噔一下,他可不想英梨梨这么一个普通的非诡秘人和那个危机四伏的诡秘扯上不应该也不必要的联系、所以对这个问题不想过多的说什么,就只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地说了个: “嗯。” 英梨梨讨了个没趣,可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一次开口问了相关的新问题……像是那种你越不让它看什么,它越要好奇地看看的小猫。 “那你平常都干些什么?” 英梨梨小声地问,神秘兮兮地模样,声音不让比企谷意外的第二个人听见, “我记得你当时是来捉鬼的,你还自称是负责处理这件事的探员……所以这个世界上还有那种神秘机构啊,在暗中做无名英雄,保护世界的和平与安定,和人们不知道的怪物作战?” “……可是你又是怎么加入进去的啊?” “没有,你说的并不存在。”比企谷下意识否定,抿着嘴唇摇摇头,“我那天晚上不是就已经和你说过了吗?事情已经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永远不要尝试探究这件事的后续。” ——比企谷的原话是让英梨梨忘记那天晚上的事,包括遇到比企谷在内。 可她似乎仍不死心: “可我还是有很多问题想问啊……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最后一个!” “……你说。” “你在那个地方做那些事情的话,会不会有危险啊?” “……”比企谷本想直接回答说没有,可他注意到英梨梨语气的不对劲,眉毛一挑,转头看向英梨梨。 英梨梨正目光闪烁,紧张地看着比企谷的侧脸,于是刚好和比企谷转过来的目光对视。 “……”英梨梨挪开了对视的视线。 比企谷的心里似乎有点明白英梨梨的心思了。 ……好像、大概。似乎, 英梨梨接二连三的问协会有关的事情,既不是因为怕鬼,也不会是真的像只猫咪一样什么都好奇…… 而是为了比企谷。 ——她似乎很担心比企谷的安全,可又不想让这份担心显露出来,以至于她兜了一个大圈子,问了一大堆问题,才终于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到她唯一真正想问的那个。 【这家伙……】 啧! 比企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还是那么傲娇,但又真真切切地知道关心人了。 ……可说真的,比企谷还真觉得心里有点温暖和感动。 毕竟那个被英梨梨关心且惦记着的,就是他比企谷……这种被可爱的女孩子偷偷摸摸惦记的感觉还真不赖。 “嗯,你放心吧。”比企谷嘴角轻轻扯起弧度,语气轻松随意地说:“哪有那么多的怪物呢?其实主要就是宅在办公室里喝茶看小说,下班就回家,偶尔出出外勤也只是耍帅,敌人都是些小角色,安全的一塌糊涂。” 英梨梨听后明显松了口气。 比企谷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大了。 ——这当然是谎言。 可谎言里蕴含的善意,却再真诚不过。 说起来可能有点绕口令的意思:每个担心比企谷的人,比企谷都不会让他担心。 …… 没多久,两个人走完了那条路,来到公园,趁着星光就着夜色看见树上开了一树粉白的小花。 小花很好看,比企谷与英梨梨之间的气氛达到最美好最和谐的地步……可英梨梨在这种幸福进行的时候却开始患得患失。 她甚至头抬起,越过树上粉白的小花看后面夜空中的满天繁星、 时间不断向前,不会为谁停留也不会为谁改变,在其中发生的一切事情相比较来说都算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就像之前他们走过的街道总有尽头,刚才美好的时光并不长久一样。 英梨梨稍微有一点点贪心,所以她其实不满足于只是一刻短暂的美好,她想以后也总是这样……可她对此并没有好的办法,也觉得似乎有难度。 英梨梨懂得在漫长的无垠的时间里,夜空总是充满黑暗与孤单,孤寂和清冷是它永恒不变的主题,过去如此,未来一样,夜夜皆然。 她只是有些不满足而已,患得患失,不甘失去,或者说再次失去。 英梨梨的目光看着星夜呆呆出神,怅然若失。 ——可是此刻,烟花蓦然在头顶劈头绽放,绚烂天际。 “轰!!!”花火炸开在英梨梨的眼睛里面。 比企谷觉得讶异:“谁人放的烟花?” 花火横贯了天空,像一把把撑开的伞,像山上四月盛开的桃花,绚烂的花火充斥天空,与树上怒开了一树的小百花相映成趣,细碎的花花草草在火光里晃动个不停。 英梨梨站在地上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天上的花火,倏地热泪盈眶,心里升起明悟。 “好美……”英梨梨喃喃低语。 万事万物不能永恒美好,可美好本身就是永恒。 时光一去不返,可记忆能够定格。 ——在焰火绽放的时候,所有花朵永远盛放,所有青春迎风高唱。 比企谷与英梨梨此刻永恒。 这就够了。 至于余者,英梨梨已不贪心。 …… …… …… 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 一件白色吊带,外套防晒衫,而且防晒衫还是前面稍短后面稍长的样式,无形间拔高身材。前摆微微一系,蝴蝶结随晚风风轻抚。下搭格子型短裙,不同于一般的短裙,它的裙摆稍斜,美感截然不同又显腿瘦。 英梨梨和比企谷并肩站在一树盛开的粉白小花面前,夜色的朦胧为他们加上美好的滤镜,晚风吹拂,金色的发丝随风飘扬,鲜奶与水果的香味混合撩拨比企谷的嗅觉。 月光洒在两个人的肩头,今夜之后也许人会在时间里变迁,可记忆里的这天,月亮永远都是还是少年身上的白光,花上永远结着当年结过的霜,这就很好而且足够。 一如只要我见过你最深情的面孔和最柔软的笑意,就能在炎凉的世态之中秉持灯火一样拥有苟且的能力,能够自信自立自勉地边走边爱。 ……英梨梨已经明白,说到底,少年与爱永不老去,即使披荆斩棘,失去怒马鲜衣, ——于是,哪怕时间一去不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怕时光无情也不是值得难过的了,管它什么以后呢,即使岁月以刻薄与荒芜相欺,就让她坚信未来也是这样,然后一直相处下去从而烂漫到底吧。 …… 看过了花,在这边停留了大概快半个小时,比企谷和英梨梨朝着公园的出口走去……他们打算离开了。 快到公园出口的时候,英梨梨冷不丁突然向比企谷提议说:“要去喝一杯吗?” “什么?”比企谷眉毛一挑,表情变得有些严厉,“小孩子不能喝酒!” “啊?” 英梨梨眨眨眼睛,眼神迷茫且困惑, “我说的是奶茶啊,想喝奶茶了。” “……哦。” 比企谷轻轻抿起嘴唇, “以后说话要说清楚,这样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英梨梨挠了挠头,“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我们在一起喝酒,我还真怀疑我喝一杯就会醉。” “不用怀疑。”比企谷摇摇头,“我觉得这个概率属于必然事件。” 英梨梨嘿嘿一笑,“你还记不记得,我小学的时候家里管得严,我偷偷从学校的超市里买汽水喝,结果喝完之后晕乎乎的,竟然喝醉了。” “……是,你当时还喝的脸红,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挺厉害的了。”比企谷对这个还真有印象,因为那是他第一次见有人喝汽水也能喝醉的。 他还记得当时的英梨梨脸好红,像是喝酒上了头,拍着比企谷的脑袋说我们是好兄弟,能不能带着哥哥去嫖娼,弟弟还没见过那种东西非常好奇。 “所以说啊,我们要是去喝酒的话,我肯定是很快就醉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英梨梨说到这个的时候,竟然好像越说越兴奋,还突然喊了比企谷一声。 “哎,比企谷。” “什么?” “要是我醉倒的话,你会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英梨梨的声调悄然提升几个度: “你是会一路公主抱送我回家,还是会在附近找家酒店,又或者是把我带回你家,然后……哎嘿嘿,啊不是,咳咳咳,就是,那种……” “——小孩子不能喝酒!” 比企谷脸板起来,强调的声调上扬盖过英梨梨,及时打断了英梨梨非常危险的想法。 这妮子一天到晚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明明看起来只是个单纯天真没脑子的孩子,怎么一开口就是污污污的托马斯小火车。 无论是哪种选择都很不对劲吧……所以他选择不和英梨梨喝酒。 “你要去喝哪里的奶茶,快点前面带路!”比企谷干净利落地转移话题。 “啊……就是那个什么来着。”英梨梨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在上面搜索奶茶店,“我知道有一家很有名的奶茶店,同学都说那里的奶茶超好喝,环境也特别棒,我一直都很想去!" "好啊,可以去,在哪里?" 看见比企谷干脆利落的样子,英梨梨却反而有点犹豫,"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有点远。” “……多远?” “哪怕是打车都需要半个小时才能过去,只是来回的路上就要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呢。” 英梨梨知道那地方去不了了,所以就连回答比企谷的时候都只是略带些失落地随口一说,低着头自顾自在手机上找附近的奶茶店将就一下。 毕竟那么远的地方,还要耽误那么久的时间,就连陪她出来到附近公园去都有点勉强的比企谷怎么可能去呢。 英梨梨自己都觉得挺远的,所以也不打算勉强比企谷同意。 “去就是了。”比企谷面无表情。 “嗯嗯嗯,我正在找附近的……” 英梨梨的话说到一半卡壳,错愕地抬起头看向比企谷,脸上带着迷茫的表情, “哎?你说什么?” 比企谷轻轻挑眉,平淡的脸上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可他还是又说了一遍 “我说,去就是了。” 英梨梨抬着头看比企谷,脚步停在原地,两只手一起拿着手机,肩膀耷拉下来,看起来有一点十足无措的样子,说话的时候带着十分不确定地弱弱的语气, “可是,那不是挺远的吗?” 比企谷说话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你不是很想去吗?” “是、是啊。” “那你还犹豫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 比企谷摆摆手, “想吃饭就要吃饭,想喝奶茶就要喝奶茶,这是理所当然的天理,即使是圣人来了也不能说错。” “——要是想去的话,就快点走,我们还得找到一辆计程车才行。” 说完,比企谷就自顾自地走了,留给英梨梨一个傲娇的背影。 英梨梨在后面眨眨迷茫眼睛,生气地咬牙,虎牙磨来磨去。 我这不是担心你嫌远吗?怎么还莫名其妙的就成我的错了呢? 这人好可恶啊!气! 英梨梨匆匆忙忙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气鼓鼓地追上去。 追上去后,英梨梨气鼓鼓地不和比企谷说话。 比企谷是谁啊,你不和他说,他肯定也不和你说。 于是俩人就这么走着,英梨梨故意很大声地每走一步都在地上跺脚,比企谷瞪大眼睛看周围有没有出租车。 可还没走几步,英梨梨又嘿嘿的傻傻笑出声。 比企谷:“……” ——这孩子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不是真的傻了啊? ……坦白说比企谷是个怕麻烦的人,这一点英梨梨没有看错,可这一次比企谷愿意多跑点路,愿意稍微多给一点时间给英梨梨。 因为毕竟是太久不见了,当初的心结也打开了……既然比企谷开始重新考虑是不是真的要重新做朋友了,那自然就要拿出做朋友的态度。 比如仅限于今晚,只要英梨梨提出的要求不会太过分,比企谷都会答应。 ——简单说,这是独属于英梨梨同学的特惠活动。 英梨梨也是刚转过弯来,意识到比企谷这下实际上是宠着她来但是嘴上死犟的傲娇行为,忍不住心里美滋滋的,虽然还没喝到奶茶,可她感觉自己已经喝到奶茶了。 比企谷啊比企谷,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傲娇。 不过呢,本小姐很喜欢,请务必加大力度!ヾ(▽)ノ …… 坐计程车去到英梨梨说的奶茶店里面确实不近,到奶茶店的时候已经时候不早了,还好这家奶茶店关门的时间足够晚。 俩人进了奶茶店,找到位置坐下,各自坐在沙发上。隔着一桩桌子对坐。 英梨梨觉得很快乐,因为这个她在心上念念不忘很远的地方,终于向她张开了怀抱,大玩啥的走好远只为了一杯奶茶,而且是和比企谷一起……就,怎么说呢,莫名有种趁着年轻发疯的感觉,很刺激也很快乐。 这种刺激与略微带带点叛逆的感觉,英梨梨很少感觉到过,现早在感觉很舒服。 “您要点点什么?”服务员礼貌地微笑,并给了英梨梨的一份菜单。 英梨梨看着琳良满目的列表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列表上面有珍珠芒果Latte、浓雾烘焙奶茶、草莓珍珠奶茶、青汁珍珠奶茶、巧克力冰沙珍珠奶茶、冻顶乌龙珍珠奶茶、黑糖拿铁珍珠宇治抹茶奶茶、黑糖鹿丸鲜奶、霉霉酸奶等等。 最后,英梨梨选了一款好评率特别高的: “我要一份黑糖鹿丸鲜奶。” 这东西在比较常出门的现充年轻人里特别有名,据说一锅黑糖鹿丸要熬两个小时,里面香香甜甜的珍珠与鲜奶碰撞,由于用的鲜奶,所以奶腥气并不重,喝起来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反正一听就很适合英梨梨这种小女孩子。 “你呢?”英梨梨探寻的目光看向比企谷。 比企谷耸耸肩,倚靠小沙发的后背,无所谓道: “我简单一点,喝草莓珍珠奶茶就可以。” 比企谷不喜欢加的料很多,他无论喝什么东西都不喜欢里面有很多东西。那会让他觉得实在吃东西而不是喝。 “好,那就给他来一杯草莓珍珠奶茶,然后再来两份你们店里招牌的小蛋糕。” “好的~”服务员礼貌地带着微笑,把列表收起来,“请稍后。” 东西很快就都上来了,比企谷发现蛋糕的口味非常不错,甚至又找店员多做了一份,打算带回去给小町吃。 这个小蛋糕神来之笔的地方在于:它加了甜而软糯、香且悠长的红豆。 ——至于刚过饭的比企谷是怎么吃的下去小蛋糕的?哪有很久,明明都过去了快整整一个小时了! ……而且没听过说甜品都是装在另一个胃里面的吗?这话是全人类通行的,可从来不只是针对女生! 比企谷喝完吃完地比英梨梨早不少,所以他先站起来,走到柜台结账。 服务员笑眯眯地礼貌说:“跟您一起来的女孩子已经把帐结过了。” “啊?”比企谷转头看向身后的英梨梨,看见她正朝自己点头示意。 “原来是这样啊,那是我打扰了,抱歉。” “没关系。” 比企谷回到小沙发上,无奈地看着英梨梨:“你什么时候结的账啊。” “就在刚才我借口说我要去上厕所的时候。” 英梨梨摆摆手,微微仰起头,不去看比企谷的眼睛,脸蛋却莫名红起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家庭条件艰苦一点,日子过的不容易,而我刚好有那么一点钱,这种情况下谁来结账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啊这……”比企谷微微张开嘴巴,欲言又止。 英梨梨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得到的延迟了大概一个月的落后消息,竟然是这么看比企谷的。 ……不过英梨梨说的似乎也没错。 毕竟比企谷实在没有办法告诉英梨梨自己加入了协会成为协会的大人物,更没办法告诉英梨梨他曾经执掌一国大权,无论在哪都算得上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他甚至连表面身份中的警视监的身份和开公司的事情都不好和英梨梨说。 ……要是排除那些因素,在外人眼里的比企谷,还真就是仍然是贫困孤苦少年的那副模样,没有什么大的转变。 比企谷一边在心里觉得这事儿好笑,一边又感觉十分微妙……微妙的原因在于英梨梨的举动意外的很体贴与暖心。 这家伙看着没心没肺的,原来也可以不动声色地对一个人很好……虽然这么做的英梨梨会脸红地不去看比企谷,可又忍不住投投瞟几眼比企谷,似乎是想要看比企谷的反应。 作为被照顾着的人,比企谷感觉还不错。 …… 从奶茶店里走出来,比企谷提着打包好的小蛋糕。 两个人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他们渐行渐远,从小路向大路走去,打算在那边打车。 空气安静地刚刚好,他们拉长的影子交会在一起,肩靠着肩。 十里之外有猫路过,莫名闻到了梅子酒的味道,醉上心头,红上眉头。 …… …… 回到家以后,比企谷把小蛋糕递给一脸狐疑看着他的妹妹小町,“考试累了吗?我给你买的小蛋糕。” 小町接过小蛋糕的包装盒,拿起来看了看,又看看比企谷,倏地鼻尖轻嗅,眼睛一瞪: “不对!” “你身上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 第二百三十三章 来自中野五姐妹的求救! “啊?”比企谷瞪起眼睛,“什么香水味?” 小町坐在卧室的学习桌前,拿笔的右手指指比企谷,“你的身上,有香水的味道。” “——不用狡辩,你永远可以相信女孩子的观察力和这方面的敏感度,这种味道对我来说就像是不抽烟的人能清楚闻见一个人身上残留的烟味一样。” “……你刚才果然是去见女人了吧?而且还是去了这么长时间?” 小町狐疑的脸越来越肯定,最后眼睛里绽放精明的光,比卧室天花板上的灯泡都更亮些。 “哥,你是不是约会去了?!” 虽然话是疑问句,可语气是实打实的肯定,小町甚至说的有点兴奋了,她的眼睛越来越亮,猜测道: “让我猜猜,是雪乃姐还是诗羽姐?或者是辉夜姐?阳乃姐?” “怎么可能是和她们去约会啊,你怎么会想到那上面去?” 比企谷连连摇头,这可不是能乱开玩笑的事情,会被她们讨厌的。 “啊?” 小町惊呼一声,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瞪大眼睛,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和难以置信: “……总不会是夏娜妹妹吧?”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 比企谷啧了声,几乎咬牙切齿地说: “当然都不是!” ……原来他闻见的奶和水果的味道不是洗发水和护发素的味道,而是香水啊。 他一点也不怀疑像英梨梨这样的富家女孩子会没有自己的香水,甚至大概率有特别特别多……可是买来各种各样的香水屯在家里和喜欢出门的时候喷香水是两回事,前者可以是大部分的女孩子,后者则要看性格和所处环境与场合。 英梨梨是一个学生,而且这几次的见面与相处感觉下来之后,比企谷感觉英梨梨应该不是那种出门特别注重讲究的人,除非是比较重要的场所。 ……换句话说,英梨梨似乎很重视这次会面。 这就有点微妙了。 有些重视和感情不是说出来的,起码英梨梨不会……但让别人从微笑的细节里体会到这些东西,效果似乎更上佳。 ……比企谷的确没想到过去那么久,英梨梨还能真的很重视他。 他本以为,即使英梨梨尝试挽回这段友谊,这么多年过去感情也不会剩下太多,大概更多的就是一种挽回遗憾的感觉。 可现在看来,这份友谊到底在英梨梨那里还剩下多少……比企谷有些不能确定了。 这个傻乎乎的女孩子到底怎么想的?她现在是怎么看比企谷的? “所以到底是谁啊?”小町好奇地问。 “……” 比企谷认真考虑了半天,好久才不确定地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一个,朋友。”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小町你继续学习吧,好好准备期末考试。” 比企谷摆摆手,不再多提, “还有那个小蛋糕,犒劳你最近辛苦的,一会儿学累了就尝尝,味道确实很不错。” 小町撅起嘴巴还想再问,可比企谷不给他这个机会,丢下那么一句话之后,比企谷匆匆忙忙走出卧室,像是屁股后面有火烧屁股似的。 …… …… 英梨梨到了家,把衣服换下来,拿着衣服去浴室准备洗漱。 去的路上,英梨梨闻见衣服上面很淡的香水味道,不刺鼻却缭绕不散,很好闻。 她恍惚了几秒,这才忽然意识到像这种搭配短裙、白色吊带与防晒衫的日常邻家风格的漂亮衣服,她似乎好久都没穿过了。 她现在已经早就变成了能厚着脸皮随意听荤段子甚至是画本子的女生了,可是当她再次和比企谷见面的时候,她还是想再穿上简单清爽的衣服,喷上香水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给比企谷看。 这是友情能做到的力量吗? ——天知道。 …… …… 园生町的比企谷宅里灯火通明,比企谷换了身衣服也去浴室洗澡。 他把自己洗地香喷喷的,披散湿漉漉的碎发从浴室里懒散的走出来,脖子上搭了条毛巾,优哉游哉地回到卧室。 顺带一提,比企谷最喜欢在睡前的时候好好洗个热水澡,无论夏天还是冬天。 冬天不用多说,夏天洗热水澡也没关系,因为出来就是22度的空调制冷,刚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感觉酸爽得一塌糊涂。 要是刚出来再搭配一瓶冰镇过的酸牛奶……那滋味,给个神仙都不换。 比企谷尤其喜欢躺在床上玩手机或睡觉的时候,感受被阳光烧过的柔软的床铺,闻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的洗头膏和沐浴露的清香……这有助于比企谷安神和进入梦乡。 比企谷从脖子上拿下来白色干燥的柔软毛巾,两只手把毛巾按在头上使劲揉搓。 “叮铃铃——叮铃铃——”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比企谷皱起眉头,手里毛巾擦头发的动作停下。 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发现这都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 他的眉头挑起来,这个时候还能是谁的电话? 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比企谷看见来电显示是中野一花。 心里困惑,他一边把头顶的毛巾拿下来放在桌子上,一边拿起手机接通: “这里是比企谷八幡。” “……嗯,哥,我是一花。” “嗯,这个时候打电话是怎么了吗?” “那个,哥,就是,有点事找你、” 比企谷的语气尽可能柔和,“不急,你慢慢说,我在听。” “嗯……我们姐妹想找找你帮一个小忙。” “什么忙啊?” “嗯……”一花犹豫再三,欲言又止,似乎是怕比企谷生气,又好像是怕比企谷担心。 比企谷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别是出什么事了,“到底怎么了?” 一花这才说:“……就是今天放学的时候,我们姐妹五个遇见坏人拦路敲诈勒索了。” “嗯?” 鼻腔发音,比企谷眉头皱起。 身形慢慢坐到椅子上倚靠椅背,比企谷的一条腿豪横地搭在另一条腿上,面无表情的他声音十分低沉, “细说。” “哎?”一花弱弱地说:“细说什么?就是我说的那些,没别的了啊……” “你们没受伤吧?他们没对你们怎么样吧?” “那倒是没有,就是把我们的钱拿走了……听说学校里的其他学生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发生,他们在学校附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电话那头,一花看了眼旁边泪眼朦胧的四叶,还有其他三个神情各异、但都有紧张神色的妹妹们,叹了口气, “其实要只是这样也还好,破财消灾,人没事就好……可是钱包里好像有四叶很宝贵的东西,所以我们就想着,表哥你不是就是管理这方面东西的吗?能不能帮我们要回来那些东西?哪怕是花钱赎买也可以。” “花钱、赎买?” 比企谷眨眨眼睛,砸吧下嘴巴,眼睛微咪流露精光。 他声音低沉地告诉一花:“好了,我知道了,这事儿找我就对了……我说过的,我就是你们的靠山,什么事情都尽管找我。” “嗯,我先挂了,你们早点睡吧,好,晚安。” ——比企谷挂断了电话,把它轻轻放在桌子上,右手的食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啪嗒啪嗒,一下又一下。 最后,思虑半天的比企谷眉头舒展开来,啧了一声。 想想也挺奇妙的,甚至很好笑。 无论是从各协会对本地极道的掌控程度来说,还是从京都妖怪那边算起,他比企谷都算的上是整个日本的极道帝王……可是现在,竟然还有人勒索到了他的头上来? 他们怎么敢的啊? ——这何止是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是在太岁头上撒尿了。 至于说赎买?嘿! 可以想象能向学生敲诈勒索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充其量连正规的极道小喽啰都不算,根本不需要比企谷亲自去一个个把他们揪出来。 ……比企谷甚至十分害怕他忍不住用力过猛,像干碎那些怪异们一样捏爆这些人的脑袋。 但是他们到底是不开眼招惹了比企的家人,不付出点代价肯定也不行……既然他们是盘踞在学校附近的黑色势力,那就找同类来对付他们吧。 ——以协会的名义,找千叶市地头蛇集英组过来帮一下忙吧! 比企谷想到了这个不错的注意,说干就干,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集英组那边的电话,在对方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态度里,比企谷成功表达了找他们帮忙处理一下那几个坏蛋的意思,并拜托他们把四叶最喜欢的东西送回来。 集英组当然是当场拍着胸脯答应,保证完成任务。 比企谷这就算是放心了,之后只需要关注一下他们的进程就好了。 ……可比企谷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他指使的是极道组织集英组,而极道处理问题的办法……只能说懂的都懂。 还有,比企谷作为千叶市协会曾经的支部长,又是曾经的千叶市警察署搜查第六课的课长,其身份对集英组来说,有不可思议的威慑力。 在千叶市,可以不搭理千叶市警察署,但不能不理搜查第六课……集英组对搜查第六课的恐惧,是深入骨子里,世代相传的。在漫长的相处历史中, 他们学会了不敢对这个恐怖而神秘的组织有半点二心,甚至早就已经与协会密不可分,成了协会的忠犬爪牙……所以比企谷的每一句话都将被奉为神意过度解读,他的每个意志都会贯彻到底。 ……于是,因为比企谷的一通电话,集英组的开始闹得上蹿下跳鸡犬不宁,大半夜快十一点钟了,这家组织又重新焕发生命力开始运转。 上传下达,最新的任务被集英组高层传递给集英组里面的“专业人士"们,且要求务必完美解决比企谷大人派下来的任务。 …… …… 二十分钟后,还是在千叶,一个灯火通明的日式和风园子里。 虽然是十一点左右,可园子依然热闹非常。 几十个身穿复古武士服的武士衣着宽松,坐在地上懒散地赏看艺伎表演,每个舞姿都使人颤栗在浓烈的艺术享受。 艺伎如炽焰般的ji情和曼妙舞姿与天籁般的歌喉哄抬了气氛,看似简单的言语和动作,在她们的演绎下就会带给武士们美的感受,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能让人的心深深地陶醉;可以说她们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散发出艺术的魅力,甚至于她们的细胞也不例外。 这才让如兰般的香气和莺歌燕语在园子里缭绕不散。 这些武士们的衣着打扮都十分复古,收进木制刀鞘的武士刀放在腿边的席子上,寒光闪烁的飞镖狰狞地摆在小木桌上,标标准准的武士服穿在身上却没有束紧,宽松地露出身上的纹身,哪怕纹身面积最小的都有手臂上扭曲的纹身一直缠绕在肩膀, ……他们表情温和地笑着,享受着艺伎的精彩表演。 无论怎么看,他们都是与时代脱节的人,不是cos的爱好者就是脑子可能不太正常。 可偏偏他们真的有武士的冰冷与血腥的气质,就连他们手里入鞘的武士刀都有刀鞘压抑不住的血腥气。 可就是这样一群人,实际上是集英组一直以来的最大杀器,最强工具。 “呼——”落英缤纷,园子里栽了几棵樱花树,风一吹就纷纷扬扬落下来。 ……小小的园子里,艺妓清酒忍者镖,樱花木桌武士刀,样样都有。 “……”艺伎们跳着妩媚的舞,时间逐渐流逝,在艺伎的舞姿中,音乐越来越轻快,节奏也越来越急促。 她们踩着急促的舞步妩媚地漫步在落樱之中,一瞬间,落樱的花团在空中炸开四溅。 “铮!”琴声铮地骤停。 艺伎舞女们停止表演,驻足在原地的同时,酒杯破碎在地上,清酒四溅,狰狞的寒光划破清冷的夜,一柄柄武士刀锵然出鞘。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几十个武士提着几十把明晃晃的武士刀齐唰唰站起来。 “走了,小的们!” 说话的人是几十个和服武士里面唯一赤果上身的光头瘦男人,他的上身除了一只赤面鬼的纹身就全都是各色的狰狞伤疤,看起来非常恐怖。 武士们都听见他阴冷的声音, “休息时间结束,” “该出门做事了!” ……事情,似乎朝着比企谷所未曾预想过的有趣的方向一去不返。 …… ……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吃着火锅唱着歌……卧槽武士! 距离总武高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不起眼的破旧出租屋里,狭小又杂乱的房间里,正中央扫出一块地方放了个小木桌,上面支起一口热气腾腾的锅子,锅里是各种各样摆得满满当当的肉,连一片蔬菜叶都没有。 藤田孝、安腾武、森村信吾围坐在小木桌的旁边,都**着上身,下半身穿宽松的短裤,露出旺盛的腿毛。 他们就是盘踞在总武高附近,最擅长绑架勒索学生,尤其是柔弱的女学生……预习而已 辨识度比较高的是他们的发型……一个是锃亮的光头大个子,一个染了一头红色的长发披散开来,看柔顺度平时应该有很用心宝贝的保养过,最后的森村信吾则是精干的短寸发型。 三个人各自端着一个小碗,用筷子从热情腾腾的锅子里挑肉到碗里蘸无菌鸡蛋的金黄蛋液,甩开腮帮大快朵颐,吃的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锅子不大,里面的肉哪里够三个大男人吃的,没吃多久锅子就见了底,藤田孝伸手越过地上拖得老长的电磁炉电线,端起一个小盆,朝快要见底黑色的铸铁锅里倾倒了之前没用光的昆布水,顺便又加了酱油。 安腾武从地上爬起来,把地上放着的另一个铁盆端起来,直接用手从里面抓切好的肉条通通放到锅子里。 森村信吾最后给铸铁小火锅盖上厚实的木盖子闷上。 咕嘟咕嘟……日式酱油和肉煮熟的味道很快窜出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该吃米饭了。”安腾武皱起眉头,站起来走到一边,从储物柜里的拿了根皮筋,把自己被汗打湿的红色长发用橡皮筋绑起来,走回来的时候顺便提醒其他俩人,“没多余的肉了,不吃米饭吃不饱。” “那我去盛米饭?”藤田孝说话的时候闷声闷气的,像是铜钟在震动,他作势要起。 “啪”地一下点起根香烟,森村信吾仰起头,享受地长长呼出口烟雾,“急什么?让肉再煮一会儿。” 其他俩人被森村信吾提了醒,也纷纷点起香烟,狭窄的出租屋里没多一会儿就变得烟雾缭绕。 “哈……”藤田孝闷了半天,把灰色呛人的烟气在咽喉、气管、肺里都仔仔细细过了一边,才不舍地从鼻子里和嘴里慢慢吐出来,另一只不拿香烟的手向后按在地上支撑,锃亮的光头反射天花板的灯光,油光水滑的大脸朝天,眯着眼睛惬意的很。 “真好啊,大夏天开着空调,吃着火锅抽着烟……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也不给换。” “好?好什么?”安腾武砸吧下嘴,一只手屈肘伏在木桌上低头抽烟,“就这么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怎么不好?混日子怎么不行?” 森田信吾转头看过去,手指上冒着火星和烟气香烟的烟灰跌落在地上, “你都多大了,还整天想着有的没的的……生活和活着是两码事,像我们这样的渣滓,能活着就不错了。” “可不是?不过要说那么艰苦倒也不至于,别看住的出租屋这么憋屈,可我们至少还吃得上火锅,吃得起肉,而且还有很多学生怕我们……还要什么?” 大个子藤田孝搓搓自己的光头,倒是挺容易满足, “就过一天是一天呗,不然你能怎么样?难道你还有别的出路?” “不是我们自甘堕落,只是这个社会,哼……”藤田孝冷笑,“你越坏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活地就越滋润!” “害,得了,别扯那些让人不开心的鸟事了!”森村信吾骂骂咧咧地说,“高兴!知道吗?今天得高兴!吃火锅就要拿出吃火锅的样子来!” “是!去她妈的生活!”红色长发的安腾武把烟头狠狠地碾在放到地上烟灰缸里,抬手拿了瓶啤酒与其他俩人瓶口碰了一碰,“就这样也挺好的,干了!” 吨吨吨往把瓶子里的啤酒往嘴里灌,喝完之后他发出悠长的享受的“哈”声,还有一声满足的酒嗝。 “小武唱个歌吧?”森村信吾问安腾武。 “好!什么歌?” “嗯……”森村信吾朦胧着眼睛,眼皮子上挑思来想去,指指一边放着呼呼吹风的风扇和挂在墙上的空调,“……要有风,要有肉!” 他又用手里冒着火星子的香烟头指指桌子上的火锅,上面带着肉香味的白色雾气腾腾升华。 “……要有火锅,要有雾。” “……要有美女,要有钱!” ——“哈哈哈哈哈!”仨人哄堂大笑。 “嘟噜嘟噜嘟噜——”肉香味更加浓郁,厚实的木锅盖几乎要被沸腾的水汽顶开。 “噢噢噢噢!锅开了!”藤田孝呼喊道。 他的手将要掀开盖子。混杂浓郁肉香的浓浓雾气从盖子底下翻涌,将要逸散出来。 ——三个人瞪大眼睛凑过头来,在火锅的上面遮挡了灯光,眼皮一眨不眨的跑这边来。 然而就在藤田孝打开锅盖的瞬间—— “轰!”巨大的爆炸从门上传来,大门重重地抖了一下。 “轰!”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门应声倒地,露出门外的夜空,和一张张沉默冰冷的脸与闪烁肃杀的眼神。 一群武士们从天而降,提着一把把明晃晃的武士刀,沉默着鱼贯而入, 烟雾缭绕的房间里站满了人,他们一转眼的功夫就围住了森村信吾仨人。 藤田孝的手还拿着锅盖放挺在半空,他们本来张开嘴巴意识到喊出声,可是很快就被锋利的武士刀驾到脖子上,且每个人的脖颈前与胸前都差不多被近十把武士刀架住……于是他们一声都不敢吭了。 卧槽武士!怎么可能会是武士?这都什么年代了啊? “……”森甜信吾三人在做位置上呆若木鸡,活像个木头人。 他们目瞪口呆,浑身上下到冒危险的竖起来,两股战战,甚至有尿骚味在他们的身上传来。 武士?浪人?鬼? 这年头真的还有武士吗?真不是所谓的coser?可他们拿着的武士刀和腰里别着的飞镖看着是真家伙,好吓人。 ……可不管他们是干什么的,干什么的也不能强闯民宅啊! 他们兄弟一起聚会,吃着火锅唱着歌,怎么,怎么突然就被武士给劫了?? …… …… 第二天一早,天微微亮,今天是周六。 日本的高中学校周六是要上课的,所以中野五姐妹一大早在家吃过早饭就提着各自的书包出门了。 “哎,一花姐,你说那件事情解决了没?”中野五月好奇地问一花,“我现在很好奇。” “什么事情?”一花瞥了眼五月。 “就那个啊,那个……”五月冲一花挤眉弄眼,“那几个混混。” 一说起混混,其他几个姐妹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露出气愤的表情。 “不知道。”一花耸耸肩,“急什么,相信咱们哥哥就行了,他一定会把四叶丢的东西拿回来给四叶的。” 京都那一条横穿街头招摇过市的车队的含金量,中野五姐妹各个都有数……反正和几个街头敲诈小混混的人肯定不是一个体量。 ……越往学校的方向走,街上穿着总武高校服的学生就越来越多,中野五姐妹遇见同学的概率也就越来越大。没多久她们就遇见了一色彩羽,一行五人变成六人同行。 六个美少女并肩行走,其中五姐妹更是像的一塌糊涂,这吸引了路边几乎绝大多数的目光,不少认识的同学看见她们都远远地打招呼挥手示意。 然而当一行六个人经过一个胡同口的时候,胡同里倏地闪出一大堆武士。 六个女孩子都下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面跑,可又发现这些人没有更进一步行动的打算。 这些武士们都穿着古式的武士服,穿在身上却不束紧,宽松地露出身上的纹身,哪怕纹身最少的都有手臂上扭曲的纹身一直缠绕在肩膀,纹身比较多的更是在身上直接纹了个赤鬼。 他们个个都面无表情,眼神带着肃杀的压抑,腰间的太刀与看得见锋芒的飞镖都莫名带着一股子血腥味。 这些武士带着面瘫似的表情堵在六个女孩面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吸引了周围路上所有人的注意甚至驻足。 “你们是……?”一花鼓足勇气拿出大姐的觉悟,向前迈出一步问道,声音隐隐约约有一点点发颤。 对面的一个瘦高光头男人穿着极其宽松的武士服,沉默着向前几步 ,慢慢走到一花的面前。 ——并朝一花半跪下去。 “哎哎哎哎哎?”一花立刻躲开,对现在的情况完全无法接受也不能理解。 “我们是接了比企谷大人的命令来的。” 这个武士用声音低沉地说,还从背后拿了个用布包裹住的大正方体盒子,拆开布的包装,双手高举起来黑色的木盒子,像是臣子献宝似的恭敬献盒子给一花。 一花的脸色瞬间惨白。 中野五姐妹里其他人的脸色也立刻勃然变色。 这盒子的大小……怎么这么像人头? ——完了,出大事了! …… …… PS:推本书,作者超可爱也超厉害,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关于盒子里到底有什么这件事 “怎么了吗?”一众路人都觉得很困惑,“这是在拍戏吗,又是武士又是下跪的。” ——话说回来,武士会有纹身的习惯吗? 又是赤鬼又是龙,又是蟒蛇又是虎的…… “……啊,这个,那个,” 中野一花慌得不行,磕磕巴巴地说话又说不出来哪怕一行成句的话,一颗心像是被从几万丈高的悬崖上抛下来,在烈烈寒风中的朝无止境的深渊的一直下坠一样。 倒是三玖面对武士时抽到冲击的力度反而没有那么大,毕竟她是很少见的那种喜欢战国时代的女孩子,她这会儿鼓足勇气问:“那里面,是什么?” 瘦高光头男人头也不敢抬,只是恭恭敬敬地回答,“不辱使命,是小姐们要的东西。” “我们要的东西……”几个姐妹面面相觑。 我们要的是四叶的东西,可那东西也没这么大啊……这玩意起码能装得下一个成年人的脑袋! 几个姐妹在彼此对视的眼神里,都看到了对方的惊恐,意识到对方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因为这种事情真的就很容易往那上面去想。 在面面相觑的过程中,他们不约而同地最后把目光转向一色,因为一色的脸色看起来好像是非常淡定。 神奇的一色大姐姐看起来这么淡定,一定是有办法的吧! 一色“……???” 你们,看我干什么? ……她不是淡定,只是无论脸色还是心情,都已经麻木了。 ——是比恐惧更高一层的恐惧。 她现在最大的感触就是……你们的八幡老哥啊,终于暴露了属于极恶凶徒的样子啊。 五姐妹被劫的事情他也知道了……当时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些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嫌活得太长。 她可以用自己的语文成绩做担保,用脚趾想都知道比企谷肯定不会饶了她们。 所以面对五姐妹的目光,一色最后沉默半天, 只是回答了一句:“我觉得这个不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我个人不建议你们在这里打开盒子,会招来警察的。” 中野五姐妹:“……” 你这么一说,我们就更害怕了。 一色耸耸肩,砸吧下嘴巴,麻木的脸上闪过极淡的恐惧表情。 不会真有人觉得极道老大会是个好说话的老好人吧? 那他是在论资排辈严重的日本社会里,以十八岁的年龄就当上那么大一个极道组织的老大的啊?那得是多强势多杀人不眨眼的狠人模样呢? ——必须是手里一把太刀从街头杀穿到街尾,再从街尾杀回到街头直到砍得太刀卷刃,把挡在前面的老不死的老东西们全都剁碎了喂狗的绝世大凶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可是……” 四叶弱弱地问, “可是哥哥不是,那个吗?” 那个……哪个? ——这话让其他几个人听见了眼前一亮。 是啊是啊!八幡哥哥是警察派去的卧底,虽然他成了极道大佬,警察真的会杀人吗? “嘿!”一色嘿嘿冷笑出声,心想卧底和卧底能一样吗? 当时比企谷那个说法,一色一开始听到的时候还觉得挺踏实,后来慢慢琢磨过味来,意识到这个身份对比企谷的威慑力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于是再一次后怕不已,庆幸自己没事。 从比企谷成为极道大佬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和普通的卧底彻底区分开来了,就连警察那边恐怕也已经默认比企谷极道狂徒的成分比卧底的成分要大一些。 毕竟这样一个极道大佬远比一个警员更有价值太多了,当初那个警员比企谷已经死了,比企谷和警察们一起选的。 ……而极道大佬做事,怎么能心慈手软? 一色觉得这个问题几乎不需要考虑就能得到答案,先不说当上之后,单说一个人要想上位极道大佬,手里不脏真的能做到吗? 再说了,如果比企谷心慈手软怎么做大佬?要是被别人知道他的妹妹被小混混给劫了而无动于衷,那……不说别人的极道组织,光是手下都不能服他! ……中野五姐妹也不是傻瓜,一色这么一愣笑,她们也差不多意识过来比企谷身份的特殊和她们作为妹妹的特殊,刚送下来一点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可中野五月却给大家使眼色,示意地上半跪着的瘦高光头和面前乌压压一大片沉默的武士,最后又示意对面马路上越围越多的好事群众。 其他几个女孩先是愣了愣,然后反映过来,那也不能让人家老是在这里跪着啊?这成什么样子? 而且越是在这里聚集扎堆,对面马路上聚集看戏的人就越多,再这样下去他们可就出名了……要是因为别的出名还好,可是现在这种? ——就这么盒子都足够引人无限遐想的了! 可…… 可是把这个盒子接过来?她们又不敢。 中野五姐妹犯了难。 “算了!不能老让这位武士在这里跪着……我们谁都没这么大的面子。” 最后还是二乃咬咬牙,当机立断,低声和其他姐妹说, “赌一把!” 一花迟疑地问:“你赌什么?” “我赌他的盒子里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个东西。” “赌一把,但不全赌。” 二乃迈步向前,直截了当地伸手,看气势像是带着迈步向千军万马的豪迈, “我是说,不是在这里赌,先拿着,之后再打开。” 她接过盒子,感受里面沉甸甸的分量,强装镇定,“武士先生快起来吧,辛苦你了。” 但愿这个里面不是一颗人头……如果是的话,二乃的脸色一阵苍白,胃里已经开始提前翻涌了。 “谢谢小姐!”武士站起来,看着二乃与其他姐妹们面容几乎完全一致的样子,迟疑道,“您是?” “我是中野二乃。” 对面的武士马上说:“原来是二小姐。” “如果二小姐对集英组办事的效率还算满意的话……还请二小姐向比企谷大人顺口提上两嘴集英组的好话。” “……”二乃眨眨眼睛,“啊,一定,一定。” 二小姐……二乃觉得这个莫名熟悉的名字好遥远。 以前倒是有人这么叫,可自从家里破产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而且从没有人像面前这个光头一样这么恭敬,恭敬里伸直带了点恐惧。 ——可这个瘦高的光头纹身武士明明看起来那么凶狠,活像一条带毒的巨蛇穿过阴暗湿冷的亚马逊森林的雨天,给人以阴冷和不寒而栗的感觉。 果然原因还是出在比企谷八幡那里…… 比企谷在二乃心里的形象,再次悄无声息地拔高了一栋楼。 ……二乃的同意让武士露出欣喜的表情,他轻轻躬身,"集英组永远铭记您的恩情……那我们就先走了。" 包括二乃在内的女孩们都连连点头,努力克制住自己迫不及待的样子,“嗯嗯嗯,慢走!” 其他乌压压一大片武士不约而同地朝中野姐妹与一花整齐地微微鞠躬,鞠完躬后直起腰来回身就走,在沉默中训练有素地鱼贯而入旁边那个小胡同里,转个身的功夫胡同里就没有人了。 …… 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就清静下来了似的。 “……呼!”一色松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 “说真的,他们看起来可真凶。”五月感慨说。 “可是唯独没对我们凶。 三玖冷不丁地一针见血, “毕竟我们的哥哥是比企谷八幡。”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鬼东西?”一花指指二乃手上沉甸甸的黑色木头盒子。 “……先带着。” 二乃紧抿嘴唇,感觉手上这个东西的重量,想死的心都有,两条煺隐隐约约有点哆嗦。 “等下午放学,再找个合适的地方去打开看看。” “所以你要把这个东西带,带进学校?” 把这玩意带进学校?那里面要真是…… “我不知道、”二乃摇摇头,又点点头,低着头牙齿咬破下唇,嘴唇上渗出血来……她纠结了好久,终于还是说,“大概,就只能这么做了吧。” 一花轻轻张开嘴巴,可要是反驳的话,又似乎没有比这更好妥善的办法。 她眼角的余光看见对面扎堆的路人个个探着脑袋看,似乎想看还有没有后续……算了,只能按照的二乃的想法来了。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同意这么疯狂的想法。” “没办法。”五月却接过了话题,无奈地耸肩,“我们一起发疯。” “乐观点,姐姐们和妹妹们……我差不多想明白了。” 三玖摇摇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她想通了,越来越平静的声音里带着让人平静的魅力,“其实坦白说,我不觉得里面会是可怕的东西,毕竟无论怎么说,这是八幡哥哥让人给我们送过来的,他会给我们送那种东西吓我们吗?” 二乃越听眼睛里越有神采,“是啊,八幡哥哥有多疼我们,谁都知道。” “所以我们现在就可以打开。”三玖看向二乃,“只要去做就好明,不用顾虑太多。” “……”二乃陷入沉默,犹豫不定。 “如果你们不敢看,我可以帮你们看。” 三玖递出白净的双手到二乃的跟前。 “……”二乃眨眨眼睛,依然犹豫不定。 三玖抿抿嘴唇,干脆上前走两步,把二乃手里沉甸甸的黑木盒子拿过来,期间没有收到多少来自二乃的阻力。 三玖低头,抬手打开了黑木盒子的盖子。 “……” “啪嗒!” 三玖以比打开时更快地速度合上盖子,平静的表情更加平静。 “怎么样?是什么东西?” 其他姐妹们都看着三玖,试图从是三玖的表情上判断出来点什么……可她们都失败了,三玖的脸是近乎麻木的脸。 “……”三玖尝试组织语言,“里面的东西有点复杂,三言两语恐怕解释不清楚,到时候还是得找八幡哥哥解答困惑,所以我就不说了。” “——反正没有大家担心的人头之类的东西,可以带去学校。”三玖摇摇头,“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得走了。” “……好吧,没那个就行,这次听你的。”一花也好奇,可她相信自家妹妹的说法,抬手扬起手腕看腕表上的时间,“时候不早了,再晚就要迟到了,我们得快点进学校了,” “好好,走走走。”一行六人慢慢吞吞迈开步伐。 “这个盒子怎么办,放在谁那里?”三玖轻轻托举手里的盒子示意。 “这得看谁的书包够大。” 于是大家的目光争气地看向五月……其他几个都是手提的包,只有五月是背在背上的书包。 五月不想拿自己的书包装这种可疑的东西,但这个时候她没办法拒绝,只能嘟嘴拿出书包来,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头大小的黑木盒子硬塞进书包里。 姐妹们继续前进去上学。 “他们还在看我们。”四叶看起来目不斜视,其实早就心不在焉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马路对面。 看热闹的那些人有的看武士都走了就也走了。还有一部分有耐心的闲人仍在看。 “管他们呢。”一花耸肩,“眼睛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着……就当他们不存在不就好了?” 一花不关心那些路人是什么反应,毕竟也不认识,再怎么样都没影响。 她只希望围观过的那一大堆穿着总武高校服围观过的路人里面,没有她们认识的同学。 不然的话…… 嘿! 视线里已经遥遥能够总武高的学校门口,一花悄悄翻了个白眼。 ——只是想想就让人头大! …… …… …… ps:推本朋友的书, 简介:白银御行:四宫,我不会放手,就算你和辉夜姬一样被带到月亮上,我也会追到月亮上去。 会长真是会开玩笑,如果真是那样,你又怎么到月亮上去,难道会长还知道怎么开高达吗?哦卡哇伊阔托。 四……四宫你别说傻话了!高达是动漫里的东西,现实中又不存在! 然后白银御行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一台巴耶力,将四宫辉夜抱进驾驶舱中,驾驶着巴耶力破空而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什么叫极道公主啊? ……进入校门的时候,校门口会有值班的老师站在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一花的错觉,她总觉得老师看她们的眼神有点奇怪。 ——她甚至觉得人来人往的同学们也都用目光斜着窥视她们,目光带着恶意的打量与无端的揣测。 她走在的校园里,好像有千根针头似的目光刺在她的后背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从校门口到要去上课的教学楼有大概一百米的距离,一花却像是走过漫长的一整年。 ——这一切当然是一花的错觉,是她过于敏感的心理加工,连她自己也知道是这样,可就是忍不住无端联想,产生类似的错觉 原谅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吧,她还只是个孩子,真不是她自我意识过剩,只是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东西,也是她从未抵达过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暴力和道义为先,忠诚与算计纵横,与现在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而一个不到19岁的少年人立在纹画如龙纹身的手上拎着带血的长刀,高立在那里的顶端之上…… 资本不能让一个铁骨铮铮的极道男人心甘情愿地下跪,而比企谷却可以让他们向自己的妹妹心发自内心地恭敬下跪,如敬仰在上的天神。 是八幡带她们一步步走进那个极道的世界,并一步步揭开它神秘的面纱……在这个过程中,震撼、恐惧、不适应都是在所难免的必经之路。 走到教室里,五姐妹和一色找到各自的位置坐下,面不改色的准备上课。 “哐、哐、哐、”沉闷的响声从一边传过来,一花和二乃奇怪地转头看过去,浑身一个激灵,目眦欲裂。 ——五月正拿着自己鼓鼓囊囊的书包往桌洞里塞,因为塞不进去就退后硬往里面杵,砸的桌子框框作响。 “五月!五月!”一花连着喊了五月两声。 “哎?喊我干什么?”五月停下手里的动作,抱着横放的书包困惑转头。 “不要再塞了,别把你【书包】撞坏了……直接放在地上就好了。” 说到书包两个字的时候,一花特意在那上面加强了语气, 那意思是你别把木盒子或者是里面的撞坏,或者干脆把盒盖撞开,待会儿一拉书包的时候,书包里面直接咕噜噜滚出来了血淋淋的人头,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新闻标题一花都帮电视台和新闻报纸拟好了。 “哦……”五月似懂非懂,把书包放在地上,弯着腰拉开书包的拉链,拿出待会儿上课要上的书和文具袋,然后又拉上书包的拉链,省的被人看见里面的黑色木盒子自找麻烦。 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地抵达教室,没多久就坐地满满当当……要上课了。 “叮铃铃!!!叮铃铃!!!”急促的铃声响个不停,老师悠哉地踩着铃声抱着教案慢慢踱步走进教室。 同学们翻开课本,课本的书页唰唰地翻,头顶的中央空调呼呼地吹出冷气,风扇哗哗地吹,把夏天的燥热隔绝在外。 空气逐渐安静,老师洪亮而中气十足的声音成为教室除了风扇声之外唯一的响声。 一直到目前都相安无事,一花松了口气。 看来教室里没有同学看见之前在外面的那一幕,还好,万幸,太棒了,赛高! 不必再继续提心吊胆担心受怕,一花很快沉浸到学习里面去,毕竟快要期末考试了,现在讲的全都是重点问题……虽然一花全都早就会了,但听课还是要听的,万一就有新的收获了呢? “……”两节课说长确实长,可说短倒也段,一旦沉迷进学习中就会觉得过得太快。 两节课过去以后,“叮铃铃!!!叮铃铃!!!”下课铃响起,老师干脆利落也不拖堂,丢下句“有问题的同学可以来办公室问我”, 然后他就拿着教案慢慢悠悠地走出门外,背影都不留给同学,一看就是个受同学喜欢的好老师。 同学们合上书本,或是站起来伸懒腰,或是约人结伴上厕所,或者干脆就在位置上交头接耳。 一花还有一点笔记没记完,所以这会儿仍旧在奋笔疾书……可她写着写着,就围过来些许阴影出现在她的课桌上。 一花抬起头,看见几个女同学站着把她围起来,脸上带着好奇,“那个,一花啊,早上那个……” 一花心里咯噔一下。 “早上?什么早上?” 一花茫然地说,好像完全不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 “哎呀就是那些武士啊,他们怎么那么对你们?甚至还……向你们下跪?” “这……”一花不知道她该怎么狡辩才能这件事情看起来合理一下,几次三番地欲言又止。 ——不是说好了班上没人知道的吗? ……然而更恐怖的来了,有第一个问的就有第二个,面前几个凑过来的女孩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 “对呀对呀,我也看见了!那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一花一花!你其实是大家族的千金大小姐吗?” “……” 完蛋了……一花的心像沉进深渊谷底的冷水潭,拔凉拔凉的。 班里竟然有这么多人都目睹了现场。 合着当时围观的路人,你们占了其中的一大半是吧? 这种谣言要是让他们传出去,她们恐怕在学校里的和社死差不多了……反正五姐妹和一色是受不了的。 她把救助似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妹妹们和一色彩羽,可他发现这些没良心的个个背对着她,故意不往这边看。 最后她只能讪讪发笑,绞尽脑汁得说话回应,勉力支撑下去。 “一花,你们是大户人家吗?” “不是不是,小门小户在,真是小门小户……” 也许以前她们算是阔过,可早就中途没落了,没什么好提及的,现在真就只是小门小户而已。 大家若有所思点头:“哦,懂了。” ——为人低调,也确实,之前没人知道中野家这么有势力,五个转来的转校生除了人长得好看、举止谈吐有涵养之外并没有表现出地多有钱或有权势。 …… …… “那些武士是怎么回事啊?” “真的和我没有关系,那些武士都是我哥派来的,我哥他,有点特殊……可你们要相信我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哥和我们这些做妹妹的是两码事!” 大家作恍然大悟状:“哦,懂了。” ——原来是家族企业或者说是极道世家啊,哥哥打理家族事业,妹妹们毕业后看她们自己的意愿决定,但在大学毕业之前,就好像和家里的事情完全分开,有自己独立的生活和正常的童年。 这就是传说中的极道公主、黑道千金吗?又或者是从古代传承下来的世家大族、传统贵族,还保留以前古老的贵族传统? …… …… “说起来,那些,那些武士,是不是给了你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还没问完,就看见一大堆人愤怒和警告的目光看过来,让他自觉闭上了嘴巴。 反应过来的他漱漱出了一身冷汗……大意了大意了,他忘了有的问题能问,有的问题不能问。 那个怎么看都像是装着仇家人头的盒子被五姐妹众目睽睽之下收下,而且在那里时候问那种敏感的问题,恐怕……是会出人命的啊! “武士们没给我什么啊?”一花挠挠头,“有什么东西吗?” 大家确信地摆手摇头:“没有没有。” "说起来,我……" ——“哦,懂了 。” 这次一花甚至话都还没说完,就有人这么接上了。 一花:“……你们又懂什么了?” 大家伙笑笑不说话,一切都在笑容里面了。 …… …… 中野一花:“……那个,你们真的懂了?” 你们说了那么多次的懂了懂了,可我总觉得你们说的懂了和我理解的不太一样啊。 “懂了,真的懂了!”大家伙异口同声, ……就好像人们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似的,人们只愿意相信的他们愿意相信的,而不愿意相信他们完全想不到的。 在问问题之前,他们通常都有自己的判断。所以在理解或听取答案时也会出现极大的偏差。 ……所以最后的事实真的证明了这一点,谣传与流言没有因为一花的努力而减少,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倾向。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相关的流言开始从本班级扩散到其他班级。 等到了下午快放学的时候,不知道被“微调”多少次而面目全非的谣言已经被几乎整个学校知道……连老师都听说了一些消息。 反正一花已经不敢去打听现在的谣言变成什么样子了,想来一定可怕的一塌糊涂。 ……反正的普通人能对世家公主黑道千金豪门小姐的所有想象全都放到了她们的身上,中野一家俨然的成为凌驾于总武高之上顶级豪门,连带疑似作为“家臣”的一色彩羽也鸡犬升天,成了传说中的人上人上人上人。 中野五姐妹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成为总武高无人敢惹的传说人物,人人憧憬却又敬畏的神话。 ——到放学的时间,中野一花被叫去了办公室。 忐忑紧张的中野一花到了办公室以后,惊讶地发现自家那个中年男人班主任对她说话的声音好温柔平和,就只是普通的谈谈,言语间暗含些许试探,最后又语重心长地告诉一花,以后在学校里有什么事情尽管找他。 一花出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觉得晕乎乎的……这样的嘴脸她曾经常常遇到,只是她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遇到了。 尤其是这种模样出现在一向严肃的老师身上时,带给一花的冲击更大。 其实这个班主任的为人不错,平时的风评也很好,现在的表现只是人之常情。 只怪权势这东西既吓人又迷人,别人要么追求要么害怕这东西,很少很少有人能够面对这种东西真正的一视同仁。 再加上老师也是老资格,他知道学生里面有一权势子弟到底有多难带,只能哄着来……而且他从来没带过权势强到这种不可思议的程度的。 虽然谣言未必正确,可他还真试探出这个学生的来头不小。 ……这五个学生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来头?难道真是谣言里说的,有皇家的血统,贵族的身份,资本家的财权? …… 回到家之后的中野五姐妹在卧室里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一天的经历委实梦幻的很,让她们满腹的吐槽想吐。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五个人围坐在地上,她们的中间放着那个黑木盒子,所有人都严肃地看着它。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一花用低沉的声音问三玖,语气有些疲惫无力。 作为五姐妹派出来处理一众事宜和交涉的代表,她今天经历了太多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压力。 三玖脸色凝重地伸出双手放在盒子的盖子上,轻轻用力,“看了就知道了。” ——盖子打开。 五个不同颜色的钱包放在最上面,这是五姐妹丢失的钱包。 下面是铺的满满当当的福泽谕吉——二十捆! 五姐妹把盒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搬出来,发现确实是没有别的东西。 ……难怪掂量起来这么沉。 不是死人头,而是福泽谕吉,是带着油墨香的崭新钞票。 福泽谕吉的面值是一万日元,一捆是一百张,也就是一捆是一百万日元, 这样的捆绑是二十捆,真让人怀疑每一捆只有最上面和最下面是福泽谕吉,里面绑着的都是白纸。 ……可惜并不是,五姐妹检查之后确认全是真货,安红豆散发着油墨的香味,显然是从银行里取出来没多久。 五姐妹陷入沉默。 她们又想起之前那个瘦高光头男人说还得拜托她们给比企谷美言一句……看来这个盒子里就是集英组关于这个的“意思意思”了。 显然集英组的意思就是想意思意思,收下这么多的“意思”,顺口帮忙给集英组两句好评似乎确实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正所谓意思意思才有意思……集英组很懂嘛。 可他们其实根本不用这么做的……毕竟五姐妹根本不可能收下这些东西。 因为这些东西说到底是为了比企谷才给的,她们的性格与三观让她们不会贪这种便宜。 那么问题来了,该怎么把钱还回? 二十捆福泽谕吉啊……二十捆是多少钱来着? 她们不是不会算数,但这个数字对高中生来说,尤其是对家境贫寒、遭遇破产艰苦生活的高中生来说,确实会让人怀疑自己的计算能力有没有出错。 ……很好,不送香水不送钻石不送包包, 就送钱。 这很符合极道的豪爽实在。 也很现实。 …… …… 第二百三十七章 拽车队招摇过大市,五姐妹莅临集英组 关于钱,王尔德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在我年轻的时候,曾以为金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现在我老了,才知道的确如此。” 有人问这世界上缺什么东西最可怕?回答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缺爱,也不是缺心眼,而是缺钱”。 那么中野五姐妹缺钱吗?大概是很缺的……尤其是她们并非从小就过的这么落魄,而是从过去锦衣玉食的状态一下子没落至此。 现在的她们一家六口蜗居在憋屈地四五十平的小房子喘不过气来,好几天才吃得上一顿肉,去逛商场的时候溜达一圈,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着手进去空着手出来。 这些是最普通的穷人状态,甚至某种意义上过的比很多穷人都更憋屈更艰辛也更难熬,因为她们还有负债。 ……可她们过去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锦衣玉食住的是别墅豪宅,要什么有什么,应有尽有。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姐妹们经历的落差可太大了……人们从来不怕一无所有,也不怕暂时垫底,甚至可以承受一直垫底,但就怕曾经有过,就怕有所落差。 就像在学校里面对成绩特别好的女孩子,最自卑的绝不是那些成绩不好的调皮的男孩子,而是曾经成绩十分不错,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堕落下去的男孩们。 ……可这不代表中野五姐妹就会对不属于她们的东西产生不该有的贪念,这来自于良好的生长环境和足够优秀的教养与坚定不移的三观。 “这钱我们得还回去……你们说这钱要怎么还呢?”一花问围坐在周围的妹妹们。 “啊?”二乃惊呼出声,看着面前的钱,眼神有一点点恋恋不舍,“就,就这么不要了?” “啊?”一花眼神眨了眨,马上变得严厉,狠狠地瞪了二乃一眼,伸手一推把那一大堆福泽谕吉推到二乃的身前。“二乃你想要?你想要那就拿去!” 话是这么说,可语气却超乎寻常的严厉。 “……”二乃眼神害怕地忽闪,被一花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地不轻,不知道怎么姐姐忽然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你这么凶干嘛?我不舍得又不是说我就要拿走……我拎得清!” 二乃委屈巴巴地把福泽谕吉的钱堆推回来。 面对这些福泽谕吉,何止是二乃,五姐妹的每个人都被震到了,也都心动了, ……在这么多福泽谕吉面前谁能不心动呢?可她们拎得清楚,二乃也拎得清楚。 她们都知道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而这个该不该的准绳,既不来自谁的指指点点也不来哪个法律条文,只来自她们心里自有的准绳。 “……抱歉。” 一花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反应确实是过于严厉了些,于是给二乃道歉。 “哼!” 二乃扭过头不理一花。 ……一花这么严厉其实不是针对谁,她也知道妹妹们不是她说的那种人,可她还是忍不住反应稍微有一点激烈……因为她这话既是给二乃说的,也是给自己说的。 ……和二乃一样,她也心动啊,恰恰是因为心动才慌了神,震惊于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也会对这些钱心动和不舍? 于是她害怕了,恐慌于自己的良知与底线会不会有朝一日被钱所击溃。 她担心她怕,她恐惧现在尚且有的这种坚定不移却似乎有了些许不对的苗头的准绳,会有朝一日在长久的贫贱中,在漫长的努力却无法改善生活博得前途的失败里逐渐丧失,慢慢向金钱低头,最后成为自己以前最讨厌的人。 ……这样,她又怎么能不怕呢? 比企谷哥哥是熬出头了没错,可他既不是在官面上出了头也不是经营企业有了成绩,他是混极道,那东西和普通人完完全全处在两个相反不相干的世界。 ……说到底,就连比企谷自己都危机重重历尽千辛万苦,身处极道之中,还怎么用正常的手段去帮助她们。 再说根据她的了解,爸爸不会要外甥混极道得来的钱,比企谷也不会让这些珍视的妹妹们卷入极道的凶险里面。 她的生活也许会因为比企谷的存在而有波澜,但本质上来说,不会改变。 除非有一天,中野五姐妹踏足极道,又或者进入警务系统,又或者比企谷从极道那边脱身,得以重回警察系统里面,中野一家才能受到比企谷足够多的直接影响而有所改变。 ……可那最快也要等到她们大学毕业再说了。 其他人或多或少地感觉到一花言语里的焦虑与烦躁,也隐隐约约地能够察觉到这里面的意思,于是她们纷纷陷入沉默,也开始了对自己的审视与思考。 “睡觉吧。” 三玖提议说, “明天不上课,我们一早过去找老哥聊聊,不就知道该怎么把这笔钱换回去了吗?” “三玖说得对,” 一花点点头,从地上撑着站起来,走到一边打开柜子拿被褥要摊开铺在地上, “该睡觉了。” 于是,大家也纷纷跟一花一样,从柜子里拿各色的被褥铺在狭小卧室的地上。 她们顺便把找回来的钱包收起来,再把那一大堆福泽谕吉小心的重新放进盒子里,盖上盖子锁进抽屉中去。 四叶拿到自己的钱包,打开钱包去看,确定自己珍视的东西就在里面以后,松了口气,重新把钱包合上。 ……很快房间里就被收拾地连一个落脚的空地板都不存在了,狭小的屋子密密麻麻满满当当地铺放了5床被褥,风扇在旁边呼呼呼地吹。 卧室的灯关了而客厅的灯留着,因为她们父亲还没工作完回来,客厅里有给他留的饭菜。 关上灯以后的房间依然燥热,即使风扇呼呼吹也只能稍加缓解……每到这个时候,噪音不能成为睡觉的阻碍,燥热才是。 ——这就是中野五姐妹当下不易的穷人日常。 “……”黑漆漆的房间里,五姐妹谁也不说话,沉默安静的一塌糊涂,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与墙上钟表的滴答声。 她们翻过来转过去。死活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温度太热还是因为心里有事。 ……她们都惦记着被锁进抽屉的那笔钱,心神被牵动,脑子里都想了很多很多东西。 …… …… 第二天周日一早,中野五姐妹小心拎着黑木盒子到了比企谷家。 “啊?他们给你钱了?” 比企谷在卧室里坐着,从面前的妹妹们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这个我还真没想到……但现在这么一想好像倒也正常,不算意料之外的事情。” 一花的语气很有些夸张的强调说:“那是二十捆啊!那是最大面积的福泽谕吉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帮你们还给他们的。” 比企谷摆摆手,又认认真真地问问中野五姐妹, “……所以你们确定要把钱还回去是吧?真的不再后悔了?”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他们给你这个肯定也没想过再要回去的,说真的,这笔钱不少,对你们家来说可能会有你想象不到的大作用。” “这……”五姐妹面面相觑好半天,最后一花的回答毅然决然且斩钉截铁—— “还!” “——肯定要还的。” “好!”比企谷抚掌大笑,“不愧是我的妹妹。” “……既然是这样,那不如你们亲自去还比较好?” “啊?”中野五姐妹显然没明白过来。 “他们不是都觉得你是什么极道公主吗?”比企谷说,“某种意义来说这名字还真不错,你们确实可以被这么称呼。” “既然是极道公主,我觉得你们可以慢慢地多参与一点家里关于极道的事情了……确切地说,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是多见一见,经历经历,认识认识就好。” “你们可以视之为一次实践,或者说一次锻炼的机会。” “具体原因的话,等你们回来,我会和你们解释。” 比企谷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后背轻轻靠在椅背, “我会给你们安排专车接送,你们把这笔钱送还回去,就算是任务圆满完成,至于其他相关的东西,你们不需要考虑,统统交给我。” ——这是中野姐妹所完全想象不到的事情。 她们昨晚还在想,按照比企谷的性格和比企谷对她们的珍视程度,在她们大学毕业之前,比企谷恐怕绝对不会让她们沾染半点极道相关的事宜。 ……可是现在,比企谷竟然就让她们自己去找一家极道组织直接产生联系,以起到锻炼的作用。 这其中是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变故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们没有拒绝这个,因为坦白说她们也挺想体验一下,作为“自己人”和“己方高层”出入极道组织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 “好、好啊。”一花点点头,“什么时候?” “现在。”比企谷回答, 一花:“啊?这么着急?” “我会立刻安排车过来……你们会像个真正的极道公主那样穿过千叶的街面,从此整个千叶有头有脸有势力的人都会打听你们的身份,并从此在千叶再没有人敢不开眼的惹你们。” ——这也是比企谷让妹妹们这么做的其中的一个原因。 让妹妹们高调一点并非比企谷之前的本意。 可是从昨天并不阻止集英组的高调行为开始,比企谷对中野姐妹的布置,都有他自己的考量。 …… ……小町还在家里做作业和复习,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比企谷呼叫的接送中野姐妹的车在五分钟后到达。 五辆黑色奔驰豪车,首尾两辆路虎组成的车队停在园生町附近,在街口等中野五姐妹。 五姐妹迷迷糊糊地上了车,车队在引擎的轰鸣与咆哮中发动。 无论是速度还是队形,组合还是行走的状态,都突出一个字: 拽! 这可真是一个很拽的车队……这是九成九的路人对这个车队的第一印象,因为明明只是7辆车却开出了万马千军的气势。 而众所周知,狂和拽是会感染别人的……比如现在。 …… 早起的大叔在菜市场买菜,抬头看见7辆豪车组成的车队路过的一幕,莫名被某种感觉渲染,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中东买军火, ……他抬手推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眼神莫名得犀利,另一只手轻轻按在茄子上,上身前倾声音低沉:“这个给我包上两把,装好了,快!别让人看见!” 卖家小商贩:“???” …… 今天不用去上学的小学生小智出来玩,走在街上看见有个老奶奶跌倒在地,连忙跑过去把老奶奶扶起来,却被老奶奶一把抓住, “你把我撞倒了,赔不赔钱?” 小智吓坏了,不知所措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这时车队从这里路过,摇落的车窗后带着墨镜的犀利男人们与引擎的咆哮轰鸣让人莫名觉得肃穆与沸腾。 小智莫名受到感染,反手掐住老奶奶的脖子,狠声道:“老太婆,你猜我掐死你判几年?” …… ——反正就是这么一种感染力。 拽、帅、极道霸道、肆意张扬……很难想象这些感觉能被一个车队通过按喇叭、行进速度、队形变化等种种细节展现的淋漓尽致、 拽拽的车队用很快的车速招摇过世,引起一时轰动,很快穿过大半个千叶市,来到目的地,也就是千叶市老牌极道组织集英组的驻地。 ——集英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吓坏了。 因为他们认出来被簇拥着下车,向他们走来的女人, ——分明是中野家的千金! ——比企谷大人的妹妹! …… …… …… ps:推本书,很久之前好像是推过一次来着,不过再推一次,作者是袍子的好朋友。 简介:“她看起来好弱。”“还坐着轮椅!”“一拳下去应该能哭很久吧?” 刚从主神空间活着回来只想过平静生活又病弱的少女忍了。 随后,当熟悉的主神的声音在响彻现实世界时...放眼望去,荒诞的机器壁垒四处横行,鼓动的城市心脏噗通作响,死亡逐渐加速…… 纪朝生原本没有理会,直到主神取消了医保。 她面无表情的从轮椅上站起来,拖着走两步喘三口的身体对着主神空间张开血盆大口。 主神空间:?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少女:就一口,我就尝尝是什么味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从来不惧死或生,但恐身后事与人 集英组害怕的当然不是柔弱善良又可爱的五个姐妹,她们在这些凶神恶煞的西装大汉面前没有任何威慑力可言,即使她们的身边跟着很多西装猛男。 可她们的背后站着那个君临千叶的恐怖男人,这才是让集英组见惯风雨的大佬们感到诚惶诚恐的地方。 如果她们这样大摇大摆地过来是带着男人的意志,那集英组的生死存亡可能就寄托在这几个小祖宗的一张嘴皮子上了。 ……他们的恐慌和不镇定绝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单纯的脑补,甚至可以说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搜查第六课找集英组办事从来都是一个电话的事儿,很少有派出过谁和他们这些极道组织亲自交流的事情。 ……毕竟一个是协会,一个是游走黑暗与龌龊的极道,说不方便也好,说不合适也好,说瞧不上也行,两者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 在集英组的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一共发生过两次。 一次导致千叶的极道龙头易主到集英组的身上, 一次是集英组新组长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摆脱搜查第六课的控制,前任领袖闻讯连夜重新出山,亲自取下新组长的项上人头,并当场处决了参与叛乱的21个高层。 那天晚上,搜查第六课派来的那人孤身一人,刚好优哉游哉走到集英组的总部,看见遍地的尸首,懒散的脸上露出惊讶,最后丢下句“你们运气不错,把院子打扫打扫吧……明晚的千叶,还是你们说了算。” ……而现在,比企谷竟然派出了这么多的人马和他的几个亲妹妹过来。 难道说之前的事情就是由头,无论他们怎么做都不会得到满意?甚至要从中找到理由换人? ——就像我说你呼吸了空气,你有罪,我要制裁你那样。 进一步深思,这些人难道就是新的极道龙头的人吗?而君临千叶极道的新王,就是这几个女孩? 以比企谷的势力,想做到这些实在没有多少难度……就是有点不讲道义了。 ……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的权势早已经不再局限于千叶,而是几乎君临整个日本……如果他们知道的话,说不定这会儿能自己吓自己到晕过去。 集英组的组长先生一路小跑着过来,诚惶诚恐向中野姐妹问候,并小心地试探这几位小祖宗的来意。 ——他们平时都甚有威仪,小弟们大概很难想象他们会在几个女孩面前露出这种讨好而近乎谄媚的笑容和语气,可他们更知道自己的定位只是那边的一条狗,几百年来都是这样。 先做好狗,再做好人,最后才能做稳所谓的人上人……给搜查第六课办事嘛,不磕碜。 看着面前一身纹身、面向凶恶的高大的男人满脸笑容带着一堆人恭迎上来,一花敏锐地察觉对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她几次欲言又止,因为这些极道人员的存在实在是给了她压力,让她不得不小心地斟酌语言。 ——可这幅样子落在集英组一众大佬的心里,却让他们心神震动而诚惶诚恐,像是广场上一记巨大的警钟在他们心头重重敲响。 “……其实,”一花终于调整好情绪,斟酌好语言,一字一顿地慢慢开口了, 其实?一花的每个字都牵引集英组大佬们的心神,让他们敛神屏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其实我们这次来是还钱的。” 果然,我们集英组的命运到此为止了吗,我们的武士道精神就要……哎? “那个、那个……这位中野大小姐,我们好像没有听清您说的话。” 这个时候,一众凶神恶煞身上全都缠绕恶鬼纹身、能治小儿夜啼的大佬们温顺的像是绵羊,小心翼翼的样子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 “您可以再说一遍吗?” “啊,其实我们是来还钱的。” 一花一边说,一边转头对五月示意,五月忙摘下背后的书包,拉开拉链把里面的黑木盒子拿出来。 “我们只要钱包就好,剩下的东西……” 一花接过来黑木盒子,小心递给眼前懵懵的壮硕男人, 集英组组长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一花递过去东西,收手回来背负在身后,抿着嘴唇摇摇头,清秀的脸上流露乖巧与倔强, “这是你们的东西,我们不要。” “啊……” 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似的,疲惫与不可置信与无力交织,满腹的吐槽欲望无力发泄。 集英组组长茫然地看看手里的黑木盒子,又抬头看看认真的一花,最后又低头看手里的黑木盒子。 他打开盖子看见里面的二十捆福泽谕吉,眨眨眼睛,嘴里像是吃了个苦瓜,但又稍微带点柳暗花明的像西瓜似的甘甜, “就为了这个?” “嗯,就为了这个。”一花认真又倔强地点头,短发轻轻晃,头顶几根粉丝的发丝迎风轻轻飘啊飘。 猎猎的风声交响在耳边,一花背后的西装男人们都肃穆地沉默站立,一花面前的极道男人们都带着各色的表情说不出话来。 “……唉……” 最后,极道大佬长叹口气,里面有太多的情绪交错,但总的来说,放松下来的松弛感占据上风, “中野小姐的品格,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在奉行道义的极道世界里,中野小姐适合我们所有集英组的人们认真学习。” “啊……”一花眨眨眼睛,有点脸红。 “不、不至于。” “……”组长的心里十分复杂可又偏偏发泄不出来,如果这时候一花她们不在,又刚好有哪个手下不开眼找了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躲下那个人的小拇指。 这可真是,叫个什么事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再说一花的品格也的确让他欣赏,虽然因为他心里的种种种情绪与一花的操作,让他压抑住了这份欣赏。 总而言之,好好招待就是了。 “盒子里的东西我们收下了,如果有唐突到您们的地方,我们深感抱歉。”组长微微鞠躬,“不过……” “不过?”一花歪着脑袋,表情困惑。 “请让我们招待您们, ——我们的贵客。” …… …… 下午的时候,中野五姐妹带着各色的表情到了比企谷家里。 小町倒是挺开心姐姐们又来了,但是也奇怪她们今天怎么来的这么勤。 在答应小町她们不走,而是会留下来吃晚饭之后,小町心满意足地回卧室继续复习去了。 “东西还完了?”比企谷坐在卧室的椅子上,问面前松散站着的姐妹们。 “嗯。”二乃轻轻点头, “现在你可以说为什么让我们去那里还钱了?集英组组长也和我们说,这种事情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可以了……他们看起来对你非常敬畏。” “电话归电话,去还是得去的。”关于敬畏,比企谷不置可否,他只是点了点头,“我现在可以和你们说为什么一定要你们自己、又给你们安排这些排场了。” "——在回答之前你们稍许回忆一下,自己坐在车队里招摇过市的时候是怎样的体验。” “就觉得挺尴尬的。”五月撇撇嘴,“但又觉得自己好厉害好帅……毕竟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这就对了,我是在锻炼你们,我就是想看到你们的心态发生转变,”比企谷点头,“这就是我的第一目的,” 二乃觉得奇怪,“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心态转变?” 一花也附和:“对啊,为什么?” 四叶也附和:“对啊对啊。” 比企谷的声音变地严厉,“因为你们有必要转变一下心态了……尤其是这次你们被劫走东西,让我反思了不少东西。” 大概是因为很少在妹妹们的面前扮演这种严厉的角色,比企谷小心地斟酌语言, “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气是不是被该死的生活压垮了不少,可你们被路边的小混混抢劫以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就这么算了?如果不是四叶色不得钱包里的东西,你们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 “——这样不行,所以我才打算锻锻炼你们的心气。” 比企谷一边声音低沉地说,目光一边变得幽深。 “我不求你们多自我多意气风发。” “可起码,你们应该应该学会扯我的虎皮,就像今天这样。” “……还有第二个目的,就是你们今天这样招摇过市之后,千叶市的各方势力都会掌握你们的相关资料,换句话说,今天之后,千叶里九成九的有势力的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妹妹,这样对你们来说是有好处的,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这个是比企谷致这两天忽然想到的,因为他想起自己拜师萨卡斯基的时候,萨卡斯基不仅不藏着掖着,反而公布于众,让全世界都知道,比企谷的资料转眼的功夫就已经摆上各大势力领导人的案头,甚至连教皇都要亲自阅览。 一如萨卡斯基说过的那样:藏起来不是保护,对于阴影里的老鼠,若她有心,你公不公布都是一样;不如堂堂正正,反而能震慑宵小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同样的道理放在中野五姐妹身上,放在并非诡秘的普通世界也足够适用,如果有足够多的人知道她们是比企谷的妹妹,那就没有人敢招惹她们,甚至当中野五姐妹到了谁的势力范围之后,这里人为避免被比企谷迁怒,还得暗中派人保护。 ——这样一来,就能最大程度防止混混抢劫事件重演了。 想到这么多东西,比企谷不可谓不是为了几个表妹在煞费苦心。 ……以及,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最核心的原因,比企谷不方便和妹妹们说—— 比企谷身处危机四伏朝不保夕的诡秘,早晚有一天会死。 他活着的时候,妹妹们受了委屈,找他,他基本都有能办法解决……可他死了以后呢? 所以他得给妹妹们提前立威,要告诉所有人这就是我妹妹,帮我照顾照顾。 这样做以后,即使比企谷某天去世以后,也依然会有人看在搜查第六课的份上敬畏给他们留下印象的中野五姐妹,给中野五姐妹足够的面子。 这么一来,再加上比企谷留下的公司在经济上提供的支持…… 比企谷算无遗策,哪怕今天晚上就暴毙,都不用太担心挂怀自己的亲人了。 三重因素成为比企谷指示中野五姐妹这么高调的重要原因——天知道连比企谷自己在千叶都没这么高调过,他的高调排场都是在外地。 ——这个整天为自己死作足准备的比企谷少年……所做的准备竟然一直都只是自己死后,让别人如何能够好好活。 听起来挺矛盾的,但比企谷就是这样矛盾的人。 矛盾,又让人沉默。 沉默里有使人动容的力度。 “这样啊……”中野姐妹彼此面面相觑,她们不知道比企谷在背后的那层考量,却从比企谷说话的字里行间感受到比企谷对她们的深情。心里暖暖的。 “哥。” “嗯?” “你真好!” 就像比企谷所希望看到的那样,今天的种种经历悄无声息地在中野姐妹的心田埋下颗种子,等待生根发芽、成长成参天大树的那天。 长久以来因为生活而稍有压低的五根脊梁,再一次直起来。 …… 当天晚上,姐妹五个在比企谷家里吃的晚饭。 饭菜不错,却又没什么山珍海味,都是些正常范畴的好菜。 热热闹闹的饭桌上,大家都吃的很开心。 “小町,明天你就期末考试了,复习的怎么样啊?” 小町想了想,矜持地回答:“还行。” “那看来是挺自信的。”比企谷笑起来,“等你好消息。” “考的好有没有奖励?”小町歪歪头,大眼睛忽闪着问道。 如果是以前她当然不会有这种心思,可这不是生活慢慢好转起来了嘛,眼看着比企谷常说自己工资又又又又涨了,她的心思也就慢慢活跃起来。 “嗯……可以。” 比企谷思考几秒,觉得答应也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他抿抿嘴唇,轻轻点头, “只要考的够好,注意,是考的真的好,” “那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话说的够大,可事到如今的比企谷还真有这个底气说。 说起来可能有点自大,想起来的确有点自豪,不过一点不假的实话实说, 现在的日本,比企谷得不到的东西、做不到的事情…… 真的不多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镜中花,水中月,冰结神女 比企谷的承诺大概是起了一点作用,吃完饭的小町没多久就回到宿舍复习学习,做最后的考前冲刺。 就连客厅里大家的活动都刻意放的缓慢安静了许多,不敢出声怕打扰了小町。 国中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愿意相信自己的家长无所不能,虽然小町的人生经历了几年的低谷,可因为她对她亲眼见证肩扛一切一步步从低谷走出的哥哥实在太崇拜的原因,所以即使她丝毫不知道比企谷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比企谷在极道的情况,依然愿意相信比企谷的话。 老哥说只要考好就什么都能答应,那就是真的什么都能做到……小町这样想着。 ——虽然她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没想好,虽然小町之后就算考好了,大概率也只是要点玩具啊化妆品啊之类的小东西,还都是不太贵的那种。 至于什么豪车游艇,什么欧洲度假之类的东西……这些都不在小町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小町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那些东西。 就像小孩子会为了几块钱的零花钱而很努力做家务一样……像这样因为简简单单的东西而鼓起动力努力去做,就是普通人的快乐。 比企谷喜欢这样的普通,享受这样的快乐。 他坐在沙发上,手拍在吃得滚圆的肚子上,笑的像个饭后坐着腆起啤酒肚、安闲满足的老父亲。 坐在沙发上待了一会儿,看着时候不早,几个姐妹也打算回家了。 临走的时候,比企谷和五姐妹挤眉弄眼,“明天去学校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就要成为风云人物了?” 五姐妹不约而同地白眼上翻, 一花毫不客气吐槽说:“你以为是谁的错啊?” 二乃无奈捂着额头,撇着嘴说:“恶趣味啊恶趣味。” 三玖点头:“麻烦精。” “这样也不错嘛。”比企谷说,“并没有实质性的麻烦,也没有人敢欺凌你们了,甚至还能给你们在高中的回忆多了很亮的一道色彩。” “但是可能会被孤立的吧?”四叶有一点点担心。“要是被大家怀疑是什么大世家的女孩的话,会因为距离感而疏远的吧……” 虽然她们过去富裕的时候上的是贵族小学,可对这种事情也不是完全不懂 尤其是在大家的谣言里,所谓的极道家族只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而已,还有很多更离谱的东西,甚至就连隐藏的传统贵族都扯出来了,不然怎么会有武士服务呢。 “你们有一色那个交际能手作为好朋友,就基本不用担心这个。”比企谷耸肩,宽慰大家说,“我看人很准的。” “再说你们都这么可爱,可爱的女孩子周围是不会缺少女孩子的。” “说到底,家世这东西有人在乎也有人不在乎,可女孩子的家世好是加分项哦。” 比企谷给五姐妹吃了颗定心丸, “你们得知道,虽然我不喜欢交际,但我对这些高中的人际关系看的在透彻不过了。” ——对这一点,比企谷还是有一点自傲的,毕竟也做了那么久的所谓“人间观察者”,作为局外人,用那双冰冷且沉默的眼睛冷眼旁观了那么多人与事。 五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不知道比企谷凭什么能有这种自信,可比企谷话里总有一种莫名的说服力,让她们的内心镇定下来。 “好吧好吧。”五姐妹点点头说道。 ——尽管这样,她们也还是有一点点慌张没办法消去……毕竟就算不会被真的孤立,短时间里会被同学们用异样的眼光和奇奇怪怪的问题包围这种事情,是完完全全看得见的事情。 ……就连比企谷不也拿这个打趣了吗。 …… …… 第二天,8月4日,周一。 经过周末充分的修整,新的一周开始了,人们用充沛的精力投身于又一周的奋斗中去……虽然对学习紧张的高中生来说,他们她们的休息之间只有短暂的一天甚至是半天,睡睡觉吃吃饭,写写作业洗个澡的功夫,时间“嗖”地一下就过去了,根本把握不住。 可就算是这样,高中生们依然能够保持足够充沛的活力与精神参与学习和社团活动、不得不说他们都是超人……或者说每个高中生本来就都是超人,等高中毕业又飞速被打回原形。 中野五姐妹和往常一样没有分别,肩并肩步行着前去上学,手牵手漫步着走进校园……可她们一路上却遇到太多太多的人的窥视和窃窃私语。 “那些人好好看,而且长得好像,是五胞胎吗?” “感觉以前没见过她们啊。” “因为她们是新转学过来。” “哎?转校生? “嘘——你们不要命啦!知不知道她们是什么身份?” “什么什么?” “我和你们说啊……” ——就像比企谷预料的那样,各式各样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有人带着好奇,有人只是八卦,还有人带着几乎不加遮掩的恶意。 谣言的飓风刮了起来,席卷整个校园的每个角落。 而作为这场风暴的核心,“超级大家族里来的千金大小姐”五姐妹一点也不想自己成为人群的焦点,那让她们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极了。 中野五姐妹在学校里就是学习的地方,可五姐妹这会儿竟然感到学校里面风云激荡,倒像是什么危机四伏暗流涌动的争霸大剧……真可怕。 而且被一大堆人说自己多厉害多厉害,那些经历和身份本来就根本不存在,听在中野五姐妹的耳朵里,也让她们怪尴尬的。 ——可无论怎么说,别人议论归别人议论,中野五姐妹只需要做好自己。 “……算了。”姐妹们心里想着,因为她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而且之前周六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类似的苗头,所以她们这会儿已经能够慢慢适应和习惯。 她们只感慨,没想到总武高这么一个高偏差值的好高中,里面的学生们却大多这么好事和八卦。 在大片路人的注视下,她们的脊背挺得更直,头轻轻仰起,骄傲又倔强,微微泛着光。 塘里的荷花开的娇艳,是不是因为池塘淤泥太多呢?就像现在的五姐妹身上有光和倔强,是否也是因为周围的环境让它们讨厌? ——可这样的她们却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在她们身上的视线倏地消失不见,全都转移走。 “……” 嘈杂的环境突然静音,像打鸣的鸡被卡住喉咙,沸腾的杂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扭头向后看,同时不自觉向两边退去,像是在避开什么。 ……可这种避开却不是厌恶或畏惧,而是类似于凡人见到神女的自卑,类似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自知之明。 ——这现象可太古怪了,甚至可以说十分惊悚,因为这里是人来人往的校园,却突然一瞬间安静到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早起的鸟的叫声。 在好像凝固似的空间里,好奇心使然,中野五姐妹跟着大家的视线转头向后看过去—— “啪嗒、啪嗒、啪嗒……”黑色女士皮鞋清脆地敲在地面。 大家都在看一个提着手提小书包的jk女孩慢慢走进校园。 她穿着校服短裙,裸露纤细光洁的小腿既显清瘦又有浑圆的曲线,臀瓣的挺翘蜿蜒到腰间猛地收缩,上半身的身材不能说一马平川,还是微微有些含蓄的起伏。 黑色的长发被束在脑后,她腰背挺得笔直地像把尺子,走路时的步伐不紧不慢却有淡淡的傲气,踩在地上步步结实走得平稳,带着不容动摇的力量。 她的眼睛尤其好看,清冷的雪山的倒映在没有情绪显露的眸子最深处,融化的雪水没有波澜,温柔的月亮被揉碎成一撮星星 融化在那潭冷彻的雪水里面。 “啊这……” 五姐妹的身型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眼神恍惚且迷离……因为来的人是连女人都会怦然心动的梦中女神,行走在校园里具有太大的杀伤力。 “她好漂亮,我好喜欢她啊……她是谁? 一花捂住嘴巴,心里既忍不住憧憬又觉得困惑, “我明明应该没见过她,怎么看着她会莫名觉得熟悉呢?” 一花尝试从记忆里找这样一个女孩子,可她如果真的见过这样的女孩又怎么会没有印象。 而且她的身边似乎没有人有资格认识并熟悉这种级别的女孩子吧。 ……她就那么目光清冷、面色淡淡地走着,没注意到人群里的中野五姐妹,慢慢走过所有人的视线,逐渐消失在大家的目送里。 ——人们等到她走才敢讨论开: “她来了啊!这位今天总算不请假了!我的青春又回来了。” “雪之下雪乃啊,从入校开始就成为整个学校里站在最顶端的校花之一,学习优异家世极好人还漂亮,被无数同学爱慕憧憬,可至今都没有人成功追到手过。” 又有人皱起眉头不确定地提起: “前不久我倒是听人说,有人在商场看见她了,是和一个男的一起,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那个传言我也听说了,假的吧……肯定必然必须是假的!” “她真的好漂亮啊……可惜就是太高冷和不近人情了。” 从周围的人们的交谈中,中野五姐妹大概了解到刚才路过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了。 总结起来大概就是那种高不可攀的高冷女神,平常清冷淡漠的一塌糊涂,在学校里惊艳了无数人的青春,但仅仅只是可望不可即的风景的回忆。 ——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可遇见这样的女人又是太多人的幸运,因为有这样一个人惊艳青春,真的可以回忆很多年。 ——不过这和中野五姐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们和那个女人甚至不在同一级部,甚至于她们这才只是第一次看见雪乃的样貌。 她们知道自己和那样高冷的女孩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所以虽然今天的惊鸿一瞥给她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可并不会放在心上。 中野五姐妹回过神来,打算趁着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离开的雪乃、没注意到这边的功夫快点到教室。 ——然而她们的脚步还没迈开,就有打量的目光重新放在她们身上,一道、两道、三道……各种各样的目光再次淹没中野五姐妹。 被高洁的雪女冰结的时间与空间轰然破碎,里面的人们重新回到纷纷扰扰的凡尘俗世,中野五姐妹再次被俗人俗不可耐的俗气包围缠身,各种各样或是好奇或是恭维或是恶意揣测的流言蜚语正面朝她们身上飞来,挣扎不动。 ——这就是暴露身份必经的副作用,虽然按照比企谷所想的那些东西,总的来说确实是利大于弊,可这些弊端也确确实实地要经历一遍。 中野五姐妹不怕这个,因为更可怕的多的破产她们都经历过,这种事情充其量也就是开胃菜的程度……可是很恶心。 只要努努力,人甚至可以吃屎……但是没人愿意吃屎,甚至连靠近都不愿意靠近,就是因为这真的很恶心。 “啪嗒啪嗒——”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向她们跑来,五姐妹几乎同时回头看,看见亚麻色短发的女孩向她们活力满满地扑来, “早上好啊!一花!二乃!三玖!四叶!五月!” 一色风风火火跑来,叫的名字一个不落。 她一只手提包,另一只手不由分说抓住姐妹里看起来最柔弱的三玖的手,拽住五姐妹不由分说地就往前走,同时把她们护在身后,路边的人们谁偷看过来就用她小动物似的大眼睛恶狠狠地回瞪过去。 一色在学校里的人际关系没得说,很多人看她似乎有点生气的模样,就都闭上了八卦的嘴巴。 五姐妹看在眼里,暖在心里,连胃和肝脏都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刚才那位像是雪女一样的女神虽然好,可是再好也和她们没有关系与交集, 还是身边的人好啊。 ……还是一色彩羽好。 三玖悄然握紧一色香喷喷软乎乎柔弱无骨的小手,低头任由一色牵着走,嘴角轻轻勾起。 一花、二乃、三玖、四叶、五月都知道的, 镜中花水中月再好看都不必追逐,握紧眼前人的手好好珍惜才是正理。 …… 第二百四十章 比企谷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一色感觉到三玖握着她的手好像更紧了些,下意识反握回去,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脸上悄然飞起一段隐约的红晕。 其实一色的心理很简单,她只是觉得被一堆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五姐妹一定会不舒服,所以就什么也没想地冲上来做护花使者了。 如果世界对她们不够温柔,那一色彩羽就愿意试试做她们的世界。 ——这个一开始抱着明确目的性接近五姐妹的女孩子,终究是忘记了自己的“初心”,沦陷在五姐妹的单纯与善良里面。 套路来套路去,千层套路的漂亮女孩最怕被人没有心思的好好对待,那是她们的天然克星。 在一色的带领下,几个人旁若无人地风风火火走进教学楼,来到教室准备上课。 不知道是不是一花的错觉,她感觉就连进来上课的老师,看五姐妹时的眼神都很温柔,说话也温吞了很多,而且从来不提问中野五姐妹。 下课后,五姐妹面面相觑,五月率先困惑的问出来以后,其他四姐妹才意识到这恐怕不是错觉,而是权势的附加品, 这对于五姐妹来说是久违的味道,甚至连当初真阔过的时候也没受过这种级别的待遇。 ……难怪人们总是都权势这东西孜孜以求,原来它真的很有魅力与魔力。 为这东西着魔的,往往不只是权势的拥有者,还有权势拥有者身边的人们,也就是这些普通的人们的特别对待与热情簇拥助长了人们对权势追求的心。 “要去上厕所吗?” 二乃问姐姐和妹妹们。 对学生时代的人们来说,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大部分都有一个奇奇怪怪的习惯,那就是结伴上厕所,倒不是因为一个人去上厕所就办不到,而是这已经俨然成为一种流行于同学之间交际与传递友好信号的方式。 ——五姐妹之间当然不讲究那些东西,可想去就去了,而且漫长的上学生涯让她们慢慢养成了在学校一起去厕所的习惯。 “好啊。”三玖和四叶同时点头。 五月的态度很随意,可去可不去,既然大家都去那她也去。 “我就不去了,我打算把课上的内容好好整理整理……刚才走神了。”一花摇摇头,“不过你可以问问一色去不去。” “哦对,还有一色。”二乃哗啦啦跑去坐在位置上的一色的身边,“一色同学!要一起去厕所吗?” “好啊好啊。”一色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似的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心地眯起眼睛,似乎是为二乃邀请到她而开心,“一起去!” …… 五个人走在走廊上,成了一道靓丽且引人回头窃窃私语的风景。 可这风景却没有持续太久热度,沸腾热闹挤满人的走廊突然安静,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这种熟悉的感觉……二乃等四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觉得这一幕好像从哪里见过类似的,而且时间不会太久远。 四姐妹同时转头看过去,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过差不多的想法……那个冻结时间与空间的冰结神女似的女人又来了。 她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清冷,凛冽的冰霜覆盖在那双冰雪般澄澈的眼睛上面,骄傲而目中无人,表情淡淡地自顾自地在走廊走自己的路。 ——这并不是雪乃太过骄傲自大,而是她平时在学校里的一贯姿态,如果不是这样做的话,她每天不用上学,单是忙着拒绝数不胜数的告白都有的忙了。 “雪乃姐?” 一色呼喊出声,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十分突兀,让四姐妹瞪大眼睛转头看她,想不到她的交际能力还能触及到雪乃这样一看就很高不可攀的女孩子。 雪乃目光一闪,轻轻转头看过来,眼里的冰霜初步消融,冰山表层的雪水融化成溪水叮咚,带着一点点沙哑的清冷的声音说话,完全符合四姐妹对她高冷女神的声音的想像。 “一色同学?”雪乃还想着一色彩羽只是和她打个招呼,就朝一色点了点头。 “是我是我!”在路人各式各样的目光注视下,一色彩羽拉着二乃三玖走过来,还用眼神示意自己没拉到的四叶跟过来。 雪乃困惑于一色怎么还走了过来……难道不是打个招呼就好吗? 一色走过来以后就直接问雪乃:“雪乃姐最近怎么没来学校啊?我们很担心你。” ——天知道一色嘴巴里的“我们”指的是谁。 “对了!”一色拉过来身后懵懵懂懂的中野姐妹,在走廊里给雪乃介绍道,“雪乃姐是不是不认识她们?我看雪乃姐看见她们没反应,这才打着胆子把她们带过来的。 啊?一色在说什么啊?中野四姐妹傻了眼,她们根本就不认知这个叫做雪之下雪乃变。 雪乃眨眨眼睛,语气有些迟疑,显然是没听懂一色在胡言乱语些的什么,“……我,应该认识她们吗?” 一色挠了挠头,说道:“说应该倒也不至于……只不过,” 她指着不知道说什么一脸茫然的四姐妹,简简单单地介绍了一句: “她们是比企谷学长的妹妹。” 一色是个很有眼力的高情商女孩,看得出来雪乃和比企谷之间似乎有点问题, "……嗯?"雪乃眼皮微微上抬,精干的色彩在眼睛的深处一闪即逝,冰雪彻底融化成清澈的小河,温柔的表情好像有又好像没存在过。 比企谷?妹妹?真的假的……可似乎一色没有骗她的必要。 “你们是比企谷的……”雪乃温柔且和善的目光看向四姐妹,声音轻柔温和,尽可能不显得那冰冷,“表妹?” “是,比企谷八幡是我们的表哥。我是中野二乃。”二奶晕乎乎地点头,连说话的声音都有限飘忽。 三玖轻轻点头,“中野三玖。” 四叶举起手喊;“中野四叶!” 五月一本正经地朝雪乃微微鞠躬问好, “学姐好,我是中野五月。” “嗯,好的,你们也好,”雪乃轻声回复,并说“我早就知道这几个,听比企谷说起他有五胞胎妹妹的事情,还把你们夸的天上地下无双,今天总算看见本人了。" “……果然是很可爱很漂亮的女孩子们,就是你们怎么只有四个人?还有一位呢?” “一花姐在教室里没来。”三玖乖巧地回答, “……”五姐妹到现在还是觉得晕乎乎的,如在梦中,感觉一切东西都挺不现实。 这么高冷的一个女神怎么这会儿和她们说话说地这么温柔,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她们刚才还想着像是雪女一样的女神虽然好,可是再好也和她们没有关系与交集,镜中花水中月再好看都不必追逐,握紧眼前人的手好好珍惜才是正理。 可现在这会儿原以为没有交集的高冷女神却对她们面露温柔,且主动和她们提起话题,反常的一塌糊涂。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一色彩羽提到了他们老哥之后雪之下才这样的,也就是说,又是因为老哥吗! 比企谷八幡啊……你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老哥啊! “你认识我哥?”四叶好奇地问雪乃。 “我们是一个社团的高中同学。”雪乃耸耸肩,“以及,我和比企谷的关系还算不错。” ——何止是不错,只能说懂得都懂,知道的都知道。 “原来是哥哥的好朋友!” 二乃砸吧下嘴巴,心想别看老哥平时低调成性,背地里不仅成了极道大佬,还和这么好看的人成了挚友且疑似关系暧昧……真是难以想象老哥背后还藏了多少东西。 朝雪乃微微鞠躬,“我们的哥哥以前给您谈麻烦了啊。” “是啊,好朋友……”嘴上这么说,雪乃的心里叹了口气,惆怅的表情一闪即逝,不知道具体是在想些什么。 ——她们当然是好朋友,可好朋友似乎一点也不甘心只做朋友 "你们现在这是要去哪?"雪乃问大家道。 二乃直截了当地说:“去上厕所。” 五月问道:“——雪乃姐要一起吗。” “不了不了。”雪乃连连摆手。 雪乃越看眼前的四个女孩子就越是看得顺眼,连带着看一色也顺眼很多,说话的语气都忍不住放轻放缓许多。 ……在路人视角里面,他们全都震惊于中野姐妹是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搭上雪之下雪乃的,而雪之下雪乃这样无法被接近的神女又是怎么被慢慢接近的。 传言中中野姐妹有非常恐怖的背景,难道说这样的家世就可以让神女低头了吗? 中野四姐妹看邀请不来,就打算转身自己离开了。 雪乃也打算暂时分开,毕竟走廊里人多眼杂,也没什么好交谈的。 ——可就在这时,银色的长发倏尔抵达,掠过路人的视线,来到中野姐妹的身边。 好看的银色长发像是垂落的银河,忽闪的大眼睛里像极了璀璨的星辰,身上恰到好处的曲线大概碾压了雪乃十条街的距离。 “……夏川,真凉?”雪乃眉毛一挑。 “哟,这不是雪之下同学吗?”笑吟吟地打量雪乃,夏川真凉站在中野姐妹旁边问雪乃,目光带上三分打量与三分警惕,“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 感觉到真凉的不友好,联系真凉过来后的站位,雪乃意识到真凉这是担心她抢走中野姐妹的喜爱和支持。 雪乃眯起眼睛轻轻仰头,语气淡漠,“怎么,你认识这几个妹妹?” “何止认识啊?”真凉眨眨眼睛,嘴角的弧度轻轻勾起,“这几个人都是我的同班同学。” “……同班同学?” 雪乃眼皮上翻,看了中野姐妹几眼,从她们脸上的表情得到了答案。 “呵呵,那你还挺会挑班级啊。” 说这话的时候,很难说雪乃的语气里有没有嘲讽真凉或者阴阳怪气的意思。 “是我自己想来的这个班级。”真凉耸耸肩。“我就是冲着这个班里会有很好的同学才选的这个班。” ——翻译翻译,言下之意就是,真凉是为了妹妹们才来的这个班级,从一开始的目的就非常明确。 毫无疑问,如此赤果而不加遮掩目的的话语简直就是对雪乃明晃晃的挑衅。 于是,两个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可言语中你来我往的机锋却越来越可怕。 莫名的场域降临在这里,包裹了整个走廊,路人们有很多受不住这种莫名的气氛自觉跑开。 “……”四姐妹面面相觑,身处修罗场让她们身上莫名起了鸡皮疙瘩。 是啊,还有真凉姐姐呢。 这个那天一上来就和她们说与比企谷关系很好的真凉姐姐,和老哥的关系好像也很近啊。 ——比企谷,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ps:有一点要说的话!!!!一定要看!!! 坦白地说,袍子现在混乱的一塌糊涂,瘫在床上浑浑噩噩了一天也不知道做什么,也不知道最后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态通宵才成功码下来这一章的。 因为涉及到水产品(谐音),现在这本书已经被下线和全方位屏蔽了,处于完全搜不到的状态。(哭惹) 但没全死,能看见袍子的还有书架里有这本书的人,并且可以继续正常地订阅打赏投刀片,而如果你把袍子从书架里移除……那可能就是永别了。 过阵子会有二次审核,也许会放出来,也许依然还是这样,也可能从此彻底下架……最后的结果谁也不知道,但袍子一定会努力修改。 ……总而言之,袍子现在只有你们了。 ……也就是说,袍子现在还继续把这本书写下去,是真真正正地做到了,袍子是写书给你们看的。 袍子下午就在书友群里说了,袍子不会太监,答应你们的事情,袍子就一定做到。 只要你们一直在,只要你们愿意追读下去……哪怕袍子的书成为幽灵,哪怕这本书是圈地自萌,哪怕最后可能会被人说这是自我感动,袍子也愿意一直努力地更新下去,这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从大纲来说后面还有很多很多的故事要讲,可以写的太多太多了,即使再写一百万字也未写得完,所以袍子不想到此为止,相信大家也不想。 ……那么,就继续往前走吧。 即使成为幽灵一样的圈地自萌,即使这条路的前途未卜。 以后就,完完全全依仗诸君了。 你们不离的话,袍子一定不弃!拜谢诸君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又正好赶上关闭间贴,想和大家说说话,如果有人想来找袍子玩的话就加书友群吧!群号897870032)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世界怎么舍得抛弃他? 真凉与雪乃的针锋相对没有持续太久,一方面是因为中间没有的比企谷,争也没什么意思,一方面是因为中间夹着中野姐妹,她们不想在她们面前破坏自己的形象。 ——归根结底还因为俩人都不是满脑子恋爱的小心眼的人,她们的眼里有无数风景,心里自然有一方气概,懒地在当事人都不在的时候没意义地算来算去。 而二乃三玖四叶五月四个姐妹也算是差不多见识到了自家老哥的厉害,抱着回味和小兴奋的心情一起上了厕所回到教室。 四姐妹一进教室就看见一花埋头学习的样子。 五月啪嗒啪嗒跑过去,一把排在一花的肩头,把一花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抬起头一脸错愕与茫然。 看见是自家最小的妹妹,一花眉毛一挑正要发火—— “别学了别学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五月一脸神神秘秘的弯腰,压低着嗓子说道。 “什么啊?” 一花不耐烦地说,她正好学到了关键地方,最烦这个时候被打扰,因为在下课后的嘈杂环境里,想要沉浸式的学习进去并找到类似这样的灵感是需要很久的打磨和适应的。 于是一花眯着眼打量五月,意味深长且不怀好意。 ——看见她手里的0.5黑色中性笔没?五月的皮肤这么白这么嫩,这东西的笔尖戳在身上一定会哭出来吧? 五月对自己快要大难临头这件事浑然不觉,“你猜我们刚才看见谁了?” “谁啊?” “雪之下雪乃!” “……”一花想起刚才的惊鸿一瞥,“哦,那个高岭之花?” “对对对!”五月拍掌说道。 “……看见就看见嘛,腿长在人家身上,都在一个学校上学,看见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花耸耸肩,“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 一花抬起右手顺了顺耳边的短发, “人家更多的是清冷的气质显得比较高不可攀,可要是论长相,我们也不差啊。” 这话倒是公道话,雪乃虽然好看,五姐妹也确实长得不差,尤其是她们是五胞胎,走在一起有特别强力的加成效果,这是她们特有的独一无二的优势。 ——虽然出于女孩子会喜欢长得好看的女孩子的心态,初见雪乃时她会忍不住心生向往与憧憬,惊讶与喜欢,可反应过来之后,假如确实接触不到也不会强求接近。 “当然不仅仅是看见啊!只是看见有什么好稀罕的!”五月兴奋地说,“可是刚才那个雪之下和我们说话了!” “啊?”一花眨眨眼睛,“说话?怎么个说话法?你和人家搭讪了?” “没有没有,是她很热情地在和我们说话!”五月冲一花挤眉弄眼。 “啊?为什么?”一花歪过头,手里的中性笔不自觉放在桌子上,这下子她总算是来了点兴趣。 就刚才见到的那样子来说,那位一看就很不好接触,她们这些人和人家素来没有交际,怎么可能会热情的和她们说话?连人设都不对。 “这就是我兴奋的原因啊!” 一提起这个五月就老兴奋了,连她自己平时没意识自己还有隐藏的八卦天赋和兴趣。 “刚才我们不是在走廊里看见她嘛?本来挺正常的走着,然后一色就喊她的名字,打了个招呼……她们俩好像本来就认识。” “然后我们和人家本来是没说话的,可是一色和她说了我们是比企谷八幡的以后,她就和我们聊起来了,聊天倒也还好,但是那个态度和眼神,我的天的……啧啧啧,你知不知道,当时她的眼神都变了!一点都不冰冷,温柔的像水似的。” “啊?比企谷八幡?她?” 一花眨眨眼睛,比企谷的突然乱入实在是突兀地没有半点征兆,以至于她的小脑瓜有点处理不过来,“不是,她俩是怎么放在一块的?我不能理解。” “我也不能理解。”五月摊开双手,“她们以前好像是一个社团,但又好像不只是一个社团的那么简单。” 一花眉毛一挑,“怎么说?” 五月突然直起腰板,微微仰头,表情变得认真,目光变得温柔,语气既意味深长又轻声柔和,“……以及,我和比企谷的关系还算不错。” “——这就是那位雪之下同学的原话。” 一花上身后仰,嘴里“嘶”了一声,“能让一个骄傲又矜持的女孩子对别人亲口说出来这种话,那看来关系确实是不错,甚至有可能是……” 剩下的话,一花没说,五月听懂了。 五月耸耸肩摊开手,“我本来以为我们那个老哥已经够厉害的了,可是万万没想到我们还是低估他了……他比我们知道的想像的,还要更厉害的多。” “嗯……哎不对呀?”一花忽然想起一个人,她下意识把目光看向另一边不远处整洁干净的空座位,那是夏川真凉的座位,只是真凉似乎还没从外面回来, 一花的语气迟疑,“可是真凉她不是……” 她一直以为真凉和老哥的关系有暧昧,确切地说她们五姐妹一直以来都这么八卦的以为着。 真凉是传说级的转校生大小姐美少女,可她刚一转学过来就径直找到中野五姐妹报上比企谷八幡的名字,说自己是比企谷八幡的好朋友。 如果这是一个普通人就罢了,可是再次强调一遍,这是一个传说级的的转校生大小姐美少女,而她说出来的名字又是自家最亲近的老哥,这怎么能不让五姐妹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毕竟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想的。 而且真凉在和中野五姐妹慢慢相处,逐渐成为朋友的过程中,在比企谷出差在外的那段时间里,还一直都和她们有意无意地打听比企谷现状什么的。 所以说中野五姐妹很难不多想,也很难得不觉得真凉和比企谷有她们不知道的暧昧关系。 坦白来说她们也觉得真凉很不错,气质好性格好身材好,长得好看三观正,家庭条件似乎也好的一塌糊涂……即使是现在发达了的比企谷,真凉也完完全全配得上,就不要说过去没发达的时候了。 ……而且真凉似乎对比企谷现在的身份一无所知。 所以如果真凉想做中野五姐妹的嫂子……那么中野五姐妹虽然都是半个兄控也会赞成这门婚事,相信即使是小町也不会反对。 ——可是现在怎么就突然跳出来一位雪之下同学? ——一位各方面似乎都都不输于真凉的雪之下同学?和真凉是“竞争对手?” ……哦不对,更改一下前言, ——一位除了身材以外,各方面似乎都不输于真凉的同学? 如果说真凉是大海上空深夜纵横交织在天上的璀璨银河,那雪乃就是皑皑雪山山顶清澈水潭倒映的幽幽皎月,两个人都是一看就很优秀的女孩子,而且都是一看就触碰不到、可远望不可及的类型。 可要是说俩人同时喜欢一个男人……如果面前的人不是自家最小的妹妹,如果涉及到的人不是自家既是极道大佬又是警察卧底的老哥,一花一定会撬开对方的脑袋看看对方是什么样奇奇怪怪的脑回路,怎么敢想哦。 但愿是她想多了,但愿不是两个人都和比企谷都有暧昧关系,不然她可真不知道她的八幡老哥要怎么选择了。 这又不是小说和影视,现实里不会真的有传说中的美少女修罗场吧? 那种事情想想都会头皮发麻。 “真凉同学啊……”五月冲一花高深莫测地笑笑,“你刚才是没看见,就在雪之下雪乃和我们聊天的时候,夏川真凉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身边,和雪乃在那里打机锋。” “机锋?你还懂机锋?”一花狐疑地看着五月。 真不是她瞧不起五月,只是这个妹妹虽然平时看着还算懂事稳重,可其实从没谈过恋爱也没和谁勾心斗角过,一直都被姐姐们保护的很好。 ……就这么个天真单纯的五月,真能听得出来机锋。 “我听不出来她们什么意思。”五月挠挠头,“但是我听的出来她俩的语气挺不正常的。” “是的,我也听出来她俩语气不正常了。”在一边听了半天的二乃也煞有介事地点头,“当时我真怕她们两个打起来,血溅我身上。” 一花抬起头看二乃,又把目光依次转向三玖、四叶,从她们的脸上,一花看出了肯定。 ……得,看来还真有情况。 无数人向往憧憬却得不到的、惊艳青春的女孩,哪怕是和一个能走在一起都是百世修来的福分,可是现在有足足两个……真就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老实说,这是要遭天诛的吧……一花砸吧下嘴唇,在心里吐槽。 “啊,真凉来了。” 三玖突然轻喊了声。 “……!”围在一起的姐妹连忙收起表情散开。 “围在一块聊什么好玩的呢?”真凉饶有兴趣地凑过来,“我也想听听。” “哪有。”一花坐在位置上,晃晃手里摊开的满是笔记的课本,一本正经地说, “我们正讨论问题呢。” …… …… 园生町33号,比企谷家里只有比企谷一个人。 小町早上就去上学了,今天是小町的期末考试,但愿小町能有一个好成绩。 因为是考试,早上比企谷甚至亲自送小町去上学,可回来的路上比企谷却尴尬地发现,今天的他好像没什么事要做了。 于是回来的路上比企谷临时转道去了千叶市协会支部的驻地,进去溜达了一圈。 大家的招待很热情,可是工作上却没有什么需要麻烦比企谷的。 今天的千叶一如既往的和平,人手还都够用,不需要已经踏足日本诡秘权势顶峰的比企谷大材小用。 所以早上十点多,比企谷就溜达着回到家里,还顺便在家附近的店里买了几个包子当午饭。 到家淘了米煲上粥,比企谷等着煲粥的功夫无聊地看了会儿电视。 十一点出头,比企谷煲的白粥好了,他拿碗盛碗白粥,另一只手拿装着包子的塑料袋,都拿到客厅的茶几上,边看电视边吃包子喝粥。 猪肉馅的包馅大皮薄,还有点温热,猪肉馅肥瘦皆宜且很有弹性,吃在嘴里还有肉汁的爆浆,比企谷把买的六个大包子都吃的精光。 吃完之后又看了半个小时的电视,比企谷刷碗擦桌子,整理的差不多之后,他把电视关闭,又回到卧室关上门。 人吃饱了就会自然而然地困,这是人体消化食物的正常反应。 困了就要睡,反正比企谷也没什么工作也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午睡。 炎热而阳光刺眼的午后,比企谷拉上窗帘的遮住阳光,在开了空调冷气的环境里,盖上薄薄的被子在昏暗的卧室沉沉睡去。 “……”本打算只是小睡一会儿,可眼睛一闭再一睁,就已经是夕阳漫上天空的傍晚了。 在这种时候,比企谷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窗外摇曳的红霞映在脸上,比企谷的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孤独和失落,甚至感到他被这个世界抛弃。 火烧云云卷云舒,寂静到能听见钟表滴答的环境里,落寞的火从天上烧到心里,莫名的窒息感让比企谷喘不过气来。 难怪有人说,休息日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千万不要午睡,因为醒来时的孤独会让那个人茫然无措,那种空虚无助的感觉即使是喜欢一个人的独身主义者也会感到短暂的不适。 ……可这只是比企谷自己的错觉。 幸运的是,比企谷没有想像的那么孤独。 过去大概的确有,可至少现在没有,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 他有雪乃有诗羽有辉夜有夏娜有阳乃有真凉在身边,有五个很好的表妹,有一个最棒的小町,还有可亲可敬的舅舅,还有师父师兄,以及万万千千协会的战友们, ……这样的比企谷不仅已经把孤独甩在太遥远的后面,甚至可以说正幸福的不得了。 ……说到底,他不止一次地拯救了这个世界,值得被世界的一切温柔相待, 世界怎么舍得抛弃他。 …… 第二百四十二章 和舅舅去验收公司! 比企谷在窗边因为过于无聊和寻常而矫情,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感慨。 “叮铃铃——叮铃铃——”传统又复古的铃声传到耳朵里面,比企谷心想是时候再次更换手机铃声了。 他常更换手机铃声,可每次更换的铃声没几天就腻了之后,又总会恢复回这种复古的铃声,等待下一次更换的酝酿。 他转身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没见过的电话号码。 比企谷眉毛挑起,漫不经心的眼神稍微上了点心,接通了来电。 “你好,这里是比企谷八幡。” “……” 一分钟后,比企谷挂断了电话,眼神带着莫名的情绪。 电话来告诉他,他株式会社的选址和加工厂都已经落实好了,请他带着各类文献去交接。 换句话说,从今天开始,比企谷的身上就真的可以加上“比企谷会长”、“会社注册资本是三亿日元的年轻企业家”、“年轻资本家”的头衔了。 比企谷本人还好,只是感觉上觉得有点微妙,心态上有些许古怪的转变,可对于比企谷的血脉家族来说这就有点了不得了,因为意味着从普通家庭向资本财阀的第一步转变,意味着到中野舅舅曾经爬升上去又再次跌落下来的阶级在比企谷的手里再次回归。 这里面还要再考虑到比企谷之前拥有的一切职务都与协会有关,没办法很方便的帮助家里人,可这家株式会社却可以真正的惠泽家人,解决盘亘在比企谷心里很久的心头之患。 ……所以别看对于现在的比企谷来说,一家这种规模的公司实在算不上什么,可实际上这对比企谷八幡乃至于比企谷的家族来说,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任由这种莫名的感情在心里酝酿,比企谷拿着手心的手机慢慢踱步到床边,看窗外的红霞云卷云舒,忽然觉得天高海阔,眼前所见美不胜收。 砸吧下嘴巴,比企谷手指微动打开锁屏,在联系人列表找到标注“舅舅”的电话号码,点击拨打。 “嘟……嘟……嘟。” 电话接通了,舅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着周围的环境有点嘈杂。 “舅舅吗?是我,八幡。” 比企谷和对面说,“我带来了好消息。” 像个给家里做了争气争光有所成的孩子想要表现自己那样,比企谷放慢语速却带着期待地和中野舅舅说了株式会社落成的事儿。 “所以舅舅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个时间去一趟?” “……等等。”中野回了句,然后电话那头就没了音信。好半天人才回来,回道, “现在没事了。” 比企谷:“……” 众所周知,比企谷是个高情商高智商的人,所以他的脑子转地过来,当然感觉的出来刚才中野舅舅明显不是他说的那样“没事”,联系平时舅舅的时间安排和现在所处的时间点,比企谷差不多猜出舅舅应该在忙工作。 ……可现在舅舅为了比企谷推掉了工作。 ……不过比企谷还知道,如果不出意外,舅舅以后都不必再从事那份工作了。 “那舅舅现在没事的意思是……” 比企谷有点不能确定,因为他给中野舅舅打电话的本意是约一个时间,并没打算在傍晚约舅舅出来,而且他感觉舅舅也不会有空。 ——事实证明他感觉的没错,可他没料到舅舅似乎比他想象的更重视他,或者说,更重视这件事。 “你不是说,今天株式会社和工厂就都落成了吗?”舅舅反问比企谷,似乎仍然需要比企谷再次确定一遍。 “是啊,准没错的。”比企谷给予肯定的答复。 “——那就行了。” 舅舅回答的语气变得爽朗,比企谷记得自己的近两年似乎很少从舅舅那里听到这种语气了。 “择日不如撞日,为什么还要再等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中野舅舅说出来“那就行了”的时候,比企谷感觉舅舅似乎突然间有了转折式的大变化,虽然还隔着电话,可比企谷却似乎能够比较清楚的感知到舅舅的气质发生脱胎换骨似的变化。 就像一个经常佝偻着腰的人突然直起了腰板, 就像一个稳重低调的人突然锋芒毕露如长剑, 也像舅舅过去丢失掉的精气神又突然间全部召回来附在身上了似的。 这种感觉有些古怪,却似乎带着莫名的渲染力,让比企谷的心也有几分兴奋。 ——比企谷感觉的一点都没错,那完全不是错觉。 坦白说,中野一辈子都喜欢跟着让他感觉有兴趣的人一起玩,因为在他心目中,真正的人都是疯疯癫癫的,他们热爱生活而生活狂放不羁,爱聊天并且说起话来热情洋溢,对生活十分苛刻而从来不讲平凡的东西,不露锋芒希望拥有一切。而且他们从不疲倦。 那些真正的人们对平凡的事不屑一顾,但他们渴望燃烧,像神话中巨型的黄色罗马蜡烛那样燃烧,渴望爆炸,像行星抨击那样在爆炸声中发出蓝色的光,令人向往不已。 ——他自己就是这样的男人,或者说自认为是。 ——一个渴望燃烧、不甘平凡、永远在路上的男人。 作为一个曾经白手起家一步步爬到高处成为大人物的男人,他绝不像现在平时表现给家人的那样温和,心里的骄傲和血脉深处不甘平凡的因子常常躁动。 他曾经坠入低谷满身泥泞,与他最不屑一顾的平凡和窝囊为伍……可他的外甥似乎把他拖了回去。 ——于是,中野舅舅的青春回来了。 他还年轻,还愿意热泪盈眶,所以他渴望重新上路。 比企谷八幡的到来对中野舅舅来说是一场及时雨,在他快要真正向命运低头之前,给他送来了好消息,带来了他意想不到的希望。 他已经在低谷打熬了许久,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的旅行总不像它看上去的那么美好,可是在游玩的旅者、也就是中野舅舅从所有炎热和狼狈中归来之后,就能忘记了所受的折磨,回忆着看见过的不可思议的景色,那些才是美好的。 而今天,带着最初的热情,追寻着最初的梦想,感受着最初的体验,中野舅舅做好周全准备。 “我们上路吧。” 中野舅舅对比企谷说,声音干净利落又斩钉截铁, “——就是现在!” “……”比企谷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有一点点惊讶,可舅舅这么有干劲显然不是坏事。 比企谷耸了耸肩,说道: “好!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比企谷的声音低沉:“我只能说待会儿见,我的舅舅。” “嗯。行。”舅舅的语音传出。“那你先把工厂的地址用短信发给我,我待会儿去那边找你。” 比企谷轻轻点头,“明白。” “哦对了,出来的时候记得带上身份证复印件、个人住址或通信地址、联络电话、个人印章、工商会等机构办理特定的登记手续、印章公证书什么的,可能用得上。” 舅舅像是叮嘱小孩子似的叮嘱比企谷,可刚一说完就反应过来,砸吧下嘴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比企谷现在已经大了,这么大个株式会社都能不声不响的搞起来,早就不是过去的小孩子了,似乎并不用他提醒。 “哎?舅舅你不说我还真忘记要带东西了。”比企谷惊呼一声。 中野舅舅拿着手机停在原地,困惑地眨眨眼睛, ——事实证明,中野舅舅低估了自己,高估了比企谷。 “等下,我这就去把他们找出来都带上。” 比企谷手里拿着电话从传遍折返回抽屉旁,低头用另一只不拿手机的左手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档案袋里有董事身份文件证明书复印件、1枚印章、成立日本公司的相关的董事名单、、准入许可、商号调查、企业章程、定款认证、设立手续的调查报告书、登记申请书等等……比企谷稍微打开档案袋看了一眼,确定里面的东西没有少哪怕一张打印纸。 “……行,那我先挂电话了。”又交代了几句,舅舅和比企谷说道。 比企谷点点头,“好,我也挂电话了。” ……挂断电话以后,比企谷把手机放在手边的床头柜上,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开始换衣服准备出门。 “穿什么好呢……”比企谷双手怀抱,站在衣柜前陷入漫长认真但其实没有谁多少意义的思考。 他是出门视察自家暂时还没有半个员工的株式会社,又不是出门和哪路邪神厮杀放对,更不是去见女朋友,不用穿的那么正式,所以比企谷觉得短袖短裤就好,短袖短裤是比企谷正常的夏装打扮。 除了短袖短裤,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鹦鹉螺和在指尖盘旋过来墨镜也是比企谷正常的夏装打扮,甚至作为探员来说是必须常携带的必要装备。 比企谷换好衣服要出门,可一出卧室就遇见小町开门进来,在玄关换鞋。 “小町回来啦,今天考的怎么样?” 比企谷走向玄关的脚步放缓, “考试不难——反正我个人是没觉得有太多难度。” 小町耸耸肩, “明天再考一天,我们的期末考试就考完了。” “——对了,老哥你这是要出门?” 一看比企谷拎着墨镜的样子,小町就知道比企谷这是要出门,于是顺口问了句。 “嗯,有点事儿需要我和舅舅俩人出去一趟,所以晚饭就不和你吃了,你先自己吃着……吃完了不用刷碗,学习紧张,你去复习就行了,碗我回来刷,桌子也就交给我回来收拾。” “不用不用,我刷碗就好了,用不了多久。” 小町摆摆手,心里觉得奇怪, “你和舅舅俩人出去,是为了什么事儿啊?” “你之后就会知道了。”比企谷嘴角轻勾,买了个关子,“反正不是坏事。” “什么啊,还神神秘秘的。”在玄关换好了鞋,小町瘪着嘴巴瞥了眼比企谷,又一次忍不住提醒出声,“快要到晚上了,昨晚的天气预报说今晚的温差和高一点,所以你出门的时候带个薄外套。” “行,那我拿个防晒服吧,其他外套太厚了,不想穿,真要是降温,防晒服其实也能有点效果。” 比企谷走到玄关弯腰换鞋,然后直起腰板,抬手把挂在墙上半透明的防晒服拿下来,不穿而是拿在手里,毕竟现在还没到的降温的时候。 “等事情差不多处理好之后,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 “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比企谷抬手把手里的衣服扔在肩头,潇洒的态度和仿佛背负使命的姿态让他搭衣服到肩头的动作像个出征的将军。 ——出征的将军身披战袍,在家的妹妹等着他凯旋归来。 比企谷又对小町说,声音有一点点低沉。 “我向你保证,小町。” “那个消息你听了一定会高兴。” “……嗯,好啊。”小町被比企谷一本正经的样子成功勾起了兴趣,她眉毛挑起,站在原地背负双手看着比企谷。“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比企谷背对着小町,腰背挺得笔直,从玄关出发迈步向大门,像是背负使命的出征,此处应有或肃穆或激昂的乐队演奏音乐。 “我出门了。” ——比企谷的背后是目送他的小町。 “嗯,早点回来。” …… 比企谷先去的是工厂,作为一家暂时以海产品加工为主要内容的株式会社,生产产品的工厂是全会社最重要的成分,没有之一。 工厂就在千叶港附近,是租的,占地面积很大,按照萨卡斯基大将的话来说,足够让比企谷以后再扩大产能好几次都不用换工厂了。 当比企谷顺着手机导航的指引找到工厂的位置时,意外的发现舅舅已经在工厂门口站着了。 “你来了。” 察觉到比企谷的到来,中野舅舅转过身看向比企谷,脸上的表情既平淡又自信,眼神深邃又带着意气风发的味道。 比企谷很高兴看到舅舅这个样子。 ——这是全新姿态、俨然即将焕发第二春的中野舅舅。 ——这是比企谷带给舅舅的变化。 想到这个,除了高兴,比企谷有点小骄傲。 …… 第二百四十三章 看公司;请给我酒 比企谷发现这会儿的舅舅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起码是和近一两年的舅舅不同。 他身上似乎在发光,气质似乎显露锋芒,连腰背都久违的挺得笔直。 “来的也不算晚吧。”比企谷挠挠头,“挂断电话我就直接刚过来,路上基本没耽误多久……是舅舅来的太早太快了。” 舅舅向比企谷传递他过去的经验,“效率是企业家必备的素质之一,八幡也该学着拥有这东西了。” 比企谷耸耸肩,只是嘿嘿笑笑,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毕竟舅舅不知道他的情况,更不知道只要比企谷还活着,这家株式会社就能从协会的手里捞到多少好处,给多少效率都换不来。 舅舅指向面前的大工厂,说,“那就是你的工厂?” 可比企谷却摇摇头,“不是。” “?”中野舅舅困惑地回头,“那你的工厂是哪个?” ——总不会是个小作坊吧? “……不是我的工厂。” 比企谷嘴角轻轻勾起,他补充说明: “是我们的工厂!” 中野舅舅:“……” 不是很懂你们年轻人说话大喘气的习惯。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工厂。” 比企谷甩开迈开步子,朝那个一看就很大的工厂走去。 工厂门口有俩人在那站着抽烟聊天,看见比企谷走过去的时候,那俩人马上就跑来和比企谷说,“您就是我们在等的比企谷八幡吗?” 比企谷抬起手晃晃手里装了一大堆文件的牛皮纸档案袋,随手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如假包换,这里面有一堆证明我身份的材料。” ——于是钥匙被送到比企谷的手上,他拿钥匙打开工厂闭合的大门。 中野舅舅紧随其后。 设备的话,协会早就帮比企谷买好了许多设备,两条全自动生产线,三条半自动生产线作为起始资本十分奢侈,让中野舅舅咂舌不已。 这还没完,作为一家设备高度的完善的海产品加工企业,工厂里还有多功能切菜机,热风循环烘干机,SUS304J不锈钢海参鲍鱼漂烫蒸煮机,真空滚揉机,和油炸加工机、海产品加工螺旋输送机、无粉尘型斗式提升机、压缩机等等…… ——这些都依次出现在比企谷的视线里,非常吸引比企谷的目光和注意。 ——比企谷平时也有下厨琢磨着做饭的爱好,可他很多时候都会尴尬地发现,在那些教人做菜的视频里面,up主们用得到的或麻烦或方便的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工具,比如烘干机这种,家里根本没有,甚至买都不好买。 一开始比企谷还会跟着买一两件,后来发现这些道具的用途根本没有想象的大、甚至可能就这么一次做饭用得到,于是后来也就不再买了……可要是不买的话,还真就确实做不了视频上那种麻烦又好看的菜。 ……现在这一一大堆和食品加工密切相的道具让比企谷一口气满足了过去的愿望。 以后比企谷再在家里做饭需要什么道具的时候,直接来工厂一趟就行了,而且还是效率更高的多的工业级道具,甩up主用的一般道具二十条街不止。 “……”中野舅舅到处走走停停,仔细观察每一处细节,心里默默算着想着,成功代入到了公司管理层的位置。 他还敏锐的注意到,就连工厂的加工污水处理设备高压脉冲电源溶气气浮机,都是用的都是最好……不得不说比企谷已经对这家会社到了精益求精只求最好的地步。 “啊……”中野舅舅张口说话,声音有一点点沙哑和低沉, “说真的,改观很多。” “我本以为这家工厂虽然能做,但要说前途,也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前途。” “毕竟众所周知实体产业不好干,而据我所知,大多数的小工厂生存又实在是非常困难、建厂的投资回报也确实不高、而且对小厂来说没有订单永远是个大问题……所以现在大多数人都情愿做渠道贸易,也不会去建厂。"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建个厂自己卖,厂子又要操心,渠道又要操心,费用又高,干嘛要遭这个罪呢?” “而对于小厂来说,也就是这么两种解决方法能带来一点订单: 一个是找厉害的渠道商努力谈条件给优惠,但这需要厂家把要价压的特别特别低,等于是完全不赚钱甚至是到亏欠许久换来一个稳定些的渠道。 二是找业务员自己谈订单和渠道,但订单数量往往少的可怜,零零散散的也挣不了多少钱。" "——这就是小厂家必然会经过的第一道门槛,是绝大多数会社破产的关键一步,光是这么一个槛,就足够拦住无数人了。” 中野舅舅话锋一转, “可是我现在在工厂里走了一圈以后意识到,我们的株式会社不会连第一个门槛都迈不去过。” “有了这么多的好东西,我完全有信心慢慢把会社做起来,我甚至现在就能想到相关的办法。” 中野舅舅的眼睛在发光, “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肯定是没有名气,但实力却足够,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参加产品配套主机厂的行业展会,在展会上一家家的摆放,给样,给资料,取得一些厂家的联系方式,或者直接在展会找各家的boss谈,只要我们能够有质量也有数量,我说什么也要让订单滚滚而来。” “……那个,” 比企谷举起一只手想说话,他似乎有些不忍心说,但最后还是再次开口, “其实我和舅舅你说过的,虽然工厂还没开工,甚至连半个工人都没有,可是我们已经有了一些预定好的订单……而且订单的数量,大概不小。” “这……”舅舅的宏图畅想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和比企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于是中野舅舅意识到自己这个外甥并不只是一个新上路的年轻资本家,还是在极道里身居高位的警察卧底,真正意义的黑白通吃百无禁忌的人物。 这样的比企谷要是想开一家会社,有太多太多的人愿意帮忙,比企谷喊他中野过来,说是帮忙,其实是待他躺赢的。 ……自家这个外甥啊,是真的真的,出息了。 中野很欣慰,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一身干劲也许不需要付出多少之后,又觉得有点莫名的空虚。 …… …… 看完工厂,比企谷和中野舅舅又连夜打车去市里看了办公的地方。 办公的地方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里面空空荡荡又干干净净,只有桌子椅子电脑静默地摆在里面,等待使用它们的人到来。 比企谷觉得明天就能找中介发布岗位招聘了,中野舅舅也觉得行……不过那是明天的事情了,他们今天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吃饭。 忙的时候浑然不觉,看工厂看办公楼看的兴奋,实在感觉不到别的什么……可现在一从那种情绪里脱离出来,两个人马上就感觉到饿了。 ——吃饭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人饿了就要吃饭,渴了就要喝水,这种事是谁都得遵循的本能。 现在的时间俨然是晚上八点,别人都已经要开始准备吃夜宵了,俩人却连下午饭还没吃。 比企谷和中野舅舅都觉得饥肠辘辘,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晚上这个时间了当然是去吃烧烤,吃点好的也就当是庆祝会社即将开业了。 于是,比企谷很快就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一个不破的真理—— 烧烤配米饭,给个神仙都不换。 路边随便找了一家烧烤小店,连店的名字都没注意看就进去了。 比企谷和中野舅舅以前都没来过这家店,也不知道什么好吃,索性就看看别人吃的什么、学着别人的点单,再综合店家的推荐,胡乱点了一气。 店家送了两玻璃杯冰水过来,比企谷和中野舅舅边喝水边等。 ……说真的,等待可真漫长,俩人本来就饿得不行,偏偏鼻子里慢慢的都是烧烤的味道,比企谷一直都觉得没什么味道能比烧烤的味道更刺激味蕾和食欲了。 “……”面对比企谷疲倦的眼神,中野舅舅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个话来—— “多喝冰水。” 比企谷:“……嗯。” 中野舅舅和比企谷只能多喝冰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充饥。 十分钟后,首先上来的是烤得泛红的日式烧烤猪肉。 这东西经过长时间的浸渍让肉更加入味.真的好香好好吃,虽然看起来砂糖量很多.可是烤起来绝对不会过甜,比企谷觉得那种咬在嘴里油水爆开的满足瞬间,一定是人间至高的享受。 比企谷吃第一口的时候就眼睛一瞪,意识到自己连名字都没看、随便进的路边小店恐怕还真是个宝藏小店,这口味绝赞,来对地方了! 没多久,俩人刚才点的烤麻糬也被端上来,中野舅舅很喜欢吃这个。 烤香至微焦,沾上黄豆粉裹得满满当当,洒进嘴里时先是黄豆粉的颗粒感,再是糯米的甜香,兼具脆和软的双重体验,黏黏的糯米塞满嘴巴超有满足感。 ……可是,完全不够吃。 烤猪肉串几下就吃完了了,烤麻糬也根本吃不了多久,之后的菜还没跟上来,肚子里的馋虫才刚刚被勾起来,胃口大开的两人手里却已经空空如也了。 ——这怎么能行呢? 比企谷正打算提前要两碗米饭充饥,还好这时店家的老板娘同时端上来了两份菜。 这次不是烤串,而是浇淋厚厚一层红烧酱汁的日式烧烤汁炒芦笋就和兼具肉与菜的日式洋葱芦笋烧烤肉卷。 和它们一起被端上来的还有两碗颗粒分明的白米饭。 炒芦笋清脆爽口,可偏偏烧烤汁偏向重口,咬在嘴里嘎吱嘎吱,吃的汁水从嘴角溢出来,比企谷连忙抬碗扒了口米饭。 别看炒芦笋是素菜,但据老板说,这东西却是店里卖得最火爆的招牌菜,关键的奥秘就在上面浇淋的烧烤汁里。 ……甜米酒、味淋、酱油、米醋、芝麻油、白砂糖、大蒜末、鲜姜碎、红椒粗粉、黑胡椒粉混合做成的烧烤汁,店家似乎从来不怕被人知道这东西的成分,只要有人问就会说。 可真正的精华部分只在于没人知道、精确到克的配料比例,那才是碰撞出最后化学反应的核心机密……就像每个人不同的秘密造就不同的际遇,成就不同的神秘魅力一样。 反正只要有这种烧烤汁,别说淋上去的是清爽可口的炒芦笋了,就是蘸鞋垫子上都好吃。 比企谷这边的两盘菜还没吃完,又有三盘菜端了上来。 一个是撒了芝麻碎的椒盐烧烤鸡块,味道就像是加了椒盐口味的日式串烤鸡肉的味道,入口感觉咸香还带点微麻……是麻油!老板娘加了麻油! 一个是用少许新鲜柠檬汁,葱花、淡酱油锁住精华味道的日式烤三文鱼,鲜而没有半点腥气,戳一筷子进去,露出的鱼肉白的像有纹理的玉石,冒着腾腾的香气。 一个是金黄软内、流油欲滴的小烧鸟串,口感滑嫩半点不柴,一口就能直接撸掉一整串,咸香的孜然和刺激的辣椒伴随鸡肉在舌尖炸开,极其适合搭配冰镇的啤酒或饮料。 这样再加上前两个,这就是五盘菜两碗饭同时摆在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看着就很有食欲,让人食指大动。 中野舅舅看着满满当当又赏心悦目的桌面,像个孩子似的吃地开心了,脱掉身上的薄西装挂在椅背,露出里面清凉的短袖,抬起手招了招。 “打扰一下!” “老板娘,请给我酒!” …… ps:看到有小伙伴说这才看见群号,一直想加群都不知道群号……还有这样子的小伙伴嘛?群号放在这里,袍子在里面等着大家呀~ 群号:897870032 这样子的话,袍子有安全感,你们也有安全感~ 另外,好像有好伙伴看完二百四十章直接就加载出来二百四十二章,也就是说中间的一章跳过去没加载出来……如果还有小伙伴遇到这种情况的,刷新一下应该就可以了,如果还是不行就来找袍子和袍子说。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这是我外甥”;孤高的美食家 “好~这就来,请客人稍微等下可以吗?”老板娘正在另一桌那边忙,好像是有客人在点单,所以一时间过不来。 “我好像很少见到舅舅在外面喝酒。” 一边说话,比企谷拿筷子挑起一块撒了芝麻碎的椒盐烧烤鸡块塞进嘴里,鸡块连骨头都是焦脆的,嘎吱嘎吱的脆响在嘴巴里响起,咸香与麻辣的感官在舌尖绽放,油花让比企谷的嘴巴反光。 比企谷又扒了一口米饭中和,大米纯正温和又带点香甜的味道混着鸡块翻滚在口腔,咽下去的时候简直是至高的享受。 “因为你本来就很少和我在外面吃饭。”中野舅舅摇摇头,也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块椒盐烧烤鸡块。 盘子里的鸡块已经不剩多少了,如果不是怕吃不了,比企谷真想再点一份。 “其实这个时间喝酒不是好事情。”等老板娘过来的功夫,舅舅一本正经地给比企谷上课。 “为什么?” “很多人都觉得冰镇啤酒和烧烤是绝赞的搭配,可其实啤酒不能和烧烤同食……白酒当然也不行,都是一回事。” “哎?这是为什么?” 这就触及到比企谷的知识盲区了。 “虽然冰镇啤酒这东西清凉爽口,而且听说还含有多种人体必需的氨基酸和丰富的维生素,乍一听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东西。可其实吃烧烤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喝酒。” “因为烟熏食品中含有机胺及因烹调而产生的多环方烃、苯并芘和氨基酸衍生物,当饮酒过量而使血铅含量增高时,那些东西和铅结合,会诱发消化道疾病甚至肿瘤。” “啊……竟然还有这种事情。”比企谷有被吓到,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喝酒,可是喝冰镇啤酒吃烧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确切地说他知道太多人都很推崇这种吃法。 “作为医生,总会知道一些比较奇怪的事情。”舅舅点点头,“可其实有些时候知道的少点不是坏事,因为不知道的时候,吃了也就吃了,心里没有负担,得病的概率也没多高。” “那你现在怎么又喝了?不害怕了?” "你知道我是个自律的人……可今天我觉得可以破例一下。” “嗯?” 比企谷好奇原因, “那又是为什么?” “今天啊,” 舅舅轻轻把盛米饭的碗放在桌上,从一边的抽纸盒里抽了张纸擦擦嘴上的油,说: “我高兴。” “看来这位顾客是真的高兴了。”老板娘终于得了空闲走过来,风韵犹存的四十出头的老板娘还保存了不错的身材,姣好的面容笑眯眯地说,“那确实要喝点酒庆祝庆祝了。” “——所以客人要喝点什么?啤酒?米酒?我们这里就连红酒也有哦。” “先接两大杯冰镇的啤酒,然后再开一瓶清酒吧。” 严格来说白酒不是很适合搭配烧烤,不过日本的清酒可口甜美,烈度不高,是各种日本菜肴的最佳搭配,搭配日式烧烤倒也还还好……就是因为喝不出烈度而容易饮用过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醉倒如烂泥了。 “好,我们这里有月桂冠、日本盛、大关、菊正宗这几种不错的清酒,要是您要便宜些的酒,我们这还有店里自己酿的米酒,虽然度数不高但是香甜的很,顾客们都很喜欢,喝了一次一般还下次来还会点呢。 ” 听了这些品牌,中野丸尾想了想,皱皱眉头问,“有贺茂鹤吗?” “有有有,当然有啦!”老板娘既开心又有点惊讶,“竟然喝这么好的酒,看来您最近是真的遇见好事了。” 贺茂鹤酒造株式会社已经有差不多四百多年的历史了,初期是专为皇室供酒的酒藏,长期以来一直遵循“日本第一品质”的理念,诞生了日本第一款“大吟酿”。在每年的新酒评鉴会中,荣获金奖数目都是全日本第一,在日本清酒界具有很好的口碑,目前也是特定名称酒生产量最大的酒藏,在清酒爱好者里面有很高的名气。 相比较老板娘刚才说的那几款单瓶价格差不多都在两千多日元的清酒,这款清酒即使是最普通的款式,在专卖店里也能卖到一小瓶七八千日元的价格,在老板娘这种店里买价格更高,能赚的中间利润丰厚地让老板娘喜笑颜开。 比企谷也觉得惊讶,毕竟以中野舅舅这两年困难至极的经济情况来说,过年都未必会给自己买这么好的清酒喝。 “是,确实是遇到好事情了。” 中野舅舅坦然地点点头。 看出来中野丸尾似乎并没有遮掩的意思,老板娘就顺着问了下去,“哦?是什么事情,可以分享分享吗?” 中野丸尾指指面前的比企谷,声音低沉却又压不住的欣慰, “他是我的外甥,是我姐姐的儿子。” 比企谷眨眨眼睛,因为猝不及防而手足无措地看着舅舅。 中野丸尾的表情仍然一丝不苟的近乎面瘫,可语气却在渐变,他继续说道, “现在,他出息了。” “有大出息!我这个做舅舅的都要沾他的光。” “我没办法不高兴。” 被这份喜悦感染,也不知道老板娘到底是理解了些什么,爽朗的笑声简直要把屋顶震下来,吸引旁边的顾客们朝这边看, “哈哈哈!那是值得庆祝庆祝!您的酒我给您打个折扣!” 比企谷更觉得手足无措了。 ……老板娘转身去接拿酒,舅舅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安静吃菜。 比企谷挠挠头,觉得有点尴尬,目光游离向四处到处看人。 ——有个埋头认真吃饭的中年男人吸引他的视线。 明明是在炎热的八月份的夏天,这个瘦高的男人却一丝不苟地穿着薄西装——就像比企谷以前工作时,夏天穿风衣那样。 这个男人像是刚结束了一天认真而严肃的工作,脸上有点疲惫,可又仍然带着一丝不苟的表情。 ——除了西装以外,吸引比企谷视线定在他身上的还有两点, 一个是他是全场吃饭的人里唯一一个的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的笔直、没有半点曲躬的人,比企谷这样的人心里都一定认真而骄傲。 一个是他虽然是一个人吃饭,可面前的饭桌上却有一大堆菜—— 无骨刷上蜂蜜的鳗鱼,外皮酥脆香甜,肉质有油脂却半点不干柴;烤得鲜嫩多汁的牛横膈膜,口感爽脆,搭配蘸料口感层次非常丰富; 简简单单撒了粗盐颗粒的盐烤猪肉,可以用手撕开成条,里面的纹理简直像大理石似的;隔着老远就逸散浓浓蛋香的厚切玉子烧,弹软爽口又滚烫馨香。 店里特色拿手的招牌煎牛肉,要求煎烤的牛肉要特别特别嫩,一般都是选用臀尖上的肉,然后在平底锅倒少许油,中火烧至6、7分热的时候,放入牛肉两面煎至变色即可……这道菜最重要的就是选材的取用和火候的把控,吃的就是一个口感,路边小店硬是吃出东京高级会所才制作地出的口感。 还有日本四国传统的名菜——用稻草烧炙的鲣鱼。沾酱使用淬酿日式和风酱油露,搭配姜末蒜末和葱花,吃进嘴巴里的时候,还有稻草的芳香和微微焦糊的味道,总而言之是很地道的日式口味。 最后当然还少不了老板娘最得意的日式烧烤汁炒芦笋,烧烤汁的香味弥漫开来肆虐在整个开了空调冷气的屋子里。 ——最后,在他的手上,还托着一碗白米饭,正埋头专心地吃。 一个人,七份菜,一碗米饭,桌子上还有一大杯喝去一半的冰镇乌龙茶,这听起来很有些不可思议,先不说饭量,一般来说一个人也没有兴致点这么多才对。 在一大桌菜的面前,那个高瘦的背影显得孤高而自由,沉浸在一个人享受美食的过程中,似乎心里除了美味心无旁骛,填饱肚子后任何烦恼疲惫都能一扫而光。 他的筷子简直就像流水线上的机器一样一刻不停,大口大口的菜在盘子里、米饭上、嘴巴里传递,他吸溜吸溜地吃,吭哧吭哧地扒裹满菜汁的米饭,动静不大但是咀嚼起来很香。 他两腮鼓起塞得满满当当,吃的动作也很快,可不知道为什么,却不给人以粗鲁的印象,反而让人觉得他的吃相十分有素质。 这个男人吃饭的时候,总感觉应该搭配一些激昂像是战曲似的音乐,因为他吃饭的专心程度让人感觉他不像是在吃饭,倒像是在战斗。 比企谷看着看着,发现自己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分泌满了唾液……这个男人就像是有种莫名的魔力,看着他吃饭就莫名有食欲,即使是厌食症的人遇见他说不定也能把病治好。 ……注意到有人在看他,那个男人停下端碗扒饭的动作,端着饭碗悬在半空,咀嚼不停的鼓起的两腮不再抖动,转头过来,错愕的视线对上比企谷。 比企谷忙歉意的低头一笑。 那个男人眨眨眼,意识到比企谷没有恶意,似乎是不太习惯地勉强回以笑脸,朝比企谷笑笑,点了点头,再次回过头去专心致志地和饭桌上的饭菜较劲。 这一定是个热爱生活的男人……比企谷想着。 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是生活的最高境界和最简单的浪漫。 不被时间和社会束缚,幸福地填饱肚子的时候,他在短时间内变得随心所欲,变得“自由”,又不被谁打扰,无所介怀地大快朵颐,这种孤高的行为,正可谓是平等地赋予现代人的`最佳治愈! ——可谓是游走于现代社会的孤高的美食家。 比企谷很向往这个男人的生活方式,可他没有去打扰,更没有去攀谈。 一方面是比企谷不习惯和陌生人攀谈,更重要的另一方面是他觉得,对于这样的人,不在他享受生活的时候打扰他,就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 这边回过神来,两杯超大杯的冰镇啤酒已经被端上桌,还有一瓶包装精美的贺茂鹤清酒。 “咣宕”一声,两个带把手的超大杯碰杯,透心凉的冰啤酒顺着食道下肚,比企谷浑身一个激灵,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份冰凉刺激的涌流在体内的运行轨迹。 从喉咙深处“哈”的一声呼出来,比企谷抬手拿了一串流油欲滴的小烧鸟串,横放在嘴边,顺着一口气撸掉一整串,这才压住那份凉意和酒精的刺激。 中野丸尾和比企谷继续吃饭,俩人边吃边喝,很快就喝完了啤酒,于是又继续喝清酒。 一瓶的量实在太小,还没感觉到什么就没了,于是中野丸尾就又要了两瓶。 ——这在老板娘的意料之中,毕竟要清酒的客人基本就没有只喝一瓶的,要了一瓶就意味着更多,比企谷和中野舅舅没能免俗。 在酒精的刺激下,一向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舅舅说话渐渐多起来。 “八幡,多亏了你,我终于能松口气了。” “舅舅你这是哪里的话……”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中野丸尾的脸上泛起红晕,张开嘴的时候有酒气吐出……他醉了。 比企谷张开嘴巴欲言又止,他印象里完全不记得舅舅在他面前有过醉酒的经历,因为这是一个时刻都注意自己长辈形象的靠谱的成年男人。 可就是因为他是靠谱的成年男人,他才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以至于这么久以来,他明明已经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明明已经以及接近崩溃,却不敢释放哪怕一丝一毫,更不敢醉。 他背负的责任让他必须每天24小时都做稳重可靠的大人,不能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懈怠。 而现在,因为比企谷,中野丸尾敢了,他终于可以放心的喝醉而不怕昏睡过去的时候,女儿外甥和外甥女出事却没人能依靠。 坦白来说,之前口头上叙述和文件的内容虽然让中野震动,却没有那么的震动……直到今天看见规模超出他想像的实打实的工厂和那些设备,他才有了最切实的感受。 ——他今天真的很高兴、很开心、很欣慰、很兴奋! 这个外甥啊,他没白养。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成熟男人的笨拙的爱情故事 “说真的,你的妹妹们都应该感谢你们,”中野丸尾低头说道,“不过最应该感谢你的,是我。” “因为有你,我才不至于对不起零奈。” “……零奈?” 比企谷眨眨眼睛,重复了这个名字。 他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可却忘记了是从哪里听到过。 “嗯,就是五个小家伙的妈妈啊。”中野丸尾的语气柔和,端起小酒杯仰头喝下去,清凉香甜的清酒顺着喉咙流下去到胃里。 “哦哦,原来是舅妈。” 比企谷恍然大悟,他就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原来是那位,中野五姐妹的亲生母亲,也就是舅舅过世的妻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比企谷对那位舅妈的印象很浅,毕竟他和舅妈好像就只在他还很小的时候见过几次,然后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见过,因为舅妈结婚没有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比企谷连舅妈葬礼的记忆都没有多少了,但却还记得她是个很好看很美丽、也很有气质的美人,以至于比企谷虽然印象很浅,却犹记得舅妈的样貌。 ——气质加强、气场强化的成熟版本的中野五姐妹,大概就是那种感觉了,反正是绝对不输于雪乃和真凉这个层次的大美人。 也就是伴随这位舅妈的出现,中野五姐妹才一下子出现在中野家和比企谷家的生活里……她们不是舅舅亲生的孩子,而是那位零奈舅妈的亲生女儿,是结婚时带过来的继女。 “……怎么会对不起呢?”比企谷漫不经心吃了口沾满烧烤料的洋葱,在嘴里嘎吱响,洋葱有一点点呛,比企谷微微眯起眼睛。 “您对一花她们的好,我们全都看在眼里,她们也都很尊敬感谢你,舅妈在地下能看见的话,也一定会很欣慰的。” “嗯……”中野丸尾沉默了一会儿,把这话放在心里慢慢琢磨,没有给比企谷回话。 比企谷猜测舅舅大概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或者久违的解脱压力而多愁善感了,于是尝试转移舅舅的注意力,大着胆子开玩笑似的八卦道: “说起来,舅舅你当初一定很喜欢舅妈吧?一个那么好看,一个当初事业又那么成功,我猜你们的爱情故事一定特别有意思,有什么故事能跟外甥讲讲吗?” 比企谷摊开双手无奈地感慨,故作滑稽的声音放大了一点又努力不让其他桌的客人听到: “毕竟我都这么大了却还单身,舅舅快传两招给我。” 也不知道舅舅到底听没听出来比企谷话里的意味其实就只是为了让他转移思绪,竟然真的被比企谷带进回忆里面,眸子渐渐低垂,眼里的神采摇曳,逐渐黯淡下来, “……没有那种东西哦。”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 “没有感情这种东西。” “……哎?哎哎哎?” 比企谷傻了眼,张开嘴巴合不拢嘴,脑海里面在这个瞬间闪过了很多种可能性,想了很多很多可以篇幅很长的故事。 “不用胡思乱想。” 中野丸尾的眼神根本就没在看比企谷,可却似乎知道比企谷在想什么。 “那是个很久远的故事了。” “简单来说就是,零奈并不喜欢我,甚至于说从没想过会和我在一起,可我喜欢她,但零奈并不打算和我在一起,即使她当时的生活非常困难。” 酒精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尤其是清酒,它不会让人喝的很醉,说话的那个人还能保留一些自己的意识,却失去太多理智与束缚,因而恰恰最能让人对别人敞开心扉,说说埋藏在内心深处、隐瞒了很久很久的遥远故事。 舅舅半是低迷半是消沉的声音带着醉意,慢慢述说了一段比企谷从来不知道的非常隐秘的过去、 “只是她突然重病了,当时是我让我的医院救治了她……在医院里,她得知自己快要去世的消息,可五个孩子却都还小。” “这个时候,我知道我唯一的机会来了……于是我卑鄙地趁虚而入,但我绝不愧疚我的卑鄙,因为那一定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也最聪明的事情。” “虽然她并不愿意,可最后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再加上实在放不下孩子以后的着落,她终于还是和我结婚,我在名义上成了孩子们的养父和零奈的丈夫……虽然直到零奈去世,我都没碰过零奈。” “这、这、这……”比企谷瞠目结舌,嘴里结巴了半天,最后总算磕磕巴巴说出来句:“怎么会是这样。” ——这不可能啊,这也绝不应该。 舅舅和舅妈的故事是怎么样的,比企谷一无所知,可他知道舅舅对中野五姐妹有多好,那是一种掏心掏肺却沉默无声的好。 舅舅有钱的时候就不说了,虽然总是忙于工作,可是在经济方面对五姐妹从小到大都是有求必应,无怨无悔,还定期从繁忙的工作里抽时间出来配孩子们出门旅游。 单说这一两年,舅舅在企业破产以后,明明已经有那么大的生活压力的情况下,还依然一个人养活家里的整整五个拖油瓶且没有半点怨言,甚至没有把半点的负面情绪向家里发泄过。 五个孩子啊……养活五个孩子需要的费用足够把任何一个本来生活还算富裕的家庭拖垮,更何况还要在最落魄的情况下同时供五个孩子上高中。 ——甚至于说,舅舅在舅妈去世以后一直都没有再续弦,孑然一身。 这些都是比企谷看在眼里的东西,舅舅对五个不是他亲生的孩子那么好,比企谷一直都觉得一定是因为舅舅和妻子当初实在恩爱,才会愿意把五个孩子视如己出,最后在妻子离世后毫无怨言的默默担起父亲的责任。 ——可现在舅舅却和他说,他和妻子之间根本没有感情这回事。 ——可现在舅舅却和他说,他能结婚就是因为他答应照顾五姐妹。 ……比企谷完全不能理解,甚至连想像都做不到。 “可是为什么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您为什么还愿意对一花她们这么好?” 比企谷实在忍不住问舅舅, “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饭都快吃不上了,还仍然想尽办法维持五姐妹的学业和尽可能正常的生活……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这个问题好像把中野丸尾一时之间问住了,于是中野丸尾用筷子夹了一块猪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认真思考。 “一开始的时候,我的想法就只是照顾好零奈的女儿……一方面是爱屋及乌,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承担起责任,毕竟,我在法理上和名义上都是她们新的父亲。” 中野慢慢斟酌他的措辞,和比企谷慢慢讲述, ——今晚的比企谷不再是中野丸尾的外甥,而是中野丸尾可以倾诉内心的朋友。 “可是慢慢的我就发现,我真的把她们当女儿了……而养女儿,是不需要理由和任何动力的,更无关于我的贫富。” “……” 比企谷抿起嘴唇,沉默着点头。 “您一定很喜欢舅妈吧?” “是的,我没办法告诉你我们相爱,但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我的确很喜欢她。” “舅妈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让你这么喜欢?” 舅舅思考了几秒,又是一杯清酒下肚,这才给出了他的答案: “零奈啊,以前她是我的老师,一个很好的老师。” 比企谷感到惊讶,“哎?师生恋?” “是的,那个时候你还很小,所以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当时我们结婚的时候,家里人虽然不知道太多的细节,可是仍然无比反对,我姐姐,也就是你你妈妈就是反对最激烈的那个。” “搁谁都会反对的吧……” 比企谷叹了口气。 现在的他当然是无条件喜欢自家的五个表妹,可坦白来说,放在当时来看,师生恋且女方独身带着五个孩子……这种情况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舅舅继续往下说: “我都不记得自己上学的时候吃过她几拳了,她不和蔼,也不讨好学生,甚至在学校里的时候,谁也没见过她笑。” 回忆到有趣的地方,舅舅一向冷硬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柔和, “面对不良少年的时候,她更是直接面无表情地用铁拳修理……可是在被人恐惧的同时,大家也都感觉到她教育的信念。” “不管多可怕多不苟言笑,都会被学生谅解和敬爱……毕竟大家都知道,她没有私心地对我们好。” “更重要的是,她很漂亮……真的很漂亮,让学校的众多男生都为之倾倒,有粉丝团的那种漂亮。” “不过她的内在比她的外表更让人倾倒,学校粉丝团的那些学生们大多数都被她修理过,可是尽管大家都有被她教训的经历,却都因为发现她的内在而逐渐成为她的簇拥。” “……在当时喜欢她的人里面,我只是不起眼的其中之一而已。” “所以很难说我的努力刻苦与追求上进没有她的因素,我拼命的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想成为配得上她的足够优秀的人……起码要超越那些也喜欢她的众多人们。” “我告诉那时有一点自卑的自己,现在的你不可能和零奈有任何结果,所以先踏踏实实地变得优秀。等到了三十岁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的你最够优秀,如果那个时候的你还是单身且仍对零奈念念不忘,再谈找她的事情。” “如果那个时候零奈已经成家——这个的可能性也最大,毕竟像零奈那么漂亮的人不可能不被一堆人追求。所以如果那个时候的零奈已经成家,那你就该祝福她并为她高兴,可如果万一她还没有结婚,那无论她这些年经历过什么,有过怎样的变化,你都可以再去追她一次。” “所以你要说这是暗恋或者什么的,好像也不算是……因为我干脆连回应都不期待,也根本没想过要在一起,直接把目标定在三十岁的时候,这只是在给自己一份努力的动力而已。” 比企谷砸吧下嘴,“结果最后你真的成为了配得上她的优秀的人,而且最后追到她的,也只有那个不起眼的你,” 比企谷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最牛逼的暗恋就是为了她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不是追到,我说了,是我卑鄙地趁虚而入。”舅舅认真地摇头,严肃地说。 不是卑鄙……比企谷在心里这么说,表面上沉默地听舅舅继续说。 “这个趁虚而入,一切还得从一花她们的生父说起。” 一花她们的生父……比企谷眯起眼睛,他一直都以为那个男人早就死了的。 “毫不客气地说,零奈是个可怜的女人,而且脑子和眼睛都不太好使。” “有个男人曾是零奈的老师,学生时代的零奈非常仰慕那个男人;所以在高中毕业后,零奈选择以老师为目标继续进修,最终她成功当上了老师,并和那个她所憧憬仰慕的男人身处同一所学校。” 说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舅舅的语气里是丝毫不加遮掩的不屑与嗤之以鼻。 “在零奈的眼里,她可能只知道那个男人是一个非常有学识的人,然而为人她却并不了解,可由于憧憬偶像的心在作祟,她还是选择了和那个男人在一起……那就是她噩梦的根源。” “起初那个男人大概是看中了零奈的美貌,可在得知她怀孕并且怀的是五胞胎以后,就不负责任地将母子六人抛弃了。” “零奈作为单亲妈妈抚养着五胞胎,过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贫穷生活。甚至,因为要养活五个孩子,零奈不得不拖着残破的身体没日没夜地工作,最终积劳成疾,落下了一身病根,最终成了不治之症。” “……记得我和零奈阴差阳错久违的重逢时,她一个刚生产后没多久的弱女子,一个人带着整整五个孩子,辛苦的憔悴不堪,哪里有我记忆中半点好看与神气的模样?” “可我怎么会在乎那种东西呢,我只知道她现在是单身,我甚至觉得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我告诉自己说如果她当时有丈夫且生活幸福,那我只会祝福,可她当时却那个样子……当时的我三十岁,已经有了自己的产业,还算成功,而她又处在困顿之中,正是我作为她的救世主从天而降的时候。 “……所以我甚至连那五个孩子都没在乎,径直找到了她,向他表达了我的心意。” 舅舅搓搓手,“那是我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坦诚地向她表达我的心意。” “然后呢?答应了?” “当然是被拒绝了,怎么可能答应。” 他笑笑, “说到底我只是她教过的不起眼的学生之一,那么多年不联系之后突然找上门来说这种话,她都被吓到了” “你当时怎么和她说的?” 中野丸尾耸耸肩,“谁知道呢?想不起来了。” 经历了那么多的稳重的成年人,早就没办法再像年少时那样把喜欢啊爱啊挂在嘴边,也没办法在那里自我感动伤春悲秋,说一些海誓山盟一样的拥抱和爱……也许这和成年人本没有关系,只是他就是这么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和比企谷一样。 所以当时的他没说什么话,就只是摆着一张紧张的面瘫脸,到了零奈的面前向零奈坦诚他的想法。 当然,零奈吓了一跳,并慌忙把中野丸尾赶出了家门。 ——比企谷总算是听出来了。 这就是一个成熟中年男人的,笨拙的关于暗恋的故事。 第二百四十六章 灌水泥柱,沉东京湾? 舅舅确实不会说话,或者说,他懂得商业上的话术,也能在商场纵横睥睨,和人谈判的时候可以侃侃而谈,对员工演讲时能够引经据典慷慨激昂。 ……可是在那个他从年少时就喜欢、一直以来努力的重要动力、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老师面前,他不想用半点话术和谈话的技巧,也说不来半点引导性的言语。 在她面前,中野丸尾只想用最诚恳的姿态说最坦诚的心里话……然后理所当然且意料之中地被拒绝。 她像在学校里的时候一样,板着脸腰背挺得笔直,那么骄傲又那么倔强,只要是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十分独立。 零奈宁愿自己靠着刚入职没多久的薪资一个人照顾五个孩子,也不愿意接受中野丸尾的半点恩惠……当中野丸尾大着胆子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她甚至连中野丸尾上门时提的奶粉礼盒都给扔了出去,即使那正好是她所急需的。 毕竟她既然愿意在那个该死的丈夫离开的时候选择把五个孩子生下来,那就做好了一个人养育她们的觉悟……至于这个时候一个曾经学生跳出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老师不会当真也不能当真。 她只欣慰于自己的学生有了出席,却绝不羡慕中野丸尾的半点钱财,更不会为了减轻自己的压力而选择和中野丸尾在一起。 他还小,前途无限光明,以后会有很好的女人,也会有温馨的家庭,而这个女人绝不应该是她这个带着五个拖油瓶的老师。 ——就算中野丸尾一时之间上了头,可她这个当老师的知道怎么掂量。 “当初她拒绝了你……可最后你还是追到了她,你们还是结婚了……在我的记忆里,我似乎在很小的时候参加过你们的婚礼。”比企谷闷声闷气地把酒杯里的清酒一饮而尽。 “是的……是的。”中野这次却没说他只是乘虚而入,更详细地解释说,“喜欢她的人那么多,青春里把她视作光芒的男孩子数不胜数,可我是唯一一个真正把她追到手的人。” “虽然形式上可能和我想过的不太一样,虽然我当时的心态怎么想都很卑鄙……可至少她去世的时候,坟墓上刻的姓是中野。” “……这是我骄傲一辈子的事,比白手起家成为大医院的院长更让我开心。” “——不过当初实在是一波三折。” “我当时想为她做点什么,可她却什么都不要,甚至连夜搬家,就为了不让我打扰到她。” “……人家都这样了,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放弃不去打扰,除了派人稍微盯着一点,却不必把平时的情况给我说……如果她真的生活困难到没办法维持下去的地步,我也不会真的坐视不管。” 中野丸尾摇摇头,“那段时间我真的已经放弃,什么都不想……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尊重彼此的选择,也知道勉强的事情没有未来。” “嗯……”比企谷沉声斟酌词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应该说这位舅妈的三观很正,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就是苦了舅舅。 比企谷打心底没想到,这个一直沉默寡言,在子侄面前保持长辈威严的舅舅,竟然有温柔和痴情到这种地步的一面。 “一两年之后,我本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的时候,她病倒了,带着五个孩子而导致身体情况越来越差的她终于撑不住了。” “她治不起病……我试着发出邀请,问她要不要来我的医院。” “为了孩子,她这次没有拒绝……毕竟她还要照顾五个孩子,决不能现在就倒下。” “——可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让我们都沉默的是,她身患绝症,时日无多了。” “她怕不怕死,我不知道……可我把这个消息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眼里全都是对孩子的放不下,由此激发出的对生的渴望让我深受震撼。” 中野丸尾回想起当初,放下手里的酒杯。 “也就是在看到那个眼神的时候,我才又一次想要做点什么……我本来早就什么都不想做了,所以这次我并不是为了得到她,而是为了她这份执着。” “我不想让她抱着担忧和遗憾离世,也不想她的孩子这么小就成为孤儿。” “坦白说,这个世界对她未免太残酷了些,可也许老天爷最后选择收走她的生命,接受她苦难的生活,某种意义上说是温柔也不一定。” “这中间的故事就不说了,无非就是她不断地拒绝,而我则一次一次的提出请求……如果不是实在放不下五个孩子,大概,也不会和我在一起的吧……毕竟她一直坚信,远离象征不幸的她才是我正确的选择。” “……总之到了最后,在零奈去世前,我以父亲的身份收养了五个孩子。” “毕竟,哪怕她再怎么不想耽误我,再怎么独立和三观正确,在那一切之前,她首先是五个孩子的母亲。” 比企谷突然想到一句话——其实我不太懂要怎么对一个人好,但我想走向你。 ……这就是中野丸尾这个老男人的故事。 一个连爱情故事都算不上的故事。 舅舅算是网络上说的那种可怜的舔狗吗?说真的,比企谷不知道。 因为舅舅和传统意义的舔狗有很大不同,他喜欢的本来就是连他自己都知道不可能的人,而他自己也非常成功,身边不缺少足够优秀的女人环绕,并且女人并非吊着他或者玩弄他,拒绝中野丸尾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很正常甚至正确的事情,即使中野丸尾自己也承认这一点。 虽然中野丸尾的付出的确很多,在零奈面前,他的温柔与简直有点泛滥到一塌糊涂的地步。 可相比于舔狗这个对女方男方都带有贬义的词汇,比企谷其实更想用“特殊”这个词来形容当时零奈在舅舅心里的地位, 不过纠结这个问题其实没有意义。 ——只需要知道的是,如果没有中野丸尾的这份温柔与善意,五姐妹的人生将会彻头彻尾地不同……甚至她们能不能活到这个年纪,都还是未知数,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中野一花、中野二乃、中野三玖、中野四叶、中野五月……各种意义上的没有。 ——只需要知道,就是因为中野丸尾的存在,比企谷才有了五个好妹妹,小町才有了五个好姐姐,这个世界上多了五个好女孩。 所以只要现在的中野一花、二乃、三玖、四叶、五月有存在的价值,那中野丸尾当初的温柔与善意,就很有存在的必要。 中野丸尾的收养五个孩子、然后从此孑然一身,独身怀念零奈的行为也许有人没办法理解甚至接受,但无论这个人如何不能理解,都没有资格说这样的温柔是错的,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中野丸尾这样不对。 至于中野丸尾面前唯一的听众比企谷,他喜欢现在的五个妹妹,也尊重舅舅的选择……他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比企谷仰头又喝了一杯清酒入喉,香甜的味道带着醉意灌下去又涌上来,比企谷的脸红了一丢丢。 他又埋头吃菜,嘴巴里一边咀嚼沾满辣味烧烤料而显得辛辣的烤肉,一边问舅舅,“那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 “从来没有。”中野丸尾摇摇头,“我怕她对孩子们不好。” “我是孩子们的继父,而且刚结婚不久,她们的妈妈就去世了,还没来得及培养多少父女感情……这样子的孩子们已经足够敏感了,如果我再给她们找一个女人,她们会怎么想?” 比企谷试着把自己代换过去视角。“大概……会觉得自己是外人,会觉得自己很多余吧。” “就是因为这个。” 中野丸尾点点头, “而且人不是交配才能生存下去的动物,只要有个人在心里喜欢着就好了。 性这种东西是可有可无的,它不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正常生活,只要心里不空虚就好,不空虚才能保持积极的心态奋发进取,生活过得才有盼头。 所以我选择把她放在心底充实我的心灵,不会闹矛盾也没有日常琐事的烦恼,而她作为我的妻子,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常去祭拜他,也也能一直放在心里堂堂正正的喜欢,不至于心里空虚,这还不够吗?” “……可是你这些年来,真的就,”比企谷小心地斟酌词句,“没遇见过动心的女人吗?” 也许身为一个外甥打听这么多不太好,但酒精的作用让两个人都放开了许多……以舅舅的身份,比企谷不信他没有遇见过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人,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的诱惑暂且不提,有身份、地位、才智等各方面都不差的人女人对舅舅倾心应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舅舅孑然一身那么久,从来没有半点绯闻之类的东西传出来,更没有没有哪个女人到过他的家里。 是真的都不入眼,还是…… “有遇见过很好的女人,也有几次因为气氛烘托的实在很好而差点犯错,可第二天冷静下来的时候,又总不能接受那些女人。” 舅舅脸上已经红彤彤一片,面前装盛清酒的空酒瓶已经有整整四个。 他和比企谷还在继续喝。 “……”比企谷大概能明白这种感觉了,因为他曾经在初恋的身上似乎也若有若无地有过这种感受……不过时间一过去,比企谷也就不再那样了,远远没有舅舅来的痴情。 ——那种感觉大概就和吃东西一样吧。 就像一个小时前他想吃玉米,但是因为天气太冷又太懒不想出门,所以他只能吃了包薯片;半个小时前他又想吃玉米了,出于同样的理由,于是他又吃了一个橙子。 现在,他还是想吃玉米,所以他又吃了饼干和酸奶……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想吃玉米啊,无论中间吃了什么替代品都还是会想吃。 ……这种感觉就像是我真的喜欢你,让我半途去喜欢别人 ,但最后我还是喜欢你。 比企谷踌躇了一会儿,看着这会儿谈兴很好可兴致却越来越消极的舅舅,问他: “那,需要我给那个抛弃舅妈和妹妹的男人一点教训吗?比如说灌水泥柱沉东京湾之类的。” 说这话的时候,比企谷的语气和视线都很认真,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就像他说完这话之后,只要舅舅说一声好他就真的会打电话给凶神恶煞的下属。 ……然后就会有一堆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把那个抛妻弃子的该死的老男人绑架走、灌成水泥柱沉进东京湾里,最后沉在东京湾肥沃的海底,和他的前辈们一起慢慢腐烂。 他没有多恨那个人,可这样的人就是导致舅妈去世和舅舅伤心的罪魁祸首,也是五姐妹的某种意义上的仇人……这种人比一般的怪异更可恨更没有存在的价值,比企谷杀怪异的时候有多轻松,碾死那样的人只会更容易。 ——比企谷的话逗乐了舅舅,他红着醉意上头的脸连连摆手说, “不用不用。需要这么做的话我早就这么做了。” “我以前做院长的时候好歹也是上流资本家的一员,想要找他的麻烦简直再容易不过了,可我不还是没那么做?” “毕竟他在离开零奈以后就低调的一塌糊涂,再也没有在一花她们面前出现过,也没在我和零奈的视线里出现过……”舅舅带着醉意说话,视线瞥过比企谷的眼神,浑身一个激灵。 他发现比企谷的眼神非常认真,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更不是小孩子气坏,有犀利可怕的杀机在他的眼睛里酝酿。 他这个坐在面前人畜无害的外甥,早就不再是过去那个虽然成熟可到底年少稚嫩的少年人,也不只是踌躇满志邀请他办工厂开会社的创业者。 他已经是一个极道组织的老大。 是凭借一己之力把比企谷和中野两家从底层挽救过来的男人。 虽然他自称是卧底,可坐上极道大佬位置的过程怎么想都不会顺利和普通。 ——于是中野舅舅的后背渗了一背的白毛细汗,空调的冷气吹过,汗珠流过的地方一阵冰凉。 ……他一下子酒醒了大半,意识到, 比企谷八幡,是认真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切辛苦,都因她们而具备意义 ……看比企谷眼神就知道,他是真的敢杀人的,一种莫名的威仪在他的身上汇聚。 “你是认真的啊。” 中野舅舅的声音有点生涩,于是他忍不住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清酒,酒精的刺激让他的心情平复和安定下来。 比企谷的行为乍一反应过来的时候非常害怕的,淡淡仔细秒了几万 “……不过,要不还是算了,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就这么突然一拍脑门去找一个多少年不曾谋面过的算一笔陈年烂账,显得我很没品,也让他死的不明白。” “……倒也是。”比企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上没有坚持,选择尊重舅舅的选择……可他的心里却没放弃那个念头。 现在不去灌水泥,不代表以后的东京湾没有那个人的位置。 有机会他会去做他想做的事情的……他发誓。 “总之我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证明一件事,那就是我和你的妹妹们都应该感谢你,你需要知道你创立会社的行为也许对现在的你来说没有那么困难,但对于你舅舅和你妹妹们来说,却是足够改变一辈子命运的大事。” “不至于不至于。”比企谷摆摆手,“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你不知道……我现在这样落魄,其实自己到还算受得了,毕竟我本来就是白手起家的人,又不是没穷过,落差虽然有,可也不会一直存在。” “——可一花她们不同啊。” “零奈把她们托付给我,我答应零奈要照顾好她们的,可现在却让她们跟着我过那种日子……不怕你笑话舅舅,我曾一度在愧疚与煎熬中彻夜失眠。” “第一次当父亲,我本就常常担心自己会不会哪里做的不够好……可现在这样的落魄生活,毋庸置疑一定是不好的。” 舅舅砸吧下嘴唇, “……还好有你,还好有你。” “其实我从过去开始就一直很欣慰你对一花她们很好,没有把她们当做外人,而是有真的把她们当自己的妹妹去爱护和珍惜,这一点难能可贵……而现在,你真就像小时候和她们一起过家家时说的那样,成了她们的救世主。” “——如果没有你,她们还要吃苦不知道多少年。” “……没事的,舅舅,都过去了不是吗?咱们朝前看就好了。” 这个时候的比企谷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只是默然,默然中叹了口气,发自内心地宽慰中野丸尾说: “这不是都已经快要好起来了吗?以后都会好起来的,是时候迈开步子大步向前了!” “嗯。”舅舅轻轻放下手里的酒杯,认真的目光盯着比企谷打量,越看越越满意,越看越欣慰。 他上辈子到底做过什么拯救世界的事情,这辈子才有这么一个既优秀又成熟的外甥?这是他的幸运,他懂得好好珍惜。 未来的路不会比过去更笔直、更平坦,但中野丸尾已有足够的底气前行、 在那条通往未来的道路上,中野丸尾还能看到眼前闪烁着道路两侧野百合和野蔷薇的影子。 “我现在反正没什么太大的野望,看见你出息已经让我放心了很多,剩下的就是看着小町和一花她们好好长大,那我就知足了。” 舅舅确实是喝多了,不然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哪里会絮絮叨叨说这么多话,和平常截然不同,好像熟悉的皮囊下面是另一个灵魂似的。 “我只等着某一天,一花他们工作赚钱了,给我花上第一个月工资的一丢丢,迈买一点也礼物就好啊,或不定还会找我邀功说,看,她们是不是没白养? ……这样一想,日子倒也不是没有盼头了。” “……” 这顿饭,比企谷和舅舅边吃边聊,吃了很久。 令人意外的是旁边的那位瘦高中年人也吃了很久,一个人吃一大桌子菜,一个人在外面也好好吃饭。 这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专心吃饭,吃的兴高采烈,比企谷和舅舅边吃边畅想未来,两桌人都拥有光明的前途,和很棒的生活态度。 这期间,当舅舅把话题从回忆的身上挪开之后,比企谷提到了以后会社的分配问题。 比企谷打算出任株式会社的取缔役代表,日本株式会社的取缔役代表也可以叫会长,意义大概相当于国外的董事长,掌握公司最多股权和实质性权力,不过比企谷却不打算管事。 比企谷打算聘用中野丸尾为社长,也就是相当于国外公司的总经理的职务,管理会社一切具体经营活动和管理事务,工资薪酬好商量,股份分红也好说。 中野丸尾欣然同意,抬头猛灌一口贺茂鹤清酒,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 最后结账的时候,桌子上的贺茂鹤清酒瓶比其他人桌子上的啤酒瓶还多,足足有十二三瓶,也难怪舅舅会醉。 这么多的贺茂鹤加上一大桌菜品当然贵的一塌糊涂,舅舅本来是要付钱的,无论怎么劝说都要付那种……可惜比企谷刚才就已经借着上厕所的名义,把账给结过了。 ——毕竟以现在来说,是比企谷更有钱一点。 在他看来,以他和舅舅的关系,实在犯不上让舅舅打肿脸充胖子或者顾忌什么,能者多劳富者多花就是了,以后有太多的机会对对方好。 ——最终舅舅没有在这上面纠结,大概就是考虑到了这一层。 …… …… 回去的路上,中野舅舅冷不丁地问,“今晚你舅舅我说了那么多的零奈的事情……那说起来,八幡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喜欢的人?”比企谷认真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谁,又似乎是谁都没想。 他的脑子里好像有那么一个瞬间出现过哪个身影,可这身影却不止一个人……当比企谷试图探究那些身影到底属于谁的时候,又发现大脑空空,谁都不曾在里面驻足。 于是比企谷摇摇头,“应该是没有的。” “是这样啊……”中野舅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时阴时晴,他转头在漆黑的夜色里打量比企谷。 “一……二……” “三……四……” “五……算了。” 中野舅舅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比企谷没看懂他的意思,不知道他在踌躇什么。 ——最后,中野舅舅就只憋出来句闷声闷气的话: “反正总而言之,如果有心动的女孩就别拖着,改大胆去追的时候尽管去,不要让自己后悔,然后领进家门之前可以先找我帮你把把关。” “嗯,好。”比企谷点头,“一定。” ……比企谷先要把舅舅送回家。 出租车很快就把俩人送到舅舅家的家门口,比企谷把舅舅送到家门口按门铃。 “啪嗒嗒——”能听见里面轻盈的脚步声踩在地板的声音。 开门的是二乃,她穿着宽松的睡衣,姣好的身材如因若现,这会儿似乎是刚洗完澡正打算要睡觉了,比企谷甚至闻得见她身上的清晰浓郁的洗发水味道。 她朝比企谷抱怨说:“你们在干什么啊,这么晚才回来。” 比企谷耸耸肩,“忙一点事情,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对你们来说是各种意义上的好了。” ……浓厚的酒味刺鼻扑来,二乃闻到之后眉毛一挑,停下手里的动作,到了嘴边的原本的话又咽下。 她明显有些生气,声调提高,“你们竟然还喝酒了?!” 中野丸尾看了眼二乃,又看了眼二乃身后不远处从卧室里闻声出来的五个孩子,本来因为酒精弯下去不少的腰背下意识挺地笔直. 面对二乃严厉的训斥,把其他姐妹们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现场尽收眼底,比企谷和舅舅一开始还沉默着老老实实听训,可听着听着,舅舅自己却反而笑出声来来。 比企谷也跟着笑,和中野舅舅一起笑。 中野舅舅最后把带着五分醉意和四分笑意的目光转回比企谷,视线和比企谷的视线交汇,眼睛里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十分分明: “这就是我的孩子们,她们真的很棒。” “我的一切辛苦,都因她们而具备意义。” “……嗯。”比企谷轻轻点头在心里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 …… …… ps:间贴回来了……写这本书那么久,间贴关闭也不是遇见一次两次了,可是只有这一次,我无比庆幸。庆幸你们回来的时候,我还在。 希望可以一直陪着你们。 ——顺便聊两句题外话,袍子这段时间真的好累啊,一方面赶上被封书心态炸裂,一方面遇见三天考六门功课,却只给了四天复习时间的离谱事件……但是为了让大家安心还是努力坚持在深夜更新,以至于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能睡觉,比如今天就只睡了四个小时。 毕竟这个时候的袍子和大家应该都没有安全感,大家担心袍子会因为这种事情而不写,袍子担心书之后被彻底下架……所以袍子正努力让大家有这份安全感。 今天这六门功课都考完了,再有就是好几天之后才会考的两门了,刚刚放松下来之后本想着多码点字,可坐在电脑前却半点提不起劲,疲倦的感觉让袍子大脑空白……就这么磨蹭到了凌晨,然后又码字到了凌晨四点多。 真的好累啊,各种意义上的累。 但是,值得,因为是可爱的大家,所以哪怕只为你们写书也是值得的。 最后最后,真的,特别特别感谢大家的支持,让袍子走出了难熬的日子,有动力继续坚持下去!阿里嘎多!(深鞠躬)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奔驰500L里的两个女人;努力的意义 在这之前,比企谷一直都觉得他和舅舅其实还挺像的。 外甥像舅舅这话不是空穴来风的,起码还是要有一点道理才会在古老的东方广为流传的。 比企谷和舅舅一样,都在平时沉默寡言,可心里的想法却挺多。 ——今天舅舅喝多了以后一反常态的说了那么多,反而恰恰再次强调证明了这一点。 比企谷和舅舅都有十分个性鲜明的眼神,只不过比企谷的眼神偏向腐烂颓废的死鱼眼,而舅舅的眼神偏向冰冷可怕的大自然界的捕猎者。 比企谷和舅舅都擅长自己咬牙背负东西而不让其他人担心。 还有一点,他们都擅长创造奇迹。 ——所以小时候的比企谷一直都对舅舅充满向往,他觉得这辈子要是能成为舅舅那样成功的人,那可就真的没有遗憾了。 可是后来舅舅破产了,中野和比企谷两家的阶级层次从中上游一下去跌到最艰难的最底层,比企谷的梦想破灭了,偶像也坍塌了。 但舅舅又以新的形象成为了比企谷新的偶像……他在最困难的时候沉默背负压力负重前行的样子真的很靓仔,让失去父母却还有一个妹妹要照顾、不知所措的比企谷看到了前进的方向,知道自己该做的选择。 而今天,舅舅又在比企谷的面前展现出了他从未在比企谷面前展现过的柔软一面……这一面比企谷的心里感官的颇为复杂,可无论怎么说,舅舅的形象在比企谷的心里都更立体丰满了一点,也让比企谷感觉,自己和舅舅的距离,似乎在今晚又拉近了不少。 比企谷一路慢慢溜达着回家 ,边走边想今天一天的事,没有打车也没坐公交车,算是溜达溜达消消食,反正千叶一如既往的和平安定,他的最新具体任务又还没到达,一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他大概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到了园生町,一路上既没有遇到传说中的混混抢劫也没有被穿行而过的大卡车撞飞,毕竟日常之所以是日常,就是因为那些总是出现在小说里的长剑剧情并没那么容易在现实遇见。 ……何况这里是千叶,一个治安还算过得去的地方,全千叶的地下都由精英组说了算,而集英组又听比企谷的,以黑治黑是协会的拿手好戏。 走到园生町的街口,这边停了几辆车,其中一辆很显眼,是奔驰S500L,最顶级的车型即使在黑夜里安静停放也完全没有办法低调。 园生町可没人开得起这种层次的车吧?反正我是没见人开过……比企谷心里感慨。 有钱人是越来越多了,谁也说不准平时那个普普通通的街坊会不会在某天有个开大奔的亲戚过来拜访。 哪怕车里面的只是普通内饰,这车也是正经接近四千万日元的豪车,于是比企谷路过这辆大奔的时候多看了几眼。 全新一代的奔驰S级在外观设计方面相比以前的奔驰车型,缺少了一种霸气,甚至轮霸气程度还不如千叶协会支部的奔驰配车,可却多了些年轻活泼的气息,所以更合了某些年轻人的品味……反正比企谷也觉得挺喜欢的。 ——虽然哪怕以前的车型比企谷也喜欢。 ——好吧,只要是贵到这个层次的车,什么牌子都行,比企谷都喜欢。 在大奔不透明的车窗后面,充斥冷色调的幽蓝暗光,把里面照耀的宛如幽蓝色的云端。 大奔s级号称是世界上首款不使用灯泡的汽车,用了整整近500个LED灯照明,每个大灯使用了56个LED,每个尾灯也用了35个,其次还有4个用作雾灯。剩下的300个LED全放在了车内,用作照明与环境氛围灯。 LED灯遍布车里的每个角落,这个内饰都充满主题色彩,氛围感很强,在这种氤氲而朦胧的环境里,黑发长发的女孩和蓝色长发的女孩都舒展婀娜起伏的身材安静地坐在厚实且柔软如沙发的后座位上,谁也没和谁说话。 绚烂却柔和的冷色调暗光打在她们的身上,拂在她们的脸上。 头顶两块液晶屏幕安静地黑屏,静悄悄的。 她一只白皙的手臂搭在宽大冰凉的扶手上,安安静静不说话,目光的朦胧的色彩里闪烁。 她倏地转头,抬起妖精似的俏脸看向窗外。 窗外比企谷好奇地看车,于是从女孩的视角去看,比企谷就像正在看窗里的她。 她回看,眼睛里的波光泛起涟漪。 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人无声对视。 比企谷与大奔擦肩而过,很快走过去,脚步没有半点停留。 车里的蓝发女孩视线随着比企谷转动,甚至为了看到比企谷而把额头的一侧贴在窗户上,直到比企谷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面。 一旁的黑发女孩一直都安静地看着身边女孩的动作。 “……”蓝色长发的女孩还是没说话,呼吸稍微急促了些许,平静的表情掀开轻微的波澜,嘴角勾起一点轻浅的恰到好处的弧度, “比企谷,八幡。” 她眯起眼睛,在幽蓝色的氤氲雾气里波光流转又巧笑嫣然,低声自语: “找到你了。” …… …… 到家门口的时候,比企谷抬手看手表,发现都快晚上十一点了,从外面看比企谷家客厅的灯光也还是黑的。 比企谷猜测小町大概是睡了,于是开门的时候蹑手蹑脚,连用钥匙开门时的咔嚓声都小心谨慎,慢慢转动钥匙。 “啪嗒!”一进门,客厅的灯就忽然全部亮起,比企谷抬头看见站在开关旁边穿着睡衣的小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比企谷额头上马上出现了冷汗。 “你还知道回来啊……” 小町刚要发作,发作到一半的时候话语停住,不可置信地嗅嗅鼻子,从哥哥身上的味道让小町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眉毛竖起。 “你你你你竟然还喝了这么多酒?你才多大啊你?!” ——凶巴巴的小町竟然和刚才见到舅舅时的二乃如出一辙,像是历史的重演,情景的再现。 二乃和小町不愧是姐妹俩,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心有灵犀 “……啧。”还没来得及解释,比企谷先既欣慰又感慨地砸吧下嘴巴, ——舅舅有五个女儿在家里等着,他不也有小町在吗? ——原来,他们一直都有值得努力与奋斗的意义,且近在眼前。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最后亿集;一点小麻烦 “……”好说歹说了半天,比企谷总算把小町给哄好了,把她哄回卧室睡觉。 毕竟期末考试又不是只考一天就能考完,小町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考试要考,对于在这时已经复习地差不多的小町来说,充足的睡眠和充沛的精力是最重要的东西了。 要是因为等自己而让小町的期末考试没考好的话,先不说小町会不会杀了他,他自己心里也会愧疚。 比企谷大半夜好好洗了个澡顺便刷了牙,把身上的酒味祛除的一干二净后,比企谷穿着宽松的睡衣神清气爽地回到卧室。 ——至于那些衣服,比企谷打算明天再洗。 在卧室里检查了一遍抽屉和柜子,确定他平时藏起来的东西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比企谷放心的回到床上玩手机看新闻。 新闻上的信息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偶尔一些奇葩的新闻被刷出来,逗乐了比企谷,比企谷知道这样的新闻大概很快就会被人当做素材做成视频,发到各种各样的视频网站上。 刷完各种推送的新闻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了,比企谷又久违地找到之前在追更,可是很久没看之后,回过头来发现已经完结的动漫番剧,打算看一集就睡觉。 转个身从床头柜抬起入耳式白色耳机,一头塞进耳朵一头插进手机接口,比企谷开始追番。 一集之后……比企谷发现结尾刚好断在了悬念的地方,心里痒的像是被猫抓过似的。 再看一集吧,就一集……比企谷心里想着,手指点到了手机屏幕上醒目的“下一集”的按钮。 这一集番剧实在好看,比企谷还没感觉出来时间的流逝就看完了,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两只眼睛神采奕奕。 好看!燃起来了! 继续! ……比企谷的手指点在手机屏幕上的“下一级”按钮。 二十分钟以后。 ……可恶啊可恶,制作组有毒吧,卡在这种关键的情节! 可是也不能再看了啊,还要睡觉呢……明天一早还要早起送小町去上学考试,答应她了的。 比企谷眼珠转动,看看手机右上角的时间现实……不知不觉都已经1:45了。 ……那就两点准时睡觉吧,姑且再看十五分钟。 于是比企谷翻个侧身,在床上看手机,手机上闪动变换的光映在比企谷的脸上。 不知不觉又是一集过去,当片尾曲通过白色入耳式耳机传到比企谷大脑的时候,比企谷躺在床上一个激灵。 坏了!几点了?!是不是该睡觉了来着? 比企谷目光锁定在手机的右上角。 哦……还好,两点七分,没超过太多。 比企谷松了口气。 可…… 比企谷又有点踌躇,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要不要放下。 两点七分睡觉,总感觉不上不下的,不如再看最后一集,凑个两点半睡觉。 ——真是最后一集! 跳过op和ed,一集动漫差不多是二十分钟,比企谷正好到时候放下手机,两点半准时睡觉。 越想越觉得可行,比企谷说干就干。 ……可比企谷没有想到,这一集的时间特别长,属于比较关键的一集,有整整三十多分钟。 等熟悉的ed再次通过耳机清晰响在比企谷耳边后,比企谷看了眼时间,本以为是两点半的他骇然发现响在已经是两点四十多了。 比企谷有点烦躁和焦虑。 嗯……都两点四十多了,不如再凑个整数,三点睡觉。 于是比企谷就又看了最后一集。 就这样,比企谷陷入看完最后一集还有最后亿集的死循环里,出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凌晨四点了。 ——现在倒是刚好是整点, “……”比企谷想了想,自己七点就要起床送小町去上学,如果现在睡觉的话,即使倒头就睡,也只能再睡三个小时。 如果这是三个小时的午睡倒是时间充沛,可现在的太阳还在南半球。 ——这个时间睡觉的话,似乎不如不睡?人们都说熬夜会伤身体,所以熬久了以后就干脆通宵好了。 似乎,好像,大概,送小町回来用的时久一点。甚至更久。 于是,比企谷最后真的没有睡,他甚至手机都没放下,继续追番。 ——最后一季! 早上六点多,比企谷给手机充上电,把睡衣换下来换成普通些衣服,最后去浴室洗漱。 小町这个时候还没起床。 比企谷回卧室把手机上的充电插头拔下来,手机随收放进裤兜里面,悄悄出门去了。 推开门神清气爽,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比企谷出门去街口不远的老地方买了个六个新鲜出炉的肉包,又打了两份豆浆,迈着清闲的步伐优哉游哉地回家去了。 小町起床的时候,正好看见桌上暖呼呼有热情蒸腾的早餐,笑嘻嘻的眯起眼睛。 “老哥你真贤惠。” “——刚才这句话在小町语录里面得分很高!” 曾经的比企谷梦想自己成为一个家庭煮夫,所以小町的评价他还挺喜欢的。 他耸耸肩,“你这话在我这里的评分也很高。“” “对了老哥,你昨天几点睡的啊?今天早上怎么看着精神这么好?” “哦,这个嘛……” 比企谷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 …… 这一天的中野丸尾也起地很早,甚至是四点多起床,五点钟天刚蒙蒙亮就出门了。 ——他今天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去做, 首先是去给零奈和姐姐姐夫扫墓,祭拜一下零奈和姐姐姐夫,也顺便告诉他们,比企谷出息了,小町和一花他们都不用担心和挂怀了。 然后是把之前找的辛苦到一塌糊涂的工作辞掉,上司倒是没有为难中野丸尾,直接从财务那里支了最后一份工资递给中野丸尾,算是好聚好散。 最后,舅舅一个人看自家工厂去了。 昨天一天的时间不够,作为株式会社的社长,中野丸尾必须还要掌握足够多的信息才能方便经营,所以他还需要时间熟悉和调查,记录与钻研。 不过这种事情是他这个社长才需要做的事情,比企谷这个会长不需要屈尊做这个,中野丸尾也打心底里没想过今天是否还要比企谷过来。 ……可中野舅舅在埋头研究的时候遇到了点小麻烦。 …… …… 第二百五十集 两个小麻烦;他们要有难了 在比企谷不知道的地方,中野丸尾悄悄努力。 他现在就在工厂里认真调研,在一台台一排排一列列的机器中间走来走去,用手机记录各种想要记录的数据。 工作要说辛苦确实辛苦,要说枯燥也确实枯燥,整个庞大的工厂里面就只有他一个人……可他越干越有劲,越努力越充实。 ——改变两个家庭的机会,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对中野丸尾来说,像这样重要的事情,要是不做也就算了,既然决定来做,那就要把会社真正搞起来,做大做强……这是中野丸尾的一贯风格。 等到中午一点的时候,中野丸尾依然还神采奕奕精神充沛的干活,可肚子和胃却不听他的话,开始咕咕乱叫……他该吃午饭了。 于是中野丸尾放下一只手的螺丝钉,另一只手把手机收回裤子口袋里面,转身朝门外走去。 作为工厂,这边肯定在市郊地区,可作为海产品加工场,这家工厂就在千叶港这座繁华的港口,所以不会出现要跑好几公里外只为了找得到一家能买吃的的店面的尴尬情况,……虽然中野丸尾一开始确实有过这个打算和心理准备。 走到门口的时候,抬头一眼就看见距离自家工厂还有一家小工厂,规模和比企谷这个比起来差了不是一点的意思,可人家做的时间长,在千叶港开工厂的经验比他和比企谷俩人高到不知不想去那里去。 ……于是中野丸尾想了想,最红决定暂时搁置吃饭问题,先过去看一看问一问。 门口的保安拦住中野丸尾。 “我是隔壁这家新开工厂的会长,今天过来拜访拜访邻居,大家以后也好一起和谐相处,以后有机会合作。” 中野丸尾和保安诚恳地说。 ——要说健谈和话术,他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说上很多,只是在喜欢的人和亲近的人面前,他才不愿意说那些刻意伪装的话。 保安不敢自作主张,打电话问上面……上面同意了。 中野丸尾走进去的时候,工人们都在流水线前挥汗如雨,认真做事。 他还在距离流水线不远的地方找到一个身材矮胖但看着很好说话的人,他正在那儿指挥并监督工人们,带着颜色鲜明的防护帽,一看就和普通员工拉开了层次差距,是个高层。 于是中野丸尾上去攀谈,很快就确定了对方作为会社创始人的身份,也是他同意中野的进入,中野才能建立的。 彩印牌子发给我, 中野丸尾一边聊天, 一边不动声色的打探会社在千叶港经营时可能会遇见的问题。 “你要是说这个……倒是还真有。”胖子如有所思,眉毛皱起来,“在千叶港精英企业,两个事情必须搞定,你搞定了没?” 中野丸尾眉毛一挑,“哪两件……这个我可能还真不知道。” “一个是千叶港这边的极道,每个月都要好好的交一笔费用,交了就没人来捣乱,可以安安稳稳地经营。” “一个是千叶港这边的部门机构,上下打点好,以后办事就会非常容易轻便……可要是不交,嘿!” “这样啊……”中野丸尾若有所思,低着头在心底权衡利弊。 原来还真有要注意的东西。 ……不过,有必要去做吗? 中野丸尾认真地思考和比较。 ——首先是所谓的把控了千叶港口这边的极道组织。 按理说他们应该不用搭理这帮人,毕竟比企谷就是极道的大佬,没道理说极道大佬要给管一条街的普通极道交钱。 ……可他外甥比企谷是极道的大佬没错,问题是比企谷也说了,他现在是京都那边的极道大佬。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又有话叫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像这种把持一个港口的不大不小的极道组织恐怕就是这种难缠又麻烦的小鬼。 比企谷怕应该是不怕的,但麻烦估计也确实挺麻烦的……他现在被比企谷雇佣成为会社的社长,就应该想着帮比企谷、帮会社解决这个麻烦,而不是把这种事一概推给比企谷去做。 ——然后是千叶港这边管事的部门机构。 作为一个繁荣的港口,这边被独立设置了一份部门专门管事,像他们这些处在千叶港的加工厂平时有太多地方要倚重他们,打点打点确实是应有之意。 ……尤其是会社的会长有极道大佬的身份,这个身份决定了会社在得到便利的同时,也会被用偏见看待,而且极道大佬恐怕还真禁不住查,所以有时候想不花点钱还真不行。 比企谷虽然实际上并不是极道大佬,而是一个英勇光辉的卧底,可这样的身份,肯定不会也不能被千叶港口的人知道。 所以,这个钱,中野丸尾觉得也该花。 ——那这么一算,这俩都该花钱。 其实这种事情倒是没有出乎中野丸尾的预料,毕竟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哪个人独立生活的,也不是谁钱多或者谁厉害就能说了算地……这个世界不是打打杀杀的世界,也不是简简单单一根筋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人情世故的世界,是由人与人串联起来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怎么花,花多少,花谁的? ……其他的问题倒还好,中野丸尾又不是创业新人什么都不懂,可花谁的属实是个问题。 会社的账户上虽然有注册的资金,可现在会社现在连一个员工、一个订单都没有,甚至会社都还没正经营业起来,那笔钱真的能动?而且真能以会社的名义出这比钱? 中野丸尾的觉得不行……所以他决定自己出钱。 虽然身上还有负债,虽然条件已经无比艰苦,可到底是阔过的资本家,家里还有一点点藏得很深的老底,之前在境况最困难的时候都没舍得用。 ……现在是时候用了。 毕竟经营会社不是比企谷一个人的事情,他付出也是应该的。 他相信今天这笔钱拿出来,之后会社有了收益,他能得到更多。 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不知道比企谷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比企谷的真正底气,所以他觉得经营企业即使对比企谷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中野家来说更是一次毫无疑问的改变命运的豪赌。 他感觉比企谷的意思应该是赢了通吃,输了,比企谷会来兜底,至少不会输得太惨……所以平常的经营中野放手去做就可以,这家公司本来就是人家比企谷开出来造福亲人的。 可是那是比企谷的想法,不是中野丸尾的。 中野丸尾有足够的危机意识,无论是极道大佬的身份还是卧底的身份,其实都没有多保险稳定……甚至还没有好好经营这家会社稳定。 如果有朝一日他中野丸尾把这家会社做大做强,再次跻身上流社会的话,那比企谷也能多一条踏实的后路……这才是中野丸尾真正要做的。 总而言之这场赌博的结果,他不会让比企谷一个人去负责,而这次努力的过程,他也不会让比企谷一个人去奋斗。 于是,中野丸尾从那家工厂出来以后,即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还是没吃饭,坐上公交车匆匆回家拿钱。 拿到钱后,舅舅把这些钱变成各种各样的东西,提着东西去“打点上下”了。 做这个的时候,中野舅舅没有告诉比企谷,这也许有点自作主张,但他觉得自己在做对的事情。 ——其实如果比企谷不是协会的人,而只是他和舅舅说的那样的话,那舅舅还真是对的。 可惜比企谷在日本这个地方真的已经足够手眼通天了,所以舅舅做的事情,虽然比企谷依然要心存感激,虽然舅舅做的没人能说错……可这些事情真的做了以后, ——比企谷头不头疼先不说, 收钱的人要有难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台球室的见面;方便之门 中野舅舅背着一种莫名的使命感,背着鼓鼓囊囊地从安静地坐在下午三点的公交车上。 车上的人坐了一半,一排排颜色一致的座椅在车上摇摇晃晃,中野丸尾听见车上嘎吱作响。 车外的光透过窗户照在左半边的侧脸,一开始没有感觉,后来发现脸上被照的火热,甚至有点疼……可惜车上没有窗帘。 中野忍不住扭扭脖子,转头眯着眼看窗外的太阳,打量外面火热又躁动的天气,以及天气里浮躁地穿来行去的一辆辆车。 看着看着,中野丸尾的心里有一点点浮躁……很难说是不是被外面的环境影响的,也许他本来就有这种情绪,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毕竟他第一站要去的地方,就是位于千叶港地区的极道组织。 ——像极道这种东西,除了少部分庞然大物以外,大部分都不在真正入流的上层人物眼里。 中野丸尾过去就是跻身上层的资本家,所以面对这种层次的小极道并不会有普通人的那种恐惧和敬畏的心态……可他也清楚地知道,极道组织和普通的有钱有权的人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说越有钱越有权的人越需要伪善,那极道就是纯粹而光明正大的恶,在大人物面前,这些普通的极道什么都不是,可在普通人面前,他们可以是最恐怖的噩梦。 所以对普通人来说,极道是比那些“大人物”更值得恐惧的人。 ——不巧,现在的中野丸尾就是普通人。以普通人的身份去见极道,没人能够百分百确定自己能毫发无损全须全尾地进去又出来,现在身处的中野丸尾也不例外。 无论她的心理上对那些人再没有什么感觉,可摆在舅舅面前一个没办法无视的事实就是,现在身处社会底层的中野丸尾能见到。 ……可他还是要去,虽然不是不得不去,可他应该要去。 他坐在公交车上。偶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又慢慢自己平复自己的心情。 没用太久的时间,公交车摇摇晃晃到了目的地,前门噗嗤一声打开,中野丸尾提起沉重的大黑书包背在身后,去前门钱钱下车。 千叶港的海风吹过来,咸而湿润的空气钻进中野丸尾的嘴巴里和鼻子里,天高原辽阔,远眺还有海鸥飞翔的海平面……可惜这些东西,中野丸尾一概没有欣赏的心情,至少现在没有,也许待会儿好好地出来以后能有吧。 中野丸尾看了的三分钟的海面之后,深吸口气,转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大概一百步不到的时候,中野丸尾在工厂所处街道的隔壁街道上找到了那家极道的对外据点。 “……”中野丸尾站在门口顿了两秒,抬起手推开门,轻轻仰起头,大踏步走了进去, 【我已做好准备。】 【来吧!】 …… …… 一推开门,门里只有一楼梯,通往地下两层。 下楼下到一半就闻见刺鼻呛人的烟味,中野丸尾忍不住咳嗽两声。 从楼梯出来是个台球室,台球室到处缭绕的香烟云雾后面,穿无袖汗衫的肌肉男们叼根烟弯腰俯身打球,球杆在球台上砰砰砰乱撞。 “啪嗒!砰砰砰!!!” 一杆好球在桌面来回旋转之后终于入袋,周围的人喊出吆喝的轰鸣。 差不多六张桌子,一共二三十号穿着很少打扮很狂的纹身男人叼着烟直起身,手里的台球杆撑在地上搭在身上,一双双不怀好意的打量目光看向中野丸尾。 ——那些绿油油的眼睛带着不加遮掩的恶意,像是群狼环伺在周围贪婪而凶狠地盯着被围绕起来的猎物。 “……” 沉默的中野丸尾半眯着眼,抬手紧了紧肩上黑色的背包肩带。 伴随嘈杂的台球室变得越来越沉默,危险的气氛也逐渐来到顶峰。 中野丸尾知道他该出声了,于是声音低沉地开口,打断了攀升的危险气氛 : “大可不必冲动,我是来谈事情的。” 半个小时会后,中野丸尾竟然真的毫发无损全须全尾地走出来了,甚至还有两个纹身男人带着亲近的笑容出来送他……可就是后背上鼓鼓囊囊的黑色背包没了踪影。 …… 后来,中野丸尾又用截然不同的方式找到了千叶港管理机构部门的几个主要高层……毕竟极道有极道的特殊性,极道可以正大光明且无需理由地收钱,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 和那样的人交流和送东西,除了需要钱以外,还需要足够的技巧和经验……还好中野丸尾刚好不缺少这两样东西。 中野丸尾想办法和他们不动声色地搭上线,以双方都欣然同意的方式送出了想送的东西,最后宾主尽欢。 一共有五个人,五次偶遇和五次交谈,还有五次迅速关系升温的交际,最后巧妙的五次送出东西……只用了中野丸尾七个多小时的时间。 从下午从极道那里出来,不到四点开始,到晚上十一点彻底解决一切问题,中野丸尾真的很熟练,速度快的堪称不可思议。 这个男人真的如他所言,最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的能力,为比企谷、为这个会社做了点什么……并且他还真的做到了。 ……这下子,他踏实了多了。 回家的路上,漫步在亮着路灯的深夜街头,中野丸尾松了口气,浑身的肌肉都放松许多。 相信这样做了以后他们就不会找会社的麻烦了,甚至还会给会社不少便利。 ——这样大家都方便,大家都高兴,互惠互利, 就挺好的。 …… ps:下面是必看的重要通知呀~ 袍子:“我回来了!” ——那,有没有“欢迎回来”呢? 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经过不懈的努力,和非常辛苦的大量修改之后,袍子终于从下线状态被放出来惹。 其实本来就挺无妄之灾的……就纯粹是因为简介里的几个字,但其他的都没有问题,但就是因为这样而顺便扫了进去,然后就是全方位的高要求整改,还要承受彻底下架的恐惧。 这些天过去,其实袍子的心情还挺复杂的……因为这阵子的屏蔽期真的很长,长到看着读者、新增、均订的流逝而无能为力,干着急但是没有办法,又刚好赶上复习周考试周,又看不见以后的希望……最后干脆不去看那些东西,真的太难熬了(趴) 不过即使在最艰难和压根没有希望的时候,袍子也继续更新给大家看!(叉腰)于是真真正正证明了袍子写书真的有把可爱的读者们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也证明了袍子即使是为了你们,也能稳定地更新下去而不会太监。(快夸袍子!) 还好,过去了,总算过去了。 ——相信过了这一次,大家也能更信任、喜欢袍子一点吧?反正袍子更喜欢一直支持着袍子的大家了。 还有就是不能忘记这样的危机意识,请保持这种追更和有一天看一天的感觉……毕竟这个世界瞬息万变,养书养着养着就没了的情况,还真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发生了,之前也证明了这一点不是嘛? ……总之非常开心,作为庆祝,打算明天开始找时间加更。 然后最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里,袍子还想写很久很久呢,如果你觉得袍子还算可以的话,那就还请继续多多指教啦~ …… …… …… 推本朋友的书:高考完毕,井上真我的电脑上突然多了一个白发萝莉~ “雾枝~文件夹里的学习资料呢?!?”“吃掉了哦~” “那我画的漫画呢?”“吃掉了哦~”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无所知的极道小弟们 回到家的时候,中野姐妹们都已经睡了,按照中野丸尾发给女儿们的短信,她们没在桌子上给中野丸尾留饭。 黑暗里面,中野丸尾蹑手蹑手把手里的公文宝放在地上,同时脱掉上身看起来十分严肃庄重的薄西装,照着记忆里的位置,把西装挂在玄关的晾衣架上。 他环视周围的漆黑环境,客厅没拉拉链小窗户透过苍白的月色照在屋里,虽然朦胧却找出的客厅的景象。 客厅里简陋又空旷的房间狭小的让人窒息,可却在寒酸的同时又被中野姐妹很用心的打理,打理干干净净整整洁洁……这是中野家的尊严所在,虽然贫贱不能转移。 快了,就快了……中野丸尾在心里想。 他要让孩子们尽快搬出这里,搬到大房子去。 他要让五姐妹都过上好日子,有自己想要的未来。 他要让五姐妹再也不用为了钱这种事情而担心和精打细算。 ——中野丸尾相信比企谷的会社能够做到, ——他也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时隔许久,中野丸尾再次出发,为了亲人燃起动力。 ……总而言之因为今天的奔忙与行动,和行动后有了切切实实的结果,中野丸尾心里踏实下来,在洗过澡上床之后竟然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其实不只是中野丸尾,收到钱的人们也因为中野丸尾今天的事情而满足和高兴,比如说极道成员的大伙们就挺开心的。 这就像是中野丸尾想的那样似的,互惠互利的事情大家都高兴都乐意……显而易见且毋庸置疑,不只是中野丸尾,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半夜十二点本,夜深了,乌云遮蔽月亮,星光洒在街上,大家都睡下。 明天一定是充满盼头和希望的崭新一天吧……包括中野丸尾、极道组织和千叶港部门机构的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 ……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天气很好,连云彩都没几朵,是个让人不想根本出门、只想宅在有空调的地方的盛夏艳阳天。 统御整个千叶港口的极道组织的老巢就是那个台球厅,大家平时都是在这里见面集会。 四五台立式大空调摆放在台球厅的几个角落呼呼地吹,叼着烟烟雾缭绕的大家或是光膀子或是穿无袖汗衫噼里啪啦打台球。 他们都不想在这种天气出门,只想呆在这里舒舒服服地吹空调、打台球、抽烟喝酒吹牛,享受美好的生活。 在台球桌的旁边还有一瓶瓶啤酒被喝干净的空瓶子,他们身上的纹身眼花缭乱,嘴里发出的嘈杂不绝于耳,整个台球室都充斥着极道的气息——确切地说,是刚好符合普通人想象的极道的感觉。 ——然而真正的极道并不是这样,每个真正的极道组织都有自己的公司和正经工作,有自己森严的等级秩序和办事规则。 那些个极道的老大们不仅要西装笔挺,还要用更高调、华丽及显眼的装扮成为人群里最闪亮醒目的那个——他们追求最昂贵、最高级的布料,指定最有名的师傅来帮他们量身订做西装;身上的配件更是从皮鞋、领带到饰品,一律最高档。 那些个极道的小弟也西装笔挺,墨镜皮鞋,身材一个比一个好,素质一个比一个高。 在女性和孩童面前他们还会表现地温文儒雅,甚至不会在公开场所大声说话,平时点香品茶,举止得体,有的像是绅士有的像是退休的老大爷, 他们打着正义和道义的旗号,做着看起来竟然有点风度翩翩且十分帅气的事情,甚至有时候会充当良好市民主动帮忙维护社会秩序……虽然这并不能掩饰他们本质的恶,但至少绝不会表现的像台球厅众人似的这么没个正形。 ——那种才是真正的极道,也是能和那些上流世界的大人物们平等对话、甚至让对方忌惮的可怕存在。 值得一提的是,比企谷手下的京都妖怪们就是这些超级极道里面,最顶尖也最可怕的那一个。 至于像台球厅这伙人似的,充其量也就是街头流氓聚会抱团,随便扯个旗子立个名号就敢说自己混的是极道,然后再机缘巧合之下壮大至今。 可高大上的极道组织也不会瞧得上中野丸尾的钱,更不是现在的中野丸尾能接触的到的,像这样的小团伙也有小团伙的好处,起码他们能被接触得到,还能收钱,而且收了钱之后真的肯办事,正好符合中野丸尾的需求。 ……台球厅里的喧嚣伴随一伙西装男人的闯入而陷入突如其来的寂静,外面的天气那么燥热,可近来的五个人却穿地如此一丝不苟,与台球厅的大家格格不入。 被簇拥的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内搭白衬衫、背带长裤、亮皮鞋、领带、袖扣、口袋巾,并且只扣了西装三粒扣子的中间那粒和顶上那粒,脚踩锃光瓦亮的尖头皮鞋。 “老大。”台球厅里的一众桀骜不驯的极道人们纷纷朝西装男人齐刷刷鞠躬,模样既信服又恭敬。 “嗯。”西装男人快步走进台球厅,摘掉墨镜松开领带,西装脱下来递给身边的人,只穿着一身后背被汗水彻底打湿的白衬衫走到空调边上,对着吹风口迎接冷气,叉腰闭眼,露出舒服爽快的表情。 “我去集英组开会接受培训的时候,千叶港没出什么事吧?” 他没觉得这两天的功夫能出什么事,只是随口这么一问而已。 他的极道组织虽然占领了千叶港这块地盘,可是在整个千叶,如果有哪个极道组织想要生存下去,就一定要奉集英组为龙头,每个月定期开会去接受培训,平时还要注重秩序,遵守集英组定下来的规矩。 他就是刚开完回来,心里庆幸于自己总算不用再穿这该死的西装西裤和皮鞋了……在夏天还穿这些东西的人,八成是脑子坏掉了吧? "没有没有,一切正常,租金照常收上来,保护费照常收上来,钱都已经记在账上了。”有殷勤的小弟丢下手里的台球杆,小心谨慎地走上前来,恭敬回答。 “很好,你们做的不错。”首领满意地点头,脸上保持惬意和舒爽,甚至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哦对了,我们昨天还收到了一笔十分丰厚的保护费费用,感觉这笔钱够我们用好久了。” "嗯,很好很哈……所以交的保护费是新人?千叶港来新人了吗?" “是新人,工厂也是新开的。”一个手下点头接过话题,“是一家水产品加工的会社,来送钱的中野,叫什么来说?好像是叫,中野丸尾?” “——这个家伙可真是个冤大头土大户啊,别提多懂事了,竟然……” 小弟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可老大自从听见中野丸尾以后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小弟没完没了的声音像是在百米之外说出来的朦胧预言,根本听不真切。 “……” 空调面前,西装男人睁开茫然的眼神,视线看着面前不知道什么原理的黑漆漆的空调口。 本来被空调冷气吹消退的汗又唰唰唰出现在额头上和后背上,即使是冷气也没有半点作用,反而给他一种阴风阵阵吹拂过心上的虚脱感。 新厂、水产品加工,低处千叶港、最新开业…… 尤其是还有中野丸尾这个名字…… 不、不会吧? 这些莫名有既视感的名词让他联想到了一个很不好的事情,让他联想到这次开会,集英组三令五申打过好几次招呼的一家会社,也让他联想到一个支配全千叶地下世界的恐怖大人物。 “啊、嗯、这个,那个……我刚才没听清,真的是我没听清。” 他像个生锈到快要腐烂的垃圾堆里的机器人似的,用很慢很慢的速度一点艰难地挪动自己的脖颈,错愕又呆滞的视线转头看向自己留在台球厅的、平时聪明能干又让他省心的小弟们。 小弟们不知道他们一向尊敬拥戴、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老大怎么会突然毫无征兆地有这么大反应,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露出无辜和不解的眼神。 “再说一遍。” ——老大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是沙哑的,沙哑到非常难听。 他全损音质的嗓子缓缓开口,像是锯子开始锯木头,像是公鸭子嘎嘎作响,又像是阴恻恻的风伴着直通幽冥的冷气低声呜咽—— “你们昨天……收了中、中、中野丸尾的钱?? ps:好吧,本来还打算今天要加更的,结果没想到十号那门最后一门考试的复习量那么大。 所以先更着,就这两天的功夫必开始加更,然后加更过后就会一如既往地稳定住一天4k起步的更新量了——毕竟袍子的信誉还是值得大家相信哒! ……对了,那个,那个……之前不是和你们说好的,暑假要nz了嘛?袍子没忘也没打算食言,可、可以提上日程了。(可恶啊说出来果然好羞耻) 所以,你们想看袍子穿什么呀……不要太过分哦!可以去群里说,也可以找袍子私聊告诉袍子~ …… ……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得寸进尺?负荆请罪! “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你们惹出天大的祸事来了!” 老大的声音绝望到接近哀嚎,变形的声音里蕴含的情绪让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紧张地手足无措。 ……他们是好像闯祸了,而且听老大意思,似乎是弥天大祸……可他们这两天压根就没出门啊,就只是呆在台球厅里老老实实地打打球吹吹牛也会惹祸吗? “啊?到底怎么了老大?要是有事您就直说啊老大!”小弟们七嘴八舌地问。 “……”老大看着面前的小弟们,心乱如麻又浑身难受,心里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 直说?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弟们,因为就连他自己的大脑都乱成一团。 ——之前有提到,像台球厅里的这些人,这些光着膀子戴着假名牌手表,嘴里爆粗口手里夹包烟不离手,身材或是挺着大肚腩或是瘦的像排骨,只有少数几个有在健身身材稍微好看些的的男人们的所谓“极道”,充其量也就是流氓的集会,虽然一时之间靠狠和一些运气霸占了千叶港这块肥地方,又拜了集英组大哥的码头,依然上不了牌面。 和集英组那种档次的,完完全全就不是一回事。 ——如果现实里的极道也能像升级打怪的RPG网游那样有明显的等级差距的话,那大概等级划分就是不入流-小组织-制霸一市地下的大组织-制霸一县地下世界的历史悠久的大组织-横跨国家甚至洲际的超级大组织。 他们是介于不入流和小组织的那个,比企谷是凌驾于“横跨国家甚至洲际的超级大组织”得出王上之王,最凶恶的极道都要匍匐在比企谷的面前舔比企谷的脚底板。 虽然这个脱掉西装的老大并不知道比企谷的具体身份,可他知道的“那个男人”的冰山一角就已经足够让他颤栗和惶恐。 具体来说,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有一天他的小弟告诉他,“大哥,我代表你收了你大哥孝敬你的钱。而且这钱是很不容易的血汗钱哈哈哈。” ——那他肯定会被吓一大跳,然后脸色苍白地思考问题的解决的办法,顺便狠狠地惩罚一下这个多事惹祸的小弟。 ——他的“大哥”就是他拜集英组为龙头以后,集英组里面负责带他的一个头目,平时看起来一脸严肃且沉默寡言,可关键的时候又很靠得住,是集英组里有名的打手,敢打敢拼,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那要是小弟没这么和他说,而是某天突然告诉他,“大哥,我代表你收了你大哥的大哥孝敬你的钱。” 那他就不得不合理而客观地想象一下,他的大哥的大哥会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大哥,然后他的大哥又该怎么收拾他。 “……”越想心里越害怕,老大咽了口唾沫。 他得捋捋脑子里的思路……他的大哥的大哥,应该就是他的老大在集英组的上司。 那,集英组的领袖,得算是他大哥的大哥的大哥的大哥了吧? 可如果他这次开会时听说到的消息没错的话,那个被集英组上下都无数次确认并强调不可招惹的男人,是连集英组的领袖都要臣服的大人物,不仅君临整个千叶的顶点,甚至在整个日本也很可能有不可思议的身份。 所以,如果他没有把这条思路捋错的话,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就是说,他大哥的大哥的大哥的大哥的大哥的家里人,给了他钱,然后他的小弟代表他收下了。 那他大哥的大哥的大哥的大哥,和他大哥的大哥的大哥,还有他大哥的大哥,以及他大哥本人,会怎么想怎么看?一根手指肯定是结局不了问题了,他就想知道一根手臂够不够用。 “你、你们……”看着眼前一众无知又无辜、却因为他的脸色和反应而害怕、颤抖、担忧又关心的小弟们,他想发作又发泄不出来。 他们都是初中都没毕业,就跟着他出来混的兄弟,能一路走到今天不容易…… 要说生气那是肯定生气,这些小弟们是真的把他给害惨了,说不准最后整个帮派都有灭顶之灾,到时候谁也跑不掉……可要说怨恨他们甚至急不可耐地把这些人干掉请罪,他却做不到。 他的嘴巴苦涩,摆摆手,“你们都别说话,让我安静一会儿。” 他从口袋里摸索半天,颤颤巍巍地掏出来个手机,从通讯录里面不情不愿地找到一个他现在绝不想看到的名字——也就是在集英组负责带他的老大,前脚在集英组开会的时候他们还一块吃过饭呢。 ——虽然当时和他吃饭的不止他一个小弟,还有其他好多负责其他区域的极道组织的人,他只是其中不起眼的那一个。 “嘟……嘟……嘟……”电话嘟嘟嘟半天没人接,于是他拿下手机又打了一边,放在耳边再次嘟嘟嘟。 “咔嚓。”电话接通了,电话的那头很安静且没有杂音,估计不是在家里就是在集英组的总部纳凉。 “喂,老大,是我啊……我、我、我闯祸了。”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忐忑不安的声音甚至带上哭腔。 “……” 电话对面,男人安闲地坐在躺椅上接电话,电话接通以后,他挠挠头却想不起来对面是谁,不耐烦又没放在心上地问—— “你谁啊?” “这……”他被噎地够呛,语塞半天说不出来, …… …… 这天中午,中野丸尾从家里吃过午饭,顶着大太阳出门,又一次坐着摇摇晃晃的公交车去了加工厂。 那边还有一点点数据没有彻底核查完,他还是得过去一趟才会心里踏实。 等下了公交车,中野丸尾朝着记忆里工厂的位置径直走去,可他快到地方的时候却迟疑地顿住脚步。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几十号穿无袖汗衫的小弟们蹲在工厂门口,他们四处张望,和昨天看见的不同,这会儿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抽烟,亚洲蹲看起来非常凶恶。 带头的是一个即使是夏天也穿着薄西装的男人,西装剪裁地犀利且贴身,穿尖头皮鞋,戴着墨镜和尾戒,强壮却不显胖的身材撑起西装,让他看起来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一看就和周围的小弟区分开,要是在黑帮火并的时候,他一定是人群里面最显眼也最容易被集火的那个。 ——这怎么看都是冲着堵门中野来的。 “——坏了!”中野丸尾眉毛挑起,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这帮贪得无厌的恶棍们,恐怕给多少钱都不会满足。】 中野丸尾的心情慢慢变得糟糕。 这帮人恐怕是来得寸进尺的……除了这个,中野丸尾找不到其他能让他们过来蹲在这里堵人的原因。 大概是主动送钱的举动让他们觉得找到了软柿子?又或者送上这么多钱激起了他们的贪婪?再或者是单纯地欺生和“教育新人“?这些都有可能。 有些人给了钱可以真的用心办事,有些人收了钱不办事反而还会贪得无厌地索要更多……比企谷本以为他们是前者,可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是后者。 ——就像你大发慈悲给细菌提供了一个鼻子栖息,可它偏蹬着鼻子爬上脸,还要挥舞着出头把你的天灵盖也给撬开 这也算是道义为先的极道吗?那可真有够好笑的。 “哎哎哎哎哎!”四处张望的小弟们有人注意到远远眺望的中野丸尾,呼喝着周围的人提起精神看中野这边。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那个他昨天去没见过的西装男,看见中野丸尾的时候眼神立刻变得激动,当即迈开大步瞪着眼睛向中野丸尾走来,模样看起来十分凶恶。 就像是在给大哥撑场子一样,小弟们紧紧跟随在他的后面,给中野丸尾带来如山的压力与窒息。 “……” 这是想给他威慑力吗?可惜吓唬不到他……中野丸尾心里冷笑。 中野丸尾回以平静的眼神和认真的对视,索性也迈开步子走向他们。 既然他们都发现了他,那他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上就是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中野丸尾凝重有带点紧张的想着,大脑绷起精神并做好了待会儿被打甚至受伤的准备。 ——他不怕这些无关紧要的牺牲,也不在乎他到底要为会社付出多少。 他只知道,如果选定了前方那就只顾风雨兼程,既然决定要做—— 那就尽他所能。 …… …… ps:猫耳娘白丝女仆装是什么鬼啊喂!竟然有小伙伴私聊说建议nz这个。 袍子又不好看,穿上去辣眼睛的话多影响你们的观感哇!不如整点简单的,你们说是吧? …… 然后再推本朋友的书, ——此书包含以下元素—— #红衣厉鬼手起刀落我杀我自己##拇指精灵怯怯诺诺竟成最强辅助# #异形哥遭碾杀被煮成咖啡##血色地狱漫天魔影悬尸天空# 你告诉我这是一款温情的治愈恋爱游戏?真的吗?我不信!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是猛龙,不过江 中野丸尾大踏步走到穷凶极恶的极道男人们面前,在两者距离五米左右的时候停下,平心静气地等对方走来。 西装老大气势汹汹地走来,越走越快,在中野丸尾停下脚步的时候心里一紧眼睛一瞪,脚下加速一个滑铲—— 当场就双膝并拢跪地、抬头挺胸,双手聚拢放于大腿上,呈正座之姿,然后双手成内八字状向前贴地、身体前倾、上半身抬起直至额头磕地—— 中野丸尾傻了眼。 这是……土下座? 西装男人气势汹汹走来,干净利落地向中野丸尾土下座道歉的行为完完全全不在中野丸尾的预想之内,中野丸尾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何德何能,能让这个大哥行此大礼啊。 ——可这还不算完,小弟们也跟着他们的老大土下座,只有一个小弟站起来小心而恭敬地双手奉上一个沉甸甸的大皮箱,中野丸尾迷迷糊糊地下意识接到手里。 老大说: “他们不懂事,不知道您的身份,我们不敢收您的钱,还请您收回去……对了,您的背包也放在这个皮箱里了,一分钱都没少。” 何止是一分钱没少,他可不记得自己给这些人的钱有这么沉,他把那些现金从家里一路背到台球厅,很清楚那些钱的分量……甚至有没有现在手里这个皮箱重量的一半都不一定。 “……”中野丸尾眯起眼睛。 可是到这依然没结束,又有一伙人从一边窜出来,窜到西装男人的身前。 中野丸尾转头一看……这不也是熟人吗? ——这不就是昨天让他费尽心思,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远比极道多得多的管理千叶港的部门机构的高层们吗?怎么了,他们不会也是来给他土下座的吧? ……土下座倒是没有,不过他们脸上堆起来的讨好的笑容和弯下来的,中野丸尾倒是看出来了。 …… 这个故事要从今天早上千叶港管理部门的大家去上班说起。 昨天去开会的上司今天从千叶市里回来了,给大家开了个早会,传达了市里的一些新指令和新指标,并划定了新的部门食品采购的名单。 会后大家讨论的时候,有人惊奇地发现多年不变的采购名单上少了几个名字,多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比企谷株式会社”的会社名字。 这些个会社早就固定了自己的位置,能成为部门单位的采购单位的,哪个没有自己的门路和通天的背景,十几年都没换过一家,可这次却被一个新出现会社一口气顶掉好几个,这背后的东西就让人细思极恐了。 “这家会社有大来头啊……”部门里的见多识广快退休的老头看着名单在办公室里砸吧下嘴, “不过和我们这些小人物有什么关系呢?别看这家会社的注册登记的地点好像就在千叶港,可我们怕是根本没有机会能接触到这家会社。 “啊……那要是有人收了这家公司的孝敬呢?我是说,像我们这个级别的小干部。”有人瞪眼死死地盯紧手里的名单,额头上的冷汗岑岑流下, 比企谷株式会社……这名字好耳熟啊,他是不是在哪听到过?而且一定就在附近。 “——要是人家递钱,是收,还是不收呢?” 老头没注意到同事的表情,一边坐在位置上喝茶一边回答道: “怎么会呢?不至于。” 他笃地说, “这种大人物一来就搞掉这么多厉害的会社,可见性格的霸道,肯定不会给人递好处的。” “那要是真的给了呢?” 他不死心地继续问。 老头耸耸肩,“那上司让你为他跑腿买烟,还用给你奖励吗?那是给你面子很看重你信任你,这种事情难道还要反过来给你好处求你?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你们全撸下去。” “——惹不起!所以也收不起。” “毕竟人家根本没道理给钱,如果真要是给了更可怕,这说明事出反常,天知道有什么深意,这钱拿在手里,恐怕烫手的一塌糊涂。” “最后,退一万步来说,如果那家会社真的是不懂行情才给千叶港这边的小部门送了钱,那人家敢送你就敢收?你让上面怎么想,让那家会社背后的大人物怎么想?” “人家送是人家的事,但是到底收不收,就要看被送的人够不够格了。” “——你说是吧?” “……”男人坐在位置上低着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尝试处理纷乱如麻的大脑,于是他运用结构化表达来梳理大脑。 ……结构化表达建立在结构化思维基础上面,是一种用框架系统思考和表达的思维方式,通过将事物的各个组成部分之间进行有序的搭配或排列来保证在有限的时间内把问题想清楚说明白。 于是他得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问题捋清楚,最后明白他在昨天犯下了怎么样一种足以葬送他以后所有前途的行为。 收钱有问题吗?当然有问题,可日本的大家都这么做,不差他一个。 ……如果一切顺利,做这种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他不会有事。 可要是收钱到了大人物的头上呢? ——那些印着福泽谕吉的香喷喷的钞票,和催命符、和冥币有什么分别? 不过他也知道,收了这些钱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不单单是因为他听中野丸尾说过,也因为周围的几个同事在这一刻全都脸色惨败,听见“比企谷株式会社”的名字时,便秘的表情像做了些要命的亏心事。 ……他猜他自己脸上的表情,可能也和他差不多。 无论这么厉害的会社的社长会来给他们送钱是为什么,原因到底是什么的先暂时不去想……总之他知道他得做点什么了,确切地说,是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 …… “……”看着面前当街土下座道歉的极道男人们,还有另一边鞠躬道歉个不停的领导们,中野丸尾逐渐回过味来,大概明白内里的原因。 ……是比企谷啊,是比企谷八幡啊。 虽然比企谷不在,甚至不知道昨天的事情,可他的名字依然让人胆寒战栗到乖乖送钱的地步。 只需要喊出那个人的名字,扯一块他的虎皮就能横着走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反正一定是很高很高了。 手里的两个皮箱子沉甸甸的重量让中野丸尾必须得承认,他还是大大地低估比企谷的能耐。 老话虽然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中野丸尾现在又想起另一句老话— 不是猛龙,不过江! 第二百五十五章 “要喝杯咖啡吗?“ 舅舅的遭遇只是一些小事,比企谷甚至什么都没做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有盼头的生活还在继续,这个世界也一如既往的和平而安稳地向前推进。 伊拉克,巴格达。 萨卡斯基还在伊拉克办公,这边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因为关系到一尊强大到不可思议的邪神和久远的古巴比伦文明,所以他放心不下,必须亲力亲为,在彻底解决这边的所有辐射、影响、后患之前,他不会停止坐镇伊拉克。 于是整个伊拉克迎来久违的平静,没有人敢造次……不只是诡秘世界,连现实世界都几乎成了夜晚可以出门,出门不必关门、一片静谧和平没有纷争和动乱的祥和社会。 这天的萨卡斯基一大早就坐在办公室办公,来的比普通探员来的更早,却总能保持充沛的精力神采奕奕,使人忍不住想他的咖啡真这么有用? "砰、砰、砰、"有节奏且不急促、礼貌而恭敬的敲门声传来。 “进来。”萨斯科技表情平静地低头看文件,头都不抬地说。 亚洲协会支部的参谋长推门进来,他曲臂抱着一打文件,抬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黑色边框,说: “大将,总部那边已经下达过最新的文件,你们之前召开的关于比企谷的会议商量的议题已经落实到书面上,任命从总部下达到亚洲协会,之后再下达给比企谷。” “嗯,给我看看。”萨卡斯基眉毛一挑,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子上,抬手接过参谋长手里的一沓文件。 他们一直在商讨的、关于比企谷的具体新任命的问题,终于在今天落实到了纸面上,以任命的形式确定下达。 参谋长又问:“您要现在把文件传真给比企谷支部长吗?” 刚要点头,萨卡斯基又轻轻皱眉,想了想,问参谋长说:“……今天是几号来着?” 参谋长虽然不清楚萨卡斯基为什么这么问,可还是干脆利落地回答说:“今天是公元2020年8月6号。” “6号了啊……”萨卡斯基半眯着眼睛,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狰狞且严肃的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若有若无的漫上一点温情, “那还是先等等吧……等过几天再发给他吧。” “啊?为什么?”参谋长觉得不解。 萨卡斯基意味深长又带些温和地说:“因为后天就是8月8号,在那之前就不要打扰比企谷了。” “无论有什么事情,都等过去那天再说。” “8月8号……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当参谋长想了大半天终于大概猜到里面的原因之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因为萨卡斯基的行为一点也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萨卡斯基。 这真是萨卡斯基能说出来的话? 可转念又一想,参谋长记起当初在沙漠里,背对着他朝漫天风沙的茫茫沙漠深处走去的男人的背影,又觉得, 好吧,也没什么值得稀奇的,如果是别人也许会奇怪,可比企谷不一样。 ——他值得。 …… 依然是这一天,早上九点,比企谷起床出门买早餐,因为他今天不想吃家里冰箱里面有的面包,也不想喝盒装的牛奶,而是想吃馅饼与喝小米粥。 要吃到这些,比企谷不需要走太远,只需要先走出园生町的街口,到了大路上,在马路对面没多远就到了。 他慢慢悠悠地走出街口,上了大路,街面一下宽敞起来,柏油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 ——可他才刚出街口,走上大路,就顿住脚步,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比企谷沉默着,不说话,半眯着眼睛,眼神闪烁难以言状又复杂的光。 在熙熙攘攘的马路对面,站着个一下就抓住比企谷眼神的女人。 她戴着口罩,看不清五官,停在原地,没有动作,能看出的只有的超凡脱俗的气质与绝好的身材,天蓝色的长发把她衬托好似天空,悠远宁静又神秘。 比企谷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才知道,美好的人的定义也许就是当她若走进人群之中,如同遗世独立,突兀的存在会让他人立时感觉空气发生变化。 而普通人则与那样的存在截然不同,他们一走进人群,就会像水滴汇入海洋,不见痕迹。 这定义不免偏执,却很分明,并且和五官无关。 比企谷自认为自己是后者那种凡人,而此刻眼前所见的马路对面的女人就是前者那种美好的女人,以至于明明相隔很远,明明中间隔了那么多的人,却让比企谷一下子把她锁定,本来平静的眼神荡起汹涌的波澜。 比企谷的视线和她双眼对上的瞬间,突然感觉喧嚣逐渐远去,世间风景千般万般熙攘过后,字里行间,人我两忘,相对无言。 ……可是话是这么说,感觉是这么感觉,然而在比企谷的眼里,还有一种感觉比那个更强烈地占据的他思想的主要篇幅……这个带给他这种感觉的女人就像从天而降的妖怪小姐张牙舞爪,将猝不及防的他逼进死角。 因为他的心现在很乱,非常乱,乱的像是几十年不曾修剪过的后院花园突然有天打开了门扉,露出里面虽然茂盛但是杂乱如麻的风景。 他不想见她, 他没有这样的准备, 他认识她。 ——她在电视上风华绝代,现实里比镜头上更美的超级女孩, 是无数粉丝的梦中情人,超级明星,媒体宠儿, 川岛亚美。 ——以及,他的前前女友,也是真正意义上的,他的初恋。 即使戴着口罩,即使隔着人群,即使不曾视线知道……他也绝不会认不住她,甚至他根本没花什么力气,也没多仔细看,只是处于探员本能在走出街口的时候下意识环视一眼周围,就在汽车的鸣笛声中浑身一震,看见人群里站着不动的女人。 现在,她眼神眯成月牙,安静恬淡地与比企谷对视。 “她怎么会在这里?”比企谷深吸口气,移开目光,半低下头,转身混入人群离开。 他朝着要去的店面大步前进,不再多想。 ——可是看见又有什么用处呢?无论她是为了什么才出现在这里的,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们已经是熟悉的陌生人了。 “……”马路对面,看见比企谷二话不说转身离去,川岛亚美却不觉得意外,好像这并没有超出她的预料。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比企谷转身前行,即使混入人群也能轻而易举得锁定比企谷,好像有某种神奇的心电感应。 ……比企谷刚走出不到五米,就有人在前面拦住了他。 他抬头,错愕地目光看向身前。 亚麻色的长发披散,带着口罩身材很好的陌生女人当初比企谷的去路,双臂环在丰满的胸前,半眯着打量的眼睛,用好听的声音对比企谷说—— “要喝杯咖啡吗?” 第二百五十六章 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这个女人直接就上来拦人,而且是拦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甚至还邀请这个陌生人喝咖啡。 奇奇怪怪的。 ——比企谷一点都不觉得这是邂逅和艳福,只觉得这个女人十分冒失和轻浮。 “我没有早上起来去咖啡店的习惯。” 比企谷不动声色地询问,脚步悄无声息地退后两步,眼神勘测周围,打算绕过眼前的“冒失且轻浮的女人”。 “还有就是您哪位啊?我不记得我认识这样的朋友。” 其实比企谷在询问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毕竟这个发色虽然不算罕见,这个身材却不算一般,尤其是她和川岛亚美一起出现—— 整个日本都知道,川岛亚美和樱岛麻衣的关系情同姐妹,是最好的闺蜜。 虽然娱乐圈里的闺蜜情听起来没什么可信度和坚韧度,可比企谷偶尔凑巧不经意地看过几次川岛亚美的节目,其中又有几次是和樱岛麻衣同台出现。 以比企谷对亚美的了解,虽然这家伙和人交际的时候常戴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虚伪面具,可看樱岛麻衣的眼神倒像是认真的。 ——在宛如泥沼虚伪横流的娱乐圈里,这样的感情一定来之不易,所以反而更让人倍加珍惜。 ……所以当眼前的冒失女人出现的第一时间,比企谷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可惜这人并不是比企谷的偶像,所以比企谷现在只想绕开她,一点也不想喝她的咖啡,更不想和樱岛麻衣和川岛亚美这两个全日本的梦中情有什么后续,甚至避如蛇蝎毒虫、洪水猛兽。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猜你已经猜出来我在这里的原因了。” “我猜不出来也懒得猜,请让我过去,我要去买早餐。” 比企谷的回答干净利落,让眼前的女人一时语塞。 可她还是下巴轻轻抬起,向比企谷示意街头那边的行人,确切地说,是行人后面的人。 “——她来找你了。” “……”比企谷转头一看,心里一慌,因为那个蓝色长发的人已经踱步穿过马路,似慢实快地朝这边走来。 眼前的女人幽幽地说: “其实我不想掺和别人的私事,一点也不想……但我总不能看着我最好的朋友几年如一日地对一个人念念不忘,没事儿就大半夜地打电话骚扰我说她又梦到某人了睡不着。” “我一直以来都非常非常地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让她魂牵梦萦,挂念到现在……我本以为她不该是那种沉迷过去的专情女人。” “我十分不想看到她一直胡思乱想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既然还有念想为什么不回头去找……可我又没有立场和资格劝她去做什么,更不可能自作主张擅自行动,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还好,现在她总算鼓起勇气来找你了,我很开心看到她直面自己的心结。” “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她一直都没忘记你,她没怨过你,以及她这次能来找你,历经的挣扎、抱有的觉悟和需要花费的勇气与决心,也许远超你的想像。” “至于你会怎么想,怎么做,你们两个最后怎么样,其实怎么样都好——” 樱岛麻衣说了半天,里面的内容让比企谷不由自主听下去……可樱岛麻衣的话音戛然而止,倏然对比企谷俏皮的眨眨眼睛, “好了我说完了,她来了,祝你们谈话愉快。” “!!!”比企谷猛地瞪眼转头。 川岛亚美已经来到她的身后,带着口罩看不出表情,瞪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认真看着比企谷,眼睛里像是有星星。 “!!!”比企谷又转头回来看樱岛麻衣。 可樱岛麻衣已经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之中,找不到踪迹了。 这人……比企谷咬牙,背后认真的目光让比企谷觉得头皮发麻。 他现在不怕面对任何困难和危险,可唯独对川岛亚美,这个他最初的恋人,他心里有愧,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当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前的事情的时候,那就逃跑吧……比企谷告诉自己说。 于是比企谷抬脚就跑——没跑成。 一只纤细的手小心翼翼却十分用力地捏住比企谷的衣角。 “……”比企谷尴尬地回头,看向身后的人,这一看却愣住了神。 背后的女孩低着头,可怜巴巴又小心翼翼,不让比企谷看见的眼神透露三分的期许七分的委屈。 “别走,好吗?” “……”比企谷被亚美话里的颤音震得心里同样一颤。 有人说,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就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她。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所有的时刻就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 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 因为长大了以后你就会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 只要认真且无怨悔的相爱过,那段回忆就一定可以悬停在心上很久很久,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比企谷和亚美就是这样。 对比企谷来说,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亚美,也没忘记过那段过去的时光,只是理智的他选择把那段注定回不去的时光埋葬在心底的最深处。 ……可是这家伙,怎么就自说自话地,自己从被埋葬的回忆里跳出来了呢。 当初她好像也这么对比企谷说过同样的话。 “别走,好吗?” “……你怎么就不要我了呢。” ……比企谷忍不住想起来当初哭的伤心的女孩,还有那个抿着嘴唇忍痛离开的自己,逃跑的想法弱化了几分。 “前几天,我去京都旅行,旅行过后要去京都参加节目……那天我坐飞机飞过大半个日本,当时的我望住窗外,突然意识到,世界这么大,如果不刻意去找就真的找不到想找的人了,时间已经足够长,如果再长下去你就该忘了。 她慢慢地说,低着头,不敢看比企谷……因为她知道只要她抬起头,比企谷就会向她回以坚定的眼神,然后不顾她捏住的衣角,转身决绝地离开。 还不如不抬头,不给比企谷表态的机会。 “所以我下了飞机以后又重新坐飞机,飞跃过几十个小镇,几千里土地,几千万个人……因为在我的心底里,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告诉我,在我的人生里面,唯一可以相遇的机会,也许就是这一次了。” “我总觉得如果再错过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种感觉来的真是莫名其妙,可我愿意顺着这个冲动,鼓起一直以来都不够强大的勇气,来见你。” 她说完才敢抬头,认真又倔强地抬头看向比企谷的眼睛,深吸口气。 “……现在,我见到你了。” 她摘掉口罩,红红的眼眶下努力用嘴角勾起适合久别重逢的弧度,绽开大大的笑脸, 比企谷甚至数不清笑脸里面到底蕴含了多少坚强、信念和觉悟, 那股子认真的劲头和气势让比企谷莫名害怕, “见到你的感觉十分不错。” 她笑着,认认真真又一字一顿地说: “……八幡,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 …… …… ps:到家了,做了一天的高铁,本来在车上补觉正香,毕竟五点才睡七点就起来了。在上车刚断断续续睡了俩小时,突然被新上车的人们吵醒。 正打算喝口水继续睡呢,旁边的阿姨找袍子换座位,说她女儿在前面一个人……虽然有点不舍得专门挑的靠窗的适合睡觉的风水宝地,但还是换了,毕竟小孩子确实还是和大人在一起比较好 ——结果来的人似乎是个大学生(趴),袍子似乎是误解了什么。 不过换都换了也就没办法了,来到座位之后,发现座位靠走廊,旁边的大哥在睡觉,袍子因为怀里要抱着电脑包和一桶矿泉水,根本没办法睡觉。 于是就强打精神玩手机……结果发现这个作为的插头是坏的,刚好昨天充电宝也坏了,啊,手机电量出大问题。 大概是不大开心的旅途,然而开心的是回到家了。 姑且先补一觉,准备准备,可以给大家正经地更新,甚至加更了! 冲鸭!(振臂) 第二百五十七章 活在当下者,往往善于争取未来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软风吹拂早天里的云烟,摘下口罩的女孩素面朝天,精致的容颜 亚美摘下口罩露出真容有很大的风险,还好这里是千叶而不是东京,小城市的人们没有在街头偶遇大明星的经验和思想准备,而且亚美摘下三秒后就收敛了勉强的笑脸,重新戴上口罩,这才没有引起人群中的骚动。 比企谷沉默好半天,停在原地一动不动,放弃了逃跑的想法,可其他的想法也一概没有,他的大脑应该是有一点点空白的。 ——他甚至想要开启真物加速自己大脑的运转速度,思考怎么应对眼前的问题。 说真的,他以为他们的故事早就结束了啊……他从来没想到过川岛亚美会到千叶来,就算来也不该是找他。 他想过也许有一天川岛亚美会在人群中和他偶遇,虽然这样的概率很低很低,但也许并不是没有……可偶遇和刻意寻找是不一样的。 比企谷想不明白川岛亚美这个时候再来找他能有什么意义,毕竟过去太久太久了……难道是想和过去和解与告别吗? “……你不用这样,真的。”他说,“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不是吗?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再见面没有什么意义的。” “我知道……可知道和接受不是一回事。”亚美耸耸肩,眼神的倔强让比企谷头皮一阵发麻,“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哪怕像个老朋友那样。” 比企谷是了解亚美的,当川岛亚美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他知道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了。 川岛亚美是那种一旦认真和倔强起来,就不会轻易放弃的人——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成为现在这样优秀的人。 于是比企谷无奈地发问:“……行吧,那我们去哪?真去咖啡店?” 亚美愣了愣神,“什么咖啡店?” 比企谷:“……没事,那你要去哪里谈,总不能就这么站在街上吧?” 亚美思考了一会儿, “去你家吧,我去其他地方不是很方便……可以吗?” 亚美说的有道理,以她的身份真要是出现在哪个公众场所,一定会的引起骚动,而比企谷讨厌麻烦。 “……可以倒是可以,反正我家没人,如果你真对我放心的话就来。” “我倒是希望你对我冲动些……可惜我知道你不会。” 亚美倒是放心地摇摇头, “这种时候你一定在想怎么和我说清楚,然后撇清和我的关系,让我放下心里的所有想法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对吧?” “……” 比企谷一时语塞,没肯定也没否定,权且就当做是默认了,这个川岛亚美太了解比企谷了,以至于比企谷的想法都被她完美预判。 “算了,走吧,我们慢慢谈。” 既然同意了亚美,比企谷就不再多说,丢下这么句话,慢吞吞地转身,朝园生町、也就是家里的方向走去, ……至于早餐,比企谷已经没有心情吃早餐了。 但愿这件事情解决的时候,他还有时间安安静静地吃顿午餐。 川岛亚美跟在比企谷的后面,精致的高跟鞋的后跟在地上啪嗒作响,纤细的双腿亦步亦趋,美丽的长发跟着步伐轻轻荡漾。 到家开门,比企谷走进来,亚美乖巧地跟在比企谷身后一言不发。 亚美摘掉口罩随手关门,于是门外的光线被一扇门挡住。 屋里没有开灯,小小的玄关昏暗又狭窄,静谧到连空气似乎都不流通。 这种小小的天地给人封闭的感觉,可在某些特定的场所,又能够给人以安全感……比如现在,亚美看着比企谷,感受小小天地里面只有两个人被困在这里的封闭感觉,竟然觉得有点小开心。 “你先等一会儿。”比企谷弯腰打开鞋柜,给亚美找拖鞋。 找拖鞋的时候看见里面的小町的拖鞋,比企谷心里庆幸,幸好小町还在期末考试,要是再晚一两天小町放假了,川岛亚美再过来的话,小町怕是要八卦个没完没了,闹腾个地覆天翻了。 亚美乖乖地等着比企谷给她拿鞋,只是普通的动作就让她觉得有一点点开心……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乖乖女,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她与平时截然不同, 比企谷一边埋头找鞋一边感觉到一股打量的视线在脖子后面游移,痒得让人难以忍受,于是他匆匆忙忙找了双打算供给客人、前不久新买的没人穿过的新女式拖鞋,拿出来放在地上,示意亚美穿上。 亚美默默脱鞋换鞋,乖巧地一塌糊涂。 比企谷也在玄关换好鞋子,走上台阶朝屋里走去。 按照正常招待客人的礼仪,他泡了两杯速溶咖啡,一杯给自己,一杯端到茶几上。 一边放咖啡,比企谷一边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亚美,声音低沉地说:“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咖啡只有速溶……如果你喝不惯的话,冰箱里有饮料,我可以去拿。” “你把我想象成什么千金大小姐了?”亚美耸肩,抬手轻轻端起咖啡杯,小勺子在里面轻轻搅拌,袅袅热气在面前慢悠悠升腾,咖啡因的香味逐渐弥漫满客厅,“我很满意这个。” “可你是大明星……我还以为大明星都是出入一大堆专人前呼后拥,每天光是吃饭都要十万日元标准的呢。”比企谷有一点点惊讶,这和他想像的大明星有些不一样。 “……”亚美幽幽地说,“大明星什么的……那不是你的‘功劳’吗?” 这边才一坐下,话题就莫名其妙偏向到两个人的心结上去……就像哪怕一开始的涓涓细流有多温和,最后都会汇入同样的波涛大海,无论开始用了什么样的开局,最后都会很快问道关键的症结。 ——毕竟,两个人都因为当初的事情而耿耿于怀了那么久。 “……”比企谷沉默一秒,迅速反问亚美,“可你也想成为大明星,不是吗?” “——我至今不觉得我那时候做错了……如果重来,我还是会那么做。” 比企谷这幅淡定样子似乎有一点点惹怒亚美,她的言辞逐渐激烈,“可你甚至都没问过我,想成为大明星和想和你在一起之间,我更愿意选哪个……你只是自顾自地替我做决定,然后自说自话地离开,多让人讨厌。” “有些问题是不需要问的,我也从来没有为当初的选择而自我感动过……我不是那么恶心的人。” 比企谷耸肩,他隔着茶几,坐在亚美的对面。 ……虽然不知道川岛亚美抽了什么疯,但既然来都来了,人都到他家里了,比企谷也就不再逃避。 ——现在,他们开始正面谈话。 “我没问过,因为我不能问。”比企谷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可这一次他没有再逃避亚美认真的目光, “可你不是已经说过你的答案了吗?你说过你要留下,你说过你愿意为了我而放弃那个成为大明星的机会……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没有听你的。”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当初为什么还要走?” “——你甚至还告诉我说什么分手就是分手了,甚至还找了个新女朋友,你知道当时我有多难受吗?” “我不是什么理由都没留给你的……有句话,当初我就和你说过,但那时的你大概还不够成熟,所以没有听到心里去,不过我以为现在的你应该能懂了。” 亚美果然不记得当初那句话了,明显愣住了神,“你说哪句话?” “我说,”比企谷半眯着眼睛,语气说不出来的认真且严肃, “如果你愿意抛下梦想甚至抛下自己而选择我,那我是不会开心的。” “也许你以后会找到一个因为这种事情而高兴的男人,但那个男人一定不会是我。” 还有句话,当时的比企谷和现在的比企谷都没有说—— 【也许你以后会找到一个因为这种事情而高兴的男人,但那个男人一定不是真的爱你。】 ——对于当初的事情,比企谷虽然怅惘,可却确实做的是正确的事情。 其实两个人早在恋爱之前,最后的结局就已经写好了,离别时的泪水大概从一开始就启程向终点。 一个从小就有表演天赋和演唱天赋、并且小有名气的童星,即使暂时沉淀来到学校读书,也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 一个只是按部就班上学的少年人,即使暂时跌跌撞撞闯入女孩的世界,最终也会以离开告终。 ——这些东西在现在看来,都是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也许当初的恋爱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只是过程太美好才让人不会后悔。 在那些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无论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两个人如何去追索,年轻的两个人都只会如同云影掠过,最后两人微笑的面容在记忆里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若干年后,两个人如果翻开发黄的扉页,就会发现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俩人含着泪一读再读,终究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仓促,但至少美好过,而且结束地不算潦草。 最后总有一个人要离开的,比企谷选择离开是必须的,也是对两个人都最好的选择……即使这样做的代价是要亲手把自己的爱情攥个粉碎。 “……”亚美终于回忆起当初比企谷的话,此刻的她再次听到这句话,和当初相比就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了。 她轻轻放下手里的咖啡,平静的脸色看不出表情,“嗯,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对,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达成梦想的我,很满足于现有的生活和工作状态……这都是你的功劳。” 比企谷摊开双手,没说话,表情大意是“你看吧”。 “所以当初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 她又说, “你知道我不是个喜欢活在过去的女人,我更喜欢活在当下,争取未来。” “所以我来的目的也不是找你谈过去的事情,虽然心里有结,但我知道好歹,知道你是为了谁。” “那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呢?”比企谷松了口气,慢慢端起面前茶几上属于自己的那杯咖啡,热腾腾的香气缭绕在鼻尖,“因为你的出现,我还真吓了一跳,没有一点点防备。” “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抬手顺了顺耳边天蓝色的头发,轻轻偏头,眼瞳散发出寂静水面的光芒,彷佛被幽深的湖水浸湿, ……她的话,炽烈、干脆,又十分大胆,大胆到让比企谷嘴里滚烫咖啡差点喷出来: “你想不想睡一个全国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想睡而不得的女神。” “——我是说,我。” 第二百五十八章 注视我的眼睛,你会看到 ——这话实在有点太大胆了,把比企谷吓了一跳,稳稳端着咖啡杯的手一抖,心肝肺都齐齐一哆嗦,嘴巴里正滚烫着舌尖的咖啡差点全喷出来喷到对面川岛亚美的头上。 “……你,这是抽什么疯?”比企谷眉头拧起来,竟然有一点生气,“我们已经结束了,现在就只是熟悉的陌生人,充其量最多算是老朋友,你这样对我说话 ,我甚至可以报警说你weixie!” 亚美俏皮地眨眨眼睛,“那你觉得警察会相信你的话吗?” 睫毛在脸颊上落下浅影,纯洁无瑕的少女脸上带着天使似的光。 比企谷一时语塞……确实没有警察会相信这种鬼话,倒不如就像川岛亚美自己说的那样,每个男人都想被亚美这么说。 她是冰清玉洁可爱伶俐的国民女神,如果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那可真是祖坟呼呼呼的大冒青烟了。 比企谷有点泄气,又觉得十分不解:“……我都这么说话了,你怎么都不生气?” “人应该分得清谁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我完全感觉不到你对我的恶意,为什么要生气?”亚美笑着眯起眼睛,甜美的模样简直就像天使,只有比企谷知道这是虚假的天使,在天使的外表下是恶魔的性格。 “可我说真的,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越界。” “——可我还是喜欢你啊。” ——好像若无其事的,她就这么直接了当地说出来了。 ——她说得好理所当然,就像月亮永远围着地球转一样天经地义。 这话很少很少有人和他说过,确切地说,在比企谷的记忆里,这样的话,在过去只有亚美说过,从过去到现在为止, 也只有亚美说过—— 她说, “我是认真的,你不会以为我开玩笑的吧?” “我还是喜欢你,比企谷八幡。” ……而且说得十分认真,没有半点玩笑或者调戏的意味。 “我忘不了你,我发现我要是这辈子得不到你,我的心里就不畅快,念头就不通达。” “我没觉得你是我的白月光那种矫情的事务,可你确实是我的意难平。” “上帝作证,我真的是想忘记,但上帝也肯定知道,我没法忘记,” 她抬手把玩缠绕自己发丝的尾端,声音缓缓却严肃认真, 这些年,她遇见风,也遇见雨,遇见真失望和假期许……可就是遇不到你。 ——比企谷八幡。 她平时做事一向露七分藏三分,从来不让人看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足够成熟也足够坚强,可以带着面具熟练地应对一切。 可这一次的行为和她平时的行为太不一样,她不仅袒露真心而且格外大胆,不仅直接直球而且无比靠近……因为她怀疑这是她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机会。 “所以说呢,过去的你把我抛下了,理由是让我去追逐梦想,ok,那好,过去的就让她过去了。” “现在我功成名就,要什么就有什么,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吗?” “如果你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我们都开始自己的生活了……那也行,那我们重新认识不就好了?” 亚美抬起纤细白嫩的手指,轻点比企谷,又点点自己, “我这么好看,又这么喜欢你,和我谈恋爱不亏的。” “而且和我在一起,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便你并且尽力帮你,你要是什么都不想做的话,那就由我来养你……一辈子都可以,我养的起。” “只要你点点头,就能达成全日本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究极梦想,轻而易举。” “——怎么样?” “……”比企谷被亚美的气势震慑住了,又或许是被亚美“出其不意的奇袭大作战”打地靶心稀巴烂,他现在心里一片混乱的,不知道说什么。 关于亚美,他什么都想过,比如说她怨恨自己,比如说在心底里有个伤疤或是怅惘的回忆,比如说等等等等,却从来想到过亚美还喜欢自己。 亚美是全国人甚至的亚洲无数人都喜欢的梦中情人,这样的人出现在比企谷的面前,向比企谷这个没有人喜欢的孤独主义者认认真真地说我喜欢你……要说不受触动那是假的。 就像没人喜欢从来独行独往的死宅迷恋着网络上的制片人或者偶像,可是有一天这个偶像真的出现在街头,迈开性感的大长腿蹬开死宅的家门,在死宅错愕的眼神中把死宅按在墙角,说,“我们结婚吧。” 亚美提到条件可以让每个人都心动,甚至正中比企谷之前的梦想,可比企谷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比企谷心乱了,乱的一塌糊涂,他早就忘了被人喜欢的经历是什么样子的了,可是当初被亚美喜欢的感觉被逐渐唤醒,连带当初一起绑定的对亚美的喜欢也有了复苏的迹象,整个心里都麻酥酥的。 “怎、怎么可能呢……”比企谷说话的声音十分沙哑,虽然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 “当初我走了那么干脆,当初你因为那么伤心难过,而现在你是大明星,有钱有地位有粉丝,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过着人人羡慕的生活,而我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不上进也不奋斗,不好看也不没特长,甚至还有了一双无精打采的死鱼眼 ……所以你凭什么喜欢我啊?我凭什么被你喜欢啊?” “果然,你又在恶作……” “——唰!!!” 亚美截住了比企谷的话,她突然两手扶着桌子猛地扑过来,冰冷的双手伸向比企谷的脖子,冰冷的感觉与极度靠近的亚美气息,让比企谷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呼吸。 亚美紧紧抱住比企谷压在他身上,以想要将他推倒的气势粗暴地、纠缠在一起。 比企谷吓得疯狂后仰,瞪大眼睛瞳孔缩放。 安静的客厅突然“砰”地一声! ——两个人翻过沙发的靠背,重重摔倒在地上。 亚美一只手按在比企谷的肩膀,另一只手按在比企谷的胸膛,把比企谷牢牢地按在地上,和比企谷近在咫尺,在上面半撑着身子,鼻尖几乎碰着鼻尖,简直就像是要亲吻上去了一样,让比企谷全身汗毛倒竖,上半身后仰。 “喂你……” “嘘——” 她轻轻说,带着让人莫名安静的魔力,截住比企谷的反应。 “我没有恶作剧。” “我喜欢你,认真的。” 她甚至还说了第二遍, “……我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于是比企谷清晰地看见亚美的眼神里既没有调侃也没有得意,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平静。那是一双略带点冷酷而又具有无限通透性的,深棕色的眼眸。 她用让人无法动弹的犀利视线注视比企谷的眼神,仿佛要透过比企谷的眼睛,连他的内心也要看透似的,然后再渐渐踏入比企谷的内心深处。 两个人的身体接近完全密合,柔软纤细的感觉十分虚幻。亚美的皮肤十分滑嫩,比企谷只感觉自己和亚美接触的部分似乎正一点一滴融化在她的皮肤里…… 他像是被吓住了,整个人全身都很僵硬,痒痒的奶味幽香撩拨鼻息,他下意识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在亚美眼光的逼视下甚至连呼吸也忘记……不,与其说是忘记呼吸,倒不如说比企谷就像溺水者一样拼命抬起头,在半空中喘气。 “……” 时间,忘记流动。 空气,陷入凝固。 客厅墙上钟表的指针滴答滴答,清晰地像是幽深的熔岩洞里滴落的水滴。 比企谷眼神闪烁,他慌张地想背过脸去,却被像是要亲吻上来的女人抓住下颚。那双冰凉的手出乎意料地有力,亚美几乎是零距离地靠近比企谷,在那双大眼睛笔直的注视下,比企谷甚至感到一丝怯意。 “呼……”亚美这家伙明显在体力方面很不擅长,这样久了以后有点支撑不住,纤瘦的肩膀跟着紊乱的呼吸颤抖。 火热的鼻息打在比企谷的脖颈和脸上。 两条修长的大长腿绞在比企谷的腿上,四条腿交错在一起死死缠绕。 寂静的气氛明显越来越诡谲了。 然而这无关旖旎,只是亚美的强硬。 比如说亚美的脸上除了绯红就全是倔强,比如说比企谷的脸上除了滚烫就全是慌张。 ……比企谷越来越慌了。 “看我,比企谷八幡。” 她的声音倔强又像黄鹂婉转,小小的脸上镶着两颗奇迹般的大眼睛、洋娃娃似的润泽的脸颊染上一层粉红,板起的小脸让人觉得莫名神圣。 “注视我的眼睛。”她说。 比企谷看向亚美,因为近在咫尺的关系,比企谷甚至能看得见她脸上十分纤细的绒毛,和忽闪且颤颤巍巍的浓密睫毛。 ……于是,比企谷看见,在亚美琥珀色的眼睛里面,在那汪平静荡漾波光的湖面上面,满满的倒映着脸涨通红的比企谷八幡。 ——也就是他自己。 “——你会看到我最喜欢的。”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倒映的比企谷,是带着星光的。 …… …… 第二百五十九章 酷女孩;幸福的烦恼 比企谷的心里受到很大的触动。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眼里的对方是带着光的……而现在比企谷清晰地看到了。 她真的喜欢他啊……比企谷心里想。 ……可是,他该怎么办啊 比企谷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突然有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告诉你说我喜欢你,会是惊喜也会是惊吓,相比较很开心地同意,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反应似乎更正常一些。 因为所有事情都从来没有考虑过,所以当猝不及防的时候,就会下意识考虑特别特别多的东西甚至患得患失。 于是他几次三番地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身上的女孩似乎是在比企谷的脸上得到了答案,眼神黯淡了那么一瞬间,光华与波光流转,女孩的心里有些难过。 一个女孩子,那么直接了当的表白然后不停地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绝,怎么可能一点反应没有。 她也有尊严,也知道羞耻,像亚美这样的女孩子最知道自尊自爱自强。 死皮赖脸是需要勇气和毅力的,尤其是对女生来说。 如果一个女孩子为了一个男孩子而一直死皮赖脸,那女孩子一定特别特别喜欢这个男孩子。 如果鼓起勇气的女孩被拒绝,受的伤也比别人想像的要多一些。 她两手撑着比企谷,慢慢起身,长发垂落下来撩拨比企谷的脸。 她低着头,不说话,让人心疼。 可她又很快振作起来。 一时的失败击不倒美少女亚美酱,如果这点小挫折就能把她击垮的话,那她根本没办法战胜这么多年的纠结和懦弱走到这里来。 “如果你说你愿意的话,我会立刻兑现我的承诺。” “如果你现在还在考虑……那我会给你时间考虑。” “——明天我还会再来。”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交缠的腿分离,旖旎的气氛逐渐恢复正常。 她认认真真地和地上平躺的比企谷说: “我不会放弃的,比企谷八幡。” “当初你那样做没让我放弃喜欢你,这么多年的时间也没让我放弃喜欢你,所以很显然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什么东西能让我放弃。” “……我、”比企谷张开嘴巴,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哪句了……因为他想说的话太多,有些甚至是自相矛盾的话。 他想说你死了这条心吧,你没必要再回头看我了,你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干嘛要再回头让自己倒退? 他想说我还没考虑好,老实说我现在十分不知所措,我对你的表白没有一点防备。 他想说你这么说我,虽然让我很震撼很惊讶还有点莫名其妙的难受,可我还是有点开心的。 ……这些话他什么都想说,可这个时候说哪句都不合适。 “我?”亚美指指自己,眨眨眼睛, “我只是喜欢你,如果这让你觉得困扰了我很抱歉……可是心长在我的身上,我确实喜欢你,即使你也不能剥夺我喜欢一个人的权利。” “你同意也好不同也罢……总之你要么和我在一起,要么早点让我不再喜欢你了,似乎就只有这么两条路可以走。” 说完,她拍拍双手,轻吸一口气,“好了八幡,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我们明天见。” 她转身甩头,天蓝的长发飘扬。 她迈开步子昂扬离开,穿着拖鞋走出了穿恨天高的气势,留给比企谷一个帅气的背影。 ——她抬起头,走的骄傲。 比企谷慢慢坐起来,沉默良久,沉默到视线里的女孩在玄幻换好鞋,走出门把门带上。 她就这么走了……比企谷两腿张开坐在地上,觉得自己今天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虚幻而不切实际的梦,猝不及防的到来又突兀地离去,各自都没有一丝征兆。 可这不是梦,所以比企谷知道自己今天有的烦恼了。 …… 亚美在走出比企谷家的时候眼眶就红了,可越是这样她走路的姿态就越是昂首挺胸,步伐就越激昂有力。 她生性傲慢的,她绝不低头——不向比企谷低头,不向失败低头,也不向命运低头。 戴着大墨镜和口罩的樱岛麻衣早就两手揣在防晒外套的口袋里,等在比企谷的家门口。 看见亚美出来,樱岛麻衣走上来想要询问……可是看清亚美的表情后她就有了答案。 她刚想说点什么,亚美就摇摇头,耸耸肩,“没事的,我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不急。” ——两人并肩同行,向街口的方向快步走去。 说真的,亚美足够自信,靠自己的硬实力走到现在的人不可能没有傲气和自信,所以她觉得自己不是没有机会。 ……好吧,不过她也有足够的自知之明,知道时间太久且过去的事情难以挽回,以比企谷的性格来说,大概率是成功不了的。 可那又怎么样?她现在正如自己所愿,终于有所行动。 努力一把试试,仅此而已,并不奢求成功。 即使她不被爱、不讨人喜欢又能怎样? 她有的是人喜欢,有的是人爱……可她喜欢她的爱的人就只有只一个,她必须回过头来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为自己的意难平努力一次试试。 ——不后悔就好了。 只管上路,莫问前程,选定目标,就管他风雨兼程。 一直如此的亚美酱,才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川岛亚美。 ——那个有点酷的大女孩。 …… 比企谷在家里收拾好,把咖啡杯洗了又把亚美穿过的拖鞋也洗了在阳台晾晒。 他慢慢走向卧室,关上放门店把自己关起来,坐到学习桌前的椅子上,后背向后仰倒倚靠在椅子上。 两只手无力地垂落,比企谷砸吧下嘴巴,脸抬得老高,两只眼睛无精打采地看着天上的天花板。 他心乱如麻,这会儿正烦的要命。 该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怎么办…… 感情方面的事情也太难处理了,尤其是这东西突如其来的时候,人们往往会面对当局者迷的情况。 ……也许,这方面询问询问朋友的意见不是坏事? 别人好像都是这么做的,当自己遇见感情上的烦恼的时候,就会告诉给自己最好的朋友,寻求朋友的意见……好像管用。 ——于是比企谷开始想,他的朋友里面,有谁能让他分享自己感情上的烦恼。 想了半天,虽然备选人有几个,比企谷还是选中了其中他觉得最合适也最可能懂些的人—— 曾经写出著名少女恋爱小说的美少女名作家, 霞之丘诗羽! ——想到就做,比企谷拨通了霞之丘的电话。 第二百六十章 人生最大错觉?她们都喜欢我?(4k) 比企谷电话刚拨通才想起来,霞之丘好像是去上学了,她的情况和雪乃差不多,于是比企谷连忙挂断了电话。 要是关机或者静音了还好,要是万一粗心大意忘记了,手机铃声在课上老师讲得正起劲的时候响起来,后续脸黑的老师怎么处理还是另一说,单是霞之丘自己也得吓个半死。 ……那,一会儿再打给诗羽?比企谷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算了。 有些事情只有趁着一时的冲动才能去做,如果过了那会儿的冲动,就觉得好像也挺麻烦对方的,也就不想问了。 ——比企谷决定自己处理这件让他烦恼的私事。 不过说真的,他都快忘记自己有多久没因为感情上的事情烦恼过了,这种少年人常见的烦恼几乎很少出现在比企谷的身上过,以至于比企谷都快忘记了那份苦里夹着甜、乍尝滋味复杂后来慢慢回甘的滋味。 现在少年人的烦恼的姗姗来迟,甚至发生的一切都不切实际地好像一场梦境, 可又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比企谷的身边,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即使比企谷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足够荒诞不羁曲折离奇的事情,面对这样的事情也……虽然这个人确实是她的前女友,可她还是全国乃至全亚洲的梦中女神,超级偶像。 ——这样的人现在早就和比企谷有很远很远的距离感了,哪怕曾经谈过恋爱也是一样,这种可悲的厚壁障无关阶级无关思想,只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东西。 ——这样的人和比企谷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了,比企谷完全不曾经历过亚美的生活,甚至连想像都没有做到。 ——这样的人突然向比企谷表白真的让人无所适从。 说不同意吧,说真的,比企谷找不到不同意的理由。 她说,“和我在一起,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便你并且尽力帮你,你要是什么都不想做的话,那就由我来养你……一辈子都可以,我养的起。” 如果人家都这么说了还不同意,这男人要么就是有过于矫情的自尊心要么就是不是男人……而比企谷刚好这两种人都不是。 可他还是纠结,就算是被这样的女孩子这么表白了,他也纠结。 他一方面觉得如果拒绝亚美的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矫情了,一方面又觉得不想谈恋爱。 一是因为亚美的表白实在有点突然,二是因为他现在是探员,和亚美这样的大明星不仅八竿子打不着,而且看起来十分不合适。 至于要说喜欢不喜欢……人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初恋呢。 他快忘记自己还喜不喜欢亚美了,也分不清楚自己现在对亚美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始终没有忘了亚美,亚美对他来说确实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无论是今天在街上看见街对面站着的亚美的时候,还是亚美骑坐在他的身上眼睛里倒映闪光的他的时候,又或者是亚美认认真真表白的时候,还有最后亚美黯然低头的时候……那些时候比企谷的心里都有悸动和一种莫名的冲动。 毕竟说到底,川岛亚美是比企谷的初恋啊,而且当初亚美一点错都没有,两个人虽然断开却没断绝那份感情,和普通的分手截然不同。 “……” 比企谷又沉默了半天,靠着椅子眼睛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瞳孔几乎涣散。 他果然还是没办法在一天之内就想通然后同意亚美的表白。 非常莫名其妙地,他现在想到了雪乃和诗羽,想到了真凉和辉夜,也想到了阳乃。 ——这种联想是很莫名其妙的,按理说当人思考一个女孩的事情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想到无关的其他女生的,除非这个人的思维太能发散,一想就跑偏。 ——可比企谷就是莫名其妙地想到了。 当缩在角落逃避感情问题很久的比企谷终于因为亚美的直接表白而无处遁形、不得不走出来沐浴在阳光下面的时候,他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也开始考虑以前没考虑到的东西。 这些东西如果没有亚美的出现,没有直白的攻击把比企谷这个山顶洞人逼出山洞,他是看不见的,因为彼时的比企谷打心眼里就根本没有那个方向的脑回路。 现在的比企谷已经成为著名的邪神克星,成为诡秘世界里跻身上层的大人物,有远超过去的坚毅、勇敢、果决与智慧……可是在感情方面,比企谷和过去没有差别,因为没有这方面的东西刺激他成长和蜕变,他得以一直做一只躲在壳里的缩头乌龟、猫在阴暗的山顶洞人。 于是本来就有高情商也有高智商的比企谷能够转头看看自己周围,看看自己之前的视觉死角。 ——于是,比企谷终于看到了也察觉到了,他一直都忽略的东西。 霞之丘诗羽、雪之下雪乃、夏川真凉……甚至是雪之下阳乃和辉夜,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确切地说,她们是不是对他有点不太对劲?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胸口战栗着蔓延出来,蔓延到比企谷的全身上下,让比企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涣散的瞳孔缩小,眼睛不知不觉瞪得老大,深深呼吸一口空气,瘫着的上身不知不觉绷紧直立起来。 ——比企谷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的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想起过去的事情,迅速切换的一幕幕像极了依次放映的幻灯片。 ——他想起雪乃。 他想起雪乃和他平时的默契,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里又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而这种笑意在别人的面前就完全不存在,完全一副高冷雪女的姿态。 这种特殊的对待……真的只是好朋友才有的特权吗? 他还想起在东京那天,雪乃和他阴差阳错的牵了手,还想起两个人一起逛商场被人误会成情侣的时候雪乃的脸红,更想起雪乃在别人面前帮忙给比企谷出气,装成比企谷女朋友的样子。 ……这个雪之下雪乃,有点怪。 ——他又想起霞之丘。 他想起霞之丘在东京的时候,跑到他酒店房间门口敲门,虽然后来证实出去的目的是为了吃东西,可她在一开始的时候分明说:“所以我们去约会吗?” 那个……真的是玩笑话吗? 得知道当时的比企谷就因为霞之丘的“约会”而在看待霞之丘的时候有了一丝丝的变化,在比企谷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现在这颗种子终于发芽了。 ……这个霞之丘诗羽,也有点怪。 ——他还想起真凉。 他想起真凉和他在京都重逢时的激动的拥抱,想起真凉和他说:“我啊,其实不太喜欢出门旅游,但如果是比企谷同学的……万水千山,我都想和你一起看。” 他还想起他和真凉两个人在京都的游玩,想起自己刚离开京都不久,就发现真凉莫名其妙地从教育资源那么好的京都转学到这个完全不能和京都相提并论的垃圾千叶 ……虽然这么说十分的自多多情甚至是烂俗,可说真的,该不会是因为他吧? ……这个夏川真凉,也有点怪啊。 ——他又想起阳乃,想起阳乃那天在京都的庭院里,如玉的美人巧笑嫣然地说“以后就需多多指教”。 ——甚至他还想起辉夜,想起辉夜平时看他的眼神,总感觉透露着一种莫名让比企谷发毛的光芒与意味。 所以这、这些家伙……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这种想法简直就是蟠桃园里当大圣,会这么想的人不是得了狂想症的狂人,就是自恋到的恶心的变态。 可被亚美刺激到以后,短暂的自信心爆棚,以怀疑审视加打量的目光看向周围的比企谷看到可那些东西……他发觉自己现在不得不想。 于是,越是对过去的事情仔细回想,比企谷的表情就越越是逐渐变得古怪。 她们行为所处的范畴……真的是朋友之间适度应当的范畴吗?哪怕是亲密的战友,就可以这样吗? 怪啊,有些地方太怪了。 比企谷眉头慢慢拧死,不寒而栗。 如果是过去的他肯定不会觉得她们喜欢她,他可以立刻找出来一百个理由证明这是自己可笑的错觉……而且这些都是男生常常会有的正常错觉。 即使是现在被亚美点醒的他,也并不觉得这一切会是真的……但他还是以防万一。 最后要是证实都是妄想倒是好事,可他现在还真有点不能保证会不会真有哪个人是真的对他有好感了……毕竟连大明星亚美都向他表白了,他之前不也从来没想过吗? ——所以在回复亚美之前,他必须得先搞清楚身边这些人的真正情况。 如果只是比企谷多想了那自然无事发生,一切照常;如果不是比企谷多想而是真的,那他就必须先把自己的感情问题处理好了,才有资格答复亚美。 无论是同意和亚美在一起还是拒绝,无论那些女孩子到底是有某人对比企谷抱有好感还是根本没有,也无论比企谷最后会不会不和这些女孩里面的哪位发生点什么 ……总之比企谷必须先摸清楚这些人的情况,然后一一处理,这才是最正经的事情。 “……”比企谷苦起脸。 这种看起来很自作多情而且尴尬的试探,是很麻烦的。 昨天的他自己怕是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比企谷也会考虑这种事情。 接下来他恐怕有的忙了,而且一定麻烦的要死。 ——啊,真是让人烦恼啊! ——总而言之,阴差阳错的,亚美的行为误打误撞地让比企谷回头看向以往的视觉死角,帮了很多人,也加速了原本非常缓慢的某些进程, 也许,雪乃她们还应该感谢川岛亚美也说不定呢? …… …… 亚美在房车里吃打包盒里的炸虾天妇罗,房车里的空调冷气大力开放。 “他现在有在想我吗?我今天的行为在他的心里留下印象了吗?他有没有受到我今天的一些影响呢?” 亚美边吃边想。 樱岛麻衣就坐在亚美对面的沙发上,手里也端着一盒撒了孜然的炸虾天妇罗,拿牙签慢慢挑着吃。 房车里沉默久了,甚至能听见彼此咀嚼的声音,于是麻衣主动打破安静的氛围,“亚美,你对那个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感情啊?我还是有点不能理解。” “你摸摸我的手心就知道了。”亚美递过去自己的右手, “什么?”樱岛麻衣一只手端着天妇罗,另一只手伸手递过去,俯身握住亚美的手。 麻衣有点吃惊,因为亚美原来常常冰凉的小手这会儿有点反常的烫,甚至手心还在冒汗。 “一想到他,我的手心就会冒汗……就是这种程度的感情。” 她还指指自己面前的炸虾天妇罗和樱岛麻衣手上的炸虾天妇罗, “还有这个天妇罗,它是我们初中学校附近的小吃,我以前常吃,记忆里觉得特别特别好吃,但是现在再吃,却觉得有点干巴巴的,口味也偏重一点……为什么呢?” “因为当时是我和比企谷两个人一起去吃学校附近的东西,吃的不需要特别好的东西,食材也非常普通,和我现在平常吃的远远不能比,可是和他一起吃就会十分美味,美味到让我直到现在都怀念……可其实,它真的没那么好吃。” “还有天气,我们一起出门的时候,有时候会遇见不是特别好的天气,可是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会觉得天格外蓝,即使下雨也喜欢下雨天的屋檐。” “有时候他还会和我讲故事,故事倒不是特别搞笑的事情,但是他一开个头我就开始张着嘴巴傻乐,和他在一起我总是会莫名地觉得非常开心。” “——所以其实那些东西都没有真的很棒,是他的存在和陪伴才把原本不很特别的东西都变得特别特别了,所以他就是我的对的人,就是我一想起就会手心不停冒汗的原因…… 我就是这么地喜欢着他。” “算不得什么卑微,严格来说连单恋都差点意思,只是,真的喜欢吧。” …… …… 第二百六十一章 后天是8月8日 “……”一提起比企谷,亚美的表情就变得温柔,语气也变得柔和,又带上一点点怅惘。 这个瞬间,樱岛麻衣的脑海里莫名有了一点点灵感……她忽然想给亚美的故事写一首歌。 “没关系的,只要你不在歌里透露别人的隐私,也不要明确地讲故事就好了。” 当麻衣告诉亚美自己的想法之后,亚美这么说道, “反正我以前写情歌的时候,都是想着他写的。” “哦……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 “怪不得你的情歌里除了甜蜜,往往还有一些忧郁。” …… …… 总武高学校,期末将近,老师在教室的黑板前面挥斥方遒指指点点,讲述的往往都是浓缩的精华重点,所以大家都在认真听讲,一点也不敢漏掉。 可是今天的二乃好像有点超乎寻常的兴奋和激动,就好像有什么喜事似的,就算上课都没怎么集中注意力听讲。 五姐妹就跟心连着心似的,其中一个有了这种明显的变化,其他人当然察觉的到,一花甚至一度怀疑二乃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趁着下课的功夫,四姐妹凑过来到了二乃身边。 走过来之后,一花的手在二乃出神的双眼前摆了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二乃回过神来,眨眨眼睛,理所当然地回答说: “我在想时间安排呢。” 其他四姐妹面面相觑,有点奇怪,“什么时间安排?” “今天是八月六号了。” “嗯,所以呢?” “所以后天是8月8号啊!” 四叶眨眨眼睛,“……这不是废话吗?我也知道8月6号的后天是8月8号。” 二乃好险没被这个回堵气的昏过去,“可8月8号不一样啊,你们真忘了8月8号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了嘛?” “8月8号……”一花歪着头想,“是盂兰盆节?” “啊,是哦,你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最近千叶这边,从大城市回来的人是挺多的……咱们楼上邻居家的女儿不就从东京回来了吗?” 盂兰盆节是以阴历的7月15日为中心进行供奉祖先的仪式,在日本是仅次于元旦的盛大活动,时间差不多就是这附近,每到这个时候,离开自己的故乡到外地工作的人都会利用这个时段回老家团聚,可以说是祖先和活着的人一起聚会。 这就有点像是中国的清明和春节一起过似的。而因为城市里的人这个时候都常常回到乡下去,盂兰盆节又被称作‘民族大移动’。” “可也不对啊。”五月挠挠头,“盂兰盆节讲究的是在8月12日太阳落下后到13日太阳升起之前才布置佛龛或是迎灵棚,这不是还没开始呢吗?” “……”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兴致盎然地叽叽喳喳,吸引了不少同学好奇的视线。 “哎呀,打住打住,你们在说什么呢?”二乃有点急了,声调都不由自主地抬高不少,“你们真不记得8月8号是什么日子了?” 她甚至有点生气,因为她这没想到,竟然只有她记得这天的特殊。 普通人不会知道这天,一般人也可以不记得这天,但她觉得五姐妹都应该记得才行,如果不记得的话,二乃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嘛。” 五月眯起的眼睛里面带着笑意,嘴角勾起轻浅的意味,抬手顺了顺自己好长的头发,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 “不就是表哥的生日吗?” “——怎么可能忘记呢。” 一花、三玖、四叶、五月不约而同地对二乃笑。 就这两天的功夫,中野丸尾已经在比企谷赞成的情况下,把家里的情况适当的透露给了孩子们。 她们清晰地认知并感觉到表哥比企谷给她们家带来了到底多少多大的重要变化,说是中野家的英雄和救星,真是半点也不为过。 她们真的很感激很感激比企谷,虽然她们的关系已经足够亲密,虽然如果身份倒转过来,她们同样会大力帮助比企谷家……可无论怎么说帮了大忙就是帮了大忙,女孩们把比企谷的好牢牢记在心里。 而且比企谷这么多年来的卧底生涯,恐怕真的很不容易,她们已经知道的足够晚了,知道以后十分心疼,想想都一阵后怕。 ……所以这次的生日,她们想给比企谷一个惊喜,也想给比企谷过一个比以往都更好更印象深刻一点的生日。 “放心吧,我会努力的,我们都要努力和上心起来。” 一花认真地对二乃,也对其他的三个妹妹说道。 “好!”四姐妹异口同声的回答斩钉截铁,再次吸引了班上其他人的目光。 …… …… 千叶某间豪华公寓。 “后天就是比企谷的生日了,他怎么还不邀请我去他的生日宴会呢?” 辉夜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黄昏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在伸直的腿上,她百无聊赖地这么想。 ——可转念又一想,以比企谷的性格,生日宴会恐怕根本不存在,甚至过不过生日都还不好说。 然而生日这东西不是自己说不过就真的可以不过的,过生日不是自己给自己过的,而是朋友给自己过的。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还真不是过生日的人的自觉,而是看想给他过生日的准备和到时候表现的惊喜度,看的是朋友在不在乎。 也许比企谷不在乎朋友在不在乎他的生日是哪天。 可辉夜得在乎。 而且她几乎可以肯定,雪乃和诗羽一定以及肯定早就备好了礼物等着呢,就等着让比企谷感动和惊喜。 ……她倒不是想和谁争什么,但她打算好好准备一下。 …… …… 下午六点中,傍晚。 比企谷做了一桌子的菜等小町凯旋归来。 今天是小町期末考的最后一天,换句话说考完今天,小町的假期就正式开始了,这可值得吃好吃的庆祝庆祝。 本来比企谷还打算出去吃,小町却觉得没必要出去吃,于是点了自己最喜欢吃的几样菜,比如日式蛋包饭,比如日式煎饺、天津饭、唐扬鸡块,年糕小豆汤……这些都让比企谷做,顺便再点几样外卖,比如一份多加芝士的披萨和一份多放孜然的炸鸡。 心情舒畅的时候吃什么都开心,小町现在刚考完试正是最轻松最容易饿的时候,所以吃的特别香,连饭量都好像比以前大了不少。 ——不过比企谷默认小町吃这么香的原因肯定是因为他做的饭菜好吃,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吃完饭之后,小町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总算能看会儿电视了,我之前连这边都不敢靠近,吃完饭就要去卧室学习。” 小町在沙发上晃悠两条肉乎乎又白皙粉嫩的小腿,嘴巴里忍不住吐槽个没完没了,手里不断按动遥控器调新的频道,试图锁定一个感兴趣的一直看。 “……哎?” 看着看着,小町叫住正戴着围裙洗碗、一副贤妻良母的比企谷,狐疑地从一边沙发缝隙里摸出几根蓝色的长发,而且还挺长的。 “哥……这是什么啊?”小町眉毛一挑,“我们家没人有这个发色吧?深蓝色,我认识这种发色的朋友吗?” 轻轻吸了口气,小町转头看向正无辜地冲她眨眼睛的比企谷, “你该不会把哪个女人领回家了吧?” “——叫什么啊?做什么的?我认识吗?” “……” 比企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且要想解释起来的话就太麻烦了,最后索性一口咬死一个答案—— 他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问就是一问三不知。 “……”小町问个不停。 “……”比企谷无懈可击。 “这……” 小町烦恼地拧紧了眉头,打量端详手里的发丝,甚至还凑近闻闻味道……可惜上面的味道早就消散个一干二净,已经没有味道了。 她手里的线索几近于无,只能确定这个房间里的确曾有人来过,可是对那个人的认知和猜测却完全没有。 ——之前去吃饭的时候,在场的姐姐里面有人有这种发色吗……好像没有。 不会吧……罪孽深重的笨蛋老哥,到底还和多少女人保持着非正常友谊关系啊! 小町莫名不寒而栗,觉得这样的老哥好可怕,渣的明明白白,海的一塌糊涂。 ……啊,好奇啊!好奇啊啊啊啊! 小町真的真的非常好奇! 她好奇到心里痒痒的地步,因为让她的印象里,好像还从来没见过比企谷领哪个女生或是允许哪个女生到家里来过。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女生一定十分特殊,特殊到足够小町去追寻一份答案。 ——不过目前来说,小町注定寻求不到答案。 ……可也快了。 而且到时候来的,恐怕就不只是这一个了。 …… …… 夜色降临,然后逐渐加重。 于是8月6号的一天,就这么平缓而安静地度过了。 …… …… ps:本章是3.5k的章节~ 然后仔细回答一下大家好让大家安心,为什么会有读者觉得会是单女主线呢……不是已经明明白白地说过无数无数无数次的后宫了吗?但是总不能无脑后宫对吧?所以比企谷才会有目前这种其实十分正常的单线思路,不过当然不可能成真。 在现在都市的背景下,大家都是很优秀的女孩子,开后宫当然不可能容易,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那个观念,比企谷也没有,这一点就算引入了诡秘的背景也很难改变的吧。 这种事情必须要慢慢的推进,然后借助几个契机改变大家的观念,才能在最后开成后宫。 肯定不能说比企谷一拍脑门说我要开后宫,我喜欢你们,你们就都得进我的水晶宫什么的,然后其他女孩就心甘情愿说好啊好啊,袍子觉得那样的女角色似乎没有自己的独立思想和内核。 所以再次强调,这是后宫结局,是大圆满大团圆结局!! 其实现在在感情线上的推进已经非常明显了,从毫无所觉的自我封闭,到敞开心扉,再到初步察觉的种子,再到现在,比企谷清晰地意识到要正视感情问题,这种推进已经挺快的,但要是一步就跨越到后宫全收,这不现实也不比企谷,你们说是吧? 好啦,大家安心看就是了,袍子就蹲在群里天天水群,真有不放心的就过来加好友尽情私聊询问,袍子人还能跑了不成?安心安心~ 后宫!大圆满万岁!毕竟这可是探员比企谷啊,即使在感情方面,也要追求一个谁都不会受伤的世界才行! ……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方舟橘子文,作者很会写书,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下~ 第二百六十二章 答复、抉择、等待 千叶的8月7号,小町的假期开始了。 今天的千叶一如既往的和平而安逸,不管昨夜的人们在深夜凌晨做了怎样恐怖的噩梦,早晨醒来这个城市依然车水马龙。 ……今天小町肯定是要睡懒觉的,半拉的窗帘遮不住热辣的阳光穿进窗户,照在小町薄被子外面露出的屁股上。 这家伙的睡姿没有她哥哥那么那么老实,睡觉的时候屋里开着空调,薄薄的一层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可现在她趴在床上,嘴边的枕头上面隐约有口水的印记,那层杯子现在就只皱巴巴地盖住肚子侧边的一角。 不整的睡衣很有慵懒的调调,乍泄的春光混着暖阳惊艳了卧室满堂……可惜比企谷根本不会迈入妹妹的闺房半步,所以没有福气看到这些东西。 今天比企谷起的倒是不晚……甚至和前两天小町考试的时候,要送小町上学时起床的时间差不多。 倒不是形成生物钟了,而是比企谷心里有事,今天自然没办法赖床上不起,早早地就醒过来睡不着,索性就起床了。 起床归起床,比企谷刻意把动作放缓放轻,蹑手蹑脚尽可能不打扰小町……毕竟他很清楚一个国中快毕业的学生的学业压力,也知道刚考完期末考试的学生,这时的贪睡最是难得和宝贵,简直比什么样的奖励和宝贝都更能让她们感到幸福。 小町应该多睡一会儿,哪怕睡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不起床都没关系,比企谷会先备好食材做好准备,等小町睡到自然醒,然后再给小町尽快作一顿香喷喷的午饭。 ——虽说是兄妹,可八幡和小町这兄妹俩宠起对方来,简直就像对方的家长,不过也是,就这兄妹俩相依为命了,不宠着对方又宠谁呢? 比企谷把打算做的午饭的食材该切的切好,该炖的提前炖好,该分类的分类放进冰箱里冻好,洗洗手摘下围裙坐到沙发上慢慢休息。 他没打开电视,两腿叉开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扶在两个膝盖上,安静的客厅里他默默地凝望电视机的黑色屏幕。 黑色半透明的干净屏幕上,倒映着比企谷自己的影子,两个比企谷隔着一块屏幕安安静静地对视,只听见客厅墙上的钟表滴滴哒哒的指针转动声。 比企谷的大脑放空,自然而然地想到昨天的事,想道昨天自己的种种考量。 “……” 他忽然意识到,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被他之前无意地忽略掉了。 ——亚美今天会来他家,他也正做着即将见到亚美的准备。 ……可是,小町今天也没有去上学。 "!!!"比企谷看着电视机里的自己的表情慢慢凝重,眼睛一点点眯起来, “这要是被小町看见亚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他用脚趾想都知道那肯定是个让他头疼的麻烦事。 ……不行,两个人不能见面。 可腿长在亚美的身上,而他甚至没有亚美现在的联系方式,在亚美来他家之前,他上哪里找亚美去? 比企谷意识到自己不得不面对这个极其严峻的问题。 ——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比企谷正在思索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门铃就被按响了。 比企谷的脸色一板,微妙的表情现实美滋滋地想吃个流油咸香的咸鸭蛋,结果一口塞嘴里一个放了很久的臭鸭蛋。 他磨磨唧唧地去开门,虽然门都没打开,他却已经能够知道门外面的人是谁了。 ——这个门,他开的似乎不太情愿。 打开门,门外的果然是川岛亚美。 她用的是和昨天差不多的装扮与淡妆,开口对比企谷平静地说: “我来了。” ——她平静地表情像是带着某种觉悟,就好像无论比企谷说什么她都能接受一样。 “那么,你想好了没?” “……先进来吧。”比企谷沉默着侧身,给亚美让出一条路,露出身后的玄关,“不过你得小声一点,小町在睡觉,她昨天才刚考完试。” “小町在睡觉啊……那我就不进去了。”亚美想了想,认真地摆摆手,“反正无论是哪个答案,都不需要很久的时间吧。” “……也好,那就在门口说吧。” 比企谷没急着说话,他抬头看看亚美的身后,又看看外面周围的环境。 “……”亚美读懂了比企谷的动作,眼神黯淡了些许,比企谷的表现已经给了她足够的答案。 比企谷看见亚麻色的戴着口罩女人站在不远处时不时看一眼这边,目光里带着关切和担心, ……这两个人还真是好朋友啊,估计是很好的那种真心朋友,比企谷为亚美有这样的好朋友而替她觉得开心。 有了她,比企谷对被拒绝后的亚美担心也就少了一点, ——他要拒绝亚美的提议,既不和亚美谈恋爱,也不吃亚美的软饭, 他吸口气,认认真真地说: “我对你的提议,回答是……我不能接受。” 比企谷拒绝的十分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你的提议确实很让人心动,世界上八分之九十九的人会沉醉于你的美貌,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愿意被你养着,可惜我不在其中。” “……起码,现在我不能答应你。” “……” 沉默的氛围里伴着早晨鸟儿的鸣叫,名里门外的两人带着不同的严肃表情。 亚美沉默了半天才算是反应过来,轻抿嘴唇, “……被拒绝了啊。” 亚美站在原地的身形晃了晃,嘴角勉强勾勒苦涩的笑容, “因为你已经完全忘记我了是吗……说真的,我还是有点不信你会完全忘记我。” 比企谷却摇摇头,他的回答有一点点超出亚美的预料,“我没忘记你……怎么可能忘记你,昨天再见到你的时候,我的整个心头都跟着重重一跳,有种非常莫名其妙难以言说的特殊感觉。” “其实我不觉得我还在喜欢你,或者说余情未了什么的……只是要说相逢陌路,或者就这么忘记了什么的,也不现实。” “——但是有印象和同意表白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我现在不能接受你的表白,我现在甚至不能接受任何人的任何表白……因为在那之前,我得先把自己身边的感情问题弄清楚和处理好。” “等处理好了之后,也许我会和某个合适的女孩子开始一段感情……可是这个时间可能会用很久,而在这个过程中间请你务必不要等我,因为就算你辛苦地等我了,我最后也未必就会选你。” “——你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女神啊,高高在上冰清玉洁,你受到太多人的憧憬和推崇,何苦在我这里自找卑微啊?” 比企谷的话听在亚美的耳朵里,也不知道亚美到底是怎么理解的,竟然越听眼睛越亮,眼里的信念更加坚定。 她好像听明白了比企谷的意思,又好像没有明白。 “比企谷。” “嗯?” “——我不会放弃的。来之前我就决定了,无论你的回答是什么,我都不会轻易放弃,不然就对不起我这酝酿了这么多年的勇敢与决心。” “嗯,我猜到了。” “你做好准备了?” “没有,不过我也知道我劝不动你放弃。” 比企谷耸耸肩, “我不做无用功……而且我觉得你早晚会放弃的,这个时间用不了太久。” 亚美撇赔罪,不甘示弱又死犟地瞪眼和比企谷对视, “——你可以拭目以待!我不会放弃!” 风不懂云的漂泊,天不懂雨的落魄,眼不懂泪的懦弱,所以比企谷也不懂亚美的选择,更不懂亚美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复杂的情绪变化。 不是每一个选择都一定要快乐和释然,也不是每一种痛楚都意味着坏的最终结果……就像现在的亚美,虽然心里痛楚,却依然能够抱有期望,虽然做出了不那么轻松的、足够辛苦的选择,可却是她的心甘情愿。 ——于是,亚美的故事就这么短暂地告一段落了,又似乎她的故事只是才刚刚开始。 被拒绝的女孩逐渐自我重新振作,找到新的目标……那也许是一场十分漫长的战争,但亚美想取得最终的胜利,所以不在乎中间的艰难险阻。 ……除了,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有一点孤独。 毕竟如果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那么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喜欢她,她也是还是会觉得孤独。 “……” 亚美走后,比企谷目送亚美的背影离开,慢慢关上门。 心头的那颗大石头似乎是去掉了,又似乎没有……也好像是少了一个旧的,多了一个新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比企谷现在都松了口气。 现在,他可以回卧室踏踏实实地补个觉了。 …… …… ps:3k章节。 推本朋友的书,作者在刺猬猫古风武侠类别里面应该算很厉害的那种了。 英雄是什么?是乱世之中力挽狂澜,还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缙云穿越到唐人的国家,异界入侵者将长安城化为废墟,以屠刀征服大地。 残阳如血,极目处,遍地皆是亡国者的骨骸,与征服者的竖起的巍峨神殿。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兄妹俩的午后日常 心无旁骛的安眠最偷时间,这一补觉,比企谷就昏昏沉沉地睡到下午。 当比企谷在拉上窗帘昏暗的房间里醒过来的时候,浑身上下猛地一个哆嗦,还以为自己睡到了天黑。 他转头看见窗帘幕布的后面透亮的白光,才放心了一些,转头拿起床头的手机打开,看看时间,正好是14:00. 他有下意识看看手机上的来点现实和通讯信息……他每天起来的时候都会看看上面的信息,看看有没有人在他睡觉的时候发来什么消息。 手机上面没有任何消息提示,干干静静的手机屏幕看起来十分清爽。 以前偶尔有些时候,比企谷会看到一些消息提示的字符,上面会显示有几条未读信息,于是比企谷就会提起兴致看看是谁发了什么消息给他……那个时候的比企谷确实偶尔会抱有这样的期待。 ——可最后这些消息在大部分时候都只是一些广告,让比企谷的期待落空,愈发向孤独的深处渐行渐远。 他又一个激灵,想到家里还有个小町,今天已经是小町的暑假了。 “坏了,还没做午饭呢。”比企谷一拍脑门,他睡过头了! 比企谷着急忙慌地起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下床匆匆忙忙地就朝门外走,可是打开卧室的门却发现外面静悄悄的,远处客厅只有安静的阳光照出飘扬的隐约灰尘,静谧且祥和。 “……”比企谷放慢脚步,蹑手蹑脚,摇头四面去看,却发现小町似乎没有出来过的痕迹。 他走到小町卧室的门前侧站着,手放在门把手上一点点轻轻拧动,打开门的一点缝隙,瞥见里面的小町还在睡姿不雅地呼呼大睡,这才松了口气。 可转念一想,比企谷又砸吧下嘴巴。 ……合着,小町根本就没起床啊。 这家伙是猪吗?能一口气睡到现在,这恐怕都得睡了十四五个小时了吧? 比企谷觉得不行,他有必要把小町叫起来了,于是轻轻把门带上,抬手食指敲击厚实门板,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小町,快起床了!天都要黑了!” 比企谷隐约听见里面的惊呼声,又安静沉默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比企谷听见小町伸懒腰的声音。 她慢慢拖沓着拖鞋走到门边给比企谷开门,睡衣穿的邋遢而流露春光,素面朝天睡眼朦胧,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睫毛一颤一颤,头顶的呆毛摇头晃脑。 “这不是天亮着呢嘛……你骗我。”小町抬手握拳揉着自己的右眼睛,困得呵欠连天。 人睡觉都是越睡越想睡,有时候睡得过头了反而在刚醒的时候更困更累。 “天没亮就不能喊你了?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比企谷没好气地说,“下午两点了!你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就只是睡觉,这样下去能行吗?” “我不是没醒……中午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我起床上厕所了来着,看见厨房那边被你准备的差不多,可是你好像回房间睡觉去了,就没吵你,回房间继续睡了。” “这……”比企谷一时语塞,“反正别再睡了啊,换上衣服出来洗漱,喝口水稍微等等,我这就做午饭给你吃。” “嗯。”小町乖巧地点头,“确实也该起床了……这一觉我可睡得真够饱的。” “谁说不是呢?”比企谷撇撇嘴,“十几个小时,小猪都没你能睡。” 小町却嘿嘿直笑,“嘿嘿,能睡觉就说明能长个子,我还能长高个子!” “行了行了,长长长,快去吧。”比企谷的嘴角被小町逗出来宠溺的角度,他没说什么,转头朝厨房的方向走开。 趁着小町在卫生间洗漱的功夫,比企谷给小町做饭吃。 即使只有两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即使只有两个人也要保证每天至少四菜一汤的生活质量,比企谷对待自己和妹妹的生活一直都很上心,尤其是后者。 比企谷做出来的好吃的很多,而且营养均衡搭配很棒—— 一盘好吃又下饭的照烧鸡腿丁,淡淡的照烧甜味和咸味让人胃口大开,忍不住想多吃几口米饭。 一盘其实是日式炸肉饼的可乐饼,主料是土豆,搭配晃悠、洋葱、牛肉馅、鸡蛋、玉米淀粉混做出来,金黄酥脆内里软嫩,吃进嘴里满满的满足。 一盘是炸的金黄的紫苏南瓜花天妇罗,紫苏叶薄得和空气一样,放进嘴里又脆又酥,咬一口直接化在嘴里,但是你 一盘是卷心菜沙拉,芝麻口味的沙拉酱汁搭配卷心菜实在是清爽可口,百吃不腻,比企谷在最后上饭桌之前,从冰箱取出早就切好镇凉的卷心菜丝,淋上调好的芝麻沙拉酱,颜色的搭配让人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最后是青菜和内脂豆腐做的味增汤,豆腐滑嫩青菜新鲜,醇厚的汤看起来很有味道。 还有用矿泉水、小陶锅在灶上蒸煮出来的两碗米饭,最上面还精致地撒了小葱的绿色葱花和一点点黑芝麻。 “……” 兄妹俩边聊天边吃饭,还真乐在其中。 “老哥你手艺好像有进步了哎。” “真的?那挺好。” “这么好的手艺,不知道以后要便宜哪家姑娘咯。” “这不是整天都便宜你呢吗?” “那你难道还能一辈子都给我做饭?” “也不是不行。” 小町眉毛一挑,手里的筷子在米饭碗的一边轻轻敲了一下, “那可不行,你还是得找女朋友的知道吗?你要是因为我找不到女朋友结不了婚的话,我怕爸妈会气的晚上进梦里把我掐死。” “不急,不急。” 一提到感情问题,比企谷就总是会笑眯眯地这么说。 只是这一次,比企谷笑眯眯地样子似乎有点古怪,好像是装着心事。 以前的小町要是注意到可能还会惊讶,可经历过那次饭桌的小町却不会了。 ——那么多好看又优秀的女孩,换她她也愁选谁,想想就头皮发麻。 这个笨蛋老哥平常不说也就罢了,竟然不声不响地勾搭了这么多美少女,实在恐怖,但是最后的关头可就有的麻烦了。 要是能全都要就好了……小町心里想。 不过她也知道,小孩子才想全都要,大人都知道全都要的结果最后只能是没得选,所以笨蛋老哥大概有的纠结了。 就这么边斗嘴边闲聊边吃饭,兄妹俩把菜吃的七七八八,吃了差不多二十来分钟。 饭后小町主动刷完,比企谷就擦桌子扫地,俩人各忙各的又精诚合作,同时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天。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日常,这就是平凡但是快乐的感觉。 很多厌倦了现实的诗人都喜欢这种生活的感觉,比企谷不是诗人,可他也向往并由衷地喜欢这样的生活。 如果这样的日常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比企谷心里想,可他也知道不可能。 先不说作为探员的职业生涯到底是怎么样的含金量,单说近的,比企谷感觉自己的新任职应该快到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忙什么、在哪里忙呢。 ——所以这样的日子就过一天是一天吧,比企谷珍惜当下,而且暂时不怎么想展望未来。 …… …… …… ps:本章2.6k,下一章开始给比企谷过生日,然后就可以准备开下一卷了。 推本袍子的好朋友的书,作者本人特别好看~写的是变嫁文,在舒克一绝。 简介:论一不小心重生,变成了人生大敌、打不赢的死对头、兼全国高校格斗大赛冠军的亲姐姐怎么办? 那还用问?当然是虐!往死里狠狠的虐这个该死的龙傲天臭弟弟!前世报不了的仇、格斗场上打不赢的架、这一世,她要对方统统奉还回来! 结果…本书又名:《我把你当成死对头兼臭弟弟而你却大逆不道想上了我?》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 吃过午饭的八幡和小町都心满意足地瘫在一个大横沙发的两头……尽管这个午饭吃的时间十分不对劲,不伦不类得既不像午饭也不像晚饭。 比企谷蜷腿在沙发上悠闲地瘫着,小町的脚搭在比企谷的肚子上不老实地晃来晃去。 小町打开电视找综艺节目看,比企谷对这里节目没有太多感觉,于是瘫着看了一会儿之后走下沙发,回到卧室休息。 ——说是休息,他又不是猪,才刚起床不至于在再睡觉,他只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玩手机而已。 他刷着手机上的新闻,突然留意到这样一条新闻:“明星xxx今天生日,粉丝为他自发组织庆生活动。” ……比企谷不关心这个连名字都没给比企谷留下印象的所谓明星,他只是留意到其中的一个词汇:生日。 ——于是比企谷想起,明天是8月8日,也就是他的生日。 比企谷不是那种很在意生日的人,不过也不至于把自己的生日忘掉,毕竟每年至少能有一个小町会给他过送生日礼物……尽管都是一些小玩意,可比企谷每次都收到都能很开心, “……”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比企谷退出当前程序,打开联系人页面,发短信问消息。 首先是最近有过通话记录然后打电话的霞之丘诗羽,现在是午休时间,就算霞之丘去学校了也能接收到他的信息。 比企谷问: “在忙什么呢?有空出来吃顿饭吗?” 对面很快就回了干净利落地消息: “和谁?” 比企谷的眼睛轻轻眯起, “还能和谁?就是咱们自己人啊,你和我和雪乃阳乃和辉夜夏娜的他们。 ——再说一遍且再次强调一遍,比企谷不在乎自己的生日怎么样,他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大家见面聊聊天什么的,也算是他们支部的团建活动了。 ……想法挺好的,但是理想化了,比如说比企谷没想到被拒绝以后怎么办。 “……”对面沉默了整整两分钟以后说:在比企谷越等越奇怪的的时候给出了她的回答,“可我这两天都很忙啊,忙着上学吃,根本过不去啊。” “'……好吧,我很遗憾。”比企谷抿抿嘴唇,“那你好好上学吧。” 诗羽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啊……比企谷有点遗憾,虽然还没到那天就已经感觉少了点什么了。 迅速调整好心情,比企谷又投身到新一轮的悬望。 这一次,比企谷发短信给雪乃。 “在忙什么呢?有空出来吃顿饭吗?”还是那个一模一样的开头。 “什么时候?” “今晚或者明晚?” “就我们两个?” “当然还有其他人,千叶支部这边的大家在一起聚一聚。” “我愿意倒是很愿意……可是我这两天忙着努力上学,晚上回来又要做作业什么的,抽不出来时间去。” “……那算了,你忙吧。” ——又失败了。 ——雪乃也不来。 比企谷撇撇嘴,挂断手机之后不再看手机,把手机甩在床头桌上不管。 他转个身平躺,抬头看天上的天花板放空大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都忙……忙点好,忙点好啊。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 只剩他自己了。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可他喊人出来,却没一个答应。 比企谷可以发誓,他没有矫情也没有惆怅,可要说在情绪上没有一点点的低落那是假的。 他没觉得自己恢复到以前做任何事都一个人的状态,可这种偶然的状态回归让他惊讶地发觉原来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擅长一个人待着了……起码有些时候不是。 ——不知不觉地,比企谷成了他自己最讨厌的融入群体者,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现充,还好现在他回归状态得以再次旁观自己,明白过来自己的失落是没有道理的。 默默拿起手机,比企谷又打电话问其他人。 阳乃的手机暂时无人接听, 辉夜说他没有时间。 夏娜说她这两天完完全全不想出门。 “……”真巧啊真巧。 比企谷眉头拧起来的,其实像这种巧合在生活里还真能能遇见,可遇见之后总是会影响心情。 这种抱有期待感的邀约放出去之后被不停的拒绝本来就毁人心态。 “……算了,不出去吃就不出去吃了,也省钱省事。” 比企谷撇撇嘴,不再去想这些东西,继续躺在床上玩手机。 “……” 等到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比企谷拖沓着拖鞋走出卧室要给小町做饭。 ——可小町却摇摇手里的手机,告诉比企谷说她朋友刚才约她出去吃饭。 “可以啊,去吧。” 比企谷说着说着,忽然又意识到他不用给小町做饭了。 “……啧。” 又过了一会儿,小町在四点半左右就兴高采烈活力无限地出门了,留下比企谷一个人在家。 本来因为电视而多了很多热闹,因为小町而多了很多生气的客厅马上安静下来,四周静悄悄。 寂静的感觉充斥房间,静谧的午后比企谷站在厨房发呆。 他的视线环绕开放式厨房一圈,意识到小町不在,他做一桌子菜给谁吃去? 于是,比企谷范放下手里切菜的菜刀不再做饭。 ——如果没有意外,比企谷下午就不吃饭了,反正,其实他也没多饿。 有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让比企谷产生了现在的自己又回归了孤独状态的错觉,这种错觉让他提不起劲。 总之就是现在比企谷正清晰地意识到关爱空巢老人果然是很有道理且正确的公益事业。 ……晚上八点,小町还没回来,家里除了比企谷就没人。 比企谷心血来潮换了身衣服,出门锁门,出去溜达去了。 ——他也要出门。 他要去给自己买点好吃的零食一类的东西,也算是过了回生日,再买个小蛋糕准备明天吃。 ——哪怕一个人,也要好好对待生活。 …… …… ps:本章2.1k,本来想多码一点的,但是正码着字,袍子突然感觉有点眩晕,还有点想吐,深呼吸就感觉莫名有股子血腥味……是今天吃的东西哪里相克了还是熬夜熬过头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也还是坚持着从当时的五百字码到现在的两千字,过程非常折磨,写着写着就坐着睡着了,然后立刻惊醒,然后反复…… 现在是凌晨五点,天亮了,终于码完了两千。 但愿明天起来身体没啥事,然后恢复正常更新。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下雨的夜 晚上八点的夏天还是很热,比企谷走在街上,感受缓慢的空气流动,热热的晚风吹过他额头的刘海。 他先去到一家规模很大的便利店,从里面挑零食吃。 薯片可乐还有罐装咖啡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还有饼干虾条等各种各样的零食都被比企谷拿进购物篮里。 这么多的零食他一个人肯定吃不完,所以最后还是会有很大一部分最后进到小町的嘴巴里。 挑完零食,比企谷去柜台结账,右手拎着一大袋零食从便利店里出来。 站在街边,背后便利店的光亮在黑夜里很显眼,面前的街道就有点黑漆漆,因为这边的路灯坏掉了。 明天找协会那边给相关的负责人打给电话吧……比企谷心里想,这条街的路灯坏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一直都没人修,这样下去可不行。 提着一大袋零食的比企谷没有回家,而是顺着脚下的这条街继续往前走,街上的晚风似乎是比刚才他刚出来的时候凉快了一点。 ——他还要去给自己买个小蛋糕,好祝自己明天生日快乐。 ——虽然这么说起来有一点孤独传说,可比企谷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严格来说,这还是比企谷从小到大第一次对自己的生日这么上心……在他有限的十八年的生生命力,他过去的时候从没在生日这天给自己买过零食,更没给自己迈过蛋糕。 他甚至大条到以前都常常忘记自己的生,到了8月8号这天也毫无察觉,只以为是很平常的一天……因为他觉得记住这种东西也没用,不用在意。 可是这次他却似乎有点在意,不仅约人而且还给自己买了零食和蛋糕。 这个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那样很不错,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一方面是他现在已经通过协会的途径改变了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如释重负,心情好了条件也改善了,就有了过生日的想法。 ——可最后的结果就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他好不容易才提起的兴趣被直接摔碎。 下一条街倒是灯火通明,比企谷找打一家灯火通明而且占地不小的蛋糕店里。、 店里只有女服务员一个人安静地站在柜台后面,微笑着迎接客人。 生日蛋糕起源于西方,后来这种习俗传遍世界,制作的原材料包括鸡蛋,炼乳,牛奶,面粉等等,用料多且好的话味道就会很香,以至于比企谷一进蛋糕店就吸吸鼻子,闻见蛋糕和奶油的香味。 生日蛋糕的种类有慕斯蛋糕、乳酪蛋糕、无糖蛋糕、法式蛋糕等等各种各样的,可比企谷不需要那些品种,他就只是吃最普通的水果蛋糕。 比企谷挑了一个顺眼的、个头也不怎么大的水果蛋糕: “就这个吧,图案简洁些。” “好的。”服务员看比企谷的眼神似笑非笑,“您这是过生日?” 比企谷沉默了一小会儿,摇摇头所说,“……倒也没有。” “嗯嗯嗯。”服务员的眼神依然似笑非笑, 她先是动作熟练麻利地把柜台上新鲜的蛋糕打包装起来的,转身直接递给等待的比企谷,顺便说: “祝你生日快乐。” ——服务员小姐姐还是看出来了,甚至还隐约感觉出来比企谷心里的难过和失落。 她愿意对每一个陌生人表达善意,因为也许这样的善意就能拯救一个孤独的人。 “……”比企谷一时语塞,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钟h回答:“谢谢你。” 他的心里有一阵暖流流过,可感动之后又莫名其妙有点难受。 ……连一个素未谋面过的陌生女孩都知道向比企谷说一声生日快乐,可他真正寄予期望,想要一起出来吃饭的伙伴们和亲戚们,却都拒绝了他。 这种落差和对比给比企谷带来了一些不一样的微妙体验。 比企谷甚至怀疑小町今年根本就是忘了他的生日,不然怎么会没有半点反应,要是搁以前早就问比企谷生日那天想吃什么了。 ……比企谷左手拎着蛋糕的包装盒,右手拎着一大袋零食,转身就要离开。 玻璃门还没打开,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燃烧的闪光撕裂寂静的夜。 轰隆隆!!! 雷声过后紧随而至的,是屋外的大雨点急促落下。 “下雨了啊……”服务员小姐姐不知不觉地走到比企谷的身旁,看着玻璃门外的雨点摔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好大的雨。” “在这里避避雨吧,等雨停了再走。” 小姐姐对比企谷发出邀请。 比企谷低头看看自己两只手上的东西,他没带伞,这样子出去的话,零食说不好,蛋糕是八成不能吃了。 “……也好,那就谢谢了。” 蛋糕店里有供客人吃蛋糕的地方,比企谷找个靠窗座位坐下,零食放在旁边的另一个板凳上,装蛋糕的盒子放在桌子上,安静地转头看向窗外,等雨停。 窗外路灯明亮,雨水在路灯的光线下激荡跳跃,地上光滑的水幕倒映路灯的影子,寂静的长街没有行人,看起来十分好看。 夏夜雨中的街道,别有一番风味,如果这个时候比企谷有一把伞,又闲来无事,一定会撑把伞出门散步走走。 下雨是最能降温的方式,夏季的炎热被雨水一点点抽走,冷气渐渐漫上来。 小姐姐站在柜台后面,比企谷扭头看着窗外,谁都没和谁说话,店里的气氛却莫名不显得尴尬,反而很和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孩一开始向比企谷说生日快乐的原因。 半个小时后,雨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迹象,于是一直安静等待的比企谷不淡定了。 现在的雨声急促得和半个小时前没有区别,甚至还要更急促些,地面的积水越来越多了。 ……这场雨,在大半夜把比企谷困在了这里。 比企谷的眉头拧起来,表情有一点凝重。 …… …… ps:有没有家在河南的朋友?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出门,在家好好呆着,睡觉的时候,如果是住在低地的话就轮流睡觉。 在b站看郑州暴雨新闻直播看了好几个小时,越看越揪心,但又觉得有点温暖……中国人的凝聚力在这样的灾难面前真的很棒。 希望这场暴雨快点停止。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 第二百六十六章 surprise!生日快乐! 一场雨,把他困在这里。 满是水珠划过痕迹的玻璃,倒映比企谷冷漠的表情带点压抑。 这场八月的第一场雨,终于彻底抽走长街上所有夏季的炎热,带上点冰冷的意味。 蛋糕店通明的灯光晃晃比企谷的眼睛,他忽然意识到,这雨下了整整半个小时,小町却始终没给他打电话关心一下。 于是比企谷更觉得孤单,这场雨淋遍整个千叶,却没淋到他,就像朋友们和小町那边大概都正是一个温馨的电影,只有比企谷没有名姓,一直很安静。 ……不过比企谷倒也没有太过于孤单,只是有一点点孤单……毕竟都不是外人,就算因为种种原因和巧合的叠加而催化感觉触景生情,也不会反应过度,不然就太矫情了。 他只是很普通的难过了那么一下下……就像在坚强的人都会在不经意的瞬间产生难过情绪,即使只是一瞬间,但却来的突如其来,产生的莫名其妙,甚至可能理由就只是很普通的那种。 或者,是小町还没回家?比企谷又想。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别是在外面出什么事了? 心里还没委屈一分钟,比企谷就反过来担心起小町……可能这就是妹控的哥哥吧,总是能被妹妹吃地死死的。 于是比企谷站起来走向门边。 “等一下,雨还在下。” 一直站在柜台后面安安静静的服务员女孩朝比企谷喊,打破蛋糕店里的寂静。 比企谷停住脚步,转过头眨眨眼睛,哑然失笑,“我东西都没拿,怎么走?” “那你?” “——我是到门口这边打个电话。” 女孩这才放下心。 比企谷转回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锁屏点开通讯录联系人的列表。 他正在列表上翻找,就发现手机页面划不动了,上面的东西全都出现卡顿,紧随其后的就是画面跳转,手掌上清晰地传来手机震动的感觉,然后是来来电铃声,手机上现实来电人是小町。 人啊,真是经不起念叨……比企谷抿了抿嘴巴,划开手机接通电话,放到耳边。 “喂。” "哥你在哪呢?家里面怎么没你?" "嗯,我在外面。" “外面?这时候你出去干什么去了?这么大的雨。” “我出来的时候还没下雨……现在找了一家店暂时躲躲雨,没事。” 连比企谷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他没对小町说自己在蛋糕店,而且他和小町说话语气也有些提不起劲。 “嘿嘿。我也是刚从朋友家里回来嘛,一回来就看见家里没你,马上就给你打电话了,有点担心你。” “……哦。” 不愧是小町,轻而易举地就能直白地说出关心的话语。 ——比企谷对这一套最不设防。 比企谷拿着举在耳朵边上的手机轻轻转头,若无其事而且闷声闷气地“哦”了一声。 ……不行,就这么被小町温暖到的话也太逊了, 比企谷强回过神来。 “……你回家的时候没被雨淋到吧?” “嗯嗯,没事的,我借朋友的伞回来的。” “那就行,但还是赶紧洗个热水澡知道吗?” “知道啦~那你也早点回来哦。” “嗯,行。” “要不我去接你?这雨要是一直不停可怎么办啊?” “没多远的路,你来接我做什么?” 比企谷马上拒绝,“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就行了,这点路要是都回不去,我就可以自杀了。” “行吧。” 小町没再坚持。 如果是平常,小町会再坚持坚持,可这次小町可能是因为玩了一天刚回去的原因,累了,于是没再坚持。 反正兄妹之间不存在推让的说法,真要是谁需要谁帮忙都不会藏着掖着,一个电话的事儿就到了。 这样的相处模式很简单而且轻松,一直都适用于比企谷兄妹。 “……” 挂断电话,比企谷低头翻了一会儿手机,最后把手机锁屏放进裤子口袋里。 身后服务员小姐这才开口问他: “家里人打的电话?” “嗯,我妹妹。” 于是服务员小姐明显比刚才开心了一点,空气也明显更快活了几分。 “我还以为你没有人关心,要自己给自己过生日……这不是有人关心的嘛?” “……恰恰是这样,有时候才会计较。” 比企谷耸耸肩。 这女孩显然是那种热情爽朗的直肠子,所以这个时候直接说出来这种话,不过她说的语气真诚,没让比企谷觉得讨厌。 比企谷的意思是因为就连时刻朝夕相处的妹妹,都不记得要过生日的事情了……或者说在刚好需要的时候,把比企谷一个人丢在家里。 所以恰恰是妹妹,有时候才额外在意一些东西。 就像孩子过生日的时候,朋友不记得生日和父母不记得生日,是性质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女孩一开始不懂对比企谷说的话,后来想想又懂了。 “那你这就有点矫情了……我觉得亲人之间就不要搞那种猜谜的事情了,真要是在意的话,就直接说出来。” “不然人要是哪阵子忙起来,有时候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谁还会管别人呢?即使是身边的人,也不是什么都记得的,没人是超人的啊。” “……”比企谷转头,从面向窗户看向女孩,心里一琢磨,表情渐渐有了变化。 他想起之前小町熬夜奋战复习,埋头学习昏天黑地的模样,觉得这女孩说的好像有道理。 如果换做是他,要是这么忙起来也会忘记很多事情。 再说他本人本来就没怎么格外重视过自己的生日,在十八年的人生里,哪怕小町说要给她过生日,他也最多就是收下小町的小礼物,吃饭的时候多给自己加个蛋。 至于父母……比企谷的父母没给比企谷过过哪怕一次生日,倒是有给小町每年不落的过生日。 比企谷的心里渐渐释怀,本来就不多的小结被打开。 “你说的对……我要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说的话……我现在想通了。” “那很好,我接受你的道谢。” 女孩听到自己确实帮到了比企谷,也就坦然地接受了比企谷的道谢。 比企谷觉得这女孩倒是挺有意思的。 ……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比企谷轻轻叹了口气, “这雨什么时候停呢?”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不过不急,我们店通常会营业到凌晨三点,所以你可以慢慢等。” “那可不太好……”比企谷欲言又止。 孤男寡女一块共处太久是会出问题的,尤其是外面暴雨倾盆的特殊环境,一起躲雨从而相识的桥段是很多电影的开头,然后就会引出接下来无数的麻烦事……而比企谷最讨厌麻烦,更不想让自己目前本来就已经有点复杂的周围环境更加复杂。 比企谷坐回位置上,一条腿抬起搭在另一条大腿上,拿着手机的右手放在大腿,低头安安静静地继续玩手机。 女孩再次不说话,站在柜台后面,安安安静地看玻璃外面的雨,偶尔低头抬手摆弄自己的指甲。 开着冷气的蛋糕店安安静静,有小麦、黄油和牛奶的香流动在空气里面,比企谷在里面玩手机,感觉气氛十分不错,甚至有点享受。 一个小时后,快到十点了,比企谷抬手看看腕表,心里带了一点焦虑。 他转头看向玻璃外面,雨水打在玻璃上划过各种斑驳的痕迹,外面雨声很大,雨势滂沱,依然看不见要减小的迹象。 比企谷抿抿嘴唇,低头继续看手机。 十分钟后,“叮咚!”一声响,小町又一次给他发信息,问他要不要来接他,被比企谷拒绝了。 ……于是比企谷继续等。 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说了是阵雨,下不了太久,他就不信这么一场雨能下很久。 十一点的时候,雨势终于有了要减小的迹象。 雨势逐步减小,当蛋糕店的钟表指针指向11:40,比企谷走出门抬手感受感受,天空已经不再下雨了。 于是比企谷转回来,到桌子边上拎起零食和蛋糕,和服务员小姐告别。 “雨停了,我也该走了……谢谢你。” “不用谢,快回家吧,家人估计正担心你呢。” 服务员小姐摆摆手,十分爽朗地回答。 “……” 比企谷拎着东西走在街上,水花在脚底下“啪嗒啪嗒”溅开。 路灯照亮水面空明的深夜长街,深夜长街的空明水面又倒映路灯拉长的影子。 比企谷走在街上,呼吸带着湿润与泥土味道的芳香空气,心情莫名好起来,甚至十分舒畅。 这个时间,刚刚雨停的街道上没有哪怕一个人,比企谷一眼可见街面的尽头,整条街安静地让比企谷清晰地听见自己脚步踩在水花上的回响。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比企谷终于回到园生町,溜达到自家门口。 家里的灯是黑着的,比企谷估摸着小町不是回房间了就是已经睡觉了,于是不按门铃,把右手拎着的蛋糕盒放在本就拎着零食袋的左手里,然后右手在裤子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串钥匙开门。 钥匙在钥匙孔里咔吧咔吧转动,门锁咔嚓一声响,比企谷拉开门走进黑乎乎的玄关。 比企谷把装零食的袋子和放蛋糕的盒子都放在鞋柜上,打开玄关这边昏暗的灯,在鞋柜里找鞋穿。 比企谷低下头找鞋,手刚放在鞋柜的门口就浑身一个激灵,停在原地保持同样的动作一动不动。 ——不对劲。 他感觉到客厅里有人。 黑漆漆一团的客厅人,有什么东西在藏着……而且不止一个。 它们在呼吸,虽然它们敛声屏气,可是依然被比企谷清清楚楚地感知到。 比企谷的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低下头的表情变得冷酷。 ——就像曾经做过的关于小丑的梦似的,有东西入侵到他家里来了! 眯起来的眼睛逐渐满溢煞气,比企谷右手扶着鞋柜弯腰低头,视觉死角里的左手悄然摸到后腰……那地方的突起十分明显,因为那里插着一把M1911附魔手枪。 “啪嗒、啪嗒、啪嗒……” 客厅的指针安静地转动滴答,气氛越来越沉凝。 “啪嗒!” 时针与分针于此刻交汇,刚好指向12:00的位置。 比企谷的左手已经完全握住M1911手枪的枪柄,打开保险,肌肉绷紧的他屏住呼吸,即将拔枪,真物将开。 “砰!” 一个个小烟花炸响,彩带漫天飞舞。 客厅的灯被人猛地打开,一个个熟悉的人影从一张张沙发后面跳出来甚至冲过来,没多久就把客厅站满, “surprise!!!” 她们高呼甚至尖叫。五颜六色的气球升空到天花板上,五彩缤纷的彩带充斥整个视线,满屋都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八幡生日快乐!” 第二百六十七章 许愿;“记得多吃蛋糕” 比企谷放眼看过去,客厅里百花齐放,外面是夏天雨后的深夜,屋里是花团锦簇的春天。 雪之下阳乃、雪之下雪乃、霞之丘诗羽、四宫辉夜、夏娜,夏川真凉。 比企谷小町、中野一花、中野二乃、中野三玖、中野四叶、中野五月, 大家全都聚在一起,把不大的客厅塞得满满当当,目的就是为了给比企谷庆生。 ——就连中野舅舅都在!他站在开放式厨房的角落,含笑看着他。 比企谷傻了眼,他慌忙关上保险,松开握住手枪把柄的左手,若无其事地让手自然垂落。 灯光和彩带辉映,比企谷有点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没想到家里会是这样,也没想过这么多人会蹲在这里。 她们还说“生日快乐。” ——而且刚好卡在8月8号的0:00,卡在8月7号刚过去,他生日这天刚刚到来的第一秒。 这是比企谷没有过的经历,心里有种莫名难言的暖流和放松。 ……其实小町她们都很庆幸。 这场雨来的实在有点巧,小町正愁怎么让在家里藏住这么多人又不被比企谷在十二点之前发现,这场雨就来了。 比企谷刚好出门买东西,又刚好被一场雨困在外面……这就给了小町她们充足的准备时间。 期间她们当然也很担心比企谷,可既然比企谷一直都拒绝小町去接她,那就索性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等着比企谷回来,给他一个大惊喜。 更巧的是比企谷到家的时间刚好是十二点,一分钟不到,一分钟不少。 ——有什么比卡点的祝福更显得真诚的? ——还真有,那就是当面过去送一份卡时间的祝福。 比企谷八幡得承认他真的很感动。 如果小町她们的目的就是让比企谷被惊喜到感动到的话,那她们显然大获成功了。 原来这些家伙早就串通好了……比企谷这才想通。 原来这些家伙忙碌一天,就是为了给他准备惊喜,所以才没时间答应他的邀约。 ——有一种惊喜叫做精心准备,那种一眼就看得出来有精心准备筹划的惊喜最能让人感到里面就蕴含的感情和诚意,于是就像是吃了蜜糖似的。 就像台阶边的小小的花,无论它开放得可能有多微弱,它都准备了一个冬天,所以格外惊艳。 雨后夏季的青草弯着腰歌唱,夜晚的云彩和时间都流淌得一去不复返,可这一夜的美好比企谷会一直记得。 2020年8月8号,0:01分,比企谷生日这天正式开始,大家都带着微笑向他走来,他知道今天的生日不会孤单,而且大概率会很特别,特别到大概很多年过去他都不会忘记。 ……于是比企谷又在想,也许他真的应该感谢诡秘,感谢阳乃把他领进一个崭新的世界,他的命运由此发生转折。 ——今天他的生日这么热闹,热闹到之前十八次生日都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来给他过生日,和踏足诡秘实在息息相关。 如果当初没有踏足诡秘,他就不会认识雪之下阳乃、霞之丘诗羽四宫辉夜和夏娜,也不会和雪乃的关系越来越好,他的朋友圈子就还是空空荡荡,没人会来给他过生日。 如果当初没有踏足诡秘,他就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以一个人的力量彻底扭转了比企谷和中野两家的命运,抬升了两家的阶层地位,今天的中野舅舅和五个表妹就依然还是会为生活而烦恼。 如果当初没有踏足诡秘,他就不会到京都去,与真凉重逢,重新收获这段差点就遗失在时光岁月里面的珍贵关系。 如果当初没有踏足诡秘,他现在这个时间可能还在做深夜兼职,为小町即将需要的高中学费发愁,压力大到吃不下饭。 至于生日?连生活都没办法兼顾的最底层穷人比企谷,是没有资格过生日的。 于是今天的他,也就会面临截然不同的、他大概率不想经历的场景——毕竟现在的自己,一定是两个月的自己完完全全没办法想象的,即使是做梦都梦不见这样的故事。 所以比企谷发自内心地珍惜现在的一切,看见面前开心的大家,他比这些人加起来都更开心。 “我一直都以为你们把我给忘了的。” 比企谷抿着嘴唇实话实说, “怎么会呢?” 小町蹦蹦跳跳来到比企谷身边,她下午已经感觉到比企谷的失落了,只是一直都不方便安慰,这会儿终于能哄哄自家老哥了, 她轻轻拍拍比企谷的肩膀, “昨天大家都准备了一整天,忙的团团转,怎么有空陪你嘛?再说了,今天才是你的生日,我们昨天的缺席,就是为了今天一整天都在你身边。” “小町你好像也没忙什么吧?”雪乃无情地揭露了事实真相。 “哪有!”小町鼻子一皱高声喊冤,“在家里稳住老哥不漏一点破绽也是很累的啊!” “哦~所以今天比企谷不会矫情起来了吧?”阳乃似笑非笑地看着比企谷,“是不是还背着小町自己哭鼻子了?” 说是这么说,阳乃眼里的关心可没比任何人少,只是表达的方式与众不同。 “表哥生日快乐,以后也要天天开心!”五月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把纸作的黄色生日帽扣在比企谷的头上。 头上戴着这个东西好像有点幼稚……可比企谷莫名觉得喜欢。 “这些气球可都是我们一个个吹起来的。”四叶手里现在都还牵着两个气球。 “还不是四叶你这个笨蛋说这样比较有诚意,不让我们用打气筒……就是实在费劲,我的脸现在都还在疼。”二乃揉揉脸蛋。 轻轻歪过脑袋,“八幡,生日快乐呀……没想到记得你生日的人这么多,但我可是第一个联系小町说要过来的!” “……” 比企谷含笑听着,心里百感交集,每个人的话他都听在耳朵里,记在心底里。 “好了好了,吃蛋糕啦!”霞之丘招呼一声,从厨房那边推着个放蛋糕的小餐车过来了……比企谷明明记得自己家里没有这种东西,不知道霞之丘从哪里搞过来的。 小餐车在地板上吱呀吱呀转着滚轮,上面有一个三层奶油水果大蛋糕,在三层大蛋糕的顶上还差着19根没点燃的蜡烛,最上面一层簇拥摆放的各种水果上还插着个巧克力做的小卡片,上面写着: “比企谷八幡,happy birthday!” “哎?” 比企谷眨眨眼,看着这个三层的大蛋糕……他从小到大都没在自己生日这天吃到过这么贵这么大的蛋糕。 他买的那个比巴掌就大了一点点的蛋糕在这个三层大蛋糕面前,连弟中弟都算不上,得是孙子的孙子。 “我也买了蛋糕啊。”他说。 “那有什么关系,两个一起吃咯!” 诗羽耸耸肩,视线黏在比企谷的身上一转不转, “我们怎么可能不给你买蛋糕呢……我现在几乎可以脑补出来你自己给自己买蛋糕时的忧郁了,你昨天是不是胡思乱想了?我都快脑补出来你那可怜的小模样了,真让人心疼。” “——待会儿记得多吃点蛋糕呀。” “在吃蛋糕之前要先许愿。” 中野舅舅也非常罕见地嘴角扯出个微笑,他是在场的人里唯一的大人,所以站位和其他人稍微有点格格不入,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可是看比企谷时的眼神流露的柔和,却不输于其他任何人。 “是不是该点蜡烛了?” 中野问比企谷。 比企谷点点头,“点吧,我过来吹蜡烛。” 舅舅拿出廉价到100日元就能买到的劣质打火机,“啪嗒啪嗒”点着了三层大蛋糕上的19根蜡烛,烛光明灭不定。 阳乃跑到开关把客厅的灯关上,于是摇曳烛光成为客厅里唯一的光源,照亮周围的一张张眼睛闪闪发光的俏脸。 比企谷凑过来,弯下腰,在蛋糕前面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希望我的家人和朋友么都身体健康、平安顺利、家庭和谐。】 【希望我以后在诡秘世界的日子越来越顺,平安无事,升官发财。】 【……如果第二个愿望不能实现或者只能二选一的话,那我选第一个。】 在心里默念完,比企谷睁开眼睛,深吸口气鼓起腮帮,“呼”地一下把19根蜡烛同时熄灭。 女孩们齐刷刷地“好耶”。 舅舅忍不住有些感慨: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19岁的青年人……转眼的功夫你就长大了,我也老了。” "哪里老?"比企谷摇摇头,“舅舅这不是正直壮年?” 舅舅摆摆手,“还能再发光发热几年。” ——至于这个发光发热的地方,小町知道,八幡更知道。 “蜡烛吹完了,我们切蛋糕分蛋糕吧!连带比企谷买来的那个也拿出来。”霞之丘招呼大家。 “好啊。”比企谷欣然点头。 “好耶!”女孩们齐齐欢呼,辉夜甚至还又拉响了一个小烟花礼炮,彩带纷纷扬扬,不过都避开快乐蛋糕。 霞之丘安安静静地拿着刀叉给大家切蛋糕分蛋糕,切出来的第一块蛋糕还带着““比企谷八幡,happy birthday!”字样的巧克力小卡片,被霞之丘分给了今天的小寿星比企谷。 比企谷非常讨厌那种在过生日的时候互相把蛋糕糊在脸上的行为,虽然不知道是谁发明了这种玩法,但比企谷觉得这一点也不会让过生日的开心,既不礼貌也不珍惜粮食……非常无趣甚至有点恶心。 还好,在场的人对这件事都抱有和比企谷一样的观念,她们都不喜欢那种玩法,都只是正常地开心地吃蛋糕。 ……一场狂欢,到凌晨四五点都还没结束。 天快亮的时候,大家在客厅七零八落地睡着了,除了中野舅舅半途离场回家了以外,大家都没有走。 清晨斑驳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一个个躺在地上女孩酣睡的侧脸。 窗外,下过雨的清晨色彩分外鲜艳,阳光从叶子的怀抱里穿梭,影子斑驳,岁月晶莹,伴着打卷的风儿。 ——岁月静好,大有可期。 比企谷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甚至有点头疼……毕竟他这个时候才睡了一个多小时。 比企谷迷迷糊糊地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看见手机上的来电人时立刻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接通电话,认真倾听对面的指示—— 说来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对面是萨卡斯基发给比企谷的生日贺电。 他对比企谷严肃且认真地说,语气就像是命令比企谷上阵要多多杀敌一样: “今天要记得多吃蛋糕。” 第二百六十八章 新任命:一次并不容易的抉择 萨卡斯基是一个严肃的人,他所在的位置也是让人必须严肃以对的位置……所以每当接到萨卡斯基来电的时候,比企谷都总是会抱着严肃的心情认真对待,并且总是不由自主地感觉对面一定是等待下达的规格很高的最新指令,说不定就是什么关系到世界安危的大事。 可是对面的萨卡斯基带来的消息却既不关系到世界的和平,也不和人类的安危相干,更不是规格很高的最新指令,甚至连比企谷等待已久的新具体协会任职的任命都不是, ——而是一句“生日快乐”。 ——还是用萨卡斯基一向严肃认真低沉的风格和语气说出来的“生日快乐”。 这种非常巨大的反差对比企谷来说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以至于当萨卡斯基这么说了的时候,他甚至直接愣住,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对面的萨卡斯基说出这种话大概也没有很容易,估计还有可能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可是这会儿他好不容易说出来了却冷了场,对面好半天一点反应都不给,搞得萨卡斯基也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一直等比企谷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比企谷反应过来,咳嗽两声简单清理下因为缺水干燥而变得沙哑疼痛的嗓子,“谢谢你,师父!” 这声师父叫地实在情真意切,里面蕴含的情感可以说百感交集,把比企谷心里这会儿的温暖、感动、惊喜和猝不及防都不加遮掩地表达出来了。 萨卡斯基作为协会大将和亚洲协会的支部长,不可能没学过心理学和感情表达这种精英特工不可不学的相关知识,所以很轻易地辨认出比企谷的感情,觉得比企谷这声谢谢师父叫的比千言万语实实在在。 ——因为萨卡斯基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喜欢说话直接的人而不喜欢花言巧语的人,他喜欢真正纯粹的人而不喜欢藏着掖着的人,比企谷的性格正对他的胃口。 “嗯,没什么……对了,还有一件事。”萨卡斯基声音低沉、慢悠悠地对比企谷说。 比企谷眉毛一挑,表情严肃了几分,意识到这该是正事了,“您说。” 他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去走走,多交朋友,生日这天可以和人一起分享喜悦,别老是闷着。” “……”比企谷没想到萨卡斯基是虚晃一枪,眨眨眼睛有一点点哭笑不得,可心里又偏偏也很吃萨卡斯基这一套。 “是,我明白。” 他顺带转头用视线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女孩们,yu体横陈的女孩们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不是你光溜溜的大腿搭在她露出来的肚皮上,就是她纤细白嫩的巴掌按在我高耸挺翘的胸脯上。 ——还有霞之丘的脑袋枕在雪乃的胸前,雪乃因为呼吸不畅有点喘不过气来,因为喘不过气自然而然地打起可爱轻微的小呼噜声,像小猫咪睡觉时的呼噜声,却比那个还小声。 霞之丘可能是觉得这个“枕头”太硬,一边睡在梦想一边大皱眉头,在“枕头”上蹭来蹭去换位置,想找个更舒服些的地方。 比企谷又看向其他人,看向雪之下阳乃、四宫辉夜、夏娜,夏川真凉。比企谷小町、中野一花、中野二乃、中野三玖、中野四叶、中野五月…… 哪里还需要出去走走多交朋友呢……比企谷心想。 他值得珍惜的朋友们,值得一路走下去彼此扶持的朋友们,不就都在这里了吗? 甚至还……比企谷知道他得找机会试探试探,验证心里不可思议的猜想。 “嗯,对了,还有一件事。” 萨卡斯基又说。 ——不过这也是萨卡斯基的老口癖,他和十三号和阳乃这师门三代在某些时候的口癖有点一脉相承的意思,比企谷早就发现了。 “您说。” 比企谷的直觉告诉他,这次应该的确是正事。 “明天你坐飞机来一趟伊拉克,我会派专机去接你。” 还真是正事,他的直觉没有出错……比企谷的地上坐直,脊背挺起来而眼神变得犀利,虽然只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多小时,可这会儿比企谷却十分精神。 “出了什么事情吗?” “倒也没出什么事情。”萨卡斯基明显比刚才要严肃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之前我不是和你说,你其他方面的嘉奖和安排都已经安排好了,但是关于你在协会方面的具体任职,总部还在开会讨论中吗?” “是啊。”比企谷点头,“现在讨论好了是吗?” “嗯,其实前两天结果就出来了,但我考虑感到你一直为了协会、为了人类、为了这个世界而战斗个不停,又刚好你的生日快到了,所以我做了主,先压住命令不发,让你过个踏实的生日再说。” “……”比企谷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萨卡斯基看比企谷不说话,又耐心地解释说: “有些事情不方便在电话里说,这个职务安排对你来说还是很重要的,需要慢慢面谈,所以这才需要你来伊拉克一趟。” 比企谷立刻点头回答:“好,我明白了师父,我这边没问题。” “……不过那是明天的事。” 萨卡斯基又说, “明天的事情,等见了面你再思考再琢磨。” “至于今天,比企谷探员,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那就是好好过生日!” 又来了又来! 嘿!这个师父呀……比企谷心里有浓浓笑意。 比企谷直接站起来立正,声音虽然因为不想吵到身边的人而没有抬高音调,却足够认真且铿锵有力,“是!” 这就是协会的人情味,也是萨卡斯基的人情味,比企谷喜欢这种人情味。 …… 挂断电话,一股睡意袭来,比企谷看了看周围睡得死死的女孩们,发觉她们把路堵得死死的,在她们醒过来之前,他根本就别想走出她们的包围。 于是比企谷轻轻坐下,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比企谷知道今天他还能踏踏实实地陷入安眠,等到了明天,他的假期可能就要结束了。 ……可至少今天,就像萨卡斯基属说的那样,他什么也不要去想,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地过生日,才不枉这些人的精心准备与用心陪伴。 他这天睡得很踏实。 …… 这天他们醒过来的时间基本都差不多,下午两三点中差不多都陆陆续续地醒来。 有不少女孩出于爱干净的习惯简简单单地在比企谷家冲凉,一些小插曲过后,她们晚上出去吃饭,继续给比企谷庆生。 老实说,比企谷从来没有过过这么充实和热闹的生日。 ……比企谷一直以为自己讨厌热闹和喧嚣,只享受一个人的僻静,可今天他发现,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也许重要的从来不是热闹或者安静,而是人。 比企谷似悟非悟。 …… 值得一提的是,晚上十点多夜深人静,大家都走了以后,比企谷又接到了既意想不到又好像在情理之中的两个电话—— 一个是艾丽的生日祝福,一个是亚美的生日祝福。 两个人晚上才打电话的原因都差不多……她们都猜的出来,今天比企谷的白天注定会有很多人的陪伴,只有这个时候身边可能才没有别人,她们才来送上一番祝福。 而对亚美来说,这句简单的生日祝福更是真的无关其他,甚至根本就不打算也不指望就这么件事能在比企谷这刷个什么好印象, 她就只是“我觉得我应该送一份祝福,我想对你说生日快乐,所以我才会找个没人的时候,和你简简单单的、安安静静的说上一句生日快乐”。 ——就连以上那句话,也只是亚美的心里话,没有和比企谷透露半分。 比企谷对这两通电话的回答都差不多是相同的谢谢,不过心里还是承了情默默记住。 他又觉得幸亏他的生日只有这些熟人中的熟人才能知道,没透露出去,不然比企谷总感觉那些共事过的探员文员们,和京都的妖怪们什么的都要来给他过生日了。 ……只是想象了一下那种人山人海乌央央一大片的场景,比企谷就觉得头疼,庆幸于还好他的生日没那么多人知道。 …… 第二天,8月9号一早六点钟,连女孩们送的生日礼物都来不及拆开看看是什么,比企谷就坐上去伊拉克的飞机。 先是黑色大奔专车到家门口接送,然后就是飞机场上早就停好一辆接他的波音专机。 那么大的波音最新型号的客机,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比企谷一个客人,让他好好享受了一把包机的豪奢感觉。 因为不用去太久,只是听萨卡斯基传达新的指令就能回来,所以比企谷在前一天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只是和小町简单的说了一声,说他今天有事要去朋友那边一趟,朋友在乡下,他晚上可能会住在朋友那里不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町满口答应,就是看自家老哥的眼神,好像有点促狭的不对劲。 下午五点多,太阳快要落山了,从巴格达机场里驶出的汽车里走出个比企谷八幡。 ——奔波了一天,他终于在巴格达协会总部里见到了萨卡斯基。 单独的房间里只有萨卡斯基和比企谷两个人,他们互相看着对方,视线交错的瞬间,气氛变得严肃。 抿抿嘴唇,比企谷立正站好。 萨卡斯基开始下达指示: “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次并不容易的抉择。” “你可以选择不接受,我会给你安排一份崭新的职务,这份职务会有优越的地位和轻松地的工作,并且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看法,更不会影响你以后的前途。” “不过我依然希望你接受它……因为这是我能想到的,对你目前的情况来说最好的、也是最值得去走的道路。” …… …… ps:本章3.5k,推本朋友的书……话说袍子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其实袍子推来推去的书,作者就基本都还是那些老面孔,同一个作者的不同书推个三四次还真不稀奇。 是他们码字太快还是袍子写的太慢……陷入沉思。 好了言归正传,今天要推的这个作者还蛮会写书的,fate系列不列颠同人,梅林与王的故事,不正经魔术师将清纯少女养成为王的故事。 涉及世界:不列颠神话,Fgo,fate Apocrypha,苍银碎片,希腊神话,北欧神话…… 第二百六十九章 做个正常人,还是成为疯子? “您在说什么?” 比企谷眨眨眼睛,“我没听懂。” 他逐渐意识到,萨卡斯基接下来要说的话题恐怕是一些并不轻松的东西。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可又没有办法简洁地说,所以你要耐心的听,细细地琢磨。” “……毕竟,这可能是你至关重要的命运转折点。” 萨卡斯基把这件事讲述的很严肃,让比企谷的脸色跟着紧张和严肃,浑身上下的肌肉和神经都开始紧绷。 “好,我明白了。”比企谷认真点头,“您说。” 萨卡斯基轻轻开口:“你还没忘记自己之前被命运标记的事情吧?” “当然不敢忘……可是在伊拉克这片土地上摆脱标记的机会,已经被我亲手放弃掉了。” 比企谷抿起嘴唇, “我已经没有机会弥补了,是这样吧?” “嗯,从此以后,你的体质决定了你会不由自主地朝周围的事件奔去,如果周围刚好有事件,哪怕这件事完全和你无关,你也会义无反顾的参与进去 ……我知道你不怕这些,也做好了觉悟一一面对,可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人,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真要是那样下去,等你以后走的位置更高,要处理的事情更危险,早晚是要出事的……除非你这辈子都远远地不靠近日本。” 萨卡斯基毫不掩他的想法,坦然直说, “可我现在是把你当做我的继承人培养的,你的潜力不容许你的身上出现这样巨大的硬伤,何况这么重大的限制不能出现在一个高位的精英探员身上,否则会被找到太多种办法针对。” “我知道……但我没办法。” 比企谷轻轻低头,萨卡斯基说的他也知道,他当然知道身上背着救世主标记的人,是没有办法继续做救世主的,也知道这样子是绝对没办法在探员的道路上走的安稳的,所以当初比企谷才会直接飞去伊拉克做空降支部长。 可是当初巴比伦降临的时候,他没得选…… 比企谷声音有些低沉, “这是我自己选的,如果以后的道路就是这样了,那我也只能到坦然接受,并且愿意服从协会的安排。” “你不用急着灰心,本来应该是这样没错……” 萨卡斯基的鼻息冷冷哼了一声,话语在这里停顿一下,使比企谷抬起头,眼神里带上不可思议的期待, “可,也不是全然没有转机。” “!!!”比企谷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倾听,一个字都不敢落下, “总部的最高层们商讨了这么久,最终找到一条也可行的方法……可是这个方法极度危险,而且非常困难,并且不能保证百分百奏效。” “——然而这的确是你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甚至与其说是机会,不如说是孤注一掷地赌博。” “什么?!” 比企谷的心脏紧张提起,逐渐屏住呼吸。 萨卡斯基轻轻眯起眼睛,压抑的流火在眼睛里酝酿闪耀,越涨越高, “如果你因为过往力挽狂澜的经历才被命运标记为救世主和英雄。” “那你该做点什么,才能被命运遗弃?” ……萨卡斯基没等比企谷回答就继续说下去。 “——那就是扮演一个被命运遗弃的人,最后被放逐到被命运遗弃的地方去。” “我有些听不明白。”比企谷似懂非懂,可心里莫名紧张,“所以我到底要怎么做?” 萨卡斯基没有卖关子,这也不是卖关子的时候,他的语速很快,甚至越来越快: “你的的任务就是扮演一个被世界遗弃的、举世皆敌的人,最后被世界击败,以被命运抛弃之人的身份放逐到被世界遗弃的地方……这样以后,你就从命运的视线里消失,祂就看不见你。” “慢慢的,祂就把你忘了,你也就可以出来,恢复过往的身份了……确切地说,是更进一步,从此身上再没有限制,海阔天空。” 比企谷的声音莫名有些干涩:“……听起来,很危险也很刺激。” “何止是危险,简直就是疯狂!”萨卡斯基瞪着眼睛提高语调,直截了当地说,“到时候你需要找个机会叛变协会,之后我们会想办法给你安上反协会危机世界的罪名,然后在全世界范围以最高规格通缉你。” “最关键的是,这个计划的真相只有协会五大将、总参谋长和总帅知道,其他任何人都不清楚具体的真面目,所以到时候追杀你的协会探员们,可是正正经经地在认真追杀你。” “要想成为一个被命运遗弃的人,首先就要与世界为敌。”萨卡斯基直视比企谷的眼睛,好像要穿过他的眼睛直接看穿比企谷这一刻的内心,“你会举世皆敌,除了被抓捕,你还有80%的几率被探员们在战斗中不小心杀死。” “……而如果那样的话,你的死可就一文不值了,这和在拯救世界中战死可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 “我们能够让整个协会配合你演这出戏,可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了一个可能性赌上这一切,去和命运、甚至是这个世界干上一架,疯上一把。” “……这到底是什么鬼主意啊。”比企谷沉默了半天,咬着牙憋出这么一句。“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没错!”萨卡斯基干脆利落的回答打破比企谷的幻想,“只有这一个办法。” 比企谷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协会大将、他的师父萨卡斯基竟然告诉他说,你要和世界为敌,和整个协会为敌,你最终会被协会放逐到没有人的地方。 他来之前还在快快乐乐过生日,来的时候也只觉得平常,甚至只随便找了个借口和小町说出来一趟……现在却猝不及防地让他举世皆敌,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也太突然了……突如其来的画风转变让比企谷不能适应,不过他现在好像有点理解萨卡斯基昨天让他好好过生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了。 还有那个办法……那是只有疯子才能想出来的、太疯狂太荒谬的办法,听起来没有十年脑血栓都想不出来这种蠢主意。 ——可协会本来就是被一群疯子把持的最高暴力机构。 ——可诡秘本身就充满荒谬,一些看似荒谬的扮演,却恰恰契合诡秘的规则,起到某种神秘的仪式效果。 “这个主意简直太疯狂了……而且能得到的东西和要承担的风险根本不成正比。” “是的,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萨卡斯基点点头,“我们几乎全都是像你这么想的,所以这个计划才迟迟没有真正的决定出来……可这又的确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能够摆脱标记的办法了。” “所以我们才最终决定把这个计划拿出来,告诉你,然后让你自己选择。” “……”即使是在萨卡斯基面前,比企谷也不再说话,陷入沉默。 比企谷太清楚协会通缉令的厉害了,那是可以让无法无天的“伊拉克小偷”默都惶恐不安的东西,是让整个诡秘世界闻风丧胆的东西,而比企谷将要面临的只会比莱默面对的那个难对付一百倍! 协会制霸诡秘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或者组织能在协会面前掀起大风大浪,让比企谷一个人去面对这么个组织,那和送死没区别……更别说还有八成的可能性,在反抗的过程中被探员不小心击毙当场。 就像萨卡斯基说的那样,要是就那么死了的话,是最不值得的死法。 说实在的,比企谷真不想去,他横看竖看,都不想突然莫名其妙地就冒这么大的险。 ——他才安逸了几天啊? ……可这又是唯一的办法,是比企谷摆脱命运标记、做个正常探员的唯一机会,是协会思来想去所能想到的最后办法。 简单点的办法,不是没有,可比企谷当初自己放弃了。 “你可以选择不去,没有人强迫你,甚至我们都能够理解你。”萨卡斯基又说,“但这个标记就将永远伴随着你,不会消失……协会就必须考虑找一个合适的时候把你调出日本,从此这辈子都回不去日本,你必须做好这种觉悟。” “你以后还是会作为探员,平常这个标记不会影响你的升迁,只是你再也没办法成为我的继承人,并且你不能走进协会真正的高层之中。” “……不过不能进入真正的高层其实也没什么,至少你不必与协会为敌,不会憋屈地死在协会探员的手上,更不会被流放到那个其实比与世皆敌都更可怕的‘被遗弃之地’。” 萨卡斯基低沉的声音柔和了一点, “——坦白来说,我必须承认,在这个时候,保留标记才是明智的选择……伊拉克之旅本来就是唯一的机会,我们看似在这个唯一办法之外又找到了一个办法,可是这种办法虽然有,却不如没有。” 萨卡斯基很客观的把两种选择的后果分别摆给比企谷看。 “……不过好处与风险并存,假如你能洗清标记成功归来,那我到时候可以直接做主,你将成为我公开的指定继承人,只要你顺利成长起来,你就是亚洲协会下一任支部长,甚至总帅那边也会酌情把你列入以后的总帅候选人的位置上去。” “……”比企谷还是在沉默。 萨卡斯基说的每句话都被比企谷听进心里,这个师父再次丢给比企谷一道非常艰难的选择题。 他确实在伊拉克直面巴比伦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此生都被命运标记纠缠的准备,也做好了从此不断被卷入麻烦里面的觉悟……他知道这样下去他早晚有一天会死在他无法处理应对的麻烦里面,但他别无选择,他只能时刻准备着。 ……可他虽然做好了准备,如果还有额外的机会能改变那个该死的命运标记的话,他曾觉得自己一定会去试试。 毕竟他不想被命运阴死,更担心出现因为自己经常卷入麻烦而牵连自己的战友甚至家人可能性。 ——而现在,机会来了,他却停在原地抽踌躇不已。 看起来无论是哪一条都是死路,只是一个死的更早,却有一丝希望的曙光,另一个看不见希望,却能死的晚上一些。 至于出国去日本——说实话,一辈子都不让一个人回故乡,是对这个人最大的惩罚。 比企谷的亲人和朋友都不太多,却全都在这片土地上……他舍不得。 “是继续做命运钟爱的救世主,活在这个世界上慢性死亡,领略更多生活的风景,” “还是深入地狱搏一线生机,九死一生试试能否涅槃归来,” 萨卡斯基如同炙热滚烫的岩浆的视线和比企谷对视,低沉询问的声音显示他这个师父的复杂心情。 这位大将今天大概是真的很纠结,甚至没有抽他最爱的雪茄。 虽然他一开始就表明自己的立场,可那是作为上司、作为大将说的……然而在心底深处,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听到比企谷说出什么样答案。 “做个正常人,还是成为疯子。” “告诉我,你选哪个?” …… …… 第二百七十章 inforno “说实话,这件事情太突然也太离谱了。” 比企谷抬手揉捏太阳穴,慢慢消化萨卡斯基带来的震撼,“我没资格也没实力与协会为敌,而且一点都不想。” “我从小到大见过听过不少事情……还从没听说过有哪个人主动要和全世界为敌的,那这人得有多中二多蠢。” 比企谷咬咬牙, “所以在做出选择之前,我有三个问题要问。” 萨卡斯基点头,“你说。” “如果我叛变的话,我的家人和朋友们怎么办?” 比企谷抿起嘴唇,“到时候协会的通缉是全方面的,我怎么知道不会波及到我的家人?” 比企谷表现出深深的担心,而且这样的担心其实很有道理和依据,“协会探员暂且不说,那些为了协会通缉令而疯狂的诡秘人们会找上我的家人几乎是一定的事情……我不可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是的,你说的没错。”萨卡斯基点头,“不过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协会英雄的家人受到半点委屈,我可以对你立下保证,到时候由我亲自保证他们的安全。” “我信得过师父,可到时候要是师父表现出明确的倾向性,被其他探员发现不对劲了怎么办?” “如果你选择了这条路,那我到时候会对这件事情作出专门的安排,总之一定保证她们的安全,并让她们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 萨卡斯基的声音铿锵有力斩钉截铁,有力的承诺让比企谷放心不少, “——协会绝不会让探员承担了风险的同时还有这么大的后顾之忧,放心吧。” 比企谷绷紧的脸色缓和了一点,没有停顿,继续问道: “第二个问题,如果到时候我叛变之后,雪乃她们为我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怎么办?” 比企谷有自知之明,确切地说他相信自己的这些战友们,正如他信赖并依靠着她们一样,他们也信任着比企谷。如果比企谷有一天叛变了,他还真说不好雪乃诗羽辉夜她们会怎么做……至少徇私和私底下通风报信还是很有概率。 ——可比企谷根本不是真叛变,所有如果雪乃她们真的这么做了可就有麻烦了。 “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萨卡斯基说的话超出比企谷的预料, “协会就是依靠战友彼此的信赖与团结才战无不胜的,你叛变之后,肯定会有探员为了你做点什么……对于这一点,我只能说,在你扮演期间所发生的一切,只要不是太夸张,我都可以当做从没发生过,这里面的尺度你自己把握琢磨。” “这样……” 比企谷又问最后一个问题, “还有第三个问题,我叛逃后,协会抓我,我要不要反抗?不反抗有露馅的可能,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命运,可要是反抗了,我会不会死在探员们的手上先不说,其他探员们呢?” “——让我反抗就是让我伤害协会的探员们,他们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英雄,不应该死在我的手里。” “你问的很好,这也是一个必须要考虑的问题,不过在这方面我们也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萨卡斯基眯起眼睛,“到时候你只管反抗就好,只要不下最后杀手,协会的治疗手段都能让他们健康如初。” “不过你的反抗也不必太激烈,当你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最后象征性的反抗一下,束手就擒就行了。” 萨卡斯基语气停顿,又说道:“……毕竟举世皆敌并不是重点,真正的重头戏是后面的那个。” “啊……这个不是重点?”比企谷眨眨眼睛觉得奇怪。 萨卡斯基点点头,“嗯,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东西?” “与世皆敌不是重头戏,那是流程,是坐实你的身份……我刚才不是就说了吗?后面被流放过去的被遗弃之地,才是真正的考验和目标。” “毕竟你要是不经历举世皆敌的过程,就没有办法顺理成章的在命运的注视下进入那个地方,那样你哪怕进去了,等你出来你也依然是命运的宠儿,是他重点标记的救世主……明白了吗?” ……命运命运又是命运,比企谷现在真想化身贝多芬,掐死这个该死的命运。 可萨卡斯基的话依然让比企谷悚然。 举世皆敌这么恐怖的事情原来根本不是重头戏,甚至只是一个取得资格的流程,那后面那个要去的地方到底是有多恐怖? “让你举世皆敌,倒也没让你和整个协会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除非你能拿出当初和巴比伦对决时的力量,否则这就是让你去死。” “你只需要走个过场,危险当然也危险,毕竟你需要面临协会的围捕和各种战斗中的不确定性——可我发现你似乎真的有在考虑认认真真地打上一场,那和我想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 “坦白说,我从刚才就在困惑了……我的弟子,为什么你问了这么多的问题,全都关乎地位次要的前奏流程,却没有一个关于真正的重点核心呢?” “啊这……”比企谷瞠目结舌。 萨卡斯基意味深长又不肃穆地说: “你真正需要担心的是后面要去的地方才对……我所说的被命运遗弃的地方,可不是单纯地说说那么简单。” “那又是个什么地方?在哪?” 比企谷问萨卡斯基。 “inferno!” 萨卡斯基声音低沉地揭晓答案: “inferno,你要去的地方是inforno.” “……”比企谷知道这个单词的意思,眼皮跳了跳,“地狱?” 这名字的可真够吓人的,要真是代表比企谷想的那个,那他现在扭头就走,绝不犹豫。 “对,也不对。” 萨卡斯基摇头回答: “我说的不是撒旦的那个inforno,而是但丁所描述的那个《inforno》。” “——这才是你真正要面对的真正挑战,” …… …… ps:为什么这么多读者会关注于举世皆敌上面呢……这个的篇幅其实没那么多的,而且重点也不在对敌上,写出来应该会比较暖和幽默,至于虐就更不会了啊,怎么想的啊喂(敲) 下一卷的重点在于那个叫inforno的地方,也是比企谷蜕变的地方,就是在这里比企谷升的五阶,甚至在特殊的情况下比肩圣人。 袍子都写了一百七八十万字了,怎么可能突然脑子一抽画风突变啊,那也太蠢了,袍子可是很聪明哒,再说大纲又不是摆设,写不崩哒。放心看就行惹。 …… 然后推一本书,作者是书客顶级大作者,纯良、也就是队长,相信大家都应该看过他的书,这是队长最近的新书,推荐大家去看看~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但丁的监狱;到地狱去! “但丁的inforno……”比企谷咀嚼萨卡斯基说的几个字眼。 “是但丁没错,但丁·阿利盖利(Dante Alighieri),”萨卡斯基点头。“我猜你一定看过但丁的《The divine Comedy》,也就是神曲。” “啊……听过,但还真没看过。”比企谷挠挠头。 萨卡斯基似乎有点没想到比企谷还是个“文盲”,语气顿了几秒才说话:“……那你确实应该好好补补课了” ——其实比企谷在霞之丘的刺激下已经有每天都很努力地去做了,可这方面的典籍和协会方面的珍藏档案浩如烟海,哪怕比企谷每天都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偷偷努力,依然有没看过的死角。 ——比如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名气很大的《神曲》,不去了解的话谁知道这玩意还真不是凡人的浪漫幻想和对现实的讥讽,而是像圣经似的,记载的是正儿八经的诡秘相关内容. 比企谷这次算是犯了灯下黑的错误了。 “但丁是意大利中世纪诗人,是文艺复兴的先驱,与彼特拉克、薄伽丘一起被称为“文艺复兴三巨头”,曾经创作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诗篇,代表作品有《神曲》、《诗集》、《飨宴》、《论俗语》等。” “——这里面最最广为流传,连国中生都知道的他写的《神曲》,里面有《地狱(Inferno)》、《炼狱(Purgatorio)》和《天堂(Paradiso)》三个部分,以长诗的形式,叙述了但丁在“人生的中途”所做的一个梦,记录了地狱、炼狱以及天堂中各种著名人物的对话,内容可以说荒诞不羁,普通人们普遍认为这是他根据各种传说记录了自己的幻想,用来讽刺谴责教会统治的,还认为里面蕴含了人文主义的思想。” “……难道不是吗?”萨卡斯基说的是半常识性的东西,即使是国中生大概也从课本上见到过类似的内容,可现在萨卡斯基好像是要颠覆比企谷的常识。 “——是,也不是。”萨卡斯基摇头又点头,“但丁·阿利盖利的确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先驱,也的确是一个伟人……可他同时还是协会的人,是当时意大利协会支部的支部长,并兼任当时的协会驻欧洲处理与教会关系特遣大使,是一位杰出而优秀的、与诡秘斗争一生的探员。” “那他的书……” “五成荒诞荒唐的言语,五成是比荒诞的幻想更荒诞的真相。”萨卡斯基的声音严肃而认真,“比如书里描述的地狱,虽然不是撒旦的那个恐怖的真正的地狱,却是诡秘世界里面确确实实存在的一处秘地。” 比企谷觉得这十分匪夷所思,“他怎么敢记录诡秘的内容告知世人?” “因为当时连他自己也不觉得那是真的,他只是对自己的梦做了加工……他在书里说一切起源于他做的一个梦,那是真话。” “……可他后来才逐渐因为一系列的奇怪的事件与线索发现,他梦见的那些也许都是真切存在的地方。” “于是但丁的余生一直都致力于去发现那三个怪诞的地方,可是想要找到那三个地方并不容易,他直到临死前才找到他命名为inforno的地方,至于其他两个,炼狱和天堂,他到死都没有找到。” “……而伴随但丁的死亡,那两个地方也就彻底没有了任何音讯和线索,成为诡秘世界历史上的一个传说。” “后来协会发现这个独立于世界之外、宛如一个独立小世界的所谓“地狱”的种种特殊性,并对它的种种特殊加以利用开发,最后把这里变成了协会的终极监狱。” “终极、”比企谷眨眨眼睛,“……监狱?” “不然呢?”萨卡斯基理所当然地回答,“协会关押罪犯的地方,不是监狱又是什么?它就有点像是收容所,但本质上又有不同。” “这个地狱大大监狱形似一个上宽下窄的漏斗,合计上下9层空间,关押着地球上最恐怖也最穷凶极恶的罪犯。” “监狱的第一层里面是等候审判的待审分子,在其余8层,罪人的灵魂按生前所犯的罪孽,也就是贪色、饕餮、贪婪、愤怒、信奉邪教、qiang暴、欺诈、背叛这八种,分别定期接受不同的严酷刑罚。” 比企谷有点明白了,“所以我的任务其实重点根本不在于叛变和叛变后的被通缉追杀,而是这个地方?” “是的,被通缉和追山用不了多久的……你以为能在认真起来的协会手下支撑多久?两个小时还是半天?演一演就好了。毕竟你不演就没办法顺理成章地进入监狱。” 萨卡斯基说,“毕竟能去监狱的只有两种身份,一个是狱警,一个是罪犯……而要被送去这个终极监狱里的罪犯,通常都是高度危险、敢于反抗协会并有足够实力的危险分子,这才是我安排你叛变并让你演一演、稍微反抗反抗的原因所在。” 萨卡斯基这样一说,比企谷就差不多明白了,“因为罪名太小送不过去,罪名太大又会直接被处死,所以才让我反抗逃跑,展现能力和野心来‘提高身价’?” “对,没错。”萨卡斯基点头。 比企谷又问:“……所以我的反抗不用多卖力,熬过第一轮不被误杀也不被抓到,半天的功夫就能找人束手就擒了吗?” “其实半天都不是很现实,到时候可是总部总帅亲自发布的最高规格通缉令……你能撑过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所以这里虽然危险,却也没有太过危险……真正的考验是在监狱里面?” “——我一直都是这么和你说的。” 萨卡斯基点头, “你需要到那个被命运和世界遗弃掉的、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地狱里去,在那里发动我们布置的仪式然后待上一段时间,这样以后你再出来,命运就不会再那么关注你了……到时候你就将海阔天空,前途高远,” “……可是地狱里面很危险的吧。” 比企谷依然有些踌躇。 “那是当然。”萨卡斯基点头,“在那里面的罪犯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他们自相残杀信奉弱肉强食,再加上极端恶劣的环境考验……每年新被关押进去的罪犯们,能有十分之一活过一个月都是比较罕见的事情。” “这是非常痛苦而且艰难的考验,你是否愿意为了摆脱标记堵上性命步入地狱?”萨卡斯基又一次问道,“比企谷探员,现在是时候告诉我你的回答了。” ……比企谷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次萨卡斯基所说的步入地狱真的是步入地狱。 他几乎可以想象里面极端恶劣的环境与无数可怕恐怖的罪犯们,那的确需要他抱着堵上性命的觉悟。 于是比企谷又一次衡量,如果无视这个任务,从此背负标记而活,他会是怎么样?如果能够成功洗刷标记,他会是怎样? ……而如果他就这么在这次任务里死去了,他的亲人朋友们,还有后顾之忧吗? 比企谷想到自己现在的职务和功勋对应的抚慰金——他倒是能够肯定,如果他真的就这么死了,哪怕是私下里偷偷给,哪怕是自掏腰包,萨卡斯基也会给小町足额的抚慰金。 他还想到自己现在的工厂和公司,想到舅舅的能力,想到可以预见的萨卡斯基会给的暗中的照顾。 比企谷咬牙,表情狰狞脸色挣扎。 去? 不去? 去了未必是英雄,不去也不代表他是懦夫。 ……可是为了能常常见到生活在日本的亲朋好友们,为了不有一天因为总是卷入麻烦牵连重要的人而追悔莫及,为了在紧张的探员生活间隙,自己和身边的人都能偶尔睡个午觉。 比企谷愿意赌一把,就像从前那样。 也许当初放弃伊拉克的机会,站出来直面巴比伦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会有今天的选择了。 至少今天的抉择不会比当初站出来直面巴比伦的决定更难。 “……” 比企谷的表情几经变换,狰狞、纠结、挣扎、抽搐……最后统统归于平静的沉默。 他低着头沉默了大概半分钟,萨卡斯基就耐心地又等了半分钟。 半分钟后,比企谷抬起头,眼神既坚毅又疯狂, “其实我问了这么多的问题,就已经说明我心里的倾向了。” 可萨卡斯基却摇摇头,他认真看着比企谷的眼睛, “不够,有些决定,我必须从你的嘴里得到最清楚的答案。” “那我选择去。” “到哪去?” “到地狱去。” …… …… …… ps:袍子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很有必要再次说明一下!是关于这次突然起来的节奏的一些回答。 如果袍子真的写了类似虐主的、杀探员的、主角黑化的、家人亲戚被逼迫甚至自杀的、别人为了比企谷叛变而跟着叛变从而出事……等等这样的傻逼剧情,那你们怎么骂袍子都可以,袍子认。 可是现在,前天的时候,就是有人莫名其妙地顺着脑补下去,然后就真的有人相信了,然后觉得这段剧情和智障吗,然后就骂的骂弃书的弃书……袍子才一天没看评论区,节奏就被带起来了。 封书都没带走袍子的追订,一天时间的子虚乌有的节奏跑掉了五分之一……袍子心态已经崩了,为什么你们不愿意相信一直写到现在,一百七十多万字没断更过哪怕一次的袍子,却愿意相信别人的虚构,愿意相信袍子一定会写崩呢? 澄清,那些全都是子虚乌有的谣言,是不存在的剧情! ……好叭,那袍子直接剧透:叛变的段落大概是三到五章,剧情上侧重于比企谷叛变后大家的反应,整个日本协会从上到下全员放水,比企谷想要找个机会束手就擒,结果反而郁闷地总是跑掉,反而成就了他在整个诡秘世界越来越大的威名。 安排这段叛变剧情,一是为了比企谷能够顺理成章过度进入监狱,这个地方对比企谷的以后至关重要,在剧情安排里地位很高。二呢,是为了安排这段暖心的内容,通过大家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比企谷明白,他在诡秘这些时间留下的痕迹真的存在,他已经不再孑然一身,而是有了太多太多的羁绊,从而心态上再一次成长蜕变。 最后,其实上一章袍子就已经专门解释过了,当时袍子觉得这样应该就OK了,可是发现好像还是有人没注意到……所以就再说一次。为了不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解释叭。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三环十囊,九层地狱!(3k) “你很好,你做出的决定不一定是最明智的决定,但最符合我们的期望……就像我们希望看见你一步步成长、站在协会乃至整个诡秘世界的巅峰一样,你正朝着那个终点大踏步而有力地坚定前行着。” ——话是这么说,可萨卡斯基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多么畅快的表情,他甚至变得更严肃了,活像是死了儿子沉默不语的老头,一点没有活跃激昂气氛的意思。 他的心里远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期待比企谷做出这个选择,在内心深处,他的理性和感性激剧冲突,公心和私心强烈碰撞。 现在他的公心依然大于私信,理性依然盖过感性,可被压制的东西不代表没有,感情缩在角落不代表不能闹腾。 如果长远的去看,萨卡斯基知道当下的这个选择才是快刀斩乱麻的正确选择,在早晚都要死的绝境中选择了有一线生机的那个……可站在师父的角度上,让他来问比企谷做出选择,让他看着比企谷选择步入地狱,和让他亲手送自己的徒弟去死有什么分别。 ——就像当初他亲手送走有马贵将那样。 萨卡斯基也是人,他的心也是肉长得,尤其是刚刚失去了有马贵将没多久的时候,遇见这种事肯定会觉得难受和压抑,甚至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在心底的最深处,也许他宁愿比企谷选择的是逃避后的慢性死亡,虽然那样萨卡斯基一定会露出失望的复杂表情,可是在心底里的却能松上口气。 ……至少那样比企谷的死亡能来的晚一些,至少比企谷能再多看这个世界好久,至少,比企谷死亡看起来和他萨卡斯基的关系没有那么大。 偶尔萨卡斯基也会想一个不该是协会大将该考虑的幼稚问题……是否他就是这么个天煞孤星,只要是和自己亲近的人就会出事,不得善终? 比企谷看出来萨卡斯基的意思了,和师父不一样,比企谷既然做出决定就不会再想它了,因为那样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他已经可以朝前看了。 挠了挠头,比企谷甚至反过来安慰师父。的 “师父在纠结和难过些什么呢?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比企谷竖起大拇指,嘴角轻轻勾起——他其实不想笑,可他觉得自己要是笑了萨卡斯基能好受一点,所以他就笑: “男人做出的决定是没有办法更改的,所以一旦做出决定了,就得把这件事朝乐观的方向去想才行。” “所以我会走出来,师父,我答应你,” 比企谷收起笑容原地立正,用严肃的表情郑重其事地向萨卡斯基承诺:“我一定会从那个地狱里面活着回来的。” “……”萨卡斯基有所动容,最后长叹口气,冲比企谷点点头,“好,八幡,一定记得你今天的承诺!我等着给你嘉奖升职。” 其实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承诺或誓言都是没有办法兑现的,可即使是这样,承诺或誓言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贵的东西。 ——因为可贵的不是承诺,而是许下承诺时虔诚的心。 “……对了师父,”比企谷又问,“请向我详细介绍这个监狱的情况,我需要得到它足够多的额资,好让我知道我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本来带会儿会发一份资料给你,让你在这里看完记住了再把资料销毁的……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简单地和你说说其中的重点注意事项,顺便说一点资料上没提到的一些小细节,希望能给你点帮助。” 比企谷躬身认真倾听,“您说,我仔细听。” 萨卡斯基说:“地狱的构造十分复杂,形似上宽下窄的漏斗,合计上下9层空间,前面的分类比较粗,越到后面分得越细。理论上越往后的人犯下的罪行就越是不可饶恕,所以关押的罪犯也就越是厉害 ……不过也有一些例外,比如说有罪犯犯得罪行性质稍微轻一些,可实力却很强,不过那样的人数量比较少。” “第一层地狱关押的是罪恶深重却有研究价值、不方便让他去死的邪教徒,第二层地狱关押的在诡秘世界里犯下邪淫罪的难以对付实力高强的大罪犯,第三层地狱关押的是犯贪食罪者,这类人通常都曾为了自己的野心和贪欲几乎酿成大祸。第四层地狱关押的是犯吝啬罪者和犯浪费罪者,当然,这些也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吝啬与浪费。” “这些都属无节制罪,也是较轻一些的罪行,只是他们这些非法的诡秘人都属于进化的方向和能力比较特殊,十分具有研究价值,所以协会就把他们收押起来,对他们的价值加以发掘利用。” “……这四层里面,除了个别人抵达到第五阶段以外,其他人你基本上都不用特别注意。” 萨卡斯基顿了顿,“五层地狱以后对罪行的划分逐渐模糊,实力的区分却逐渐明显,地形构造上和之前的单调相比也有了很大的不同。” “前面四层地狱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第五层地狱却以一片规模无边无际的大沼泽为核心,也就是斯提克斯沼泽,经过沼泽可以抵达一座名叫狄斯城的城堡,那里是第五层地狱和第六层地狱之间的分界点。” “第六层地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过渡点,因为在第六层地狱的下面,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恐怖深渊,里面有无数幽魂怨灵出没,天然隔绝了六七两层。” “从深渊下来以后进入第七层地狱,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划分越来越细,单单是第七层地狱就分为了三环,” “第一环要格外注意一条名叫费列格通河的河,这是一条发光的河,必须永远跟着河流走,只有在这条河边的人才不会被头顶上深渊的黑暗吞噬,绝对不能过久远离费列格通河。” 萨卡斯基郑重其事地提出警告。比企谷牢记于心。 “继续向下走,第二环和第三环里一环比一环危险,但是却没有了费列格通河也没有被深渊吞噬的风险。” “第七层和第八层之间隔了一个很深的悬崖,从这里可以乘坐一只怪兽,从第七层下到第八层去……这一层划分的更细致,整个第八层直接被分为十个恶囊,且每个恶囊都有一定的来头和故事。” “比如说第八层地狱的第一囊里面曾经有希腊神话中的伊阿宋尸体遗留,协会在刚开发地狱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具尸体,并付出很大代价才把这具尸体运走,但他尸体上遗留的尸毒、诅咒和一些怨毒没有办法被取出,你要小心这片土地上的一些食物、水乃至生活用品。” “再比如说第二囊里曾经有塔伊斯的灵魂沉眠,至今仍有它的遗毒存留,危机四伏……而且这一层的人们都浸泡在粪便里,这对你来说是个考验。” “……”比企谷瘪起嘴,心里咯噔一下,表情怪异。 萨卡斯基无视比企谷的表情继续说道: “第三囊曾经被协会关押过隔壁教会里堕落进恶魔怀抱的教皇教皇尼古拉三世,所以整个第三囊都弥漫恶魔的臭气,有引人堕落的作用,你需要小心这些气体。” “第四囊里要格外小心堕落的预言者这个群体,他们盘踞在这一层成为这里的主流群体,是一群陷入疯狂、走岔了路的占卜家们,然而他们和正常的占卜家,是绝对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 “第五囊里关押了大量违法的超凡非人种族,其中原初吸血鬼、月魔人、古代幽魂这三股势力是当之无愧的最强地头蛇。” “第六囊里曾经被协会关押过著名的“伪善者该亚法”,他曾被誉为是犹太人里最接近神的大祭司,后来因为爱世间的荣耀大过神而叛教被处死,可他在九百年前复活降世,被协会重创抓捕,最后被磨死分解在这一层……也因此这一层里面有不少《圣经》曾记载过的难缠怪物,你需要小心他们奇诡且防不胜防的能力。” “第七囊、第八囊是两个庞大的幻想世界,身处其中像是来到了完全不同的、安静祥和的异世界里一样,但你需要时刻牢记这些都是虚假,你只需要找到虚假世界里的真正的人就可以。” “后面第九囊、第十囊等等……” 萨卡斯基的讲述到这里顿了顿。 “那我到时候是不是就要被关押哪一层,或者是第八层的那一囊里?” 比企谷询问道,他总觉得萨卡斯基说的内容里面哪里怪怪的,可又不说上来是哪里违和。 “不是。”萨卡斯基却摇摇头。“我说了这么多就是因为你并不会被关押在特定的哪一层里。” “那是……”比企谷的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这座监狱虽然分层,可你要是在哪一层里‘表现突出’,是可以升层的……我是说继续向下关押。” “按照仪式的要求,你要从地狱一层走到地狱九层去,这么走上一圈全经历一遍……这和你当初在伊拉克里要呆满足够的时间,走遍足够的路程是一样的道理。” “一路上并不容易,可以预见的是,你会见到从前闻所未闻的生物,面临从前想象不到的环境,最后遭遇不可思议的艰难险阻和生死大敌。” 萨卡斯基的回答让比企谷的一颗心不断哆嗦,表情越来越像吃了屎似的,又像是在便秘。 “你的旅程将会十分精彩,百分古怪,万分危险。” “——这些就是地狱将会带给你的终极考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师徒温情,铁血真心; “听起来很困难,”比企谷的声音有点干涩, “——但是没有关系。”他点点头,说,“还是那句话……既然决定做了就不想这件事到底有多难了。” “那该想什么?” “想这事该怎么做才能成功?” “我越来越希望看到你回来时的样子了。” “我一定让师傅看到那天。” “……那我继续说,”萨卡斯基轻轻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声音越来越低沉了,“由第八层下到第九层要经过巨人井。巨人井里站满了体型巨大的巨人。一个巨人用手把但丁他们从第八层捧到了井底。然后就抵达第九层。第九层整个都是一座科奇土斯冰湖,然后又细分成四个环。” “这也是你要经历的最后一层。” “这四环分别与叛卖亲属者该隐、叛卖国家者安特诺尔、叛卖宾客者托勒密、叛卖恩人者犹大有关,至于里面到底有什么奥秘,就需要你到时候亲身经历、多多留心且仔细探寻了。” 比企谷把萨卡斯基的每句话都牢牢记在心底,关键时刻这些东西也许就是救命的关键信息,就像当初艾丽给他的预言一样。 “好,我会留心的。” “等你穿过科奇土斯冰湖,就到达地狱的最底点。魔王卢奇菲罗巨大的身躯就守在南北相接处……确切地说是曾经尸首的烙印,祂到底曾经在这个地方被谁杀死无人得知,但这里烙印下了当初这恐怖的一幕。” “顺着这具庞大如山的尸首往下爬,你就可以来到出口,我们到时候在你身上布置的仪式就是开门的钥匙,你会出现在南极洲的上某个角落,重见天地。” “而我,”萨卡斯基顿了顿语气,“就在那个地方等着你。” “……”比企谷抿起嘴唇,默默点头。 ……比企谷和萨卡斯基师徒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了。 萨卡斯基又指了指桌子上摞成两座小山似的资料,目测怕是几千上万页都有。 萨卡斯基让比企谷自己好好看,就在这里看,不能带出去;还要求比企谷翻来覆去背下来,记住后再把这些资料就地销毁。 比企谷拿起这两座小山上面最顶上的一页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和一些图文配解下意识让比企谷觉得头有点疼。 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记得更加清楚,比企谷开启了真物作弊器。 “真物:通晓。” “真武!” ——外挂已上线。 耳边听见血液“哗哗”的流淌声和心脏的砰砰跳动,思绪蓦然像南飞的候鸟群似的大串大串涌流飘过。 比企谷的眼神变地平静而理智,冰冷且机械,涌流的思绪大海被凝固。 他的心态先是心如止水,然后冰霜将心湖的湖面冻结,只剩稳定而清晰的思绪冷静缜密像台超级计算机似的将面前厚厚一打资料记录、处理、分析。 现在的比企谷何止是粗略去看,甚至干脆就是一目十行,手里的页码哗啦啦翻动,一两秒钟就翻过一页资料……然而就是这么个看法,他却能够记得清清楚楚。 可惜现在的比企谷只是个探员,上学的时候他要是能有这个本事,什么东大京大,什么哈佛麻省,全世界的高校他还不是随便上?全世界的科研机构他不是随便入职? 萨卡斯基坐在办公椅上安静地看着面前的比企谷,看比企谷认真高效地低头翻阅资料,办公室里只能听见比企谷哗啦啦翻动资料的声音。 趁比企谷低头看不见他的功夫,萨卡斯基就这么沉默地看着比企谷,眼神逐渐柔和。 比企谷再多看会而资料,他也再多多看看比企谷。 二十分钟后,比企谷抬起头,萨卡斯基的眼神一瞬间恢复正常,坚硬如铁深沉如渊,一派深不可测的大将姿态。 比企谷关闭真物,浑身上下一阵虚脱,身形原地摇晃几下,差点都没站稳。 他眼神有点涣散,额头上出现冷汗,眼前一阵眩晕,肠胃传来强烈的饥饿感。 维持真物开启状态和大脑超高强度运转对比企谷来说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他差点就当场昏死过去……可他已经成功把两座小山似的这么多的资料完全记忆且归纳分析在心底深处,虽然难受却满是成就感。 “啪嗒”一声,萨卡斯基的食指、中指和拇指轻轻一搓,一撮橙红色的火苗摇曳在竖起的食指中间,小小的火苗却蕴含让比企谷直觉心惊肉跳的恐怖本质。 萨卡斯基屈指一弹,星星火苗落在桌子上,顺着两打资料开始燃烧,转眼包裹所有资料,却丝毫没有蔓延到其他地方,甚至它明明就在桌子上燃烧,却没有烧到桌子一丁半点。 这种精妙到绝巅的控制力和能力的便利性让比企谷看着十分眼热,他的能力好是好,可在某些方面却没有师父这种元素类的方便,大到飞行和变身,小到点烟和焚烧物品。 火光照耀比企谷的脸蛋,却诡异的没有升腾起烟,就好像眼前只是光色的投影,只有他自己浑身上下像潮水涨潮时止不住阵阵传来的虚脱感才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切实的真实。 “对了,”萨卡斯基又说, “在那个孤寂怪诞的被世界遗弃的地方里,很多人的心里都会出现类似孤独、抑郁、空虚。自我质疑之类的情绪,因为而各种奇怪的邪神呓语趁虚而入,最后出现很多问题,或是堕落或是疯狂。” “如果你的心里上也出现问题,那你到时候只需时刻牢记,你没有被抛弃,没有人能在世界上抛弃你,除非你自己抛弃自己。” “作为一个优秀的探员,你要知道你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而不是属于他人。” 萨卡斯基像个老妈子一样耳提面命,又像个哲人一样教给比企谷很多道理……而这种道理往往并不止适用于单个的某次事件,也不止适用于诡秘世界。 萨卡斯基一直都觉得,一个好的老师教给学生的,不能只是学识和技巧,还应该有能影响对方一生的东西,比如良好的三观,比如做人做事的道理。 就是因为长久坚持这样的信念,萨卡斯基一直以来已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比企谷很多,在比企谷一步步成长和蜕变的道路上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 抱着现在可能是萨卡斯基教给比企谷最后一课的觉悟,今天萨卡斯基说的东西格外多一点, “……” “……还有就是,在那个地方的时候,哪怕到了最绝境的时刻也要时时刻刻务必相信生命之韧性是惊人的,跟自己向上的心合作,永远永远不要放弃对自己的爱护,明白吗?” “嗯,我明白的。” ——这是比企谷不知道的第几次点头了。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趁着现在,有什么想问的就都来问问我吧。”萨卡斯基又说。 “……嗯,好像还真有。” “什么?”萨卡斯基认真点头,对着比企谷严肃问道。 “就是,” 比企谷摸摸肚皮,那里的每个细胞都在痛苦的嘶嚎,肠胃正疯狂如蠕动, “我很饿,想吃点东西。” 萨卡斯基:“……” “是我考虑不周了,你是去员工食堂还是出去吃?” “食堂就行,哪个近哪个更快我就去哪个。”比企谷实在是有点饿地等不了了。 “那你先去吃着,我一会儿再过去找你。” “好的师父,那我先过去了!”比企谷萨卡斯基说了一声就急匆匆地去了食堂。 到底是在这里做过支部长的人,比企谷知道食堂该怎么走,直接驾轻就熟地一路摸过去。 协会的伙食标准相当之高,连雇佣的厨师都是精通各种菜系的名厨,无论是食材还是做法还是味道上来说没得挑。 比企谷在食堂里打了一堆饭菜大吃特吃的时候,萨卡斯基慢悠悠地从入口处晃过来。 比企谷埋头吃地正香,眼前的光线被一道黑影遮住,比企谷抬头去看,萨卡斯基拎着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玻璃杯,慢慢坐下在比企谷的对面。 “啪嗒”两声,两个高脚玻璃杯被放在餐桌上。 看着满桌的饭菜,萨卡斯基抿抿嘴唇,举起手里的红酒开盖倒进两个玻璃杯里,柔顺如丝绸的液体倾泻,暗红如宝石晶莹如琥珀的红酒在倾泻到杯中的时候与杯壁碰撞荡起酒花,甜而怅惘的红酒香逸散开来。 两个杯子里都倒了差不多半杯红酒,萨卡斯基反手盖上红酒瓶的盖子。 举起其中一杯红酒的杯脚,萨卡斯基低着头,认真且专心致志地轻轻摇晃手里的酒杯。 他声音低沉,问比企谷说: “提前醒好的红酒……咱师徒两个来一杯?” 比企谷还是第一次看见萨卡斯基在公众场合饮酒,这是很特殊的事情。 ……很快他又发现,萨卡斯基手里果然是他收藏的红酒里最喜欢的那一款——罗曼尼康帝。 “好啊,”比企谷伸手端起桌子上的另一个装了半杯红酒的酒杯,欣然同意,“那就和您来一杯!” 【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和您喝酒……】 比企谷心里想, 他一定要能活着回来,哪怕是为了到时候萨卡斯基不在半夜黯然神伤,偷偷躲起来喝剩下的这半瓶红酒。 …… ……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为了普通,所以向死而生(本卷终!) 玻璃做的高价酒杯轻轻碰撞、“当啷”一声响以后酒水漾起涟漪。 红酒还是当初的味道,却又不是当初的味道……最好的红酒里积淀了时光和当年风雨的味道,可最终达成的效果却因为品酒人当时的心情与境遇而各有不同。 比企谷现在的心情和当初不能同日耳语,能感觉的到的东西也就大不一样。 入口轻苦,嘴里香醇,入喉回甜,心里泛酸,最后又有一种无法言喻十分为妙的流波从心脏和胃的位置逐渐蔓延到全身上下。 萨卡斯基默默品酒,看着眼前的得意门生却不说话……他还想交代很多东西,可是一来这是食堂不方便说话,二来他之前似乎已经交代地足够充分,现在再说就显得啰嗦了。 最后千言万语都在酒中,都在两个装盛琥珀似美酒的高脚杯的碰撞脆响里了。 比企谷又低头品了一口罗曼尼康帝,嘴里的红酒还没咽下去,旁白有路过的人认出了比企谷。 “比企谷支部长?!” 比企谷眨眨眼睛转头,托着餐盘路过的探员一声惊呼,吸引了附近人们的眼光。 一双双眼睛看过来,一个个视线锁定比企谷,变得惊喜, 本来还算安静的餐厅一下子人声鼎沸,他们议论开来, “真的是比企谷支部长!” “比企谷支部长又会来看我们了!” “比企谷支部长!!!” ——虽然比企谷早就不是这里的支部长了,可是这些人似乎还没来得及改口,或者说他们更愿意这么称呼比企谷,以拉近比企谷与这里、与他们的距离。 食堂的探员与文职们全都闻风而动拥挤过来,先是走流程似的匆匆向萨卡斯基敬礼,然后激动地给比企谷敬礼,和比企谷说话。 他们就像是再次重逢的老朋友,见面的时候把过去积累的感情一股脑释放出来所以激动不已……明明比企谷其实在这里也没有待太久。 比企谷本来是想继续吃饭的,可是没办法,他得先把这些突然过来的人应付了。 失策了失策了……比企谷心里想着。 也许他就不应该在食堂吃,他没想到自己的突然到来会引起别人这么大的反应。 ……话是这么说,比企谷心里还是觉得很开心和感动的。 他想起自己当初从伊拉克协会支部走的时候,自发给自己送别的大家,又想起在这片中东的土地上,大家曾经为他做过什么……于是比企谷惊讶地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地,连他自己也对这个支部有了不低的归属感。 也许时间会向前走,也许以后比企谷自己都忘了……可他为这片土地战斗过的、奋斗过的、争取过的、挽回过的、以及付出的东西,都会有人一直记得。 那些他所创造过的功绩在这片土地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像是写在史书上的厚重史诗,被人记载,被人铭记,被人感激……这样的感情可以慢慢变淡,可至少百年以内,无论比企谷以后做什么,这份感情都不会消失。 所以坦白地说,他喜欢这些人们……他喜欢眼前一张张洋溢惊喜的,有些熟悉的脸庞。 在比企谷的眼里,他们就是最可爱的人,在他自己还没留心注意到的时候,倏地就成为了他向前走的动力之一。 …… …… 当夜,比企谷搭乘飞机回归千叶。 虽然比企谷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可其实他还能在家待上一阵子,等待一个“叛变”的合适时机,也等待协会这边制作“仪式。” 机场上没有太多的人,伊拉克协会支部的人们倒是又想来自发送别,被萨卡斯基强行镇压赶回去了。 ……不过萨卡斯基自己倒是来了。 他站在机场边缘沉默着目送比企谷登上专门给他安排的波音飞机。 其实比企谷走路的姿势挺普通,就只是普通走路,可是在萨卡斯基的眼里却带着一往无前的激昂豪迈和视死如归的潇洒从容。 ——毕竟他是知道的,比企谷这哪里是登上回家的飞机机舱,分明是一步步自己迈向地狱。 大概真正勇士的背影,总有这种坚定的信念与帅气的从容相衬,气势鼓荡到行走见衣袂飞扬,飒的一塌糊涂。 “……”萨卡斯基沉默看着自家徒弟的背影,眼睛微眯。 他没有说话,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 第二天一大早,比企谷在东京的机场上下了飞机,有专车接比企谷回家。 因为在飞机上只有比企谷一个人乘客,所以环境足够安静,比企谷在飞机上睡了一整夜,虽然睡得比较浅却几乎很少醒过来,这会儿起来精神饱满,甚至都没有黑眼圈,完全不需要补觉。 早上六点的太阳初升,一切都是朝气蓬勃,薄薄的雾气轻轻荡,万卷朝阳的光照下来,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好看极了,让人不免心生向往想多看看。 不过比企谷其实更喜欢飞机场出口附近好像刚营业开门没多久的咖啡厅座位上的路人目光, 它们都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带着好奇与打量,只一闪,就让比企谷的心慢慢安静沉稳下来,觉得日月悠长、山河无恙。 让比企谷安静的当然不是路人的目光,而是他们的“正常与平凡”。他喜欢这样的“正常与平凡”。也喜欢看见“正常与平凡”的人们享受各自的生活。 比企谷想,大概就是为了让他们继续“正常、平凡、普通”下去,像他这样的探员才愿意让自己努力变得“不正常、不平凡、不普通”,甚至大胆地向死而生。 于是比企谷连个行李箱都没拿,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从飞机上下来,然后优哉游哉地像逛街似的走出机场。 路边有一对显然刚从外地旅游回来的母女,年轻的妈妈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牵着的小女孩才六七岁,正是最可爱的时候。 这母女俩都带着大遮阳帽,小女孩还肩膀上斜跨一个粉红小包,妈妈背着一个包,还拖着一个大行箱。 小女孩迈开两条小短腿啪嗒啪嗒快步走着,走起来一晃一晃的,一只手抬起来牵着妈妈的手,另一只手拿着很大的圆扁形棒棒糖,这会儿她正乖巧地舔棒棒糖,瓷娃娃似的脸上十分安静。 没有带行李箱的比企谷吸引了小女孩的视线,在她有限的认知里,机场的人们就应该都拖着很大的行李箱才对,所以她多看了比企谷几眼。 “妈妈妈妈!”小女孩惊呼出声。 妈妈马上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小女孩拿着大棒棒糖的右手抬起来指指远处,大眼睛忽闪忽闪,“我觉得那个大哥哥好帅,让他做我爸爸吧!” “你这个小笨蛋又在瞎说了。”妈妈脸色一黑,单亲家庭归单亲家庭,可话还是不能乱说的,万一让对方听见了多尴尬啊。 回去就收拾她!女儿乱认爸爸的这个坏习惯,她一定要想办法给她纠回来! 带着歉意和尴尬的心情,她朝女儿指的方向看过去, ——可是那里只有一个慢悠悠走路、甚至看着有点吊儿郎当的背影,看不见正面的模样,不过凭感觉应该是个不大的少年。 “哪里帅了啊?”妈妈撇撇嘴,心里嘀咕。 这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吗?普通到扔进人堆里就完全发现不了,有什么特别的? ……太怪了,女儿这种奇怪的审美,到底是随了谁呢? ——人们都说,小孩子的眼睛与心灵都更纯粹,有时候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感觉到大人感觉不到的“真物” ——种种事实都表明,这是真的。 …… …… 第一章 凌晨的镜中人影 8月10日,日本千叶县千叶市,下午五点半。 今天的千叶一派和平,比企谷在家做自己的心理建设,除了下午出去买个冰淇淋吃,其他时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卖,没有多余值得着笔的故事。 ……在距离比企谷差不多大半个城市、距离丰之琦高中挺近的一条街上,长濑咲住在这里。 长濑咲是一个并不出名的、年近三十的私家侦探,职业需要的缘故还自己在家偷偷藏了把老掉牙的二手鲁格GP100型左轮手枪,幻想有一天接到不同寻常的任务……尽管他接到总是一些调查出轨的垃圾委托。 虽然他连自己的侦探事务所都没有,不得不挂靠在别人的中介所名下偶尔接一些小任务过活,可他依然热爱这个职业,且总是觉得做侦探的自己一定十分帅气——像福尔摩斯一样帅气。 小时候就喜欢甚至崇拜福尔摩斯的他早就励志要成为一名侦探,和其他同龄人不同的是,他最后真的成为了一名侦探,把兴趣和理想变成自己赖以生活的职业。 所以他常常觉得自己已经活成小时候想成为的样子了,因而他的生活总是充实且有意义,还带着浪漫与理想的色彩。 凭借普通人没有的坚毅和果敢,再加上经常灵关一闪的脑洞大开,他完成雇佣的比例不低,赚到的钱刚好能够维持家庭的开支。 也是因为太喜欢自己职业的原因,长濑咲平时常有一点点自恋,无论是去公厕出来洗手的时候,还是路过街边停车的车窗时,亦或是办公室的时候打开自己随身带着的小镜子……只要找到机会就会照照看自己的模样。 镜子里面的自己西装革领,考究的黑边眼镜下的眼神犀利且深邃,五官虽然既不精致也不凌厉却也没多差,皮肤因为常年在外而接近古铜色,头发加了发蜡向后梳的一丝不苟……他觉得镜子里的自己真的很帅,有事没事就看看。 ……长濑咲最近在忙一个委托,十分少见的不是调查出轨的事情,可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他再次感慨自己一身本领什么时候才有用武之地。 可其实这样普通的委托也没有不好,可以赚钱又很安全,平平常常简简单单才是正经的过日子——有些人羡慕还得不来呢! 今天的天气实在炎热,长濑咲下午实在受不了这鬼天气,路过一家冷饮店的时候买了一个冰淇淋……当时店里还有一个也来买冰淇淋的死鱼眼少年,作为侦探他惯于观察身边的人,这个少年人显然平平无奇。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 傍晚的夕阳形状近乎抽象变形,红色余晖蔓延到整个天空十分妖冶,晚霞悄无声息的张牙舞爪像是妖魔,一天的燥热之后只剩下半死不活的蝉鸣,反而让他回家的路上有几分死气沉沉的寂静。 回到家里的他和等待已久的妻子一起吃饭,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没有孩子。 吃过饭后洗澡,洗完澡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做完家务的妻子早早地上床睡觉,长濑咲看到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时候也把电视关上,关上灯的客厅陷入黑漆漆的死寂。 简单的洗漱之后,他对着卫生间门口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天,确定没有长痘也没有黑眼圈之后,他知足地放下牛角梳,“当啷”一声打破死寂,逐渐回荡。 ——唯一让他有点焦虑的是,最近他开始出现掉头发的现象,明明不怎么熬夜,可每次睡前对着镜子梳头的时候,牛角做的梳子总能牵扯一两捧松软的黑发落在瓷白的水池里面,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等办完这次委托,就去医院找医生问问看吧。”他觉得这事儿十分古怪,自己还没到中年,不应该这么早就出现脱发谢顶的现象才对,他家里的父母也没有谢顶的遗传基因啊。 很快他就不再想这个,他拖沓着拖鞋走回卧室,妻子早已熟睡,紧闭窗户卧室只能听见钟表“啪嗒啪嗒”转动的声音和空调吹冷气的呼啸声,他蹑手蹑手“吱呀”关门,又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等明天的时候,大概又是继续在外面无功乱晃,然后重复今天的历程。 这就是普通人枯燥的生活,十分无趣而且单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即使他是一个侦探也是这样,并不会真的拥有福尔摩斯那样的波澜人生的,那是小说,小说里面永远精彩刺激是因为作者遇到枯燥的片段时都是直接省略不写的。 ——即便是这样,他对现在的生活的态度,也比绝大多数人要享受和知足。 没多久鼾声响起,卧室里面一片死寂,黑色的朦胧静静悄悄,紧闭的厚实窗帘透过惨白的月光,距离床不远的梳妆台的大镜子默默反着光。 凌晨两点,月光更惨白几分,夜到了最死寂的时候,外面没有半个人影的街上升腾朦胧的雾气。 “呜啊……呜啊……呜啊……”窗外死寂的长街传来像是婴儿的哭声。 知道的人明白这是野猫半夜的叫声,可听着就是十分瘆人、 “呜哇——”野猫凄厉的惨叫惊醒了长濑咲,他睡眼朦胧脑子有点不清醒。 膀胱传来信号,他感到尿意,四肢却不听使唤,不想起床。 睡前他就不该喝那杯水……现在麻烦来了。 “啪嗒、啪嗒、啪嗒、”卧室里钟表转动的声音被意识朦胧的长濑咲清晰地全部听见,可他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呜哇!!!”又是一声凄厉的野猫叫,它大声的凄厉嘶吼,声音撕心裂肺,就像遇见极端可怕的事情、感知到极端恐怖的东西似的。 这叫声就像闹钟,也像神经深处的某个信号,长濑咲睁开眼睛,从床上直挺挺坐了起来。 他的意识依然还是模糊的,他的大脑仍旧被困意支配,可至少他终于让自己坐起来,可以去上厕所了。 ……长濑咲倒是没觉得这叫声可怕,最近深夜他常听到这种叫声,作为一名侦探他清楚知道这种情况的不是野猫发情了就是野猫病了太痛苦了……天知道这群野猫是什么时候搬到他家附近的,见鬼!真倒霉! 他坐在床上躬着腰背,抬手搓搓眼睛,下意识转头看看旁边的妻子……她睡得正熟,脸部朝上眼睛紧闭,面无表情嘴唇紧抿,朦胧的夜色里看不真切。 ……这就是他的老婆,二十七八岁正是最好的年级,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当初为了追她废了好大的功夫,就是睡觉的姿势不怎么好看,两腿蹬直浑身僵硬,活像个死人似的。 ——不过习惯了也没什么。 他掀开薄被转身下床,慢吞吞地穿上拖鞋站起来,晃晃悠悠地拖沓拖鞋走向门口,路过有面静静反光大镜子的梳妆台。 眼角的余光里,这个大梳妆台的镜面一晃而过。 “……”拖鞋拖沓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长濑咲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眨眨眼睛,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还没清醒的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实在太慢,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长濑咲抬起右手扶住右边太阳穴,表情发生变化。 ……刚才他是不是看见,梳妆台的镜子里面,有一个站着的人影? “!”长濑咲浑身一个激灵,一股惊悚的凉气涌上来,整个人瞬间都清醒了,大脑恢复运转,肌肉逐渐紧绷。 什么东西? ——他清醒了。 第二章 陌生的自己,门后的野猫 他的脑子现在完全清醒了,一点迷糊都没有。 ……没记错的话,他刚才,好像真的在梳妆台的大镜子里面,看见了一个安静站着的人影,就在这个屋里! 他狐疑地看向梳妆台的镜子,镜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自己的影子。 ——他又猛地转身看向身后,定睛打量四周。 “……”卧室安静的环境里全是昏暗和模糊,透过窗帘钻进来的月光给屋里带来光亮,屋里没有哪怕半个站着的人影。 窗帘安安静静地耷拉在墙上,月光照在窗帘后面,空调吹拂的冷气正好吹起窗帘在黑暗的伸出缓缓舞动,能看见窗帘后有张牙舞爪的恐怖影子——那是窗户框扭曲的投影。 “是错觉吗……是错觉吧。” 刚睡醒的时候迷迷糊糊,看错了应该算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长濑咲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吓他一跳,白紧张了半天。 长濑咲转身收回目光,刚才还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也对,他家是在六楼,安保系统也都做的不错,小偷一般进不来。 他转身以后又下意识看看面前的梳妆台,梳妆台的瓶瓶罐罐都摆放地整整齐齐,上面的大镜子里什么都没有,镜面反射的房间干净的一塌糊涂,只有床上躺着的妻子,和空空如也的卧室。 无法穿透的玻璃里面一个像是藏了个不存在的无法居住的诡怪空间,表面反射锃亮的光,在夜晚有点亮。 嗯,刚才的确应该是错觉……长濑咲彻底把心放在肚子里面,可又隐隐约约觉得这镜子里面好像缺了点东西,那里怪怪的莫名违和,但他形容不上来。 是刚才的事情导致的心理反应吧……作为一名侦探,长濑咲对心理方面有一定的了解和认知,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么个情况。 收回目光,长濑咲拖沓着拖鞋走向门口,拖鞋在棕色的木地板上吱呀作响,沙哑地轻轻摩擦,走到门口他低头看着门口,眨眨眼睛。 这扇灰白色的卧室门和灰白的门框之间有个小小的缝隙,卧室里的冷气和门外的热气在这里交换,长濑咲站在门前能够清楚地感知到空气的流动,一阵阵飕飕地吹向他的腰间。 这种带把手的门关上的时候就会咔嚓一声轻响,自带一重锁芯闭合,关上以后就不会打开打开,长濑咲低头就能看见门把手旁凸在外面的圆柱形金属锁芯,和门框距离很近。 ……可他怎么记得,自己回卧室的时候是把门关上的? “嗷哇!!!”凄厉的野猫惨叫又从窗外传进来,叫的长濑咲心里一阵心烦意乱。 ……有人,拧开过这扇门吗? 可是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啊……长濑咲惊讶地发现自己怎么又在疑神疑鬼了。 记错了吧?长濑咲想着。 没人来过的话,怎么想都是他进门的时候忘记把门带好了,下次一定注意。 长濑咲拉开门走出来,看见昏暗的客厅。 客厅里死寂的过分,昏暗的光线里映着沙发和电视机的轮廓,客厅与卧室里的两块钟表同时滴滴答答转动,清楚响在他的耳边。 ——长濑咲得以确定客厅没有任何异常。 长濑咲去卫生间里方便,伴随哗哗的水声,他仰起的脸上露出舒爽的表情,尿意不再后浑身上下一身轻松。 解决了生理上的需求,伴随神经和肌肉一起放松,长濑咲的困意丁丁点点地重新涌现。 他走出卫生间,在门口的水池处吸收,微咪的眼睛下意识看向眼前溅了点水滴的带有惊喜黑色木框的镜子, 沉默表面光滑明亮,像是笼罩一层薄薄的迷雾,里面朦胧地显现了瞧着它而又被瞧着的脸,显照的五官是自己最熟悉的模样。 在令人昏眩的昏暗朦胧里,静谧的镜面里像是有一个延长的空洞的不隐的世界,那是反影所精心制造的,一个虚幻而深刻的世界。 长濑咲看着镜子,再次觉得哪里有种古怪的违和感,可这种违和感难以言状,他表达不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心跳稍微加速,莫名其妙有些心慌。 于是他仔细盯着面前的大镜子看,洗手的动作不自觉停下来,整个客厅里都能听见深夜幽幽的水流声。 照镜子时间长了,他突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蓦然变得十分陌生……就像一个不认识的人那样。 他又想起以前他长时间盯着一个常用的字体看的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发现自己好像突然不认识这个字了……就好像现实生活中有两个“自己”存在一样,只是在那个时候突然交换到另一个人格。 所以现在的照镜子和以前的看字,真的都只是偶然吗? ……就好像人的精神分裂不是病症,而是都是真正的自己。 长濑咲不寒而栗地打个寒颤,不过他倒是知道,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 ——不对!!! 长濑咲猛地瞪大眼睛,刚才放飞思绪产生各种想法的时候,思维的碰撞让他捕捉到一闪的灵光,他终于找到那种十分古怪的违和感来自于哪里了! 他看向镜子里越来越陌生的自己,镜中深处黑暗的人正瞪大眼睛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惊恐的事。 他想起来了,他在卧室梳妆台看镜子的时候,镜子里确实没再看见什么古怪的人影,除了在床上睡觉的妻子就是空空如也的房间—— 那,他自己呢? 他为什么没在那个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 长濑咲呼吸不自觉屏住,冷气蹿上脊梁,额头上一瞬间就涌现岑岑的冷汗,明明就在自己家里,却感到毛骨悚然。 他感到惊恐且害怕,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没睡醒,他其实还在梦里? “嗷!!!”野猫凄厉的惨叫再次传进长濑咲耳朵里。 ——可野猫的叫声在外面那条街上,只有靠近街道的卧室能听见,他现在在卫生间门口啊,中间甚至还隔着客厅! 他是怎么听见的?这声音是怎么传过来的? ——不对!!! 长濑咲猛地转头,看向远处虚掩的卧室的门,目光骇然而不可思议。 他怎么听着……刚才那声野猫的惨叫,是从卧室里,从门后面传来的?! …… …… 新卷悬赏,进来看看鸭 新卷新气象,也是新的一个月,袍子想要勤奋一点,给自己找点动力了。 趁着大家月初手里有票票也有钱,开个新悬赏! ——还是没有上限不封顶。 两个月前的上次悬赏结果不理想,上上次悬赏也没欠很多……中间隔了那么久,经历了也很多,希望这次的悬赏能有意外的收获~ 悬赏标准依然和以前一样: 1、每1500张推荐票加一更。 2.每150月票张加一更 3.每150块打赏加一更 4.每150个刀片加一更 拜托诸君了,至少不要让袍子开悬赏没啥回响就行~ 爱你们哦。 第三章 真正的勇士:我可去你的(5.5k大章) 长濑咲感到一股强烈的惊悚,那种未知的空虚就像他的面前有一座横在那里的万丈深渊,而他的双脚就踩在光滑的壁沿上。 怎么突然间有点灵异事件的感觉……他心里想着,可他又在心里告诉自己,灵异事件都是不存在的。 很多人都是这样,一边嘴上不断强调说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怪,另一边又对这类的事情恐惧不已,甚至连恐怖电影都不敢看。 长濑咲比他们好一点,起码他敢看恐怖电影,而且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怪。 这源于他个人的职业经历,作为一名私家侦探,他偶尔也会接到调查鬼怪的委托,但最后的事实都证明这些全都是子虚乌有。 所谓的水怪只不过是熊或对岸快艇在雾气里的阴影,所谓的吸血鬼只是因为牙龈发炎出血多年,所谓的没有人居住的楼上的深夜脚步声和弹珠声只是霉菌作怪。 所谓总是传来阴森诡异怪声的“鬼楼”只是因为鲶鱼在化粪池大量繁衍,就连被委托调查屋里闹鬼事件,最后也发现只是卫生间的管道出现了问题。 ——所以,鬼怪只是庸人自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这种东西。 那野猫是怎么回事? 长濑咲当即关掉回神,拧死“哗哗”流淌半天的水龙头,几滴水珠滴答回响在水池里面,转身横穿客厅走向卧室。 他走的步履坚定又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又大步地接近虚掩的门口,把手搭在门把手上,侧着身子在门口沉默几秒,一把把门推开—— 和之前一样空空如也的卧室,妻子在床上安睡,没有野猫。 他仔细地看光滑的木制地面,即使他是一个侦探也没有发现半点异常……朦胧的月光下,安静的房间里没有奇怪的脚印甚至没有半根野猫的毛。 种种一切都表明,他家里一切正常。 “嗷呜——”窗外又传来野猫的叫声,听起来声音比之前更凄厉也更大声 ……是不是因为声音太大才传到卫生间那边,才会让他产生错觉? “……”他又转身看向梳妆台,梳妆台的自己和他大眼瞪小眼,彼此看着彼此。 可是刚才这个镜子……是因为他记错了?因为当时过度紧张加上还没睡醒所以记忆出现了紊乱? 关于镜子的传说有很多的,长濑咲做侦探也不是一年两年,听说过甚至亲身经历过关于镜子的很多传说和忌讳, 比如说要是在合并的镜子里,看到的第十三张脸的眼睛是闭著的话,那这个人不久就会魂归西天; 再比如说半夜两点不可以照镜子,否则会看到自己以外的人。 ……总而言之,因为人们对镜子似乎有种天然的恐惧心理,所以很多怪谈传说都发生在那些古老的暗室镜面身上,长濑咲随便说一说都能不重复的讲上整整一个下午。 ——可那些故事最后都无一例外地被证明全都是假的。 长濑咲想了想,回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妻子,抿着嘴唇皱紧眉头又默默转身,悄悄开门回到卫生间门口的大镜子前面,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再过来看看。 ——这一次他出门的时候确定自己已经把卧室的门关上,有清清楚楚地咔嚓一声。 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个样子,穿着睡衣,头发蓬松稍微凌乱,表情带着凝重,眼神闪烁狐疑。 看着看着,他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子凉气直往他的背脊上吹,就像一块阴森森的大冰疙瘩贴在他背上了似的,让他一个激灵的浑身打个寒战。 他下意识就立刻回头去看,就像他走在街上,有人在身后拍他肩膀一下之后他就会顺势回头那样 ——可他回头去看,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那种冰冷的感觉也马上就消失了。 他有点纳闷,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像是皮肤受外界刺激后产生应激性反应,又像是一阵刺骨的寒风吹在脊背 ……可这是八月的盛夏,而且这里是他的家,门窗紧闭且客厅没开空调,哪来的刺骨寒风? “……”心里感到更加奇怪,长濑咲又一次回过头来看向镜子—— “嗯?”他眉毛挑起,呆呆地看向镜子。 他刚才怎么看着镜子里面自己转身的动作好像慢了半拍似的? ……就像、就像镜子里面有一个迟钝了半拍的他的拙劣模仿者。 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吧…长濑咲在心里告诉自己。 可他又忍不住头皮麻麻酥酥的,心里想起来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劝诫: “——不要转身!” “——深夜看镜子的时候,不要转身!” 这是很久以前他去美国旅游的时候,路遇一个来自吉卜赛占卜店,店里邋邋遢遢的占卜师老头告诉他的……他当时还对此嗤之以鼻并告诉老人要相信科学。 他现在忍不住从记忆里翻找出这件事,又想起那个人看他时意味深长的深邃目光,突然感觉毛骨悚然,全身有点不寒而栗,胳膊上皱起肉眼可见的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现在的情况再结合刚才遇到的种种诡异,让他不得不去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会不会,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而且现在他家里就进来这么一个“不干净的东西”? “啪嗒、啪嗒、啪嗒……”客厅传来指针啪嗒的声音,让气氛更压抑紧张了几分。 “啪嗒!”时针和分针重合,齐齐指向凌晨2::00的位置。 “……”长濑咲深深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迟疑转身,背对镜子三秒,深吸口气后猛地转身。 镜子里的人也跟着转身,动作分毫不差。 长濑咲对着镜子眨眼睛和挥手。 镜子里的长濑咲也对着他眨眼睛和挥手。 ……好像没什么异常发生。 ——那么刚才果然是他的错觉吧? 长濑咲眯起眼睛,再次转身, 隔了三秒钟之后,他猛地转回来。 镜中人也转身,和长濑咲大眼瞪小眼……它没有任何异常。 长濑咲又转身,隔三秒再猛地转回来。 镜中人依然没有异常。 长濑咲又转身,隔三秒再猛地转回来。 镜中人还是没有异常。 ……长濑咲就这么重复了整整四次。 长濑咲再次转身过去,可这一次,他没等三秒,而是立刻转头瞪向身后—— “……”这一次,镜中里面的“长濑咲”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及时转身,而是等长濑咲看过来以后才慢了不止一拍的转头回来,就像带了延迟的录像……可这根本就不是录像,而是一面镜子啊! “唉?!”长濑咲头皮炸开,眼睛瞪得滚圆。 镜子里拙劣的模仿者露了馅,却依然保持和长濑咲一模一样的动作与表情,连瞪眼的样子都模仿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然而这次长濑咲已经可确定他刚才看见的根本就不是错觉,镜子里真的有东西,他看见的镜子里的自己也根本不是镜子对他的投影! 长濑咲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镜子里的自己看似没有异常,可长濑咲的额头上却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内心里忍不住惶惶不安,嘴唇翕动颤抖,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有喉咙的伸出发出“嗬嗬”的声音。 站在他对面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长濑咲觉得自己过往的认知收到强烈的摧残,心底里惊骇欲绝,全身上下想动,肌肉却好像僵死了似的,不能接受大脑神经传来的半点指令,站在原地,保持身体半侧,脑袋拧过来看身后的状态。 “……”镜子里的“东西”似乎总算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不再隐藏,那张和长濑咲一模一样的脸缓缓出现变化。 它在镜子里缓缓转身,变成直面长濑咲的状态。 它还是长濑咲的身体和长濑咲的脸,可却微微垂首,眼眶带着幽深的黑光深深凹陷,耷拉的双肩像个吊死的尸体,皮肤苍白的瘆人,嘴边一点点长大,像是要对长濑咲发出恐怖的尖啸。 光华的镜面上开始若有若无的流动黑色的气体,森冷的气氛包围了长濑咲。 “!!!”长濑咲瞪大眼睛,浑身开始颤抖,脚下止不住向后退,退到墙边。 他喘不过气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一样。 ……凌晨两点,不要照镜子,否则可能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深夜路过镜子的时候不要转身也不要回头之类的,否则可能会发现,镜子里的那个你没有转头。 长濑咲想起这些传说——原来,它们都是真的! 阴冷的感觉袭上长濑咲全身,镜中的“它”嘴巴张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狰狞,露出里面黏连的口水,可嘴巴里面却没有半颗牙齿,只有黑乎乎一片,黑的瘆人,像是要吞掉点什么的黑洞。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身体林向长濑咲发出凄厉的警告,他就像是突然打开了某种束缚,浑身一个激灵,刚才还僵硬不能动弹的身体复苏过来。 在这紧张而恐怖的时刻,长濑咲急中生智再次转身——这样做的话,镜子里的怪物也会跟着转过去吧? “……”可是镜子里的他却没有转身,他站在镜中的原地一动不动,低着头眼皮上翻,幽黑的瞳孔安静地看着长濑咲把后背露出来给他。 长濑咲转身以后就失去了回头看的勇气,可就在他刚转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右侧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啊!”地尖声大叫一声,长濑咲转头就往卧室的方向跑。 “……” 镜子里的“长濑咲”默默地看着他往卧室里跑,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身边恐怖的黑气悄无声息地翻涌,几乎要溢出镜面。 长濑咲撒丫子狂奔,一路势若疯狂地奔回卧室,这么点距离他根本用不了多久就横穿过去。 他推开虚掩的卧室的门挤进来,然后“哐当”一声的把卧室的门关上,反手反锁,转身后背依靠在门上,似乎这样能够给他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刚才看到的东西让他几乎吓破了胆,大脑一片空白不能思考,这会儿他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呼呼呼地大声喘气,浑身跟虚脱一样,流汗到几乎脱水。 他喘了几口气就想起来,他走的时候不是把门好好的关上了吗?为什么他刚才回来的时候门又是虚掩的? 他抬起手,却发现自己刚才推门的右手内侧带着殷红的血迹。 长濑咲转身低头,瞪着眼睛看向门把手,却骇然发现上面有一个清清楚楚的血手印! “啊!”的大叫一声,他狼狈仓皇地后退,一颗心悬着惶惶不安,踉踉跄跄的连拖鞋都落在地上,最后一屁股坐在床上, ——可床上就像是有火在烧他的屁股似的,长濑咲神色慌张地再次站起身,惊骇的目光转头看向身后。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这么大的动静,妻子哪怕睡得再死也该被吵醒了吧? 除非…… 他惊骇地看向床上,床上的人影背对着她,长发披散,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这根本就不是妻子的睡姿!他老婆睡觉都是平躺! 长濑咲牙一咬,眼睛死死地瞪着这人,一直惊惧的他这会儿竟然在心里涌起股莫名的勇气。 他一边谨慎地盯着床上的“女人”,一边一步一步地小心走向床头,缓缓拉开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把装满子弹的二手lu格GP100型左轮.手枪打开保险。 握紧左轮枪,掌心粗糙的质感给了长濑咲安全感,他把左轮的枪口朝向床上的女人,左膝按在床上,上半身小心地探过去,一点点接近她。 长濑咲的左手轻轻按在那个女人身上的被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精神紧绷敛声屏气, 最后他一咬牙一狠心,左手用力,把那个女人扒过来—— 女人背后的长发忽然变成黑色的修女兜帽,一张惨白恐怖的脸披头散发映入眼帘。 她躺在床上,眼珠子在深陷的眼窝里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嘴唇是鲜艳的红,嘴角向后的咧开,露出里面没有半颗牙齿的黑洞洞的虚无,发出凄厉恐怖的尖啸。 “啊!!!!!!” ——“啊——”长濑咲猛地一声大叫,从床上坐起来。 他满头大汗,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脸色憔悴而惶恐不安。 “……是梦?”他发现自己还在床上躺着,甚至身上盖着被子,“刚才的一切都是噩梦吗?” 他有些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长出口气。 “!!!”长濑咲忽然脸色铁青,浑身肌肉紧绷,像个机器人似的嘎吱嘎吱的僵硬低头, 他的右手带着血色的印记,掌心正死死地攥紧一把二手lu格GP100型左轮.手枪! 不是梦! 长濑咲眼睛瞪得滚圆,他哆嗦着看向一边,却发现身边的妻子正抱着被子躺在他旁边瑟瑟发抖,一脸惊慌且脸色苍白。 “亲爱的,” 看见长濑咲看向她,妻子恐惧而小声地说, “床下有鬼!” “……”深吸口气,长濑咲已经被今晚的一切搞得神经麻木。 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他索性放空大脑,顺着妻子说的,干脆利落地翻身下床,好似浑然没有了恐惧。 他眼神冰冷地趴在地上,枪口指向身前,一点点掀开床下的幕布。 “……”可是床底下什么都没有。 长濑咲悄然松口气,转身要爬起来。 “!”一转身长濑咲就看见一个大镜子悄无声息地悬起来立在他的身后,近在咫尺,几乎碰到鼻尖 长濑咲头皮发麻,这根本就是梳妆台上的那面镜子被拆下来的模样! 上面倒映着他自己趴在地上震惊悚然的样子,还倒映出他背后的床底正有一个神色惊恐的女人! 那分明是她妻子的模样,躲在床底瑟瑟发抖,看见长濑咲背对她的背影时眼前一亮,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似的露出依赖的神情, “亲爱的,” 她在长濑咲的身后惊恐地传来恐惧又小声的声音,无论是语气还是说话的内容都惊人的熟悉: “床上有鬼!” “……”长濑咲忽然不说话了,低着头似哭似笑,不再在意到底床上的那个妻子和床下的妻子哪个是真的。 他的神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经过这么多次强烈的刺激,终于“啪”的一声彻底崩断。 长濑咲蓦然砸吧下嘴巴,就那么气定神闲趴在地上,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深吸口气又叹了口气, “凭什么?凭什么啊!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啊!我不伺候了!” “吓我是吧?我告诉你,你吓不到我了。” 他咧开嘴咬牙切齿地嘿嘿笑,举起手里压满子弹的左轮枪对准面前的镜子, 他已经发现了,他已经发现了能够摆脱厉鬼纠缠、不再畏惧厉鬼的好办法。 突然涌现强烈的勇气、被捉弄的无比的愤怒,还有那颗坏掉的心,让他找到了最终的办法。 ——左轮突然枪口调转,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眼神变得错愕,长濑咲笑的更加灿烂,因为他知道,他找到了破局的地方。 他是侦探长濑咲,活成自己理想的模样,死也该由他自己作者。 他受够了,他不玩了。 如果他也能变成鬼,他一定在死后和这个鬼算算账;如果不能,那他相信枪响这样应该能引来相关的部门。 “我受够了!” “嘿,我可去你的妖魔鬼怪吧!” 一声憋屈又愤怒的怒吼以后, “砰”的一声枪响,鲜血迸溅。 枪声打破了千叶的和平与寂静。 长濑咲是真正的勇士,有直面恐惧的勇气。 当鬼吓人,人明知会死却无能为力的时候该怎么做?长濑咲给出了他的答卷。 我也变成鬼,鬼说不定还能和鬼打一架。 你想看到我怕你?然后再慢慢让我死?横竖都是死的话,为什么我非要经历恐惧的折磨? 其实只要想明白最后最坏的结局无非就是死亡,鬼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长濑咲背后的和床上的两个女人同时露出惊怒的表情,镜子里的男人也露出惊怒的表情,他们样貌不同,可表情却如出一辙,像是一个人。 祂为这个人的表现而感到愤怒与惊讶。 这人……怎么会这么刚烈? ——这人自杀的太突兀,让祂措手不及。 …… …… ps:本章是5.5k的大章,接近三合一啦! 昨天袍子开了悬赏,开完就抱着期待睡觉了,可是起床了也没动静,打赏只有一个辣条。于是袍子去群里求了一下,然而还是没能成功欠下一更。 第四章 搜查第六课,警部雪之下!(二合一) 这声凌晨两点的枪声在各种意义上都非同一般,隐隐约约地拉开了某种序幕。 凌晨深夜除了野猫的叫声就再也没有声音,寂静的一塌糊涂……所以这声枪响就显得格外突兀,足以让周围的邻居从香甜睡梦中愕然惊醒。 有平时处的不错的对门邻居大着胆子想要出来看看,却被自家被窝里的老婆一把拉住,好说歹说劝住以后打电话报了警。 ——虽然这么做了,夫妻两个人还是不放心地各拿着菜刀长棍,趴在门口紧张兮兮地偷听对门的动静。 在日本,有人报警和没人报警,出警的速度是截然不同的……接到有人报警以后,千叶警察立刻出警,差不多八分钟后就有警车抵达现场。 噔噔蹬蹬的脚步声一步步上楼,五个穿着深蓝色宽松制服,头戴仿海军大檐帽的警察紧张又谨慎的站在长濑咲的家门口,毕竟情报显示里面疑似有一起枪击案。 他们的帽徽上有樱花形状的“朝日影”标识,意味着“在东方天空升起的朝阳,发出清亮的光芒”,胸前还佩戴象征等级的警衔胸章,肩膀一侧也有肩章,上面还标注带有地方特色的花纹和“千叶”字样,整体看起来精神干练,十分帅气威武。 站在最前面最近的三个人的横向警衔两边各有两个竖杠,后面站位稍远一些的两个警察的横向警衔两边各有一条竖杠,这意味着来的人里有三个巡查长,两个巡查,仓促之间在大半夜出动这个阵容,不能说对这场疑似枪击案件不重视。 ……除了一个警察站在门口准备敲门以外,其他四个人站在四周,两个站在上面的楼梯上,一个站在敲门警察的背后,还有一个站在下面的楼梯上。 他们都握紧手里的日本新南部M60转轮手枪,加长的枪柄传来粗糙的颗粒质感,让他们心里踏实许多。 这种制式的警备配枪虽然容弹量只有5发,有容弹量低、换弹慢的显著缺点,但是可靠性好、击发迅速、杀伤力适中,在这种近距离的情况下杀伤力十分可观,足够给他们武力上的安全感。 如果待会儿开门以后,对方手里有枪,只要他表现出稍微一点点的反抗意愿,他们就有权用质量为8g的铅芯全被甲弹毫不留情的击碎对方的脑壳。 ……这会儿他们全都敛声屏气,左轮枪打开保险,枪口朝着门口的方向,时刻准备扣动扳机子弹出膛。 站在最前面的中年警察表情十分严肃,眼神半眯着,转头和其他四个人进行短暂的眼神交流以后,他右手按在腰间的左轮枪柄上,攥住枪柄时刻准备拔出,左手抬起来“砰砰砰”敲门。 “有人在吗?”他不动声色地喊道,尽量让自己的身形位置处于房门猫眼不能看到的死角,“我们有事找您。”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敲门声接连不断地回响在寂静的楼道里,对门的邻居趴在门口听的一清二楚,紧张的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 其实这个时候对方不开门是匪徒的正常反应,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所以警察们对视一眼后心里有数,站在最前面敲门的那位警察后退几步拔出枪来,准备硬生生把门踹开。 “咔嚓——”门锁转动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 门缓缓敞开一条缝出来。 “呜哇!!!”凄厉瘆人的猫叫突然从楼道里响起,应该是不知道哪来的野猫混进来了。 五把M60转轮手枪的枪口对准门口,那扇门在五双眼睛的紧张注视下慢慢打开,露出门后的人。 ——门里面站着穿睡衣蹬拖鞋的夫妻,开门后猝不及防看见门外的五把枪,当场就吓地举起双手大叫。 “二位是?”站在最前面经验丰富的中年警察知道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问。 “我们是这家的业主,我叫长濑咲,这是我妻子,别杀我们!别杀我们!我们不是坏人!” 警察们面面相觑,手里的枪放下来,最前面的警察皱着眉头口袋里拿出本证件,摊开亮给长濑咲看,并用稳重的声音问他:“二位不用紧张,我们是警察,这是我的证件,我是千叶警员,搜查长长谷三木,我们会保护你们的生命与财产安全。” 没等对方回话,他又继续解释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报警,说你们这里在凌晨两点左右有一声枪响,所以二位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啊这……”长濑咲和妻子对视一眼,将信将疑地把举起的双手慢慢放下,这才逐渐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真就心里有数了……我刚才在家里擦枪,不小心走火了,并没有人出事。” “可以请您二位出示一下证件证明自己的身份吗?” 长濑咲马上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身份证在卧室的钱包里……我能去拿吗?” “好,您去吧。” 长濑咲回卧室拿身份证去了,留下妻子在警察们面前,有些紧张和手足无措的样子。 警察们把两个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截止到目前为止,这对夫妻的反应都十分正常,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没多一会儿长濑咲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张身份证。 年长的警察接过两张身份证,与面前的两人作对比,确认是本人没错后把身份证还回去。 “我们可能还需要进去检查一下,可以吗?”中年警察又问,还从口袋里拿了一份搜捕许可令给两个人看,。 “当然可以。” 涉及到枪击案,面对警察提出的正当搜查申请,长濑咲和妻子哪有拒绝的份,他们可不想被当做犯罪嫌疑人。 “不过先等一下。”中年警察又说,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上的时间,“那位应该也快到了,等那位到了我们再一起进去。” “啊?”长濑咲似懂非懂地点头,低头的瞬间眼睛流转没人看见的黑色幽光,表情冰冷地瘆人,抬头的瞬间却又立刻转换情绪,天衣无缝没人查觉。 他的妻子低头的时候也和长濑咲如出一辙。 “呜哇!!!”野猫的叫声再次响起, 这边声音才刚刚落下,楼道里就有新的声音伴着夜猫的叫声出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啪嗒、啪嗒、啪嗒……”皮靴踩在地上的的声音清脆地一下下回响在楼梯道里。 “笃、笃、笃、”和脚步一起来的,还有像拐杖似的东西戳在地上的声音。 两种声音衔接,密集地响在楼梯道里,越来越近,给人以特殊的压迫感。 “来了!”几个警察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来人是他们等的人,可他们就是有这种预感。 于是他们抬起头,不由自主敛声屏气,甚至看着像是在翘首以盼。 “笃笃笃”的声音交响“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几秒后,一道清瘦的身影缓缓走上楼梯,出现在五个警察与长濑咲夫妻的面前—— 黑色如瀑的长发倾泻摇曳,清冷神秘的眸子不带感情,像高山上的积冰,精致的五官不像是,白皙胜雪的肌肤与身上黑色的薄风衣形成鲜明对比,增添神秘的色彩。 “啪”地一声,她甩了一下手里的黑伞,伞尖立在地上,人也跟着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油然而生的气势带着十足的凌厉感和压迫感,几乎让那两个巡查级小警察无法呼吸。 她抬眼看了眼长濑咲,又环视周围的警察们,与这些名义上的同事们点头示意,抬手顺了顺耳边头发后从怀里掏出黑色的小本本证件,摊开亮给他们看, 她神态冰冷,用清冷又带点沙哑的声音自报家门:“千叶县警察本部,搜查第六课警员,警部雪之下雪乃。” “正好我在附近办案,解决掉之后,上面让我过来顺便看看。” 这样的雪之下雪乃,一个字—— 飒! 冰冷的样子强气的不行,不仅美炸而且酷酷的。 ——老天,这么年轻的警部? “雪、雪之下警部好!” 几个警察立刻对上级敬礼,敬礼后又都面面相觑,为雪乃的年轻感到惊讶。 虽然没办法确定这个警部的真实年龄,但她长得真的好显好年轻啊,看着跟个高中生似的。 ……而且这个十分冷酷的女人真的好美。 该说不愧是搜查第六课吗?这个神秘的地方总是充满种种可能,好像任何不合理的事情套在搜查第六课上面都变得正常了。 ——这个警部是雪乃刚升上去的,跟着比企谷一路走来,比企谷都火速升迁到全日本警察的顶端去了,她也跟着喝到了汤,明明是新人却从零开始火速升迁到警部级别。 现在,长濑咲夫妇打量这位新来的不速之客,警察们则用敬畏和好奇目光打量雪乃。 在出警的路上,他们接到上面的指令,说是待会儿还有一位搜查第六课的警员过来,让他们听她的命令。 于是在车上的时候,三个对搜查第六课有所耳闻的老警察对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后辈科普了什么是搜查第六课。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太多,只知道无论是千叶市的警察署还是千叶县的警察本部里面,都设立了专门的搜查第六课。 他们保密级别特别高,好像是专门处理重大刑事案件,永远在出勤,办公地点也不在警察署里,神秘的跟特工似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什么传说都有。 他们的存在很少有人认识,却又无处不在,每个地方的警察署乃至警察本部都有设立的搜查第六课,根据各部门的级别,每个搜查第六课对应的级别也不一样。 普通警员对他们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们戴着墨镜穿着风衣,开着跑车揣着证件,行事办案百无禁忌,一句话的事他们这些普通警察就得颠颠的过来封锁现场,潇洒的一塌糊涂。 ——他们估摸着也就是现在是晚上,这个酷酷的女人才没戴墨镜让她更酷而已。 就像现在,五个探员一边震惊于雪之下作为警部的年轻,一边羡慕雪之下装束的帅气和气质的潇洒。 他们还为这么一件市里的疑似案件惊来了县里的搜查第六课而奇怪,听雪乃立刻解释说她在附近办案,是顺便过来的,才恍然大悟没了疑惑。 几个老警察以前就听同事说过……如果半夜里出现一些可能涉及人命的刑事案件,有概率和搜查第六课的人一切对案件进行搜查。 每当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他们会自行离开,如果他们判断案件较大的话,就会让其他警察们先走,他们搜查第六课直接全权接管。 ……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啊。 所以这样的帅气和潇洒果然都是有代价的,他们搜查第六课看似不穿制服,可其实24小时都“穿着制服”,别的不说,整天大半夜的出勤就真不是人受的。 ……既然雪之下雪乃人都来了,那他们就可以开始检查了。 几个警察简单地向雪乃汇报了目前的情况,雪乃只是点点头,却没发表任何意见和看法。 她安静地打量长濑咲夫妇,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问题。 雪乃又不动声色地撇了眼自己右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 长濑咲夫妇走在前面,几个警察小心地进入屋里,直奔长濑咲嘴里的枪击发生地点,也就是他们的卧室。 让长濑咲夫妇站在卧室门口,一个警察看着她们,其他警察开始对卧室的搜查。 雪乃作为探员,早就经过专业的训练,在这方面比其他警察熟练高效不知道多少,又一次引起其他警察的惊叹和憧憬。 地面没有过血迹,即使尝试用联苯胺还原血迹,或者关灯后用紫外灯照射也没有问题。 雪乃又对衣柜上的枪眼、弹道等等做了认真勘测,最终肯定了长濑咲所说的擦枪走火的说辞。 其他警察确定这里没有问题以后,又对其他房间开始搜查。 雪乃留在卧室里,低头看着眼前的床铺,眯起清冷的眸子,尝试在大脑里对长濑咲的说法进行复刻,发现这些都是合理的,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这并不是一起刑事案件。 ——当然她作为探员关心的也不是刑事案件,她关心的是这件事会不会是诡秘案件,她就是为此而来的。 事实证明,深夜里发生的刑事案件有十分不低的概率是和怪异关联,需要探员亲自出马看看情况,真正排除掉怪异作祟的潜在可能性。 ……然而经过这些勘测,应该也可以确定不是。 最关键的是,她手上的百达翡丽腕表没有出现异常。 普通的鬼怪能逃脱协会腕表的探测吗?紫级蓝级怪异都不能!就算是有鞋教徒利用邪神的力量在背后作祟也做不到这一点! “……”雪乃抿了抿嘴唇,转身,黑伞驻定。 她看着梳妆台里的镜子照着自己,她和镜中的“雪乃”平静对视,心里慢慢思考。 ……所以,这里应该确实没有问题。 也就是说,她大半夜的白白多跑了一趟,明明半个小时前她才刚解决完附近的一个小型赤级怪异,而且明天她还得早起上学,真的十分辛苦。 不过白跑一趟不是坏事,恰恰相反,雪乃十分庆幸这样。 ——她宁愿所有探员每次这样的出勤,都是白跑一趟。 …… …… 第五章 雪之下探员的蜕变成熟(二合一) 雪乃的检查十分细致,可查来查去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作为一名负责细心的探员,在做过初步的判断之后,雪乃并没有着急给这件事盖棺定论,而是面无表情,重新一丝不苟地检查一遍所有房间。 ……百达翡丽腕表安安静静没有反应,掌心握住的黑伞也安安静静没有反应,一切正常且合理,甚至能够轻易把当时的情况复刻还原下来,场景与长濑咲讲得基本没有出入。 ——没什么问题,看起来可以做最终结案了。 雪乃站在客厅的中央等其他警察检查完,转头用审视的目光四处看看周围。 “二位平时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看向一边站了半天的长濑咲夫妇,看似随意地问他一些问题。 “我是一名私家侦探,我妻子是家庭主妇。” “真是幸福的一家啊,家里没有小孩子吗?” “嗯……因为比较复杂的原因。” 长濑咲看起来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雪乃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长濑咲先生每天都回家吗?” “是的,除非哪天有特殊的事情。” “那就是说长濑咲先生平时没有熬夜加班的习惯了?” “对。” 雪乃眉毛一挑, “那您现在看起来可还挺精神的啊。” “嘛……再怎么困,枪声一响也激灵了,当时连我老婆都吓醒了,我们两个人都吓得够呛……然后你们就来了,我们肯定好久更害怕了。” 长濑咲耸肩,虽然他现在还是紧张和忐忑,可是显然比刚才放松多了,甚至都有心情说一点诙谐的话,“我现在甚至比一口气喝十杯特浓咖啡都要精神。” ““不用害怕的,我们虽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可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雪乃安慰长濑咲。 她又语气平静地问:“……可是长濑咲先生是怎么想起来凌晨两点擦枪?这个时间不睡觉休息吗?” “因为晚上的时候做了一个噩梦,惊醒了以后睡不着,总觉得外面没有安全感,就把抽屉里的枪拿出来了。” “有持枪证吗?” “有的有的……需要我拿给您看吗?” 雪乃眯起眼睛,“当然,如果不麻烦的话。” “不麻烦,不麻烦。”长濑咲擦擦头上的冷汗,回卧室去拿持枪证了。 和“自由开放”的美利坚截然不同,日本虽然也允许私人持有持枪证,但日本大规模的枪击事件其实非常罕见。偶尔有大规模杀戮犯罪事件发生时,杀手通常都是拿着刀。 这可不是因为那些杀手都死脑筋的就是喜欢刀,也不是因为他们有枪不用就是玩儿,单纯只是因为刀剑真的比枪方便太多。 在日本要买枪,要是想不违法,就必须得有持枪证,和自由美利坚对持枪证的要求不同,这需要足够的耐心和决心。为了拥有持枪证,这个人必须参加全日制课程并通过书面考试,还需要在靶场上通过射击测试,得分至少在95分以上才行,另外还有心理健康和药物测试。 除此之外,警方还会审查这人的犯罪记录,并调查他是否与极端组织有联系。然后他们会调查该人的亲属——甚至他在工作上的同事。除了有权拒绝给该人颁发持枪许可证外,警察还拥有搜查和没收武器的强大权力。 不仅是持枪证方面,在购买方面,日本的法律还限制了枪店数量。在日本的大多数辖区内,枪店的数量不超过3家,买枪的人在买强大的时候必须归还上次来店时购买的已经用掉的弹夹,才能购买新的弹夹。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去说,如果长濑咲真的有持枪证,那他在犯罪方面的概率反而比别人小很多。 不过……雪乃的眼神十分玩味。 长濑咲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本。 “持枪证我拿来了,您看。” 雪乃右手拄伞,左手接过来证件打开看, “嗯,确实是持枪证没错。” 雪乃点点头,把持枪证“啪”的一下合上, “——这东西,我没收了。” “……哎?”长濑咲才刚伸出手要接回来证件,这会儿手悬在半年愣住, “日本法律规定,持枪人必须告诉警方你把枪支和弹药存放在哪里——且两者必须上锁单独存放起来。 然后每年你都必须让警方检查一次枪械,检查你对这些规定是否严格执行,且当3年后当你的持枪许可证过期时,你就必须重新上课并通过考试。” 雪乃背诵长濑咲肯定也背过的条例,晃晃手里的持枪证,面无表情声音清冷,却轻飘飘的把长濑咲的一颗心打落谷底, “……看起来,长濑咲先生并没有这么做。” “无论是从抽屉里拿枪出来还是平时把子弹放在枪里都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至于走火那就更不用说了……你说我吊销你的持枪证做的对吗?” “……”长濑咲讪讪一笑,“对,警官,您做得对极了。” “还没完呢。”雪乃微微仰头,清冷的眼神半眯,砸吧下嘴,“长濑咲先生的那把枪,是鲁,格GP100型左轮枪没错吧?” 她抬起手,警察递过来用密封袋装好的鲁,格GP100型左轮枪, “手枪在日本是被彻底禁止私人持有的的武器,即使有持枪证也最多只允许持有猎枪和气枪,甚至武器店根本就没有卖的……你这把一看就有点年头的枪是从哪淘来的啊?” 雪乃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语气波动,甚至还带点调笑的意味,却让长濑咲如堕冰窟。 “我……您,警官您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其实也没关系的。”雪乃没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鲁,格GP100型左轮枪递给站在一旁的警察。 “刚才长濑咲先生好像有说,您现在的精神比喝了十倍特浓咖啡都要精神是吧?也好,正好先生今晚应该是不用睡了。” “……哎?”长濑咲先生惊呼出声,眨眨眼睛,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嗯。”雪乃笑笑,没再说话。 之后的事情自然有警察处理,她管不着,只要不是和诡秘有关的事儿就行。 站在一边的中年警察马上就走过来靠近长濑咲,上来就开始了警察最拿手的工作——思想教育。 他痛心棘手地和长濑咲说: “收藏这种左轮枪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以暴制暴永远是错的,正确的方法是减少暴力。你可能不知道,之前我们全日本的警方一整年在全国范围内才只开了6枪。” “我们都有持枪,但我们并不依赖这种东西带来的武力,甚至在平时我们更重视拳脚训练,更愿意花更多的时间来练习剑术而不是花费大量时间学习如何用枪……这是我们傻或者迂腐吗?” “相比较于开枪,我们会做的事情是用巨大的被褥把正在使用暴力或喝醉的人卷起来,把他们带回警局,让这些人平静下来。” 这一刻,这个津津业业工作很多年的老警察的身上,闪烁着人性与文明的光辉。 “总之枪我们是收走了,至于人,可能还得麻烦这位长濑咲先生和我们走一趟,做进一步的调查。” 警察又说,“不过只是因为你私藏违禁枪械的问题,至少不是因为枪击案件,这就还不错。” 相比于因为枪击案而被当做杀人嫌疑犯带走,这样子被带走竟然勉强算是个好消息……长濑咲张开嘴,想说话,却没能说出哪怕半句话,最后只露出一个和哭差不多的笑容。 雪乃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之后长濑咲也许会给自己请律师开脱,也许不会,但无论是那种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这个男人还是因为违法将被带走……可这恰恰在某种意义上说明了他应该在枪械以外的其他方面没有问题,尤其是诡秘方面。 那些有问题的怪异或者鞋教徒最怕的就是去警局,因为越是接近官方机构,就越有可能吸引人的注意,最后引来协会的目光。 有时候越是毫无破绽的人才越容易有更大的问题,像长濑咲这样的,反而能让雪乃放心不少。 “啪”的一声,在长濑咲妻子的惊呼声中,手铐拷上长濑咲的手腕,房门打开,警察们准备离开。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雪乃冷静思考,冰冷白皙的掌心无意识地摸索有纹路的黑伞伞柄。 ……所以,案子结了。 嫌疑排除,任务完成。 她总算能回家睡觉了。 …… 警察们把长濑咲押解到楼下的警车里,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只有长濑咲的妻子担心紧张地看着他们,雪乃已经消失不见了。 “哎?那位雪之下警官呢?” “是啊,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她刚才不还在我们身后?” “来无影去无踪,这就是搜查第六课啊。”中年警官感慨道, “她老人家也许是累了回家休息了,也许是去了下一个案发现场,继续忙着拯救世界去了……谁知道呢?” “——总而言之,真是让人一看就难以忘怀的风姿。” 显而易见,等明天一早,搜查第六课的神秘和强大会经过这些人的嘴巴再次短暂地在千叶警察署里挂起新的旋风,为“搜查第六课”的传说增添上一份色彩。 至于雪之下雪乃,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搜查第六课”都市传说里的一个组成部分。 “……”警车里,垂头丧气模样的长濑咲被拷住的两手放在膝盖上,蜷缩在后座的角落。 他低着头,默默地听警察们的话,听到搜查第六课的时候,他的眼睛明显一咪。 黑色邪恶的气在长濑咲的眼睛深处翻涌。 “呜哇——”路过的野猫浑身炸毛,发出凄厉的尖叫, 幽深沉重的夜色悄无声息盖过月亮,阴冷的风悄然刮起,带起地上的落叶“嘶嘶”打着旋,偶尔路过地面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 月黑风高,雪乃站在楼顶的边缘,黑影投射在地上,手里拄着把漆黑的长柄伞,黑色的风衣被风吹得衣袂飞扬猎猎作响。 她低头面无表情地看脚下的警车逐渐安全远去,最后消失在视野里面,才缓缓收回清冷平静的视线,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虽然都没有什么大事,可毕竟是一夜往返完成两个任务,她当然会觉得疲惫。 可这疲惫很快就被收起,她“啪”得抬伞,干净利落转身,迈出两步后轻轻跃起,跃到半空遮住天空的月亮。 她的两眼深处浮现两座纯黑十字,清瘦的身影转眼落在另外一栋楼的楼顶,然后“啪嗒”一声,伞尖柱在地上立定站好。 “嗖——嗖——嗡——” 凌晨三点的深夜,所有人都在熟睡的时候,一道身影起落在一座座高楼之间。 雪之下雪乃,正作为一名探员迅速成长,走向成熟。 …… …… 千叶,园生町,比企谷家。 比企谷八幡这一晚没能睡觉。 其实十二点半左右的时候,他本来是要睡着了的,可是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他睡觉的进程。 协会那边告诉他,有一个临时发布的,危害不大的赤级怪异的剿灭任务被雪之下雪乃探员领走了。 比企谷感到惊讶,雪乃不是应该正在放假吗? 虽然他们待在千叶的时候,按照协会的老规矩,有义务帮助当地协会做一些任务,维持当地秩序治安……可现在都这么晚了,雪乃怎么还主动过来做任务? ——而且明天她好像还得上学吧? 于是比企谷立刻就给赶去做任务的雪乃的打了电话。 雪乃坚决的态度最终让比企谷沉默且同意了她的行动,不过他还是在家随时关注动向,所以就一直都没睡着。 ……两点左右,雪乃那边刚做完任务,正在回家的路上呢,长濑咲这边就出了事;千叶市协会认为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派出探员过去比较好。 在那附近居住的探员有一位,而雪乃则刚好路过那附近,所以咨询的短信同时发到两个人的手机上。 ——雪乃毫不犹豫地接过任务。 其实她今晚做的两个任务都不难,第一个任务花费一个多小时也是因为一直找不到怪异的正体在哪才废了点功夫,而这些其实就是探员们平时最常遇见的赤级任务。 橙级任务都是需要一整个市级支部全体出动的大任务,哪有探员是整天面对邪神的。 ……即使是生活充满危险与刺激的探员,对市级支部的普通探员来讲,赤级任务依然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主流,比如说阳乃当年恐怕就或直接或间接地处理过几百上千件赤级任务。 可贵的不是赤级任务,然而可贵的是执行任务的经验,这种经验可以积少成多,还能让探员们在细节方面和战斗时的心态等等都得到锻炼,从而在关键的时刻厚积薄发。 雪之下雪乃之后也打算这么做,她将多多主动执行任务,让自己忙碌起来,即使疲惫一点也没关系。 这是雪之下雪乃自己的选择,因为她知道相比夏娜辉夜、阳乃她们这些资深精英探员来说,她入职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很多东西不是成为执刀人就能弥补的。 可比企谷成长的又实在太快了,她必须无比努力才能不被比企谷落的太远……至少也要先跟上其他同伴的水准。 她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不甘心自己被甩开,更不甘心看到自己在以后只能看着比企谷渐行渐远,她却帮不上忙。 她知道自己必须努力,甚至要努力的过分才行。 还好在过去的时间里,她也算见过几次大风大浪,直面过无比恐怖的东西以后,再回过头来执行这些十分普通的任务就是高屋建瓴,很多过去不懂的迅速明白,很多过去没能消化的收获被飞快吸收。 她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钻进水里,以十分渴求的姿态疯狂膨胀。 ——总而言之,雪之下雪乃正以火箭爆发式姿态蜕变。 ——她在路上。 …… …… 第六章 沐浴的雪乃;深夜上门的辉夜(二合一) 比企谷对雪乃的想法有模糊的猜测,但是在这种事情上,除了帮助雪乃加速成长、适当的给予雪乃一定的安全兜底以外,他也没有能够插手的地方。 无论什么时候,一个人阻止另一个人努力奋进都是没有道理的——无论这个人努力的理由是什么。 总之比企谷在接到雪乃发来任务完成的消息之前很难安心入睡,索性起床心不在焉地翻看手机上的新闻。 一点多的时候,雪乃传来任务完成的消息,漆黑的卧室里面,比企谷被手机照亮的脸上总算勾起轻松的笑意。 ——可马上雪乃又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虽然只是十分简单的探查任务。 比企谷有点生气,老实说他觉得雪乃有点逞强了……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知道那就是雪乃的性格使然,她要是认准了什么事情就会拼命去做,在牛角尖里拼命往里钻,不是别人能够一句话改变的——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好朋友兼上司比企谷。 然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好像并不是坏事,这么多年过去了,雪乃一直都是这样的……可恰恰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和这样的作风,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变成一个虽然有点别扭但是任何人都要承认她十分优秀的“超级女孩”。 快三点的时候,雪乃传来任务完成的消息,比企谷砸吧下嘴巴,这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今晚应该算是雪乃第一次正经地单独出任务吧?结果一口气就完成了第一次和第二次的任务,看起来还都完成地不错。 ——不愧是他认识的那个雪之下雪乃,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普通的世界还是在诡秘世界,她一直都是让比企谷衷心承认优秀的女人。 不过就算这样比企谷也还是没有睡觉,他好像还在等待着什么。 三点十五分,比企谷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从通讯录里找到某人,编辑短信发送过去。 【到家没?】 可比企谷等了半天,发去的短信都没人回复。 眉毛一挑,比企谷有点担心,犹豫了半分钟,索性打电话过去。 “嘟……嘟……嘟……”电话忙音十分漫长,漫长到比企谷险些以为这个电话打不通,心里升起担忧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八幡?”她的声音十分慵懒,“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嗯,雪乃,”比企谷眨眨眼睛,“你到家了吗?” “嗯,到家了,刚执行完任务回来……怎么,你在关心我吗?”雪乃的声音带上几分笑意, “难道我不应该关心吗?” “当然应该,事实上,我很开心接到这通电话。” 她说话时的语气,即使隔着电话,比企谷都好像看见她吧着肩膀笑眯眯,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 “啧。”比企谷被感染,嘴角也跟着轻轻勾起,刚才心里才刚升起来的担忧消散的无影无踪。 隐隐约约的,比企谷听见电话对面还有哗哗的水流声。 “……那个,”比企谷的表情逐渐古怪,“你现在在干什么?” “洗澡啊。”对面的声音回答的理所当然,“从外面执行任务回来,当然要洗个澡了。” 现在比企谷知道为什么刚才发短信没人回了。 从外面执行完任务回来确实是需要洗澡,洗完澡才能睡觉,这没什么问题,可对方一边洗澡一边和比企谷打电话…… 雪乃你还真不把我当外人啊……比企谷被手机照亮的脸上莫名泛红。 他和雪乃说话的时候,很难不去注意到那阵哗啦啦的水声,尤其是在雪乃说明了具体情况以后,那阵水流声在比企谷的耳朵里好像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让比企谷没办法克制自己浮想联翩。 他不由自主联想到水流现在正落在什么位置,然后联想到雪乃现在的状态……雾气蒸腾,水流哗哗,雪白如玉的酮体在其中尽情舒展,一双玉掌轻抚其上,在上面轻柔的翻山越岭, 比企谷轻咳两声,强行打断了自己的联想,他忙绷住表情,有点狼狈的用故作严肃的声音向电话那头说:“嗯,行,那你洗吧,我就不打扰了。” “哎?不多聊会吗?”雪乃似乎有点惊讶,可语气里却又慢慢的都是什么都懂的调笑意味,“我洗澡又不耽误和你说话,把你放在一边开免提不就好了。” “哗啦啦”的水流声在比企谷的耳朵里好像越来越大声,他似乎隐隐约约听见水流拍打在皮肤上的声音。 “不用了不用了!”比企谷的语速越来越快,“本来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问问你到没到家,你这边没事我就放心了,我也该睡觉了,有点困了。” ——此乃谎言。 如果说比企谷先生刚才确实觉得困的话,那他现在可就真的一点都不困了,甚至大脑十分精神。 “啊……八幡你不会是害羞了吧?你不会是联想到什么H的事情了吧?” 雪乃在电话那头按捏着强调,故意调戏比企谷玩,语气却十分欢快, 她故作嫌弃地说, “——噫,八幡啊八幡,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好恶心。” “明明是你先不讲武德地洗澡打电话,许你做不需人想了还?”比企谷大声辩驳,“好了好了,我真的要挂电话了啊,时候不早了,你快点洗澡,洗完澡早点睡。” “嗯,好了,不逗你了。”雪乃的语气恢复到平静柔和的状态,“我洗完澡就睡了,你也早点睡啊,晚安。” “好,晚安。” “……哦对了,” 比企谷顿了顿语气,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又说了最后一句, “今晚辛苦你了,你很棒,继续加油吧。” “……嗯。” “咔嚓”一声,一根带着水珠的食指轻巧的探过来,在手机上轻轻一点,挂断电话。 手机屏幕变黑,上面留下水渍和浅浅的指纹。 湿哒哒的黑发盘起,调皮跳出来的几率头发与雪乃通红的俏脸相映成趣,在水雾后若隐若现。 “哗啦啦……”水珠在地面四处飞溅,猛地的雾气和水流声如梦如幻。 她低着头不说话,人前清冷的雪女面露不为人知的娇羞,红霞从白皙带着透明水珠的脖颈漫上脸蛋甚至额头,不知道是因为浴室的水汽太热,还是因为刚才大胆的举动。 ——看起来她刚才能做出那样大胆的行为,并没有她表现出来得那么轻松。 …… …… 比企谷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砸吧下嘴唇。 他觉得鼻子有点热热的,像是有液体涌流,于是抬起手擦擦鼻子下面,又借着灯光看看自己抬起来的手指。 ……还好,上面没有鼻血。 比企谷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通讯上显示的“雪之下雪乃”,一边感慨雪乃现在是越来越大胆了,一边越来越怀疑雪乃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像雪乃这样的行为,要么就是对比企谷完全不设防,要么就是完全不把比企谷当男的看。 不设防里又有两种分支,一种是把比企谷当做最好的朋友然后不拘小节,一种是喜欢比企谷故意去做。 比企谷之前就已经在怀疑雪乃诗羽辉夜她们是不是喜欢他了,并打算找机会试探出来,看看究竟,现在他干脆把雪乃作为其中的重点怀疑对象。 ……好吧,这听起来就听异想天开的,这么多美少女喜欢他比企谷?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自我意识有点过剩。 可有些事情弄明白总没坏处,他虽然怀疑,却不会像无知的青少年那样因为怀疑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而上头做一些蠢事,这就是他的成熟与聪明的地方了。 至于有哪个女孩如果真的喜欢他,他到底要怎么处理,又是否要和亚美复合……老实说那些东西他一个也没想好,他只知道如果有些东西不去深究他有可能后悔终生,他更知道无论怎么选都不能停留在原地止步不前,那是对喜欢他的人最大的不负责任。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近在眼前的大事还等着他去做,身上也还背着那个该死的命运标记,他现在无心想个人感情方面的东西。 如果这次能活着回来,没有束缚一身轻松且前途无限光明,他再去认真研究自己的个人感情问题也不迟。 ……整理好思绪以后,比企谷关闭手机屏幕,翻个身抬手把手机放在床头,收回手搭在床上,深呼吸一下,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滴答、滴答、滴答……”万籁俱寂,挂在墙上的钟表指针转动,和比企谷逐渐规律的呼吸声成为卧室唯二的声音。 现在是凌晨3:20,比企谷和自己说晚安。 “……”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手机响起打破深夜的静静,比企谷茫然地睁开眼睛。 这才静下来一分钟,比企谷还没睡着呢,手机怎么就又响了? 谁啊……比企谷抿起嘴唇,有点郁闷。 他抬手拿起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四宫辉夜,于是眼神凝聚,大脑一瞬间清醒。 辉夜平时没事的时候基本上没和比企谷打过电话,更何况是这么晚的时候……她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来找他。 比企谷从床上坐起来,接通电话放在耳边,认真的声音显得有几分严肃, “我是比企谷八幡,出了什么事?” “……支部长,我是四宫辉夜,有事找你。”她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无精打采,甚至还带了一点点颤抖,这些都被比企谷细心地注意到,“我在你家门口,你能开下门吗?” “……”比企谷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坐在床上的他眨眨眼睛,“……哎?” 他抬头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的时间,借助朦胧月光,指针指向3:23。 于是,比企谷立刻就知道了,他今晚肯定是睡不成了。 …… …… 比企谷穿着拖鞋悄悄地到门口打开门锁,推开门就看见门外站着的四宫辉夜。 漆黑凝重的夜色里,她的神情有几分憔悴,像是刚睡醒,可眼神里又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比企谷皱起眉头打量四周,万籁俱寂的夜色里再没有别的生物,更没有人尾随辉夜。 他知道辉夜应该是出事了,考虑到小町还在睡觉,于是他把辉夜领到自己的卧室里去。 “出什么事了?” 比企谷把被子往旁边一拉,让辉夜坐在床上,自己又跑到客厅里给辉夜倒了杯温水,回来递给辉夜。 他把书桌前的椅子拉过来,坐在辉夜的面前,和辉夜靠的很近, “到了这里就没事了,尽管和我说就好。” 比企谷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放的柔和。 “我做了一个梦。” 辉夜憔悴的脸色有点苍白, “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一个探员的启示梦,因为他太怪诞却太清晰了,而且真实的可怕。” “可我却不明白那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什么梦,可以告诉我吗?”比企谷看着辉夜的眼睛,试图给辉夜力量, “我,我梦见我在一座湖南的森林边缘醒来,身后是茂密的丛林,前面是深不见底的峡谷。” 辉夜仔细地回忆,语气有点飘忽,又带了些恐惧,“无尽的号啕如雷声在里面回荡。那个峡谷黑而深,而且浓雾飘忽。我向谷底探看,一直看到到眼睛疲苶,都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景物。” “然后森林里有一只身躯轻巧、矫健异常的豹子蓦地窜出,它浑身上下,被五彩斑斓的毛皮裹住,在我面前徘徊不肯离去。” “接着又钻出来一头狮子,它昂着头,饿得发疯,空气也吓得索索抖动。” “再后来又有一匹母狼从森林深处爬出来,它瘦骨嶙峋,像是满抱种种贪婪欲望,一看见它,我就不禁心惊胆寒,像是有一块重石压在心头。” 辉夜的声音近乎梦中的呓语,比企谷探手攥住她的手掌。 “这三只猛兽各有各的凶恶,却并不相争,只是一步步逼近我。” “在梦里的我手无缚鸡之力,于是我被这三只猛兽逼得坠入深谷。” “而在深不见底的深谷最低端,是一个巨大没有边际的、恐怖的、让人不寒而栗的、不详的……” 辉夜用了很多不好的形容词,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在梦里看到的东西有十分不好却深刻的印象。 “——上宽下窄的倒置漏斗。” …… …… 第七章 对辉夜来说,十分重要的人(二合一) “倒漏斗?” 比企谷浑身一个激灵,他最近对这个词十分敏感。 辉夜描述的梦让他想到了某个不太好的东西。 “怎么了?”辉夜呆呆地与比企谷的眼睛对视,眼睛里微微绽放惊喜的光亮,“你有思路?”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熟悉……”比企谷摇摇头,没再细说下去,“你继续说。” 别说辉夜梦见的到底是什么,就算她梦见的真有可能是比企谷知道的那个“倒漏斗”,在确定之前比企谷也什么都不能说,那是必须极度保密、谁都不能告诉的事情。 “我掉进那个地方,陷入昏迷……等我被一个沉重的雷声惊醒的时候,我发现烟雾弥漫到处弥漫,我已经身处这个巨大无边的倒漏斗型山谷的边缘。” “这山谷的边缘不断传来悲凉嚎哭的声浪,山谷里则狂风大作,永不止息,我惊骇地发现竟有许多的灵魂无助地在狂风中向前翻滚飘荡,有些灵魂无可避免地冲撞山壁,痛苦的惨叫和凄厉的哭声。” “在无尽的颓圮荒凉的大风里,有一根发着亮光得的竹竿,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它是视线能看见的荒芜里面唯一的植物,大风吹的疯狂,它却一动不动。” “我觉得奇怪,走近一看,竹筒中有光射出。再走近了仔细审视,竟然有一个约三寸长的小人,住在里头。” 她的长相很模糊,因为整个人都笼罩着金色与绿色交织的光芒,她对我说,“你随我来。” “我跟着他走,在他的身边我感觉不到风的撕扯或者其他的煎熬,只是看着外界的风景变换,风雷交织,十分恐怖,我觉得如果没有那个 小人,我一定会死在路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以后,我看见一个巨大的大门。” “门口坐着狰狞的怪物,他张着大嘴在笑,面前有很多半透明的灵魂排队,像是在等那个怪物判决似的。” “它把他们打发到受刑地点。一个倒霉的灵魂来到他面前,就把自己的罪孽一一招供出来;那怪物看了一眼那个灵魂,就用尾巴绕了自己身子几圈,灵魂却像是看懂了似的,大哭求饶,可他的身形却被一阵旋风不由分说地卷了下去。” “那个怪物面前总站着那一大群灵魂,轮流受审,承认罪孽,尽旁人听着,最后一一被旋风卷了下去。 “他怪物看见我以后,就停止判刑,对我说:“你也到这个苦恼地方来么!你怎样进来的?你得了谁的允许?你不要以为地狱门很大,可以随便闯进来呀!” “我不知所措,飞在我前面的三寸小女孩就回话道:“你叫嚷些什么?你不要阻止他注定的去路;这是!@#!@@#¥%的命令,不必多问。” “……那个名字到底是什么,我听不清楚,又或者是我听见了,只是我没有资格记忆,大脑帮我自动遗忘了。”辉夜的声音认真凝重又带着恐惧,“假如我的梦真是启示梦,那就意味着我可能和这样一个规格恐怖无比的、不可名状不可记忆的怪物扯上了关系。” “别急、别急……”比企谷安抚辉夜,他攥住辉夜的那只手少许用力,大手掌心的热度给辉夜力量,认真沉稳的声音安抚住辉夜的彷徨,让她心里逐渐踏实下来。 比企谷做过这种启示梦,所以他太知道梦里的恐惧、无力和醒来时的难受,知道醒来后那种巨大的空虚感和分不清现实与梦幻的交错梦幻感。 ——老实说他真的没想到辉夜会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找他,他本以为辉夜是一个非常独立倔强的女孩,就像他比企谷一样,遇见这种事情的时候更可能自己想办法琢磨分辨真假,从里面寻找各种线索,而不至于麻烦别人分担这种也许并不真实的紧张和担忧。 可他又很快明白,辉夜是辉夜而不是比企谷,比企谷会做的事情,辉夜不一定能够做到……说到底,辉夜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小女孩,在同龄人还会因为小事哭鼻子的时候,她已经在诡秘世界战斗在一线多年,可这不代表她不会害怕,不需要人支持和安慰。 她有比同龄人强太多的护盾守卫心灵,可打破防御去看心底深处,她和大多数同龄的小女生一样柔软。 比企谷很感触于辉夜在这种最脆弱的时候找到的是他,因为这种被明确需要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柔软,他在这种时候能够格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辉夜来说大概真的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 辉夜把比企谷视作自己的后盾,比企谷在这个时候当然要给辉夜足够的支撑和力量……所以他刚才愿意毫不顾及的握住辉夜的手,如果是其他时候他一定不会和辉夜产生半点过密的身体接触。 辉夜在比企谷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拿水杯的另一只手正被比企谷掌心攥住的时候,她手里拿着放在膝盖上借力的水杯明显一抖,里面喝剩下的半杯水剧烈摇晃了好几下,脸上的红霞悄然闪过,一闪即逝。 她想抽回手掌,可她犹豫了几秒,还是什么都没做。 她收拾起心情,继续说道: “怪物听见小人的话后不再多说,转身侧开,打开门让我过去。” “我走到门后,门后又是新的环境,到处都一直下着冷彻心扉的寒雨,巨大的冰雹,混合着刺鼻的恶臭席卷天地。” “我向前走,走进一座宽阔又泥泞的坟场,密集的坟丘让地表起伏不平,在笼罩的寒雨雾气里,我看见棺材都敞开着,里面有雨水浇不灭的烈焰永恒燃烧,传来悲鸣的声音。” “我走在林立的墓碑间,然后。” 辉夜喉结明显耸动,咽了口唾液,表情惊悚,像是回忆起极度骇人又匪夷所思的事情, “八幡支部长,” 她看着比企谷,一字一顿却石破天惊,像是炸雷似的响在比企谷的耳边,。 “我看见了你。” “——我在其中一座棺材里看见了哀嚎却奋力挣扎的你。” “……怎么会!”比企谷瞪大眼睛, “你的启示梦里,怎么会看见我?” “我不知道,我连这是不是启示梦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为什么梦里有你……”辉夜连连摇头,眼神里全都是紧张和担忧, “只是,如果这真的是启示梦,那么,恐怕和那个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扯上关系的,除了我之前,也许还有你?” “怎么会呢……”比企谷觉得无法理解。 这个梦果然就像辉夜说的那样足够古怪,怪诞的不可思议,可很多细节和场景又都是闻所未闻的东西,按理说正常是不会梦见的,这一点和启示梦十分相像, 可问题是…… 他之后就要动身一个人去消除那个该死的命运标记,除了协会几个最高层以外谁都不知道,辉夜又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辉夜甚至还梦见了那个倒漏斗,去到了一个十分像是但丁描述的地狱的地方!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呢?”比企谷尽可能声音足够柔和地追问道:“那个比企谷当时是什么样的,你能再详细地描述一下吗?” “那个比企谷,他挣扎着试图爬出来,十指死死地扣在棺材边缘,怒目圆睁,浑身的气势十分强大……现在想起来,我感觉那个比企谷的生命层次比你平常要强很多,甚至我怀疑他的生命层次到了第五阶段。” 【第五阶段……】比企谷眯起眼睛,心里仔细琢磨。 “那,你还梦见别的认识的人了吗?比如夏娜?” 比企谷又尝试举出辉夜平时最熟悉最亲近的伙伴的例子。 “……完全没有,我在梦里就像是个普通人,也没有作为探员的什么记忆,所以完全不记得夏娜她们……只是在棺材里看见你的时候,才想起来我和你相熟,但却没有联想起其他人。” “这样……”比企谷陷入沉默和思考。 他现在总算知道辉夜为什么会找到他了……他刚才所感动的地方肯定是原因之一,但能让辉夜不惜深夜凌晨三点就找过来,像是完全不在意比企谷睡觉没睡觉似的就登门过来的,梦里梦见了比企谷恐怕才是主要的原因。 毕竟如果这真是启示梦的话,那可能就是比企谷和辉夜两个人同时牵扯进去,在他们的身上同时有十分重要或者特殊的同一件事发生,那还真就最好一刻都不耽误,让比企谷知道的越早越好。 “那,这个梦还有后续吗?”比企谷没有思考太久,他首先需要先知道辉夜梦境的全貌。 “有的,我试图救你出来,可我发现我碰不到你,我就好像是你看不见的虚幻物似的……最后我只能继续跟着小人向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远,也忘记穿过几次大门,变化几次环境,只记得到最后,我好像跟着那个飞在空中的小人走出了那个恐怖的深谷,穿过一片昏暗压抑的森林,来到一座火山前面。” “山峰高耸入云,山巅白雪皑皑,山体呈圆锥状,像把悬空倒挂的扇子;登山道并不十分明显,沙砾铺成有弯弯曲曲的小道,山麓处还有无数山洞,千姿百态,十分好看。” “我登上火山白雪皑皑的最顶端,在火山的最顶端是一个火山口,周围有八座山峰把火山口围起来。” 辉夜语气顿了顿, “这座火山……我在现实里是见过的。” 比企谷眉毛一挑:“什么?” “富士山——那里很像是富士山。”辉夜说“我以前旅游的时候去过那里几次,虽然有一些许不同,但我见过的那个富士山和梦里的真的很像很像。” “富士山……”比企谷默默把富士山记在心底,继续追问辉夜问道,“那再之后呢?” “再之后我看见火山口附近有一堆古装打扮的武士,他们在某个衣着十分华丽的人的带领下在火山口这里烧着什么东西,大片大片的浓烟带着莫名好闻的香气漫上天空,烟气里还闪烁耀眼的光华。” “这时小人转身对我严肃地说:你的使命已经结束,现在你该回到你应该回到的地方,就像你过去做过的那样。” “她的话音刚落下,我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漂浮起来,完全失去了重量,向着天空漫无止境地飞去。” 辉夜又想起梦中当时自己的情绪,眼神剧烈闪烁, “我当时害怕极了,可我无能为力,我在天空挣扎却全都是徒劳,我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气球,飞向不知道哪里去。” “我越飞越高,直到地面的东西几乎看不见……直到我看见天空的顶端有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我在这时意识到,那个就是牵引着我的罪魁祸首。” “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真的进入到那里面,会发生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可我距离漩涡越来越近,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接近的速度。" “我又看见那个小人突然出现在金色漩涡的旁边,看着我的眼神既十分冷酷又带点怜悯。” “而我,在尝试尽我能做的一切都没有结果后,终于陷入了彻底的绝望,我索性然然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辉夜的声音低沉。 “然后你就真的进入到金色漩涡里面了?” “并没有——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身上缠绕象征罪孽的火焰,笼罩耀眼的彩光,愤怒咆哮从天而降,一拳隔空打碎了漩涡,牵引我的力量就这么消失,我悬停在半空。” “小人愤怒又狰狞的大声斥责,可那个人却一言不发地对她挥拳,剧烈的战斗打的天翻地覆。” “……而我的梦境,也就是在这里破碎结束的。” 比企谷眉毛一挑,“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辉夜顿了顿语气,和比企谷互相攥着的手悄然用力了几分, “那个人,我在之前的梦境里是见过的。” “什么?”比企谷开始回忆刚才辉夜讲述的东西。 辉夜睫毛轻颤,大眼睛看着比企谷一眨不眨,投来的视线里带着异样的闪光,还有隐藏的惊喜与期冀。 “就是你啊。” 她轻轻说,语气十分复杂, “在梦里从天而降救下我的,就是名为比企谷八幡的男人啊。” …… …… 第八章 辣个熟悉的女人;三股暗流汹涌(二合一) "啊……”比企谷没忍住惊呼出声,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时候出现的人会是自己。 “我救了你……”比企谷重复这句话,“可我不是还躺在棺材里受刑呢吗?” “谁知道呢?”辉夜摇摇头,“也许是你知道我需要你,所以就超越一切阻碍过来了呢?” “听起来好像是很有我的风格。”比企谷对这一点并不否认,他皱紧眉头,"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怎么会是我……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那个真的是启示梦,那这里面可就有太多的东西值得深思了。 然而启示梦最大的特殊点就在于它十分古怪无序,什么东西都似是而非,除了做梦的人自己可能会有一丢丢思路以外,外人对启示梦只能是一猜就错,一想就谬,不如不猜。 ——也恰恰就是因为这样,协会才对探员们偶尔就会梦见的“疑似启示梦”不管不问,不然协会肯定早就强行规定每个探员每天都定期汇报自己每天的梦境了,说不定还会设立一个专门的梦境倾听员。 “你对这个梦有思路吗?”比企谷问辉夜,“或者说你觉得你的身上,乃至于身边,有没有能和梦境对照上的东西?哪怕只是有一点线索也好。” 辉夜低下头,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会儿,眯着眼睛眼神闪烁,最后在比企谷失望的眼神里摇摇头,“没有。” “完全没有哪怕半点思路?” “嗯。” “……”比企谷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那好吧。” 辉夜抬头看向比企谷,反问比企谷道,“所以,八幡,作为梦中的第二主角,你也没有哪怕一点线索吗?” “……”比企谷哑然,还真有一个线索和那个可能沾边,比如那个倒漏斗,可他不能说。 他低着头,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会儿,眯着眼睛眼神闪烁……就和刚才的辉夜别无二致。 最后,比企谷摇摇头,“没有。” “完全没有哪怕半点思路?” “嗯。” “……”于是,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他们都是聪明人,从他们问对方“完全没有哪怕半点思路”的时候,就都知道对方恐怕确实没有思绪,但应该有一点点可能沾边的线索。 ——然而这条线索却不能对人说,他们大概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可这秘密却不是刻意隐瞒,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且他们觉得自己身上的这个秘密理应只有自己参与其中,不该和对方沾边,也就不应该是这个梦所关联的东西才对。 于是两个人对梦境的整理遭遇到瓶颈,思绪陷入僵局。 “看起来我们都没有更多的思路了。”比企谷主动打破了寂静,他耸耸肩。 “那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回家吗?”看得出来辉夜根本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一个人走夜路回去,她有些害怕地缩缩脑袋,打个寒颤。 比企谷却摇摇头,语气反而比刚才还平静镇定不少,像是找到了某个解决办法似的:“也许我们应该找外援试试。” “外援?” “嗯。”比企谷点点头,“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辉夜睁大眼睛,“你在说谁?” “——我是说,也许我们应该问问艾丽姐。” “艾丽姐?” “嗯,是一个十分靠谱的大姐姐。” 比企谷耸肩, “你之前来千叶协会这边的时候不是听说过吗?那可是一位连萨卡斯基大将都十分赏识的占卜者,被他老人家亲自从千叶市协会支部带到协会总部去培养的。” “啊,是那位……”辉夜想起来了,“你还能联系到她吗?” 比企谷轻轻点头,确认道:“我们从没断过联系。” 比企谷松开攥住辉夜给她力量的手,抬手在一边的桌子上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艾丽。 “艾丽姐在南极洲总部那边,总部所在的时区和我们相差很大。” 比企谷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 “现在是凌晨四点,换句话说,艾丽姐那里现在应该是晚上七八点左右,刚刚好。” 比企谷拨通了电话,把电话打开到免提模式放在旁边的书桌上。 “嘟……嘟……嘟……”电话的声音在响。 “我们都应该祈祷艾丽小姐今天没有早睡。” 他眼睛轻轻眯起来,对着辉夜低声说。 ——事实证明比企谷和辉夜的运气没有太差,电话没多久就接通了。 “你好?这里是艾丽。”艾丽慵懒的声线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还带了点调笑的意味,“这次又是什么事?” “哎?艾丽姐,你怎么知道我有事的?”比企谷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话说得就像是他一定有事才找艾丽一样,就跟他是个渣男负心汉似的。 天地良心,虽然他确实打电话给艾丽姐的时候都是找艾丽姐帮忙预言,可平时在网络上也都时常有问候的。 虽然相隔很远,可这两个曾经并肩作战、千叶市支部直面邪神唯二幸存的两个探员,一直都很珍视彼此之间的关系,不想彼此疏远,所以平常对对方都还算关注。 ——就像比企谷说的那样似的,他和艾丽姐的羁绊,从未断开过。 “因为你那里现在应该是凌晨四点吧……这点心算转换时差的能力我还是有的。”艾丽笑笑说, “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没有事才怪……可你的语气又不是特别急,所以我猜你到比较紧急需要解答但是又没有迫切毕竟到眼前的问题。” “艾丽姐慧眼如炬。”比企谷砸吧下嘴巴,这样的推断虽然简单,可却充分证明了艾丽在总部的时间没有白待。 看起来她不仅走出了过去心里上的魔障,还在总部得到了长足的蜕变与成长。 果然,在进步的永远不只是他比企谷一个人……他只是比别人快了一点点而已,远远不足以骄傲。 “所以?有事就快说吧。”艾丽耸耸肩,坐在沙发上翘起白腻的大腿,美艳性感的嘴唇轻轻勾起弧度,抬手拿起身边的遥控器把电视关上,房间恢复安静。 “难道我们的关系还需要这么客套吗?” “嗯,那我就说了。”比企谷点点头,告诉艾丽说,“其实严格来说不是我的事情,而是四宫辉夜做了一个可能是启示梦的梦。” “四宫辉夜?” “嗯,一位十分优秀的探员。” 比企谷抬头看了眼辉夜, “——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加同伴。” “这样啊……好,我明白了。”艾丽点点头,声音逐渐认真,“所以需要我做什么呢?” “事情是这样的……”比企谷和艾丽说明了情况,辉夜也开口向艾丽详细描述了自己的梦境。 比企谷最后说,“所以关于这个梦境,艾丽姐你能帮忙占卜一下吗?” “……抱歉。”艾丽沉默了一会儿,说出来的话让比企谷和辉夜的心都跌进谷底。 “预言我可能没有办法,因为我没有见过辉夜,距离隔得这么远,双方又没有关系和羁绊的情况下,我的能力还不足以榜辉夜占卜。” “不过,” 艾丽又说, “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八幡有关系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八幡占卜一下,给出一些关键的提示。” 比企谷眼前一亮,“那也行。” “嗯,好。”艾丽点点头,“那我试试,等我一个小时。” “好。”比企谷和辉夜点头。 “咔嚓”一声,艾丽挂断电话占卜去了。 等待是最煎熬的时候,比企谷抿抿嘴唇,深吸口气又长呼出来,试图放松。 反倒是辉夜安慰比企谷道:“也不用太紧张,艾丽姐这不是已经在占卜了吗?” “啊……”比企谷眨眨眼睛,想了想,终究是没把那句“我其实是在替你紧张呢。”说出口,只是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他的心理素质可比辉夜想象的要强多了,做梦梦见恐怖怪诞的启示梦对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对了,”辉夜尝试和比企谷聊点什么来转移她们俩的注意力,“对了,听说雪乃去做任务了?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嗯,没出什么事,任务完成的很棒。” 比企谷先是点点头,又忍不住吐槽说: “就是有点逞强,完成一个任务之后,在回家路上还又接了一个新的任务,忙到晚上三点才回家。” “啧,真不愧是雪之下探员啊,我感觉要不了多久,她在探员方面就比我更合格了。” 辉夜摇摇头,由衷地感慨说:“和她一比,我当了这么久的探员基本都当到狗身上去了。” ——明明是转移话题,结果聊着聊着就又聊到了让人悲伤的话题。 比企谷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个辉夜好像不是很会聊天的样子。 “不至于的。”比企谷摆摆手,“辉夜你这么年轻就成为著名的精英探员,无论是能力还是经验都毋庸置疑,我一直都很佩服你,你完全不用这么贬低自己的。” “……真的吗?”辉夜根本不相信,“你这么厉害会佩服我?怎么可能?” “我说真的,我最近压力其实挺大的。”辉夜的表情越来越无精打采了,声音也越来越低沉,“看着雪乃越来越接近自己,看着你把我甩的越来越远,看着夏娜也逐渐成熟起来,看着诗羽一步步飞速成长扛起文职的领导大旗,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我挺焦虑的。” “怎么会呢?”比企谷脸色变得严肃,他认真摇摇头,“我真的一直都很佩服你,雪乃和夏娜都是执刀人,可你却不是……可就是这样,你依然和夏娜站在一个水准线上,甚至比夏娜更优秀,这还不足够证明问题吗?” “而且你的进步我也都看在眼里,根本就没有在原地踏步,相比于刚进千叶市协会支部的时候,你不是已经比那个时候完美太多了吗?我不信你没有一点感觉。” “你现在已经可以面对不可名状的邪神面不改色甚至发起冲锋,能够熟练地应对种种极其恐怖的诡秘事件,还多了我们这些亲密无间的好战友……你凭什么焦虑呢?” “所以啊辉夜……在过去,你帮我了很多,在以后,我也还要多多仰仗你呢!” 在辉夜一点点绽放光亮的视线里,比企谷最后认认真真地一字一顿地说:“即使这个梦真的是启示梦,我相信你和我合力,能够解决一切可能存在的麻烦!” “……”辉夜抿起嘴唇,因为比企谷诚恳的话而沉默半天。 “呼——”她蓦地深吸口气,用力点头,身上突然有了干净,连声音都有了中气,“我明白了!” 比企谷严肃的脸上这才缓和,嘴角轻轻勾起笑意。 ……两个人就这么在卧室等了一个小时,一边谈心一边等待时间的流逝。 “叮铃铃——” 窗外的天空隐约有些亮光的时候,手机终于响了。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打来的,比企谷第一时间接通带电话,按通免提放在书桌上。 “我确实在八幡的身上占卜到一些东西。” 艾丽在电话那端开门见山,直接切入问题的关键, “我会把我得到的启示告诉你们,请认真倾听。” “……”比企谷和辉夜不约而同敛声屏息,上半身微微前倾,耳朵竖起来。 “河下的暗流汹涌,你须在三股暗流交错中求生而不至于粉身碎骨。” “幕后的、古老的、逝去的、离开的,也许都将归来,你必须在其中分辨敌我, 而它们,会成为你解决问题的关键!” “……” …… …… ps:依然是4000字二合一大章节,如果明天得闲的话,袍子争取5k试试! 推本朋友的书:以一个萨卡兹战士的视角,在残酷的泰拉世界战斗、并且生存。 在冰天雪地的荒原中觅得活路,与血脉古老的温迪戈畅谈理想,经历过残酷的卡兹戴尔内战,击退过神秘莫测的赦罪师,从心狠手辣的叙拉古黑帮手中杀出重围…… 林恩一直以为自己是凭实力吃饭,而不是靠脸——直到他被人连哄带骗带上了罗德岛,面对四周虎视眈眈的少女们,他慌了。 第九章 艾丽预言;四宫探员是不怕死的(二合一) “蛇的出现意味着一切的开始,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里将爬出两位腐朽者。 “注意五种关键的汇集,它们能让你的身边人蜕变,但你要注意好事与坏事总是一体两面。” “你也许会功败垂成,也许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如果你成功了,你就将登基为皇,但在那之前的道路上充满太多考验。” “……” 艾丽关于预言的讲述差不多就到这里结束。 “占卜出来的内容听起来和以前一样,都挺云里雾里的,真是亲切。”比企谷砸吧下嘴唇,“不过总是能够在关键时刻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 "谢谢你的肯定。"艾丽耸耸肩,“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远在南极肯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所以就不做无妄的猜测,也不多打听了,留给你们自己思考吧。” 比企谷点头,“艾丽姐总是这么充满智慧。” “用不着你夸我,我自己就知道。”艾丽轻轻抬头,垂落的长发尾梢晃啊晃,掀起的眉角掩饰不住得意的情绪,“不过总而言之你还是要小心一些,占卜师的灵觉告诉我,那个梦应该真的有可能是启示梦,而且和你有关的概率很高。” “你未来一段时间身上的迷雾好像出奇的多,似乎是又要卷入到什么事件里去了……”艾丽声音压低,既有点无奈又有些担心, “我甚至看到你未来无数命运分支里,有几条比较粗大的命运线其中一段十分空虚,介于不存在和存在之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艾丽说,“虽然我还是能在占卜的时候得到一些指引,但指引是命运根据很多因素才总结出来的,并不一定是从被观测者本人的命运线上窥测到的……换句话说,那个时候的你可能真的会遇见命运半透明的情况,就好像你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这当然不正常,至少艾丽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按理说哪怕是死人都有十分清楚的命运线才对,可她看到的命运线几乎要消失掉了。 不过这也只是无数命运线中的其中一条,就像艾丽无论观测谁的命运线,都能看到对方在不久以后死亡的可能性,甚至可能是喝凉水的时候噎死,只是这几条命运线稍微粗大一点,意味着出现的可能性大一些。 这也就是为什么占卜师根本不能看到一个人未来的原因,与其说是看不见,不如说在命运的迷雾下能看见的走向太多太多,现实里的变量也太多太多,所以看到了根本就没用。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名优秀智慧的占卜师最大的作用就是他们能在占卜问题的时候得到一些十分有用的提示,就像艾丽一直以来对比企谷做的那样。 比企谷沉默眨眨眼睛,回答道:“谁知道呢?那也只是你看到的可能性只有而已,发生的几率也没多少吧。” ——他当然知道怎么回事,所为的命运虚无,一听不就是他进入地狱了吗?萨卡斯基可是说了,那里隔绝命运的覆盖,和艾丽说的情况完全吻合——可他不能和艾丽说,他只能装作不知道,甚至必须表演地毫无破绽。 “那倒是,可能你出门的时候本该埋右腿,但你临时起意迈了左腿,命运就发生了巨大便宜,我刚才看到的无数支线的五成就会立刻作废。” 艾丽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又逐渐放松下来,因为她联想到协会千奇百怪的手段,想到比企谷最近刚立下打工,协会的奖励可能会有一些特殊的东西,又想到自己见识浅薄,无论是学识储备还是占卜经验都没多丰富, 所以她对比企谷未来万千“可能性”里出现的这几个以前没见过的特殊情况,虽然小有重视,却没特别紧张。 再说了,占卜学有一条铁律,在事情真正到来之前,任何一种命运线路的发生概率都只有可怜的亿万分之一。 占卜学还有一条铁律,在事情真正到来之前,永远不要断言事情的好坏。 ……而艾丽在到了协会总部以后,又从古老的典籍上学到了一条新知识, “真正优秀的占卜师只是旁观者,却不会对浩瀚的命运妄加揣摩。” ——否则就是一想就错,一猜就谬。 顶级的占卜师的她们只关心蕴含解决问题办法的“指引预言”,却从不主观地揣测被观测者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那不取决于占卜师,甚至很多时候也不关乎命运本身,更多是关乎被观测者自己。 “好的。”艾丽的话让比企谷表情严肃起来,“那我一会儿肯定出门的时候迈左腿。” “不至于。”艾丽翻了白眼,“该迈哪条腿天知道,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不过我说真的,想想之前,这才多久你就遇见多少次大事了,你怎么能惹事啊?” 比企谷马上就喊冤了,“冤枉啊艾丽姐,我也不想的,你是了解我的,我一向怕麻烦。” “可麻烦里总少不了你。”艾丽没好气地说,“希望这次的预言占卜描述的只是一些对你未来日常预言的夸张用法……虽然有的用词确实不是很像。” “如果真是诡秘事件的话……应该,不至于再和一些不可名状的高规格恐怖存在有关了吧?”艾丽想起来了比企谷之前的经历,忍不住有点紧张。 “……”比企谷本来下意识想说肯定不会,但他也想起来自己以前那些邪门的经历,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打包票了。 思考了一会儿,比企谷确定地说道: “至少这次不会牵扯上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邪神了。” 虽然比企谷身上还背着麻烦的命运标记,可比企谷就是敢这么肯定,毕竟他之后根本就不在外面乱晃了,而是去协会的监狱,是协会乃至这个世界上最混乱却也是最难安全的地方, 虽然那地方里面全都是穷凶极恶的恐怖凶徒,还有各种各样的怪物,可至少绝对不会有邪神这种东西。 ——这要是还能有邪神,他比企谷立刻就去找雪乃诗羽辉夜夏娜阳乃全部问上一圈,“我怀疑你们喜欢我,不会是真的吧?” 听起来就很社死,但比企谷确信这一幕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哦对了,最后我还有件事要交代你。”艾丽又说。 “我尝试对四宫探员的梦境做了占卜,果然像我预料的那样没有结果,但是借助和你的羁绊,我看见了一些模糊的东西。” 比企谷和辉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提起精神,“艾丽姐你说。” “占卜显示,最近你做事情的时候,无论是诡秘的任务还是日常的事情,你最好都尽量把她带到你的身边。” 艾丽顿了顿语气,又补充说:“——当然我是说出门的时候,在家里待着一般不会有事,在协会里待着出事的概率也很低。” “……如果你不把她带在身边,她也会因为种种原因最后单独做某件事或者去到某个地方,那个时候身边可能就没有腻了。但和你一起去,疑似是对她来说最可能成功的命运线路。” 艾丽说话的语气十分不确定,却让辉夜皱起眉头,比企谷的心往谷底下坠。 “艾丽姐,我可不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辉夜小心斟酌着措辞,“如果我不和比企谷一起行动,跟在一起的话,就有可能会出事,甚至会死?” “怎么会死呢?”艾丽毫不犹豫地回答辉夜,“还说不定是什么事情呢,说不好是普通的日常事呢?比如你俩中奖中了双人欧洲游?就算是诡秘的事情,也说不定好坏啊。” “但是也有极端不好的可能性是吧?”辉夜这会儿的语气反倒是平静下来了,只是悄然攥紧的两拳充分说明了她的心情,“ 甚至这个可能性还不算低。” “……”艾丽沉默了,沉默半天才回答说:“是的,四宫探员……可你不必紧张,因为命运这东西是谁都说不准的,我占卜比企谷的时候每次都比你的要凶险无数倍,可这家伙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地在你面前吗?” “是啊是啊。”比企谷也跟着附和。 “嗯。”辉夜点下头,又轻轻点头,比企谷看不见她的表情。 比企谷的表面上不动神色,可心底里却意识到这里面大有问题,心里沉甸甸的。 他要去的地方……是能带着辉夜一块去的地方吗? 先不说保密的问题,就说辉夜才只是一个第三阶段的探员,去了那个关满协会重犯又弱肉强食的监狱里真的有活路吗? 可最糟糕的是,比企谷现在不得不联想起刚才辉夜梦境,他已经十分有理由怀疑辉夜的梦就是启示梦,且这个梦和他将要去的地狱有关系。 这还真就巧了……比企谷心里忧心忡忡,表面上又得做出没事的样子继续哄辉夜。 艾丽那边交代的差不多,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好了,差不多了,我该挂电话了。” 她把时间和空间留给比企谷和辉夜,让她们好好消化消化。 比企谷点头,知道艾丽的意思,“好,谢谢艾丽姐。” 辉夜也跟着对电话那边的艾丽十分感激地说:“麻烦艾丽姐了!” “哪的话?”艾丽的回答干脆利落,声音随即变得严肃,“比企谷探员,记住我说的话,多和四宫探员在一起行动,根据我看到的东西来说,你近期出大事的概率甚至还不如辉夜高。 换句话说,这次辉夜也许才是事情的主角,你只是配角,可是破局的关键,也许就是你了。” 艾丽最后说了一句,“作为四宫探员的上司,四宫探员可就交给你了啊,比企谷探员。” “我明白的,艾丽姐……不用你说,我也会那么做的。” “……不过也要照顾好自己,你们都要好好的。” 艾丽最后又这么叮嘱说。 今天的艾丽姐似乎格外啰嗦一点……可是这样的艾丽没人会不喜欢。 “嗯。”比企谷抿起嘴唇,表情严肃且声音低沉认真,“你放心吧,艾丽姐。” ……电话被艾丽挂断。 比企谷的思绪在这个瞬间思考了三秒。 配角……比企谷不觉得自己是配角,更不觉得之后的事情是辉夜引起,他被动作为配角卷入其中,毕竟他还要到地狱去。 不过艾丽说辉夜出事概率更高的事情已经被比企谷记在心底,她不断强调说要比企谷带着辉夜做事也被比企谷在心里重点标记。 他觉得一会儿他有必要把这件事情问问萨卡斯基了,因为这件事关乎“地狱监狱”,也关乎辉夜的安危,还关乎只被比企谷和几个协会高层知道的高保密级任务。 无形之中似乎有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悄然张开,让比企谷喘不过气,却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比企谷又抬头看向辉夜,试图观测出辉夜现在的情绪。 ——然而辉夜的情绪大大超出比企谷的预料,她正表现地十分平静,既没有来时的彷徨和焦虑,也没有之前的紧张与担忧,甚至就连她刚才攥紧的双拳都松开放在膝盖上。 “我已经明白了。”辉夜轻轻点头,眼睛看向比企谷,“既然艾丽姐说如果真有事件,我就是事件的主角,那我就放心多了。” 比企谷不明白,露出困惑的眼神。 刚才的时候辉夜表现地明明那么紧张,紧张到很久都不能平复,看着一点也不像个身经百战的探员,倒像一个柔软小女生, ——可为什么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明明似乎更严重了一点,辉夜却好像忽然就放松下来了似的? “只要比企谷支部长出事的概率没有我高,只要我没有太过牵连比企谷支部长,我就不用太担心和紧张了……” 辉夜轻轻仰头,眼神满溢属于协会探员精英四宫辉夜的坚毅和果敢,解答了比企谷的困惑, “我更震惊和担心的其实只是梦境里有你,我怕你因为我出事,才让我那么不知所措,才会在你家里都待这么久了还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至于我自己?虽然刚醒来的时候确实会恐惧和不知所措,可毕竟你是知道的,我是探员。” 辉夜耸耸肩,语气听起来十分轻松, “而探员是不怕死的。” ……结果,说到底, 千叶县千叶市协会支部的探员们,比如精英探员四宫辉夜,虽然经常批评比企谷“不愿意牵连队友,奉献无畏精神大于团队合作精神”的危险思想, ——然而她自己,也恰恰就是这种人呢。 …… …… 第十章 并肩同行;越级请示(二合一) “原来是这样啊……” 于是比企谷这才明白辉夜一直惶惶不安的真正原因。 ……他明白了,他现在甚至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刚才就觉得辉夜梦醒之后还可以理解,但是在这边这么久了还有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就很奇怪,因为这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资深探员应有的表现。 ——可辉夜这么一说比企谷就霍然开朗,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他自己遇见这种事情的话,他应该也会或多或少的出现类似的情绪和状态。 探员是不怕死的,因为探员知道自己死是为了让别人不必死……所以反过来讲,很多优秀的探员最怕的就是因为自己而牵连到身边重要的人。 比企谷是这样,所以他决定要去地狱;辉夜也是这样,所以她惶恐不安。 “……”比企谷抿起嘴唇,看着辉夜的眼睛,眼神闪烁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想说的话还挺多的,比如“我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再比如“我很感动,但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又或者“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什么的…… 可到了最后,很多次他都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因为他觉得那些都不能很完整贴切的表达他这个时候想表达的意思。 他只知道,辉夜的确是一个优秀的探员,无论是性格还是习惯亦或是技术都是,他为自己刚才感到的些许怀疑而羞耻。 他斟酌了许久言辞,可还没等他斟酌好,辉夜就已经迎着比企谷的目光开口说话,“只是我一个人的话,其实怎么样都还好,我的自我调节能力还没你想像的那么差啦。” “……不过你千万不要误会,”辉夜又惊觉自己刚才的话里好像有歧义,安抚比企谷说,“我绝对没有说你什么的意思,也没有表达什么。” 她是担心比企谷自责,自责是他的存在让辉夜十分挂怀……毕竟辉夜是知道的,比企谷这人有十分强烈的“最不想给人添麻烦”的性格。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比企谷声音低沉地问辉夜, 比企谷也有自己的担心,他担心辉夜会因此而自己承担一切,不牵连他……可其实他很乐意被牵连到。 他觉得辉夜真的很有可能那么做,可比企谷绝对不想辉夜那么做。 辉夜看着比企谷担心的视线,困惑地眨眨眼睛,忽然明白了比企谷的意思,嘴角轻轻勾起,声音十分柔和,“哦……我可能知道你的担心了。” “——可你不用担心的呀。” 她耸耸肩,砸吧下红润水灵的嘴唇, “如果艾丽姐只说我是事件的主角,你是被动卷进来的配角,那我肯定会丢下你,我自己跑的远远的……虽然以前我们老是因为这个说你。” 辉夜笑眯眯地眯起眼睛,声音越来越柔和了,温柔冷静的声线让人莫名心平气和, “可艾丽姐这不是还说了吗?你是救我的关键,我们必须捆绑在一起,才能度过难关,谁单独一个人都不行。” “和某人可不一样,我虽然也不怕死,但却不强行逞强。” “——所以啊,” 辉夜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 “让我们一起迎接以后的挫折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未来到底是什么在等着我们。” 她还又站起来,低头看着比企谷,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对他轻轻弯腰说: “小女子四宫辉夜,就拜托比企谷先生啦。” 比企谷被辉夜突然的举动搞得有点手足无措,下意识回答说:“啊这……好的。” 辉夜话说的确实是有点怪……可意思已经成功传达到了。 等比企谷琢磨过来辉夜的意思,这才总算松了口气,一颗悬着心放下来。 不逞强就好,虽然不知道要应付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有他比企谷的存在,至少能给辉夜多上一层还算牢靠的保险。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瓦拉卡,喰种背后的众邪神,巴比伦和666之兽这样的大家伙他都见识过了,诡秘世界已经很少有东西能让比企谷特别惶惶不安了,所以他可以用尽可能从容和镇定的心态,和辉夜一起从容面对风雨波浪。 ……至于辉夜,她这个时候的心态,其实比比企谷都来的镇定。 她当然也还是会害怕和不安,可是一想到以后出门大部分时间都要跟在比企谷的身边,她心里就踏实了很多,莫名的安全感充斥心间,把她的胸口塞得鼓鼓胀胀的。 ……她甚至心里有点名为“期待”的情绪。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啦。”辉夜呼出口气,蓦地和比企谷告别, “哎?”比企谷觉得挺突然的,“怎么这就走了?” “嗯。”辉夜点点头,没等比企谷说什么就转头走向卧室门口的位置,“事实证明我来找你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不过我不能再耽误你睡觉了……而且我也该回去睡觉了。” “嗯……也好,那你回去休息吧。”比企谷点点头,“回去之后别太担心,艾丽姐说了,在家待着的话应该不会出事。” 其实艾丽说的应该不会出事并不是一定不会出事,命运的走向总是充满太多变量,大家都知道这个……但至少艾丽这么说了以后,辉夜和比企谷在家里待着的时候能够心里踏实,不至于每天惶惶,最后什么事都还没发生,自己先把自己整的精神衰竭了。 辉夜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打开卧室的门,顺手把比企谷卧室的灯关上。 这个时候窗外的光线已经可以透过紧拉的窗帘把屋子里照的蒙蒙亮,夏季八月份五点多钟的天空已经十分明亮。 比企谷站起来送辉夜,两个人走出卧室后谁也不发出动静,一眼不发保持沉默,甚至下意识敛声屏气,因为他们都知道小町在房间里睡的正香,谁都不想吵醒她。 送辉夜到玄关,比企谷给辉夜开门,两个人分开。 辉夜临走的时候转头和比企谷挥挥手,“好好睡觉,看起来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又能见面了。” “……确实。”比企谷点点头,又撇撇嘴,“那就睡醒再见。” 他们以后就要在每天拿出绝大多数时间待在一起……听起来十分暧昧,其实不过是探员的任务罢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比企谷的错觉,他怎么感觉,辉夜对这件事不仅没有被剥夺自由的难过或者无奈,甚至有点期待和开心的意思呢? ……肯定是错觉没错吧? 辉夜走后,比企谷轻轻关门,回到卧室,没有上床睡觉,而是拉过椅子,坐在书桌前沉默深思。 他找到一张白纸,拿起一支圆珠笔在白纸上无意识地写写画画,脑海里思绪万千, 他又想起艾丽姐刚才说的预言指引,打算从里面琢磨出点什么。 “河下的暗流汹涌,你须在三股暗流交错中求生而不至于粉身碎骨。” ——三股暗流是指什么?三件事?三个势力合伙做一件事? “幕后的、古老的、逝去的、离开的也许都将归来,你必须在其中分辨敌我,它们会是你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也就是说这里面可能还有朋友?所以是要首先分辨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的问题? “蛇的出现意味着一切的开始,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里将爬出两位腐朽者。 ——什么叫“蛇的出现”,这里的蛇到底象征什么?还有什么叫“两位腐朽者?”是指死人,还是说木乃伊? “注意五种关键的汇集,它们能让你的身边人蜕变,但你要注意好事与坏事总是一体两面。” ——“五种关键”这个关键词听起来很重要,比企谷在心里默默给这个词做了标记。 “你也许会功败垂成,也许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如果你成功了,你就将登基为皇,但在那之前的道路上充满太多考验。” “……” 短短几句预言里却大有门道,比企谷透过这几句话,好像看见了一座重重深重迷雾的秘地,一层层迷雾把背后的东西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可真是个让人头秃的问题,比企谷越想越觉得困惑,思绪一片混乱。 不过比企谷有对付这种东西的办法和经验,当朦朦胧胧云遮雾罩的预言出现时,想不通索性就暂时不要再想了。 不如暂时转换一下思路,保持良好的状态,然后把预言时刻牢记在心,这样以后再遇见什么契合预言的事物或人物,就能第一时间对应上,产生新的思路。 比企谷抿起嘴唇,不再思考那些预言,抬手摸到桌子上的手机,欲拿又止,有些犹豫。 他想给萨卡斯基打个电话咨询一些事情……因为他现在很怀疑辉夜和地狱扯上了莫名其妙的关系,而且按照艾丽的说法,他可能连去地狱都要带着辉夜一起,然而那不仅危险,甚至可以说有点异想天开,光是协会的高层们也不会同意。 可就是时间有点尴尬。伊拉克巴格达的时区差日本五个小时,换句话说,现在比企谷这里是五点多,萨卡斯基那边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 这个时间太晚了,一般没人会在这个时间给人打电话。 比企谷担心会影响萨卡斯基的休息,毕竟他也说不准这个时候的萨卡斯基是正在深夜加班工作,还是已经休息睡下了。 如果没有必要,比企谷真的不想在这个时间打扰萨卡斯基,更何况这只是一个梦。 ……客观来说,为了下属的一个不能确定是否是启示梦的噩梦,就直接在深夜联系上亚洲协会的最高统帅,这是性质恶劣的越级行为,是可耻的特权任性。 “……”比企谷纠结了半天,坐在书桌前瞪着眼睛看手机,表情几经变换,最后还是咬咬牙,打通了电话。 ——哪怕被骂也要打这通电话,他拼死拼活挣来的这些特权,说到底还是为了身边重要的人才有存在的价值。 而四宫辉夜,无论是以前的行为还是今晚辉夜重视比企谷的表现,都足够让比企谷毫不犹豫地说,她当然算是他身边重要的人之一。 怎么说呢……不知不觉的,这些和比企谷并肩族战的可靠的伙伴们,也成为比企谷拼死作战的对象与动力,这事儿说起来十分微妙,但总体感觉还不错。 “嘟……嘟……嘟……” 没等多久,比企谷就成功拨通了萨卡斯基的电话。 事实证明萨卡斯基这个时间不会休息,这么晚了他还在办公室工作,明明已经是五六十岁的老爷子了,却好像总有使不完的充沛精力。 “我是萨卡斯基。”萨卡斯基一丝不苟又带点沙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声音洪亮,让比企谷一听就心里踏实。 “现在是日本时间凌晨五点十分,你给我打电话一定不是为了寒暄和闲聊吧?” “瞒不过师父您。”比企谷心里叹服地轻轻点头。 萨卡斯基先生好像和艾丽一样,都有接到电话的时候心算时区的习惯,所以第一时间发现这通电话的不同寻常……然而这其实是他这个亚洲协会总长缜密考虑到一切的表现之一,他不是有这方面的习惯,他只是每个方面都不遗漏。 “有什么事,长话短说,但不要遗漏重点细节。” “我明白。”比企谷声音低沉,吐字清晰又语速逐渐加快,"我的同事,探员四宫辉夜做了一个梦,有不低的概率是启示梦,梦境疑似和地狱相关。" 萨卡斯基眉毛一挑,“哪个地狱?” “不是路西法和撒旦的那个地狱,”比企谷现在说的话,和当初萨卡斯基曾和比企谷说过的某句几乎一致,“而是但丁的那个《地狱》。” ……于是比企谷又简要叙述了辉夜梦境的内容。 “因为梦境与我有关,所以辉夜探员深夜找到我,和我说了这件事,然后我就联系了远在总部的占卜师艾丽寻求帮助。” "艾丽说,我和艾丽会被卷入同一件事里,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两个一起做事,无论是在普通世界出门还是在诡秘世界执行任务。" 比企谷向萨卡斯基简要叙述了情况,最后认真问道: “——现在我有理由怀疑,我到地狱监狱去的任务,可能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所以我需要向您请示,接下来,关于辉夜探员,关于地狱,我要怎么做?” …… …… 第十一章 羁绊的力量;这就是真物(二合一) “地狱监狱的存在,辉夜是不可能知道的……难道你和她说了什么?” 比企谷告诉萨卡斯基的事情让萨卡斯基不得不放下手里正在处理的文件,面色越来越严肃,眼神十分认真……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比比企谷更了解地狱监狱,所以他现在不得不承认比企谷描述的梦境确实有可能和地狱监狱有关,他们之间太像了,无论是描述的守门人还是地狱的形状,乃至是分层。 甚至于说就连辉夜一开始在梦境里遇见的动物,虽然现实的地狱监狱里没有,可但丁的《神曲》里却有提到过那三只猛兽。 可这是不应该的事情,那里是协会最隐秘也会危险的监狱,按理说绝对不会和辉夜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如果这是启示梦,那就有一定的概率意味着辉夜会在未来的某天和这座监狱产生联系,这个所谓的未来可以很很久很久以后,也可能很快就是。 到底是协会大将经验丰富,在这个瞬间,萨卡斯基立刻就对辉夜的梦有了整整四个相关的猜测, 一个是辉夜做的梦不是启示梦,只是她最近正巧看过《神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见了相关的画面……这个可能性不低,而且是萨卡斯基最希望的选项。 一个是辉夜做的梦不是启示梦,就单纯只是梦见了一个和地狱很像的噩梦……不过因为辉夜对地狱的描述太形象也太相像,萨卡斯基觉得这个的可能性虽然有,但是不大。 还有一个是辉夜做的梦是启示梦,不过她和地狱监狱产生联系不是因为坏事,而是因为别的事情,比如说未来的某一天,辉夜阴差阳错被派遣到那里做狱警之类的职务……但是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即那样的话,辉夜怎么会莫名其妙梦到比企谷? 最后一个是辉夜做的梦是启示梦,且这个梦是不好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会发生在很久以后还是现在而已。 ……这些可能性都被萨卡斯基考虑到,可最后他又想到艾丽的预言。 如果预言和梦境结合起来看,似乎他所猜测的前三种可能性就要无限降低,最后一种可能性大大加强。 ——这也是萨卡斯基最不想看到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 ——事关重大,萨卡斯基没有立刻回答比企谷,而是先慢慢缕清思路一步步来。 “我您是知道的……”比企谷严肃回答,“我一向守口如瓶,是绝对不可能那么做的。” “那看起来,辉夜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萨卡斯基眯起眼睛,觉得这件事属实不可思议,“可她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和地狱监狱扯上关系呢?而且还同时关系到你?”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性……”比企谷欲言又止。 “你尽管说。” 比企谷声音干涩地艰难开口:“……如果我被抓入狱,辉夜会不会叛变协会,甚至对协会犯下足以被关进地狱监狱的过错?” “那是不可能的。”萨卡斯基果断摇头,他没有为比企谷的话而生气,只是说,“不排除你出事以后,你的同伴们可能做出的一切反应,这也是我们和你都早就考虑过的事情,我们会密切关注她们不让她们酿成大错。” “——更重要的是,辉夜是一位第三阶段的探员,第三阶段的人类无论犯下什么样的过错,都没有资格进地狱监狱。” 萨卡斯基的话让比企谷放心不少, “原来是这样。”比企谷若有所思。 “除非她的身上有一些不小的秘密,才有可能和地狱扯上关系。”萨卡斯基又说。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比企谷又问道,请求萨卡斯基指示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点忐忑。 “……艾丽不是说了吗?”萨卡斯基沉默几秒后,给出自己的答案,“她让你们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待着好了。” “可我不是还要去地狱吗?”比企谷说,“那个时候辉夜怎么办?” “——可是四宫辉夜的梦境显示她也要去地狱,不是吗?” 萨卡斯基的回答意味深长,“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如果她真的要去那里,那多一个你也许并不是坏事……强行逃避一些注定发生的事情,虽然可以拖延它们的到来,可结果一般都会变得更糟,不如大胆面对。” “你的意思是,让我带着她一起叛变然后被抓入狱?!”比企谷张大嘴巴,“可她怎么会这么做?而且我怎么能让她这么做?” “——而且协会不是不抓第三阶段的人类入狱吗?”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让也跟着你一起叛变。” 萨卡斯基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在你被通缉之前,你们先待在一起行动……至于被通缉以后,她要做什么,怎么做,最后又要怎么到监狱里去,交给她自己去做,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看着,然后不加以阻拦就可以了。” “到时候你只需要让辉夜顺从自己的内心,做出当时的她最想做的事情就好,剩下的交给“命中注定”,她会做完‘她应该做的一切。’” “也许她会临时突破到第四阶段和你站在一起,然后我顺理成章送你们一起去;也许她突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的时候就是在地狱里,接受某种神秘的传承;也许她的身上携带某种关于地狱的、足以石破天惊的秘密……谁知道呢?但这个过程其实不重要。” “你要知道,命运的轨迹,在没人阻止的情况下会按照他原本既定的路线抵达终点。” 萨卡斯基说的话总有很多深意, “既然辉夜的启示梦里有你,那就说明你们本就会在地狱里有一段故事。只要没人横生枝节,你就有可能在这次地狱之旅见到辉夜,做好这样的准备,以不变应万变,然后真要是发生了再按照艾丽预言的提示去做就行了。” 比企谷似懂非懂,“我好像明白了。” “总而言之,作为四宫辉夜的直属上司,操心搞清楚并解决下属的烦恼,帮助下属处理好可能会出现的麻烦是你应该去做的事情。”萨卡斯基又说, “至于我,既然你已经和我说过了,那我到时候会关注四宫辉夜探员,并对她可能会有的行为给予一些特许。” “……其实我会这么说,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艾丽的因素。”萨卡斯基最后说,“你要多考虑琢磨艾丽的预言,她的能力既然能被我看中,就说明她的占卜能力不同凡响。” “协会第三阶段的占卜师虽然不多,可也不是一个两个点那么点,然而最后能被我发掘出来推荐到总部去的,也就是艾丽一个而已。” “这里面固然有她所在的协会支部团灭、心理上出现阴影的因素,可她的能力和天赋才是至关重要的。” “只要多考虑琢磨她预言里的指引,虽然你不是必定成功,可却往往最有最可能解决问题。” “……”比企谷想想过去的几次经历,发现还真是萨卡斯基说的这样,于是他肃然起敬。 好几次明明已经无解的死局,都是因为艾丽的预言,才发现了一丝丝的唯一希望和生机,最后被比企谷成功抓住。 ……这么一想,艾丽姐的能力还真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那我能不能这么理解。”比企谷斟酌语句, “假设辉夜做的梦真是启示梦,假设她真的阴差阳错,通过不知道什么方法到了监狱去。” “那我本来九死一生的地狱一行,会因为辉夜的存在而有更多的成功希望;而辉夜在地狱里渺茫的生机,也因为我而大幅提升?” “我不知道,你也不必去想。”萨卡斯基摇摇头,“你只需要做好在地狱里遇见她的准备就行,如果没遇见,那就先努力从地狱里出来,再考虑以后的事情。” 萨卡斯基到这里就算是交代完毕,比企谷已经从师父的话里理清了思路。 电话挂断,比企谷陷入沉思。 比企谷向来是最擅长沉思的,在过去漫长的孤独主义生活中,他这个孤独者最引以为豪的就是沉思的能力得到锻炼。 因为本来用在他人身上的精力资源成了只属于自己的资源,不断重复着内省,反思、后悔、想象与空想终于达到了思想家与哲学家境界的无谓思考力; 然后比企谷利用这一切,摸索所有的可能性,发证开始否定自己得出的结论。再像自我辩护一般,全力地证明其中我要发否定的结论。对外批判与自我辩护才是比企谷的真本事,只要不断地重复着个步骤,任何故事的答案都能自然浮现, 比企谷现在就在尝试内省、反思、想像,尝试摸索各种可能性,发证开始否定自己通过想像延伸得出的结论。再像自我辩护一般,全力地证明其中我要发否定的结论。 他打开“真物”,思绪像电流似的飞速流传,他思考辉夜做的梦可能是什么,思考她的身上有什么秘密,思考她会不会到地狱里去……他思考了很多很多东西。 种种可能性被比企谷想象出来又被他自我否定,最后思考了很久都没有得到以上任何一个问题的确切结果。 ……于是,比企谷放弃思考。 有些事,不知道也罢,正因为不知道才有力所能及之事。 在真相赋予比企谷行动的理由之前,他采取行动的真正理由其实大多是…… 为了某个人。 这个“某个人”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别人。 ……就像萨卡斯基说的那样,他只需要做好足够的准备就行了,如果事情不发生则罢,真要是发生,两个人为了彼此都拼尽全力去应对不就行了? 想通这一点,比企谷肩膀放松,上半身后仰依靠在椅背上,长呼出口气。 一夜没睡,又打开真物思考了接近二十分钟的时候,这会儿放松下来以后,比企谷感到脑袋好疼,太阳穴砰砰砰跳动像是要爆炸一样。 比企谷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表情有点痛苦,心里十分感慨……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他会为了辉夜思考到这个地步。 ——然而这就是比企谷和辉夜之间羁绊的力量,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一定是麻药,不知不觉就会让人依赖上,不过比企谷对此甘之如饴。 所以尽管去思考挣扎, 尽管去痛苦烦恼,尽管去头痛欲裂……不历经许多才能得到的话就称不上是坚固的羁绊,不千锤百炼的话就算不上是比企谷所一直找寻的—— “真物。” …… …… 半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上仰脑袋休息了快半个小时,比企谷的头疼终于好了不少。 其实头还是有点疼,不过比企谷已经能够忍受。 他站起来,想脱掉衣服睡觉,可窗外飞鸟叽叽喳喳的鸣叫声让比企谷改了主意。 ……都到这个时间了,不如出去溜达着把早餐买了,和小町一块吃过早餐后再睡觉。 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比企谷抬手拿起桌子上辉夜喝过的水杯,转身走向门口,轻轻打开卧室的门。 “……”门外的走廊安安静静,室内的光线十分昏暗,小町显然还在酣睡。 她不知道自家哥哥一夜没睡,更不知道家里今晚来过客人。 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像大多数一无所知所以可以幸福安眠的普通人一样。 比企谷把水杯拿到客厅的茶几上放下,又转身到浴室门口的水龙头前洗漱,即使没睡觉也要认真的刷牙洗脸。 洗漱后简单地梳头,比企谷又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里换衣服。 简单的白色衬衫搭配宽松的黑色运动裤,有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不讲究衣品但是至少穿的舒服。 出于职业习惯,他还戴手表,拿上匕首和手枪。 一切收拾好以后,比企谷又揉揉还在阵痛的太阳穴走出卧室。 他走到玄关处换上一双干净的白色板鞋,拿上家门钥匙转身出门,又轻轻关门。 “咔”的一声,大门被关上。 白亮的阳光光线在家里玄关的木地板上一闪即逝,倏地没了踪影。 第十二章 回答:成为新世界的神(二合一) 门外的世界鸟语花香,一座座苏醒的建筑朝气蓬勃,懒散的阳光像是毛毛细雨,细小却又无处不在,早晨六点钟的半空有朦胧的雾从天上缓缓飘落下来。 街边的行人三三两两,看起来像是晨练,每个人都精神饱满,像是夏天姿意生长年轻旺盛的草木,对未来充满希望……只有比企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有点提不起干劲。 不远处的树上传来布谷鸟的鸣声,更远些的树林中传来苍鹭、草鹭、小白鹭、草鸮、犀鸟、咬鹃、八色鸫、缝叶莺的交响,此起彼伏好听悦耳,隐伏在带着露珠的树叶之间,连续鸣叫半小时方才稍稍停息一会儿。 这个和晨间的世界仿佛格格不入男人看着这个熟悉又亲切的千叶,看着街边一个个虽然陌生却大都面熟的近邻,眼睛里掩不住的欣慰和喜欢。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不会因为哪个人的忧虑、紧张乃至死亡而迁移。 那么,提问—— “世界无法改变,但自身可以改变。那么,要如何改变呢?” 回答:“成为新世界的神。” ……说人话就是改变自己,成为有能力握住重要之物的男人。 实际上,比企谷慢慢悠悠走在街边,心里正为自己充实的努力而觉得骄傲……为一个明确的堂堂正正的目标而奋进努力的人,是真的会有那种自豪和骄傲的感觉充斥心间的。 比企谷坚信,人都会遇见深陷泥潭的时候,然而人应该有力量,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从泥地里拔起来……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就能立在天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就是自己的神明。 这么一想,比企谷竟然莫名其妙觉得身体里有点灼热的感觉,莫名就燃起来了……就像个不够成熟的小孩子一样。 可能在比企谷的心里始终还是有一个热血未曾冷却的小孩子,尽管他已经有很多年不再玩迷你四驱车也不再拿着玩具刀剑和邻居对打,但那时的ji情依然存在。 即使一直到几个月前比企谷还是会在雨后挥舞着剑伞,在在虚构的世界中无数次地拯救全世界;即使一直到现在,比企谷也会在卧室里对着镜子幼稚地比划手枪,穿上英伦绅士的装饰摆个pose。 原来即使历经世事时代变迁,一些骨子里的东西也不会改变,因为男孩子的时间是永不终结的。 “……”砸吧下嘴唇,“啧的一声,在飞鸟此起彼伏的鸣叫包围中,比企谷的心里隐约有了新的体悟。 他迈开步子,步伐更轻快了几分。 路过霞之丘小姐的住宅时,比企谷下意识朝里面看了一眼,紧拉的窗帘里没有灯光的光线,里面的主人显然还没有起床,享受难得的安睡。 比企谷眨眨眼睛,嘴角勾起笑意。 这家伙现在正轻松的一塌糊涂,相比还没放假的总武高,丰之琦高中也已经开始放暑假了,作为文职工作的她在没有新的工作安排下来之前根本不用去支部帮忙,是学校和协会双重意义的放假状态,真是让人羡慕。 ……不过这是她应得的,之前的事情霞之丘帮了很多忙,操心的事情之多比起其他的文职来说多的不讲道理,也该歇歇了。 “啪嗒啪嗒……”比企谷悠闲着迈着脚步,又想到新的事情。 ……原来大家都有用远超其他同事的精力和干劲去努力,面对的也都是些十分恐怖、普通探员一生可能都未必遇得上一次的东西……大家都辛苦了啊。 不过也许那些经历并不都是坏事,至少在这个过程中,大家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在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谁也不认识谁,他第一次见霞之丘的时候一点都不想和这个一看就很麻烦的好看女人扯上关系,辉夜和夏娜各有各的傲气,至于雪乃,他更是干脆就没想过她会踏足诡秘,只是最后阴差阳错没有办法。 然而在并肩经历了这么多以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起来了。 虽然时间是不长,可是不只比企谷改变了很多,从孤独主义者慢慢变成合格甚至优秀的团队leader,雪乃辉夜夏娜诗羽乃乃至阳乃,每个人从能力到性格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还对彼此变得在意,不知不觉地被吸引了目光,然后因为了解到了全新的一面而胸中炙热起来……这样的过程无论是团队中的谁都应该有过。 ——于是这个团队因为这样炙热的羁绊而变得坚不可摧。 ……比企谷的脚步不仅轻快,而且每一步脚掌落地的时候都坚定异常,没有半点飘忽和摇晃。 如果说勇气就是压力下的优雅,那么在命运的注视下,他会鼓起足够的勇气,和辉夜舞一曲足够优雅的华尔兹。 脑海里的思绪在短暂的时间里整理的差不多,比企谷的头疼竟然意外的慢慢好转。 晨间微风的吹拂下,比企谷连身上的肌肉都慢慢放松,觉得状态还算不错。 其实日本人的早餐一般都是选择在家里吃,所以一般来说城市里基本找不到吃早餐的地方。 比较传统的日式早餐是十分丰盛的,因为他们认为早餐是一天最重要的一餐,吃完早餐就要开始一天的活动,所以早上要吃得最好,故以吃大米饭为主。 他们以米饭或者饭团作为主食,搭配浓郁的味噌汤、煎鱼、再来几碟精致营养均衡的小菜,最后再加上味噌汤,就成了标准的日式早餐了;如果不想那么麻烦的话,那么只要一碗米饭,加入纳豆或者小香葱的葱花,再加一个生鸡蛋,然后搅拌在一起,同样也是一顿标准的日式营养早餐。 ……不过这不是比企谷家的习惯。 相比较传统的日式吃法,由于现代生活节奏加快,现在已经很少有日本人选择在家制作早餐,因为制作一份完整的日本传统早餐,非常耗时间,再加上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十分严重,所以现在日本人的饮食习惯早就已经逐渐西式化,像面包、饼干、牛奶、果汁成为多数日本家庭的选择……比企谷家就是。 八幡和妹妹小时候在大多数时间都是以一杯牛奶和一片涂抹了黄油的面包片为主……这就让比企谷兄妹逐渐养成了早上不吃太多,但是争取吃的足够好的习惯。 ——最起码这兄妹俩并不喜欢早上吃米饭,他俩都感觉这是中午或者晚上才会吃的正餐。 ——尤其是比企谷八幡,前世就是中国人的他还保留了前世的一些习惯,比如说早上他更喜欢吃包子之类的东西,而这个习惯被他传染给了自家妹妹。 他走出家门口的那条街,转向到了另一条街上……这条街上的人流量明显更大,街边的车也多起来了。 比企谷抛弃之前诸多思虑,把诡秘的烦恼抛诸脑后,开始认真地思考今天早上该吃什么。 反正口袋鼓起来了,比企谷有钱了,而且现在又刚好心情还算不错,忙活一晚上的的他既想犒劳犒劳自己,也想看到东西拎回家时小町惊喜的模样……所以他决定今天的早餐丰盛一点,多跑几个地方多买几样东西。 刚才已经说了,在日本早餐店是非常少的,即使在人流量大的街道,除了专门做旅客生意的早餐店之外,其他早餐店很多都是在十点以后才开门;所以年轻人、不会做饭的独居人士,会前往便利店购买早餐,那里提供饭团、寿司、三明治、关东煮、炸鸡、可乐饼,包子、泡面等食物。 不过千叶毕竟是生活节奏没有那么快的小城市,老龄化十分严重,再加上这是老城区,街坊邻居都知根知底,知道大家的饮食习惯,所以这附近开门比较早的早餐点,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几家的。 比企谷先溜达着去了便利店,去便利店里拿了盒寿司,里面有六个夹了火腿和黄瓜的小寿司,又买了一盒热气腾腾关东煮,里面的东西不算多,比企谷挑了几块白萝卜,虾饺、鱼丸、竹轮各来了一两块,算是尝个味道。 比企谷又溜达着跑去买肉包子,还是之前买过的那家肉包子,受到过比企谷兄妹和中野五姐妹的一致好评,属于是肉包中的肉包……考虑到还要吃其他东西,比企谷只买了五个肉包。 买过肉包子,比企谷的手里已经有了两个塑带,然而这才刚刚开始。 他又转悠着买其他东西。 走着走着比企谷看到一家腌菜店,这会儿卖腌菜的店家才刚开门,比企谷买了点萝卜腌菜,作为今天店家的第一位顾客,店家结账的时候给比企谷便宜了100日元。 有人说早上吃腌菜对身体不好,因为腌的食物中可能存在着危险的物质——亚硝胺,会导致一些食道、肝的疾病。 ——可是管他呢,既然喜欢舌尖上的享受就不能注意太多,不然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出家当和尚去好了。 买过腌菜,比企谷思考接下来还要不要再买点什么。 ……吃的有了,还差点喝的 比企谷又找到问家里常备味噌酱,在家里做味增汤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比企谷还是愿意出来买味增汤肯定有他的原因。 这家的味增汤味道实在一绝,酱香的味道浓郁却不过分显咸,甚至丝毫不影响品尝到里面各种食材的原初味道。 这家味增汤没有采用复杂的食材,只放了十分传统的小块豆腐、大葱和一点海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好喝。 一早能喝到点热气腾腾的味噌汤,不仅热乎乎地暖胃还能食欲大开,实在是人间至高的享受。 “……哎?” 买味增汤的时候,比企谷看见在店里堂食的人里有一个熟悉的瘦高身影,明明是夏天却穿着西装,桌边还放着一个公文皮包,应该是吃过早餐以后就要上班去。 这个人比企谷之前见过,就是上次和舅舅一起在外面喝酒的时候,看见的那个孤身一人享受一大桌没事的中年男人。 他和那时候见过的一样,面前除了味增汤,还有好几样小食,一看就是十分注重生活品质、享受美食的人。 他不经意间抬头的时候看见比企谷,也觉得这人眼熟。 因为比企谷也刚好真在看他的缘故,所以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俩人同时朝对方礼貌的笑笑,以示友好。 比企谷看见对方桌子上摆放的东西里有两个炸芝麻球,他正拿起一个香脆可口的芝麻球往嘴里送,比企谷隔着老远都好像听见了清脆的咔哧声,还有芝麻沾在嘴边。 大叔的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 比企谷眨眨眼睛,这才想起来这家店除了卖招牌的味增汤以外,还有卖这种东西……只不过比企谷家以前都是只买味增汤,没试过其他的东西。 要不……试试? 比企谷觉得既然那个很会享受美食的大叔都买了,那也许这家店的芝麻球是真的很不错,于是他有样学样地也买了两个芝麻球,当然,还少不了两份必买的味增汤。 其实比企谷还想再晃悠着买点别的东西的,可是现在比企谷手里的东西似乎是在有点太多了,吃不完是肯定吃不完了,再多比企谷甚至直接就要拎不了了, ……于是,比企谷拎着大包小包打道回府。 当比企谷拎着六七个塑料带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站在原地沉默了。 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开门会非常费力, 他不得不把装腌菜、装芝麻球和装寿司的袋子挂在门把手上面,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把门艰难地打开。 进家把各种袋子放进厨房,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进相应的碗碟之后,比企谷把他们端到餐桌上。 ——于是餐桌被摆的满满当当,看起来丰盛极了。 比企谷低头看着餐桌上丰盛的“大餐”,忍不住叉起腰,心里被成就感填充满。 他抬头看看墙上钟表的时间,这会儿是早上6:45,还差十五分就是早上七点,担心早餐会凉,又考虑到昨天小町睡得挺早,比企谷觉得现在就可以喊小町起床了。 ……应该,不会有起床气吧? 比企谷一边心里这么想,一边走到小町的卧室门前,抬手敲门。 “砰砰砰!” “起床了小町,我给你买了早餐,都是你喜欢吃的!” “……” “砰砰砰!” “小町?” 比企谷敲门敲了好半天,门里才传来脚步声,小町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见门外看起来很精神的比企谷,感到十分惊讶。 “哥?你怎么起床这么早?” “嘛……种种原因。”比企谷含糊其辞。 ——他哪是起床起得早啊, 他是压根就没睡, 他的脑袋还有点疼, 他忙活了整个晚上。 然而他什么都没和小町说,只是招呼小町着说,“走走走,快去看看餐桌,看看你哥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谁让他是探员呢。 ——谁让他是小町她哥呢。 第十三章 新任职!青云直上!(二合一!) 小町脸都没洗就被八幡拽着睡衣袖口拖到餐桌前看早餐。, “哎哎哎?” 小町瞪大眼睛,讶异的表情有止不住的惊喜。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买这么多好吃的?” “哪有什么日子啊,就是吃点好吃的,改善改善伙食。” 比企谷耸耸肩,小町惊喜的表情让他心里的成就感几乎就要满溢出来。 “好了,快去洗漱吧。” 比企谷揉揉小町的脑壳,把她本来就因为睡觉挺凌乱的头发搓的更乱了。 “吃完快点来吃早餐,我等你。” “嗯。”小町抬手把比企谷在头顶揉搓的大手拍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知道啦!” …… …… 闹腾腾的早饭画下句点,比企谷吃过早饭就打算睡觉了。 他和小町说了一声自己回卧室玩的事情,没说自己是回卧室睡觉。 一方面,他要是说自己睡着了,小町肯定会下意识不发出声音,什么事情都不敢做……可比企谷晚上不睡是他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原本就既定的事情,他不想因为让这种事情影响到小町的正常日常,那听起来太自私了些。 另一方面,他也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一整晚都没睡。 ……更何况,即使小町不发出任何动静,她也抄不到比企谷睡着。 作为探员,能在各种条件下克服相应的困难迅速进入睡眠,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复精力的技巧是必须的。 比企谷回到卧室,摘掉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拿掉手枪和匕首,身上换回宽松的睡衣,一头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肌肉放松。 他开始进行规律的深呼吸。将眉头和头皮都放松,并自然地将下颚微微打开……然后他让面部所有肌肉都放松,包括舌头和嘴唇。继续慢慢地深呼吸。现在,放松控制眼球的八块肌肉。不要让眼睛有任何聚焦,让它们完全松弛。继续深呼吸。 接着他让双肩尽量自然放松下垂,大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背部和颈部的肌肉变得柔软,并享受般地体会这种逐渐失去力量的感觉;然后他放松胸膛。深吸一口气然后憋住,最后再将身体全部的张力同废气一起呼出,让自己胸腔渐渐“垮下”。 这会儿的比企谷把自己想象成了一摊松垮的肉,像搁浅的水母一样,他想象自己和胳膊或腿进行沟通,从右边或左边的大臂开始,再到小臂、再到手,告诉每块肌肉进行放松,再在另一只胳膊和两条腿上如法炮制。最后他逐渐地感觉到胳膊和腿变成了没有重量的肉,松垮地瘫在床上。 这个时候的比企谷再放松精神……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深度睡眠。 ——当然,他还没有放松探员最基本的警惕底线,如果有什么能够传递危险信号的风吹草动,他会立刻醒来,并下意识地开启“真物”,掏出床头柜里的M1911对准声源。 换句话说,他的深度睡眠经过特殊的训练以后,和普通人的深度睡眠恐怕不太一样。 ……这个方法是比企谷所掌握的能够迅速睡眠的技巧之一,是美国海军少尉巴德·温特由于二战期间的美国飞行员常常会在重压之下濒临甚至崩溃,而这种压力带来的后果就是飞行员在战斗中经常会犯下诸多致命失误,譬如误伤友军,或者轻易将自己暴露在地方火力范围内,所以才奉命研究出来的供给美国飞行员的睡眠方法,后来慢慢普及到各大特种部队,十分有用,被协会列为必学技巧之一。 套用辉夜的口癖来说就是——在需要时能在两分钟内入睡,这是探员的基本素养。 事实证明深度睡眠的三个小时效果可以比做六个小时的梦好很多,比企谷只睡了四个半小时就自然而然地醒来了,甚至觉得自己精神奕奕。 比企谷转头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上的时间,10:52,这个时间完全不算晚,他甚至还有时间给小町和自己准备午饭……虽然兄妹俩都因为早上吃太多而撑得慌,到现在都一点不饿。 身上酸软,比企谷懒得起床,于是翻个身,从床头柜上拿过来手机慢慢刷新慢慢翻。 手机上的千叶新闻看着没什么稀奇,今天的千叶一如既往地和谐安逸。 比企谷翻着翻着,手机上传来邮件的“叮咚声”,来电人没有备注名称。 比企谷眉毛一挑,随手打开,看见上面的内容后表情变得严肃,在床上躺着的上半身马上坐起来。” ——“比企谷八幡您好,请您下午五点和雪之下雪乃、雪之下阳乃、霞之丘诗羽、四宫辉夜、夏娜一同到千叶市协会支部,有最新的职务安排要传达。” “……”比企谷眨眨眼睛,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继对自己的新职务偷偷安排好以后,别人的职务也该差不多安排好了。 砸吧下嘴巴,比企谷先把这个邮件粉碎性删除,以防被不该看的人看到,然后开始思考下午穿什么。 他心里有数,下午的安排里估计是没自己的事了,可其他人的安排对他来说同样很重要,他甚至开始想自己要不要穿的庄重一点,以示对同伴职务升迁的重视和庆祝。 ……说真的,他确实有点好奇,在自己要去地狱的情况下,萨卡斯基要怎么安排雪乃她们。 心里有了事儿,床上就躺不下去了,比企谷索性直接起床,把睡衣先换回日常状态的常服,至于下午穿什么,下午再说。 中午的时候比企谷八幡和小町都不怎么饿,所以他们就只是简单的吃了一点,熬了一小锅蛋花汤,一人一碗,搭配清甜脆爽的小萝卜榨菜一起吃。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下午,比企谷思虑再三,最后还是简单点,穿着探员的制式风衣就去到协会。 ——这东西虽然说是风衣,可是材质特殊,运用的材质涉及到诡秘世界,冬暖夏凉,且只有薄薄一层,看上去有点像防晒外套,即使在夏天穿也丝毫不让人觉得违和,而且一点也不像其他防晒外套那样显得肥大和轻飘飘,反而十分帅气冷酷。 甚至比企谷还觉得这东西穿着还让人感觉凉飕飕的,十分舒适。 下午四半点,太阳正毒辣、天气正热的时候,比企谷在一众探员和文职恭敬热情的问好声中抵达千叶市协会支部。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来的够早的了, 可他到了才发现,除了自己以外,雪乃他们全都到齐了,这会儿都扎堆聚集在支部特地为她们空出来的会议室里。 ——看来她们对自己的新职务早就期待十足,不然怎么会来的这么积极。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啊?”比企谷砸吧下嘴唇,“我本来还觉得我会是第一个到的呢。” 雪乃耸耸肩,“我们也是刚到。” 她的身上甚至还穿着校服,显然是一放学就赶过来了。 “嗯,确实。”阳乃附议。 诗羽辉夜和夏娜纷纷点头。 比企谷:“……” 比企谷本来以为“刚到”是独属于男人面对女孩时的温柔谎言,没想到他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待遇。 这个问题没必要深究下去,比企谷看看雪乃身上的校服,眼神恍惚了几下。 他想到自己和雪乃在那个废弃教室的初见,想到自己在总武高时的高中生活。 比企谷发现,雪乃清纯高冷的气质因为这套总武高的校服而被彰显的淋漓尽致,她好像天生就适合这套校服,比穿着很多常服时都更让比企谷心脏轻颤。 ——总而言之,雪乃穿着校服的时候,高中校花这个本来模糊的概念就有了统一的模样。 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啊……比企谷忍不住有感慨道。 他张开嘴巴,顿了顿,向雪乃问道: “……总武高什么时候放暑假来着?” ‘明天就期末考试,考三天然后放假,” “这样啊。”比企谷点点头,“……反正你把握好自身时间的分配,别勉强自己。” 雪乃抬起头看向比企谷,正对上比企谷投来的视线。 “……”她眨眨眼睛,嘴角轻轻勾起莫名的弧度:“嗯,放心吧。” 一边冷眼旁观的雪之下阳乃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一直保持沉默的四宫辉夜不知道该说什么:“……” 霞之丘故意咳嗽两声,而且咳嗽特意很大声,主动打破了沉默:“咳咳咳!既然比企谷也到了,那我们不用特意等到下午五点了,现在就可以宣布上面的新任命了。” “哎?”比企谷惊讶地看向霞之丘,“新任命在你这里啊?” “嗯,下午三点传给我的,我作为文职宣布。”霞之丘皱起眉头,“……不过这个任命,我有点看不懂,感觉有必要找上面问问看。” “先说说看。”雪乃眯起眼睛,“说完再讨论。” 没看见辉夜的眼神暗示,无视霞之丘指指身边椅子的名师,没管雪乃拍拍旁边桌面的动作,比企谷在会议室里找了个距离谁都是差不多一般远近的位置,拉开座椅坐下, 他进入处理公务的严肃状态说:“诗羽你现在就可以说说看了,我们都听着呢。” 诗羽点点头,“行。” “那个……”诗羽先斟酌语言, “之前咱们在日本警察系统里面的警衔已经都有提升,但是在协会里面的具体认知都还没有安排是吧?上面说是功勋叠加起来计算比较麻烦,一直都在讨论中。”霞之丘说,“现在,这个安排终于下来了。” ——当时的警衔只是暂时性的小升迁,雪乃从一个底层新人一下子变成警部,霞之丘也升迁警部,辉夜和夏娜升迁警视,阳乃升迁警视正,暂时都挂靠在各部门的搜查第六课里。 ——然而实际上这只是暂时的安排,还会随着之后的实际安排而跟着变动,并不是最终结果,所以雪乃她们当时没有太过高兴。 现在等了很久任职结果终于下来了,每个人都对自己可以预见不会差的新职务翘首以盼。 “先说阳乃姐吧。”诗羽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个档案夹,打开档案夹,低头翻阅上面的文件。 “哗啦……”文件翻动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十分明显,每个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雪之下阳乃,调任伊拉克协会支部,任职伊拉克支部次长……上面说了,关于在表面世界的身份,你会先做一阵子的伊拉克国民议会议员,一个月后会自动过度成国民议会财政委员会委员, 最后,你会在半年以内顺理成章坐到国民议会次长的位置。” 霞之丘砸吧下嘴唇,“——那可是个大官呢!” 霍!伊拉克!这地方,比企谷可太熟了! 这是多么亲切的名字啊……比企谷心里感慨。 ……他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知道萨卡斯基的安排了。 “伊拉克协会支部?”阳乃没来得及感慨伊拉克协会支部次长的官大,甚至还皱起眉头,“为什么我们是去伊拉克,而不是待在日本?” “也许是日本协会这边一时之间腾不出来这么高的空缺职务了吧。”霞之丘诗羽耸耸肩,“阳乃姐先别急,先不说我们对伊拉克协会已经不算陌生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说呢。” “什么?” “去伊拉克的可不只是你一个。”霞之丘诗羽说,“调任伊拉克的,是我们大家!” “哦……”诗羽这么一说,阳乃就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多了。 大家一起去的话,无论是去哪里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去伊拉克那边磨砺一段时间的话,再从那里出来估计可就真是进入到协会高层里面去了, “哗啦……”翻了一页资料,诗羽继续往下说: “然后是雪乃。” “雪之下雪乃,调任伊拉克协会支部,任职伊拉克协会支部探员行动组二组组长。 “在表面上,雪乃的身份是伊拉克国民议会的议员,半年以内,你会接任阳乃姐国民议会财政委员会委员的位子,执掌一国核心部门的财政大权,” “——当然,那个时候雪乃会有一个假身份证,公开的年龄和工作履历都是假的。” 砸吧下嘴巴,霞之丘抬头看着穿着一身总武高校服,坐在位置上还有些茫然的雪乃,心里觉得这一切都荒诞极了。 “说出来简直梦幻,搁以前我想都都不敢想。” 她忍不住感慨出声: “——因为这个将要执掌一国财政大权的雪乃,竟然才只是一个高中生!” “——她甚至还穿着女高中生的校服!!!” …… …… 第十四章 一人豪门,与予任求(二合一) “执行那几次大任务的时候,大家都是一起行动的,真要说有功也是大家一起立下的功劳……所以,还是要谢谢大家。” 雪乃蓦地站起来,对大家认认真真地鞠躬。 她觉得这样的职务来的太突然了,她有点猝不及防,没有防备就被惊喜到。 他太知道这么个职务的来之不易,人人都说她雪之下家是千叶豪门,然而她家里只是有一个房地产公司,且父亲是千叶县的一名议员。 这样的配置已经十分厉害,在千叶当地堪称黑白通吃,可是在一个国家的国民议会财政委员面前实在算不上什么……换句话说,雪乃一个多的经历,已经让她超越了整个雪之下家族两代人几十年的努力奋斗。 现在,她一个人,就算的上是一家豪门! ——可雪乃这么一认真,反倒是把别人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因为功劳什么的说谢谢就没必要了。”比企谷笑呵呵地说,“咱们在一起迈过了那么多看起来迈不过去的槛,同生死共患难,我们确实要对彼此都说上一声谢谢。” 他又说:“……可是这句谢谢,却不是要谢谢你们带给了我荣耀,而是要谢谢你们一直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肩并肩走过了这么多艰难的路途。” “确实是这样。”辉夜点点头,“比企谷支部长说的对,我们是因为这个才心怀感激……至于功劳什么的,不过就是我们顺理成章的战利品嘛。” “……你们说得对。”雪乃轻轻低头,为自己刚下说的话感到些许羞愧,“我收回刚才的话……感谢你们与我一路同行,以后,也请继续多多指教。” 平常清冷少言的女孩子认真起来的样子很有反差的魅力,让所有看见的人都感受到她的真挚诚心。 “这就对了嘛。” 诗羽一边说一边拍拍巴掌,示意话题回归, “那我就继续说下去了?”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恢复到安静的状态:“嗯,说吧。” “——然后是夏娜。” 于是诗羽低头看向资料,吐字清晰语速缓慢。 夏娜提起精神: “探员夏娜调任伊拉克支部下辖安巴尔省支部,任职安巴尔省协会支部作战部部长。” “协会给夏娜安排的表面身份是安巴尔省警察厅副厅长,如果表现良好,能力得到锻炼,半年以内可以上位安巴尔省协会支部次长,上位安巴尔安巴尔省副省长的位置。” 诗羽顿了顿语气,又说, “夏娜的资历和功绩倒是都足够了,但是夏娜平时没有表现出来过独镇一方的指挥能力,所以协会不放心把一个支部交给他……如果夏娜能在半年的过度期里表现出这一能力,或是在职位上得到磨砺锻炼而进步斐然的话,上面说会考虑跳过“次长”的位置,直接把安巴尔省协会支部总长的位置交给你。” “到时候一省之地尽在掌握,”霞之丘砸吧下嘴巴,看着这个比雪乃更年轻,看起来根本就是个小孩子的夏娜,“是实打实的高位哦。” “啊?为什么你们可以一块待在伊拉克协会支部,而我却只能在地方啊!”夏娜却还不知足,表达了她的不满。 “也还好啦。”诗羽安慰夏娜说,“巴格达距离安巴尔省又没有多远,而且你会定期看来伊拉克协会支部述职,到时候大家就能见面了。” “而且在地方做个土皇帝多厉害啊,高度自由,什么都是自己说了算,没人管着。” “——还有呢,夏娜你不知道,这个安巴尔省可是伊拉克面积最大的省份,省长的地位在全国范围都算是位高权重……现任的伊拉克国民议会议长,之前就做过好些年的安巴尔省省长。” “但是要管别人啊。”夏娜对新职务的大小倒是挺满意的,但又有点担心要履行的责任地瘪瘪嘴,“只是想想就觉得好麻烦。” “夏娜一定可以的。”霞之丘鼓励夏娜,“过个不到一年,我们应该就能从伊拉克里磨砺出来了……到时候夏娜可就能顺理成章的进入协会高层,成为正经的大人物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霞之丘没说,但大家都知道,在座的人里面,作为资历最老的执刀人,夏娜有很大的可能比雪乃和辉夜都先突破进入第四阶段,到时候能任职的职务可就多了太多了,和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诗羽,你也别只夸我们啊。”雪乃看向诗羽,“你呢?倒是说说你自己被安排的什么职务?” “我啊?”霞之丘眨眨眼睛,“哗啦”几声,低头翻了几页资料,桌子下面的两条腿抖来抖去。 “嘿嘿。” 看着资料上的文字,即使已经之前就知道了,她也还是忍不住喜孜孜的笑出声。 到底是小女孩的心性,会因为职务的升迁而高兴不已,而如果这个新的职务高到十分出乎意料的话,她更是会开心到难以自己。 “……文职霞之丘诗羽。” 诗羽轻声念诵,嘴角止不住轻轻勾起, “调任伊拉克协会支部,任职伊拉克协会支部文员总长……表面世界的身份是伊拉克内阁计划部副部长,半年内可以擢升为高等教育和技术部长。”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里有没忍住的笑意和小骄傲。 夏娜没忍住惊呼出声:“啊?” 比企谷一瞪眼睛:“总长?伊拉克协会支部文员总长?” “啧啧啧。”雪乃觉得简直匪夷所思,“原来夸我们半天,是为了侧面衬托你啊!” “——你还说我执掌什么财政大权,结果你的官职也没比我小啊?” “哎哎哎?”辉夜眨眨眼睛:“最大赢家原来是辉夜?” “嘛……”诗羽点点头,又摇摇头,“表面身份上看好像是差不多,但文职到底是文职,没有你们探员那么有实权,在很多方面都远远不能比的……再说了,财政大权和高等教育与技术,这能是一个级别的嘛?” 看的出来,诗羽说的是真心话,她是真心这么觉得……不过尽管是这样,她依然觉得十分开心快乐。 她家里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康家庭,活了十几年都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可现在她自己就成了大人物,成为过去想都不敢想,只会在电视上看到的“超级大人物”。 那天晚上的23路公交车,改变的不只是比企谷八幡的命运,也成为霞之丘诗羽的人生拐点。 他与她本来平平无奇的人生,因而发生不可思议的剧变。 “那总长也很厉害了啊。”比企谷砸吧下嘴边,“一个国家的协会支部那么多文职可都要归你管制了,这是多大的权力哦……” “是啊。”霞之丘点点头,“ 说真的,压力还挺大的。” 比企谷却笑笑说,“压力不是坏事。” “……”其他人的表情都从震惊逐渐恢复正常,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诗羽,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笑意里带上欣慰、惊喜,还有开怀。 包括比企谷在内的所有人都为霞之丘的升迁而高兴,她们一开始还觉得震惊,后来又觉得这好像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最后,她们只觉得霞之丘诗羽终于得到了她应该得到的东西。 ——和探员的功绩全都能够看得见不同,作为润物细无声的文职,其实是非常看重工作年限和资历的,新人文职的升迁往往十分的艰难和缓慢……说白了,这是一个前面艰难后面容易的工作。 诗羽之前攒了那么久的功绩,职务的升迁都没有太大的动静,直到比企谷亲自向萨卡斯基举荐过两次,上面才注意到这个叫诗羽所发挥出的虽然无声但是无比巨大的作用,注意到这个新文职身上所具备的杰出才能。 作为在全世界各个地方都设置支部,可以安排不知道多少个职位的超级组织,协会从来不会吝啬奖赏和升迁的;而协会最出名的特殊之一就是,对人才的升迁向来不拘一格,大方的一塌糊涂。 霞之丘将要获得的职务当然很高,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说是火箭升迁甚至好像都差了点意思……可包括比企谷在内的所有人,都只为霞之丘感到高兴,谁都没觉得有不妥当的地方。 她一直以来的努力和付出,她们都看在眼里……而现在,终于有更多的人看见了。 “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啊?”霞之丘被看地有点不寒而栗,浑身打了个寒战,“感觉怪怪的。” “我们是替你高兴呢。”辉夜转头看了眼大家,又转过头来笑着对霞之丘说,“这是一个开头,诗羽以后还能走得更高更远。” “说真的,这么一想,怎么突然之间就感觉和过去完全不同了呢?”夏娜眯起眼睛感慨,“就好像,感觉自己的身上突然多了一层光环似的。” “居移体,养移气,所处的位置不同,心态也就截然不同。”阳乃故作夸张,“以后夏娜可是一个省的无冕之王,能没有光环吗?” 夏娜一瞪眼睛,“阳乃你损我!” “……”比企谷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讨论,没多说话。 他真替她们开心。 说起来她们这次的集体升迁好像升的快了一点,一次性空降伊拉克的人也太多了一点……可是仔细想一想,比企谷立下首功的时候,她们也同样跟着喝到了汤,该经历的一样没少经历。 ——在感觉她们的升迁太快之前,要先想想比企谷的升迁速度。 当时比企谷上任伊拉克协会支部总长的时候,所凭借的主要功勋是在“修女瓦拉卡事件”、“喰种莱亚克事件”、“京都八岐大蛇事件”三次大事件里立下来,而这三次,除了第一次的修女瓦拉卡只有霞之丘参与过意外,其他两次,雪乃、辉夜、夏娜一样不落。 ……至于阳乃,人家本来就是第四阶段,身份是根正苗红的萨卡斯基徒孙、十三号的弟子,在基层还打磨了那么久,虽然没参与“喰种莱亚克事件”,但是升迁同样不会慢,甚至暂时只落后于比企谷。 现在比企谷又多了伊拉克力克巴比伦的功勋,要是没有需要消除命运标记那档子事儿,他的职权都快在日本协会登顶了……而日本的协会支部比起连第四阶段都找不到一两个的伊拉克协会来说,那可就拔高不知道多少了。 如果以比企谷为参考,那阳乃雪乃、辉夜夏娜和霞之丘也又一次参与到“伊拉克巴比伦事件”,并在这个过程里立下功劳,虽然每一次的功绩都没有比企谷多,可是这么多次叠加起来,之前都没怎么提升过的雪乃她们确实该有一次质的飞跃了。 只是在伊拉克那地方任职高位而已,虽然的确也算位高权重,但还不算夸张。 最起码比企谷是打心眼里觉得阳乃雪乃、辉夜夏娜和霞之丘现在获得的职务一点也不高,全是她们应得的,甚至还给的低了……再高点才好呢。 “要我说,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比企谷斟酌着语句,慢悠悠地说道,“你们之前这么期待嘉奖令下来,不就是因为知道几次功勋统一计算以后,奖励会不可思议地多吗?” 阳乃点点头,“知道倒是知道的……但是还是比想象的多了太多,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会给我这么高的位子。” “不多。”比企谷上半身靠后倚靠在椅背上,摆摆手说,“毕竟,谁让你们都是这个世界的英雄呢。” 这个世界对英雄往往足够苛刻,英雄的史诗里只会记载到英雄斩杀魔王以后凯旋而归就画上句点,可却从来不说在不需要英雄的时代,人们对英雄是如何的漠不关心,甚至鄙弃,甚至觉得他们是怪胎。 ——可是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协会主导的世界里,协会不主张英雄崇拜,但他们对英雄有最高的敬意。 “众所周知,” 比企谷言简意赅地总结, “协会主导的世界是勇敢者的世界,这个世界对畏首畏尾者加以唾弃,却常常会用热烈的双臂把勇敢者高高举起,送上英雄们的天堂。” “是啊,而这也是我最喜欢协会的地方。” 霞之丘坐在座椅上,指尖缠绕把玩肩膀边上几缕长发的尾梢,接过话题, “协会里的每位探员和文职都知道这么一个常识——” “协会对逃兵零容忍……但是对英雄的探员,在任何时间,协会都与予任求。” 霞之丘的语气顿了顿,涂抹过鲜艳口红的嘴角轻轻勾起弧度, “……而幸运的是,我们不是前者。“ “——确切的说,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常识的最大受益者。” 第十五章 两个肩膀靠在了一起(二合一) “……然后呢?” 雪乃又问。“还有其他人的职务调动呢?” “是啊。”辉夜砸吧下嘴巴,有些期待,“咱们的比企谷大大支部长,这下子还不得直接成为咱们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比如说伊拉克附近哪个大型国家的次长一类的。” 夏娜也跟着说,“还有辉夜也没有安排呢,我猜辉夜不是伊拉克哪个省的支部总长,就是伊拉克协会的行动组长……反正估摸着和我差不多。” 辉夜点头:“嗯,我也很期待呢。” “……”霞之丘却陷入沉默,眼皮半垂下来,没怎么说话。 阳乃注意到霞之丘的表情,挂着笑意的眉眼轻轻皱起。 “……哎?”感觉到气氛的些许不对,辉夜茫然地眨眨眼睛,“诗羽,是有什么不对吗?” “是有点不对……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任命里有些迷惑的地方。”她摇摇头,依靠在椅背的上半身坐起来挺直,认真起来,眼神凌厉了好多, “上面对我们的新职务都做了十分具体的安排,可是却落下了辉夜和比企谷。” 霞之丘用尽可能不带感情的语气慢慢叙述,可大家还是感觉到她话里的不解, “我接到的资料里,没有对他们的具体职务安排。” 阳乃问:“可你刚才不是还说大家都被调去伊拉克了?” 霞之丘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但是有两个人被排除在外了。” “这不是欺负人吗?”夏娜性子直,不爽的表情直接挂在脸上,“我要找高层反映!” 雪乃转头看向比企谷,又扭头看看辉夜,眼神里带着担心和一点点愤怒,但她没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在这里说气话只会让大家心情更差,应该听见的人却听不见哪怕一句。 辉夜的表情是茫然的,她懵懵地歪歪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应该啊……这不是协会的风格啊。” ——他们甚至才刚夸完协会在奖赏方面的事情。 总不能是比企谷和她在之前的任务中没有贡献吧。 “别急,别急。”比企谷却能保持镇定,他轻轻摆摆手,“诗羽,资料上面具体怎么说的?难道对我和辉夜的安排,就真的一句话都没说吗?” ——其实比企谷差不多能够知道上面的想法,确切的说,是能够知道自家师父萨卡斯基的想法。 把雪乃阳乃和夏娜调去伊拉克这一招确实好使,毕竟萨卡斯基本人最近就在伊拉克坐镇,处理之前巴比伦时间的后续遗留问题。 一方面,萨卡斯基能像答应过比企谷的那样,好好的看住眼皮子底下的雪乃他们,不让她们因为听说比企谷出事而有过激反应;另一方面,起码最近一个月以内,伊拉克协会支部那边需要处理的东西是很多的,这就给了雪乃他们表现和锻炼的机会,而且危险系数普遍不高。 再有就是伊拉克协会到底是比企谷任职过的地方,整个伊拉克协会几乎都是比企谷的粉丝,雪乃她们去了如鱼得水,会受到很多照顾,空降过去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和排斥。 最后就是雪乃曾在那里和当地的探员并肩作战,所以到那边任职能够节省很多花费时间熟悉陌生地方的时间和精力。 ——萨卡斯基大将到底是经验丰富,一出手就是一举四得,可以说是当前最适合雪乃他们的职位,也让比企谷的地狱之行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就是辉夜她……她怎么会没有职位安排? 比企谷觉得萨卡斯基不会什么都不说,给霞之丘的资料里应该会有一些解释。 “倒也不是一句话不说。”霞之丘摇摇头。 “哗啦……”翻动几页资料,霞之丘低头念道: “这上面说,探员比企谷八幡和探员四宫辉夜,暂时不做具体职务安排。” “……因为探员比企谷八幡要暂时留在千叶县千叶市,关于奖励还需要做进一步讨论。” “而探员四宫辉夜要留在千叶县千叶市,放假的同时协助比企谷一起顺便维系千叶县诡秘世界的安定,之后会在比企谷的奖励具体职务下来的时候,和比企谷一起去任职。”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说完以后,霞之丘直抒胸臆,“我不明白既然比企谷的讨论结果还没有出来,为什么要先给我们安排职务,而不是一起晋升。” “……再说了,这都这么久了,我们几次功勋加一起的结果都出来了,比企谷在巴比伦力克邪神,就这么一次功勋,难道就这么难算吗?” “还有,为什么辉夜也要被延迟,且每个什么解释。” 霞之丘语速很快地连讲三个问题。 “这个安排处处透露着古怪的意味。” “……你们不用担心我。”比企谷知道他该说话了,“我能够回答诗羽的问题,因为我知道一点内情。” “哎?”霞之丘看向比企谷,眼神带上困惑,“那八幡你来说。” “嗯……我倒是知道一点关于我的安排。”“其实倒不是上面对我的安排没讨论出来,只是我的新职位会比较高,而那个高度的职务,如果不是副职的话,在没有空缺的情况下去调动,需要比较多的协调和交接工作。” “我得等人家那边把职位空出来,才能过去就任……而你们就没有这种烦恼,所以这才让你们想过去,不用担心我的,没什么问题的。” “那辉夜呢?”阳乃若有所思,“辉夜又是怎么回事?” 辉夜挠挠头,她也正觉得奇怪呢:“我也不是很清楚……” 辉夜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下,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比企谷,眼神带着询问的意味。 比企谷轻轻点头。 “啊……原来是这样。” 辉夜于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呢?”夏娜在辉夜和比企谷之间来回扫视。 “我想,我暂时没有职务调动,可能是和比企谷有关?” “我不能确定,但是ba九不离十。”比企谷点点头,“之前辉夜做了一个梦,可能是启示梦,和我和她都有关。” “虽然不知道梦境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我认识的占卜师艾丽姐给了占卜了一下,结果显示我们两个最近一段时间最好还是一起执行任务……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和我一起进行职务调动的原因吧。” 比企谷的解释基本上都是实话,他觉得这确实应该就是辉夜职务暂时不予调动的原因了。 比企谷猜测,这应该就是萨卡斯基之前和他说的,协会什么也不会干涉,比企谷什么也不用做,先让两个人在一起,然后一切顺其自然。 比企谷又转头看向辉夜,带着歉意说:“早上的时候,我出于一些原因,把艾丽姐的预言告诉了师父,想询问一下他的意见……我也没想到他会给出这种安排。” “哎哎哎?” 大家的注意力被启示梦吸引,夏娜转头看向辉夜,担心地问:“辉夜你没事吧啊?” “没事没事。”辉夜摆摆手,示意大家放宽心。“还不一定是什么情况呢,启示梦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协会估计也是以防万一。” “那也还是很让人担心啊……”霞之丘表现地忧心忡忡, “不过你俩要是这么一说,那事情我就基本上都能明白了。” “嗯,没什么大事情,放心吧。” 比企谷点点头,低沉有磁性的声音轻轻说道:“你们尽管放心去上任,到时候可别被权力迷失了心灵和眼睛。” 阳乃摊开手,“怎么会呢?” 雪乃认真地摇摇头:“不会的,你放心吧。” 夏娜“哼”了一声,“你以前能用平常心对待伊拉克支部长的位子,我当然也能!” “……”比企谷看着她们一张张青春甚至稍显稚嫩的脸庞,又想到自己,嘴角轻轻勾起意味良多的笑意,心里百感交集。 他由衷地觉得他与她们付出的足够多,这些都是应得的回报……可却觉得他们已经足够幸运。 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世人苦恼不过钱财……当一个人穷困寥落的时候,钱是人的主人,而一个人腰缠万贯之时,钱就成了人的奴仆。人们总是千方百计地想要挣钱,想成为那个“主人”,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他们所愿意付出的,也许未必就比探员的辛苦少太多。 可最后他们的付出也许根本得不到成正比的汇报,即使有一天真的梦想成真,可钱却赚走了他们的青春,他们的朴素,他们的情感。而彼时已经老去的人们,就只能躲在华丽的帐帘里,吝啬地数着仅剩的一小段光阴,生怕它们似水一样,从手指的缝隙间流走。 ——可探员却不一样,尤其是雪乃夏娜他们。 他们的努力,世界上的大众是看不见的,可协会全都看得见,所以只要活着,他们就可以尽管奋斗,尽管努力,尽管奉献,他们就可以越努力越幸运,每一份付出都有成正比的回报。 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如果没有一分生在起跑线的家世,哪怕一切都足够顺利,等他们得到足够的金钱与权力,站在顶端实现自由开始享受生活的时候,也基本上都是两鬓斑白了,哪里会有人像雪乃她们这么年轻呢。 ……就像霞之丘说的似的,雪乃的身上甚至还没脱下那件女高中生的校服,就已经超越了这个实际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一声的奋斗。 ——挺好的。 也怪不得比企谷会在这个时候心生感慨,因为这是独属于他们自己创造出的奇迹……此时此刻,就是这些因缘际会聚在一起的年轻人们,意气风发地享受胜利果实的高光瞬间。 “那,” 霞之丘欲言又止,看着有点期期艾艾的, “你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会被安排职务吗?” “然后,你到时候还会过来中东这边任职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霞之丘有些紧张,也有点期待。 其实她也不清楚比企谷知不知道这种内幕,但她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出口……就像虽然妈妈也不知道自己一周后会被安排去哪出差,可小孩子还是会不停问妈妈一样。 不只是霞之丘,其实所有人都希望比企谷的新职务是去中东,辉夜的新职务是在伊拉克,这样大家就能离得近一些。 比企谷沉默了一会儿。 他抬头看看霞之丘期待的俏脸,又转头环绕一周,发现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他 眸子半眯,沉默了几秒后说,没了。 “……嗯,不会很久。” 比企谷语气轻松,嘴角轻轻勾起露出微笑,眸子却半眯着垂落, “我会去中东那边的,放心吧。” “哎?真的吗?”夏娜也跟着惊喜问道,“那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不会很久的。” 比企谷摆摆手,微笑着说, “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此乃谎言。 但是利用善意的谎言让重要的人安心,是每个男人的必修功课。 …… …… 职务调动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每个人都得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结果。 就连晚上大家一块从协会支部里出来找地方吃饭,都颇有几分庆功宴的意思。 大家吃的很尽兴,吃到差不多九点才各自回家。 ——雪乃回家回的最着急,因为这位快要上任的伊拉克国民议会财政委员会委员,还要忙着回家抽时间复习,好应对即将到来的高中三年级的学期期末考试。 回家的路上,比企谷久违地和“邻居”霞之丘同行——是霞之丘的主动邀约。 “要一起回去吗?”霞之丘说,“刚才吃的太饱,不是很想坐车,要不要一起走两步消消食?正好顺路。” 如果是以前的比企谷,那他一定会说“不要,我要坐车,太累了。” 钢筋直男比企谷就是这么无趣。 可现在的比企谷和以前大有不同,他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点头同意。 “好啊。” 比企谷说, “那就一起回家吧。” 月色如水,漆黑的深夜渐渐安静下来。 两个人走在行人不多的小路上,昏黄的路灯拉长俩人并肩同行的影子,灯光让影子的角度逐渐倾斜—— 于是两个影子的肩膀靠在了一起。 …… …… 第十六章 懂事的小町,拉钩钩(二合一) 上次我们这么一起走在街上回家,是什么时候来着?”霞之丘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有非常熟悉的感觉,可又觉得上次这样做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是我们刚认识的那天吧?”比企谷低沉的声音悠悠回答。 “那天我们还遇见了鬼修女……直到现在想起来祂坐在公交车上的样子,我都觉得不寒而栗。” 夏天的晚风轻轻吹拂,静谧的夜晚能够清楚地听见两个人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是啊,就是那天……那个时候我邀请你和我同行的时候,你还很不情愿。” 比企谷耸耸肩,“那是当然啊,你知道我是很害怕麻烦的,而像你这么好看的人,通常都是麻烦的代名词。” 霞之丘笑眯眯的看着前面,慢慢走着,没有转头:“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在夸我吗?” “看你怎么理解咯。” “……还好,都过去了。” 霞之丘蓦地说道,"让人庆幸的是,那个鬼修女,还有它背后的那个邪神,都已经被干掉了,这还多亏了你。" 她甚至不愿意提起邪神的名字,以防勾起她不愿意想起的回忆。 比企谷摆摆手:“你在这里面也出力不小。” “可说真的,虽然现在我还是对那个时候的事情觉得一阵后怕,但是很多时候也会觉得,这同样是种幸运。” “从遇见鬼修女的那一刻起,又或者是在我家门口看见拎着大太刀的阳乃开始,” 霞之丘说, “我的命运,在那个时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不是那一天,我现在应该还在普普通通的上学,普普通通地写我的小说,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所谓‘美少女名作家’,等毕业之后上一个还行的大学,这辈子都能看的见尽头,虽然能够养活自己,但是也就那样。” 本来是人下人的比企谷:“……” 霞之丘诗羽的人生听起来一点也像是她说的“普普通通”啊。 霞之丘同学完全没有这个自觉,“所以我对我现在有的东西,真的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我是个很厉害的人,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挺胸抬头自信满满,我甚至想要迫切的见到我外地的父母,让他们知道我已经大幅度地提升了整个家族的阶级。” 比企谷点了点头,"这听起来确实是挺扬眉吐气的。" 轻小说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和霞之丘现在的身份相提并论,而且他完全可以理解,这种类似于锦衣还乡的感觉到底是有多爽,大概即使是霞之丘也不能免俗。 “所以我感谢给我这一切的协会,然后,” 霞之丘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比企谷。 于是比企谷也跟着停下来看向霞之丘,他听见霞之丘认认真真地对他说, “我最感谢你。” “如果没有你,当初早在公交车上我就已经死了……我只会成为油箱里的血的一部分而已,任何后面的东西都不用想。” “而且迄今为止我立下的所有功勋,都是跟着你才沾了光。” “我知道没有你去验证去实践,我就是查阅再多的资料,找到再多的线索,都没有什么用处。” “甚至就是到了最后,也是你对萨卡斯基大将的举荐,才让上面发现了我这个文职,予以破格提拔。” “下午在支部的会议室里的时候,雪乃向大家鞠躬说谢谢大家的时候,其实我也想说来着……而这句谢谢,我最想和你说。” “你不会也要鞠躬吧?”比企谷眼皮子挑了挑,后退两步连连摆手,求饶说道:“饶了我吧,我真的受不住这种,你就只口头道个谢就行了,我接受你的谢意,而且我也要和你说谢谢呢。” “啊,那我也接受你的谢意。” 比企谷的话让霞之丘没办法鞠躬,她逐渐恢复正常,甚至朝比企谷眨眨眼睛,“毕竟,比企谷支部长的‘常识’确实不够多。” 比企谷早就想吐槽了:“我已经有在拼命补课了……而且那根本就不是常识吧!” “就是常识!” 气氛恢复到欢快和宁静的感觉,两个人的步伐迈起,又一次走在街上。 “美少女作家什么的……其实我才是惨呢,你加入诡秘以前的人生,已经很让人羡慕了。”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 “哎?”霞之丘惊讶地问,“说起来,过去的比企谷是怎样的呢?我只是知道一点,却不是很清楚。” “嘛……父母双亡,还有一个妹妹要养活和上学,唯一能依靠的亲戚自顾不暇,情况甚至不比我这边好到哪里去。” 比企谷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讲起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可他只是十分粗略的说了说,并没打算详细说下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会是怎样的情况,随便想想就能知道了。” 霞之丘“……”她陷入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只是想想就觉得那样的日子一定灰暗到让人窒息。 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那个时候的比企谷看不见前路,以活着为目的,他就像一个安安静静躺在棺材里,看着自己腐烂、等着自己的身上爬满了蛆虫的死人。 可是死人也有波澜壮阔的内心世界和遥远的渴望,大概没人能够想象得出在那平静的土地下面的长眠者竟会有并不平静的睡眠。 那个时候的比企谷时时刻刻都想改变这样的命运,可他就是做不到……有时候努力真的是会有极限的,他的一切自命不凡都在那个时候被命运敲得粉碎。 那个时候的比企谷常常能够听见,听见有人和他说:“起来!别让自己退化成了一条下贱的爬虫。” ——然后他就真的从卑微的蛆虫进化成腾啸九天的龙。 ……不过这些心理的波动没必要说给别人听,连他自己也不怎么再挂怀那些过去的心情了。 毕竟,站在过来人的角度上去看,只要现在足够幸福。足够优秀的话,就能对过去的一切不幸都抱着平静甚至是调侃的心态看待,这是独属于迈过艰难海阔天空者的从容。 比企谷现在只需要记住当初的不甘,对现有的一切心怀感激的同时把过去的东西默默化作持久的动力……只是这样做就可以了。 至于和人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比企谷也都能用平常心浅尝辄止的提起,而懒得细说自己当初有多不容易,度过那样艰难的自己有多扬眉吐气……那样有卖弄的嫌疑,不符合他的性格。 “哎呀,你沉默什么呢?”比企谷注意到霞之丘的反应,好笑地说,“我自己都觉得没什么了,你在这里难过个什么劲呢?” “——那可真是没必要的事情,我们一起朝前看就好了。” 他对霞之丘轻声说道, “我们现在过得很好,我们未来还会过的更好,让我们一起努力,开拓自己的未来,好吗?” “嗯!”霞之丘用力点头,黑色的发尾端晃啊晃,扬起的声调打破夜晚长街的宁静,“一起努力!” 比企谷看着霞之丘,笑的更开心了。 于是霞之丘这才发现,比企谷八幡好像,最近露出笑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她还发现,当比企谷发自内心露出笑容的时候,眼皮不是耷拉下来的无精打采模样,而是正常的状态,带着温柔笑意的眉眼搭配清秀的五官, ——怪好看的。 …… …… 回到家里,比企谷在外面发现屋里的灯关了,还以为是小町睡觉了。 于是比企谷蹑手蹑脚的打开家门,尽量不发出动静,可是到了玄关才听见客厅的电视在响,只是没开客厅的灯。 交替闪烁的电视光影照在半躺在沙发上的青涩但初显婀娜的身段,小町正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白嫩透着红的脚丫沾着几滴晶莹的水珠,半悬空搭在沙发一边,显然是刚洗完澡没有多久。 比企谷抬起手下意识想打开客厅的灯光,想了想又把手放下。 “哥你回来啦!”小町回头看了一眼,又把头转回去专心看电视。 电视上正播放十分经典的电影《菊次郎的夏天》,也不知道小町是怎么想起来把这部以前看过老电影又淘出来看的。 “嗯,回来了。怎么不开客厅的灯,我都还以为你睡了。”比企谷一边在玄关换鞋,一边和小町聊天。 “因为这样看电影更有感觉啊。”小町在沙发上伸个懒腰,活像只慵懒的小猫,“看电影肯定得有氛围的啊,即使是家庭影院也是这样。” “听起来说的很有道理。”比企谷砸吧下嘴巴,把自己脱下来的鞋整理好,直起腰来拍拍双手,“不过你现在不是应该准备回卧室睡觉了吗?” “因为我在等你回来?”小町顺口说了句,“——当然不至于,我只是看电视看的没有睡意,毕竟现在也没有多晚。” “算了,反正你在放假,我也懒得管你。”比企谷会给小町自己的空间,他知道过度严格的管理有可能得到反面效果,“每天记得学习就好,毕竟你快要考高中了。” “知道啦,你就放心吧。” 一提起考高中,小町就表现出十足的自信,毕竟她从初一开始就已经努力朝着重点高中总武高的方向努力,到了现在,很有一种“如果我都考不上,那别人就更考不上了”的信心。 这种信心并不盲目,来自平时测验的结果,也来自小町一直以来的努力。 比企谷抬起手腕上的百达翡丽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慢慢悠悠路过客厅,转个弯走向卧室, “那我去换衣服洗澡了?” “嗯嗯,去吧去吧。”小町没有回头,在沙发上朝身后摆摆手。 “……哦,对了,小町。” 比企谷顿住脚步,转身喊了小町一声, “我有个事要和你说下。” “哎?”小町回过头眨眨眼睛,发现比企谷的表情十分认真,于是抬手拿起白皙浑圆的大腿边上的遥控器,把正播到精彩处的电影暂停。 她的表情跟着严肃起来: “你说。” “我过几天,可能又要到外地出差去了。” “怎么又出差,这才几天啊……” 小町下意识就想抱怨和吐槽,可她马上就意识到这不是比企谷能够决定的事情,她的抱怨只会给比企谷在繁忙的工作里增添负担, 她撇撇嘴,反问道: “好吧,什么时候?” 比企谷觉得欣慰,小町现在真的好懂事。 “我也说不准什么时候,看上面的安排吧。” 比企谷说,“不过这一次,我可能会出去的时间久一点,起码应该比上次出差要久。” “哦……”小町明显有点失落,她不情愿地点点头,可很快又振作精神,“行,我知道了,那然后呢?” 其实她也不想在比企谷面前露出这种失落的表情,她已经是个懂事的大女孩了……可她就是忍不住嘛。 她好不容易才放这么个暑假,而且这次刚好又是家里度过最艰难时刻,哥哥工作上慢慢熬出头的时候,得了空闲的她本来计划了一大堆假期要和比企谷八幡一块去玩的地方,她还想让比企谷八幡好好陪陪她。 可是现在,她的假期才刚刚开始,比企谷就告诉她说要出差,让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计划全部落空,她的一切期待和喜悦都荡然无存。 ——这种落差感太让她失落了,失落到没有办法抑制住出现在脸上。 “然后,我的想法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不要喊你五个表姐过来咱们家住一阵子啊?毕竟你一个人在家,一是我有点不放心你,二是怕你无聊。” “嗯……” 比企谷的提议很不错,不过小町不是很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 “……等到时候再说吧。” 比企谷看出小町的兴致不高,他知道原因,可他只能沉默几秒之后点点头,声音有些许低沉: “……行,那我洗澡去了。“ 他转身走向卧室。 在他的背后,电影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好像比之前的声音更大了。 交错闪映的光影浮现在墙壁上,霓虹似的灯光让客厅多了点光怪陆离的色彩。 “……啪。”比企谷轻轻关上卧室的门。 比企谷在卧室里小心地摘掉手表,拿出手枪和匕首和备用弹匣,脱掉外套换了身宽松的睡袍,一丝不苟地检查全身上下。 “……”轻轻叹了口气,他轻轻抿起嘴唇,又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出卧室,朝浴室走去。 “……” 昏暗的客厅里,小町在沙发上抱着腿蜷起,电视上的光影交替闪烁在她的身上,她却无心观看,眼睛呆呆出神。 她听见背后的门响了,听见慢而稳重的脚步声,知道是比企谷八幡出来了。 于是,小町蜷缩在沙发的角落,背对着比企谷八幡闷声喊了一句。 “那个,哥。” “——哎,我在呢” 比企谷马上回应,他顿住脚步,有点茫然又有些紧张地转头看向小町。 小町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开学之前,你回得来吗?” “……”比企谷沉默了一会儿,等他抬起头想回答的时候,他发现小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头来,漆黑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在黑暗里泛着好看的微光。 “……”电影的声音明明开的很大,比企谷却觉得客厅里好安静。 “嗯。” 他轻轻点了点头,面对小町期待的眼神,他直视她的视线,认认真真地说: “那是一定的,你开学之前,我一定回来,到时候咱俩出去玩。” 小町眼里的光芒绽放出来,她的情绪恢复活泼。 她声调上扬, “好,哥,说好了哦!” “当然啦。” 于是比企谷也跟着自己妹妹的心情跟着转晴,嘴角勾起宠溺的弧度, 他说: “咱们拉钩!” …… …… 第十七章 关于深夜和妹妹一起看电影这件事(5.3k) 夜深了,月光铺在地上像打翻的霜糖。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比企谷任由水流从头上流到脚边,破碎的水珠四处溅射。 答应小町的事情到底能不能做到,比企谷也不知道……但有些时候重要的根本就不是能否做到,能够说出口就已经很好了。 也许之后比企谷死在地狱里面,没有完成承诺,小町会伤心……但至少在那之前,现在的小町不会难过。 无论比企谷承诺还是不承诺,给还是不给小町这个善意的谎言,假如比企谷真的死掉了,小町所要承受的悲伤都是一样巨大的……既然是这样,现在让小町开心一点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不过,说真的,比企谷许下那个承诺之后,心里的某团火焰更旺盛了一点……这多出来的一点在平时还看不出什么,在遇到极端的困境时,就能变成比企谷多出来的那一点求生动力。 以后在地狱里的时候,为了妹妹,他会时刻记得这份承诺,尽最大的努力活下去、走出来,然后回家见她。 …… …… 从浴室里神清气爽地走出来,小町还在看电视。 应该是冲澡的原因,比企谷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困,甚至十分精神,于是他索性就没回卧室,而是走到客厅的沙发边上,弯腰抬手,“啪”的一下拍在小町搭在一边的冰凉脚丫上。 “脚拿一边去。”比企谷说。 “哎?”小町下意识收脚,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也看?” “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比企谷点点头,坐在沙发的一角。 不大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妹妹坐着一个哥哥,黑漆漆的客厅里只有电视上的画面光影交错,倒映在两个人身上,倒映在墙上。 “可是,”小町眨眨眼睛,“可是这部电影高chao都结束了,已经快到尾声了,你还看什么看啊。” “哎……”比企谷一时语塞。 坏了,刚打算好的配陪小町的打算落空了! 可他不甘心,不确定地小心问,“那,你今晚还有打算再看一部吗?” “……”小町又眨了眨眼睛,“也行。” “反正时间也没有太晚。” 比企谷精神一振,“那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小町摊开双手,“我都还好吧,你想看哪个类型的?” “动作片?青春片?爱情片?喜剧?好莱坞大片?”小町砸吧下嘴,“你要是愿意陪我看恐怖片,那倒也行……我一个人反正是不敢看的。” “我都还好吧。”比企谷想了想,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好久好久没看过电影了,不要说都快忘记模样的电影院,就算是在手机上、电视上或者电脑上都已经很久没看过了。 至于恐怖片……比企谷现在对恐怖片其实没有什么感觉了,电影上的所谓恐怖落在“身经百战”的比企谷眼里,甚至有点幼稚。 “找部最近比较出名的,好看的吧。”比企谷说,“你是知道你哥的,太久没看电影了,不知道哪个好看哪个不好看……但就是因为这样,今晚才忽然想看了。” 家人一起看电影,什么类型其实都很合适,不像情侣,爱情电影是首选,恐怖电影也大受欢迎。 只要不是缘某kong这种看了大家都尴尬的电影,其他电影是什么类型应该都不重要。 小町点点头,“好,那我待会儿找找。” 就兄妹俩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电视上电影已经结束了最后的画面,主角正男和菊次郎回到了东京,一周的经历让两人成为了要好的朋友,他们相拥而别,两人都成为对方的天使守护并治愈着彼此。 小町把电视联网,找到电影页面,一部部的浏览挑选。 “要不就这部吧?”小町抬起手里的遥控器,指指上面众多电影里锁定到的一部,按下确定按键跳转到电影简介页面,问比企谷,“我想看这部电影很久了。” 小町说的是一部好莱坞喜剧动作片,比企谷觉得可以,直接拍板确定:“那就这部了。” 他也挺喜欢这类电影的——确切地说,他小时候对枪和风衣的热爱,就是这类好莱坞电影培养起来的,所以当初他成为探员的第一天才会有一颗幼稚热血的灵魂熊熊燃烧,对着镜子摆半天pose. ——哪个男孩子没梦想过自己以后成为fbi或者黑客帝国里面那种拽拽的黑衣特工呢, 小町又一次按下确认键,伴随电视的黑屏,电影的标准片头出现,一个盾牌状的东西上写着WB,代表“华纳兄弟”公司的标识。 比企谷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以后某天他去到美国,像华纳兄弟这种美国大电影公司的董事长对他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仔细想想,现在的他去任何一个国家出差应该都有不低的地位吧? 那换句话说,那些好莱坞女星……嘛,算了,不想了。 比企谷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专心看起了眼前的电影。 大腿上忽然传来重量,小町再次横躺在沙发上,蹬腿舒展,脚丫搭在比企谷八幡的大腿上,比企谷甚至闻得见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比企谷转头看看,小町这家伙正专心看电影,电影的光影照射在她的脸上,交错的彩光把她有点婴儿肥的白皙脸蛋映衬的发光,甚至能看见大眼睛周围浓密的睫毛忽闪。 撇撇嘴,比企谷也转头回来,专心看起电影。 “……”小町悄悄转头,偷偷看了眼专心看电影的比企谷。 比企谷也被霓虹似的光线照的清楚,柔和的面部线条显得温柔,清秀的五官和认真的表情让他的侧脸看起来特别好看。 啧。 小町偷偷砸吧下嘴巴。 好狡猾啊,老哥。 难怪能让那么多女人倾心……这家伙真的能够轻易就把人的难过和生气抚平。 刚才还觉得不开心的小町已经不再有负面的情绪,她现在觉得内心格外安宁。 毕竟出差什么的,哥哥也是身不由己没办法的啊……说到底他这么努力的工作,不还是为了兄妹两个吗?小町是知道的。 客厅里电影的身影挺响,飙车、刹车的声音和开枪、黄澄澄的弹壳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不绝于耳,可客厅整体的气氛却偏向宁静。 “……”小町不动声色地又悄悄瞥了一眼比企谷。 【如果可以,真想现在这一刻能够永远延续下去啊。】 ——小町又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不过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于现在这一刻,在小町幻想录里面的得分很高哦! …… 看完电影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比企谷和小町各自回房间睡觉。 小町好像看上了瘾似的,越看反而越精神了,甚至想要再看一部,可是被比企谷拒绝,强行赶着去睡觉了。 “太晚睡觉是长不了个子的!”比企谷说,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小孩子不能熬夜!” 小町虽然有点不情愿,不过还是撅着嘴巴回房间去了。 回卧室关上门的比企谷穿着宽松的睡衣躺在床上,他在加入协会以后身材是越来越好了,宽松的睡衣遮不住下面分明的肌肉线条,很有协调感和美感。 漆黑的卧室里灯没开而且窗帘紧拉,比企谷没急着睡觉,而是躺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 玩着玩着,困意袭上大脑,比企谷的意识昏昏沉沉的,手机差点就脱手砸到脑袋上。 手机半脱手的瞬间,比企谷惊醒过来,于是他知道自己可以放下睡觉睡觉了。 翻了个身,把手机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比企谷很快进入梦乡。 …… 当比企谷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道沉闷的惊雷震醒的。 “……” “!!!” 比企谷先是睁开朦胧的睡眼,然后猛地惊醒过来,浑身战栗……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躺在不知道什么容器里,头顶更不是卧室里的白色天花板,而是没有星星的天空。 呼啸的风里传来许多人的喟叹、哀哭,和深沉的号泣,响彻在无星的浩渺夜空。 比企谷还看见冷彻心扉的寒雨、巨大的冰雹交织在一起,混合着刺鼻的恶臭席卷天地……可是这些寒雨或者冰雹没有半点砸在比企谷的身边,因为他的身上正燃烧火焰,被灼烧的剧烈痛苦突如其来地抵达神经,让比企谷忍不住哀嚎出声。 比企谷眼睛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震怖和不可思议的情绪。 ——是谁把他从卧室里弄到这里来,又是谁把他点燃?! 比企谷尝试冷静下来思考,可是奇怪的语言,可怖的叫喊,痛苦的言词,愤怒的语调,低沉而喑哑的声音,还有掌击声都合在一起,合成了一股喧嚣。它们无休止在那永远漆黑的空中转动,如同旋风中的飞沙走石一样,让比企谷越加心烦意乱。 他愤怒地大吼,浑身被火焰炙烤的状态下,一只手死死的扣在容器边缘,用力使自己坐起来。 他抬头看向容器外面的四周,这才发现周围根本一座宽阔又泥泞的乱葬岗,密集的坟丘让地表起伏不平,一座座破碎老旧的墓碑上刻着早已褪色斑驳的文字。 在寒雨雾气里,比企谷又看见一个个坟丘都是被挖开的状态,一个个破烂的棺材都敞开着,里面有雨水浇不灭的烈焰永恒燃烧,于是一座座棺材里全都传来此起彼伏的悲鸣声音,让人不敢想象里面正有什么东西。 这一刻比企谷头皮炸开,他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在一口棺材里躺着,他和那些棺材里被灼烧的东西正处于同一状态! 忍受着下颏和喉咙剥了皮的痛苦,那么悲惨的泣声, 正如忧伤而负创的幽魂的泣声一样。 “唳!!!”此起彼伏惊悚叫声伴随翅膀扑腾的声音响起,大群乌黑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巨大椋鸟结着密集的队形在寒冷的漆黑雨夜鼓翼而飞,一阵阵狂风吹来,把这些不良的精灵吹到这里、吹到那里,卷下又卷上。 “吼!”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凶猛狰狞的怪物,恶狠狠的扑向坐起来的比企谷,也许这里不允许人坐起来,否则就会招来这种可怕的怪物。 那个怪物有三个喉咙,像狗一样地对被燃烧的痛苦不堪的比企谷狂吠。 它的两眼发红,它的胡须油腻而发黑,它的肚腹阔大,它的双手有爪,他抓住比企谷的双肩,轻轻一扒就把比企谷肩膀上的皮肉剥开、撕裂,露出里面森然的白骨。 这有着腌臜的面孔的恶魔甚至饿还张开它的大口,露出了腥臭的长牙,近在咫尺的比企谷不仅闻见上面传来的熏死人的恶臭,还看见牙缝里的黄土、带血的肉丝和白骨屑。 “真物!” 比企谷下意识就要打开真物,可他发现被火焰灼烧的自己聚集不起半点力气反击,而且根本打不开真物,就像那火焰有十分特殊的效果一样。 比企谷的脸上露出绝望,他只能立刻仰倒在棺材里面,险而又险地躲开怪物的扑击,那是怪物的爪牙距离比企谷的鼻尖只有一厘米的距离,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脸上因为靠近锋芒而颤栗出来的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幸运的是,那恶兽果然没有再来继续扑击比企谷,他赌对了。 但火焰依然在比企谷的身上燃烧,甚至愈演愈烈,他渐渐失去对身体的知觉,大片的血肉开始碳化……他的心里是决定不会甘心,他绝对不要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他的双手十指都死死地扣在棺材的边缘,指甲劈裂,扣出深深的带血的刮痕。 “啪嗒……”棺材的外面传来脚步踩在泥泞土地上的声音,比企谷心里一颤。 他抬头看去,一张女人的脸映入视线。 她的眼神里充满旅途的疲惫与圣洁的怜悯,气质高贵,疏离、陌生又遥远。 直到看见比企谷的时候,她好像整个人都悚然一惊,眼神和气质全都在一瞬间变化,像是变了个人。 比企谷瞪大眼睛,被火焰灼烧的他努力在模糊的视线里想要认清对方,知道火焰彻底把他的视觉阻断,眼睛化作漆黑的灰烬,只留下深深的漆黑孔洞。 比企谷脑海里最后的意识只有一个。 ——她是四宫辉夜。 …… “啊——” 比企谷一声大叫,他满脸惊恐坐起来,下意识地打开真物,力量充盈比企谷的全身上下。 比企谷在半秒之内转身拿出床头柜的刀枪摆出架势,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床上,在自己家的卧室里。 “……”漆黑的卧室一片安静,墙上挂着的钟表指针啪嗒啪嗒,指向四点钟的位置。 比企谷眼神警惕甚至惶惶地环绕周围一周,这才关闭了真物,一种虚弱的感觉瞬间如涨潮似的席卷全身,比企谷好像脱力似的。 汗水像决堤似的一瞬间从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里渗出,把睡衣浸地湿透。 ——屋里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场噩梦。 ……好真实的噩梦。 比企谷抿起嘴唇,慢慢坐下,坐在床头,沉默不发一言。 这个梦,他好像似曾相识。 ——辉夜讲过的一个片段,好像就有这样的一幕。 现在,不用辉夜说,他也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场景了。 “……”比企谷睡不着了,他坐在床上坐了整整二十分钟,直到屋里的冷气把他吹得不再出汗,睡衣也慢慢干燥了一点以后,他脱下这套睡衣,换了身衣服。 他换了身衬衫和短裤,穿着拖鞋出了卧室,走到大门,在屋外面的门口走走。 …… 屋外的晚风恰到好处,安抚比企谷的烦躁和不安的心。 路灯关闭的这个时间正是一晚最黑的时候,却也是月光最亮的时候。 安静的夜晚只有比企谷一个人,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干燥衬衫的舒适……这种感觉和刚才湿透的衬衫糊在身上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比企谷的心逐渐踏实下来。 他没有走远,毕竟还穿着拖鞋,就只是在门口走走,一会儿抬头看看星空和月亮,一会儿低头看看四周。 没走几步,他忽然发现路边有邻居种在他们家门口的月季花开了。 盛放的花上有浓重的露珠,周围还有破碎蓬乱的点点杂草,在月光下安静地舒展身姿。 ——凌晨四点,比企谷从梦中醒来,发现一朵月季未眠。 川端康成说,如果一朵花很美,那么有时他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要活下去!” ……现在的比企谷也是这样。 人总是很奇怪,有时候看什么都没有想法,可有时候哪怕只是一朵花、一个苹果甚至一根筷子就能突然在心里有很多重要的想法浮现。 比企谷看着这朵月季,呆呆出神,忽然心里有某种强烈的感动,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从心底深处升腾出来的清晰感悟。 ……这朵在凌晨四点努力盛放未眠的月季花让比企谷的心彻底宁静下来,一阵晚风又一次轻轻吹来,地面的月季轻轻摇曳,比企谷的大脑一阵清凉。 他意识到,自己的梦和辉夜对上了,之前艾丽预言的没有错,辉夜猜的也没错,他和辉夜之间果然有某种联系。 他还意识到,自己的地狱之行恐怕就要来了。 ——不过没关系。 比企谷抿起嘴唇,蹲下来,蹲在邻居家的门口俯身观察地上被月光朦胧的光照亮的月季花,寂寞只影的它直到深夜都睡不下,却依然努力绽放的很美。 真好,他也要这样才对。 比企谷心想, 要像月季一样活着啊, 他要活下去,活着回来……坦白地说,比企谷从未像现在这样相信过自己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 比企谷在这里踌躇、思考、明悟了前后大概十分钟。 凌晨四点十分,月季花依然未眠。 ——比企谷忽然觉得,他一定是为了邂逅这朵月季,才会突然决定换上衣服出来走走的。 第十八章 荣幸的赤级怪异;三天 月季花很好看,而比企谷看到的也不只是一朵月季花,他还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心情平静下来的比企谷站起来,不再看地上已经看了好久的月季花,转身在自家门前踱步。 也许他应该带根烟出来的……比企谷心里想。 他没有烟瘾甚至讨厌香烟,一包烟买了一个月都没抽完,还剩下好多……可有些时候这东西真的很有用,而且这个时间的夜幕正适合一根火星明灭的的香烟。 不过既然没带出来那就算了,凌晨四点十五分的空气带着露水的清甜,没有喧嚣的街面静谧的能听见脚步的回响……再这样的环境里,也许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在清亮的月色下四处走走,就已经足够美好了。 他在门前踱步,像个迷途的旅者,又像个正沉思道理的哲人,脚步轻轻回响。 又过了大概十来分钟,比企谷从裤兜里掏出钥匙,转身走到自家房门的前面,把门打开,悄悄回到了卧室。 他换上一身新的睡衣,把之前湿透没办法再穿的睡衣堆在座椅上,打算明天起床洗掉。 比企谷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这次他没有再做噩梦,甚至什么梦都没有做,只是普普通通的入睡,什么都没有想。 ——比企谷安稳地入眠。 …… …… 等比企谷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也就是8月12日的早晨九点。 他从床上起来,换上昨晚穿过的衬衫,抱着那套满是汗渍的睡衣走出卧室。 屋外地走廊很安静,走廊边上小町的卧室房门紧闭,比企谷猜测肯定是小町又在睡懒觉,他甚至能够想象地出小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不雅睡姿。 暂时没管小町,比企谷抱着脏衣服去了浴室,把睡衣扔进洗衣机。 洗完衣服之后比企谷开始洗漱,认真且一丝不苟地刷牙与洗脸。 做完这些以后,比企谷发现小町依然还是没有起床,比企谷想了想,觉得这个时间好像可以吃早餐,于是没有急着叫醒她,而是到厨房里准备早餐去了。 比企谷从冰箱里找到一块半成品的六寸速食小披萨,把它放进烤箱里烘烤。 时间快好的时候,比企谷去小町的卧室门前敲门,把小町喊起来。 等小町磨磨蹭蹭地起床又洗漱好的时候,烤箱正好“叮”的一声,示意披萨考好了。 比企谷拿两个好看的玻璃杯倒了两杯牛奶放上餐桌,又戴上厚厚的手套,打开烤箱把香气四溢的小披萨拿出来端到餐桌上——一顿简单的早餐就做好了。 现在的时间刚好是九点半,吃完这些以后,中午不会太耽误午饭,比企谷正合理地规划着小町的身心健康。 吃过早饭,比企谷一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一边思考今天的行程安排。 他忽然突发奇想地觉得,自己要是能有个秘书就好了,让秘书来帮忙安排每天的日程,就能省却很多思考的时间。 ——这么看来,懒得思考果然是比懒得做事更高一层的懒狗境界。 不过秘书什么的他也就是想想,现在即将踏入地狱是肯定不用说的,之后要是能从地狱里出来,估计以他的身份还还可能会被安排一个秘书……可是到时候比企谷又该觉得尴尬、浑身不自在了。 要不下午有空的时候,去千叶县和千叶市的两个协会支部转转看吧……比企谷心里想。 毕竟上面一直都说让他在放假的时候没事儿去本地的协会支部看看,有能帮忙的地方就去帮帮忙……可他放假以来,除了有事以外,还真没怎么去过协会支部,有点惭愧。 玩手机的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快要午饭的时候,比企谷下厨开始做午饭。 因为才刚吃过没多久的原因,所以午饭也吃的简简单单,一碟白萝卜腌菜,一盘猪肉煎饺,一碟滴了香油的醋和一盘金黄的韭黄炒鸡蛋,再来两碗撒了小香葱葱花和几粒黑芝麻的白米饭,就是今日比企谷家的午饭了。 ——在日本。煎饺是不算在主食里面的,它算是菜的一种,人们往往要搭配主食、比如说米饭来吃它。 小町吃的津津有味,比企谷也觉得口味十分不错,有肉有蛋而且总体口味清淡开胃,正适合这会不是很饿的两个人多吃一点。 吃过午饭,小町去洗碗,比企谷在沙发上歇了会儿,准备休息半个小时,一点左右出门。 虽然中午太阳正晒的时候出门实在不算是一个明智的举动,可是不要说探员,就是学生和上班的社畜都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出门,没什么好抱怨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在这个时间出门是为了生活,为了前途,归根结底是为了自己。 而比企谷在这个时间出门却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普通人。 不过要说伟大好像也算不上——至少比企谷不觉得。 “……”他转头看了眼正背对着他洗碗的小町, ……怎么说呢,他所奋斗甚至拼命的动力,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是为了素未蒙面不知道性格怎么样的陌生人,只是因为覆巢之下没有完卵,只是他真正在乎的人们、认识乃至熟悉的人们,都需要这个世界而已。 在比企谷看来,他可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即使心态上蜕变过许多次,归根结底,比企谷八幡依然十分自私。 ——虽然如果有陌生人在他面前遇到危险,他没有办法无动于衷,虽然如果有怪物危及到一座城市,哪怕那座城市里没有他认识的人居住,他依然有很大的概率,不假思索的牺牲自己。 不过那是下意识的反应。对比企谷来说,那种事情真的不能思考,一思考反而就有了求生的欲望、恐惧的念头和退缩逃跑的想法了。 ——因为这个,所以比企谷不觉得自己配得上“大公无私”的头衔和标签。 ……半个小时后, 小町躺在另一个沙发上看电视,比企谷八幡和小町说了一声后走出家门。 太阳正晒,所以比企谷有正大光明地理由戴上久违的墨镜。 遮住独具颓废气质的眼睛以后,帅气的脸庞因为墨镜变得冷酷,看着很好看,身上还带着某种既像高冷又像霸气,既像严肃又像禁欲的矛盾气质,散发竟然的诱惑。 ——一个人的身上是真的有气质这种东西的,蜕变过许多次的比企谷拥有一种普通人见了就挪不开视线的气质,以至于比企谷这次走在街上的时候,分明是自己一个人,身边不再有好看的小姐姐,却依然有超高的回头率。 最让比企谷觉得震惊的,甚至还有女孩子大着胆子和比企谷搭讪! 搭讪的两个女孩手牵着手给对方壮胆,都长得还算不错,五官清秀,左手边的那个最吸引比企谷的视线,因为她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这是最给她加分的地方……可惜比企谷沉默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被对方认为是高冷的不想搭理,只能失落地道歉离开。 于是比企谷更加沉默,脸色更加冰冷,气质更加生人勿进地一路走到协会支部……大概是因为表现的足够生人勿进的原因,之后就再没有人和比企谷搭讪了,可是更吸引别人的视线,回头率更高了。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快要走到协会支部的时候,比企谷的手机响了。 比企谷打开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四宫辉夜。 划开手机,比企谷接通电话, “这里是比企谷八幡。” “你现在在哪呢?我想去协会一趟……一起吗?” "巧了,我就在协会门口呢。"比企谷砸吧下嘴巴,“那你过来找我吧……算了,我去接你。” 他想起艾丽的预言,有些不放心,觉得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辉夜一听比企谷这么说就知道他怎么想的了,于是没有反对,“好,那我把定位发给你。” 挂断电话,辉夜那边把定位信息发过来。 比企谷打了辆出租车过去的时候,在辉夜她家门前的那条街道的出口处接到了她,都没看见辉夜家里长什么样。 辉夜上了出租车,香风袭来,钻进比企谷的鼻子里。 比企谷和辉夜寒暄几句之后,顿了几秒后说道:“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躺在棺材里……就和你说过的见到我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什么?”辉夜瞪大眼睛,惊悚地转头看向比企谷,可这里是出租车,关于诡秘的话题她不好详细提,只能语意含糊地询问: “怎么会这样?这是不是说明了什么?” 比企谷眯起眼睛,声音低沉,“看起来,我们之后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了。” ……坦白地说,这个梦境,客观去看也许不一定意味着坏事。 他要去地狱这是已经既定的计划,在里面活下来不容易也都是早就有预料的事情。 可是这次他做的梦里,没有什么邪神,也没有特别不可名状的恐怖……这样的梦境相比于之前的几次来说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至于辉夜那边…… 艾丽说她要经历某些梦境对应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如果强行避开,以后早晚也还是要经历……可这一次,梦境里说可能会有个比企谷成为破局的关键,以后可就没有这个“比企谷”了。 所以他们现在能做到的事情,其实真就是像艾丽姐说的那样, “我们要时刻十倍的小心,加上足够的谨慎,以不变应万变……但是不必慌张,因为慌张是没有用的,我们甚至都不清楚我们到底要面对什么。” “是的。”辉夜点点头,表情逐渐恢复平静,“我会这么做的。” 出租车不急不慢地来到协会,比企谷和辉夜一同走进千叶市协会支部的大门。 其实这个之后的他们俩过来也没有什么公务要处理,以前比企谷任职支部长的时候还要处理各种文件,现在自然有去做这件事。 他们俩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有调查或者收容任务出现。 到了差不多下午五点的时候,出现了赤级的收容任务,要面对的怪异是个没什么威胁度的赤级怪异,可却是今天下午的唯一一份任务,所以比企谷也没什么好挑,力排众议拒绝了其他探员们要接任务的打算,和辉夜主动领了任务出门。 “……这个赤级怪异可真幸运。”看着比企谷和辉夜走出门的飒沓背影,呆在协会里的探员表情古怪,忍不住感慨出声。 ……有一说一,那家伙可太荣幸了。 一个小小的赤级怪异,即使是最普通的探员都能轻松地独立处理,确实没有太大的威胁度……它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探员比企谷八幡,第四阶段,有直面并战胜过不止一个邪神的辉煌履历,站在接近全日本协会顶点的位置。 探员四宫辉夜,第三阶段,协会精英探员,有直面不止一个协会的经历,跟着比企谷南征北战,战绩同样辉煌。 这样的组合真容,在一起打一个赤级怪异? 嘿! 这已经不是杀鸡用牛刀的问题了,说一句高射炮打蚊子一点都不为过……可是谁让它正好遇见了呢。 ……任务最后当然是十分轻松的完成了,根本就没用多久,比企谷就和辉夜回协会交任务。 这样的事情又在晚上再次上演了一次之后,比企谷和辉夜各自回家了。 家里安逸的很,晚上什么都没发生,比企谷睡觉的时候也没有再做噩梦。 第二天起床,比企谷基本重复了前一天的生活安排。 作早餐,吃早餐,玩手机,作午饭,吃午饭,看会儿电视,然后去协会和辉夜一起等任务,给本地的协会帮忙。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三天。 8月14日的下午,千叶市这边接到了通知——雪乃他们该出发了。 通知上说接她们的专机会在第二天一早抵达隔壁的机场,她们将会乘坐那架波音飞机抵达伊拉克,完成探员身份上鱼跃龙门一般的重大跃迁。 于是,比企谷心里知道,雪乃她们的离开是萨卡斯基释放给比企谷的明确信号。 这意味着留给比企谷的时间不多了,他的地狱一行,大概马上就要开始。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晚上的一个聚会要参加。 ——雪乃、阳乃、霞之丘和夏娜的送别晚会。 他要为此好好地做点准备,甚至要先洗个澡,换身好看些的衣服再过去。 第十九章 送别晚宴;“喝多”的比企谷 这天比企谷和辉夜提前下了班,各自回家去换衣服。 比企谷非常重视这次见面,他有不得不重视的理由。 也许这次的送别挽回在雪乃她们看来只是暂时的分开,要不了多久比企谷就会到伊拉克了。 ……可其实站在比企谷的角度,他不得不把这次的送别晚会当做最后一次见面去郑重对待。 这之后他就要去地狱了,此去艰险,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如果把人生的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度过,那这个人的每天都一定度过的无比充实;如果把和重要之人的每次见面都当做最后一次见面,那每一次见面也都一定会被倍加珍惜。 比企谷回家的路上,半路买了不少好吃的东西带给小町,算是小町的晚餐。 他没有像上次一样带小町过去,因为在送别晚宴上,作为对伊拉克协会支部最了解的人,比企谷不可避免地要交代一些伊拉克协会支部的事情,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被小町听见的。 到家之后,比企谷和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町说了一声,吃的东西放在餐桌上,然后就回卧室换好衣服,再出来到浴室洗澡去。 他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洗澡,洗完澡以后神清气爽地穿着浴袍走出浴室,回到卧室里面,站在衣柜前表情严肃地挑选要穿的衣服。 挑选重要场合要穿的衣服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对比企谷这样一个选择困难症患者来说,实在是一件大伤脑筋的事情。 穿的随意一点吧,不符合今天比企谷的心理状态;穿的太隆重,比如说西装晚礼服什么的,又会让雪乃她们觉得奇怪。 ……那,穿探员风衣? 那就更没必要了,谁家私下里的宴会是穿着工作服过去的…… 比企谷的指尖在一件件衣服上轻轻掠过,偶尔拿出一件摆在身前比划,又皱着眉头把它们放回去。 最后,比企谷试来试去,上身穿了一件简约风日系白色印花T恤,下身穿了件宽松的卡其色休闲短裤,就算是完成了挑选。 ——好吧,他好像最后也没有挑出来多花里胡哨的衣服,甚至反而还格外简单。 可有的时候简单不代表不好看,这身宽松的衣服搭配起来意外地有种清新又青春的感觉,刚好符合比企谷的期待。 他平时的衣服穿搭更偏向成熟稳重型,这身衣服属于是他之前买衣服的时候想试试新的风格,买回来就后悔了,从此丢在衣柜里不再穿哪怕一次。 可这次他穿上之后,对着全身镜里的自己看去,又觉得眼前一亮……如果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那他愿意给雪乃她们留下这样一个比平时更青春、更好看些的形象。 于是比企谷把衣柜的门关上,给手腕上系上百达翡丽——这可是形象气质加分的关键。 手枪和匕首当然也是出门必带的,自从做了探员,这东西是越来越离不开了……可比企谷的身上有没有那么多的口袋,还好有可以套在身上的类似小马甲的防护服,穿在白色印花T恤的里面,上面装了四个备用弹匣,一把匕首和四瓶不同效果的药剂。 至于那把银灰色的M1911,为了便于在需要的时候立刻掏出来和人“ji情对射”,比企谷把他塞在了裤子后面,幸亏裤子的松紧足够优秀——手枪当然是没开保险的那种,不然万一走火可就屁股难保了。 全服武装之后的比企谷表面看起来普普通通,他又拿梳子梳了梳头发,梳齿在头皮摩擦的感觉让比企谷眯起眼睛。 比企谷打开卧室门,小町正坐在餐桌前一边吃比企谷买来的东西一边玩手机。 比企谷眉毛一挑,想说吃饭的时候不要玩手机,可他又一想算了,自己都不和小町一起吃饭,一个人吃饭确实挺无聊的。 “我出门啦,小町。” “嗯嗯,路上小心。”小町嘴巴里还在咀嚼东西,说起话来含糊不清,举起小手和比企谷挥了挥。 比企谷出门了,红色的光芒映入眼帘,烂漫的夕阳漫上天空,颜色是让人心醉的玫瑰红,傍晚的风很有夏天的感觉,街上的燥热混合蝉鸣,让路人的声音好像都很遥远,似乎伴着回声。 ——总之就是十分祥和的氛围,这是独属于千叶的慢节奏傍晚。 比企谷抬手看看腕表,时间还早,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现在才六点出头,如果打车过去要在那里干等好长时间,所以比企谷打算步行过去。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比企谷想在走路的时候顺便多看看千叶这个地方。 上次去伊拉克的时候比企谷就发现了,千叶这地方虽然不大也不发达,而且没什么稀奇,呆在这里什么感觉都没有,可一旦离开了,又想得慌。 乡愁这东西,在家里当然感觉不到,出门离家不太远也感觉不大,越是出国、越是来到和家里风俗差别很大的地方,越能强烈的席卷内心。 街上的喧嚣和街边房屋住宅里传来的“刺啦刺啦”的炒菜声,油烟与肉的香味传来,满是人间的烟火气,让比企谷心里莫名踏实。 店还是上次大家聚会去过的那家店,一回生二回熟,比企谷对路程并不陌生,根本不需要手机导航。 一路不急不慢地溜达着,别人都在下班的时间着急回家,行色匆匆,只有比企谷逆着人流,表情悠闲步履轻松。 路人羡慕比企谷的悠闲,比企谷羡慕他们的普通。 走到上次去过的那家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四十分了。 门前没有熟悉的人在等,比企谷猜她们都还没到,所以他就站在门口等着。 五分钟后,霞之丘到了。 又过了五分钟,雪乃和阳乃过来了。 最后,夏娜和辉夜也都在五十五分的时候到了地方。 协会探员往往都有很好的时间意识,没有人有迟到的习惯,甚至这次连卡时间点到的都没有——也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很珍视彼此的原因。 大家一起到店里面,被服务员领着去到早就提前预定好的房间。 为了今夜,辉夜还特意带了两瓶红酒,比企谷不认识品牌,但既然是家境明显极其优越的辉夜带来的,用脚猜都知道是很贵的名酒。 饭菜十分美味,摆盘也很用心,大家的心情也因此舒畅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十分不错。 好的红酒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度数高。 三杯红酒下肚,比企谷的脸红了一点点,又给自己到了一杯,高脚杯里再次装盛三分之一高度的如血的香醇液体。 其实酒不醉人,至少比企谷还没有喝到醉的那一步……可有些时候,人喝酒不是为了醉,也不是只有醉了才能趁机说出平时不敢说的话。 只是进入消化道内的酒精在胃里被吸收进入血液的瞬间,人就有了说出平时不敢说的话的勇气和理由。 “说起来,有些心里话,我还一直没有和你们说过。” 比企谷的开场白就好像很认真的样子,这让别人忍不住把目光投射过来,看向比企谷,神情或多或少带点困惑。 “我啊,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十九年来遇到过很多人,大多灰白,少数几个带了颜色。” “可是带颜色的那几个,又像是夜空上的焰火,一闪即逝,也许曾经绽放,可到底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几抹干巴巴的灰烬。” 其他人连呼吸都逐渐放缓,因为她们意识到比企谷真的有在很认真的说心里话。 这是非常罕见的事情,因为在她们的印象里,比企谷从来不是那种善于表达的人,傲娇的一塌糊涂。 ……所以,他这是喝多了? 比企谷声音低沉,语速有条不紊, “——可是你们不同,你们也在夜空,也有颜色,却不是焰火,而是发光的星座。” “这光芒没太阳那么刺眼与强势,却温柔且光亮,透过我房顶破砖烂瓦的缝隙照下来,照亮了我直到此刻的人生。” “……”几个女孩想要说话,可比企谷没有停顿多久,直接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善言辞,向来心里有话只愿意说三分,表达出来的时候又只剩下一分了。” 比企谷这话说得其他女孩不由自主地点头, “所以我会说这种简直不像是我能说出来的煽情的话,就是因为我是真的觉得,你们很好,你们对我来说很重要……重要到我想在分别的时候,说点心里话,让你们知道你们的重要性。”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我的,但我已经把你们当做我十分重要的朋友。在危机重重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的诡秘世界里,你们是我可以无条件信赖、托付生死的最亲密战友。” 比企谷的话在这里告一段落,他认真地举起手里的酒杯, “所以,希望我们可以越来越好,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也希望我们的关系……地久天长!” 比企谷一边说话,一边脸更红了,但好像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他把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所有人都跟着严肃举杯,“地久天长!” 每个人都把杯里的酒喝掉光或是喝掉一部分,放下酒杯后,霞之丘砸吧下嘴说, “不光是你,我们几个谁不是这么觉得的呢?” 夏娜撇撇嘴,小孩子不喝酒,她的酒杯里是橙汁,喝完橙汁的她闷声闷气地说: “……话被被你说完了,我再说就好像跟你学的一样……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也把你们当做很重要的朋友了。” “你根本就不应该说那句‘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看你的’,因为你怎么看我们,我们就是怎么看你的……甚至更超出也不一顶。” 雪乃轻声开口,语气却异常坚定, “那么,你现在可以确定了,比企谷八幡,我们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阳乃的嘴角轻轻勾起:“这一点,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辉夜点头附和,“是啊,请务必足够确定这一点。” “……”比企谷看看大家,又稍微低头。 沉默了半天后,比企谷抿着嘴唇抬起头,没说什么,只是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然后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他能说什么呢,他比企谷活了这么多年,才有几个知心朋友?孤独主义者比企谷其实并不渴求朋友,但毫无疑问,他极度缺乏朋友,因而对每一个能成为朋友的人都倍加珍惜。 在协会里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他早就打把雪乃她们当做自己最重要的朋友,而且他也觉得她们也是这么认为他的……可觉得到底是觉得,像这样足够有确认感的话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的时候,比企谷很难忍住不感动。 今天,因为抱着最后一次的想法,比企谷破天荒般地第一次那么不加以掩饰地直抒胸臆,也是第一次听到那么确认的回答。 ……然后他没说什么,只是喝酒,意思也很明显, ——说什么好像都显得矫情,那就不说了,都在酒里啦! 经过比企谷的这么一个小插曲,大家彼此间的关系似乎更进一步,聊起来的气氛更热烈也更亲切了,大家连普通的说话都忍住嘴角露出笑意,明明聊的话题根本就没有多好笑。 …… 吃过晚饭,大家各自回家,比企谷又是和老邻居霞之丘小姐一起回去的。 回家的路上,比企谷抬头看天,今晚的云层很厚,星光在乌压压的黑云中闪耀,反倒显得那颗星辰很大,闪光的边缘像水打湿的棉花。 ——就像他们今晚的主题一样。 分别本来就像乌云一样凝重而晦暗,可是大家就如同晨星的光彼此照亮——即使暂时分别,只要抬起头来看看天空,就一定能看见彼此努力发光的身影。 每个人都要为了不遥远未来的再见而足够努力,争取再见时的自己足够惊艳。 她们都期待着那一天。 ……至于比企谷, 在他既有些沉重又显得轻松的心里,其实并没有这个想法。 ——他只是觉得,应该,大概,已经没有可以遗憾和挂怀的了。 现在,探员比企谷已经做好足够的准备,去深入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隐秘也最凶险的地方之一。 ——“地狱。” 第二十章 终于来了!“没有危险”(二合一) 飞机飞走之后,比企谷意识到,熟悉的人们都已经远去,千叶就只剩下他和辉夜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重复之前几天的行为,每天都和辉夜一起行动。 每天行动的同时,他和辉夜之间的默契也越来越高,彼此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种更进一步的感觉。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在8月17日这天晚上八点,比企谷正在沙发上和小町一起看电视,手机铃响起来了。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当比企谷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眼神一下子凝重起来——因为来电显示是萨卡斯基。 【来了】 比企谷心里有数。 “我去接个电话。” 他站起来对小町说。 小町点点头。 比企谷走到卧室,轻轻关上门。 他低头眯着眼睛看向手里震动的手机,深吸口气,接通电话,声音压低: “这里是比企谷。” “我是萨卡斯基。” “……师父。” 比企谷这么叫了声,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听着对方要说的话,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心跳隐约加速。 “嗯。你应该知道我打电话是要说什么吧?” 萨卡斯基的声音同样低沉,而且比比企谷多了点严肃, ——他说: “你,准备好了吗?” “……” 比企谷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坚定地回答说: “是的,师父,我准备好了。” “……嗯。”萨卡斯基顿了几秒才说话, “那么,从此刻开始,你就是协会最高规格的通缉犯了,这是由协会总部亲自发布,亚洲协会支部严肃传达的命令。” “理由是,协会著名英雄比企谷八幡,在进化的过程zhong出了岔子,被古神的呓语趁虚而入,成为堕落的探员,处于半疯状态,只能偶尔能够保持理智。” 比企谷撇撇嘴,“通缉的理由比我想象的要好。” ——至少不是什么杀死同事,危害世界之类的罪大恶极的事情。 “明天早晨六点,这份通缉令会同时下达到各个协会支部,然后你就将面对天罗地网一样的搜捕。” 比企谷面无表情地点头,“……嗯。” 萨卡斯基的声音蓦然一软, “……不过,我会在通缉令里格外强调,因为你堕落的因素十分特别,尸体有高强度的污染性,不适宜在外面杀死,所以应尽量活捉,带到总部处理。” “——因此你的生命安全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保证,你不用过于担心和紧张。” 萨卡斯基的话让比企谷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我明白了。” “所以你只是演一出能够骗过命运的好戏。” 感觉到比企谷好像有点过于紧张了,萨卡斯基出声安慰比企谷说: “危险方面,虽然确实有,但是远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高。” “那我就是男主角咯?”比企谷砸吧下嘴,自我嘲讽说,“扮演一个举世皆敌的法外狂徒?听起来可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如果我还在上国中二年级一定很乐意参演。” “是的,没错。”萨卡斯基说,“为了演的尽可能像一点,至少足够符合仪式发动的需求,你需要在协会的追捕下逃跑24小时以上。” “我知道这一定很难,但你得加油,总部这边的安排会尽可能放水的。” “仪式?”比企谷眉毛一皱,不确定地说,“我好像没有收到上次在伊拉克时那样的炼金阵,这次不需要那种东西吗?” “不急,等你被逮捕过来以后,我们再把仪式刻在你的身上。” “哦。”比企谷点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等你24小时之后,如果你还没有被捉的话,我们就能顺利地进行下一步了……到时候我会派出第五阶段直接捉住你。” 比企谷有问题要问:“那要是我在24小时之内就被捉了呢?” 到底还是年轻,他的声音终究没能忍住那一点点颤抖,“……真正的杀死我,或者,把我雪藏?” “你在想什么呢,比企谷探员!” 萨卡斯基被比企谷问的一愣之后,声音变得严肃了许多,“都不是——你会被运到总部这边,然后你会在总部里待上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我们就会对外宣称,经过我们的努力救助,和比企谷个人的强烈意识,他战胜了呓语,成功恢复成正常人。” “这……”比企谷瞠目结舌,本来紧张的心态一下子好转了很多,“可是这样真的会有人相信吗?” “为什么不能?你本来就有不止一次战胜协会的经历,协会都知道你的身上有许多秘密。”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自己对无尽的诡秘世界真的了解,诡秘世界之所以叫诡秘世界就是因为每个人在它面前都十分无知,有一个比企谷八幡从半堕落的状态恢复回来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比企谷觉得萨卡斯基说的有道理,可他还是觉得槽点满满:“虽然是这样没错……以前有过这样的事情吗?” “在协会几千年的历史中,这样的经历确实有过很少的几次,不过恢复过来的探员身上都各有隐秘。” 比企谷松了口气,只要是有就行……就像萨卡斯基说的那样,第四阶段的比企谷打败过那么多次的邪神,身上能没有隐秘吗? 萨卡斯基顿了顿,又说, “不过,对于恢复过来的探员,协会一直都是抱有保守的观望态度,不再委以重任。你得知道那些各有隐秘的探员,每个都曾经前途无量……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早就说过,如果你没有办法去地狱摆脱命运的标记,那你就没有办法成为协会的高层,所以都是一样的。” 比企谷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也就是到时候的情况和我选择什么都不做是一样的了。” “是的。”萨卡斯基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继续说道: “……所以啊,八幡。” “直到现在为止,你依然有后悔的机会。” “甚至哪怕你已经被追缉了,也还是可以后悔……到时候你只需要束手就擒,一切就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说出这话的时候,连萨卡斯基自己都不知道,他想听见比企谷的什么回答。 “……”可比企谷只沉默了两秒,就回答说:“嗯,我知道了。” 句意含糊不清,可比企谷其实已经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虽然刚才确实有因为萨卡斯基的话而觉得轻松很多,可他本来就不是在选择面前反复摇摆的人……他是那种做选择之前十分困难,可一旦做出选择就不会再后悔的类型。 萨卡斯基的眼皮半遮下来。 他可真不是个称职的师父,也不是个称职的上司……他最多只是在协会大将方面勉强称职。 哪有人会推着自家徒弟进火坑的呢,危险的根本不是通缉令,而是之后的地狱……可是通缉的过程里,被全世界都追杀和背叛的复杂滋味才是真正难熬的考验。 看着比企谷这样坚定的选择,萨卡斯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比企谷身上的那个命运标记,又确实要被抹除……协会不缺少一个背负标记不能承担重任的比企谷八幡,却需要一个洗刷掉标记、前途无量的比企谷探员。 往大了说,如果比企谷能够成长起来,萨卡斯基觉得比企谷完全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自己……而一个协会大将就足够让一个大洲的诡秘世界整体安分一百年,这是无论冒多少险都有必要的。 所以站在师父的角度和上司的角度上去想,刚失去一个有马贵将的萨卡斯基不想比企谷再出事,哪怕以后没有成就,那就没有成就吧。 ——可是协会整体的角度,萨卡斯基,别无选择。 因而他才会经常显示出摇摆不定的态度,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选……也就是比企谷的选择始终坚定如一,丝毫不给萨卡斯基摇摆的机会,不然萨卡斯基可真就要纠结的不像那个以果决铁血出名的协会大将了。 “……那么,你现在就可以准备一下了。” 电话那头,萨卡斯基抬起手想要从桌子上拿出根雪茄,可手放在半空又停住,最后缩了回来。 他说, “从现在到明早六点,你随意行动,你还是那个比企谷探员。” “在这期间,你最好趁机偷偷离开千叶市,一路潜行……不然协会的机器一旦运作起来,你可就不好跑了。” "好。"比企谷继续点头,“我明白。” “还有一件事,”萨卡斯基又交代道,“你还得趁这个时间去一趟千叶市的协会支部。” 比企谷愣了愣,“去那干什么?” “我在那里留了一些你可能用的上的东西,都在千叶市协会的收容所里,收容所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靠右手边的那个就是。” “你再顺便从协会拿些子弹和药剂,装备一定要带的充足……毕竟,追杀你的可不只是协会的探员,还有那些为了通缉令奖励而眼红的非协会非法诡秘人。” 比企谷眯起眼睛,把萨卡斯基话里的信息牢牢记住,“好,我会去拿的、” “——对了,师父,还有一件事。” 比企谷又想起来一个问题, “我今晚连夜就走,那辉夜呢?” “四宫辉夜?” “对。” “就像我之前说的,当她没做过那个梦,甚至就当她不存在就好……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顺其自然,不要刻意也不必烦恼。” 萨卡斯基说,“命运会指引她去本该去的地方。” “行,知道了。”比企谷点点头。 “然后,你还有什么困惑吗?”萨卡斯基显得非常耐心。 比企谷摇摇头,“没有了。” “……那,” 萨卡斯基表情复杂,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嗯。” 比企谷抿抿嘴唇,表情严肃,声音低沉,眼神里闪烁坚定的光芒: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的神经和肌肉都紧张起来,大脑充分兴奋,好像有什么钟声又好像某种号角在心里响起,然后浑身都因此一个激灵。 他觉得身上的细胞好像颤栗起来,甚至像是在尖叫似的。 他尝试深呼吸,可还是觉得胸口闷得慌……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呼吸不畅。 他现在有点分不清自己是紧张还是兴奋,也分不清他感觉到窒息是因为压力还是担心……他将自己现在的状态笼统地形容成“颤栗”。 【要来了!】 【真的要来了!】 当他意识到一直紧张且不舒服地等了的好久的东西终于要来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害怕和紧张,甚至还有一点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也许阳乃艾丽甚至是萨卡斯基他们都说过的那句话是真的……可能比企谷真的天生适合战场,适合逆境。 “我在协会等你。” 萨卡斯基长呼出口气,严肃一字一顿说, “一天之后,我要看到完好的你!” “好啊。”现在,比企谷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了,“那得看到时候探员们下手有没有轻重了。” “……好了,师父,再见。” “嗯,再见……祝你武运昌隆。”萨卡斯基用他学到不久的日本说法祝福比企谷,虽然他不确定那话是不是这么说的。 ……电话被萨卡斯基挂断了。 他狰狞且沧桑的脸上表情有一点惆怅,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良久,萨卡斯基一言不发,从桌上拿过来早就放在那里的一瓶红酒。 “啪嗒……” 红酒的木塞被萨卡斯基拔掉,里面红酒的醇香逸散出来,钻到萨卡斯基的鼻子里面。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喝一杯了。 …… …… 比企谷轻轻放下手里黑屏的手机,低头良久不语。 过了好半天,他总算把心情收拾好了。 于是他转身出门,门外关着灯黑漆漆的客厅里,只有电视闪烁的光影与声音。 他想了想,慢吞吞坐到沙发上。 旁边盘腿坐着的小町一边看电视一边随口问道: “怎么电话打了这么久啊?” “嗯,有点事。” 比企谷点点头,声音虽然低沉了些,但和平常没有明显的区别。 “哦……”小町没再多问,专心继续看电影了, 两个人继续看电影,一切照常。 小町时不时被电影里的情节逗得傻乐。 只有比企谷似乎显得格外沉默了些。 半个小时以后,兄妹俩看完电视上的这部电影,当电视的大屏幕上出现鸣谢列表的时候,小町探手拿起茶几遥控器,兴致勃勃地想要再看一部。 “要再看一……” 比企谷蓦然开口说话,打断了小町的问话,也打破了客厅安静的气氛, “那个,小町啊、” “什么?” “我要出差了。”比企谷说,“之前说的那个任务,安排下来了。” “哎?那什么时候走啊?”小町转过头问,“我帮你收拾收拾行李。” “不用,我已经收拾过了,一会就走。” “啊?”小町瞪大眼睛,把手里的遥控器又放回到茶几上,“这么着急?” 比企谷无奈地摊开双手,就像个不满的员工抱怨公司一样吐槽说道:“嗯,公司里的车定好了就在那个时间出发,挺烦人的,但是没办法。” “去哪啊?” “到国外去,任务比较隐秘,我不方便透露。” “啊?那就是说很危险了?” “怎么会呢?” 比企谷摇摇头,对着小町轻松笑笑,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放心就好,没有危险的。” …… 第二十一章 你在干什么啊!笨蛋老哥! “那倒是还行……”小町点了点头,没有意识到比企谷是在骗她。 “所以你要不要找你表姐她们过来住一段时间啊?”比企谷问小町,“让她们陪陪你,你一个人在家,我其实挺不放心的。” 小町撇撇嘴不满地嘟囔道,“我都多大了,还不放心……不过,也不是不行。” “那你现在就联系她们,让她们明天就过来。” “明天再联系不行嘛。”小町的拖延症犯了。 比企谷斜眼瞥了小町一眼:“现在又不算晚,她们睡不了觉的。” “行吧行吧。”小町不情不愿地从茶几上拿起手机,给中野一花发信息。 比企谷这才放下心。 …… 中野五姐妹那边接到电话以后,没有急着答复,一花本人倒是挺想去的,但她还得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表哥出差,小町喊我们过去那边住一段时间陪她,你们觉得怎么样?” “哎?真的假的?” “那可太好了!” "当然要去啊。" 二乃、三玖、四叶、五月都觉得挺好,反正她们刚刚放假,正是想要休息的时候呢……相比较狭小的出奇的家里,大得多的比企谷家显然更适合休假,而且那里还有个可爱的小町能一起玩。 “行,那我去问问爸爸。” 一花跑出卧室,把这件事告诉爸爸。 “当然可以。”因为“比企谷株式会社”的事情一直忙的团团转的中野丸尾正在客厅的茶几上处理文件,他点点头,抬起手揉揉太阳穴,不急不慢地回答,“正好,你们过去了,我也能更专心办公。” “那我这就去回复小町了。”一花关心了句:“爸爸也要注意身体啊。” “嗯,没问题的。”中野丸尾笑笑,他的笑容罕见且发自真心。 ……倒不是开心五个女儿走,只是最近的工作让他的心里充满盼头,甚至他越是多工作反而精气神越发饱满了。 虽然最近比企谷没怎么管理“比企谷株式会社”,可他却把会社的运营都交给了刚上任社长的中野丸尾,所以会社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行。 在人才市场等地方投放宣传以后,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略高于平均线的薪酬,中野丸尾经过这几天的面试,已经招收到预定计划需求的一半人数了。 不只是员工方面,生产所需要的原材料等方面也已经成功交割入库。 考虑到会社一开始甚至不需要去抢订单,直接就有几家比企谷“找好”的固定来源……可以说用不了太久,中野丸尾就可以正式投入生产,前途一片光明。 在这个正忙的时候,五个女儿能够不在家里吵他真是太好了。 ——这就像你以为你离家的时候父母会很舍不得,可能父母早就巴不得你不在家烦他呢。 ……一花回到卧室里去,里面四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她,等她说话回复。 一花眨眨眼睛,嘴角轻轻勾起,抬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搞定!” 于是大家的欢呼在卧室里响起—— “好耶!” “万岁!” “冲冲冲!” “……” 小房间根本就不隔音,客厅里的中野丸尾被五姐妹闹腾地捂住耳朵,无奈地叹了口气。 …… “……嗯,好啊,嗯嗯,好的呀。” “好,姐姐再见。” 小町挂断了电话。 比企谷坐在旁边问小町,“怎么样?” “她们说明天一早睡醒了就过来,今晚就收拾行李。” 比企谷点点头,嘴角轻轻过去微笑, “好,那我就放心了。” “……祝你们玩的开心。” “你也是,出差也可以抽空到处玩玩呀。”小町点点头,“去外面出差的话,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点特产。” “好!”比企谷八幡朝小町竖起大拇指,“没问题!” “那……我就先回房间了?”比企谷又问小町,“我先去洗个澡,洗完澡还有点东西要收拾呢。” 小町觉得奇怪,“你不是已经收拾完东西了吗啊?” “嗯,但一些随身的东西还得收拾收拾,省的一会儿出门的时候太着急忘了。” ——此乃谎言。 比企谷其实根本就不像他说的那样都已经收拾好了,甚至可以说什么都收拾——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出差,而是逃亡,谁家逃亡还能带着大包小包准备的无比周全的呢? “好,那你快去吧。”小町摆摆手催促道。 “嗯。”比企谷点点头,站起来又看了小町一眼,这才转身朝卧室走去。 他严肃地换上浴袍,然后转身又打开卧室的门去了浴室。 “哗啦啦……”花洒的水像淅淅沥沥的中到大雨淋下来,比企谷低下头,任由水柱从头上往下像瀑布似的顺着流淌,头发因为水的作用而全部向地面的方向倾泻,他的一双手还抬起来扶在墙上。 水声回荡在耳边,他清清楚楚地感受着水流作用在头皮、又顺着头发流淌下去的感觉,大脑越来越清醒,甚至越来越亢奋。 比企谷闭上眼睛,深呼吸。 【不要紧张,比企谷八幡。】 【不要兴奋,比企谷八幡。】 【只是该来的来了而已,你一直都在这一天,而且早就做好了准备,不是吗?】 他在脑海里这样告诉自己。 其实紧张的那种感觉比企谷倒还可以理解,但是得为什么会觉得兴奋……连他自己也看不懂自己了。 “……”好半天,比企谷抬起头,开始正式洗澡。 他抬起刚才扶墙的双手在水流中搓洗,然后用洗干净的双手在身上揉搓……他心里知道,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在千叶,在这个家里洗澡,所以他洗的很认真,身上的每一厘米皮肤都不放过。 洗发膏,护发素,洗面奶,沐浴露……比企谷的一个都没错过,面无表情且认认真真地走了一遍流程,严肃的样子就像是在做某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洗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比企谷总算从浴室里出来,他深深吸了口外面新鲜的空气,又长长地吐出来。 湿漉漉的拖鞋在浴室门口的地摊上跺了几脚用来去除水分, 然后他穿着浴袍溜达到开放式厨房那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好的牛奶,打开封口,仰面一饮而尽。 “哈……”长出口气,比企谷畅快的感觉涌上心头。 反手丢掉瓶子在开放式厨房的垃圾箱里,比企谷和一边正看电视、顺便看了他一眼的小町打了个招呼,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进卧室后的第一个动作是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 上面指向饿的时间正巧是10:00. 师父萨卡斯基说明早六点就会有通缉令下发到各个协会支部——也就是说还有八个小时,比企谷就将迎来举世皆敌的局面。 这个时间说宽裕也宽裕,说紧张也紧张,可有一点毫无疑问,那就是比企谷自己不能慌里慌张乱了阵脚,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有静气,所以比企谷正有条不紊地进行自己心里的预定计划。 把浴袍脱下来,比企谷露出精壮有线条的上半身和白皙有力的下半身,站在衣柜前挑选衣服。 这个时候穿什么合适呢? 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诡秘世界的极度凶险,所以最合适的衣服只有一个,那就是探员的制服,也就是比企谷平时常穿的黑色的或银灰色的风衣,这不仅仅是帅不帅的问题,更是因为这身探员制服真的很实用。 ……可是比企谷不愿意穿这两套制服,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要和探员们作对,是要扮演一个法外狂徒,这样的他不应该、也没有资格穿探员制服。 这种事情就像普通人绝对不要恶搞警服或是军服一样,比企谷对探员这个身份已经有了很深的归属感,不愿意玷污这身衣服。 那穿普通的衣服……可比企谷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情可能不少,单单是那些风闻而至宛如鬣狗般的非法诡秘人都够比企谷喝一壶的,一身在诡秘方面有特殊作用的衣服,可能就是关键时刻的一条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于是比企谷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选择。 于是比企谷就知道该怎么选了,因为他没别的选择。 砸吧下嘴,比企谷弯下腰钻进衣柜的深处,扒开一大堆衣服的阻挡,从衣柜的角落里拿出来一个银灰色的小手提箱。 比企谷撇撇嘴,把手提箱放在地上, “老朋友,这才几天不见,就又见面了啊。” “啪嗒!!!” 比企谷打开手提箱的锁,掀开上面的盖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熟悉的装备映入眼帘,带着熨好的衣服的味道的好闻味道。 折叠好的100%羊毛制作长款黑色燕尾服、折叠好的黑色长裤、摊开的黑白花纹的领巾、对折的纯色马甲,金丝单边眼镜,金色子浮凸的领针、白色手帕…… 最上面还有漆黑的卷檐礼帽、和一根折叠好的MAGIC雕花合金文明棍。 比企谷熟练地由里而外从上到下穿上这些衣服,配好手帕、领针等挂饰,并且把这里面的纯色马甲换成了探员制服配套的战术马甲。 战术马甲上被比企谷小心又一丝不苟地插上黑色的匕首,匕首上的暗蓝色附魔花纹散发幽光和锋芒;还被比企谷放了五个压满子弹的弹匣,以及四瓶不同种功效的药剂。 他又拿眼镜布好好地擦拭了百达翡丽,直到百达翡丽的表盘反光锃亮,比企谷才把他扣在左手手腕上。 “哗啦”一声,比企谷干净利落的穿上燕尾服外套,两条手臂向两边伸展然后轻轻一抖,衣服上的些许轻微褶皱消失不见。 “啪嗒”一声,比企谷熟练拿起银灰色的M1911手枪退出弹匣检查里面的子弹,然后“啪”的一声重新推进弹匣。 “咔嚓”一声,比企谷上好膛开了保险,把随时都可以立即开火的手枪放进燕尾服专门设置的内口袋里。 “噼啪”一声,比企谷头都不转,折叠MAGIC雕花合金文明棍在空中随手甩开。 ——最后是轻轻“咣”地一声,比企谷的MAGIC雕花合金文明棍棍尖慢慢驻在明亮干净的地板上。 行李箱关闭放回原处,比企谷关上衣柜,拄着文明棍走到镜子前,拿起放在一边桌上的黑色礼貌轻轻扣在头上,轻轻仰起头看了眼自己。 镜子里宛如英伦绅士般的英俊少年如果走在日本千叶街头一定特别特立独行,而且看起来一点都不夏天……不过还好一方面他是逃跑,会尽可能不出现在人前,不用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另一方面这身衣服具有充分的诡秘特性,冬暖夏凉。 考虑到协会拥有普通世界的最高权限,且考虑到尽可能不牵连普通人,所以他必须尽可能避开闹市区,走人少的荒郊野外……大隐隐于市,混进普通人群在协会面前其实反而是最容易被找到的方法, 虽然那样会让协会探员投鼠忌器,可是…… 可比企谷也不是以普通人为人质的真正恶党啊。 比企谷打量着镜子里自己,表情复杂。 奇迹的魔术师先生又上线了。 【交给你了,魔术师比企谷。】 比企谷在心里说。 上一次,魔术师比企谷先生在邪神的面前表演了一出拯救世界的奇迹魔法。 可是这一次,魔术师比企谷要扮演一位与世界为敌的半疯癫恶党了。 ……不过,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也很让人燃起来的样子。 进入诡秘以后他还没试过逃跑,他也想试试自己能在放水的协会的面前逍遥法外多长时间……至于那些可能要面对的非法诡秘人,比企谷既不觉得他们会比邪神巴比伦可怕,也没打算手下留情。 拎起手里的文明棍,比企谷抬手扶了扶礼帽帽檐,最后深深看了眼镜子里的魔术师先生,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嘴唇,然后转身离开,留给镜子一个背影。 【请开始你的表演。】 他打开卧室的门,迈开坚定的脚步,仿佛背负某种重大的使命,携带一往无前的某种荣光。 ——然后他和正好听见动静转头过来的小町对上了视线。 小町的目光从呆滞到古怪,像是看见了邻居家国中二年级的幼稚男生。 “——你在干什么啊,笨蛋老哥!” 第二十二章 支部?收容所?那叫回家! 比企谷停住脚步,尬在原地,下意识把拎着的文明棍放在身后,想了想,又拿出来: “……” 该死,忘了还有个小町呢! 他到不担心小町会因为这身装束胡思乱想,可是这太尴尬了……他现在甚至连两只手都好像无处安放一样,放在那里都觉得别扭。 这就是社死现场吗。 比企谷的大脑在这一刻以惊人的速度疯狂运转,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回答。 “嗯,穿成这样是任务的需要。”比企谷面无表情地点头,看起来十分镇定的样子,语气不慌不忙,“做任务的时候要做点伪装,我扮演马戏团里的魔术师。” 小町立刻就眼前一亮,“啊,是不是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乔装打扮,跟特工似的?” “没那么厉害,多的细节我也不方便说。”比企谷摆摆手,“只能说懂的都懂。” 不愧是他,撒起谎来这么自然,急中生智起来天衣无缝没有破绽。 “那,你的那个什么任务,真没危险?”小町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老问题,有点狐疑,“你都得乔装打扮穿成这样了,怎么感觉跟要到一线去似的。” “你不会把现实当成电影了吧。”比企谷无奈地摊开双手回答说:“真没危险,你就放心好了。” “那,行吧,反正你可得照顾好自己。” “嗯嗯。”比企谷认真点头,“那肯定的。” 他心里松了口气。 总算忽悠过去了。 “哦对了,还有一个问题。”小町又冷不丁地出声, 比企谷又紧张起来了。 “什么?” “你出差都不拿行李的?” 比企谷心里松了口气,有懊恼自己的疏忽。 “——啊对,该死的,我怎么差点忘了这个。” 比企谷在小町面前做出深吸口气,一阵后怕的模样,。 “我这就回去拿。” 他立刻提着文明棍去卧室拎了个行李箱出来,一边拉着行李箱一边嘟囔说,“我就说着急起来容易忘事吧,果然是这样,这不,差点就忘了最重要的东西!” 比企谷当然不需要拎着行李箱去逃亡,但他至少得在小町的面前拉着这个其实空空如也的行李箱出门……只有这样小町才不会觉得奇怪,不会觉得奇怪也就不会担心。 小町看起来很高兴自己帮到了比企谷,然后她穿上拖鞋站起来。 比企谷眨眨眼睛,“还有事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 “什么?” 比企谷心里紧张起来,脑海里开始认真思考他还有哪里有疏漏。 “就是,emmmmm……” 小町欲言又止了几秒钟,把比企谷搞得更紧张了,他可不想让小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 “嘿嘿。”小町傻兮兮地笑了下,脸上好像难为情地稍微红了些,“虽然怪是怪了点,不过说实话你的衣服还怪好看的。” 比企谷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一阵暖流涌过,他哭笑不得,可嘴角挂着的笑意又不由自主带上宠溺, “那我回来专门穿给你看。” “好!”小町竖起大拇指,“知道吗哥,这句话在我这里得分很高!” “那,”比企谷抬手指指玄关,“我可真走了?” “我送送你?” “不用,咱兄妹俩还矫情这种没必要的事情干什么?又不是不回来……”比企谷的话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 小町没觉得比企谷的表现有哪里不对,只是摆摆手,“那也不行啊,你出远门的经历又不多,我还是送送你吧。” “……嗯,也行吧。” 这次比企谷就没有再反对,因为他突然想要小町送送他了。 因为他突然想到,也许这说不定就真是回不来的远行了呢,如果小町没有送送他,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他临死的时候会觉得遗憾吧。 努力维持正常的表情,比企谷默默看着小町从沙发那边走过昏暗的客厅,电视吵闹的声音和映照的光线都成为背景。 小町走过来站定在比企谷的面前,露出笑容,转头抬起下巴指指门口示意说, “走吧,” “嗯,走。” 比企谷点点头, 小町送比企谷到门口,随手拿起玄关鞋柜上的房门钥匙开锁,咔嚓几下后,房门打开了,门外带点热浪的晚风吹进来,夹杂树叶和尘土的味道,提高了玄关的温度,也让比企谷本来平静但是带了点复杂的心多了几分烦躁。 把钥匙扔回玄关,小町抬起手,拍拍八幡的肩膀, “哥。” 她脆生生的喊了句, “一路顺风,早去早回呀!” “……那是当然,在家等我,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 “嗯嗯!” 比企谷的回答非常认真,心里像是被填充进了某种力量,眼神愈加坚定了几分。 他刚才突然想要小町送他,可其实送也就只是送了这几步路而已,也就是多陪伴了他不到一分钟而已,从客厅到门口的距离一共才能有多长呢,可这转瞬即逝的短暂过程就已经让比企谷心满意足。 ——怎么说呢,这就像是一个必须要走的流程,如果不走的话就会很难受,走了就似乎不再有什么遗憾,于是可以坦然地去接受某些使命。 “我走了,你把门关上快点回去吧。” 比企谷最后交代了句,然后就转了个身,拖着行李箱提着文明棍缓缓迈步离去,腰背挺的笔直,行李箱的滑轮在地上哗啦啦转动的声音渐行渐远,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深处,消失在小町的视线里。 晚上十点五分的长街,路灯昏黄,比企谷的影子被拉长。 刚出门的时候感觉很热,可是走的时间越长,适应了空气里湿热的温度以后,反而觉得晚风吹拂过来的时候有点凉飕飕的感觉。 比企谷走到霞之丘家门口停下来,把自己的空行李箱拎起来,隔着栅栏扔进霞之丘家里的院子里,行李箱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打破周围夜晚的寂静。 比企谷觉得庆幸,还好箱子的质量不错,不会摔坏。 他知道霞之丘不在家,不过他得找个地方放置自己的行李箱,总不能拖着这个东西去协会支部的收容所……那样的话傻子都知道他有问题了。 霞之丘家的院子也许是个不错的地方,放在里面至少不会被路过的人偷走。 处理好行李箱,比企谷拎着文明棍一路向协会支部走去。 他做过千叶市的协会支部长,他知道协会在千叶市的灵子监控都是怎么安放,更知道自己家附近的协会监控的位置。 他掌握熟练的反监控特工技巧,知道怎么避开这些监控……虽然协会的监控安放的十分密集细致,可是再密集的东西,在冷静的“内鬼”比企谷面前都有破绽可以寻找。 即使是比企谷也没办法完全避开所有的灵子监控一路走到协会去,但他知道怎么走能最大程度避开监控的视线,让自己的身影毫不起眼……到时候协会想寻找他的踪迹,就必须在大量的监控里,一遍又一遍地费力寻找,那个时间无疑会十分漫长,这就给比企谷争取了时间。 走在路上,在夜色快要“潜行”到千叶市协会支部的时候,比企谷突然意识到……难怪人们都说家贼难防,最可怕的不是外面的敌人有多可怕,而是一个叛变的、无比熟悉自家的协会中高层。 这样的一个人知道协会有什么样的弱点,然后就可以针对性的应对,他们的危险程度比起外人来说根本不是一个层级。 于是比企谷又联想到有马贵将……难怪当初得知他叛变的时候,萨卡斯基会第一时间就把有马贵将亲手弊杀,他活着,就是对其他协会成员的最大不负责任的。 就这还是有马贵将没有担任协会的实权职务,平时都是在萨卡斯基手下作为专职战斗人员……这要是换成有马贵将的师兄,也就是日本协会支部长十三号叛变,哪怕十三号的实力不如有马贵将,但危险只会更高的多。 那个时候,恐怕整个日本都有陆沉的危险。 比企谷摇摇头,收起思绪,因为他已经抵达到千叶市协会支部的门口,不得不严肃起来了。 站在挂牌集英组的气派的朱红色大门前,比企谷先是趁着门前橘黄色的灯光抬起左手手腕看看腕表,上面的时间显示是晚上10:43。 嗯,还有时间,不用着急,保持冷静……比企谷这样告诉自己,然后从衣服里拿出大门的钥匙开门。 来到这里就像来到自己家,他熟练地打开院子里的机关一路走到下面的真正支部,早有值班的探员在下面等候。 他恭敬又激动地向这位英雄探员敬礼, “比企谷前辈,您怎么来了?” 因为不是比企谷以前统率过的支部文员,所以他称呼比企谷是前辈,而不像是其他人那样还叫比企谷是支部长。 原来他已经是前辈了啊……比企谷心里有些感慨,不过明早六点就不是了。 他向这位显得有点激动紧张的探员回礼,因为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所以他的心里正有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他甚至感觉,这好像有一点点荒诞。 “嗯。” 想归想,比企谷表面上严肃地点点头,表情和神色都很认真,却又恰到好处地带上些愁绪和急切, “上面临时派给我的任务,让我来协会收容所拿取做任务需要的收容物,待会儿你再带我去一趟武器库,我要去拿点子弹、药剂、手雷之类的东西。” 比企谷表现出来的急切起到了作用,这位值班的探员立刻就回复说,“啊,好,您跟我来。” 他转身在前面带路,比企谷在后面无表情地跟上。 正常来说,比企谷已经不算是千叶市协会支部的探员了,而一处协会支部的收容物,该支部以外的探员是没有资格使用的,他甚至连门都进不去……除非有上面颁布的特许命令。 可比企谷之前奉命协助当地协会,雪乃又很主动地总是接取任务,有时候为了方便,会用到一些收容物。 ……这样总是申请就太麻烦,所以就干脆一口气全员申请了一个月的免许周期,这期间只要是有合理的理由,都可以从收容所里获取使用等级较低的收容物。 而比企谷,因为极高的身份和在千叶的地位,他的自由度因为这一命令还要高了很多……比如说事态紧急的时候,就有了一些特权。 显然这一点也被萨卡斯基考虑在内了,他早就想到了比企谷可能会遇到的种种情况。 “您怎么穿这么一身?” “任务需要。” 比企谷十分简单地回答,言尽于此不再多说,因为他知道身前的探员会自行脑补。 果然,前面的那位探员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不再多问,不知道正在脑补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毕竟,每个探员都只知道不该知道的不要多问。 穿过一栋栋地下的建筑,比企谷跟着那位探员来到了一个绿色的大型建筑门前。 ——这地方对比企谷来说可是老熟人了,他就是曾经在最紧张的时候从这里面找到了破局打败瓦拉卡的关键。 而现在,他又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却是以一个某种意义上来说截然不同的身份。 那位探员挠挠头,转身和比企谷既恭敬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那个,前辈,不是我相信您,但是协会规定,这种时候我得跟着您进去……您能理解的吧?” 很显然,独处的时候和平时特别尊敬的“比企谷前辈”说这样的话,他十分紧张。 比企谷笑着点点头,“嗯我知道,这是应该的,没关系。” “……”比企谷拎着文明棍迈步向前,抬起头看向这座熟悉的绿色建筑,它大概有三层楼高,惨绿惨绿的颜色让人觉得不适且不详。 这里啊,就是千叶市协会支部,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没有之一。 可他一个“协会通缉犯”,却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 在探员的注视下,比企谷在门前按下指纹。 机械音响起:“探员比企谷八幡,身份确认,允许通过。” 旁观的探员因为这声音而松了口气,他跟上比企谷的步伐。 倒不是不相信比企谷是真的,可留守值班的探员总得保留一部分警惕,这是最基本的探员操守。 ——实际上,等比企谷走后,事后事发,他也不会因此受罚,因为萨卡斯基会做出明智的决断。 机械音结束之后,密闭的两扇大门应声解锁,比企谷推门而入,入眼是一条漆黑的走廊。 走廊幽深而安静,隐约有类似幽谷的回音,廊道的两边有一个房间,但门全都封得死死的,走廊的尽头是楼梯,延伸向黑暗中的某处。 比企谷的文明棍放在地上,轻轻拄在地面,放出“啪”的一声。 他又随手抬手按动了门后墙边的某个按钮,“啪嗒”一下打开走廊的灯。 “啪、啪、啪……”比企谷拄着拐杖不慌不忙却坚定地前行,径直朝着一楼的楼梯走去,路过路过的一个个不详的收容室的房门他看都不看一眼。 后面的探员亦步亦趋地小心跟着,没敢说一句话,生怕打扰到好像正在思考的比企谷。 ——再说一遍,这里是协会最危险、最安全、最重要的地方,这里是协会收容所。 ——可是比企谷这个“非法要犯”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非法闯入,旁边还跟着协会的探员, ——甚至比企谷就像是回家一样气定神闲。 这一幕像是幅定格的画, ……而画的内容,想必一定是最荒诞的滑稽喜剧。 第二十三章 四件收容物以及,神物(二合一) 白色的灯光下,比企谷径直走向二楼的最深处,照着萨卡斯基之前说过的指引看向右手边。 “D—1851:“三个法郎先生”的手提箱。” “收容方法:不能对该箱子注视时间持续30秒以上,否则就会对视线的主人的眼睛产生灼烧与腐蚀效果;建议单人收容更好以控制注视间隔。” “能力/作用:可以容纳收容物隔绝内外,持续时间为五天,五天后收容物将会出现活化特性,危险度大幅提高,本来活化的收容物将会异变成攻击性极强的怪异。” “注:在该收容物不需要使用时不要装纳其他收容物,请让该容物处于空置状态。” 比企谷眯起眼睛,知道这个应该就是萨卡斯基说的东西了。 他给比企谷准备的收容物,应该就都在这里面。 比企谷在门上的扫描处按下指纹,并扫描双眼。 咔的一声,厚重而不知材质的厚重金属门自动向两边打开。 十平米大小的昏暗小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中间的柜台上安置了四盏小灯向斜上方投射灯光,把中间平放的手提箱照亮。 比企谷转头看向身边的那位探员,“你在门口等下,我进去一趟。” “好的。”那位探员点点头,这种事情没有触及协会的规定条令,面对比企谷这样已经被确定过身份的大人物的要求,他根本就不必要去思考和多想,只需要服从就好了。 比企谷笑笑,对着这位探员善意地点头,然后转身走进那个小房间,反手拉门顺势虚掩上,中间留了缝隙,能听见视线却阻断视线,只能看见比企谷模糊的身影。 比企谷拎着文明棍,背对着门挡住柜台,眯起眼睛,打量手提箱的打开方式。 他讶异的发现这个手提箱是不上锁的,难怪萨卡斯基没有告诉他密码也没给钥匙。 于是比企谷把文明棍夹在腋下,两只手轻轻摸在手提箱上,开锁然后开箱。 比企谷顺便转移视线三秒,因为他在心里已经默数了28秒,这东西是不能够持续观看30秒以上的、 三秒后,比企谷转回头看向箱子里的东西—— 一个看上去十分斑驳的黑色戒指……看着像是某种金属的材质,比企谷猜测也许是氧化的银。 一把很有历史沧桑感的古铜钥匙……钥匙很长,几乎相当于比企谷的半个巴掌,看着完成,可锋利且薄的钥匙又给比企谷一种说不上来具体原因的残缺感觉。 一枚黄澄澄看着崭新的金币……看样式像是西式的古金币,但是崭新度看着像是刚从金店里买回来一样。 一深蓝色主调镶红边的神社御守……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神社的。 四个小物件虽然不大,可是在空旷的手提箱那里显得十分醒目,在灯光的照耀下褶褶生辉。 比企谷眯起眼睛,不动声色轻微挪动脚步, ——很显然,那一明确在门口标注的注意事项并没有被严格执行,明明白纸黑字地写了平时不用的时候要让手提箱处于空置状态,可这里面却放了整整四件收容物。 不过这么做的人是协会大将萨卡斯基,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反而恰恰说明了手提箱里的东西都是萨卡斯基给比企谷专门准备的。 ……在这些东西的旁边,还放了四张便利贴纸,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小字介绍了他们的名称、功能和禁忌事项, 不过其实比企谷没有这些纸条也能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甚至能够知道的更详细……毕竟他有“真实之眼:洞悉。” ……虽然比企谷一般不会动用真实之眼,因为这东西在洞破的同时总是能够知道各种各样的信息,偶尔可能会看到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让自己深陷险境,甚至疯狂乃至堕落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诡秘世界,不该看的东西不能看,不该听的东西不要听,不该知道的东西要是知道了,也许会被无穷无尽的古神低沉纠缠一辈子,甚至卷进什么本来不可能产生交际的麻烦事件中去。 所以在面对来历不明的人或者物时,比企谷其实很少动用他的能力去看别人,除非他觉得对方可以用能力看,或者真的很需要看。 可眼前的东西既然是萨卡斯基准备的,旁边还有便利贴纸的介绍……比企谷觉得应该可以打开能力适当地看看。 于是比企谷先去看那件看上去十分古老斑驳、带着岁月气息的黑色金属戒指,他集中精神去看,脑海里不留其他想法,眼神集中在戒指上面,不去看其他。 然后,比企谷摸摸发动能力。 【真物:通晓。】 【真实之眼——洞悉!】 ——比企谷真物的能力二,“真实之眼——洞悉”:运行原理是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从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洞破一切外物。 具体作用是可以主动洞悉人与物,但现阶段只能看到一些简单的信息,偶尔会看到一些有趣的画面。 “……”于是在比企谷的眼里,旁边出现了一长串晦涩难言的文字,比企谷不知道它们到底是哪国哪个文明的文字,可他只是看看那些文字就能读懂它们的意思。 “名称:隐匿大师的戒指。” “级别:D级收容物。” “作用:戴上以后可以让比使用者轻松混进人群,无论行为举止或穿着打扮多么怪异,周围的人都不会觉得奇怪,除非做的事情是能够引起人群强烈躁动的大事。” “使用方法:戴在手上。” “副作用:在手上戴久了以后会出现记忆损失和错乱,最后完全失忆。” “缺点:只有周围的人不会觉得奇怪,但像是监控之类用间接方式看到的就不会受到影响 。” “背后的故事(简):曾经一位刺客大师的随身戒指,在刺客大师最后堕落变成怪异以后,这枚戒指似乎也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 比企谷眼睛半眯,心里思衬着……使用方法是戴在手上,应该是说戴在任意一个手的任意一根手指上都可以吧? 他没来得及思考太多,又立刻去看下一个收容物,毕竟维持真实之眼并不是毫不费力,而且身后的门口那边还有探员看着呢。 比企谷又集中精神在那把历史沧桑感的古铜钥匙上面,上面也出现了晦涩难言的文字,比企谷继续阅读, “名称:穿梭空间的密匙:小巷。” “级别:D级收容物。” “作用:使用该收容物可以在小巷子里立刻瞬间移动到小巷的里一个尽头,只要满足‘小巷’这一条件即可瞬间移动。” “使用方法:默念“汀答”。” “副作用:使用者使用该收容物时会被钥匙吸纳鲜血,穿梭距离越长吸纳血量越多。” “缺点:1、极其容易受到干扰,周围有其他空间波动时就容易出现不可测的变化。 2、必须是小巷,其他地形不被允许使用。” “背后的故事(简):某个古老家族的密匙的一部分。” “……” 古老家族、密匙……听起来很有意思。 比企谷又转头看看它旁边的便利条,发现上面对钥匙的称呼就只是“穿梭小巷的钥匙”,没有半个字提到那些一听就有故事的词汇。 不过现在绝对不是探索什么古老家族的时候,比企谷又用真实之眼看向那枚看着崭新的金币。 “名称:好运金币。” “级别:D级。” “作用:可以让使用者交好运。” “使用方法:用金钱兑换好运。在心里默念好运金币,并在脑海里想像它的样子即可,使用者的现金、银行账户这两种流动性的资产会不断蒸发。” “副作用:事后会有等同好运时间一半的轻微霉运。” “缺点:大量烧钱,每秒兑换金钱数量越多好运效果越强,持续时间取决于使用者自己,或者兑换到使用者没有流动资产为止。” “背后的故事(简):这个世界上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比如好运气……因为世人常常抱有这样的想法而因缘际会自然诞生的、一枚可以通过金钱换来好运的金币。” “……” 看到这里,比企谷意识到,萨卡斯基给他准备的收容物已经涉及到藏匿、速度、运气这三个方面,而这些都是逃跑所需要的非常重要的成分。 也许这三种收容物的级别没有那么高,只是D级收容物而已,没有高的吓人的副作用,也没有多么危险,更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力,可它们却最有用,最适合当前的比企谷。 比企谷是逃亡,不需要过高的攻击力,而且如果使用收容物的副作用过大,逃亡的路上来不及恢复是绝对的硬伤 所以很多时候人们才会宁愿不要厉害的,只要适合的……协会的收容物在不同的情况下好用还是不好用,可不是单单看收容等级的高低就可以评定的。 ——总而言之,这三个D级收容物,对现在比企谷绝对是最合适的装备,用脚想也知道这是萨卡斯基精挑细选之下跳出来的好东西。 大概,这就是萨卡斯基这个师父默默关心比企谷的方式吧。 比企谷又抱着期待的心情看向最后一个收容物,集中精神。 ……可是等比企谷读懂御守旁边文字的意思以后,整个人都陷入到呆滞之中。 “名称:复生御守。” “级别:单纯论能力A级收容物,论危险和副作用却是E级收容物的矛盾收容物。” “作用:诞生于古老时代的御守,其能力顾名思义,就是能够使持有者在死去的瞬间复生一次。” “使用方法:佩戴在身上,即死时触发。” “副作用:复活的时候会觉得身上很疼。” “缺点:1、必须经历逐渐死亡的过程,且应该尽可能保持尸体的完整……尸体不完整会影响复活的效果,如果一瞬间变成渣滓就 不能复活效果” “2、复活御守是一次性消耗品,使用过一次以后就会变成一撮没有价值的灰烬。” “背后的故事:本来是副作用大得惊人的A级收容物,但经过圣人萨卡斯基的本源洗练,在付出足够的代价以后让该收容物不再有那么多的副作用,成为优点与缺点完全不成正比的【神物】。” “……” ——比企谷不止傻了,而且沉默了。 “……” 收容物能力的高低和危害的大小必然成正比,而实际上协会评判收容物等级的时候,也都是把能力高低、实用性、副作用与危险程度统一衡量以后才给收容物评级,其中危险程度占据评级时最重要的比例。 可这一复生御守,却完完全全违背了这一铁律。 ……结果,虽然萨卡斯基在最一开始的时候一直说比企谷举世皆敌的时候会有危险,可实际上却完全不是这样来着。 先不说前不久萨卡斯基又告诉了他,他会在通缉令上强调的尽可能活捉,这就大大降低了比企谷的风险。 单说这一个复活御守。 比企谷就是大脑小脑都发育不健全的脑残也知道,一个能够复活的收容物到底又多大的副作用,而想要去掉这样副作用,又要付出多大多可怕的代价。 比企谷从没听说过收容物的副作用也能被去掉的。 萨卡斯基这个师父,做的真的让人挑不出来一点毛病,比企谷觉得肩头有些沉甸甸的。 “……”比企谷沉默低头,用力抿起嘴唇,攥住文明棍的巴掌更加用力,手背上出现一根根青筋。 他又一次打量面前的四件东西。 “隐匿大师的戒指”、“穿梭空间的密匙:小巷”、“好运金币”、“复生御守”。 ……这些东西,就是萨卡斯基给比企谷准备的可能用得上的收容物,它们也许可能很少会被用得上,也许可能在关键的时刻成为比企谷逃脱乃至救命的关键, 但无论怎么说,都寄托了萨卡斯基对比企谷这个徒弟的浓厚期许和沉默的关心。 也看不见比企谷有什么动作,比企谷就悄悄地把四件收容物装在身上,“啪嗒“一下关闭手提箱,也顺便关闭了一直打开的真实之眼。 这一切说来话长,可其实比企谷看文字信息都是速读,前后只过去了不到两分钟而已。 干净利落地提起手提箱,比企谷转身打开门,门外的光明照进来,比企谷看见等候的探员。 “您出来了。” 他眼前一亮,恭敬地问道。 ——很显然,他没有起疑。 …… …… 第二十四章 全副武装,逃杀开始!(6K) “嗯。”比企谷反手用拎着文明棍的手关上身后的门,这间厚重的、序号为D—1851的收容室大门在闭合的瞬间“咔嚓”一声自动上锁。 “你还需要其他的收容物吗?” “不了。” 比企谷摇摇头,从二楼最深处的位置朝楼梯口走去,顺便还顺口解释了一句, “我拿这个是出于任务的需要,其他方面对收容物的需求其实不大。” 那个探员觉得自己完全能够理解比企谷的想法,佩服地说道:“毕竟前辈那么强大且全面,确实不需要那些副作用很大的收容物加持。” “哪里。”比企谷摇摇头,“没有的事。” 其实这个“后辈”可比我大多了……比企谷心里想。 这位探员一口一个前辈的叫着,可其实无论是从进入协会的时间来看还是从年龄方面去看,这位看起来应该已经有三十岁的探员都不算是“后辈”才对。 一路走过廊道,穿过寂静林立的一个个厚重的金属门,走到楼梯口的位置,比企谷无意间瞥到身侧的一间收容室。 “D-3321,男爵的军刀” “收容方法:……” 比企谷眨眨眼睛,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旁边这间收容室。 门牌上关于收容方法和作用效果什么的介绍比企谷没有再看下去,因为让他停住脚步的不是这把“男爵的军刀”,而是这间收容室以前的“住客”。 如果比企谷没有记错的话,这间处在楼梯口附近的收容室以前收容的可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个恐怖的东西。 “D-9925,人血油箱。” 公交车的事故油箱,里面填充了充满邪异力量的鲜血……还藏了一个邪神附体的鬼修女。 千叶市协会支部因为它差点全灭,比企谷在诡秘世界的一切起源也是这个东西。 结果一转眼的功夫,邪神瓦拉卡都死了好久了,他也从新进协会什么都不知道的菜鸟小白,成为第四阶段几近无敌,连邪神都斗败好几个的“大人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现在想想,那阵子发生的种种事情,就好像发生在最近两天一样,记忆清晰到连很多微不足道的小细节都有印象。 “这个收容物有什么问题吗,前辈?”跟在身后的探员小心又紧张地询问比企谷。 “啊,不,没有什么。”比企谷摇摇头,收回自己的视线,“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东西,有些感慨而已。” 探员听不懂比企谷指的是什么,但他觉得比企谷这会儿回忆的过去一定非常波澜壮阔,也许就像一部古老壮阔的英雄史诗也说不定。 一边想着,探员一边站在比企谷的身后,悄悄打量这个传说中的英雄的背影,收容所阴森恐怖又压抑死寂的环境没能压制住他的想象力, 腰背挺得笔直,得体的燕尾服和高高的黑色礼帽看着既像个礼貌文明的绅士,又像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优雅魔术师,还像个凌厉飒沓的特工。 虽然英雄的评定标准与形象无关,只关于事迹……可这位传说中的英雄的形象,真的很符合英雄的样子。 虽然穿着这身装束的比企谷有点不像平时的比企谷,也不符合这个探员平时对比企谷拯救世界时模样的想像,可当比企谷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 他的脑海里就立刻不由自主地想像出比企谷在邪神面前表演出盛大的“奇迹魔术”的场景,让人心驰神往,觉得英雄也许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走吧。"比企谷轻轻向上提了提燕尾服的衣摆,左右分别拎着银白色的手提箱和黑色的合金文明棍下楼,“先出收容所,我们还有其他地方要去。” “哦哦,来了。”探员如梦初醒,不再悄悄打量比企谷,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上。 比企谷走的不慌不忙,脚步迈开的时候沉稳且镇定,完全不像是个再过几小时就要被通缉、必须赶紧逃跑的可怜虫,表现地没有半点破绽。 ……走出收容所后,收容所厚重的大门自动关闭,轰然一声彻底闭合不留半点缝隙,将危险的收容物们牢牢隔绝在不见天日的收容所里。 “接下来您还要去哪?” “去军备库一趟吧。” 比企谷迈开步子,他确实还有地方要去,而且是萨卡斯基叮嘱过他的。 因为刚才在收容所的事情,比企谷现在脑海里萨卡斯基的形象越来越闪耀,他说的话也就更加被比企谷重视,会被比企谷不打折扣的执行下去。 比企谷主动向着军备库的方向走去,完全不需要探员领路。 论对千叶市协会支部的熟悉程度,他不比这位初来乍到新调来的探员熟悉? “我需要一些物资。” “好。”探员又一次跟过来。 其实他也觉得没必要跟着比企谷,没有人会觉得比企谷这样的英雄探员不值得放心。 其实让比企谷自己去拿,他继续回去值班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没办法,比企谷毕竟已经不算是千叶市协会支部的所属探员了,所以按照规定他得跟着。 再说他也想多和比企谷接触接触……其实他在接触比企谷的时候有种粉丝接触偶像的感觉,谁会不崇拜比企谷这样的英雄呢。 据不知来历的不完全统计,千叶市协会支部所有探员都是比企谷的粉丝,千叶县地区四十岁以下的探员97%都是比企谷的粉丝,日本全国四十岁以下的探员有一半多的人对比企谷很有好感,介于“觉得这个人很厉害”与“崇拜”之间。 比企谷一路走到一个红色的建筑前,在门前按上自己的指纹。 和之前收容所一样,机械音响起:“探员比企谷八幡,身份确认,允许通过。” 密闭的两扇大门厚重的跟银行金库门似的,缓缓自动向两边打开。 里面没有光线漆黑一片,比企谷抬手开灯,看见屋里琳良满目的附魔武器。 附过魔带着好看花纹的各式各样的冷兵器闪烁幽光,特殊改造过的枪支、弹药、炸药成箱摆放,堆积如山。 虽然千叶市协会支部只是一个不大的协会支部,平常会参与作战的探员编制也都保持在个位数,可武器方面依然不含糊,充分体现了协会的财大气粗。 “……”比企谷看着这些武器装备,管中窥豹看到协会整体震撼的财力,。 明早六点,他就要亲身面对这样的协会了。 面对协会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时候,那些身份不合法的诡秘人到底有多绝望和卑微,比企谷马上就能亲身体会到了。 “您需要什么?”探员说,“需要我帮忙给您拿吗?” “也行,这样更快更省事一点。” 比企谷觉得也可以,“我和你说我需要什么,你帮我去拿。” 其实比企谷自己身上就有装备,但五个备用弹匣里的附魔子弹都只是普通的“破魔”特效子弹,而且只有四瓶药剂,甚至连附魔手雷都没有。 他得在军备库里搞点自己用得上的东西。 千叶市协会支部只是一个市级协会,市级协会是没有威力更大的附魔步枪的,它们普遍运用附魔成本最低、诡秘威力最小的手枪……但是军备库里通常还会有几只冲锋枪。 比企谷轻轻屈身,把手提箱放在地上,然后从角落的绿色箱子里拿出一把冲锋枪出来,黑色的金属枪身上面隐约有幽蓝的刻纹。 这把枪的原型是美国人戈登·B·英格拉姆设计制造的MAC10冲锋枪,把枪托折叠起来后,长度只有29.8厘米。弹匣是装在握把下面的,看起来就像是一种大型手枪。 这种枪易于携带的同时火力非常强大,精准度高,可靠性很好,是经典的名冲锋枪。 而在经过协会的附魔及改造以后,这把枪的优点得到进一步拓展,缺点得到弥补,对怪异用有卓越的杀伤力。 比企谷面无表情地拿起这把MAC10冲锋枪,熟练地哗啦啦拆解成一个个零件,零件就放在箱子里。 检查过零件确实都没有问题,比企谷又重新拼装好冲锋枪,握着枪把掂在手里晃了晃, 他声音低沉地说,“这个不错,我要了。” “你能去帮我拿四个MAC10冲锋枪的空备用弹匣吗?顺便不同效果的9毫米冲锋枪附魔子弹都分别帮我拿一盒,我挑挑看。” 探员点点头,“好的前辈!” 探员拿弹匣和子弹的功夫,比企谷又从其他的箱子里挑了几个附魔手雷。 效果各有不同,不过共同的地方是威力都很大。 这个也算是市级支部里不怎么常见的东西,属于只有十分特殊的任务时才会下发给探员。 ……不过比企谷当然有这个权利使用。 把附魔手雷挂了五个在腰后,然后用燕尾服长长的衣摆遮住,比企谷又拿了五瓶不同作用的药剂,其中一瓶的作用是喝掉以后三天不用吃饭,因为这一特殊的液体在体内不会被笑话,而是会源源不断的分解释放能量及营养,直到第72个小时才分解殆尽。 “前辈,我拿来了。”探员把一堆装满9毫米附魔子弹的盒子拿过来,摆在比企谷身前的箱子堆上面,“您挑挑吧,子弹是什么附魔特效都写在盒子上面。” “好的,谢谢你。”比企谷向探员道谢,让探员后辈觉得既开心又紧张, “哪里,都是我应该做的小事。”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自己的后脑勺, “还有什么我做的吗?” 比企谷还真有需要他帮忙的:"还真有,你能再帮我拿些手枪附魔子弹吗……要说的要求都是一样的。" “好的前辈!” “啪嗒”一声,比企谷把文明棍轻轻放在手边的一个军火箱子上,精神集中起来。 【真物:通晓!】 比企谷直接开启真物,思维立刻活跃不知道多少,他在大脑里飞速运转思考逃跑时可能会遇到的情况,然后低头挑选不同效果的子弹,把他们塞进不同弹匣里,并把它们挂在自己战术马甲上。 一枚枚黄澄澄的附魔子弹被比企谷小心又快速地压在细长的冲锋枪弹匣里面。 除了最常见的破魔特效的子弹以外,比企谷还又拿了具有治疗、爆破、粉碎、穿甲、震撼等不同特效的各色子弹。 ……还有大量的麻醉与催眠属性的弹药。 这东西打进人体的过程和子弹无疑,但是弹头的成分十分特殊,是完完全全的灵子成分构成,打进人体内的瞬间就会消融,释放出大量的带有催眠、麻醉甚至是致幻效果的灵子,让那个人立即倒地,甚至短暂地失去呼吸,看上去就像被子弹打死了似的。 ——但其实那个人只是睡了一觉。 ——这种子弹一般被用于需要活捉的特殊敌人,比如之后的比企谷大概率就会享受到这种子弹的“重点照顾”。 每个装有不同子弹的冲锋枪弹匣都被比企谷专门安排在不同的位置,然后再默默地记在心里,在战斗的时候,装有不同子弹的不同弹匣的使用都大有讲究。 等比企谷搞定五个弹匣的冲锋枪子弹并分别放在燕尾服身体内侧专门放弹匣的挂扣上,探员也把许多盒不同种类的手枪子弹拿过来了。 ……于是比企谷拿出自己战术马甲上的五个手枪备用弹匣,退掉里面的子弹重新装填。 他虽然给它们都塞满了子弹,可是比企谷在家里本来并没放多少子弹,而且种类单一,大多都是破魔效果的子弹,只有一个弹匣能顾搭配不同种类的附魔子弹成为底牌……就像以前他一直做的那样。 ——可是现在的就大不一样,眼前有这么多种类的附魔子弹,比企谷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进行子弹的搭配了。 和冲锋枪射速快不同,如果说冲锋枪是每个弹匣最多放个两种子弹,进行搭配性的速射,手枪就可以安排成一种子弹一种效果,射出子弹后的情况都被比企谷提前在脑海里预演,就像游戏里的连招一样。 实际上,比企谷在之前就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这样的安排的确是卓有成效的……考虑到这次的逃跑形式严峻,比企谷认为自己每个弹匣的子弹搭配都非常重要,关键时刻也许就是扭转乾坤的奇招。 不过到了最后,比企谷考虑到一些原因,还是填充了一整弹匣的致幻催眠弹和一整弹匣的破魔弹,只有另外三个弹匣才采用了十分灵活的搭配……至于比企谷本来手枪里就有的那个弹匣,也改而塞满了致幻催眠弹。 ——总之,可以这么说,小小的手枪已经快要被比企谷玩出花来了,现在的他绝对算的上是打手枪方面的专家。 “啪嗒、啪嗒、啪嗒……” 一枚枚11.43毫米的附魔子弹被比企谷塞进短小的手枪弹匣,他低着头,思维飞速运转、计算。 附加破魔特效的手枪子弹是最普遍的,也是最便宜的附魔子弹,如果是附加其他特效,成本就会更高,所以发到比企谷手里的也就更少,即使是他平时也只能扣扣巴巴的用,大多是用破魔弹。 ……现在军备库就在眼前,子弹堆在脸上,什么东西都不用计较,把自己用最好的装备武装到牙齿的感觉可真爽。 探员在旁边看着比企谷的操作,不明白比企谷在做什么,但是不明觉厉,心想这就是高手作战的战前准备吗?果然和普通探员不一样。 “啪嗒!”伴随最后一声11.43毫米附魔子弹卡进弹匣的声音,比企谷装填好了所有手枪子弹,并把弹匣挂在了战术马甲上。 “真物”被比企谷关闭,他的大脑一阵刺痛,身上涨潮般涌上漫无边际的虚脱感……可比企谷早就习惯了这些感受,或者说已经能够不动声色的忍住。 在那个探员就站在旁边的情况下,比企谷唯一和正常时候不同的表现就是——他额头上的毛孔渗出来几滴汗珠。 把拉开的燕尾服重新系上扣子,比企谷深吸口气长呼口气,抬手拍拍衣领,抖抖衣角。 “好了,搞定!” ——现在比企谷的身上,除了燕尾服内部挂着整整四个冲锋枪备用弹匣和一把压满子弹的MAC10冲锋枪,还有战术马甲上插着五个手枪备用弹匣和一把M1911,并且腰后挂着五个附魔手雷,腰上还插了一把附魔匕首。 马甲内口袋里还有九瓶效果不同的诡秘药剂。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比企谷的身上还有整整四件收容物藏在身体不同的地方,手上拎着一个特制文明棍,手腕戴了个功能众多的协会百达翡丽手表。 ——哦,对了,还有一个收容物性质的手提箱。 什么叫武装到牙齿啊? 可以说,比企谷现在全身上下都带满了武器,就没有一个地方是翻不出来武器装备的——甚至都简直可以用武器大师这个词来形容比企谷。 现在,比企谷正感觉到身上的重量,因此体会到清晰且强烈的、无与伦比的安全感,而这种安全感让他心里踏实多了。 拿起放在军火箱上的黑色金属文明棍,拎起地上的银白色金属手提箱,比企谷抬手“砰”地一下合上军火箱的盖子。 “可以走了。” 他转头,看向探员, “我要去执行任务了,谢谢谢你的帮助……东光吾探员。” “啊!”探员张开发出不可思议的呼声,他真的太惊讶了以至于失态,“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每一个接替我的工作守护千叶市的探员的名字。” 比企谷笑笑说道,抬起手拍拍东光吾探员的肩膀, “加油,好好干!” 东光吾显然激动的难以自己,他张开嘴巴结结巴巴半天,最后深吸口气敬了个礼,大声回答:“是!” “那我们这就回去吧。”比企谷指指来时的方向,两个人一起走回去。 快要走到地下基地的出口的时候,比企谷转头和东光吾说,“好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辛苦你了。” “哪里的事,不辛苦!” 东光吾停下脚步立定站好,向身前不远处一边走路一边回头看他的比企谷前辈敬礼, “前辈再见!祝前辈百战百胜,得胜归来!” 【你要是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肯定就不会祝我百战百胜了。】 比企谷在心里吐槽了这么一句。 【甚至可能用不了几个小时,你就该恨我恨得牙痒了。】 东光吾说话的时候,比企谷刚好走到基地的出口,也就是通向上面的通道……他在这里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东光吾。 身后是没有一点光线的通道的黑暗,身前是协会地下基地通明耀眼的灯光,比企谷的身形一半在黑暗里,一半面向光线。 他挺直腰杆,立定站好,抬手向东光吾回以敬礼,也向东光吾回答说道: “好,我会的!谢谢东光探员!再见!” 比企谷转回去,不再犹豫地迈开步子,身影消失在了拐角。 再出现的时候,比企谷已经站在基地上面的集英组庭院里,如水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他抬起左手看看左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借着月光比企谷看清楚指针指向的位置。 ——10:35。 ——距离明天早上六点通缉令下发只剩七个小时出头。 真是一个让人窒息的时间。 ……不过还好,比企谷已经把一切都搞定了,他全副武装,准备就绪,做了所有该做的事情。 比企谷抿起嘴唇,放在手腕,文明棍驻在地面。 “啪嗒、啪嗒、啪嗒……” 比企谷推开集英组的朱红色大门走出门外,拄着文明棍拎着手提箱的燕尾服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厚重的漆黑夜色里。 他尽可能避开监控的视线,在月夜的街头独行,衣着打扮与动作气质让他宛如蒸汽时代在伦敦旧城区深夜街头游荡的优雅从容的幽灵。 那么,现在—— 比企谷八幡的绝地逃杀开始了。 …… …… 第二十五章 跨越山海的六小时,然后吉时已到(5k) 街头冰凉的月光照在地上,漆黑的夜色像是带着某种朦胧的雾气,街面安静的让人窒息,天空上偶尔传来飞机路过的若有若无的回声,偶尔有一只黑色的野猫从阴影里钻出来,在昏黄的路灯下一闪即逝,消失在浓而沉重的夜色里。 比企谷的身影像个幽灵,游荡在深夜的街边,专门找小巷子和偏僻的角落走,甚至还偶尔翻身爬墙。 经过那些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破败小巷时,比企谷想起这样的小巷子里是不良和小混混最喜欢的地方,他从小就被家里人告诉要远离这样的地方,那些下三滥最喜欢在这样的地方打劫。 因为一直都牢牢记住那样的教诲所以远离这些小巷子,比企谷从小到大都没有遇见过那样的情况。 于是现在找了一堆这样的小巷子走以会进可能避人耳目的比企谷就在想,像他这样穿着还提着个手提箱,一看就很有钱的年轻人,怎么没有不良来打劫他啊。 他这样的不是最容易被那些人盯上吗? 虽然讨厌节外生枝,而且还着急赶路,可比企谷的心里好像还隐隐约约地有点想要被打劫……主要是好奇那种体验,反正最后吃亏的肯定不是他,想象一下那些下三滥们跳出来然后被轻松反杀时的画面一定很精彩,感觉好像有一点点爽。 ——值得一提的是,协会其实在这样的小巷子里安放了许多灵子监控,毕竟谁也不知道怪异会出现在哪里,一些破败无人的小项常常滋生罪恶,也就容易诞生怪异。 可比企谷还是走这些偏僻角落,因为哪里都有灵子监控,街面上闹市区同样也有灵子监控……那里还更亮堂,并且因为他的装束问题和手里的手提箱,可能都不需要用到协会,光是动用警察的力量就能找到比企谷了。 相比之下,走在小巷子里的比企谷只需要考虑怎么最大程度的卡监控死角就好,至少不要让自己在千叶市整个的运行轨迹被协会轻易还原出来,能拖一阵是一阵。 比企谷一路往西北的方向走,千叶市的卫星地图早就被他牢记于心,他知道该怎么走。 在漆黑的深夜,比企谷从稻毛区走到花见川区,走了7条小巷,路过三片郊区,终于走到了花见川区的边缘位置。 比企谷先是路过了一个大川神社,然后上山进了一片密林。 “咕……咕咕……”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鸟在黑暗的深处叫,像是猫头鹰。 老实说森林里面的夜路太不好走,仅有的月光被密切厚实的树叶遮挡,城市里的光污染在这里完全不存在,整座森林都是彻彻底底没有杂质的纯黑,像是一座恐怖的、可以吞噬掉一且有形无形的东西的黑洞。 没有人知道这样一座黑暗的森林里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怀好意地隐藏,也许那个东西就距离你几米可你却不知道,只能小心的摸索前行。 如果没有探员的经历,比企谷就是打死他也不会在晚上走进这样的地方,他知道自己一进到这样的地方就会不自觉产生各种各样的联想,然后自己把自己吓死。 ……还好有真物,也还好比企谷的身体素质已经足够高,即使在这么黑暗的环境里也能够看得见东西,就像森林里最顶级的捕食者都能够夜视一样。 走了好长一段路后,比企谷看见一座稻荷神社,于是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已经快要走出这座森林了……这是脑海里记下来的卫星地图告诉比企谷的。 走过神社,比企谷隐约能够听见哗啦啦的河流水声,前面不远处有条河流,跨过这条河流,比企谷就能到走出千叶市,到隔壁的八千代市了。 “……” 比企谷抬手看看腕表上的时间……现在是凌晨十二点半。 他赶路赶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这个速度可以说十分惊人……至少比比企谷预想的要快很多。 为了达成这样的急行军,比企谷不得不在赶路的时候较快步伐,除了在显眼些的地方正常走路以外,走到像是郊区、小巷的死角、密林、山地等没有人的偏僻地方的时候,比企谷都是一路疾跑,甚至每隔半个小时,比企谷就打开“真物”一次,用能力疾驰个大概两三分钟再停下。 ——这让比企谷在能够恢复且不严重影响状态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赶路,用两个小时的时间就不在借助任何交通工具的情况下、步行走出千叶市。 放下手腕,比企谷轻吸口气,继续向前进发。 “沙沙沙……”树叶晃动,好像有什么险恶的毒虫或饥饿的猛兽在不远处的密林经过。 “唳!!!”沙哑的声音十分难听,听着也像是某种鸟类,听起来让比企谷不寒而栗。 一座森林的夜晚并不会寂静,甚至比白天更热闹、更危险也更使人觉得可怕。 在这种瘆人的环境里,比企谷八幡面不改色地继续赶路,刚抬起脚,就隔着地面的落叶踩死地面上爬过的一只毒虫,血浆和脑浆都“噗嗤”一声爆开在地上,留下一滩不起眼的粘液。 如果是平时,比企谷应该会比现在更警惕更紧张些……可是这些深夜密林里的危机四伏,和比企谷在天亮之后要面对的相比根本微不足道,在这种差距过大的比较下,比企谷现在自然而然地不会有多大的心理波动。 走了差不多五六分钟,比企谷看见了那条流淌的河流,从河岸这边到对岸目测应该有十来米,河水看着很深而且十分湍急,哗哗的水声盖过周围的窸窸窣窣,在夜晚里特别明显。 比企谷停下脚步,站在河边。 倒不是因为这条河给他出了难题,实际上这么一条小河还困不住他,他自然有过河的办法,而且足够简单粗暴。 他停下脚步是因为过了这条河之后,没多远就要彻底走出千叶市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于是他转头,眺望, 周围潮湿的泥土的味道钻进鼻孔,漆黑的森林在夜色中看见随风摇曳的庞大轮廓,再远的地方就看不见了。 可比企谷好像越过了森林的阻隔,看见了远处陷入沉眠的现代化城市。 那是千叶市,生他养他的地方。 “……” 撇撇嘴,比企谷什么话都没说,沉默地看了五秒之后转回身。 【真物:通宵!】 【真武!】 心脏怦然起跳,热血在瞬间燃烧,比企谷轻轻屈膝,脚下用力,地上潮湿的泥土大幅度凹陷,然后他纵身一跃,高高跳起。 比企谷的身影飞过半空,遮住天上的那轮月亮。 没有太大的动静,落地的时候十分轻盈,比企谷落在岸的对面, ——横跨了河面十七米。 借着真物用出来的时间,比企谷没有在岸边停歇,而是轻轻弓腰加速疾驰,一头钻进密林深处,树叶唰唰的响动,轻轻地摇曳,人影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接下来,比企谷就这么重复之前的路程,以平均每一个多小时就横跨一个市的飞一样的速度向西北方疾驰。 凌晨五点左右,比企谷已经横穿过八千代市、船橘市、市川市,最后又穿过松户市的一点点土地,离开了千叶县的范围,来到埼玉县。 不过比企谷知道他还不能松懈,因为埼玉县接壤东京都,那里有整个日本最强的协会支部力量……一旦协会花时间确定比企谷的踪迹,隔壁东京的协会探员们会把比企谷淹没的。 所以他必须尽快赶路,争取尽快走出埼玉县的位置。 ——这听起来好像很魔幻,毕竟别人开车才能做到的事情,比企谷依靠自己的双脚就做到了……不过考虑到比企谷不惧上山入林,也不怕跨河与野外,再加上真物的厉害,好像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独属于新一代奇迹魔术师比企谷先生的小把戏。 ……走在埼玉县边境郊区被抛荒的旷野田地上,这里杂草丛生,大片抛荒的地面绿意盎然,比企谷穿行其中,奔跑在一片片杂草上,草里的毒虫四散,分离树叶划过裤腿却没办法突破裤子的阻隔。 走着走着,在黑夜里埋头赶路的比企谷感觉到光线的变化,抬起头看向远方。 远处天边泛起鱼肚白,本来黑漆漆的环境里于是像在里面包了一团散开的白气,变得朦朦胧胧起来,空气变的清新,又带点露水的湿润与微凉。 比企谷抬起手看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平整精致的黑色表盘上指针指向5:20的位置。 【连一个小时都没有了啊。】 比企谷的心里突然有了紧迫感,呼吸很突兀地变得不畅快起来。 距离早上六点,只剩40分钟。 通缉令的下发近在咫尺。 危机前所未有的接近。 可手里提着的手提箱把手的些许冰凉、攥着的文明棍的粗糙质感、身上全副武装的沉甸甸的重量,又让比企谷刚刚提起的心慢慢踏实下来。 他想到自己之前为了这一刻而做的种种准备,呼吸慢慢恢复平稳。 ……可心态刚一放松,比企谷就感觉到肚子咕咕叫了。 一夜的疯狂疾驰实在是太消耗体力了,比企谷知道自己需要补充能量……还好他对这种事情早有准备。 从疾跑状态放缓脚步,慢慢走路的比企谷把文明棍夹在腋下,空闲出来的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药剂。 试管里绿色的液体好像宝石般半透孔又褶褶生辉,又像提子汽水,隐约看见小小的气泡在里面从下到上升起,然后破灭。 比企谷拔开试管的塞子,把它一饮而尽。 还挺甜的,像是青梅绿茶也有点像提子汽水的味道。 把塞子按回去,比企谷把空试管瓶又放回口袋,肚子里感到有一股热流涌起,效果立竿见影,马上就觉得不饿了。 甚至比企谷还觉得神清气爽,完全不存在吃饱饭后因为消化食物而氧气不足发困的情况。 ——总而言之,因为这一瓶药剂,通宵一夜疾驰的比企谷不仅觉得不饿不困也不累,反而神采奕奕精神百倍,比民间传说中的“大力药水”、“印度神油”、“神仙药丸”还要厉害的多。 这种药剂叫做补给药剂,是协会研发出来的特有药剂,能够让探员在喝下去以后三天不需要吃饭不需要睡觉。 不用吃饭的原因是诡秘方面的,前面已经提到过,这一特殊的液体在进入到人体内以后不会被消化,而是会源源不断的分解释放能量及营养,直到第72个小时才分解殆尽。 不用睡觉的原因则是科学方面的远离,这要从人为什么会需要睡觉讲起。……其实科学界为什么要睡觉这一复杂问题看法很多,其中一个最为普遍的论断就是有很多人都认为睡眠是为了保存和恢复能量。 美国科学家曾提出睡眠时人的基础代谢利于降低,人的能量得以保存,并且能够恢复白日因为活动而丢失的能量;睡眠中各种生物活动均保持在最低的状态,对能量及热量的需求也慢慢的减少,人体各个器官也逐渐在恢复。第二日才能重新聚集能量,从而保持身体各个器官新陈代谢的正常活跃,精神饱满地迎接新的生活, 而这一药剂,就从这个原理入手,代替了人进食、消化、吸收和睡眠的过程,使探员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进行三天的长期续航,省却了很多补给负荷。 能量补充完毕,精神饱满的比企谷把夹在腋下的文明棍又反手抽出来,拎着继续平稳奔跑,申请冷静。 日光渐渐从东边升起,看不见太阳,因为它被远处的群山遮住。 层层叠叠鱼鳞似的云彩有着漆黑的外壳,可里面的内核已经被金色的火点燃, 比企谷朝西北方向奔去,背对着太阳和它耀眼的光芒,朝着无边无际的安静的昏暗,头也不回地跑去。 …… 千叶县千叶市,这个比企谷恋恋不舍隔山回望的地方,天才刚蒙蒙亮,在港口边上就已经有许多邮轮、卡车和工作人员了。 机器的轰鸣与发动机的闷响,还有人群在空旷的港口上的三两声吆喝,都成为这里不可错过的景色。 中野舅舅起个大早,不到五点钟就从家里出门,五点多就已经到了千叶港港口,也就是自家工厂的位置。 刚到自家工厂附近,就看见大门口有两个看着挺老实内向的中年人在门前徘徊。 “你们是?”中野丸尾走上前去询问。 “我们是来应聘流水线工人。”一个男人抬起手指了指贴在大门上的红纸招聘广告,操着一口北海道乡下的口音,“听说这边的条件不错,我们来试试。” “哦哦哦!”中野丸尾热情地回,“那好啊,我这就安排面试。” ——此乃谎言。 他们其实来自遥远的亚洲协会总部,是萨卡斯基专门派来保护中野丸尾和比企谷的"比企谷株式会社"的。 在萨卡斯基的注视下,比企谷八幡的亲人和财产,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动一分一厘。 实际上,虽然比企谷之后会成为通缉犯,但他家人的福利不会因此减少,会社也依然会是比企谷家的会社……因为萨卡斯基准备的理由很好。 比企谷的堕落和发疯不是他自己愿意的,因为经常接触邪神而最终堕落的比企谷虽然必须要除掉,但其实归根结底属于是因公出事,每个人都会意识到,他做下那么多不可思议的奇迹拯救世界,又怎么可能没有支付应有的代价。 虽然比企谷如果是在叛变以后死去,就不能享受到英雄牺牲的待遇……可他的家人在他生前就有的福利绝对不会被收回来,甚至还有一笔发给家里人的抚恤金。 但是到底人性贪婪,永远不要拿足以让人心动数目的金钱去考验人性,虽然足够相信探员的操守,可为了让比企谷的行动能够真正做到没有后顾之忧,萨卡斯基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派了两个人过来,负责暗中保护这里。 至于人是从哪里来的,会不会怀疑什么的……萨卡斯基作为协会大将,还是有一些不问原因、守口如瓶、无条件服从萨卡斯基的死忠部下的。 …… …… 目光偏移回比企谷,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最后的短板也被萨卡斯基默默地补齐,但他对萨卡斯基足够放心,尤其是去了一趟千叶市协会支部以后,他就更放心了。 心无旁骛的人往往能大显身手,上演非同一般的杰出表现。 ……这会儿的比企谷已经快要走出三乡市,来到草加市的边界,冷不丁地突然停下脚步。 他先是抬头看看已经彻底放亮的天空,太阳虽然还没太热可已经能够感觉到暖意, 然后他又低头看向自己左手上的腕表,圆圆的表盘上时针与分针刚好排成竖直的长线。 ——“6:00” 吉时已到。 第二十六章 诡秘震动,八方云动,没人比他更懂探员 早晨六点钟。 一份通缉令从协会的总部流传出来,在同一时间传递到各个大洲、国家、地区乃至城市的协会支部里。 这份通缉令的规格之高,言辞之严厉,奖励之丰厚,都十分罕见。 内容是这样的—— 【照片】 姓 名:比企谷八幡。 方言口音: 千叶口音。 性 别: 男。 现在身份:协会在逃通缉犯、高度危险分子、堕落探员、半疯诡秘人。 曾用身份:前协会探员、S级诡秘天赋持有者、曾任职千叶市协会支部长、京都监察使、伊拉克协会支部长,曾是协会大将、亚洲协会支部长萨卡斯基的关门弟子、出事以前是著名的协会英雄,多次在任务中表现突出,拯救世界于水火。 实力:诡秘层次是第四阶段,但手段多样,曾多次力挫邪神阴谋,疑似掌握可以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增强的恐怖手段。 出生日期: 2001年8月8日。 身份证号: XXXXXXXXXXXXXXXXXX 身 高: 1.8米 其它证件:协会探员证件一本,日本警察警视监级别证件一本、日本千叶市搜查第六课警察证件一本。 鲜明特征:死鱼眼。 通缉日期: 2020-8-18 6:00 体型:匀称 通缉编号: XX[2020]75号 曾用姓名:无 简要案情:前协会探员比企谷八幡,疑似因为在作战中接触近距离接触邪神过多而受到污染,在进化诡秘层次的过程zhong出了岔子,被古神的呓语趁虚而入,成为堕落化的探员,处于半疯状态,只有偶尔能够保持理智。 出现问题以后,堕落化的比企谷八幡盗窃了协会多件收容物,已处于在逃状态。 对发现线索的举报人、缉捕有功的诡秘人,将给予如下奖励。 对立功的非法诡秘人,协会将给予合法的诡秘身份,从此在协会的监视与保护下行动;将奖励任意国家货币单位等同十万美金数额的现金;将奖励D级收容物一件。 对立功的合法诡秘人,协会将奖励奖励任意国家货币单位等同一百万美金数额的现金;将奖励C级收容物一件或D级收容物三件(二选一) 对立功的协会探员,将酌情升职;将奖励任意国家货币单位等同二十万美金数额的现金;薪资酌情提升一半到一倍;将得到去协会总部深造学习的机会。 反之,如果包庇或隐瞒不报,将会得到协会最严厉的惩罚。 特别注意:因为比企谷八幡堕落的因素来源于不止一位邪神,尸体有高强度的污染性,不适宜在外面杀死,所以应尽量活捉,带到总部进行处理;协会只承认对活捉比企谷者的奖励,如果不慎杀死比企谷八幡,奖励会被取消或者酌情给予极少部分。 …… …… …… 这份通缉令在同一个时间摆在了每个协会支部负责人的案头,也摆在无数个诡秘组织高层的办公桌上,许多一向从容的大人物都陷入沉默。 在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有一些隐晦的灵子波动,普通人看不见,诡秘人却能够在大街小巷的墙上看到铺天盖地的通缉令文字发着醒目光铭刻在上面,上面有比企谷的照片也有文字信息,还有悬赏的奖励和包庇的惩罚。 这天,整个诡秘世界都因为这份通缉令有了不同的反应。 日本震动,协会震动,诡秘震动。 “协会探员,嘿!” “比企谷八幡……啧。” “萨卡斯基是不是又要心疼了?这老东西是不是天煞孤星,专克徒弟啊?” 有人狐疑,有人震惊,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拍手称快,有人对奖励眼红也有人开怀。 ——不过那只是协会以外的人, 大多数协会的人反应都十分复杂,尤其是亚洲协会的人,这里面尤其以日本协会的人最无法接受,他们很难相信那个俨然已经成为全日本诡秘世界的偶像加榜样的救世主比企谷会出事。 “这怎么可能?” “比企谷探员,堕落?我不相信!” 说是他们的信仰崩塌了好像有点夸张,但每个人都在不敢置信的同时,感到一阵强烈的难过与怅然若失。 那可是比企谷啊,亚洲协会总长萨卡斯基的关门弟子,日本协会支部长十三号的师弟,好几次击败邪神,拯救过世界的大英雄。 ……在日本,百分之八十的探员都相信,比企谷以后会成为不弱于十三号的大国级协会支部长,甚至有可能接过萨卡斯基的位置,成功亚洲协会支部长。 人们在他的身上寄托了这么多的期望,可他……可他怎么就出事了呢? 他还要带着大家披荆斩棘,怎么就突然被古神的呓语入侵,疯狂堕落了呢? ……这也太突然太猝不及防了,真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额事情。 是,他们也知道,这件事好像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谁都知道想要在诡秘世界获得什么,就一定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而比企谷几次战胜邪神,要是真就没付出过什么代价,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可就是因为知道,人们在这个时候才会对通缉令上面的噩耗心情复杂,不愿接受,因为他们觉得英雄不应该是以这种人人喊打的方式落下帷幕。 这么看起来,他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才陷入现在这个地步,然后又被世界抛弃了吗? 他们不能接受,甚至打心底里就生起悲凉的情绪……因为他们虽然认为这很荒谬,却又同时觉得这很合理,因为这就是诡秘世界,没有几个人得到善终的诡秘世界。 ——每一个诡秘道路上的人,都只是作茧自缚、往自己的身上一层层缠绕蛛丝的可怜虫! 他们在心里难过的同时,不仅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要反过来亲手拿下这位曾经无比优秀探员。 可他们这么做却不是为了通缉令上的悬赏奖励,只是因为—— “如果比企谷前辈还清醒的话,应该也不愿意看到现在的自己是这幅鬼样子吧……毕竟他是如此的热爱这个世界与协会,如此热诚的保护世人。” “现在这个比企谷八幡,根本就不是真正比企谷八幡!” “——决不能让那个纯净无暇的大英雄比企谷受到侮辱。” 当然,也有人不这么觉得, “我不相信这份通缉令,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会背叛协会成为凶徒!除非比企谷八幡就站在我面前,亲手拿刀把我捅死!” “比企谷前辈真的出事了吗?可他之前看起来明明那么正常,一点没有发疯的迹象。”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 总而言之,这一纸字数不多的通缉令,和往常的通缉令相比,引发了强烈太多的种种反应,就像一块钠被扔进水中,整个诡秘世界都好像因为比企谷而风起云涌,暗流涌动起来了。 乍一看这好像有点夸张,毕竟比企谷还不是特别厉害的大人物……可他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连续三次挫败邪神的阴谋,做到了连萨卡斯基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展现出极其恐怖的实力与秘密, ……再加上他作为萨卡斯基的关门弟子,身份根正苗红,在协会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路升,绝对是协会几百年才出一个的顶级天才,俨然一副要成为下一个萨卡斯基、甚至是协会总长的架势。 于是比企谷在他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早就引起了整个诡秘世界特别高度的关注,再加上协会似乎之前就有想要打造比企谷成为标杆和榜样的想法,对比企谷的实际大家宣传…… 这样,比企谷出事以后引发的轰动效果也就可想而了,有剧烈的反应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 …… …… 六点二十三分,有一只东京支配的特遣小队千里迢迢第一时间抵达到千叶县千叶市……非常显然,日本协会支部对比企谷的事情给予了最高程度的关注。 他们悄然来到千叶市协会支部门口,敲响了协会支部地表大院的朱红色大门。 过了几分钟,有人打开门探出脑袋,皱着眉头打量这些穿着黑色西装、手里拎着银灰色手提箱、面无表情的男人。 他们的数量一共有二十个人,每个人腰背都挺得笔直,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你们是……” 站在最前面的黑西装从裤子口袋里拿出证件,在手里摊开给来人看,主动亮明自己的身份。 他声音低沉且严肃地说: “我们是东京派来的纠察小队,比企谷八幡现在不在家里,所以上面有理由怀疑千叶市协会支部可能藏有比企谷八幡,我们奉命检查,还请贵部配合一下。” “——当然,我也不觉得能找到比企谷八幡本人,但我觉得也许能够有点线索方面的信息留下。” “啊……比、比企谷支部长?!”很显然,对于眼前这个人话里庞大的信息量,开门的人完全不能消化,他结结巴巴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嗯,你不知道吗?” 西装男人惊讶地问了句,看见对方的脸色以后,他才抿了抿嘴唇,仔细斟酌解释的词语,声音有些沉重和抱歉地说: “比企谷八幡他……已经成为协会通缉犯了,他被古神的呓语趁虚而入,已经不再是过去的的那位比企谷探员了……也不再是你的比企谷支部长了。” “——通缉令应该已经传到你们这里了,只是可能还没来得及普及这一消息,毕竟我们接到这个消息以后,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啊?怎么可能啊这……”他语无伦次,不敢置信地后退两步。 “我很抱歉告诉你这个消息……总之,我们能先进去吗?时间紧急。” “哦哦……好好,你们请进,”那个人神情恍恍惚惚地把这些黑西装纠察队请进来。 这二十位纠察队员提着手提箱,花了五分钟把处在地表的集英组大院全部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人以后又跟着开门的人走到下面的支部。 支部里的探员们早就收到开门人的传讯等在这里了,看见过来的西装男们,探员们表情各异,无一例外都十分复杂,显然他们不像那个开门的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尤其是东光吾,他的表情最复杂,连眼神都有点恍惚。 “哪位是千叶市协会支部的支部长?” 带头走在前面的西装男拿出证件打开,“我是日本协会支部长十三号指派的纠察小队队长,藤本正木,为比企谷八幡而来,是第一批赶过来的队伍,之后还会陆续有很多批,因为十三号支部长对这件事高度重视。” “现在我们需要对支部进行检查,还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就是。”现任的千叶市协会支部长表情难言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我们会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办公室里,文员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他们忍不住小声地议论纷纷。 “……比企谷支部长?比企谷支部长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比企谷支部长的嘉奖令下来了啊?可是怎么传达嘉奖令的是纠……” 大家的反应让探员们的表情更加复杂,复杂的多种情绪里难过的比重最大。 “肃静!”千叶市协会支部长的厉喝声像是道惊雷响起,让所有的声音像被阳光照射的积雪般消弭。 “这……”藤本正木看向千叶市协会支部长,觉得困惑,“难道贵部的大家还不知道那个消息吗?” “嗯。”千叶市协会支部长张开嘴巴,欲言又止,“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 “……” 纠察队长藤本正木能够理解千叶市协会支部长的为难,毕竟就连他自己都曾经算是比企谷的半个粉丝,看到通缉令内容的时候完全不能够相信。 他自己都是这样了,更何况是千叶市,这个比企谷故乡的协会支部里的人们呢? ——可就算这样,通缉令下传以后,整整二十三分钟都没有扩散出去,千叶市协会不愧是比企谷最初任职的地方,从上到下都对比企谷有异常特殊的感情。 藤本正木清楚地认知到,自己此行来的任务是基本上不用指望这些千叶市协会支部的人帮忙了,就他们那种消极到极点的态度,不反过来给比企谷帮忙就已经是谢天谢地,职责所在了。 让他们不做事可以,可是让他们对付比企谷八幡?那可确实是有点痴心妄想了。 千叶市协会支部长又对藤本正木说:“我只能说,我们几个探员已经行动过了,刚才的时候才刚回来。” “我们偷偷去看过了,比企谷前……比企谷他早就不在家了,他昨晚来过一趟支部,以有任务为名,拿走了一些枪支弹药和一件收容物,还有几瓶药剂。” “——现在想来,他当时就应该是已经准备逃跑了,其实我们怀疑他已经跑出了千叶市。” “什么!” 千叶市协会支部长没有完全消极怠工,而是还去找了找比企谷的行为让藤本正木觉得有点惊讶。 可很快他就因为对方接下来的话而变了脸色,没办法继续保持淡定,连声调不由自主抬高了几分, “立即调监控!我们需要还原他的行动路线。” “嗯,那边就是监控室。” 千叶市协会质部长却没有因为藤本正木的话而有表情和态度上的变化,他依然表现地十分消极,声音也很低沉, 他抬手指了指右手侧的房间,房门虚掩着, “你自己去看吧……说实话,我不觉得比企谷前、比企谷八幡会因为监控被轻易还原出行动路线。” 千叶市协会支部长摊开双手,耸耸肩,撇撇嘴, “他比你们与我们加起来都更优秀。” “——没人比他更懂探员。” 第二十七章 此刻并非逢魔之时,然而亦有百鬼夜行(5k) 通缉令的影响持续发酵,在美洲、欧洲、亚洲、大洋洲都荡起涟漪。 在日本的各个都县府道里,在东京,北海道、千叶县、琦玉县、大阪府、京都府、岩手县、神奈川县等等地区,这一通缉令掀起的则不再只是“涟漪”,而是动荡不已的惊涛骇浪。 在这些地区里面,东京都、千叶县、京都府是格外圈重点的重灾区。 …… …… 日本京都协会支部的办公室里。 支部长京都协会支部长高山达看着摆开在面前办公桌上的通缉令文件,砸吧下嘴巴,转头看向沙发上坐着默不作声的次长伊藤梦。 “你怎么看。” “……”好半天伊藤梦才开口说话,“什么怎么看?” “就是比企谷监……比企谷八幡,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伊藤梦闷声闷气地说,“看着憋屈!” “——那是比企谷八幡啊,要是没有他我们早就死了,甚至就算是大将萨卡斯基都得承他的……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比企谷?” 因为办公室里没有别人,而且隔音效果实在够好,所以向来直爽的伊藤梦敢于说心里话。 “……别这么说。”高山达知道自己这个老搭档的性格与脾气,所以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比企谷八幡已经堕落疯狂了,协会只能通缉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就一定要通缉他?”伊藤梦抬起头来问,声调忍不住抬高几分” “派我们自己的探员就一定抓不到他?非要闹得这么沸沸扬扬举世皆知,让整个世界都知道我们的英雄探员堕落了,疯狂了,才好?” “——就不能秘密处理,给比企谷八幡留一个好名声吗?” “我知道你的不满,你的说法也也有道理,可是上面肯定也有上面的考虑。” 高山达耐心地解释道:“首先,没人会觉得比企谷没有好名声的,通缉令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他是因为在拯救世界的时候接触的邪神太多,才被古神的呓语趁虚而入的,谁都知道这不是比企谷的错,这是牺牲,他是为了这个世界才走到今天的。” “其次,他被污染是和不止一个邪神有关,危险性很高,而且他的实力太强,和其他探员被污染的情况截然不同,两者不能一概而论,是符合通缉令的规格与要求的……当然,我个人觉得这是很次要的原因。” “最主要的问题是,比企谷八幡是被全世界都密切关注的明星级探员,他出事了是捂不住盖子的……所以与其我们内部处理,然后被别有用心的组织宣传出来,动摇协会的军心,不如我们自己大大方方的承认,不给别人泼脏水的机会。” “……”伊藤梦因为高山达的解释而表情少许缓和,作为一个资深的老探员,他知道高山达的话没有问题。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悲哀。 “怎么会这样呢……” 伊藤梦低下头,声音低沉地自语。 之前看起来那么雄心壮志,年轻气盛而前途无量的比企谷八幡,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 虽然他见惯了诡秘世界的残酷,可是当事情发生在比企谷的身上是,伊藤梦还是觉得有点没办法接受。 ——因为比企谷是他这辈子,唯一亲眼见证并近距离接触过的传奇。 他曾经是真的觉得,自己正在见证一段史诗,并有幸亲生经历其中的一部分,成为传奇故事里的一个配角。 可是现在…… “是啊。” 高山达抿起嘴唇点点头, 办公室里的气氛格外安静, 连高山达自己的眼里也有些迷茫, “怎么会这样呢?” …… 如果这就是诡秘世界,每个人都不得善终, 那么比企谷的今天,是否就是他们的明天? 高山达又突然想起……如果上面传下命令过来,要他们京都支部也派出探员协助追捕比企谷的话,他应该怎么做? ——算了,没必要纠结这种问题。 比企谷又怎么可能来到京都附近呢。 以通缉令的力度和协会的效率,也许比企谷八幡连千叶县的范围都跑不出去吧 …… …… 还是京都府这个地方, 通缉令传出来以后,有反应的不只是协会,还有收到通缉令的各个诡秘组织。 而在京都府的诡秘世界,除了协会支部以外,以压倒性优势毫无疑问占据最强大地位的地头蛇组织就是“京都妖怪”。 在妖怪们的顶级大宅院的中间大宅里,气氛正十分沉凝。 正中间的香炉升起袅袅的烟气,左右两边摆了桌椅,每个桌席后面都有大人物席地而坐。 在正对门口的最上首的位置里,中间的位置空缺出来,左右两侧各有两个桌椅,一个是千娇百媚是女人,一个是瘦小佝偻的老头。 左边的是前任妖怪共主、似神者安倍晴明之母、羽衣狐。 右边的是妖怪中的二号人物、胆敢向八岐大蛇挥刀的男人、堪称日本最强的刺客大师、滑头鬼奴良滑瓢。 在羽衣狐那一侧的下面,坐的是她麾下三大上位妖怪: 首先是日本国之大魔缘、扰乱天下的第一大魔王、咒怨无双的祸祟神、崇德天皇、三大妖怪之首的大天狗,他正提着壶,慢悠悠给自己沏茶,动作华贵而从容,可却莫名有种沉闷的富士火山即将喷发的感觉。 然后是搅动风云、史书神话双留名的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他妖气凛然,好像是不适应这么沉闷的环境,时不时抬手烦躁地抓耳挠腮。 最后是曾经的日本水神、后来跌位但实力不减的河童,他正安静盘腿坐正,双手捧着杯热气腾腾的茶,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强大的第四阶段大妖怪。 而在奴良滑瓢那一侧的下面,坐的是他手下的大干部牛鬼和大干部百目,其中牛鬼的身上身边有树落叶、石流动的半透明幻象,这意味着他不动声色的沉默表面下,心情正难以自己。 ——还有中立一系,低调坐在右侧的倒数第二位的,是中立系的领袖,海上妖怪统领,铃鹿山大狱丸、大竹丸、大武丸、大猛丸,具有操控暴风雨、闪电、火雨等神力的鬼神魔王大岳丸。 这位鬼神魔王正低头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小茶几,好像能在上面看出花了。 坐在右侧倒数第一位,和大岳丸交好的和服青年是罗生门之鬼茨木童子,他的眸子半眯,眼睛不适流露带着锋芒的森寒。 ……毫无疑问这是一股恐怖的力量,日本妖怪里所有的第四阶段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他们现在都沉默着,盘坐在各自的席位上腰背挺得笔直,眼睛半眯着各自若有所思,表情各异。 羽衣狐的目光扫过每个大妖怪身上,狭长妩媚的眸子里悄然流露沸腾的煞气。 “咳咳咳咳……”抬起手捂住嘴巴,奴良滑瓢弯腰咳嗽了几声,打破了厅堂上的寂静。 于是大家把目光投射到奴良滑瓢的身上。 他们都很清楚地知道这个看着越来越不行了的老头有多恐怖,当初中了八岐大蛇一击而因祸得福治好暗伤的奴良滑瓢比之前的状态好的不是一丁半点……他甚至已经不需要维持现在这个虚弱老头的形态来减少维持身体的负担,完全能够一直保持最强大的青年形态,让自己时刻处在巅峰。 不过八岐大蛇的攻击也不是没有一点后患,奴良滑瓢的身上的伤势还没好利索,这让他偶尔看起来像个病痨鬼,但其实这种伤势并不是不能治愈。 ……本来就距离第五阶段一步之遥的奴良滑瓢,在困扰他多年的暗伤尽去以后,已经挣脱了枷锁,半步迈过第五阶段的门槛,更进一步了。 ——等什么时候奴良滑瓢用水磨工夫慢慢彻底恢复身上的伤势,可能就是他冲击第五阶段的时候了。 这就直接导致了奴良滑瓢的话语权大大增加,大家都愿意耐下心来听听他有什么高见。 奴良滑瓢拿桌上的白色手帕慢慢擦手擦嘴,然后砸吧下嘴,悠悠地开口,声音沙哑, “你们怎么看,都说说吧。” “——怎么看?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 罗生门之鬼茨木童子最直爽,他清越的声音响在厅堂, “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奴良滑瓢不慌不忙地反问说:“那,什么是应该做的事情?” 茨木童子被奴良滑瓢的态度激怒了,他觉得奴良滑瓢是怕了退缩了,他“噌”地一下站起来,昂首怒视奴良滑瓢,且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主君有难,你说什么是该做的事?” “说的对!” 早就不耐烦的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立刻“啪”的下拍了桌子,桌子应声断裂成两半。 他跟着茨木童子嚷嚷道: “不明白你们在这里纠结的什么,王有难了难道能不救?不会吧?不会真有妖怪这么干吧?” 他撇撇撇嘴,环抱双肩,“反正我酒吞可干不出来嗷!你们要是不愿意去救,也行,那我带着我的人自己过去。” “……”羽衣狐看看酒吞童子,又看看茨木童子,最后又转头看看身侧坐着不动声色、看不透想法的小老头,没说话,只露出饶有兴趣的眼神。 她是最坚定的要拯救比企谷的行动派,但她想听听奴良老头是什么说法。 奴良滑瓢点了点头,追问说:“即使要面对的是根本没有胜算的协会那样的庞然大物?” 茨木童子的回答没有一点犹豫: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忠义故,虽死无悔!” “不是。”酒吞童子朝奴良滑瓢翻了个白眼,“奴良,你到底是哪边的?你到底是站在妖怪这边,还是站在协会那边?” “那我当然是站在妖怪这边。” “既然是站在妖怪这边,那不就是站在妖怪共主比企谷八幡这边?” “可是协会说他已经半疯了。” “谁信!”酒吞童子瞪着眼睛大怒,“王是连八岐大蛇都战胜过的人,是得到似神者认可的男人,我不相信他会这么简单就突然半疯。” “——再说了,我们的力量就附着在王的身上,和王之前有种微妙的联系,真要是王被污染了,我们就能一点影响都没有?” 奴良滑瓢不再言语了,好像是被怼的说不出话来似的。 “……你说的对。”奴良滑瓢蓦然嘴角勾起微笑,“其实,我刚才不说话,不是在协会面前恐惧和退缩了。” “那份百鬼夜行的感应的确是一份很有力的证据,有力到我总觉得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通缉令上没写的问题,所以我们确实应该为王做点什么……但是我不想强迫你们。” “这也是我刚才一直都在思考的主要问题之一,如果有人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为了王行动的,可以放弃,没有关系,主动退出还能帮妖怪保留一条后路和一支血脉。” “我刚才就是在等,等一个主动提出放弃的妖怪。” “哈?” 奴良滑瓢说的确实是真心话,可他那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像是点燃了炸药桶的火星。 酒吞童子大呼说,“你在瞧不起谁啊?不会真有人退缩吧?不会吧?” "——随便你怎么说," 羽衣狐的声音慵懒,可态度却表现的明显, “我是一定要去的,没人任何人能欺负比企谷……任何人!” “那么,”牛鬼身边的幻象消失,声音沉稳:“我请求出战。” 大天狗轻轻放下手里的茶壶到茶几上,“算老夫一个。” 河童把手里的茶杯的放下,眯起眼睛,“这是妖怪的忠义,是我们一贯奉行的法则,不能不做。”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 “说实话,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和协会作对这种事情听起来就有点刺激和不自量力……可我感觉自己已经燃起来了!” “……” 大妖怪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显然他们早就想这么说了,只是刚才憋了半天。 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关键时刻有人性的人类反而会复杂很多,倒是这些妖怪们,用最简单的思维方式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即使这个选择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毕竟有所为有所不为,比企谷八幡是继安倍晴明之后妖怪迎来的第二位正统共主,如果共主被别人通缉了抓到了杀了,他们都还没有半点反应……那这个种族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这一刻,妖怪们体内疯狂与嗜血的因子被唤醒了。 “大家的热情,如果王看见了一定会很欣慰和感动。但是……” 奴良滑瓢显然还有重要的话要说,于是此起彼伏的声音恢复平静。 “我们还是不能太冲动了。” “你们是知道的,第五阶段的滑头鬼妖怪有一种独有的种族天赋,就是趋利避害……我虽然还没有成为真正的第五阶段,但是已经有了那种天赋的部分特征。” “看到通缉令的时候,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冥冥之中总觉得很怪,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不应该和协会正面翻脸,也不必直接大张旗鼓地去护卫王。” 羽衣狐转头看向奴良滑瓢,眼神里流转煞气,放在膝前的一双手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下,“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去了?” “不会不会。”奴良滑瓢耐心地对羽衣狐摆摆手,“当然要去,但是你们听我的……先隐蔽行事,以找到王为阶段性目标,等亲眼见到王了,再听听王怎么说。” “莽撞的做事是不可取的,就算是王来了肯定也是这个意见。” “——反正不管怎么讲,你们放心,就算豁出去我这条老命,也不能让王被人欺负了去。” 奴良滑瓢表现出的一切平和与谨慎在最后说那句话的时候系数破碎,锋利如匕的眼神有一种就算想捉拿比企谷、挡在前面的是日本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十三号,他也想杀杀试试的决意。 “ 嗯。”于是羽衣狐收回视线,轻轻臻首。 这话,倒还像个样子。 ……十分钟之后,一则消息从大妖怪们那里传达下来,又从本家宅邸传递扩散到全日本的妖怪那里。 他们终于全都得到了比企谷出事的消息。 又过了十分钟,京都妖怪家的宅邸突然爆发一阵强烈的波动,妖云漫天,黑气缭绕,汹涌的气势排山倒海,让京都协会紧张了半天,不知道这些妖怪们要做些什么。 可这股波动很快就消失,妖怪的宅邸里安静下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协会方面监控了半天以后,发现他们确实没做出格的事情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他们不知道,京都的妖怪们化整为零,在极其擅长隐匿的滑头鬼奴良滑瓢的帮助下,一个又一个的悄然走出妖怪宅邸。 长尾绕足的妩媚羽衣狐,矮小背刀的滑头老鬼、恶毒的海怪牛鬼、红鼻子老头大天狗、白发赤角繁琐和服的罗生门之鬼、裸露的皮肤上满是黑白眼珠的百目女妖、背后三米宝剑的赤面壮汉…… 他们没有汹涌的气势,行动也都没人知晓,一切都进行地十分隐蔽。 可他们都抱着坚定的决意与崇高的信念,裹挟壮烈的气势远行。 他们中的人会找到他们受难的王,然后再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听从王命。 到时候无论做什么,哪怕是与整个世界为敌,也只需王的一声令下而已。 天空上的太阳照得正毒辣,火热的空气里知了嘶声力竭地叫。 距离阴气最重时的夜晚还有很长时间,妖怪们平时这个时候往往都是在家里睡觉。 ——此刻并非逢魔之时, ——然而亦有另一种形式的百鬼夜行。 第二十八章 雪之下与诗羽的反应(二合一) 中东,伊拉克协会支部。 相比较京都那边,伊拉克的反应和动荡全都不小,上到前任伊拉克协会支部次长、现任总长艾哈迈德,下到最基层的文职,全都几乎不能相信和接受那份通缉令的内容。 可是伊拉克这边还有一个萨卡斯基亲自坐镇,所以起不来什么风浪,没人能在萨卡斯基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不过他们全都十分默契地尝试不把这个消息告诉新来伊拉克的雪乃他们。 因为曾经并肩作战的关系,再加上有比企谷的情分在,大家对雪乃她们空降初来就占据高位或者预定高位的情况并不抵触,甚至十分开心与欢迎她们的到来。 他们也很清楚地知道雪乃她们几个和比企谷的关系有多好,那是真正交托生死,无条件信赖的可靠同伴,而且一路彼此扶持到现在,在这之前谁都没有这种程度的同伴。 ——就是因为知道这个,他们才格外知道,如果那份通缉令让雪乃她们知道的话,是真的有可能会出事的。 没人知道雪乃她们到底会干出什么事来……实际上她们干出什么样的事情,大家都能理解。 这些人也没指望能瞒过雪乃他们多久,毕竟她们个个都是伊拉克协会支部的高层……可是那就能瞒多久是多久吧,这样的说法听起来真的很蠢, 然而这是他们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雪乃她们的表现。 ……怎么说呢,比企谷八幡和雪乃她们都是伊拉克协会支部的恩人,伊拉克协会支部不会忘记每个曾经对自己施加援手的朋友……可他们很显然没有保护好比企谷,他们好像要永远失去比企谷支部长了。 通缉令上说比企谷会疯狂和堕落是因为接触的邪神太多……仔细想想,比企谷最近接触过的邪神就是伊拉克的巴比伦大淫妇和祂的666之兽了吧?这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元凶之一和导火索没错吧? ——所以他们很内疚,内疚里带着深深的痛苦。 ——比企谷八幡,比企谷支部长,是为了伊拉克的大家才走到今天的。 于是,在已经失去了比企谷的情况下,他们不想也不能再失去雪乃她们。 可是他们现在正严重怀疑雪乃他们一旦知道通缉令的情况,就很有可能会做出傻事,可真要是出现这种情况,他们是没有办法容忍自己对她们出手的。 然而任由雪乃她们作乱、酿成大祸的话……他们知道,清醒正常的比企谷一定不会想要看到那一幕。 所以,无论是哪种选择似乎都没办法做出,伊拉克协会的大家正无比犹豫且长久徘徊着。 ——这就是为什么要说,这些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雪乃她们的原因。 所以他们选择最蠢笨、最幼稚、也最容易被戳穿的方法,那就是装作无事发生。 他们的行为就像是慌乱失神的时候找了一张大纸把火包起来。 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戳不破的谎。 霞之丘时诗羽是什么人呢,灵子敏感度高的离谱的“敏感者”,一进协会以后就在很短的时间里统揽了无数协会认定“可知”的文献,从而掌握无数常识的“超级女孩”。 而现在,霞之丘是任职伊拉克协会支部文员总长,所有的伊拉克协会文员都算是她的下属,权限方面高的可怕。 在协会,除了统御的支部长与次长,一般来说探员都是负责一线的战斗,真正处理协会各项事物的,其实全都是平日里十分沉默不起眼的文职人员。 作为伊拉克协会支部文员总长,霞之丘怎么可能对下属内部的异常没有察觉到,甚至她今早一到协会来上班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十分不对劲了。 协会的人看她的眼神好像很正常,但是直觉总是十分敏锐的霞之丘却感觉那种正常像是强装出来的正常。 和数量稀少的探员能有独立办公室不同,文职们都在同一个大厅里办公,霞之丘在大厅里处理文件的时候,总能看见有文职时不时地彼此对视,看手里文件的时候也有点紧张。 当霞之丘站起来要去接一杯咖啡的时候,她又惊讶地发现路过的文职往往会下意识地擦过身子或者抬手按住,像是在遮挡她的视线。 “……” 霞之丘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她不动声色,只安安静静地站在咖啡机前,低头看着纸杯里的咖啡打着旋越来越高,心里若有所思。 是职场霸凌吗?还是抱团排挤新来的上司? 霞之丘第一时间想起这些猜测,但又都第一时间否定。 如果按照霞之丘一贯的性格,当她遇见这种明显的隐瞒或者排挤的情况时,她一般都是不予理会。 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什么东西,那我就懒得打听;如果你们想要排挤我,那我们就各玩各的……霞之丘平时就是这么一个高傲还有点叛逆的性格。 可是一方面这和普通意义上的职场霸凌不同,霞之丘不是来做新人的,她要做的是他们的上司,而且她正想做好这个职务,提升自己的能力。 另一方,不知道为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霞之丘这一次总觉得心里有点晃晃的,偶尔心脏会慢上半拍,就像心律不齐。 她的直觉在冥冥之中告诉她,如果她错过了这次的真相,可能就会错过某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于是,霞之丘纸杯里的咖啡接的特别满,摇摇欲坠的那种,每走一步都要小心里面快要出来的咖啡被摇晃出来。 霞之丘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着,路过一个平时聊过几句,级别不低的女文职背后时, “哎呀!” 霞之丘杯子里的咖啡被晃出来,滚烫的咖啡泼到手上的时候,她一个没拿稳,手里装着咖啡的杯子整个掉在地上。 “啊!”霞之丘一声惊呼,惊动了周围的人,她旁边的那位女文职马上转过身回头看,下意识急切地站起来,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递给霞之丘问:“您没事儿吧?” 霞之丘抿着嘴唇结果纸巾擦手,沉默地看向地面的咖啡。 “我来打扫这里吧。”女文职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办公桌上抽了几张纸巾,蹲下来处理地面。 霞之丘悄然挪动脚步,看向一边的办公桌上,抬手轻轻一抽,就把文件夹下面盖着的纸张抽出来。 “……真是幼稚的隐瞒。” 【照片】 姓 名:比企谷八幡。 方言口音: 千叶口音。 性 别: 男。 现在身份:协会在逃通缉犯、高度危险分子、堕落探员、半疯诡秘人。 …… …… 霞之丘低头看着这份文件,不出一点声音。 本来就朝这边看过来的文职们看到霞之丘拿起文件的瞬间,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这个时候还有人低头在工作,也被身旁的人悄悄伸手指戳了戳,示意朝这边看过来……他们一开始还觉得困惑,抬头一看,愣神了几秒之后就瞪大眼睛吸了口气。 整个大办公室变得异常安静,几十位文职敛声屏气,紧张地一塌糊涂。 “地上处理好了……”那位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女文职站起来,也还没意识到办公室的气氛诡异,直到她自己说话打破寂静的空气,她才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于是她转头就看见霞之丘背对着她,正拿着一份文件低头沉默地看。 “……哎?”她茫然地抬头看向周围,对上其他文职紧张的视线,忽然彻底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浑身像是过电似的一阵哆嗦,眼睛等的滚圆,头皮炸开,却半点不敢出声,只是下意识向后连连后退几步,十分恐惧的模样。 “……” 所有人都紧张又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一动不动等着迎来霞之丘的反应。 可是出乎意料的,五分钟后,霞之丘沉默地放下手里的文件到办公桌上,抿起嘴唇,转身迈步离开,走向探员那边,径直走向雪之下雪乃的办公室,门都没敲就直接开门进去。 ——【要。要出大事了!】 文职们没有松口气,甚至全都觉得事情比霞之丘当场发火更严重。 机灵的人已经给艾哈迈德悄悄发短联系了。 …… 雪之下雪乃的办公室里,雪乃和阳乃正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 雪乃坐在办公桌前,阳乃坐在靠墙的沙发上。 “你过来伊拉克这边任职,学校那边怎么办?”阳乃问雪乃,她正好想到这个问题,“现在是暑假还好,等暑假过去,你怎么回去?” “或者,干脆不上学了?”阳乃眯起眼睛,“协会这边对你这种还在上学的学生,其实都是鼓励上学的态度,原因我们都知道……所以你要不转学籍到这边来算了。” “不了,太麻烦了,懒得搞。”雪乃干脆地摇头,“总武高那边我已经办理好手续了,不退学,挂名在那就行,反正我也已经到高三了。” “不过大学还是要考的,等高考的时候我就回去一趟看看,算是给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一个交代。” “如果之后真的确定要在伊拉克任职时间长达两三年的话,我就考虑报考这边的大学了……不过不着急,到时候再说。” “这样啊,那也还行。”阳乃点点头,“在这边上大学也不错,等什么时候从这边调走了,就什么时候提前毕业就行了。” 提前毕业这种事情在阳乃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正常,雪乃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对自己的学习能力保持高度自信的精英们是这样的。 ……俩人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着,办公室的房门被人一声不吭直接推开。 两个人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打开门的人。 “哦……你们都在这里呢,那正好。”霞之丘面色冰冷,深吸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比企谷出事了!” …… …… 一个个文职们紧张地看向雪乃办公室紧闭的房门,没有心思处理自己的公务。 紧张又让人窒息的五分钟很快过去,办公室的房门被一把推开,披着灰白风衣、面色一般冷厉的雪乃与阳乃姐妹肩并肩从办公室里的走出来,霞之丘紧紧跟在后面。 环境安静到能够清楚听见雪乃她们鞋后跟踩在地面的声音,气势汹汹又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们要去哪?” “哗啦啦”的脚步声响起,艾哈迈德带着一众探员及时赶过来,出现在文职大厅的门口,表情上的紧张和急切几乎没办法遮掩。 他的脸色十分僵硬,就怕雪乃她们干出什么傻事,毁掉她们自己一生的前途……要知道眼睛里最融不进沙子的萨卡斯基就在伊拉克呢。 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出事,正是憋着火的时候呢,最好不要有人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他来阻止雪乃她们绝不是为了别的什么,甚至已经无关协会的规矩,只是不想让雪乃她们不慎踏入歧途……这一切的源头当然还是因为比企谷八幡。 “回日本,支部长先生。”阳乃轻轻仰头,停下脚步,干脆利落地说道。 “回日本做什么?没有申请探员不能离开驻守地区!” “那我现在向您申请了。” “我不准许!” 阳乃眯起眼睛,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危险, “支部长,你知道你是拦不住我的,各种意义上来说。” 艾哈迈德脸色一滞。 他觉得阳乃说的不一定是吹牛,因为他知道阳乃是第四阶段,而且能力十分强大,是灵子敏感度达到A级的天才,萨卡斯基额徒孙……他还真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方。 “比企谷被通缉了,我们得回去看看。” 霞之丘站出来,平静地看艾哈迈德,然而平静地目光下又酝酿着怒火,“你们瞒着我们是没有用的,我们必须得回去。” “我们不相信比企谷有问题,我们和比企谷朝夕相处,前不久才分别,一点问题都没有察觉到过,所以我们必须亲眼去正视一边……如果他真的出问题了,我们会亲自抓捕他,甚至是击毙他!” “但是让我们坐在这里,就这么等着千里之外传来比企谷的死讯?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我们做不到!” “可是协会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艾哈迈德这个中年男人大声回答说,激动的像个小孩子。 “啪!” 一直默不作声的雪乃把手里的黑色长伞重重杵在地上,眼底深处缓缓浮现一个纯黑的十字架, 她一字一顿说, “那,现在就该有了。” “支部长先生,你是拦不住我们的。”阳乃眯起眼睛,给予对面威压,“我们不想让你们为难,也不想撕破脸,大家本来都是同事……可是你们要是拦住我们的去路,我们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霞之丘站在一旁,虽然不是探员,气势上却不输给雪乃阳乃,并在心理上给对方重重的打击, “请让开!” “我们绝对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包庇罪犯,我们绝对分的请是非曲直……可至少我们想要亲眼看到然后死心,我们不放心那些外人,就是为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而已。” “难道你们忘记了,当初比企谷在协会的时候是怎么对你们、对这片徒弟的了吗?” “——难道你们忘了吗?还是说,根本就不愿意再想起?” 这句话让对面直接破防。 每个紧张的文职都因为这句话而低下头沉默。 每个探员都因为这句话而神色恍惚, “……”就连艾哈迈德的脸上,也出现了挣扎。 比企谷的情义,他不敢忘。 整个伊拉克协会支部也绝不敢忘! ……如果,他是说如果, 以整个伊拉克支部的名义,或者以他自己这个支部长的名义,允许雪乃她们会日本的话, 雪乃他们是不是就不用担责了? 确切地说,是否那个承担萨卡斯基怒火的目标,就从她们的身上转移走了。 …… …… 第二十九章 雪乃的正义,三女的执着 艾哈迈德的心思在一秒的时间里飞速转动,想到了很多东西。 可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那个想法……因为他还是觉得那件问题太不切实际了,顶多在流程上合法,但在萨卡斯基的眼皮底下搞这些小动作,整个伊拉克协会支部和雪乃她们全都跑不了被罚。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符合程序和法规都非常重要,但一些看似合法其实不行的东西,上面只要想罚,一样能够罚的合情合理且轻而易举。 真正重要的是那位眼里揉不进沙子的萨卡斯基的看法……如果不是他老人家现在就在伊拉克,说不定艾哈迈德还真就把那个大胆的想法付诸实践了。 “请原谅我。” 艾哈迈德声音十分低沉, “比企谷支部长的情义,伊拉克协会支部没有一个人会忘记。” “——但就是因为不敢忘记,才更不能坐视你们犯错。” “你们来到这里,对我们来说就相当于是比企谷支部长把你们托付给我们,如果你们就这样犯下大错而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一辈子都不得以安生。” 艾哈迈德的话越说越铿锵有力,态度也越来越坚定。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个徘徊的探员也因为艾哈迈德的话而逐渐坚定表情。 霞之丘抿起嘴唇,知道对面这些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确实劝不动了,脸色一点点变得阴沉。 雪乃眼底深处的纯***架越来越明显。 “——看来你的意志已经坚定起来了。” 阳乃干脆直接地问: “那就说清楚吧,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不让开的话,你是要和我们为敌吗?” “如果只有这一条道路的话,” 艾哈迈德半垂眼眸,严肃地低声说道: “想走,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再说吧。” ——这就是艾哈迈德的觉悟。 他现在是伊拉克协会支部长,下属的冲动,他一力阻止,下属的过错,他一力承担,比企谷的恩情,他哪怕赌上性命也要偿还。 自古忠义难两全,艾哈迈德不能站在忠的一方,对雪乃她们如何,也不能站在义的一方,舍弃职责,像雪乃她们一样去找比企谷。 他两个都做不到,又两个都放不下,只能站在中间的位置,堵在雪乃她们的面前。 雪乃阳乃和霞之丘都因为艾哈迈德所说的话和展现出来的态度而沉默。 艾哈迈德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们今天看样子是绝对办法走出去了,除非真的像艾哈迈德说的那样,从艾哈迈德的尸体上走过去。 ——可要是那么做了,就真是和协会撕破了脸,成为和比企谷一样背负通缉令的“恶徒”了。 所有探员都敛声屏气,紧张地盯着雪乃她们,想要知道她们会怎么选择。 ……应该,没有人会做出那个最愚蠢最冲动的选择吧。 阳乃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刘海盖住眼前的阴影。 她抬起头,眼神带着一往无前的煞气与决意, “你真以为,我们不敢么?” 话音还没落下,阳乃已经干脆利落地从腰后掏出M1911,抬起枪口冲着艾哈迈德的脚边开了一枪, “轰!”怒吼的枪口发出巨大轰鸣与回忆。 “当!”子弹射在地面,橙红的火花四溅。 霞之丘紧随其后,像是早就等着阳乃的枪响,一直探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掏出来,手心攥着一枚绿色的手榴弹。 “叮当,”细指拉环。 “duang”的一声,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枪响的时候,手榴弹被扔到探员们的脚边,在地面滴溜溜乱转。 “手榴弹!”一声惊骇的大呼以后,所有探员卧倒。 然而这枚“手榴弹”没有爆炸,反而开始“噗嗤噗嗤”地喷射白色的气体。 ——它根本不是手榴弹,而是烟雾弹。 在办公室里的时候,阳乃就把这个递给了霞之丘。 烟雾弥漫开来,咳嗽声此起彼伏。 雪乃和阳乃应声而动,雪乃还向后伸手,一把扯住霞之丘的右手,牵着她往前走去。 霞之丘在后面紧张的跟着,不敢慢下一步,又小心不让自己走的太赶,踩到雪乃的脚后跟。 雪乃轻呼口气,眼底的纯黑shi字绽放深邃的黑光,正式启动。 【裁决:公正】 ——因为雪乃明白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条准则是绝对公正的,必须依靠自己的内心进行裁决,所以她必须让自己的内心时刻站在正义的一方。当她不再正义的时候,她便会失去这一能力。 她有这样的热情和天赋,也有这种孤独而独特的心魂,且生来如此。 她有一颗高洁、独特、孤独、偏执的灵魂和对绝对正义、完美世界的追求,并且否定世界的错误,纠正世界的不公,从而形成身边不公不义行为的强大压制。 由此得到的诡秘能力,即为“裁决”。 现阶段可以在任何时间对自己正在进行的行为主动展开判定,如目的和言行皆为正义,则较大幅度加速这一行为的进行,使这一行为更顺利达到目的。 ……在得到这一能力以后,雪乃曾经使用过许多次这一能力,且次次成功,这个女孩总是走在正义的道路上,行驶自己坚信的绝对正义。 不过,这次的情况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雪乃没觉得这次的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某种程度来说,比企谷已经成为了对世界有害的人,在这个时候选择站在协会对面,实在算不上正义的举动。 雪乃知道,当她的言行不为正义时,若还强行使用能力,就会在使用能力之后失去能力。 ——然而雪乃还是毅然决然地动用这一能力,因为她坚信自己的所行所为虽不正义,却是正确。 她坚信自己仍旧走在那条正确的道路上,因为她认为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就是“非如此不可”的事。 ——“判定!" 时间仿佛凝固,浩大而不知来源的莫名声音严肃的在耳边咏唱: “你的言行是否正义?” “……”雪乃在心里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她答非所问: “我,问心无愧。” 不是正不正义的问题,但是她问心无愧……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已经抱有了能力用过一次就消失的觉悟,雪乃无所畏惧。 “……”那个声音回答:“言行:找到真相,坚守本心,为守护重要之人而战。” “——可为正义。” “判定:通过!” “——哎?” 雪乃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也算正义?这能是正义? ……雪乃第一次意识到,也许,她以前对自己能力所需要的“绝对正义”,似乎又什么误解。 可是匆忙间雪乃没办法深究,心底里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她能够搞清楚这里面的问题,也许就是她晋升到第四阶段的时候了。 “……” 声音如同潮水退去,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涌上雪乃的全身,她的身体和大脑被强化,她的行为被加持,无形中的气运冥冥加身,她所做的事将会更加顺利的达成,而且这些气运会一直持续到她达成自己的目标。 她左手提伞,右手按住伞柄,猛的一拔,伞中剑锵然出鞘,白亮的长剑笼罩乌黑的光芒,一件划开烟雾,裹挟的黑色剑气从伞的顶端冲出去,将一众探员刮开,没有人出现伤亡,但是堵住的门出现空隙。 “就是现在!”雪乃低声厉喝。 剑气开辟的烟中通道上,霞之丘和阳乃同时行动,阳乃持枪在前,雪乃在中间,牵着霞之丘的右手向大门突进。 “够了!” 一声沉闷的苍老厉喝像极了雷鸣,里面翻涌的怒气却像是沸腾的岩浆。 这道声音让艾哈迈德浑身一个哆嗦。 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最不想牵扯的人出现了。 先是一点星火,然后在空中迅速膨胀成一条巨大的熔岩巨蟒,带着惊人的热量悬浮在空中,张开嘴巴,将空中的烟雾全部席卷一空吸进肚子里,小小的漩涡在他张开的大嘴里旋转、扭曲。 “吼!”巨蟒轻吼一声,烟雾聚拢出来的小球仿佛带着实体,从它的口中弹射出来,迎风见长,变成像是带着实体的大烟球,撞到飞速本来的阳乃、雪乃、霞之丘身上。 阳乃的手枪。雪乃的黑伞不受控制的脱手,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把她们撞飞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然而这些伤害都不如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所带来的威慑更大。 门口那个穿红西装披白大衣,带着棒球帽脸上有一道狰狞伤疤的中年男人,正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却有让人心颤的威势。、 他当然就是协会著名铁血大将、亚洲协会支部总长——萨卡斯基。 一切争执,都因为他的到来而干脆利落地尘埃落定。 雪乃、阳乃和霞之丘就那么坐在地上呆若木鸡,心里面比冰块更凉,心里甚至升起了绝望的情绪。 可是在绝望里又有深深的困惑和不甘。 怎么会、萨卡斯基大将……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可以说,萨卡斯的基突然出现,打破了雪乃她们的一切幻想,没人能够在萨卡斯基面前,突破他的阻拦去做他不允许的事情……又或者也许有,但绝对不包括她们三个。 萨卡斯基脸色阴沉地看着雪乃她们,默不作声,却有如山般的压力袭来。 ——然而萨卡斯基的心里却不是表面那样。 他想着……自己那个徒弟可真是有先见之明,雪乃她们果然因为比企谷而变得不够理智,幸亏早就等着了。 其实萨卡斯基并没有对雪乃她们的行为没有生气,他甚至很欣赏雪乃她们……可能这也和萨卡斯基知道比企谷不是真的出问题有关。 都说冲冠一怒为红颜,雪乃她们冲冠一怒,为了比企谷干脆利落地有所行动,说干就干绝不和人多说一句话的干脆利落的果断性格,虽然和协会的规则有所冲突,但萨卡斯基本身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 没有哪个古板不知道变通的人能在诡秘活地很久,协会的高层他们全都有深邃的智慧和正确的三观。 她们二话不说、果断开枪的行为固然不对,可她们没有伤人;她们不顾劝阻决意回日本的行为固然不行,可她们也没有无条件站在被通缉的比企谷那边,只是想要亲眼正视这件事,而且为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不惜代价。 干练却又理智,果决但不鲁莽。 ……这才是真正值得信赖和依靠的队友。 这才是比企谷在这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幸运和财富。 “你们闹够了没有?” 尽管心里那么想,萨卡斯基表面上却冷哼一声,愤怒又恨铁不成钢地说: “把她们全部关押到亚洲协会支部去!告诉参谋长,让他给这三个无法无天的人安排禁闭!让她们好好反省反省!” “哎?” 其他探员们愣住了。 连雪乃她们也困惑地面面相觑。 她们惊讶倒不是因为关禁闭,而是因为…… 就这?怎么会只是这么轻程度的惩罚? 她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她们都闹成这样了,结果就这? 萨卡斯基又哼了一声,声调抬高三分,“难道我没说明白吗?” 其他探员们吓得一哆嗦,全都立定站好,“是!” 萨卡斯基依然保持那张臭脸不动。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安排的禁闭根本就不算禁闭,甚至不算是惩罚。 在亚洲协会支部里面,有一处秘地的入口。 那里面异常神秘,却不算多么危险,反而有很多好处。 一般都是立下大功的探员,才有机会去到那里面,且一生只有去一次的机会。 萨卡斯基决定安排这三个人去一次……一方面是抱着弥补比企谷的心思,一方面也是真的看好这三个人。 众所周知每个协会大将都在后辈的培养上从不吝啬……再说,她们里面的那个雪之下阳乃,可还是他的徒孙呢。 “…… ” 雪乃她们被不甘地带走了。 临走的时候,她们的眼神既倔强又失落,每个人脑袋都高高扬起,眼神的最深处却又带着失落。 她们都这样了还只是禁闭,果然还是看在比企谷的情分上吧……毕竟,萨卡斯基曾经是比企谷最尊敬和拥戴的师父。 可是比企谷却…… 走到协会支部门口的时候,他们忽然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抬头眺望东方。 她们在想,现在的比企谷会是怎么样的呢。 抱歉…… …… …… 一场闹剧结束了,萨卡斯基回到他在伊拉克的临时办公室,走到窗边,眺望东方,动作和眼神与之前的雪乃她们十分相似。 可和她们不一样的是,萨卡斯基的眼神里还有期待。 比企谷八幡,你有一群真的非常优秀的队友。 能得到这么优秀的她们无条件信赖的你,到底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统统都做给我看吧。 【等你回来,你就会惊喜地发现,雪乃她们都能再次跟上你的脚步,成为你的助力和臂膀了。】 【……而这就是师父准备给你的,凯旋的礼物。】 萨卡斯基眺望远方天空的尽头,默默抬手搓了个火苗,点燃嘴边的雪茄,几秒后身边烟雾缭绕, 【老夫就在这里,等着你。】 …… …… …… 第三十章 流火东出;辉夜盗“书” 看起来,已经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萨卡斯基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然而伊拉克的喧嚣还远远没有结束。 很多人都只记得伊拉克协会支部的三个人,因为伊拉克支部是伊拉克协会的总部,三个人的目标又很醒目。 ……可是就有这么一个人,好像被很多人遗忘了。 伊拉克,安巴尔省协会支部所在地。 这里是伊拉克面积最大的省份的协会支部,初来乍到的夏娜在这里有一间独立的而且很大很宽敞的向阳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养了各种小鱼的大鱼缸。 这里的协会支部显然非常看重夏娜,毕竟这位刚来就空降安巴尔省协会支部作战部部长位置的少女,可是预定好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安巴尔省协会次长,甚至有很高概率直升支部长。 更重要的是,她与远在伊拉克位高权重的几人同出一脉,都是前任伊拉克协会支部长,伊拉克的大英雄比企谷八幡的左膀右臂,重要心腹。 她这会儿正坐在办公桌前,低头默默看着手里的文件。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除了挂在墙上的那个欧式大钟表“啪嗒啪嗒”的摇摆摆针的声音,再没有半点东京,空气安静的可怕。 “啊……好长啊,根本就没耐心读下去,这么多的字烦死了。” “……总之,就是比企谷八幡被通缉了是吧?” 一边看,夏娜一边极其不耐烦地抱怨着,表情明显看得出有压抑的怒火,眼神的伸出有团火焰在烧。 胸前的宝石吊坠感应到主人的愤怒,也散发猩红的光芒,透过衣服闪耀出来,明明光的颜色妖冶却带着威严的感觉。 可是尽管她这么不耐烦地说着了,最后还是耐下心来,安安静静且一字不落地把整份通缉令看了好几遍,默默记住通缉令里的每个细节。 “简要案情:前协会探员比企谷八幡,疑似因为在作战中接触近距离接触邪神过多而受到污染,在进化诡秘层次的过程zhong出了岔子,被古神的呓语趁虚而入,成为堕落化的探员,处于半疯状态,只有偶尔能够保持理智。” “出现问题以后,堕落化的比企谷八幡盗窃了协会多件收容物,已处于在逃状态。” “……” 夏娜右手捏起这张通缉令,左手指尖凭空燃起一缕小火苗,把通缉令放在之上,灰白呛人烟气升腾,火焰将通缉令烧成灰烬。 烟气缓缓散开,露出后面夏娜那张眼里含着煞气的俏脸。 “真有够混蛋的。” 她冰冷的说,脸上几乎看不见多余的表情, 她说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谁……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真有够让人恶心的。” ——然后她站起来,顺手拿起斜靠在桌边的带鞘大太刀,抬手“啪嗒”一下抗在肩头。 她看看了房门,知道她这样出去一定会被人发现,然后被人阻拦。 有比企谷他们在的时候,夏娜懒得动脑筋,只要挥刀就可以的工作实在简单,她很喜欢。 那个时候的夏娜,看起来就像个没心眼的笨蛋……可是实际上,夏娜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她只是懒得去想,乐得轻松。 然而现在没有比企谷在了,夏娜就要依靠自己。 实际上,只要夏娜愿意,在很多情况下,她的智力与大局观都要比普通的探员高出整整一两个档次,甚至不比霞之丘和阳乃少多少。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判断出当前的情况,她判定自己也许已经被盯上了,可能这个协会支部里的每个探员都随时准备跑出办公室冲到她的面前阻止他。 夏娜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好,也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做……或者,当做没看见那份通缉令。 可有些事情,知道归知道,能不能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这种情况下,聪明人做出的选择也许聪明,可夏娜却选择性的忽略自己的理智与判定,决定走向最蠢最笨的那条。 她要去找比企谷,然后找到比企谷。 至于找到之后的事情……她不知道。 她甚至都没有像雪乃她们那样有自己的理由和明确的目标,她就只是想着先找到比企谷再说,下一步怎么样找到再说。 她觉得,如果找不到万事皆空,想那么多多没用,只会犹豫不决,影响了过去找比企谷的时间,也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夏娜从来是个聪明人。 ——夏娜是天下第一号的大笨蛋。 她转身,背对着门,走向窗户,然后一跃而出。 ——安巴尔省的协会支部不是在地下,而是位于一动大厦的第23层。 “轰!!!”这是材质足以防弹的窗户被撞碎的声音,还有一点赤红的火光乍现。 “噼里啪啦!”这是玻璃破碎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些粉碎掉的玻璃碎末溅到外面。 一团火从23楼破窗而出,迎着早晨的太阳,向遥远的东方飞去,且越飞越高。 协会里马上就做出了反应,可是已经晚了……他们带人赶到有动静的夏娜办公室的时候,只看见一扇碎掉玻璃的窗户吹进来汹涌的风,风带着呜咽似的呼啸冲向探员们,吹起他们的头发,露出头发下面惊讶茫然的眼神。 他们透过窗户向外看,甚至连夏娜化作的火焰的影子都没看见。 因为协会支部的周边都有布置符咒,所以对夏娜的火光这种诡秘向的东西,都有遮蔽表面的作用,下面的人看不见高空上有一团火在飞。 等夏娜飞出协会符咒笼罩的区域,已经飞到了很高的地方,下面的人在白天的时候连天上的星星都看不见,就更看不见夏娜这颗“流星”了。 ——然而这颗流星真的存在,而且气势汹汹地划过天空,火里的人瞪着眼睛,衣袂猎猎飞扬,宽大的风衣袖口火屑流舞,手里捏着的大太刀蠢蠢欲动。 这团火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果决与锋芒,提刀东出,势不可挡。 其实夏娜的速度远远没有飞机快,甚至以她的能力,要不了多久她就得再下去休息,根本飞不了太久……但是飞不了也得硬飞,哪怕是飞一段休息一段,也远远比走路要快得多。 然而几分钟后,还没等夏娜飞到力竭的时候,一团更大的火焰火急火燎地从下面飞来,横空挡在夏娜前面的去路。 那团巨大的火焰与夏娜有截然不同的感觉,如果说夏娜的确实只是火焰聚合在一起,那对面的那团火,与其说是火焰,不如说是半岩浆半火焰的奇怪聚合,散发惊心动魄的气息和有不可思议热度的滚滚热浪。 有这种惊人的气势和这么明显的能力,夏娜不用看火团后面包裹着的人的真面目,就知道他是什么谁了。 ——肯定是萨卡斯基。 夏娜知道自己恐怕是去不成了……可她不甘心,半途而废不是她的风格。 于是她在飞翔的路上干脆抛弃一切胡思乱想,放空大脑,飞行提速,在背后拉出一道常常的焰影。 她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挡住去路的巨大火球,左手按住刀鞘,大拇指按在刀柄与刀鞘的衔接处,右手缓缓攥住刀柄。 “轰——”火团飞过天际立下长长的尾线,像极了夜晚划过天空一往无前的流星,带着势不可挡的意志,径直冲向横在那里的岩浆火球。 踉跄一声,拔刀的声音大如雷鸣! 一撇寒光划过半空一闪即逝,像极了撕裂天空的闪电。 火光乍现,岩浆四溅,最激烈的碰撞在万米之上的高空进行。 “轰轰轰轰轰轰!!!” 两团火焰撞在一起,引发了极其恐怖的爆炸,转眼间火光占据了方圆百里的天空。 最后,一团熔浆似的火团赢得了最终的胜利,一条锁链似的火焰把另一个火焰缠住牵住。 火团后面,萨卡斯基心里十分惊叹……这个人的能力和他的好像,而且明显是个执刀人,天赋无穷,也是个值得重点培养的探员新人。 另一方面,萨卡斯基又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又临时想起来了,及时赶过来,不然等再晚一会儿,等到安巴尔省的协会支部发消息过来确认的时候……这个夏娜怕是就真的要去日本了。 怎么处理夏娜呢……萨卡斯基又看向对面沉默倔强的夏娜,有些烦恼。 比企谷的手下这么都这么叛逆,他一个没有经验的普通人是怎么让她们都心甘情愿地拥戴的……看来尽管他已经足够高看比企谷了,还是小瞧了比企谷身上的领袖魅力。 萨卡斯基之后打算也对夏娜进行重点培养,和雪乃她们一块送到那处秘地去好了。 协会是大将们的,是萨卡斯基的,但终究还是她们这些年轻人的。 比企谷八幡,还有和比企谷共事的雪之下雪乃、雪之下阳乃、四宫辉夜、霞之丘诗羽,还有夏娜……就宛如命运给他亲手标记的英雄所安排好的阵容一样,全都超乎寻常的优秀与杰出,全都值得协会大力培养。 萨卡斯基知道,自己终究会老去,协会的未来,就是属于她们这样的人的。 希望她们可以快些成长起来,接过现在老一辈身上的重担,成长的越快才越好……而他现在,就正为她们成长的加速而添砖加瓦。 …… …… 镜头转回日本,却不放在一路逃亡,还没遇见人的比企谷身上。 曾经一起在千叶市协会共事过、从微末中一路崛起的大家伙都各有反应,只有四宫辉夜反应的最迟。 ——她也是大家里面最沉默的那个。 她看见通缉令以后没有说什么,没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越来越沉默寡言。 没有人管她,她只是一个还在放假的探员,不需要参与比企谷的缉捕工作。 可是一个小时以后,差不多七点左右,辉夜主动来到千叶市协会帮忙。 “也许你们会需要我?” “作为在千叶市休假的探员,我应该在你们忙碌的时候尽一份力。” 理由上来说真是无懈可击,尽管谁都觉得不对劲,可谁都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看看辉夜那张谁都看的出来心情不好的阴沉脸,大家意识到,辉夜是在强忍着种种情绪,作为一个探员而尽职尽责。 纠察小队检查完千叶市协会支部,正在这边还原比企谷的行动轨迹,就发现过来的辉夜是比企谷之前的同伴,两个人最近还经常共同行动,于是又找到辉夜,希望可以对四宫辉夜进行一些询问。 辉夜的脸色更难看了,但是最后她还是回答了问题,顺便洗刷了身上包庇比企谷的嫌疑。 ……其实查也就是查个包庇,比企谷出问题是因为堕落和半疯,是因为被污染,而不是早有预谋的对协会反叛,这种事情肯定是不存在同谋的。 坐在文职大厅里,在这边又协助处理了整整一个小时的线索,千叶市协会支部依旧没有还原出比企谷的行动轨迹。 辉夜处理起来也越来越勉强,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事情对她来说,的确还是太残忍和憋屈了一点。 周围的文职们早就注意到辉夜的状态,实在不忍心看到辉夜这个样子,坐在辉夜身边的几个文职互相对视一眼,最后一个文职小声问辉夜说: “要不,四宫探员,你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这是她们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第三次这么问辉夜了。 辉夜抬起头,茫然的眼神和文职对上,眼里的憔悴被大家都看到。 “如果我再不走的话,是不是会让你们分心了……也是,不该再拒绝了。” 辉夜憔悴地苦笑。 大家的善意真的很难拒绝,辉夜叹了口气,索性放下手里的文件,站起来。 “我们送送你?” “不用。”辉夜无力地摆摆手,“你们忙吧,我回去了。” 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眼神没有光彩的辉夜低下头,在一众文职的目送中悄然离开。 每个探员和文职都看着辉夜的背影,心里觉得堵得慌。 他们全都想说很多话,和找个人倾吐心里的复杂,可到了最后,就剩下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就连这叹息都没什么声音。 ……然而辉夜一走出协会的大门,到了监控的死角处,就停下脚步,悄然抬头,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朱红色大门。 回头时,她迷茫又无神的眼睛里变得神采奕奕,甚至十分犀利,理智冰冷的让人觉得恐惧,和刚才相比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谢谢你们。】辉夜发自内心的感谢。 嘴角轻轻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她低下头,转身继续向前走。 ……协会的情报,她拿到了。 那些东西,协会的人也许研究不出来比企谷的行动轨迹,但是她不一样,辉夜熟悉比企谷。 虽然还是没办法还原出比企谷的路线,可其实并不是一点东西都看不出来。 接下来,就是她的回合了。 “……” 辉夜坐公交车回家,一路上什么都没发生,就只是很普通的回家。 ——然而十分钟后,辉夜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家里,背着行囊悄悄离开,没人知道她去了哪。 ——她去找比企谷了。 先不去管比企谷到底怎么回事吧。 ……谁让艾丽姐说,她和比企谷的命运,在最近是绑定在一起呢。 就冲这个,她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待在千叶市无动于衷啊。 第三十一章 暴起杀三人;魔性的石质面具 …… 埼玉县,越谷市。 早上七点,比企谷在一座大山里穿行。 他已经穿过埼玉县最边境的吉川市,来到越谷市的范围。 早上林间的露水很多,比企谷的上衣已经被露水打湿,能够清楚看见大片大片的水渍。 比企谷随手拍掉趴在身上的一只三四厘米直径大小的蜘蛛,砸吧下嘴唇,面不改色地继续向前走。 如果是以前看见这么大一只虫子,一直都很怕虫子的比企谷一定会吓得尖叫出声,可现在的比企谷倒是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感觉了。 这座山里的老林人迹罕至,不知道有多久没人深处过了,什么样的毒虫都有,密密麻麻的书和疯长到很高的草丛之间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比企谷要是穿短裤来的,这会儿小腿已经被草丛锋利的边缘割地血肉模糊了。 这样的环境在某种程度上削减了比企谷前进的速度,但也给协会的追踪大大增添了难度,是比企谷刻意走进来的地方。 “已经一个小时了啊。” 穿行在林间的比企谷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他已经在协会的通缉下又逃逸了整整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比企谷没有遇见协会的探员。 ——这是个不错的讯号,甚至更乐观些,也许他们到现在都没推断还原出来比企谷的行动轨迹也说不定呢。 雪乃他们在做什么呢?比企谷又想到,雪乃霞之丘夏娜阳乃他们会怎么做?辉夜又会怎么做? 不会做傻事吧?会为他难过或者惋惜吗? 又或者,她们正在协会里帮着协会处理对比企谷的通缉,还原比企谷的行动轨迹,尽心尽力完成属于探员的职责……虽然比企谷觉得这样的可能行很低很低。 比企谷又这么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敛声屏气侧耳倾听。 鸟叫,虫鸣,树叶随风响动,隐约似有回声。 周围的一切都很正常,但比企谷四处转头,到处打量。 “……” 眼睛一瞪,比企谷悄无声息原地跳起,四肢并用三下两下爬上树顶,惊奇树上的几只飞鸟扑棱着翅膀飞上高空。 比企谷耐心地蹲伏在树顶,腰背蜷缩弯曲,肌肉却绷的很紧,眼神冷静地看着下面,表情不动声色,嘴巴一声不吭,半眯的眼睛里带着近乎死寂的冷静。 他就像一只蹲伏在树上,随时准备一跃而下扑食猎物的丛林猎食者,危险且不可接近。 一分钟后,下面依然什么都没有。 三分钟后,下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五分钟后,一只巨大的黑熊优哉游哉地出现在林间,两条粗段的上肢有十分锋利的爪牙,张开的嘴巴喷吐腥臭的口气。 “……” 比企谷看见这只黑熊,冰冷的眼神有所缓和。 原来他隐约听见的声响,是这只黑熊啊…… 比企谷没有惊扰这只黑熊,猎杀这只黑熊对比企谷来说并不难,而且无需动用枪械,只需要赤手空拳就可以……但是他喝了药剂,对食物没有需求,这种不必要的猎杀对比企谷来说毫无意义。 这只黑熊在树下漫无目的地徘徊了一会儿,又朝着北方走去了。 等黑熊慢悠悠地离开以后,比企谷打算跳下去继续赶路。 可他的脚下刚稍微用力,又眼皮子挑了挑,忽然蹲回来,树枝摇晃了两下,树叶唰唰响了半秒钟又一闪而逝。 他继续蛰伏在树上,一动不动,像只树上安静的鸟,又像个和树融为一体的鸟巢,躲藏在十几米的高耸树顶,潜藏在浓密的树叶后。 ——这倒不是说他发现了不对,而是稳妥起见,又或者福至心灵,他决定再蹲一会儿。 ——就一会儿。 又过了三分钟,下面传来草丛沙沙和半腐烂的落叶咔嚓的声音,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比企谷的眼神像是从冷静的猫变成警惕的虎,变得危险异常,却又没有携带多少锋芒,不会让被注视的人有什么感应。 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是人,而且是不止一个人的声音,全都是中年男人。 听着有埼玉县本地的口音,但是说话总让人觉得别扭,像是那种已经和现代社会脱离很久的人似的,在语气词和助词这类的言语习惯里给人一种土里土气的感觉。 “大哥,我们从这里走下山之后,就坐车去千叶吗?” “不,是我先过去,你们又没有那个东西,不能坐车,那样会暴露你们,只能在协会不注意的地方走路。” “可是那也太远了。” “远,但是好处够大;我会在那边等你们。” “行吧……能不能取得合法的身份,就看这一次了。” “别抱太大期望……这个比企谷八幡,看起来可不好对付,看看能不能捡漏吧。” “……”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比企谷看过去,三个穿脏兮兮黑斗篷的中年人行走在林间。 黑色的斗篷满是油污,脸上蓬头垢面,还有浓密的不加修理的大胡子,活像是三个野人……可是眼神又足够阴狠。 比企谷八幡……比企谷清楚地听见,他们刚才提到了他的名字。 从这三个人的话里,比企谷可以初步得出,他们是潜藏在这座山上的非法诡秘人,为了通缉令上的悬赏赶去千叶,但是实力不足,只能想着能不能捡漏。 ——那他们可真够幸运的,刚一出门就撞见自己的目标出现在脸上。 眨眨眼睛,比企谷决定不搭理他们……非法诡秘人罢了,只要没有发现比企谷,比企谷就不会轻易出手,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大哥,我们下山以后,能吃人吗?” “馋了?” “嗯,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得到的启灵方法太坑了,精神上一旦出现问题就有食人的冲动,我最近又想吃人了,吃过精神就会好起来了。” “忍着,现在不是时候……我们是为了通缉令的奖励去的,为的是合法的身份,你要是再吃人,万一之后暴露了,哪怕咱们真捡漏捉到了那个比企谷八幡,也领不到协会的奖励,反而要被协会追杀。” “这个你放心,我做事一向隐蔽,都是只找那种孤儿或者喜欢一个到处乱跑旅游的,这样的人哪怕有一两个人失踪,也没人在乎。” “总之最近你小心点,一个月的那次,你就因为吃人,差点惹出来警察……警察的后面可就站着协会呢!” “是是是,真要是不行,我就自认倒霉,大不了到时候一跑了之,大哥你们走,我自己把责任扛下来逃亡,就是,到时候大哥得把那个东西借给我用用,有那个我才可能不被协会抓到。” “那东西的副作用可也不小!” “……” 比企谷蹲在树上听着,把越来越接近他这边的仨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沉默地挣开半眯的眼睛,眼里的锋芒逐渐满溢出来。 ——现在,他改主意了。 他们是冲着杀比企谷来的,而且手上都早就沾满鲜血。 ——那么,杀人者都要有被杀的觉悟,对吧? 说真的,比企谷本来不想理会他们三个人的,可是现在,他意识到这些非法的诡秘人之所以这么多年了身份都不合法,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难怪协会里工作时间长的探员们都不把非法的诡秘人当人看……这些非法诡秘人,十个里面有八个可以枪毙十次,见着不用问理由就逮捕或者击毙,基本不会冤枉人。 从这三个人的话里面不难听出,他们不觉得自己能在正面打过通缉令里描述的比企谷……那比企谷可不可以理解为,这三个人的诡秘阶段都是第三阶段? 这个实力倒是也符合残缺不全的启灵方法所能达到的最高极限。 比企谷默默拎起手里的文明棍,肌肉绷紧,神经逐渐兴奋起来。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三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个人影路过比企谷在的这个大树,到他脚下十几米的地方。 【真物:通晓。】 【真武!】 ——全力以赴的正义偷袭! “轰!” 能力开启。血液沸腾涌流,力量无数倍激增,比企谷用力一踩,脚下的粗大树枝应声而断,他闪电般一跃而下,衣袂飞扬,带着猎猎的破风声,撕裂空气直奔三个人。 “有人!”三个人里的“大哥”最先察觉,他马上瞪着滚圆的眼睛抬头看,脸被巨大的人影遮住,视线也被一个飞速放大的人影填充,仿佛遮天蔽日。 那个人影像极了扑食地上野狗的苍鹰,这时的“大哥”只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觉得他就是那个无力又弱小的野狗。 比企谷人在半空,脚朝下,弯腰低头,右手拎起黑色金属文明棍,左手提着银色行李箱,带着从十几米上坠落下来的势能,起面无表情却气势汹汹。 三个人只有大哥来得及抬头,可就算是“大哥”也反应不过来。 “咔嚓!”寒光乍现,迅疾如电,棍剑干净利落地出鞘,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杀气腾腾劈下来。 “噗嗤!” “大哥”前脚还被比企谷遮天蔽日的阴影震慑,后脚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文明棍里的棍剑精准地插在他的眉心位置。 锋利细长的长剑在真物的推动下像是插进块豆腐似的轻松贯穿进去,“大哥”一个照面就被比企谷成功杀死,甚至可以说毫不费力。 ——斩首成功! 抬脚用力一蹬“大哥”,大哥死不瞑目的尸体应声倒飞出去,接着这股反冲力和缓冲力,比企谷在空中一个转身回旋,左右开弓,势大力沉的两脚把另外两个人全部踢飞。 两脚踢在胸前,两个人像是被权力行使的大卡车撞击似的,胸前立刻凹陷下去,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似的飞出去。 再次回旋转身,比企谷两脚轻松落地,然后他微微弯腰,脚下用力,再次消失在原地。 “轰轰轰!”空气发出被撕裂爆鸣,比企谷转瞬来到两个人面前,没等两个人用出自己的能力,就已经手起刀落,鲜血狂飙。 两个嫩而较弱的脖颈被比企谷用刀划开,红色的鲜血像是猩红的喷泉般一阵一阵的永不停歇……原来他们这些非法诡秘人的血也是红的啊。 比企谷默默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捂住自己的脖颈,一脸痛苦的想要止血,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面无表情,只是轻轻抬手,用力一甩,甩掉剑尖的血。 比企谷又反手画个剑弧,棍剑“踉跄”一声回鞘。 “……” “噗通!” “噗通!” 毫无意义地挣扎了不到十秒钟,两个人一前一后倒地。 好弱……比企谷撇撇嘴巴。 这些人的实力,和协会探员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比企谷扎一遇到这种甚至还有点不习惯。 就这啊,就这……就这还想领通缉令的奖励,是不是有点太小瞧他比企谷八幡了。 嘴上说的挺厉害,可是一件见面就躺下了。 三个第三阶段的非法诡秘人,在比企谷甚至不比三只兔子表现的更好……亏比企谷还以为这三个人有什么底气,出手的时候全力以赴地偷袭了呢。 他寻思着,自己上一个遇到的非法诡秘人莱默,手段千奇百怪,智谋深如大海,也不像这三个人似的这么弱啊。 ……比企谷又蹲下来,开始熟练又快速地摸索三个人的尸体。 战斗之后,妥善地处理尸体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而在处理尸体的时候,认真搜刮出尸体上可能存在的每一件战利品,也是诡秘人从幼稚走向成熟的重要标志。 时候不早了,在树上蹲了半天,比企谷必须在很短的时间里处理好这三具尸体,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说到底他必须在协会不容易注视到的地方徒步赶路,这样做的效率还是低了些,比企谷有必要珍惜还没被发现时的每一分每一秒。 比企谷没指望能从三个这么贫弱的人身上搜到什么惊喜,但他对这三个人提到的所谓的“那个东西”感到好奇, 很快,比企谷就从“大哥”的尸体上摸出点特别的东西来,比企谷抬手把他对着阳光,拿到近前打量, 一块是石质的古老面具,上面带着许多道皲裂开的裂缝,看起来很有年头。 这是什么?比企谷眯起眼睛。 在阳光下,这个人脸石质面具背着光,好像有种莫名的魔性。 …… …… ps:强力推荐,书客顶流队长,也就是纯良的新书,反正袍子已经在追更了,真的好看! 这本回归了队长最拿手的综漫无限,大家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简介:说到穿越者正常人应该会想到金手指、还有美少女,不可撼动的主角强运,还有将要成为英雄与勇者的未来。 洛墨也穿越了,金手指他也有:机凯种核心让他有着理论上无限学习强化的能力,“神髓”则令他可以吸收别人的负面情感化为力量。 他也想和别人一样,成为正派人物受人敬仰,但....现实的状况似乎不允许他这样做。 投胎鬼族的他才出生就要被处死,艰难的活过九岁村子竟然遭遇了魔女教浩劫,并在这浩劫中甚至遇到了一名极品萝莉,还没感叹自己时来运转他却发现,对方竟是数百年前就存在的反派boss——虚饰魔女潘多拉。 这一刻他骤然明白了,王道的美好异世界生活似乎和他没什么有关系,连怎么活下去都变成了极具挑战的技术活。 第三十二章 【古老的变身面具】和五瓶化尸水 这是什么? 比企谷敏锐地察觉到它也许就是那伙人提到的“那个东西”。 他还真有点好奇,到底什么样的收容物,能让他们有连协会都不怕的勇气。 【真物:通晓。】 【真实之眼——洞悉】 清凉的气流环绕双眼,比企谷的眼前的世界清晰了不知道多少倍,一个崭新的世界呈现在他的面前。 (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洞破一切外物。 可以主动洞悉人与物,但现阶段只能看到一些简单的信息,偶尔会看到一些有趣的画面。) 这个石质面具的旁边出现晦涩难懂的异类文字,比企谷虽然不认得这些文字,却对这些异类文字的意思一读就懂。 “名称:【古老的变身面具】” “级别:【D】 “作用:带上他,可以变成随机一个人,并在手里生成相关的身份证明证件等等,周围没有人会觉得你的行为违和,也没人觉得你的存在突兀。” “使用方法:戴上脸上即可,但即使是待在屁股上好像也能生效?” “副作用:你会被面具影响,每次变成一个人,你都会受到那个人的人格与性格的影响,使用时长越长,次数越多,精神上的问题就会越大,轻则精神分裂,重则彻底迷失自我,完全成为你扮演的另一个人。” “缺点:缺陷过大所以使用一次的时间绝对不能太久,所以变得有些鸡肋。” “背后的故事(简):也许他以前的作用不是变身,但有人对这个面具进行了重制,在它的身上深入挖掘过去的秘密,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许没有。” “……” 比企谷眉毛一挑,眼里露出惊喜的神色。 意外之喜啊,这还真是个好东西! 伪装变身成其他人……如果是这种功能的话,或许还真能让他们有一丝丝逃脱协会追捕的可能性。 可以变成随机一个人,并在手里生成相关的身份证明证件等等,周围没有人会觉得你的行为违和,也没人觉得你的存在突兀……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功能可以说十分bug了。 不过相应的副作用也可怕的离谱就是了——这很诡秘。 比企谷轻呼出口气,低头看向地上的三句尸体,在心里认认真真地说了句; 【谢谢你们。】 他打开空空如也的手提箱,把石质面具放进里面——比企谷还真没想到,这个他当时为了不被东光吾怀疑才不得不提出来的【三个法郎先生的手提箱】竟然还有用到它的时候,而且还是这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认真的讲,在石质面具的上面,比企谷看到了很多新的希望。 ——也许,他不用再步行了。 ——也许,比企谷可以考虑坐一些交通工具,更快更远的逃出协会的包围圈。 ……恐怕协会也想不到比企谷是怎么跑这么快的,毕竟比企谷的肩膀上又没有翅膀。 这个的到来对比企谷来说,简直就像是鱼进到水里,又像天上掉下的甘霖。 虽然这东西的副作用大的恐怖,但比企谷最不起眼确实最重要的能力,却刚好能够最大程度克服这个巨大的缺陷。 那就是比企谷真物的能力分支三:真物之心——唯一真物。 “能力三:真物之心——唯一真物: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不受一切外物的影响。” 比前阶段进一步更大削弱过滤古神呓语、疯狂耳语、混沌吟唱、诡秘幻像的影响; 并且,你将不受到弱小收容物的副作用影响,并在使用收容物时充分甚至超长发挥它的力量,收容物的“强弱”以危害度与你的实力对比作为判定依据。 ——换句话说,面对只是D级的【古老的变身面具】,比企谷的能力让他就好像是面具的执刀人一样,能以最小的代价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 要说完全不受影响那不太行现实,可只要不是戴的太久,用的次数太多,比企谷觉得应该问题不会很大。 反正无论怎么说,比企谷的逃亡高倍了步行时代,跑步进入电气时代。 考虑道面具还是存在副作用,这就决定了比企谷不能乘坐直达太远地方的交通工具,比如说飞机。 ……因为没有尝试之前,比企谷也不知道自己戴这个面具能坚持的极限在哪,这就要求比企谷乘坐的交通工具要随时都能下车,而拥有这样特征的、速度又足够快的交通工具其实不多,比企谷不用做太麻烦太复杂的选择题,只有简单选选就行了。 最后,比企谷觉得他也许可以试试新干线。 新干线是连接日本全国的高速铁路系统,时速大于250km,经停站点也多,完全符合比企谷的需要。 在日本,有很多年轻人一时兴起,就会突然三两成群,行礼也不带,直接坐上新干线,随机找地方下车……严格来说,和现在的比企谷要做的事情好像还真有点像。 如果是真的要逃,那比企谷一定会目的明确的出海出国,逃到邪乎支部力量薄弱的小国小城市去……可他毕竟不是真要在逃通缉犯,不然协会的追捕也不会只是这个力度,真要是萨卡斯基亲自坐镇把控,海陆空全部调动起来,比企谷估计连家门都出不去,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送牛奶的大叔”按倒在地了。 他现在只需要躲过协会这种力度的追捕24小时,最后却又不能不被抓,所以还是在国内周转比较合适。 总而言之,目标就这么明确地设定好了—— 坐着新干线一路北上或者南下都可以,总之离千叶越远越好。 ……还有就是,有了这个面具,他也可以去一些,他以前绝对不敢靠近的地方了。 ——比如隔壁的东京。 相比于整个埼玉县才只有一个大宫站可以坐新干线,而且只有一条东北新干线,很多地方都不能去……东京作为全国的交通枢纽,几乎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没有面具的情况下,比企谷要是敢去东京那是找死,日本的协会力量再没有哪个地方比在东京更雄厚,可是现在有了面具,去东京转车反而是绝赞的选择。 因为协会不知道比企谷有了这个面具,所以他们绝对想不到比企谷敢去东京,这就使比企谷在东京的时候,能够最大程度避开之后的时间段里最密集最凶险的第一波协会反扑。 ——毕竟算算时间,协会那边怎么也该推断出来比企谷差不多的行动路线,知道他已经不在千叶县了,是时候在比企谷可能到达的城市里组织大排查了。 可他们却绝对不会想到,一切的线索将会在协会力量最雄厚的地方断掉,连比企谷是在东京上车都不知道的话,下一步的追击也就无从谈起了。 真不错啊真不错。 比企谷心满意足地做好规划,然后“啪嗒”一声合上手提箱。 这还没完,他继续在三具尸体上摸索。 最后,比企谷从尸体上缴获皱巴巴的两千日元,五瓶试管装填的液体,绿色晶莹的液体不断有气泡上冲,咕噜咕噜的。 比企谷看了几秒,认出来药剂是什么。 “化尸水……看来我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 这是一种诡秘药剂,流行在诡秘世界的黑市里,总有不俗的价格和需求,一旦出现就会很快被人抢购一空,往往售卖价格远远溢价它本身应有的价位。 虽然说化尸水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宝贝,但是在比企谷看来,要是用在了合适的地方,恐怕还要胜过一件D级的收容物。 他还正想着尸体应该怎么处理呢,尸体自己就把办法送上来了……这几个老哥还真是千里送快递,礼轻情意重啊。 任何尸体甚至是活人,只要被化尸水碰上,都会在很短很短的时间即会被化尸水办成一滩液体,甚至连骨骼都被同样被溶成液体,像是蜡烛被火烤过的蜡。 比企谷见过化尸水,不过他见的是协会里面的化尸水……相比之下协会的化尸水就高级多了,可以直接把碰到的尸体变成一滩清水,然后清水立刻蒸发殆尽,没有一点痕迹。 不过比企谷本来也不指望这三兄弟能接触到协会的高级货色……住在山里的三个非法土鳖,就跟山顶洞人似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呢,有一个【古老的变身面具】和这五瓶普通品质的【化尸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 比企谷又弯腰动手把三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摆成一排,然后拧开一瓶化尸水的塞子。 试管口翻转,液体从左到右淋了一圈,晶莹绿色接触到尸体的瞬间发出巨大的“噗嗤噗嗤”的腐蚀声音,伴随刺鼻的浓烟升起。 “呼呼呼……” 五秒之后,声音消失,浓烟不见,这里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刚才的一切都像是错觉。 地上出现三小嘬烧剩下的乳白色残渣,这就是那三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存活过的唯一证据了——然后被比企谷反手刨土埋了一撮,其他一撮被比企谷上树放进鸟巢里,最后一撮被比企谷随手捧起,走了几步到了一条溪边,把它扔进去冲走。 ——什么叫专业级的挫骨扬灰啊? 剩下的四瓶被比企谷塞到自己的燕尾服内口袋,这东西之后说不定也能发挥作用,有备无患。 比企谷回到原地,拎起手提箱,拿起文明棍,抬手压低下帽檐,眼皮上挑看看太阳,很快选定一个方向,大步向前迈进。 …… …… 同一个时间,日本,千叶县千叶市,早上七点半,小町家里来了很多客人。 ——确切地说不是客人,她们全都是这个家的半个主人,要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 中野五姐妹来的特别早,而且全都带了换洗的衣服与常用的日用品,一花和四叶都背了个大包,三玖背的书包小一些,四叶和五月干脆是拖着行李箱过来的。 敲门没有人响应,一花马上就猜出来小町肯定是在睡觉,二乃给小町打了个电话,把小町从睡梦里“惊喜”地吵醒。 在小町家里玩了一阵子,中午的时候,六姐妹出门去很早之前就想去的一家很有名的店里吃饭。 吃着吃着,突然就有好几个服务员一起笑着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 “恭喜这六位客人!” “哎?什么?”正在吃饭的小町和她的五个表姐都被吓了一跳。 “恭喜这六位客人!你们是本店自开业以来,迎来的第50000桌客人!你们配本店一起见证了本店的一次里程碑!按照店里之前就定好的,这第50000桌客人将会获得欧洲七日游的机会,无论这一桌有多少人都可以,一切费用由本店报销!” “哎哎哎哎哎哎?”*6 六个人的脑袋全都一片空白,六双忽闪的眼睛里全都是迷茫的问号。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 好像,大概,她们这辈子都没这么欧过。 按照欧气守恒定律,她们带会儿回家的时候,会被路过的大卡车创死的吧…… ……这一切当然都是萨卡斯基的安排,远离千叶这个是非之地,以防心怀歹意的非法诡秘人拿她们做比企谷的突破口。 她们在欧洲会得到最好的庇护,比企谷身上的最后一个短板被他的师父轻松补齐。 在萨卡斯基面前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里,正有一封邮件显示发送中,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收件人的名字—— 波鲁萨利诺。 “叮咚!” 从电脑里传来清脆好听的提示声。 邮件已被接收。 远在欧洲的波鲁萨利诺先生收到了从亚洲来的萨卡斯基先生的信,觉得好麻烦。 ——但他仍然接受了萨卡斯基的请求。 …… …… ps:是非常努力换来的四千字,两章的更新合一哦~ 昨天晚上在酒店失眠了,翻来覆去到四点半才睡着,结果,竟然一早七点就醒了!然后吃了点早饭就去学校了,之后就是一整天的忙碌,收拾东西,擦洗清理,又去搬书等等,不知不觉就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第三十三章 思维误区!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千叶县千叶市协会支部所在的大宅下面,正一派忙碌的景象。 一开始来到的纠察队说的没错,他们只是上面派过来的第一批人员,在他来了不久以后,一批又一批的新的纠察队陆续从四面八方而来,抵达千叶市,找上千叶市协会支部的大门。 他们其实隶属不同的部门,有总部监察处的,还有总部探员管理部门的,还有亚洲协会支部过来的,日本协会支部派来的,千叶县协会支部过来的……一时之间,这个小小的千叶市,时隔接近一个月,再一次吸引了大半个世界的目光,成为热热闹闹、风云际会的是非之地。 外面大门的门铃响个不停,下面基地里脚步也响个不停杂乱无章。 所有人都在忙碌,没有人有休息的时间,文职忙着翻阅他们的资料,探员忙着引领新来的纠察队去他们想检查的地方,回答他们想知道的问题。 ——尤其是东光吾,作为比企谷离开千叶市之前最后一个接触的人,几乎每一批纠察队都要好好地询问他一遍。 也就是比企谷只是疯狂堕落,不是主观上的叛变协会……不然这会儿的东光吾可能早就已经被专人控制起来了。 毕竟他们的敌人是那个写作比企谷八幡、读作奇迹的男人—— 即使只有他一个人,也足够让所有探员都小心万分,如临大敌。 “昨天晚上的时候,比企谷八幡来协会做了什么?他去过协会的哪里?” “他说他来拿执行任务需要的东西。”东光吾近乎麻木地回答了这个他早就不知道回答过多少遍的问题:“他去了收容所和军备库。” 他对比企谷八幡的称呼用到了“他”,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那个男人了。 在最一开始别人问东光吾的时候,他甚至还会习惯性地脱口而出“比企谷支部长”然后欲言又止,后来别问多了才改过来称呼,统一用“他”来称呼。 “可以带我们去下吗?”纠察队知道东光吾现在的心情,但他们职责所在也没有办法。 每个纠察队来自的部门都不完全相同,虽然情报共享,但还是得亲自调查,而要是调查的话,东光吾探员就是一个绝对绕不开的调查对象。 ——再说不断的询问本来就是审查的一种方法,在这个过程里往往可以收获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收容所的位置就在里面,随便一个人都能带你们过去……我就不去了吧?”东光吾抿起嘴唇,“其他纠察队的专员也都是这么做的。” 不是他不配合,只是来来回回去了一次又一次收容所,然后想起自己之前的经历,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很大的折磨,而且是不断循环重复这一折磨的究极折磨。 天知道这一个早上他的心路历程是怎么样的一种复杂情绪,他到现在还是觉得非常难受,他没想到 ……可他又不怨恨比企谷,毕竟比企谷只是因为接触邪神太多而堕落,那些行为不是比企谷的本心,他只是,被偶像欺诈而难过,为比企谷身上发生的事情而痛苦惋惜……以及种种类似的情绪复杂的缠绕在他的心头。 “这……话是这么说没错,”纠察队的专员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难为情地小心翼翼开口,“就,能不能克服一下?” “……”看见专员们小心翼翼的样子,东光吾差点分不清现在到底谁是有嫌疑的那个,心里终究还是一软,转过身叹了口气,“行吧,那你们跟我过来。” 纠察队员们都有些欣喜地点头,“麻烦你了!” 东光吾在前面引路,身后五位探员一边跟着走一边问,“所以那位比企谷八幡……昨晚到底在支部这里拿了什么?” “去军备库的时候,他拿了一把MAC10冲锋枪附魔冲锋枪,不同效果的9毫米冲锋枪附魔子弹若干,五枚不同效果的附魔手雷,五瓶效果不同的药剂,不同效果的11.43毫米附魔手枪弹若干 ……但是具体都是什么效果我也不知道,因为是他自己挑选的,只知道他真的很注重不同效果的搭配,挑选的也很认真。” 东光吾对这些信息早就倒背如流,后面有人一边走一边认真录音。 “……去收容所的时候,他拿到一个D级收容物【三个法郎先生的手提箱】,可以装纳其他的收容物,现在想想应该就是拿来装容通缉令上说的他所偷盗的重要收容物的。” 几位专员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神里都看到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谢谢你,这些信息都非常有用。” 这边话刚说完,几个人就已经走到收容所门口。 “……”东光吾复杂难言的看了眼这座惨绿惨绿的三层建筑,走到门口按下指纹。 “叮咚——”机械音响起:“探员东光吾,身份确认,允许通过。” 密闭的两扇大门自动解锁,比企谷推门而入,里面漆黑的走廊在今天早上已经被太多不速之客惊扰过了。 打开门后墙边的某个按钮,“啪嗒”一下打开走廊的灯,东光吾领着几个专员直上二楼。 “我们直接去二楼就可以了,因为他没有在二楼停下来过。” 领着几个探员走到收容所二楼的最深处,右手边的门上挂着的牌子写着: “D—1851:三个法郎先生的手提箱。” “这个房间是空的。”东光吾说,“里面的收容物已经没了。” 东光吾打开这个房间,漆黑的小房间中央有一个平台,平台上面什么都没有。 东光吾又对专员们说:“他在这个屋子里待了一小会儿,但是他没让我进去,门是半关着的,只留了一条小缝……我通过小缝往里面看,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但是背影把防止收容物的平台遮住了,我看不见上面的东西。” 专员们检查了一遍以后走出来,东光吾领着他们原路返回。 “不需要上楼了已经,他根本就没去楼上,只在二楼目标明确地拿了那个手提箱……没什么问题的话,我现在就带你们出去了。" "好,麻烦你了。" “应该做的。” 东光吾沉默地带着大家走到楼梯门口,忽然眉毛一挑,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转身看向身后。 视线里厚重的金属门上挂着牌子,上面写着: “D-3321,男爵的军刀” “收容方法:……” “怎么了吗?” 有专员好奇地问出声,他们的目光在东光吾和铁门之间来回移动,逐渐带上些许狐疑。 东光吾看着这扇金属门,茫然的目光慢慢清明,大梦初醒般的惊呼出声: “我想起来了!” “他下楼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这扇门,或者说这个房间,而且是专门看了一会儿,眼里的情绪很难形容,反正不是没有反应。” 专员们紧张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问他这个收容物是不是什么问题,他说不,没有什么。” “他说他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东西,有些感慨而已。” 有探员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件事其他纠察队知道吗?他们怎么说?” 东光吾摇摇头,“他们不知道……因为我也是刚想起来这件事。” “……”专员们互相看着彼此,每个人的眼里都洋溢着惊喜和振奋。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可能找到一些关键的线索了! “我有预感,也许比企谷八幡至今未明的下落,这个房间能够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 “——东光吾探员,请立刻打开这个房间!” “好!”东光吾打开那个房间,专员们戴上防护手套和口罩走进里面,小心翼翼的检查,尤其是对里面的那件D级收容物“D-3321,男爵的军刀”进行了细致而全面的调查。 他们都一致认为比企谷不会无缘无故地在收容所里停下脚步专门看一个房间,所以这个新的发现一定能够给他们带来惊喜和新的发现,也相信比企谷的行踪,将会因为这个收容物而暴露。 在分秒必争的紧张阶段,他们在这个地方检查了整整十分钟。 这里是本来就只有十平米的小房间,里面又没有别的东西,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中间有个放置收容物的平台,检查起来不说一览无余,但也绝不会用超过一分钟。 ……他们检查来检查去,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可就是死活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其实这个倒还真不怪他们小题大做,只是他们要面对的是比企谷八幡,是那个曾经闻名整个诡秘世界,好几次拯救过世界的男人。 作为战友,他当然无比可靠……可要是作为敌人,他们就必须小心,而且无论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面对比企谷这样的对手,他们绝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更何况是这种十分明显的细节。 ——换句话说,他们太重视甚至是敬畏比企谷了,所以才会紧张,紧张就容易想太多。 某个国家某位著名的作家说过:当一个人开始多想的时候,就是他开始滑稽和荒谬的时候。 就在他们差点就要陷入新的思维误区,在歧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的时候,耳朵里塞得无线耳机传来相同的声音: “注意注意,通缉犯比企谷八幡的行动轨迹已经还原,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比企谷八幡不在千叶县,现在应该就在埼玉县,且在埼玉县与千叶县边境部分的城市。” “目前有以下8个重点嫌疑目标:吉川市、三乡市、八潮市、阜加市、八潮市、越谷市、川口市、春日部市。” “现已致电埼玉县协会支部和各市协会支部拉网排查,但仍需大量人手,请各纠察队尽快协商,选定并赶往重点嫌疑城市执行搜查和缉捕任务!” “……” 几个在收容所小房间里忙活半天的专员肩膀挤着肩膀,脚后跟挨着脚趾,互相看向彼此对视。 “……已经不在千叶县了?” “他跑的,可真快啊。” “何止是快!简直是有点非人类……可是想到那个人是他,就又好像没那么不可思议了。” “那我们得尽快过去了。” 领头的纠察队长最后看了眼这间小小的屋子,摇摇头,转身走出门。 “你们不继续搜查了?”站在门口的东光吾问向走出来的专员们。 “很显然它没什么问题,这是一个思维误区。” 纠察队长耸耸肩, “也许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东西而已……我猜这个房间可能和他过去的经历有关,考虑到这里是千叶市协会支部,很大概率上会是他刚进入协会时的一些事儿,或者是和邪神瓦拉卡事件有关的?” 纠察队长随口猜测,又偏偏一语中的。 ——很显然,能成为一支纠察队的队长肩负重任,他无论是经验还是能力都没有问题。 “总之现在我们得赶紧走了,东光探员。”纠察队队长催促东光吾,“还是之前那样,你走在前面领我们出去。” “为什么?”东光吾觉得好奇,心想我刚才喊你们走你们都不走。 纠察队队长想了想,斟酌着词句说:“因为比企谷八幡,在等我们。” ——比企谷八幡当然谁也不等,他逃跑地无声无息,恨不得谁都看不见他才好。 但纠察队这话又好像没错。 对他们来说,他们做的事情远远不只是通缉令那么简单。 比企谷被污染了,成为疯狂且堕落的人……这样的比企谷不是比企谷,他在纠察队的眼里是痛苦、让人难过、惋惜和同情额存在。 说比企谷在等他们的意思,其实就是在说,他们要去给比企谷带来拯救,终结掉这错误的一切。 ——毫无疑问,如果比企谷真的是被污染的话,那探员们的这种思想就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很合比企谷的胃口。 …… 探员们在埼玉县拉网排查,一批批纠察队和支援过来的探员队伍用了很短的时间空降抵达埼玉县的八个重点嫌疑市,没有任何一个诡秘人能在他们的全面封锁下跑出去,哪怕会飞天遁地也不行。 ……就在几乎同一时刻,越谷市的比企谷低头戴上面具,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张面孔,连身上的礼服都因为面具的作用变成了普普通通的白衬衫黑长裤,手里的银色手套箱也变成有拖杆的行李箱。 ——比企谷这才知道,这个变身不止限于身体,还能在不改变本质的情况下,改变身上衣着等物质的外挂。 比企谷得承认,面具的效果绝对对得起它强烈的副作用……不得不说这很诡秘。 然后—— 比企谷堂而皇之地走进越谷市火车站,淡定地坐上去往东京的火车,平静悠闲地在协会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很巧合的是,这辆火车的发车,和协会探员们在八个城市展开排查是几乎同步进行的,而且这八个城市就包括比企谷所在的越谷市! ——可是很遗憾,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双方擦肩而过。 …… …… ps:4.5k二合一章节,新的一个月啦,祝大家在9月事事顺利!节节高升呀! 然后然后,新月份求下大家刚刷新出来的月票和推荐票,想要,可以嘛?(伸手) …… 推一本萌新的书,题材有点意思,是春物加彩虹六号的。 简介是我叫梅杰,永夜安港军事服务公司的雇员,代号Woden,彩虹小队成员,我有一只乌鸦,它叫Rig。我活跃在红海和中东,我见过外星人和被感染者。因为某次任务的缘故,我被大家要求去高中上学,而我的姐姐把我扔进了一个奇怪的社团,就这样,我的校园青春夹杂着彩虹六号开始了。 第三十四章 插翅而逃!感谢山顶洞人 琦玉线只有琦玉市大宫站能坐新干线,但是比企谷从越谷市到琦玉市大宫站所要经过的路程,其实还不如直接去东京更近些。 所以比企谷打算先坐火车去东京坐新干线,然后跟着新干线去随意一个最极限最远的地方——他的极限当然是由面具所能支撑的时间决定。 从戴上面具进火车站开始,比企谷的脑海里面就有一阵雷鸣响彻,浑身打个寒颤,若有若无的呓语和现实里的声音混在一起,分不清那个是真的哪个是虚幻的,遥远的呼声和虔诚的祈祷声像是在天际传下,给予比企谷某种启示,让他忍不住想去倾听其中的内容。 在背后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言语里夹杂着难以形容又不加掩饰的恶意,比企谷忍不住回头,可背后根本没有人在看他。 隐隐约约的,比企谷还似乎听到一阵声音,这轻声的呼唤来自像是来自她自己的内心深处,灵魂核心……就好像在他的身体里还有一种性格和一个灵魂,好像在他的心底里有另一个人,一个这具面具伪装出的身体里的灵魂。 ……比企谷似乎知道为什么他的真实之眼告诉他,这面具的副作用非常大了;他也好像知道,为什么戴上这面具的人最后都疯了。 戴一次面具变一个人,就多出来一个新的灵魂的影响,长久下去精神衰竭人格分裂甚至只是最轻松的结果。 就现在所体验到的让人头昏脑涨疑神疑鬼的反应,还是比企谷的能力最大程度削弱和过滤后的效果,要是放在普通的探员身上,是什么体验……要是再放在本来启灵方式就对精神有影响,意志本来就远不如探员坚定的非法诡秘人身上呢。 ——所以在诡秘世界,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但其实这样的努力是建立在已经看见自己的终结、毁灭、混乱与疯狂额基础上的。 就像掉在蛛网上的虫子,看见凶恶的人面蜘蛛步步逼来,虽然明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也明知道越挣扎就越是纠缠的紧实,依然会忍不住奋力挣扎,哪怕耗尽最后一点力气。 ……这样的诡秘世界,可怜、又让人绝望。 上了火车,比企谷找到自己的蓝色裹布的座位坐下,变成行李箱的手提箱放在头顶的寄存位置寄存。 ——比企谷倒是也想把自己的手提箱抱在怀里,这样显然更安全些,不然收容物被人偷走了可就麻烦大了。 可它现在在外人的眼里并不是手提箱了,如果比企谷一路都把一个大行李箱抱在身边的话,有一定的可能性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要是他们的视线停留在手提箱上太久时间,就会触发这件收容物的禁忌,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就是出于这层考虑,比企谷才把它放了起来。 不过其实比企谷也知道,就算放在头顶能怎么样呢?他不认为有这辆火车上有哪个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他的东西。 ——说是火车,其实并不能这么说。 日本的火车其实应该用国铁来形容,又叫“JR”。 在日本的轨道交通里面,如果要分类,差不多可以分为“新干线” “JR” “私铁” “地下铁” “其他” 这几种……其中 JR指以前的国有铁路,私铁是私人企业修建的铁路,但是私铁只有几个大城市才有,起码整个埼玉县都没有。 国铁和私铁不同,因为之前是国有铁路,所以JR遍布全国,在大都市圈以外的地区,基本上都是JR的线路。 比企谷之所以会坐国铁去东京,不是因为他选择了国铁,而是因为他没得选,只有这种车能坐。 “轰轰轰轰轰……”火车轰鸣驶过铁轨,比企谷坐在左手边靠窗的位置,朝窗外飞速后退的起伏群山看去,在火车里听着耳边隐约的国铁轰鸣,和混在里面的种种呓语杂音,面无表情眼神镇定,只在额头上隐约有渗出来几滴汗水。 火车里面人声吵闹,尤其是旁边的老大爷拿着电话高弹阔论,那张嘴巴从比企谷上车后就没停下来过……可就是这些声音,却没有比企谷听到的杂言乱语莫名呓语更恐怖大声。 比企谷忍得辛苦,但目前仅仅是生理上的痛苦——直被念叨的头疼,就像西游记里的那个和尚。 至于心境上,比企谷甚至还有心情苦中作乐似的联想……都说日本的卧铺火车一票难求,在飞机、新干线等各种便捷交通方式同台竞争、战况白热化状态的阶段里,日本的卧铺火车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号称不会忘怀的烂漫梦幻之旅。 之前的一月里他坐过客机直升机,甚至坐过波音飞机的专机,也坐过各种各样的豪车,可是还没试过国铁卧铺的感觉。 可惜这次买票太急太晚了没买上,就先算了吧,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试试。 …… …… 刚到东京,比企谷拖着黑色的行李箱,把文明棍自动变成的圆珠笔插进口袋,没有急着走出车站,而是又经历了一次转车,在车站里下车又登上一辆新的国铁,全程都没摘下来过面具,看起来天衣无缝,甚至手里还有现在这个身份的相关证件。 ……也许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也不一定,比企谷现在只是暂时借用了人家的身份。 东京不单单是一座城市那么简单。整个东京都的下面有23个面积都不小的区部规划,俗称东京23区,其中中心区域包含著名的千代田区、中央区、港区、新宿区、涩谷区等五区……这么一个东京,论整体的面积恐怕比埼玉县或者千叶县还要大,所以坐车和转车都是很有必要的。 而比企谷要去的东京站在千代田区,千代田在东京的核心区域,如果比企谷一到东京就直接下车走人,那距离千代田区恐怕还要再走好多个小时了。 ……于是,前后一共花了不到两个小时,9点51分,还没到十点的时候,比企谷就从埼玉县一路颠簸到了东京,甚至还是东京的最中心区域。 据比企谷所知,十三号亲自坐镇的日本协会支部就坐落在隔壁的中央区,以协会的效率,从那边赶到这里可能也就十分钟的事……至于十三号就厉害了,作为堂堂第五阶段,而且是以能力全面著称的亚洲前五强者,他有的是手段在一分钟内赶到现场,翻手镇压擒拿比企谷。 可是谁能想象得到比企谷会在这里呢?他本应该在埼玉县的深山老林子里,和漫山遍野拉网排查的探员们斗智斗勇,没人会想到他竟然这么嚣张地跑到日本协会支部的眼皮子底下,简直是无法无天的法外狂徒。 比企谷在东京站买车票,东京车站的地上主体建筑大致分成站区西侧的丸之内口和站区东侧的八重洲口,国铁的高架轨道与月台区就处在两座主体建筑间的广大腹地,约略呈南北向并排分布。 西边是文艺复兴式“赤炼瓦”红砖造建筑,除了南、北两侧加上八角状屋顶,以及中央部分加上三角梯形屋顶为三层楼高外,其余部分皆为两层楼高,看起来很有历史底蕴;东边却是地上十二层、地下两层的高楼建筑,繁华的一塌糊涂。 东西两边泾渭分明像是两个世界的样子也算是一样风景,比企谷走过两边夹着的中间进站,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趣扭头看着,心里感慨这个东京站真的是来一次有一次新的发现,像是一座藏了无数珍宝的宝藏。 其实东京站的内部更像艺术品,比外面更让人震撼的多,不过比企谷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该有的感慨早就有过了,虽然还是忍不住喜欢,可没有第一次看见那么大受震撼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抬手擦擦额头的汗珠,比企谷呲呲牙晃晃脑袋,眼神涣散了半秒钟又很快恢复正常,迈开步子,脚步沉稳的朝里面走去。 走到人工售票窗口前,比企谷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掏出几张现金通过窗口递过去, “去给我来一车票。” “好的,请问您去哪?” “哪里都可以。”比企谷耸耸肩,看着售票人错愕的表情,平静地说道, “越远越好,越快越好,要求是新干线。” “——附近时间里有没有可以尽快安排的车,您帮我挑一辆吧。” 售票人看起来被比企谷的说法惊讶到了几秒,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事实上,在售票人漫长的售票生涯里,像比企谷这样兴之所至说走就走这样的年轻人她也不是没见过,他们往往都没有目的地,连要去的地方都是售票人帮忙选择,而他们又将售票人帮他们选的地方称之为—— 命运的安排。 “好的,我看一下。”根据比企谷的要求,售票人低头在表格上翻找了一圈,给比企谷开了一张票。 “您拿好。” 比企谷接过车票低头看,上面写的是: “东京——大阪。” 大阪就是他的命运之地吗?比企谷心里想。 所以那种说法果然没有什么依据,他和大阪哪里有过交集。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 唯一要说有一点的关系,那就是他认识的好友、前任上司雪之下阳乃曾经去大阪协会支部做过很短一段时间的次长。 要是再牵强一点,可能就是大阪的地理位置? 比企谷没去过大阪,但是在大阪的头顶紧挨着的,可就是比企谷特别熟悉的京都了。 ……不过大阪这地方也确实不错,是个临海的港口地区,如果比企谷真是通缉犯的话,去到这个地方,然后想办法出海,一定是个明智的选择。 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比企谷拖着箱子去候车室等车。 售票员果然满足了比企谷说的又快又远的请求,五分钟后就开始检票,比企谷检票进站。 坐到车上,很巧的是,这次又是左手边靠窗的外置,这个位置格外适合比企谷坐在这里保持沉默,有种自己正坐在角落里孤芳自赏的安全感。 新干线就是新干线,车速快的不得了,比企谷坐在车上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在飞速前进,而且车里非常稳定。 比企谷就这么南下了……从千叶到琦玉,从琦玉到东京,再从东京一路南下,路上除了遇见三个让人感动的山顶洞人快递员,就再也没遇见什么危险和困难,更没遇见过追捕而来的探员。 他的敌人就只是无尽的孤独,长久的黑夜,和未知的山林荒野,以及面具带来的强烈影响。 虽然这些也很让比企谷感到痛苦,以至于比企谷坐在车上靠窗的时候,都是尽力放空大脑……可是,好像、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和危险? 萨卡斯基说的那些问题他都没怎么遇见,萨卡斯基给的收容物他也一个都还没用过。 师父萨卡斯基说的那么恐怖,害的他还紧张了半天,结果,好像也还好啊……比企谷半眯眼睛,又蓦然摇摇头。 是他飘了,要是没有面具,以协会的效率,他现在也许已经和协会追击来的探员打上遭遇战了。 事实上,比企谷的预感一点错都没有,现在大量的探员已经快把埼玉县翻了个底朝天了,都没翻出来个比企谷。 探员们全都觉得不可思议,在协会这么大力度的围捕下,探员们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摸到,这是他们很少很少遇见过的情况。 就,怎么可能呢……这位比企谷八幡,难道还插上翅膀飞走了不成? 所以啊,事情回溯到最初的原点,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 【感谢山顶洞人三兄弟。】 如果可以,他一定给他们的快递业务打五星好评。 ……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飞速行驶的新干线抵达了目的地,日本大阪府。 ……也万幸是这个时候到了,因为比企谷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面具已经快到极限了。 比企谷强忍着不适,拖着行李箱下车,匆匆走出车站,混进人群。 这时,比企谷已经逍遥法外快七个小时了。 曾经认为遥不可及的24小时目标,已经快要完成三分之一了。 【啧,这可真是……】 ——请让比企谷八幡再次认真而虔诚地感谢一遍山顶洞人快递员吧! ——感谢你们!愿你们在地府能听见我的感谢,明年我会给你们烧钱的。 第三十五章 绅士回归;大阪的巷子里 ——燥热,剧烈的燥热,今天的风明明没有那么热,可这会儿却像是烘干机里的滚烫热风,吹得比企谷一身汗水, 把衣服黏在身上。 ——眩晕,头晕目眩的眩晕,整个世界都颠倒过来,没有上下左右东南西北,每走一步都要缓一缓,等比企谷感知到的那个怪诞且鬼影绰绰的混沌世界里平稳了才能迈出下一步。 像是有一万只蚊子铺天盖地似的在耳嗡嗡嗡嗡的嘶声呼号,比任何音响放在耳边都更让人惊恐和烦躁,完全听不见过路人喧嚣的内容, 也听不清车站里面大喇叭的广播。 像是有颜料铺子在比企谷的脑海里翻倒,红的黄的绿的的蓝的紫的全都在同一时间炸开并肆意泼墨,它们都没有具体的形状,换句话说比企谷现在甚至没办法去想像任意一个事物,脑子里全都是抽象的东西和疯狂的色彩。 比企谷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不受控制地浑浑噩噩。 “!E$!#%$!@#$V” “@%#¥……¥%&” 完全听不懂内容的误污秽与亵渎的发音低声在比企谷的耳边回荡,让比企谷的鼓膜震个不停,几乎要破裂出血。 然而在这些低语中有是不是突然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嚎叫,让刚适应某个节奏的比企谷吓得浑身打个寒颤,得不到半点心灵上的休息。 ……这就是比企谷下车以来的感受,他戴面具的时间的真的快结束了……他得找个足够隐蔽的地方,把面具摘下来。 ——这样的体验绝对算得上是糟糕透顶,如果有的选,比企谷一定不会选择还有下一次。 转了三班火车,持续时间几乎四个小时的佩戴收容物……这种超高强度的负荷运是极度危险的,也就是比企谷仗着自己的能力有削弱作用,让他相当于面具的执刀人,再加上心智坚定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否则说破天也不敢尝试啊。 如果不是在大阪,而是再坐那么一个站点,比企谷的精神可能就要出现不可弥补的伤害了……到时候说不定就真和通缉令的通缉理由对应上了,假的通缉令半路就将变成真的,荒诞地像是出喜剧。 反正要是换一个人,别说这么久了,早在两三个小时之前,就已经陷入疯狂甚至是在从埼玉县驶向东京的火车上就变成怪异了。 比企谷现在很想加快脚步走出车站,可他意识到自己做不到……他现在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不要说跑步,就算走路都已经足够辛苦,需要他竭尽全力。 他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状若疯狂且歇斯底里地呼号着告诉比企谷,你必须迅速摘掉面具,只有这样你才能活命——这是比企谷细胞求生的本能。 比企谷比他的细胞更珍惜自己的生命,可他总不能在这里摘下面具大变活人,那样带来的影响比他当场死在机场还要恐怖。 他现在只能向前走,脚步虽然蹒跚,身形虽然摇晃,速度虽然缓慢,可是他走的坚定,踩得平稳,一步步走向车站的卫生间。 “……” 比企谷的嘴唇乌青得没有半点血丝,脸色苍白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死尸,头发湿漉漉的黏在头顶,额头汗如雨下,浑身上下简直没有半点姿态可言。 对这样的脸色变化,面具默认为是和表情一样的东西,不起到遮挡作用,会把这些东西都表现在比企谷“现在的脸”上。 再加上比企谷走路的蹒跚趔趄,现在的他简直就像行尸走肉似的,想不引起路人的注意都有点困难。 “这个小伙子,你看起来好像需要帮助。”一个路过的中年男人在比企谷身边停下脚步,忍不住出声询问。 “……”比企谷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他就怕自己这样子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更怕有人会过来关心他……那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不用不用,谢谢。”刚一张开嘴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欲望像是刚怀孕似的,细弱蚊蝇的声音比企谷自己都不知道地方听见没有。 他只能无力地摇头,然后转个身趔趄着脚步,摇晃着上身绕开中年男人向车站卫生间走去。 “……” 中年男人困惑地看着那个倔强的人,侧着身子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 【算了吧。】 他心里想着,撇撇嘴,摇摇头,收回视线转身向着车站出口的地方走去了。 这个男人是个好人……然而这个社会终究还是个冷漠自私的社会,等事情到了眼前时能愿意伸手递过去已经是足够感人的善意了,但要说还能把这样的善意继续再深化一层的“善人”,就真的寥寥无几了。 中年男人愿意来问问比企谷是否需要帮助,但如果比企谷并不乐意接受这种帮助,那人家也没有义务和责任强行关心一个陌生人……他这样做合情合理,甚至还十分礼貌,即使是比企谷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懂礼貌有涵养的好人,并默默地承下这份对方没有送出的情。 万幸的是大阪站的卫生间并没有藏得太隐蔽,比企谷匆匆进去,找到一个大号的坑位,把行李箱放在门口,关上狭小的木质小门,站在坑位上抬起右手,按在自己的脸上,大拇指扣在右边脸的边缘,中指卡在左边脸的边缘,然后他低下头,五指用力。 没有产生任何异象,一块面具被比企谷摘下来,还有“撕拉”的声音,像是胶带从肉上撕扯下来的感觉,类似被毒虫蛰过满脸的刺痛感从脸上传来……比企谷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有喉结动了下。 “呼——” 比企谷拿着面具的右手无力的垂下,转身倚靠在反锁的木门上, 他近乎贪婪地大口呼吸,尽管这里的味道绝对算不上很好,打扫的再干净也有隐约的臭味,可他完全不在意那些东西。 他大汗淋漓的全身都虚脱无力,张开嘴巴喘气的样子很狼狈,整个人就像从水里跳出来到了陆地上的鱼,又像缺氧憋气太久的的人奋力张嘴呼吸。 【活过来了。】 这是比企谷现在的想法。 世界安静了。 眼前朦胧胧的声音变得清晰,脑里抽象的色彩有了形状,耳边亵渎的低语消失不见,模糊看见的重重鬼影无影无踪,胀痛欲裂的脑袋也不再嗡鸣作响……比企谷眼里的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了。 这个瞬间,比企谷的视线就像是从海底来到岸上,又像是闭眼的人抬眼看见广阔无云的蓝色天空,心旷神怡。 强烈的疲惫感让比企谷的胸膛剧烈起伏,他足足在这里倚靠小门缓了五分钟,才总算是恢复过来。 也许是执刀人的关系,这次的经历并没有给比企谷留下后遗症……至少现在比企谷没感觉出来。 他抬起右,低头看了看自己拿着的石质面具,安静的面具双眼处的孔洞让比企谷看着有点不寒而栗,那种感觉就好像真的有一个人在和他的对视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这东西能不戴还是不戴的好……否则真不一定就出什么事,尤其是不能给别人戴。 ……不过在有必要的时候,比企谷依然会用,这个面具的效果真的有些惊人。 把面具别在身后,比企谷打开门锁推门出来,卫生间里没有人进来,比企谷送了口气,看见地上的行李箱已经退化回去变成手提箱……幸好刚才没人进来看见那一幕。 比企谷弯腰拿起手提箱又打开,把手里的面具放进去,然后再把箱子锁上,放在洗手池边。 他抬头,挺胸,轻呼出口气,看向洗手池上面镜子里的自己。 ——之前那个穿着黑色长裤和白色衬衫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燕尾服笔挺的少年人。 “哗啦啦……”身后传来冲水的声音。 “咔嚓——”有人推开门从最里面角落的那个坑位里走出来。 比企谷转头看过去,一个中年人从里面出来,正巧和比企谷的视线对上,就冲比企谷笑着点点头。 比企谷也回以笑容,轻轻点头,然后收回目光,打开水龙头洗手。 很快洗完手,比企谷从口袋里拿出条手帕擦手,又拎起手提箱,抽出怀里折叠好的文明棍甩开,迈开步子转身走出卫生间。 “……”中年男人一边洗手一边看着比企谷走出去的背影,眨眨眼睛。 “他是在cos吗?还真别说,挺很有那个味道的。”中年人心里想着。 “……”比企谷刚走出门外以后,拎着手提箱的手像是不经意似的摸到裤子口袋,从里面掏出个十分斑驳的黑色戒指戴到自己的小拇指上。 其实无论是东方还西方,在佩戴戒指上都有特定的讲究,用不同的手指佩戴戒指,具有不同的寓意和作用,听着还挺玄学的……不过比企谷自己就是诡秘人,所以他不是很在乎这个,他只知道这个戒指不能戴在无名指上就行了。 这枚看起来斑驳有历史的不知名金属黑色戒指呆在小拇指上面后,比企谷拎着行李箱和文明棍汇入车站的人流,丝毫不显得突兀。 比企谷穿得算不上日常,燕尾服倒还好,可他还戴着礼貌和手里拿着文明棍,这里又不是英国,在日本还是很少看见这种的……可就是这样,竟然好像完全没人回头看比企谷,连悄悄的打量的都没有,他成功汇入人群。 这要归功于比企谷额手里的那枚戒指——【隐匿大师的戒指】 “级别:D级收容物。” “作用:戴上以后可以让比使用者轻松混进人群,无论行为举止或穿着打扮多么怪异,周围的人都不会觉得奇怪,除非做的事情是能够引起人群强烈躁动的大事。” “使用方法:戴在手上。” “……” 这个东西实在太适合没有别的衣服能穿的比企谷用了,萨卡斯基考虑的实在周到……不过他考虑这个的时候也许是为了比企谷的探员风衣准备的,没成想比企谷没绕过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换了身衣服穿。 比企谷轻轻松松地随意走出大阪车站,朝大阪市的城郊方向走去。 这个大阪站位于大阪府大阪市北区梅田三丁目,是日本关西地区最大都会大阪的代表车站,也是西日本中最大的车站……所以比企谷向北走,应该就能最快到达大阪市的郊区了。 比企谷这次去大板桥郊区不是为了跑路或者躲人,实际上他都已经改头换面到这么远的大阪来了,协会想找到他还真不容易。 比企谷累了,所以他打算去城郊找个废弃的工厂之类地方,好好地待上一阵休息休息休息,说不定一觉醒来,需要躲24小时的任务就完成了呢? 比企谷一路向北,风吹起他的衣角,太阳的照射让他看向前路的眼睛眯起。 差不多这么走了二十分钟后,比企谷从大街里闪身钻进一个几乎没人走的小巷胡同。 不是他不想继续走大街了,只是他不敢戴太久戒指。 他是知道戒指的副作用的:在手上戴久了以后会出现记忆损失和错乱,最后完全失忆. 所以戒指稍微戴一戴就好了,可不能经常戴,面具戴的他现在还虚弱无力与后怕呢,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挑战自己精神所能接受的极限。 抬头左右看了看,小巷子的墙上全都是只有诡秘人能看见的加粗加黑额通缉令,这都是给非法诡秘人看的,想不到大阪这就已经在大街小巷弄上了,看起来这边的协会支部效率不错。 走到第三个小巷子里,比企谷发现这个巷子里有人,而且是有四五个人围在同一个地方,看着墙壁,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比企谷面无表情地,在他们身后淡定路过。 他们抬头看着墙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正看得入迷,谁都没管比企谷。 有个光头的中年男人正抽着烟看墙上的内容,不经意间一撇,瞥见从身后走过的人。 “……?” 他嘴里的烟“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火星在地面四处迸溅,可他自己好像毫无察觉。 光头一会儿抬头看看墙上,一会儿转头看向那道身影,然后又看看墙上,又看看那个人。 他眨眨眼睛,嘴巴张开,眼神越来越古怪,呆傻的样子。 "……"视线里已经能够看见小巷子的出口,比企谷却没再往前走。 “啪”的一声,脚步戛然而止,文明棍轻轻拄在地上。 他蓦然顿住前进的脚步,停在原地。 …… 第三十六章 摧枯拉朽,血手人屠(二合一) "……" 光头男人刚看到比企谷的时候,眼里流露出来的情绪是错愕和不敢置信,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巨大的贪婪和惊喜。 他屏住呼吸,抬手拍拍其他人,其他人转头之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 他们的反应和光头男人别无二致,都是一会儿抬头看看墙上的东西,一会儿转头看看比企谷,然后再转头,然后再转回来…… 墙上正印着一张靓仔的彩色照片,下面还有一堆文字—— “姓 名:比企谷八幡。” “方言口音: 千叶口音。” “性 别: 男。” “现在身份:协会在逃通缉犯、高度危险分子、堕落探员、半疯诡秘人。” 实力:诡秘层次是第四阶段,但手段多样,曾多次力挫邪神阴谋,疑似掌握可以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增强的恐怖手段。 出生日期: 2001年8月8日。 身份证号: XXXXXXXXXXXXXXXXXX “……” 那个人手里的箱子,还有那个人的装束,怎么这么像照片上的那个?通缉令上说的那个男人逃跑时的装束,好像就是……这个样的吧? ——普通人平时会这么装扮吗? 即使不是那个人也没关系,没有哪个非法诡秘人会多么在意普通人的死活,最多留一条命省的协会找麻烦;但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 那可就是行走的巨额悬赏啊! 合法的身份!等同十万美金数额的任意国家现金!D级收容物! ——然而当比企谷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的时候,他们又整齐划一地脸色大变,不约而同地扭头就跑。 他们都是混迹诡秘已久的老诡秘人,每个人都像极了阴暗下水道里滑溜溜的老鼠,也许战斗能力一般,但逃跑的功夫都很一流,而比逃跑的功夫更厉害的,是他们对危险的嗅觉与敏锐。 这一刻,他们想起那个叫比企谷的男人,根本就不是没有还手之力的猎物,而是恐怖到可以择人而噬的怪物! “前协会探员、S级诡秘天赋持有者、曾任职千叶市协会支部长、京都监察使、伊拉克协会支部长,曾是协会大将、亚洲协会支部长萨卡斯基的关门弟子、出事以前是整个诡秘世界都投以巨大关注的人。”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他们以为的人……那么这样的人,即使堕落了发疯了,依然不是一般的非法诡秘人这种地底的老鼠能够招惹的! 他们这几个连第三阶段的探员都打不过的非法诡秘人,又是什么臭鱼烂虾,是哪根葱哪瓣蒜,也敢捋人家的虎须?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距离千叶那么遥远的大阪,但是没有被探员们发现和削弱过的比企谷,根本就不存在让他们捡漏的可能性——这一点他们还是知道的。 比企谷慢慢转身,平静的看着身前不远处奔跑的五个人,默不作声,只是嘴角不满的撇起。 【被怀疑了啊。】 【……被怀疑可就不能让你们轻易走掉了。】 他抬头看看面前笔直的小项,文明棍夹在腋下,右手探进口袋拿出把钥匙,同时心里默念: “汀答!” 手上一阵刺痛,胳膊上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又马上恢复,钥匙隔着皮肤吸纳了比企谷的鲜血,于是比企谷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再出现的时候,比企谷的身影已经非常突兀地出现在五个人前进的路上,堵在那里像是一面坚不可摧的城墙。 “收容物名称:穿梭空间的密匙:小巷。” “级别:D级收容物。” “作用:使用该收容物可以在小巷子里立刻瞬间移动到小巷的里一个尽头,只要满足‘小巷’这一条件即可瞬间移动。” “使用方法:默念“汀答”。” “副作用:使用者使用该收容物时会被钥匙吸纳鲜血,穿梭距离越长吸纳血量越多。” “……” 这东西使用起来虽然缺点不少,两个缺点甚至堪称硬伤,既非常容易受到干扰,周围有其他空间波动时就容易出现不可测的变化;又要求使用地点必须是小巷,其他地形不被允许使用。 可眼下的情况却恰恰适合使用,毕竟比企谷不认为十分稀有的空间类收容物会被这么几个苦哈哈且见人就跑的非法诡秘人持有。 看见比企谷出现在前面,五个人就像见了鬼似的面露惊恐瞪大双眼,急刹车似的停住脚步扭头面面相觑,额头上渗出冷汗。 这个人突然出现在那里,好像瞬移似的,这怎么可能呢。 “你是谁?为什么站在那里拦我们!” 有人站出来厉声喝问比企谷。 “我?”比企谷眉毛一挑,指指自己, “我不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人吗?” 比企谷抬起手,手指指向一边的墙上,“那上面,不就是我的照片吗?” 于是照片上的人像与现实里的比企谷逐渐重合。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弯腰弓背,肌肉绷紧,随手准备并肩子上。 可比企谷却没有着急打架,他甚至还有功夫放下钥匙,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闲人驱散符甩在墙上,然后手继续在兜里摸索,抹除几枚枚崭新的西式金币。 【希望我打架的时候没有探员之类的路过,也不要有人察觉。】 比企谷在心里如是祈祷,并用大拇指飞食指指尖的金币,金币在空中翻飞旋转,又逐渐回落 【默念:好运气。】 “叮咚——”不只是金币被弹起的声音,隐约还听见像是支付软件扣钱的哗啦声。 不知不觉的,比企谷银行卡里刚攒起来的钱平突然少了一部分。 这就是萨卡斯基给比企谷准备的收容物,好运金币,顾名思义,作用是可以让使用者交好运。 比企谷希望它能给自己带来好运,能让他心想事成。 ——“使用方法:用金钱兑换好运。在心里默念好运金币,并在脑海里想像它的样子即可,使用者的现金、银行账户这两种流动性的资产会不断蒸发。” ——“副作用:事后会有等同好运时间一半的轻微霉运。” ——“缺点:大量烧钱,每秒兑换金钱数量越多好运效果越强,持续时间取决于使用者自己,或者兑换到使用者没有流动资产为止。” “背后的故事(简):这个世界上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比如好运气……因为世人常常抱有这样的想法而因缘际会自然诞生的、一枚可以通过金钱换来好运的金币。” “……” “啪!”金币下落到半空,比企谷抬手在空中划过半个弧线,一把拿住金币攥在掌心。 没有去看金币的正反面,比企谷已经感觉到冥冥中有股力量加持到自己身上。 ——那么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比企谷弯腰随手放在手提箱和文明棍,轻轻抬头,眼神转变成犀利。 【真物:通晓。】 【真武!】 比企谷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然而这次却不是钥匙的瞬移,而是单纯地速度太快,五个人的肉眼不能捕捉到比企谷奔袭而来的身影。 拳出如龙,声音像极了奔雷,气势像滔滔奔流的大江,势不可挡。 双拳推出的过程中,罡风猛烈,空气都有些许扭曲,和两个人正面对上。 那俩人其实根本就没看清比企谷的动作,他们只是下意识抬手挡在身前,正对上比企谷的拳。 ——【不是这么挡的。】 两拳在碰触到两个人抵挡的胳膊瞬间,胳膊发生了剧烈又不正常的扭曲,然后在不可抵抗又快的恐怖的拳头下,半个胳膊以一个扭曲的弧度像胸口凹陷,最后胸口被拳头直接洞穿,那个胳膊就那么塞在洞开透明的胸口里。 ——再见当年的招式,一拳穿心! 两个拳头活活打死两人以后,比企谷抽拳后撤,转身抬脚,像极了蝎子的尾巴倒钩高高抬起,踢到那个人的脑袋上。 “轰!” 像是西瓜爆裂似的,那个人的脑袋就这么炸开,连个表情都没能留下。 脚步回撤,比企谷脚上和燕尾服上溅上的血液正缓缓消失,这当然是协会制作的这件衣服的特别效果。 于是现在的比企谷一身黑衣,双手赤红,脸上包括嘴角和眉毛都有许多血珠,看起来十分恐怖。 他觉得不舒服,所以用舌头轻轻添掉嘴角的血珠,眼里同时蕴含了接近冰冷的冷静和满怀战意的雀跃。 “……” 他转身,就这么看向剩下的两个人——他们像是已经痴傻,竟然在这种时候没有半点反应,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但是比企谷这里现在可不兴投降那一套的。 他慢慢走向两个人,脚步啪嗒作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两个人的心脏上。 走到两人的近前,比企谷发现这两个人还是没有反应,眼神里满是疯狂和混乱,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两只血手按在两个人的脖颈上,手掌用力,手心“咔嚓”一声响,两个人就这么死了。 ——各种意义上来讲,他们俩的死法是最体面的。 比企谷开始搜尸体,这是他最喜欢的环节。 也许是金币还在发挥作用的缘故,他的运气不错,竟然在这几个人身上搜出来三瓶化尸水——比企谷现在显然对这东西有不小的需求。 至于其他的就没什么有价值的了,他们用的刀尖之类的东西虽然也算诡秘物品,但比企谷显然瞧不上,干脆一股脑扔进手提箱里面,打算之后想办法处理掉。 他拿起手帕擦手,把手上的血和脸上额血珠都擦干净以后,他把这块帕子随手丢在尸体上;然后他又拿了其中一瓶化尸水把几个人的尸体“噗嗤噗嗤”地化掉,比企谷把其他化尸水收进口袋里。 一场战斗就这么结束了,谈不上激烈,但却是比企谷来到大阪以后的第一战。 ——不能说绝对碾压吧,只能说摧枯拉朽。 轻轻松松地解决战斗并不在比企谷的预料之外,毕竟现在的他强的离谱,甚至可以这么说,九成九非法诡秘人究其一生的上限,都不如比企谷现在强。 拍拍双手,打完收工,比企谷转身迈开步子,弯腰捡起地上的文明棍和手提箱,慢慢走出这条小巷,在巷子口处把闲人驱散符扯下来,继续朝北面郊外的方向走去。 ……然而大阪的协会支部也不是废物。 只要路过就会有痕迹,再隐蔽的潜行者都不是完全无迹可寻,不然比企谷当初在千叶走的那么隐蔽,怎么还会被协会还原出来他的路线。 比企谷在一个巷子里和人战斗过,即使是没有用枪用武器,一切都解决的很快而且悄无声息,但毕竟是留下痕迹了,而且他还用过闲人驱散符,这东西使用后是会留下微弱的灵子痕迹的。 平时还好,在现在全日本的协会支部度高度戒严的情况下,比企谷留下的这种痕迹一定会被发现,这只是时间问题。 ……比企谷一路走着,没有太长时间就走到了郊区地带,这个时候是下午一点半,太阳正火辣辣的晒着,比企谷眯着眼睛抬头看看太阳,又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腕表,轻呼出口气,在公路边上沿着公路继续前行。 一条公路通向不知名的遥远地方,看不见尽头,公路的两边都是未竟开发的荒地,风景还算不错,就是空气里一股子泥土和烟尘的味道,时不时驶过的大卡车让人怀疑他们开这么快是不是想创死哪个,碾过公路上轰隆隆的巨大声音让人心里发颤。 他走啊走,试图找到一个能让自己落脚的地方。 ——这时的城内,一位巡逻的探员路过了那个发生过战斗的小项,手里的灵子仪器发光发亮。 “嗯?”探员站在巷子口,转头看向身边路过的小巷。 似乎,这里曾经有非法诡秘人做过什么? 他的心里有些生气。 比企谷探员出事,很多探员心里都不舒服,他就是其中的一员。 正想找人撒火呢,就有人找上门来……这不是正好吗? …… …… ps:好想调作息啊,既要上学又要写书,还要剪视频,于是早睡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今天胖胖来找我,和我说你该早睡了,我觉得也是……但是不更新完确实是没有办法睡觉,现在每天又是早八上课,往往每天睡两个多小时就要起床,上课完回来下午再睡,于是就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大家说袍子该怎么办鸭,有没有能让人高度自律起来的办法呢。 第三十七章 杀死橙级;即将相遇 这位探员的眉毛挑起,转身缓步走进小巷,步步逐渐深入,同时保持高度警惕。 他一只手拿着闪烁的灵子探测仪器,一只手掀开风衣,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把那里别着的M1911手枪掏出来开火。 ……可他从小巷的这头走到小巷的那头,都没有发现什么人,整个小巷安静的一塌糊涂,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能够清楚地听见他自己的脚步声回荡。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们这是已经走人了,不在这里了吗? 探员仔细的搜索,来回转悠,确定这里真的不存在有人藏着的可能性,而且大概率已经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仪器上显示灵子的波动痕迹很细微,并没有发生过激烈交战的样子,而且持续时间并不长。 如果不是他们狗胆包天对普通人下了手,那大概率可能就只是普通的动用了能力,至于做了什么,还有待进一步考察。 总之看起来不像是大事。 ……好吧,算了,回去之后让支部那边查一查吧。 好像是侥幸,但又其实是必然地,比企谷暂时逃过一劫。 …… …… 走了又差不多二十分钟,比企谷总算是在路边找到了几个废弃的建筑。 灰漆漆的破烂厂房应该是很有年头了,看着像是以前的工厂。 在工厂的周围全是一望无边的荒地,并挨着条公路,从这里到城区距离很远,普通人只是走路的话走一个小时都未必能到,所以即使是要饭的乞丐也不会到那里去住。 不过乞丐都看不上的地方,比企谷却看得上,他正需要这样的一个没人的地方落脚,好好地休息休息,恢复之前因为面具而衰竭的精神。 随便选了几座长方里比较靠中间的那个,比企谷抬脚缓缓穿过荒地,这里杂草丛生,茂密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土地黏软,每踩一脚除了踩到一片草之外,还会沾上一鞋底的泥。 来到大门前抬头看,五六米高的大厂房外面不是蛛网就是灰尘,还缠绕满了绿色的爬墙虎,灰与绿交织在一起,和这片长满茂盛的绿草的荒地完美融合在一起。 也许就是因为荒草太多加上厂房外观是水泥灰的缘故,现在明明是正午时分,这里却显得很十分荒凉,特别阴森。 朱红色的大铁门上挂着一个生锈的铜锁,这扇门不知道已经被锁上多少年了……不过这难不住比企谷。 他先是抬起文明棍,挑起大锁看了看又松开,大锁“当啷”一声回撞到门上;然后比企谷又把文明棍再一次夹在腋下,抬手攥住锁。 “真物:通宵。” “真武。” 手上用力,大锁被轻松攥地裂开。 送开手,带着斑驳锈迹的一个锁块跌落在地上,“吱呀”一声,没等比企谷推门,大门自己就打开了一条缝。 比企谷推开门走进去,一股子烟尘的味道钻进鼻子里,抬眼望去的空间特别空旷,本来安置一大堆机器的厂房空空如也,干净的一塌糊涂,所以看上去就很宽敞,比企谷站在门口深处其中感觉自己的身形十分渺小。 在门口站了几秒,将厂房里一览无余以后,比企谷往厂房的深处走去,每迈出一步都能激起地面厚厚的灰尘,阳乃透过很高的窗户照进来,照见这些扬尘,看起来就像屋里下雪了似的,大片大片的灰尘在光里面流转的纷纷扬扬争先恐后。 ……可是没走几步,比企谷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他抬起手腕,看向自己的百达翡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百达翡丽亮起橙光。 【哦豁。】 比企谷眉毛挑起。 “砰!” 身后大门轰然作响, 猛地关上,还有隐隐约约地“咔嚓”声,就像是有新的锁在外面把这扇大门锁上了一样。 比企谷回头看大门,大门已经紧紧地闭合。 后脑勺突然一阵发凉,比企谷立刻转头回来,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比企谷有一点点脊背发寒、 原本空旷的大厂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满了人,或者说人型的某种东西。 他们穿着各色的衣服,衣服上无一例外都布满灰尘,看着有些年头了。 他们的脸色苍白的像是灰白蜡像,全都上仰脑袋用空洞的双眼呆滞地望向天花板,最大程度地张开嘴巴,惨白的脖颈处暴起铁青的青筋,看着十分瘆人。 他们的身体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站在地上的模样,肩膀松松垮垮,双手自然下垂,脚后跟稍微离地,给人一种他们都是吊死鬼的感觉。 “真物:通晓。” “真武。” 比企谷看过去,真物加持下的目光使他发现了一件惊悚的事情—— 在这些人向上看的眼睛里、张大到极限的嘴里里,全都喷出有若有若无的半透明白色丝线——确切的说,是这些丝线连接着他们。 这整齐站立在厂房里面,粗略看过去起码有一百多个的蜡像似的人……原来真的是吊死鬼一样的东西。 比企谷很快又发现这些连接“蜡像”的丝线,全部通往天花板的同时,又在天花板转了个晚,最后在天花板的中心汇聚到一个点上。 以天花板上的那个点像四面八方蔓延白色的丝线,密密麻麻的程度可以让任何一个密恐患者尖叫。 比企谷观察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大脑意识好像在放缓,本来飞速运转的思绪越来越僵硬。 “这是……怎……么……回……事” 比企谷眼睛一瞪,随手扔掉手提箱,“踉跄”一声文明棍里的长剑一晃,在身前划过半圆形的银色弧线。 像是摆脱了什么束缚似的,比企谷的思绪恢复正常,视线里看见眼前有什么丝线被长剑斩断,正轻飘飘的往下落。 “唰唰唰!”似乎是触犯到什么禁忌的东西,所有呆滞不动安安静静的蜡像整齐划一地低头转头,空洞的目光正对比企谷。 100多声嘶哑的声音异口同声“……加入我们啊。” 他们眼里的白色丝线不见了,嘴巴也闭上了,离地的脚后跟踩在地面,缓慢的挪动步伐,活像是一个个蜡像丧尸似的趔趄而来。 杂乱无章的脚步拖拽在地面,沙沙作响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赶来,虽然来得缓慢,却带着异样的压迫力。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左手拿文明棍的棍鞘,右手拿MAGIC雕花长剑,随手挽个剑花,一言不发迈开步子,简单的助跑以后猛地提速,虎入狼群似的冲进他们的队形。 手起剑落,没有血液,但有一个个脑袋落地,还有一个个人型被从中间暴力切开。 ——他们哪里还是怪物啊,分明就是面对最残暴的怪物时无力弱小的人类。 比企谷发现他们的身体真的像极了蜡像,完全不像血肉,不仅没有血液,连切下去的手感也很相像……不过这并不影响比企谷挥剑的速度。 砍瓜切菜都不足够形容比企谷的轻松,他的速度与力度全都控制的恰到好处,气定神闲的模样看起来并没有耗费多少力气。 蜡像怪物们前仆后继的涌来,像是一朵朵海潮的浪花,试图将比企谷淹没,可比企谷挥剑撕裂海浪,搏击长空,分海踏浪像是神话传说中的摩西。 一百多只蜡像怪物,完全可以淹没一只市级协会支部,让多位第三阶段的老资格探员葬身在这里……可是在奇迹的代行者比企谷八幡面前,它们什么都不是。 没用多久,伏尸遍地,地面上没有一个完整的“蜡像”,全是苍白的残块,比企谷站在伏尸的中间,平静地挽个剑花,剑尖朝下,抬头向上看,看向刚才那些白线汇聚的一点。 比企谷基本可以判断出来,那里应该就是一切怪异的源头,也就是所谓的……橙级怪异。 然而那里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在所有蜡像人型都死去的现在,在手下的小喽啰都死光的情况下,按理说它应该暴怒地出手了,然而那里什么异常都没有,就好像不存在什么幕后的怪物一样……又好像它害怕了,不敢吭声。 ——很聪明的怪物。 比企谷撇撇嘴,得出这样的结论。 稍微屈膝,脚下用力,比企谷一跃而起,转瞬来到天花板附近,左手抡起文明棍棍鞘,在空中抡过半圆的弧线,“轰”地一声砸在天花板上。 一声剧烈的炸响后,伴随刺鼻的烟尘扑来的是腐臭与腥甜的味道,毫不遮掩的刺激比企谷的鼻腔……比企谷第一时间屏住呼吸,右手抬剑顺着感觉直直刺去—— ……说真的,这味道可真上头。 明显的感觉到剑刺到一半的时候有阻滞的感觉,比企谷加大力度向前刺去,一剑递出去后又转成横向一划,然后一个翻滚回落到地面。 “噗通——轰!!!” 明显感觉到地面一阵轻颤,有什么东西坠落到了地面上。 比企谷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烟尘散尽后,比企谷看见地面上蠕动着的东西,那是无数条像是触手又像是蠕虫似的白色丝线汇聚成的团状物,他们被切割成四五块,在地面疯狂蠕动、扭曲、拥挤,密密麻麻的样子让人发狂。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鬼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有多少数不清的“足”,被切成四五块显然不足以终结掉他的生命。 比企谷慢慢走过来,虽然心里也觉得恶心,但他保持面无表情的模样,手里的剑再次抬起。 寒光浮现,一道、两道、三道……转眼间交织成剑光的绵密大网。 每一剑都精准地刺穿一根白色的丝线,最后将这一怪异彻底杀死。 如果他现在还是探员的身份,那他大概率不会杀死这个怪异,在有实力保证活捉的情况下,他应该把它作为一个收容物收容起来……因为这个怪异有这么多的白色丝线,如果单一的白色丝线拿出来也能保持活性发挥作用的话,就很有研究的价值了。 ……但是很可惜,它实在不幸。 取消真物,比企谷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挠挠头。 一地的蜡像怪物碎块和蠕虫尸体……这环境真的适合他休息吗。 可比企谷现在也没有别的好选择,环境差是差了点,可是是他自己选的,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倒霉,谁让他一选就选了个有橙级怪异盘踞的地方呢? 比企谷忽然思维发散,联想起来自己过去面对橙级危机的时候,害怕的不得了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有一点感慨。 这种需要一个市级支部的所有老资格探员们合作应对,尚且要做好半数减员甚至全军覆没打算的怪异,在过去的比企谷面前高不可攀,在现在的比企谷面前,连开胃小菜都不算。 他又想到自己之前面对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怪物,心里叹了口气。 ……唉,要是平常处理的案件都是这种程度的怪异的话,该多好啊。 …… …… 几乎是同一时间,大阪府协会支部派了一只全副武装的八人规模探员小队,乘坐大押运车向郊区驶去。 在车上,队长一脸严肃地做战前讲述。 “重申一遍,这次的任务目标疑似是橙级怪异,所以你们一定要高度重视起来。” “情报显示,他就盘踞在郊区的废弃厂房里,能力是用隐秘的手段,不知不觉中把人变成蜡像一样的生物,成为供他驱使的傀儡。” “所以战斗的时候,你们一定要看好彼此,如果谁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出现异常,第一时间打手势,旁边的探员就会帮助你。” “所以,都做好战斗准备了吗?”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队长转身,看向坐在后面两排的探员们,半勉励半承诺地说:“胜利属于协会!” 后面的所有探员整齐划一地抬手敬礼,面容严肃气势如虹,异口同声地高升回答:“时刻准备着!” …… …… ps:阳间更新第一弹!!!冲鸭! …… …… 推本朋友的书: 次元乱斗开启,每个国家会将现代佳作的幻想角色随机具现化,绑定各自国家国运,加入乱斗博取胜利。 只要在乱斗中获得胜利,就能为国家带来难以想象的奖励。 同样的,失败者也会为国家带来灾难,千年古国亦会一朝陨落! 叶凡开局被次元乱斗错选,绑定天朝国运,以普通人的身份加入次元乱斗之中,第一个面对的,还是代表霓虹,冰冷无情的稻妻雷神。 “完了!一个普通人怎么会代表我天朝出战?这是要我天朝亡国灭种啊!” 正当全国绝望之际,叶凡面对缓缓拔出长刀的雷神却淡淡一笑,开启了扮演系统。 “以普遍理性而论……将军,别来无恙。” 只凭扮演钟离,雷神被轻易策反! 此刻。 全国沸腾! 第三十八章 浩大史诗姗姗来迟 比企谷坐在角落里,倚靠墙角闭目养神,行李箱放在身侧,文明棍抱在怀里。 “咔嚓、咔嚓、咔嚓……” 开锁的声音惊扰了比企谷的安眠。 他困惑地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眼,最后迅速将目光锁定在朱红色的大门。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刚才怪异关门的时候给那上面又安了一把新锁,为的是把比企谷锁死,可却没成想锁死了它自己的活路。 不过现在却便利了比企谷,不会有人打扰他在这里休息……这也是即使这里遍地尸体,比企谷仍然选择在这里落脚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关于这把锁的,从外面锁上大门的话,比企谷要想走出去大概就得弄出点动静来,太麻烦而且有一定的风险引起公路上过路车辆的注意。 是过路的拾荒者想要进来休息吗?比企谷心里想着。 那他们大概很快就会走了,比企谷没有太放在心上。 等等……不对! 比企谷耳朵动了动,眼神变得犀利。 他隔着朱红色的大门听见门外粗重的呼吸声,还听见门外隐约的脚步声……可无论是呼吸还是脚步,都不像是一个人的! ——门外的人不少,初步判断在五到十人之间。 会是什么人……比企谷拎着文明棍缓缓站起来,另一只手顺手拿起银灰色的手提箱。 “吱呀”一声,朱红色大门被推开,门外人影绰绰,每个人都全副武装。 比企谷和他们安静对视。 “……”探员们看到了和想象中不太一样的画面。 他们看见遍地的狼藉残骸,看见一个个粉碎的蜡像人型,看见地上僵死的蠕虫团状物。 他们又看见角落里站着的穿燕尾服戴黑礼帽的瘦高年轻人。 “你是谁?” 领头的人迈开脚步走出来,神情凝重地朝比企谷问出声。 “……你好像不是怪异?” 因为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没有响动,相比于这个看起来像是“人类”的家伙,地上躺着的的这些尸体更像是怪异。 他们带着赴死的觉悟赶来,却看到橙级怪异疑似伏尸在地上……可也许这是一件比橙级怪异更难应付的事。 是探员啊……比企谷心里感慨。 惊喜总是不期而至,他躲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落脚,就遇上了探员。 没有一丁半点的防备,遭遇战不可避免地即将打响。 比企谷已经看出来,他们大概率是为了这里的橙级怪异而来……可你们不早发现也不早收容,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呢? “我说我是路过的普通人……你们大概是不相信的。” 比企谷抬手扣了下黑色的高礼帽,轻轻抬头,抿起嘴唇,露出那张在今天被每一位协会探员熟知的脸, “……所以,你们不认识我吗?” “——比企谷八幡!!!” 看见那张脸,几个探员困惑了几秒钟,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直到一个反应快的探员惊呼出声,每个人就都瞪大眼睛,肌肉绷紧,爆发出比面对橙级怪异都更强的警惕。 谁? 八个探员的目光仅仅锁定在那张年轻的过分的脸上。 他们的第一想法是:老天!是比企谷! ——比企谷八幡!协会探员……啊不,协会通缉犯! 第二想法,比企谷八幡怎么在这?他应该在千叶或者埼玉县被围剿吗?! 最后的想法是,完蛋了,他们怎么可能是比企谷八幡的对手?! 如果说橙级怪异需要他们八个探员全副武装严阵以待……那么比企谷八幡怎么说也等于一个黄级灾害甚至是绿级灾害。 黄级怪异需要至少四五个第四阶段的老资格探员合作才能进行收容任务,放任的话拥有威胁一座城市居民生命安全的高危度。 绿级灾害需要十几位第四阶段,许多位第三阶段合力,运用种种精良的协会武器,或者是需要一位第五阶段出手才能收容,拥有威胁不止一座大城市的力量。 ——而比企谷八幡,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就是这么一位恐怖的人型灾害。 倒不是因为他第四阶段的实力,而是因为他过去的经历……众所周知,比企谷探员曾经不止一个地解决过比绿级乃至青级怪异都更恐怖的降临邪神的阴谋。 ……总之,无论比企谷是哪个,黄级也好,绿级也好,甚至是青级也无所谓,对他们来说都没差,就像布加迪威龙到底是卖两千万还是更高卖五千万对普通人来说都没差别一样。 无论是哪个,他们都应付不来。 ——可是应付不来不代表就什么都不做了。 他们的心情十分苦涩。 无论比企谷过去的身份是什么,他现在是通缉犯,是堕落了的、疯狂了的、对社会有高度危害的危险分子,而他们是探员。 ……不是要不要出手或者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他们只要站在这里,穿着这身风衣,就必须向比企谷出手。 ——哪怕因为对手是比企谷而心里复杂,哪怕根本不是对手明知会死。 所以他们在对视了一眼后,不发一言,面无表情地掏出刀枪,打开随身携带的信号传播器,领头的队长还开启了随身携带的战斗记录仪。 做完这一切,他们在静默中向比企谷发起冲锋。 “抱歉。”比企谷安静地看着探员们做出选择,在心里这么说了一句。 比企谷知道探员们会选择什么,他们的行为没有超出比企谷的预料,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场,他们的确应该和他拔刀相向。 他放下行李箱,右手里的文明棍换到左手,空出来的右手掏出自己的M1911,里面装满了携带致幻、催眠特效的附魔子弹。 他们打进人体的过程和子弹无疑,所以和他敌对的探员们直到中弹都会以为这是真的子弹。 然而它的弹头成分十分特殊,是完完全全的灵子成分构成,打进人体内的瞬间就会消融,释放出大量的带有催眠、麻醉甚至是致幻效果的灵子,让那个人立即倒地,甚至短暂地失去呼吸,看上去就像被子弹打死了似的。 ——但其实那个人只是睡了一觉。 【睡一觉吧。】 比企谷在心里说,然后迈开步子。 M1911在掌心转了一圈,咔嚓一声手枪上膛, “真物:通晓。” “真武。” 比企谷消失在原地。 “轰!”子弹出膛、火舌喷吐的声音, “叮当——”弹壳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没有探员能察觉到这发子弹来自什么地方,所以也就不能预判地闪躲开。 一名探员应声倒地,中弹的瞬间身上绽开血花,然后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连挣扎都没有就失去了动静。、 ——什么子弹威力这么大,碰到就死? ——该死的,是附魔子弹! ——比企谷探员果然已经疯了,他现在真的太危险了。 接连三个想法出现在队长的脑海里,就这么三个想法浮现的瞬间,已经有三枚子弹击中三位探员,“送走”三个人了。 转眼间八位全副武装的探员小队就已经减员接近一半,局势已经非常明了,比企谷一个人包围了他们八个,然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开火!”队长招呼道,其他探员马上心灵神会。 他们根本就看不清比企谷的行动轨迹,这个男人太快而且身影飘忽不定,运动的时候他们连比企谷瞬间抬枪的动作都看不清楚,所以他们只能构建交叉火力网,期望密集的火力能够阻止比企谷的运动,甚至是撞大运击中比企谷。 ——虽然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真能建功,毕竟对方是那个传奇的男人。 ……实际上结果也确实没有超出他们的预料,虽然厂房里一瞬间枪声大作,可五位探员简陋的火力网在比企谷的眼里实在是破绽百出,也许换成五十位探员这么做才会对比企谷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比企谷精准找到没有子弹的疏漏点立足、开枪,没用三十秒就把他们全部点射完毕,每一位探员的胸口心脏位置都绽开血花,确保催眠和致幻的因素能够最大程度发挥作用。 “……” 看了眼昏迷如死尸的探员们,比企谷的眼神复杂,咔嚓一声给M1911换了个弹匣,拂起燕尾服的衣角把枪插回去。 “啪嗒、啪嗒……”比企谷迈开步伐,脚步经过地上卧伏的身影,推开大门渐渐远去。 他逆着阳光走,背影挺得笔直,像是背负某种觉悟。 ——因为他知道,他的休息时间结束了,大的就要来了。 一个人奔逃了这么久,终于要面对真正的追杀……比企谷却意外的不紧张。 也许是因为这8位探员突如其来地拉开序幕,让比企谷在一开始就即使适应了这种感觉吧。 …… 地上的探员们沉寂着,不发出一丁点动静。 队长胸前的一个纽扣似的东西闪烁不易察觉的微光,尽心尽责地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并把这些画面传递到大阪府协会支部。 ——大阪府协会支部内部,宽敞的监控室里一片忙碌。 “报告!去郊区处理橙级怪异的8人规模探员小队传来求助信号!疑似遇到生命危险!” “——可是这个时间他们不是应该才刚到吗?” “报告!该小队队长传来了战斗记录影响!” “——快放!” “……这是?!” 于是,探员们和文职们在监控室的大屏幕上,看见了那个拄着文明棍,拿着银灰色手提箱,穿黑色燕尾服戴黑色高礼帽的年轻人。 这个男人立身在怪异们的尸体中央,表情平静,神态从容,却带着恐怖的气势。、 “这是,比企谷八幡??!” “怎么可能!” 在一片惊呼声中,有人认出了那个年轻人的身份。 于是,比企谷八幡出现在大阪府大阪市郊区的消息,在一分钟后传到日本协会支部,五分钟后被全日本的协会支部得知。 这个消息让正在埼玉县边境八个城市拉网搜查的探员们和纠察队专员们陷入沉默。 从千叶到大阪,几乎横跨了半个多日本的距离……他到底是怎么在协会的通缉和监视下做到这一切的? 亏他们还自认为协会的强大无懈可击,还觉得十分同情惋惜比企谷……对那些不堪一击的非法诡秘人来说大概的确是这样,可是面对比企谷这样连克邪神的传奇来说,可能,也就没有多厉害了吧? 要不是大阪府误打误撞地遇上比企谷,协会还要在埼玉县8座边境城市的思维误区上深入多远? 而他们这些忙碌个不停,对着一片距离比企谷千里之外的土地自信满满地搜查比企谷的人……在比企谷的眼里,是否就像是小丑一样呢? ——因为比企谷匪夷所思的逃脱,他们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也对比企谷的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有些人就是这样,作为自己人的时候,你可以无条件地信赖他……可是只有作为对手的时候,你才能知道他到底又多可怕,作为他的敌人又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然而这样的自我怀疑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他们全都是老探员了,从困境里迅速振作起来是每个探员的必修素养。 “既然终于确定了他的下落,那就加把劲一鼓作气解决这次事件吧。” 多方探员小队全部开拔,径直赶往大阪府。 向大阪运动的当然不只是探员们,还有其他势力。 眼红的非法诡秘人,别有用心的鞋教势力,还有就在隔壁京都的妖怪一伙…… 风云际会,声势浩大,各色人群鱼龙混杂一股脑的涌入,大阪府大阪市在很短的时间里迅速聚焦了整个日本、乃至整个亚洲诡秘世界的目光。 大概就像是希腊神话传说中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十二试炼一样,有些东西宛若命运一般不可避免,即使逃离的再远,也终究还是会遇上。 一场少年人应战整个世界的浩大史诗姗姗来迟,终究还是拉开了早就该拉开的序幕。 …… …… ps:健康更新第二天!求票票!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 简介: 作为被选中者,陈沫在世界之间穿梭变强。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绑定的主世界,似乎有点问题。 有着兽耳娘居住的浮空岛,建立在海面上的吸血鬼都市; 咖啡馆里的猫妖和死神; 小镇里被诅咒的巫女; 以及突然朝自己开枪的女高中生COSER。 这种微妙的既视感…… 总之,这是来自另一个多元宇宙的少年,拯救世界,重铸未来与希望的故事。 (原创副本无限流) 第三十九章 比企谷八幡,插翅难逃!(二合一) 比企谷大概能够想象得到那些人这会儿的心态。 无论是专员们找了那么久却见不到人影的憋屈,还是探员们洗刷被比企谷耍团团的耻辱的决心,又或者是那些非法诡秘人为了通缉令上的奖励而产生的眼红与贪婪。 都会让他们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似的,前仆后继地涌入大阪府。 也许现在协会方面就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只是因为人手不够不敢轻易动手而已。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然而心里准备不同于实际上的准备,他需要做些更实际更现实的准备。 比企谷能够判断出,在现在的情况下,继续逃跑已经不合适了,找到一片合适的地形提前做些布置才是明智的选择。 还好脑子里早就把大阪市附近地区的卫星地图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又刚好是在郊区,比企谷想要到达目的地并不用花太久的时间。 ——他的目的地是一片山区,那是一片未经开发的深山老林,里面有很多野生动物和野生植物,地方足够大,资源足够多,够比企谷在那里面折腾。 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路程,比企谷快要走进那片山区了。 比企谷预想的大阪府协会支部的反应终于到来——确切地说,是终于到了比企谷的眼前,被他看见。 实际上在更早的时间里,整个大阪府就都已经运转起来,军警配合,黑白协力,该封锁的地方封锁,该清场的地方清场,创造出良好的作战环境。 赶路最快的一批援军已经抵达大阪府,他们全副武装,和大阪府的探员们一起组成最精锐的缉捕队伍。 五架大型武装直升飞机带着隆隆的回音掠过大阪府的上空,径直向郊区飞去。 黑色奔驰组成的庞大车队风驰电掣般驶过大阪的街头,满载探员冲向郊区。 大阪府的极道组织倾巢而出,给这些车队的行驶保驾护航。 警察们拉起了警戒线,警车停在出城必经的各个公路上,对出城的居民车辆密切排查。 大阪市北城以道路施工为名设卡拦截,通往大阪市北面郊区的道路被彻底封死。 这里还有一个让探员们振奋的消息……据说,日本协会支部长,亚洲有数的强者十三号,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 大阪府协会支部,全文职们密切监视锁定比企谷的位置行踪,分析种种数据,搭建比企谷的人物模型,测写比企谷现在的心里与身体状态。 如果把整个大阪府的表面世界加诡秘世界比作一个巨大的机器,那在今天因为比企谷的存在,这台沉寂很久的巨大机器开始协力运作,轰隆作响。 人潮推进,谨慎而平稳地接近比企谷的所在,整个大阪府被笼罩在风雨欲来的压抑中,死寂的下面是一片将要冲破冰面的波涛汹涌。 “他现在在哪?” 车队里的其中一辆车,车上小队的队长带着手套的手心攥出了汗。 身后座位上的一位探员调试手上类似平板电脑的仪器,回答说: “定位显示,他进山了。” “进山……他是想借助地形甩开我们继续跑,还是打算在那里等着我们?” “他曾经也是探员,即使是疯掉了,只要还没失去理智,应该就能够知道……事已至此,他是甩不掉我们的。” 队长沉默一会儿,砸吧下嘴唇, “那就是说,要有一场恶战了。” “——大伙都做好觉悟和准备吧。” …… …… 比企谷蹲在密林深处,看着面前的东西,思考他接下来的安排。 想跑是肯定跑不掉了,那就和他们好好周旋一下吧。 银灰色的手提箱里放着五六柄附魔的小刀和短剑,都是之前杀死的非法诡秘人留下来的。 这些东西要怎么利用呢……比企谷认真地思考着。 在手提箱周围的草地上,还分别放置了比企谷从身上摘下来的五枚效果各不相同的手雷,如果能够利用好他们,也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奇效。 留给比企谷的思考时间不多,比企谷很快就结束思考,收拾好东西,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密林里来回穿梭,进行各种各样的布置。 ……三分钟后,隆隆的直升机声音在山间回荡,第一批探员到了。 因为探员们近身的战斗力属实打不过比企谷,所以他们开来了大型武装直升飞机,上面携带的附魔重火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任何人的肌体撕裂,即使是十三号来了也不敢硬抗这种程度的攻击。 比企谷知道这东西的可怕,所以听见这东西声音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躲了起来,不露半点踪影。 螺旋桨“呼呼呼”地转了大半天,五架武装直升飞机在天空盘旋了很久,都没发现比企谷的踪迹,没有办法,只能空降探员下去搜寻, 这次他们带的可不是手枪这种武器了,身上不是附魔冲锋枪就是附魔步枪,里面主要填充催眠致幻效果的附魔子弹,火力猛地一塌糊涂。 可以说,只要他们总是成小组成建制的一起行动,凭借手里的火力,只要不被比企谷拉近距离,还是能有和比企谷的一战之力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有意控制自己的搜寻范围,每个小组之间的距离都很有限,一旦发现情况,只需要开枪示警,稍微支撑片刻,就能吸引来周围的探员们,从而彻底包围比企谷。 比企谷像躲藏在密林深处的猎豹,锐利的眼睛冷眼旁观,伺机而动。 河边的山涧处,一个小组六名探员正地毯式搜寻,倏然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在那里!” “砰砰砰!”几声枪响惊奇飞鸟,密林里的树叶唰唰作响。 可等探员们飞奔过来,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去哪了?” “这边!快跟上!” 最好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探员们跟着比企谷的踪迹一路前行,不断深入。 他们走过的地形总是很崎岖,每当失去比企谷踪迹的时候,那道身影又会被探员们发现……就这走了差不多五分钟以后,探员惊悚地发现好像有些不对。 “不对!我们好像和其他人分割开了!” “他们怎么都没跟上?” 他们后知后觉, “糟糕!是陷阱!” “立刻构建火力网!” ——这是明智的选择。 ——可是现在才做这样的选择已经太晚了。 比企谷的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下降的过程中火光鸣响……这个时候,探员们的枪口才刚喵向比企谷。 “砰砰砰砰砰砰!” 六发催眠致幻效果的附魔子弹悉数命中,六位探员应声倒地。 用两秒钟的时间简单地从探员身上补充了催眠致幻效果的附魔弹药,比企谷迅速撤离。 半分钟后,两个小组十几位探员匆匆赶到,看见“遇难”的六位探员,心中大受震动,脸上都流露出痛苦与愤怒的神色。 “等等……他们好像还没死?!” 查看地上躺着的探员们后,每个探员都感到不解和困惑。 “是催眠致幻效果的附魔子弹……他是没有别的子弹了吗?” “……怎么想都不是。” 有探员幽幽地说道,“也许现在的比企谷探员,还没有完全疯掉,保留自己的理智。” 另一个人有些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他们追杀的人是这样的情况……毕竟探员们本来就不想追杀比企谷。 “所以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难道还有别的解释?”那个探员反问。 “……” 十几位探员沉默了,空气里的气压很低。 这和他们想象里的那个通缉犯比企谷不同,在他们的想象里,比企谷现在应该已经因为邪神的污染,和以前判如两人,看似正常的外表下其实已经像个最狂热的鞋教徒似的冷血弑杀与疯狂。 可现在,他们却发现比企谷完全不是那样,他既不冷血也不弑杀,而且没有多么疯狂,他甚至还故意对协会探员手下留情。 这样的比企谷,好像意外的保持心底的善良与温柔,他们甚至能够想象得到他被自己人追杀时的痛苦与勉强,如同潮水般的难过和让人窒息的孤独。 ……可是这样想像下去,他们还怎么说服自己继续对比企谷追杀下去? “……”现在的情况不容许他们在这里迟疑太久,沉默了几秒后,有探员斟酌的语气,声音低沉地说: “也许这就是比企谷的阴谋,希望能够扰乱我们的心态和意志!” “……”没人回答,但他们终于还是点点头。 他们不太相信这个答案,但他们愿意相信这个答案,他们现在也只能相信这个答案。 “嗯?”一位探员眼尖,看见地面上有个东西不像是探员们有的,“这是什么?” 探员们把目光投射过去,几个机灵的探员虽然一开始迷茫,可很快就脸色变化, “不要看太久!” “是D—1851,那个被比企谷偷走的【三个法郎先生的手提箱】。” 其他探员本来还想看的更仔细些,听见这话都吓了一跳,忙不迭挪开视线。 协会发给探员们关于比企谷的消息时,有提到关于比企谷手里提着的手提箱的注意事项——不能对该箱子注视时间持续30秒以上,否则就会对视线的主人的眼睛产生灼烧与腐蚀效果,建议单人收容更好以控制注视间隔。 “这个好像是比企谷八幡从千叶市协会支部收容所里取出来的收容物……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走的太匆忙,忘了拿了?” “应该不会……可能是这件箱子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也许他已经使用过那件神秘的收容物,不需要手提箱装纳了。” 最后还是探员们里面最年长的那位老探员已一语定音,“不管原因是什么,总之我们还是把这东西收容掉,还有昏迷的探员们也要处理好。” 有探员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但是又不敢多看手提箱一眼,只能一会儿看看一会儿扭过头抬手拿,谨慎地遵守收容该收容物时的规矩。 “啪——” 一声脆响让探员们齐齐全身发颤,他们熟悉这个声音,这分明是手雷拉环的声音。 “轰!”链接手雷和手提箱的细线被拉开,手雷轰然炸响。 炸弹没有迸射的弹片,但是炸开的烟雾无孔不入,即使不呼吸也能通过毛孔渗入进人体,让人陷入深度昏迷,效果和催眠致幻效果的附魔子弹类似,不过范围更大,效果更好。 其实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是在战场上,这东西的烟雾致昏范围之大,要比普通的爆炸效果的炸弹还好用……毕竟昏迷和死亡差别真的不大。 探员们又倒了一地,全都昏死过去,响彻山野爆炸声吸引不远处的探员队伍迅速向这里赶来,一架武装直升飞机也飞速驶来。 也不怪探员们中招,他们其实平时都足够仔细,但这件收容物的特性摆在那里,让他们没敢细看,而且之前比企谷的行为让他们心态有些混乱。 比企谷没考虑过他们的心态会因为他而混乱,不过收容物特性导致没办法仔细查看这件事,倒是在比企谷的算计之中……他甚至还准备了被发现手雷后的其他方案。 和探员们斗智斗勇目的其实说到底还是为了不被抓走,毕竟现在漫山遍野都是探员,能够有效减少对方探员的战斗力量就能有效降低搜捕密度,他的安全就多一份保障。 这么一座山头上,越来越多的探员来到山上,无边无际的大军包围了比企谷一个人,各种全副武装的车辆飞机把这座山围得水泄不通,可以说连山里的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可是山上的野兽那么多,猎人一个人持枪进山,猎人也还是猎人,猎物也还是猎物啊,不会因为双方数量的悬殊就改变身份。 比企谷看似是被全方位包围了,但其实他依然是猎人——虽然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现在,比企谷已经加入狩猎,而且收获颇丰。 继炸弹炸翻十几位探员以后,协会探员在比企谷身上不断吃瘪。 比企谷布置的种种陷阱让探员们叫苦不迭,走在森林里的时候不得不格外小心翼翼,时刻保持高强度的精神警惕,疑神疑鬼地看着每一处草丛、河流、树顶,就像越战时的美国大兵似的。 毫无疑问,这对协会来说是极致的羞辱,可又成就了比企谷越来越盛的威名。 ——然而比企谷终究也有失误的时候,他不可能一直成功下去,协会又不是吃干饭的。 源源不断的新队伍陆续涌入这座山里,这个平时少有人踪的地方,现在已经几乎很少有哪个地方没有人路过的足迹。 刚布置好一个陷阱,比企谷没时间看陷阱的结果就潜行遁走,却正好一头扎进五十位探员恭候多时的伏击圈里。 那是他们侧写过比企谷的心理以后,结合比企谷之前布置的种种陷阱的分布,判断比企谷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会在某个时间段经过这个地方,所以赌了一把,在这里守株待兔。 他们赌赢了。 这一次,比企谷无路可走,插翅难逃。 …… …… ps:健康更新第三天!今天是4.6k二合一大章哦,白天更新的袍子有没有方便大家的观看鸭? …… …… 推本好朋友的新书,是舰娘的。 简介:舰娘这么完美的生命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现实啊。 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某一天,家中忽然出现的灰发少女打破了王宇的想法。 “指挥官,欢迎回家,请稍等片刻,饭菜马上就好了。” “敦刻尔克???” 就这样,少年与舰娘共同努力的生活开始了,往后的日子,还有着其她舰娘的到来 第四十章 绝境?放水的探员们?!(二合一) 实际上,当比企谷踏足这片土地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不对了。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只有虫子的鸣叫,却听不见飞鸟的声音。 一开始一心一意遁走的时候比企谷还没察觉出来,可是刚一速度放慢,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一股子冷气从脊背直冲大脑,刺痛感阵痛在肌肤。 比企谷转头就要走,可是晚了—— “刷啦啦!” 大片大片的人群突然从密林里钻出来, 一眼看过去四面八方全是穿着迷彩服装的人,他们刚才完完全全地融入密林,就是拿衣服的功效。 他们把比企谷围在中间,更让比企谷心里咯噔一下往下沉的是他们手里的武器实在精良,他甚至看见了几挺重机枪和几杆火箭筒,天知道他们是怎么把重机枪搬到这里来的。 比企谷深吸口气,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本来提起来的心反而逐渐平静下来。 他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三个人的火力交叉网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八个人的火力交叉网他用点心思就能破解……可是五十个的火力交叉网,他就算飞天遁地也无解。 他总不能在这些探员面前用出来身上的百鬼夜行和死灵之书,那种力量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探员们一定会死……而且一旦用出来,要是没有足够分量的对手供力量发泄,那股庞大的力量会反过来把他自己吞噬掉的。 毕竟这里是诡秘世界,不是童话世界……哪种力量是没有代价的呢,何况那两种力量本来就很凶狂。 那么,不动用二者的比企谷其实就只是一个第四阶段,哪怕他在第四阶段已经基本上没什么敌手了,他也还是个第四阶段,没有第四阶段能够在这样的火力包围下幸存。 ——何况比企谷用脚趾想都能够知道,只要这些人拖上一阵子,就会有好几架大型武装直升飞机带着机载机关炮过来对准他的脑袋。 ……然而时间还不足够,距离萨卡斯基要求的时间还差很多,他不能止步于此。 比企谷面对过的邪神太多,很难再在面对人类的时候感到绝望了。 虽然知道不是对手,可他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大不了就打道回府,失败了去协会总部待上一阵子,再出来就还是那个探员比企谷……虽然背负命运的诅咒而且没有前途,但养老的生活也没多差。 “踉跄”一声,比企谷拔出MAGIC雕花长剑,眯起眼睛绷紧肌肉,轻呼口气跃跃欲试。 “也许你可以选择投降。” 现在已经有五十支各式各样的枪械瞄准锁定了比企谷,所以他们能够还算从容地与比企谷对话。 那个人的心情好像十分复杂,所以说话的声音格外低沉。 “你知道我不会这样做。”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回复后,比企谷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向高空一跃而起。 “真物:通晓。” “真武!” 力量充斥在比企谷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危险的紧张和战斗的兴奋感让他的心脏疯狂咆哮,大脑清醒飞速运转,像极了疯狂运作马力全开的奇迹轴承。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火力网铺天盖地涌来,向比企谷齐齐轰来,这些子弹又快又准,即使是比企谷也不可能完全躲开。 “蹭蹭蹭蹭蹭蹭蹭!”比企谷的拼尽全力在空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姿势翻转腾跃,可是即便这么做也还是会有很多附加催眠致幻效果的附魔子弹蹭着比企谷的皮肉飞去,虽然它们都堪堪被比企谷躲过,可却足够在比企谷的身上留下血迹。 一开始的时候,本来就有防弹效果的燕尾服和黑色长裤是可以抵御这种攻击的,但是防弹不等于无敌,火力网太密集了,子弹的倾泻像是浪潮无处不在,攻击积少成多,越来越多的附魔子弹蹭在它们的前辈曾经到过的地方,终于还是将衣服的韧性与防御破坏殆尽。 外套、衬衣,长裤……其实比企谷穿的套装里里外外每一件都有特殊的防御效果,可是它们在为比企谷抗下足够的伤害以后终究还是变得破烂不堪,哪里还有那个英伦绅士,拾荒者穿的乞丐装都比他看着要体面些。 三分钟后,比企谷的衣服在饱受攻击以后破开无数条划痕,露出里面的血肉。 这对五十位探员来说,无异于是组团打boss打了半天,boss终于亮出了他的血条。 他们的心情振奋起来,倾泻的火力更加猛烈。 天知道他们刚才都快要麻木了,手里的弹匣更换了一个又一个,在这么密集猛烈的火力下,比企谷竟然硬生生扛了三分钟,没让任何一枚子弹正面击中。 如果不是比企谷还被死死的压制住,他们几乎都快要以为那个被他们夹在中间的19岁的年轻人,其实已经是一位第五阶段的超级大人物了呢。 弹头上的灵子终于能够蹭到比企谷的血肉,任他怎么翻滚躲闪都阻止不了,他想反击,但是就像逆着飓风行走的人类,刚迈步就被打的倒退而回。 “轰轰轰轰轰!”“搜搜嗖嗖嗖!” 部分附魔子弹在蹭着比企谷血肉过去的时候留下刮痕,起到比较轻微的效果。 ——硬要说的话,就像“cengceng不进去”也有可能导致“出事”一样,虽然概率低的发指,留下的东西痕迹更是少的可怜,但却不是没有。 附魔子弹留下的成分灵子渗进比企谷的身体,在比企谷的以内迅速深入。 身上各处都火辣辣的疼,比企谷的大脑昏昏沉沉,强力的困意袭来,眼前渐渐出现幻觉。 比企谷咬下舌尖,舌尖的疼痛和身上被不知道多少枚子弹擦过的疼痛,还有口腔里的血腥味让他强打起精神,一边勉力挥舞长剑挡住弹雨,一边呈Z字型、S字型、X字型、Y字型等辗转翻腾。 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以几乎微不可查的幅度在变慢,这不是个好兆头,他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 说实话有点不甘心……就这么结束回家的话,他之前的努力和付出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可是现在他又能怎么做,只是在数以千记万记的枪林弹雨里躲过子弹的攻击就已经足够让比企谷费劲全部的心思,他能躲闪到现在已经是足够让人非遗琐碎的奇迹壮举,哪里还有其他的时间思考怎么破局。 他想过身上的手雷,可他甚至没有用手雷的机会,用了也只是徒劳;他想过拿身上的冲锋枪反击,但现在的情况是他必须全力防守,一旦放下手中的剑改成枪械,他就会被子弹真正击中,而不是只被“蹭蹭”。 所以比企谷心里虽然不甘心,但他其实也知道,局面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好翻转的了,他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止步在这里。 但打都打了,比企谷可不会束手就擒,他会挣扎到最后一刻,直到附魔子弹在他的体内分泌出足以昏迷大象的催眠灵子,让他倒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最后看一眼周围的环境,比企谷却眉毛一挑,手里挥舞剑的节奏都乱了一下,以至于一不留神又是几枚子弹擦过他的身上,甚至还有子弹真正命中比企谷,还好这枚子弹命中的是比企谷衬衣完好的地方,帮比企谷挡住了这记攻击。 比企谷意外地发现,西北方位有一处火力点刚好非常薄弱,8个探员里竟然有五个在同时更换弹匣,毫无疑问,这对探员来说是非常重大的失误! 虽然这个瞬间稍纵即逝,探员更换弹匣的时间只需要不到半秒,但这不到半秒的瞬间被比企谷把握住,他知道也许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长剑划破长空,白昼的森林升起两轮清冷的月。 比企谷长剑化作残影,在身前交叉闪烁,荡起无数子弹,身形义无反顾地冲去西北角方位,像极了扑向夜里烛火的飞蛾。 “砰砰砰!”长剑冲到近前荡起拍飞三人,一枚炸弹飞到空中,轰炸炸响,周围的七八位探员同时大脑一片空白,视线里天旋地转,手里的枪依然在响,却失去准头。 ——附魔手雷,附加效果是“震撼”。 比企谷瞄准时机,一个闪身钻过去,倏尔远逝。 又一个手雷被反手投掷,立刻炸开一大团烟雾,把比企谷的踪影掩盖住。 “追!”探员们跟上去,可是烟雾下能见度太低,等烟雾散尽以后,比企谷已经无影无踪了。 密林安安静静又一片狼藉,遍地是弹坑和黄澄澄的弹壳,到处都是倒塌且被打烂到不成样子的大树,好好的一片森林被推成平原,而且土地的高度下移三尺。 “……” 对比企谷的逃跑,他们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也没有不甘心或是遗憾的情绪显露,探员们面无表情地面面相觑,互相对视,都看不穿彼此的心思,却又好像有种无言的默契。 三秒后,五十个人里的最高负责人拿起对讲机在探员频道中向山里所有的探员们通报:“坐标(xxx,xxx),我们遇见了比企谷八幡并与他展开激烈的遭遇战,目标负伤逃离,向西北方向而去,请大家注意搜捕。” 挂断对讲机,他发现身边的人欲言又止, 负责人转头看过去:“怎么了,有话就说。” “他,就这么逃走了?” 负责人耸耸肩,语速缓慢,“我们尽力了,不是吗?” 大家都不说话, 大家都点点头。 “……再说了,” 他又说, “不用担心,他是往西北方向跑去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京都派遣过来的探员部队,就是在那边设下的包围圈。” “他们是这座山里最强的搜捕部队之一,这个状态的比企谷八幡,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的。” …… …… 比企谷一边狼狈地逃窜一边心里止不住地困惑,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甚至感觉到刚才的经历疑点重重。 交叉火力就是为了在某个人换弹的时候也能保证火力的密集和持续,同时出现那么多人换弹从而导致火力网薄弱这种事绝不可能出现在那些老资格探员的身上。 比企谷想不懂这里面的原因。 除非……他们是故意这么做的。 可这又是为什么?他们凭什么愿意放他走? 比企谷眉头紧锁,思考这里面好像被他疏漏掉的细节。 …… …… 其实比企谷想的没错,这里面确实有蹊跷……但这个蹊跷不坏。 那些探员们确实有意无意地在放水,也不能说就是故意放跑比企谷,只是在比企谷很惨的时候,大家的默契忽然就来了,于是在某些时候松懈了那么一下,如果比企谷自己能够把握住那个机会,那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如果比企谷没把握机会那就算了,肯定没有第二次松懈。 怎么说呢,他们只是觉得,一整座山里那么多探员,比企谷肯定跑不出去的。 就算他们稍微的放了那么一下,比企谷下一波遇见的探员也不会放过他,不差他们这么一次。 ——在抱有这种认知的情况下,他们不想那个最后捉拿比企谷归案的人是他们自己。 这和比企谷过去的探员传奇有关,也和比企谷这次催眠不杀人、已经在探员们中间传开的行为有关。 他们对比企谷心里有愧,看见比企谷那么狼狈不堪,却依旧不伤人的样子,他们真的不想那个送比企谷去死的人是他们。 毕竟他们是探员,探员很像军队,但诡秘世界的复杂决定了探员不可能和军队一样,他们都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和自己的一套型为准则,在偶尔一些情况下,他们会顺应自己的本心,做一些不违背大局、但是小细节有所更改的行动。 ……再说了,不是还有之后的探员嘛。 也怪比企谷运气不好,去的东北方向正好有一个非常强大的伏击圈。 京都方面的探员装备精良的一塌糊涂,战斗素养也很高,队伍规模比他们这些人更大,比企谷这个样子过去,怕是一个照片就要倒在地上了。 有京都的探员们在,而且他们又已经提前通知过去,状态已经很不好的比企谷翻不了天的。 总而言之,他们已经尽力了——无论是对协会,还是对比企谷,亦或是面对自己的内心,他们都尽力过了。 …… …… ps:继续绝赞健康更新! 推本萌新的书, [恭喜你激活了最强橘子系统,勇敢的去掰弯所有女生吧!] 当脑海里出现这个声音时,宫本信子知道自己的金手指来了,可是...... 老子他妈是个男人! [......请求已收到,BUG已修复,] [随机小任务:十分钟内成功女装,并向任意女性告白] [任务成功:随机属性增加] [任务失败:被人殴打致骨折] 第四十一章 得道者多助;好恐怖的男人! 比企谷是个聪明人,逃脱升天以后恢复正常的思考,没有太久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也许真的是这样,比企谷意识到这个可能性的概率很大。 这个发现让比企谷的心态十分微妙。 ……坦白地说,即使之前再怎么做好心理建设,再怎么有心理准备,被自己人追杀,和自己人枪口相对,都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看见过去本该并肩作战的同事们拿惋惜与憎恶的眼神瞪着自己,对他干净利落地出手,而他动手却只让他们昏迷,克制自己不让他们出事……这样的感觉,其实真的很憋屈。 比企谷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压抑了好久,直到现在,探员们对他放水了,这真不可思议。 探员们是不会对敌人放水的,起码比企谷的记忆里没见过,他们对敌人都有着严冬寒风一样的恐怖与冷酷……可是今天他们出了纰漏,这个关键性的纰漏被比企谷抓住,成为比企谷逃跑的机会。 ——这个机会可以说是协会探员亲手递给他的。 可是他们怎么会这样做呢?在明明已经快要捉到比企谷的情况下,让他们的等待与伏击都白白浪费,任由自己逃走……他们怎么会这样做呢? 他们甚至……都从来没有见面过啊。 比企谷的心里有了一些崭新的明悟,身上虽然狼狈不堪且火辣辣的疼痛,心里却暖洋洋的,连一直悬着的心都踏实不少。 他本来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比企谷了……可是和过去到底怎么个不同法,比企谷的认知又有了新的变化。 如果说过去的比企谷已经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是孤身一人,除了小町和中野家的亲人外,还有雪之下雪乃、雪之下阳乃、霞之丘诗羽、四宫辉夜、夏娜等等亲密无间的战友伙伴。 ……那现在的比企谷就又意识到,除了上面说的那些人,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的羁绊。 也许他和很多人都未曾谋面过,但他曾经拯救这个世界的举动并不是全然不为人知,更不是没人记得。 有许许多多比企谷根本不认识的人承下那份恩情,把比企谷的传奇故事记在心里,于是就和比企谷有了“联系”。 过去的比企谷拯救世界是因为自己在乎的人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但对于陌生人,只要他没有看见,就能还算冷漠的接受对方发生意外。 可是现在,比企谷正清楚地感到,那部分他以前并没有太在乎的“陌生人们”,正对比企谷释放他从未想过会有的善意,这份善意没有多么明显,也没有太庞大,但却在比企谷的心底缓缓扎根,逐渐发芽。 ……清晰地感知到身后没有追兵,比企谷为了保险起见又跑出去好远,跑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放缓脚步,胸口剧烈起伏,全身狼狈不堪。 比企谷从怀里掏出瓶红色药剂,拔出木塞一饮而尽,冰凉的药剂顺着喉咙流淌到胃里,然后开始翻涌,一股热流融入四肢百骸,细胞贪婪地从中汲取力量。 恢复药剂,喝了以后可以恢复体力和精力,不过没办法立刻治愈身上的伤势。 精力虽然恢复了,可比企谷依然觉得自己昏昏欲睡,大脑深处的疲惫和困意让他眼皮打架。 ……于是比企谷又从怀里掏出瓶绿色药剂,拔出木塞仰头喝下去。 绝缘药剂,可以祛除身上的负面状态——那它也就可以祛除比企谷身上的催眠与致幻效果。 比企谷恢复了神采奕奕的状态——尽管他已经整整一天半没睡过觉了。 他轻吸口气,迈开步子,一边走一边文明剑缓缓归鞘。 他的表情严肃,他知道自己已经翻车一次了,下一次可没有人给他放水了,所以他必须加倍小心。 周围的密林有响亮的蝉鸣和鸟叫,这听在比企谷的耳朵里象征着最静谧与和平的环境,虽然依然不能放松,但可以稍微张大些嘴巴喘口气。 比企谷在这座密林里小心穿行,思考接下来的对策与方案。 “……” “咕咕咕——”鸟鸣在枝头嘶声力竭地叫着,叫得指头树叶摇摇晃晃,漏下几缕刺眼的阳光。 比企谷心头一挑,蓦然眉毛一挑,停下脚步。 和之前的那个伏击圈相比,这里是有鸟叫没错,但是要说一切正常…… 这声鸟鸣,是不是有点太响亮了些? 可能是比企谷太敏感了的原因,又或者是比企谷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正在胡思乱想,他总觉得,现在他所听见的鸟叫声有那么一点不太对劲。 就像是……不是出于自愿,而是有人逼着他们、命令他们叫一样。 比企谷惊疑不定地打量周围,手里攥文明棍攥地更紧,另一只手掏出压满9毫米附魔子弹的MAC10冲锋枪附魔冲锋枪,打开枪的保险。 如果有消音器就好了……比企谷心里遗憾地想。 他出来的时候怎么把这个漏下了,如果他现在有消音器的话,就能抬手向周围的环境扫射一遍,省地自己再疑神疑鬼。 “真物:通宵。” “真武。” 比企谷在心里默念,闭上眼睛。开启能力用心感知。 伴随耳边清晰地听见自己体内血液的哗哗流淌声,鸟叫、蝉鸣、树叶沙沙声、爬虫爬过地面的落叶和树干的摩擦声、缓缓吹过的风声、还有几百米外的河流流淌声全都被比企谷听见。 “……”比企谷猛地睁开眼睛,身形迅速倒走,像是感知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 ——他感知到了呼吸,而且是大几十个人压抑的呼吸! 比企谷的动作让“隐藏起来的恐怖”警觉,他们没有再继潜伏下去,穿着迷彩和森林融为一体,隐藏良久的探员们从土里、从树上、从草后“唰唰唰”站起来,枪口对准比企谷,把他包围在伏击圈的正中心。 他们中的能力者命令飞鸟在这周围鸣叫,从而让这里看起来没有人……可其实这里堪称人山人海,不要说开会,赶集都够了。 ——“兽语者”,第三阶段的能力。 能够与野兽沟通,并可以在使用某种兽语时,取得该类动物“区域领袖”的身份,对他们下达不过分的指令。 比企谷惊讶地发现,这些探员里面领头的那个,他认识。 那份沉默而脸色沉重的中年人,分明就是京都协会的次长,伊藤梦。 ……甚至不只是领头的探员,这些探员里面的很多人他都认识。 他在京都的时候,曾和他们见过。 他们全都沉默着不出声,只是在寂静中枪口平稳地对准比企谷。 最后还是伊藤梦声音低沉地开口出声: “我们想知道为什么您不杀死那些探员,而是以其他附魔子弹作为辅助,最后用催眠单让探员失去意识……是因为您还保持有理智吗?您是否还没有被污染的很厉害。” “是和不是有什么区别呢?”比企谷耸肩,“问这么多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又掉进了一个甚至比刚才更严重伏击圈里,比企谷反而变得平静。 好吧,那就这样吧……他已经接受现实了。 毕竟对手是协会,他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难道我说是,你们就会相信,然后目送我离开了吗?” 比企谷摆摆手, “别闹了,我可是协会的通缉犯!” 比企谷的话让伊藤梦哑然,让探员们失声,他们的表情复杂,心情比表情更复杂。 老实说,他们蹲在这里设置伏击圈,表面上看是因为他们测写预判后得出在这里以逸待劳遇见比企谷的概率较高,而且山里已经有很多人到处搜捕了,他们在这里设置一个关键节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其实他们这么做只是因为不想行动去追比企谷。 他们既特别不想和比企谷兵戎相见,又十分希望比企谷和他们遇见。 通缉令刚下来的时候,伊藤梦还说,他们远在京都,所以他们对通缉令怎么看的根本不重要,因为比企谷出不了千叶就会被捕。 当时的他可万万想不到,他还真就和比企谷在这里相遇了——不过大阪那边发现比企谷以后,周边城市派遣探员支援时,主动请命带队的也是他自己。 “……开火!”沉默之后,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也许这就是他们对比企谷问题的回答。 比企谷闪躲翻腾,手里的文明棍回旋,尝试拿冲锋枪反击,可他才刚刚抬起枪,就发现这80位探员里面有二十个人把守其中一个方位,剩下的六十个在其他方位认真地全力开火,这二十分个人却不开火。 “……哎?”比企谷一边全力闪躲附魔子弹,一边愕然地说不出话来,瞪大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刚才比企谷问,“难道你们会因为这个放我过去吗?”他们没有回答,但枪声不是他们的答案。 他们的回答现在才到。 他们说:“是的。” “这、”比企谷仍然不敢置信,他尝试冲到那边去,随时准备后撤,怀疑里面是不是有诈。 可他们就是不开枪,真是转过身,把后背面向比企谷。 ……刚才的那五十位探员对京都探员那么放心,把捉拿比企谷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可那些探员都忘记了比企谷去过京都这件事。 这件事非常重要,因为就连那些没见过比企谷的人,都不愿意抓到比企谷的是他们自己……更何况是京都呢。 这里就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也许可以称为比企谷现象——只要是和比企谷并肩作战过的人,就会被比企谷折服,尽管比企谷没有刻意去做什么,却能轻易得到大家的拥戴和信赖。 千叶市协会支部是这样,伊拉克协会支部是这样,京都协会当然也不会是例外。 他们不太可能上头跟着比企谷走,也不会直接放走比企谷,毕竟他们都是探员,有自己的坚守……可是同样的,他们不愿意抓走那个抓走比企谷的人是自己,他们也听说了比企谷没杀任何一个探员的事情,这说明比企谷还是那个他们认识的传奇英雄。 所以他们有自己做人的底线。 站在中间的人难以两全,做人的底线和探员的坚守,他们全都不愿意放弃,所以六十位探员全力开火是为了对得起身上协会探员的制服,剩下的二十位探员空出来一个方位,是为了对得起自己、和比企谷的救命之恩。 ……这样,他们也算是尽了一份心,哪怕这么做实在自欺欺人,哪怕这么做好像既蠢又没有意义。 毕竟比企谷也跑不出去这座已经被协会堵死的山,所以他们不想亲手玷污英雄……这个困难的任务还是交给其他和比企谷不熟悉的探员去做吧。 如果这个时候,比企谷但凡敢于对任何一位露出后背不设防的探员出手,那就说明比企谷真的不是过去那个比企谷了,他们也就能心安理得地把比企谷制服。 可比企谷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在沉默中,越过这20位探员遁逃远去。 枪声大作,也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他们在跃动的火光中目送比企谷远去。 走到很远的地方以后,身后的枪声仍然没有止息,比企谷转身抿起嘴唇,朝着枪声的方向弯腰,鞠躬。 【谢谢你们。】 比企谷在心里说。 也许这样短暂的放过对其他人来说只是相当于走个形式,没有意义而且很蠢,他又跑不出去,早晚都是会被抓,要是遇见不熟的人还有被用其他类型子弹误伤甚至误杀的可能。 可是对需要拖延时间的比企谷来说,这样的放过就是最救命的雪中送炭,让他在本来已经放弃之后重新看见闪光的希望。 比企谷以前在书里看到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比企谷没什么感觉,只是想着这句话和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是一个道理,人们总是趋附向得道得势的人,做那个锦上添花者。 可现在比企谷才知道这话不是他以前理解的意思……他现在才知道,得道者多助的感觉,是有多感动、多爽。 ……那种感觉该怎么详细地述说呢? 我拯救了世界,但这与世界无关,毕竟我知道世界不会回馈我什么,我也不需要。 直到某一天,我落难了,在绝境里我的眼前只有无边的黑暗。 然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全世界突然发光,整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帮助我,这个反馈姗姗来迟,但是特别关键。 我没指望过的反馈,最后向我证明了一件事——我所做过的事,我所拯救过的,都是值得且有意义的。 ——大概就是真么一种感觉。 真不错,不是吗? …… …… “……” 示意大家停火,伊藤梦拿起对讲机,在探员的频道向全体人员发声。 “刚才我方伏击圈与通缉犯比企谷八幡展开遭遇战,激烈的交火以后,我们没能留住比企谷八幡,被他向西南方逃窜出去,请西南方位的探员们格外注意。” “……” 这个通知引起了山里所有探员的震动。 “怎么会这样?” “竟然强大到这个程度……我们也许还需要更多的人手和更精良的装备。” 先是五十人伏击圈,然后是京都80位精英的伏击圈,竟然都让比企谷八幡逃了出去。 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简直是奇迹……难道他已经不声不响地晋升第五阶段了吗?可真要是晋升了第五阶段,50人规模的伏击圈又怎么能让他受伤呢? 好厉害的比企谷八幡啊……很多探员都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感慨。 他们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重视比企谷八幡了,可是现在看来……这个男人,也许远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强大得多! 第四十二章 妖怪景从,呼啸聚义? 协会多方震动,他们意识到自己都应该提高对比企谷的预估。 该怎么说呢,虽然很意外但又好像是意料之中,该说不愧是比企谷八幡吗?我方的英雄就是敌人的仇寇,现在身份转换,需要紧张谨慎到屏住呼吸的就轮到他们了。 于是,更多的物资、装备、人员陆续前往京都,他们也已经意识到,如果想要捉到比企谷,就必须有足够的投入、付出足够的代价。 这样浩荡的动静理所当然地早就吸引了无数协议以外的诡秘势力的注意,比企谷的表现和强大让他们侧目……等身代换进去,他们的势力里有人能做到这一步吗? 相当于是踩着协会的威名,比企谷成功塑造了自己的凶名,第不知道多少次闻名诡秘世界,再次闯进其他人的视线,让更多的人彻底记住比企谷八幡的名字。 …… …… 比企谷继续逃跑,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十分了,距离想要达到的时间还剩下一半多,比企谷知道他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比企谷撞了大运,遇见两队人念旧有情,放走他一条生路……可其他人就不是这样了。 再怎么说,比企谷都不能把自己的命运赌在别人的怜悯和同情上面,他可不能赌也不敢赌。 之前的两次,基本上已经可以算作比企谷被擒,这就是协会的恐怖。 五十个非法诡秘人在比企谷的眼里和五个非法诡秘人没差别;无非就是处理的时间长一点和短一点的问题……可五十个协会探员就足以把比企谷堂堂正正地吊起来锤。 比企谷不想再有下一次,他的情况也不准许他又下一次。 他也终于意识到,伴随山里探员的数量越来越多,他到处游走的方案已经过时了。 探员们不止有一只又一只的追捕队伍,还让越来越多的探员守株待兔设立密集的伏击圈,但凡有一个伏击圈成功遇上人,比企谷人基本上就没了。 这个策略无疑是很成功的,比企谷再继续乱窜下去,肯定还会遇见他们……所以比企谷干脆找个地方躲起来,在周围设好陷阱,一边潜伏观察,一边待在这个地方一动不动。 他就像有耐心的好猎人,安安静静地蛰伏着……可他却不像其他猎人那样等着猎物上钩,如果可以,他甚至宁愿这附近的陷阱一直不被触发,那就意味着周围没有探员过来。 比企谷就这么等着,蛰伏着,缓慢调整自己的呼吸,顺便恢复体力和精力。 偶尔有五彩斑斓的毒虫从他身上爬过,经过破碎的衣服时,比企谷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毒虫坚硬的节肢在身上划过……可他无动于衷,全程一动不动。 半个小时后,阳光的角度渐渐偏移,比企谷皱起眉头,听见些许声音。 有人,又或者是动物触动了陷阱—— 被藤蔓绑起来的三柄匕首闪电般飞出去,狠狠地钉在树上入木三分,旁边有个人长呼出口气,一阵后怕。 “你是?” “嘎吱……”比企谷皱着眉头,脚步踩在地上断裂的树枝,缓缓走出藏身的角落。 他一手拿着文明棍,棍尖朝下却随时准备架起,一手拿把压满9毫米附魔子弹的MAC10附魔冲锋枪,枪口对准来人,眼神既警惕又困惑。 比企谷会从角落里走出来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看着这个人,觉得很熟悉,因为他认为这里绝不会出现这个人,也因为他印象里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探员! “啊,我终于、终于……”看见走出来的比企谷,那个人惊喜地不能自已,竟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我终于见到您了,吾王!” 他有一张俊秀的青年面孔,白色长发潇洒披散,头上两对赤色犄角锋利,单臂手持长刀,传了一身繁琐的和服。 比企谷认得他,甚至比企谷身上的纹身里就有他——罗生门之鬼,茨木童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比企谷困惑出声。 协会封山堵得严严实实,连一只鸟一只虫子都飞不出去也钻不进来,茨木童子凭什么能进来? “我们一直都在找您啊。” “你们?”比企谷敏感地注意到这个词汇。 “得知您被通缉的消息以后,妖怪上下都惊动了,我们发疯似的到处找您,甚至有部分妖怪已经找到千叶那边去了。” “啊这……” 比企谷有点说不出话来——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不分青红皂白地顶着协会压力杀过来的,也就是妖怪们了。 他是他们的共主,其实比企谷本人对这个身份的感触还没有太深……可是看起来妖怪们不这么想,他们似乎却早就对比企谷的这个身份认同到了骨子里,愿意为了这个身份不在乎很多东西。 “后来我们听说您出现在大阪这边,就立刻赶过来了。” “可是,你们找我做什么?”比企不确定地问,“或者说你们想做什么?” “不知道,我们做什么都可以,都听您的。”茨木童子的回答简明扼要,他耸耸肩说,“哪怕是为了您与协会为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实话,感动归感动,比企谷有些不能理解……妖怪们,为什么可以有这种觉悟。 先不说妖怪们怎么这么蠢,更关键是,他何德何能啊? ——这和比企谷没有深入了解妖怪们的过去有关。 妖怪们其实有自己的骄傲。 他们是有王的古老种族,而他们真正意义的王,也就是他们的共主,在比企谷之前,只有安倍晴明一个。 安倍晴明是什么人呢?他是天纵奇才的骄子,中世纪以来唯一一个明确被记载踏足第六阶段以上的非人领域的男人,被冠以似神者的名号。 最重要的是,安倍晴明是阴阳师一脉的集大成者与最巅峰者,在他的带领下,阴阳师的阴阳寮成为一股巨无霸势力,曾经一度在东方的诡秘世界中硬实力压过协会,成为与协会地位几乎并驾齐驱的强大组织,与西方的教廷一样,获得了“协会官方承认”的地位。 而妖怪一族,在当时就是直属安倍晴明统领的势力,即使在阴阳寮中也有超然的地位。 虽然后来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恐怖原因,庞大的巨无霸势力阴阳寮一夜之间轰然倒塌,妖怪一族也在损失惨重以后走投无路,被协会收编……可是过去的荣光依然存在于妖怪一族的内心最深处。 ……再说,阴阳寮的覆灭,安倍晴明的离世,妖怪一族损失惨重苟延残喘,这三者归根结底的原因,可是非常荣耀的,整个世界都应该铭记他们的恩情和付出。 作为阴阳寮、安倍晴明曾经存世的唯一证明,妖怪一族可以说是只身背起了那些过去的辉煌,那些贡献的反馈和余泽理应记在他们身上。 ——这也是协会愿意收编、庇护他们的重要原因。 然而虽然妖怪门面在臣服协会的时候确实足够安分守己,作为协会的打手干了很多脏活累活,但那是妖怪世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自然法则,还有一定的感恩因素,可是这种东西和忠诚是两码事。 他们只有一种忠诚,那就是对妖怪共主的忠诚,如果没有共主也就罢了,一旦共主现世,这份忠诚就是至高无上的,其他一切都要靠边站。 以前没有比企谷,那么感恩的心态和强者为尊的心态占据上风,他们可以甘心为协会做事,既是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与正义,也是图谋种族的保全……可是现在他们有比企谷了,有了新的共主,而且是一代共主安倍晴明亲手指认的二代目。 比企谷来了,主心骨就有了,他的刀锋所向,即使是协会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妖怪们,和其他的诡秘种族是不一样的,他们没有根深蒂固的奴性,他们天生桀骜不驯,且内心有传承自久远之前的骄傲和荣光。 他们誓死捍卫这份荣耀,并愿意为了心中的信念付出一切。 “那,进山的人只有你一个妖怪吗?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是的,混进来的只有我一个……我当时离这边比较近,在协会彻底封山之前就已经进来了,其他的妖怪们虽然也都拼命往这边赶,但都没赶在协会前面,现在都在山外蛰伏。” ……比企谷不由得想象出这样一幅画面: 中间一个圈,圈里是比企谷,圈外围满了虎视眈眈的探员,可是在探员的圈外面,又围了一圈沉默不言的妖怪。 如果有人问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比企谷觉得大抵就是这样的了。 茨木童子又说:“您要是想让他们袭击探员,我们和他们里应外合,我可以帮您联系。” “虽然协会屏蔽了一切电子信号,隔绝内外,可是我们妖怪同族之间有自己的一套联系方式。” “里应外合?”比企谷眨眨眼睛,“我们才只有两个人,这也能里应外合?” “那,您要是觉得这样不够妥当的话,那还可以直接聚集所有妖怪在一起,我们一起行动,正面突破也行。” 比企谷挑起眉毛,“可他们不是在山外吗?” “有百鬼夜行图,您还用担心这种事情?” 妖怪摆摆手, “你仔细感应下试试?像这种短距离的情况下,只要您进行召唤,他们是可以遁地传送过来的!” 比企谷歪歪头,闭上眼睛沉下心体会背后的纹身三秒,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 比企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个效果。” 茨木童子声音忽而转变激昂, “依我看,这座大山,正适合呼啸聚义,百鬼夜行!” “不不不。”比企谷吓了一跳似的,连连摆手,“别聚义,别夜行。” “啊……那您的意思是?”茨木童子被打断,困惑地问比企谷。 他看见比企谷平静的眼神,像是一片包容的深邃大海。 他说: “我的意思是,全体妖怪都回家。” 茨木童子瞪大眼睛,眼里所有的奖幻灭,变成心痛和激动:“您是怕连累我们?” “当然不是,你不要着急。”比企谷摆摆手,“只是我觉得这种事情还不需要你们出手。” 茨木童子问:“那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比企谷问茨木童子,“我是安倍晴明的传人,我会怕协会的通缉吗?” “那当然是……” 茨木童子本来要理所当然地回答,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眼神闪烁,说话的音调降低,不确定的改口: “是不怕的?” “嗯。”比企谷淡定点头,“”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他肯定不会相信……可是说这话的是比企谷,是安倍晴明的指定继承人、新共主,他觉得比企谷的话里有种神奇的魔力,能让人安稳下心来。 “之后我大概会被协会抓到,但我有我的目的,具体的事情……到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我还不方便说。” 妖怪半信半疑,欲言又止。 比企谷摆摆手,背过身去,不再看茨木童子。 “你走吧,带上我的回话……就说我以妖怪共主的名义命令你们立刻回京都去,以及,告诉奴良滑瓢和羽衣狐,也告诉每一个妖怪干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妖怪们,等我回来。” “……” 背后长久的沉默,比企谷就是不回头看,所以也不知道茨木童子的反应和表情。 他最后听见茨木童子在地上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踩着树叶沙沙地离开了。 比企谷这才转身,看向茨木童子的背影,目光温和。 他又撒谎了。 他怎么可能真的牵连妖怪做那种不现实的事情呢……不过今天妖怪驰援的情谊,他记一辈子。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哪怕不再是为了安倍晴明,他也会做好妖怪的王……不过现在,就让他们回家吧。 …… ps:所有人对比企谷的羁绊都交代完成了,下一章应该就能结束通缉令的剧情。 今天去做志愿者迎新,累的中暑了,瘫了一天,所以更新地晚了一点。 …… …… …… 然后推本袍子好朋友浮云的书,在刺猬猫乃至其他地方都很有名的一本书, 又名【当废柴从黑魂归来后决定开无双】讲述废柴们进入黑魂受苦之后衣锦还乡的故事。 本书为群像,每个主角的故事都是相互独立的,诸位可以放心跳卷观看。 第一卷 菜月昴:狂战士的从零开始;第二卷 菜月昴:高墙下的骑士之誓;第三卷 菜月昴:回归者的异世无双 第四卷 路明非:狼血者的东京狂舞;第五卷 间桐雁夜:复仇者的圣杯战争;第六卷 间桐雁夜:轮回者的救赎之旅 第七卷 塔兹米:暗影中的太阳骑士;第八卷 塔兹米:太阳下的逐梦者们;第九卷 菜月昴:龙巫男的骑士传说 目前已登场角色:菜月昴,塔兹米,路明非,间桐雁夜,冈部伦太郎,利库,威廉·克梅修,扎克斯,金木研,哥布林杀手。 第四十三章 传奇,落幕,落网被抓! 比企谷继续耐心地等待着,他抬手看看腕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四点。 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毒辣刺眼了,可气温却伴随一天的烘烤而积累到巅峰,燥热的一塌糊涂,林间的蝉鸣更加嘶声力竭了,隐约还能听见蛤蟆的叫声。 十分钟后,比企谷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金灿的古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褶褶生辉。 D级收容物,好运硬币。 作用:可以让使用者交好运。 使用方法:用金钱兑换好运。在心里默念好运金币,并在脑海里想像它的样子即可,使用者的现金、银行账户这两种流动性的资产会不断蒸发。 “不要有人发现我,不要有人发现我,不要有人发现我……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待到天亮都不被发现吧。” 比企谷在心里如是祈祷,并同时在心里默念: 【好运气】 大拇指和食指指尖夹着金币,然后大拇指挑飞它,金币在空中翻飞旋转,又翻转回落。 “叮咚——”不只是金币被弹起的声音,隐约还听见像是支付软件扣钱的哗啦声。 比企谷知道自己的银行卡里攒的钱这会儿肯定又悄悄地少了一部分。 金币落到手心,被比企谷翻手握住。 “……”然后,比企谷安静地蛰伏。 事实证明好运金币还是有用的,比企谷等了二十分钟都没有人路过,二十分钟后有一队搜捕的探员经过,可是他们既没有发现比企谷,也没有触动比企谷的陷阱,亏比企谷还紧张了半天,随时准备开启真物动手。 【感谢好运】……比企谷在心里想。 又过了二十分钟,快到下午五点,气温渐渐降下去,比企谷把自己埋在草堆里,头顶全是树叶,爬虫爬过头顶都没半点反应,像个死人似的。 “……”三秒后,比企谷的蛰伏破功,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陷阱又被触发了。 ……真的假的啊? 好运硬币是不是不好使?才刚感谢完就出事,怎么这么不经夸呢。 比企谷半信半疑地悄然拎着刀枪出来去看,在树叶的缝隙里看见触发陷阱的人。 白色、绿色、蓝色的微光环绕在身边,像是有三个灵动的小精灵似的。 三个小灵精的周边飞舞七彩的光屑,仿佛有又小且灵巧的千只鹤在翩翩飞舞。 ——它们共同环绕着一个女孩。 很有少女感的小红绸巾围在纤细的脖颈上,反而给人一种水灵灵的感觉,黑色的风衣下隐藏亭亭玉立的窈窕倩影,黑色的长发披散开,大小姐的手恍若朵朵绽开的红花灵巧翻飞。 “……辉夜?!”比企谷不可思议地叫出声来。 “你怎么来了!” 比企谷欲言又止,下意识就想问“你也是来抓我的吗?” 可这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一种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的可能。 “我来找你啊。” 背后是渐渐泛黄的天空,场景定格在长发飞扬,环绕飞舞荧光的大小姐身上,她嘴角泛起笑意,双手在空中翻飞不停,亭亭玉立巧笑嫣然地回答说: “找到你了,八幡。” 比企谷:“……” 所以好运金币到底失效没有? 在这样的境地里遇见辉夜,这到底算是幸运极了还是糟糕透了? 比企谷抿起嘴唇,MAC10附魔冲锋枪的枪口向下,“你过来做什么?” “找你啊。”辉夜的回答有点理所应当,手指停止动作。 刚才的陷阱飞出来的匕首被辉夜躲开,但是蹭过他的皮肤,把守备割开一个口子,现在它被辉夜用能力治愈如初。 “找到你可真不容易……我比协会更早判断出你在埼玉县,可你怎么就一声不吭地到大阪来了呢?” “我确实到埼玉县去过。”比企谷点点头,“不过新干线的速度你是知道的……我坐那个来的。” 辉夜的眼神十分惊讶,但她没有细问这种其实并不重要的细枝末节。 虽然一般来说比企谷绝不可能顶着通缉坐上新干线,可如果这个人是比企谷八幡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总是擅于创造名为奇迹的事物,他常常能克服其他人绝对不做到甚至想不到的困难 ……就比如说,万一比企谷是偷偷扒着新干线的车顶一路过来的呢?还真有那种可能。 “找我……”这不是废话吗?你肯定是找我,我看得出来,但是你找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那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要跟你走。”辉夜俏皮地眨眨眼睛,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可是我还是要这么做。” “什么?” 大小姐微微仰头素面朝天:“比企谷八幡,我要成为你的共犯。” “不行!”比企谷想也不想就拒绝。 “可是你拒绝我也没用啊。”辉夜摊开双手,无奈地说, “我来都来了,混进山里很不容易的……协会现在已经查到我没有报备过就过来了,换句话说,我现在已经在事实上成为你的共犯,不需要你的同意。” “……” 比企谷想下意识就想和辉夜长篇大论, 可他话到了嘴边的时候突然想起辉夜做过的那个恐怖的梦,然后想起萨卡斯基的话,他告诉比企谷说应该让辉夜顺其自然。饿 “当她没做过那个梦,甚至就当她不存在就好……比企谷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顺其自然,不要刻意也不必烦恼。” “命运会指引她去本该去的地方。” ——换句话说,现在的这里,就是命运指引辉夜来到的地方吗? 如果是出于这个角度思考问题的话……比企谷若有所思。 辉夜觉得很奇怪,她都已经做好比企谷坚决不同意,她强行跟随或者努力辩驳的心理准备了,可是比企谷的反应怎么这么怪? 他不仅没有生气也没有急着说话训斥,反而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东西,简直不像是比企谷本人了,这可和辉夜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想了一会儿,比企谷竟然在辉夜不可思议的目光里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这样做吧。” 好吧,那就听师父的,顺其自然,尊重辉夜的一切选择好了……比企谷心里想着。 辉夜这样做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比企谷一无所知……但既然这些都是辉夜自己做出的选择,那就是说到目前为止,辉夜做出的选择都是贴合自身情况的最优解。 比企谷甚至还联想到艾丽姐说辉夜和比企谷不应该分开的预言……现在看来他俩可不就是又并肩作战,一起做任务了吗? “啊,你就这么同意了?” “不然呢?” “你不骂我?不生气?” “如果你还有这种兴趣的话,我以后可以满足你。” 比企谷耸耸肩, “欢迎你成为我的共犯和同伙,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丧家之犬了。” …… 其实辉夜的能力的确是非常bug的,可控可辅助,白色的月华加持队友,绿色的微光治愈,蓝色的场域里压制敌人。 拥有这种能力的四宫辉夜自身实力其实十分全能,几乎没有短板;虽然自身不是执刀人,可是在加入千叶市协会支部前,曾经在日本的诡秘世界里一度绽放过不输于夏娜的光彩。 单人做任务的时候,那些东西能够让辉夜身上不存在短板,便利的一塌糊涂;可如果多个人合作的时候,那辉夜就是可控制可治疗可输出的最绝顶的辅助系角色,是每个团队都梦寐以求的类型。 虽然心底里不是很想辉夜就这么莫名其妙跟他走,可比企谷也知道,辉夜的加入,对他剩下时间的蛰伏和遁逃,是大有好处的,说是如虎添翼都有点不够,必须得说是雪中送炭。 比如现在,辉夜抬起右手掐兰花指,做拈花状,手上闪烁出现一片由纯粹翠绿色光芒凝结的叶子,叶子散发出一股无形的立场,无限降低了比企谷和辉夜两个人的存在感。 …… …… 大阪五点多的天色快要黑下来,大阪的云层不太厚,却觅不见晨星的踪迹。 天边的浮云隔断视线,高耸的林木尖端几乎接触到天空,一抹淡淡的红色越发接近深沉。 再有一个漫长的晚上,等天亮的时候,比企谷就能轻轻松松地缴械投降了。 临近成功反而患得患失,比企谷心里想着,他真的不放弃吗?他真的要到但丁描述的那个“地狱”里面去吗?他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也许背负诅咒苟活着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和难以接受? ……可很快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就被比企谷抛到脑后,因为他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再患得患失毫无意义。 夜晚,山里到处都有闪耀的灯光,似乎入夜以后协会的探员们多了几分焦虑,对比企谷的搜捕工作不仅没有懈怠,反而力度上还加强了不少。 可是因为辉夜的加入,他们对比企谷的能力判断有了极其重大的失误,好几次有探员几乎就在他们脸上路过,都愣是没有发现存在感不比虫子高多少的比企谷与辉夜两人。 他们甚至忙里偷闲,偷偷交流。 “你真的疯了?堕落了?” “……算是吧。” “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有‘算是’的?” “那我要是的确是疯了呢?” “嗯……”辉夜想了想,冷不丁嘿嘿笑出声,“那还挺叛逆、挺刺激的。” “……”比企谷沉默了几秒后回答,闷声说道,“放心,反正我不会伤害你。” 说完这话之后,比企谷能够感觉的出来,辉夜整个人都放松了三分。 ……也是,帮一个被邪神污染的疯子的确有束缚感,有时候,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辉夜需要一个能够让他突破舒服和底线的理由。 现在,她算是有了。 一夜总是很漫长的,即使有辉夜,比企谷也一直精神紧绷,视线在周围高强度巡逻。 万幸的是,来之前辉夜仿照比企谷,临行时也搞到了那只喝了可以不吃饭不睡觉的药剂,不然她还真支撑不下去。 天色变亮,早上六点,比企谷24h目标就这么达到了。 比企谷的眼神有些恍惚,本来设想中的漫长而艰难的最后斗争,因为辉夜的到来而有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于是比企谷开始思考,接下来,他应该怎么比较自然无破绽地把自己送到协会探员的手上,而且要足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就这么又过去了三个小时,都已经第二天早上九点了,人们还是没发现比企谷的踪影。 很多探员们觉得这有惊人的既视感,他们怀疑比企谷已经像是当初在埼玉县那样,早就逃之夭夭,留下他们这些傻子憨憨的到处搜查空气。 可也有探员觉得不可能,因为和埼玉县不同,他们之前有人亲眼见过比企谷并与他激战,所以他绝不应该悄无声息地逃离出协会对这座大山的包围圈。 上午十点钟,比企谷和辉夜知道再蛰伏下去必然会被发现,所以开始悄悄转移,和探员们打起了游击。 这个过程中,辉夜的叶子依然发挥至关重要的隐匿作用。 中午12:26,比企谷两人不慎遭遇到一批探员,第一时间逃离出去。 中午1:14,比企谷两人的又遭遇一批探员,短暂激战一触即分,再次逃离出去。 探员们意识到比企谷仍旧在这座山里,于是他们士气大振。 探员上层开始筹划对比企谷的最终围剿。 这之后,比企谷陆续遇到许多批次的探员,战斗频率很高,移动轨迹严重受到影响,落入到协会上层计划好的陷阱里。 到了这个时候,整个诡秘世界都已经麻木般的失声了。 能够在协会的高强度追捕下,逍遥整整三十多个小时……协会积攒了太久太久的威名,被比企谷半踩着上位,成就了他恐怖的威名。 不过他们也都知道,比企谷逃不掉了,只是他现在能够给自己争取到的时间越长,以后关于他的传说就越响亮。 中午2:30, 比企谷被两架轰隆做响的大型武装直升飞机、八十位脸色复杂的京都系探员、三辆野战坦克包围在半山腰的密林。 对面领头的人老熟人了,叫伊藤梦。 辉夜一脸懊恼,比企谷却面色平静,拄着文明棍静静站立。 直升飞机的轰鸣十分吵闹,卷起的气浪吹得层层草丛荡起浪花,也吹起比企谷的衣角猎猎飞扬。 表面上看,比企谷是被探员们改变了行动轨迹,一头扎进协会的包围里面。 ……可比企谷这种行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让他庆幸的是,对面的探员基本是京都过来的那些。 “好了,来抓我吧。” 他朝对面微笑着说。 这份天大的功劳让京都的大伙吃到……应该是个不算糟糕的结果。 ……起码,他觉得愿意。 中午2:35, 协会通缉犯比企谷八幡与四宫辉夜,在举世皆敌搅动风云之后,终于双双落网! …… …… ps:推本朋友的书。 简介:你这狗奴才,怎么又来了?不过是这种程度而已……你做到很正常的吧? 奖赏?什么奖赏?哼,朕可是堂堂武曌啊。 嗯,看在你够努力的份上,这可是朕的恩宠,你就心怀感激的收下吧。 不要想着得寸进尺哦,朕早就想罢免你了,只是看你可怜才留你一职。 啊?辞官还乡?怎、怎么突然说这个?混蛋,擅作主张,经过朕同意了吗!朕才不会准奏呢! 诶?婚……婚房?你来做主就好啦…… 朕还要罚你再为朕操劳一百年呢。 第四十四章 南极洲,协会总长,战国! 比企谷和辉夜几乎没有抵抗就被拿下了。 ——毕竟抵抗还不如不抵抗,头顶的武装直升飞机和脸上的坦克可没有什么催眠致幻子弹,那东西一旦挨在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缴械后的比企谷被套上脑袋束缚双手,像是电视里演的那样,被押解上了一架直升飞机。 辉夜不至于接受到那种待遇,因为她没那么高危,只是被带上附魔手铐,限制了能力的发挥,几个女探员押解她,和比企谷上了同一架飞机。 然后前后各有两架武装直升飞机护航,中间的那架武装直升飞机载着通缉犯比企谷和崭新出炉的罪犯前往远方。 直升飞机里很颠簸,耳边还有巨大的螺旋桨轰鸣声,比企谷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可反而心里却觉得踏实,甚至可以说是这几天来最踏实的时候。 没有担心快要开始被通缉的患得患失,没有被通缉时的紧张和谨慎,现在比企谷的心彻底安定下来,哪怕耳边再吵,屁股下面再颠簸,他都好像睡在家里的软床上一样,心情平静。 意识逐渐涣散,比企谷的脑袋偏过去,呼吸逐渐平稳,昏昏沉沉睡去。 “……他睡着了?”在旁边监视比企谷的几个探员用眼神交流,都看见彼此眼睛里的诧异。 “好像是?” 可他怎么能睡得下去? 先不说这么嘈杂的环境,单说现在比企谷面临的境况,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 他是被抓了啊,不是去旅游的,他是在被通缉以后落网的,等待他的将是最恐怖的后果,他怎么能这么淡定? ……你好歹尊重一下我们这些紧张地监视看守你的探员们啊。 纠结了半天,这些探员们最后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可能,这就是比企谷吧。 因为是比企谷,所以无论是什么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都有可能。 如果是那个戏耍无数探员,在面对协会搜捕时坚持时间达到匪夷所思长度的比企谷,那他有这种淡定的心态,好像也很正常。 …… …… 当比企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了,可是具体过去了多久,比企谷也没有一个详细的概念,毕竟他还被蒙着脑袋,看不见外面的天色,也看不见腕表上的时间。 不过比企谷虽然被蒙着脑袋,可他其实依然保持基本的警觉,对他这种人来说,睡得踏实睡得久和随时都能察觉到不对而暴起并不冲突,但凡感受到一丁点恶意,比企谷都能有所察觉。 ……当然,最后的事实证明,比企谷能够睡得踏实并不只是因为他主观的想法,更因为这些人的确值得比企谷放心。 协会探员说押送比企谷当然就只是单纯的押送,甚至他们惋惜、同情比企谷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对比企谷抱有恶意。 比企谷醒了一会儿,但是实在闲着没事干,就又在轰鸣的噪声里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疲惫的精神得到释放和缓解,可能是看着比企谷睡得实在香甜,另一边的辉夜也被感染到,逐渐昏昏入睡。 机舱里明明十分吵闹,可因为比企谷和辉夜的行为,让整个机舱都蒙上静谧的色彩。 甚至,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其他男男女女的探员们都不由自主地敛声屏气,像是怕吵到这俩睡觉的人一样。 敛声屏气久了,连他们自己也觉得有点困了,但是任务在身,他们只能强打精神,在机舱里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彼此,认真盯着安然睡觉的辉夜和比企谷——尤其是比企谷。 这期间飞机也曾落地加油,不过都和比企谷没什么关系,他的头罩就没摘下来过,探员们只是出于人道精神,期间给他喝了带些水。 真正让比企谷从昏昏沉沉的困倦与睡眠中惊醒过来的,是机舱里温度的变化。 说不好气温是骤然变化还是逐渐变化的,反正当比企谷意识到的时候,机舱里已经十分寒冷了,他甚至觉得身上有点冷。……这当然是十分不正常的现象,因为现在还是夏天,而且机舱里是有控温的空调的。 所以这是冬天?到南半球的哪里了?比企谷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能在心里好奇地猜测,然后又一个个把猜测的答案排除。 …… 这五架属于协会的、附魔大型武装直升飞机飞过蛮荒的冰雪大地上空。 在这片古老且无人问津的原生态大地上,酷寒、烈风和干燥是永恒的基调,98%的土地都是积年不化的冰雪,到处都是结冰湖泊和满是碎冰快的河流, 这片面基达到1400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是世界上平均纬度和平均海拔最高的一个洲,明显的气候变化和唯独的变化让本就敏感的比企谷感到明显的变化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他感觉到没错,飞机的确已经不在亚洲,出现在了南半球,甚至是直接来到了最南方的南极洲。 在东南极洲有个南极大陆最大的活火山,叫埃里伯斯火山,位于罗斯岛上,海拔高度有足足3795米,上面有四个喷火口。 在其中一个火山口的隔壁,就有一串连绵的建筑,普通人用肉眼看过去,那里就只是一片空白,物理层面是半点也看不见的……可诡秘世界的人却能看见那里有一片壮观雄伟、蔚然森严的建筑群。 ——那就是协会的总部。 哪怕是统管整个亚洲的协会支部,后面也要后缀一个支部的说法,因为全世界所有的各级协会支部,只有一个总部,就是这个位于南极洲的总部,是整个诡秘世界乃至全世界最安全、最安定的地方。 五架武装直升飞机缓缓落地,周围早就有许多探员恭候多时。 舱门打开,刺骨的冷气涌进来,还好探员们穿的风衣都有自动控温恒温的功能,可那个衣服已经完全破烂掉的比企谷就没有真待遇了,他冷的浑身打个寒战,张口倒吸一口刺骨的冷气,冷气钻进喉腔甚至让他支气管疼,吐出这口气的时候,空中涌现白气。 还好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很久,一秒之后,比企谷还没反应过来凉气的袭击,就感觉有披风似的东西披在背后,隔绝掉冷气,整个人瞬间暖和下来。 ——这是协会给比企谷的温柔。 ……也可能是怕比企谷就这么冻死挺浪费的。 比企谷依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戴着头罩被推着下机舱,辉夜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俩人刚出舱踩在地面的时候,还差点因为地上的坚冰打滑摔倒。 下面的探员和机舱里的探员们全都脸色复杂,立正着默默注视比企谷的身影,心里感慨。 ——那个英雄,就到这里落幕了。 比企谷被安排到新的监狱里去,头罩终于被摘下来,入眼可见的是狭小但是足够干净的小屋子,有一张咯吱作响的铁板床,一个多种用途合一的木桌,他坐牢的时候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无聊的一塌糊涂。 ……于是比企谷继续睡觉。 “醒醒!挣开你的眼睛,比企谷探员!” 莫名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但比企谷就是突然之间死活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线。 比企谷……探员? 现在还有谁会这么喊他? 比企谷带着困惑从睡梦惊醒,一抬眼就看见站在门口位置的两个人。 “……!!!”比企谷第一时间坐起来。 说话的那个,身材强装的一塌糊涂,身上有许多纹身,两条手臂上的纹身蔓延到脖颈,右脸上有明显的疤,佩戴蔷薇胸花,一身暗红色西服,头上戴着棒球帽,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身后披着白色的大衣在,左手拎一个手提箱。 他的嘴里还叼着根雪茄,烟味倒是不重,可是烟雾吞吐,火星明灭。 这个怎么看都十分凶恶不是好人,反而像是个极道大佬的人,就是比企谷在诡秘世界里为数不多可以信赖和依靠的靠山,他的师父萨卡斯基。 然而这位大人物并不是一个人来的,相比较萨卡斯基一看就是极道大佬,他旁边这位就明显像是官面上的大人物,同时兼具严肃与慈祥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的波动,只是看向比企谷的时候目光总是柔和。 这位老人戴着一副青蛙眼镜,下巴的长胡子绑成麻花状,看起来很精神干练,带着一个大檐的帽子,帽子下藏着一头爆炸的黑色头发,虽然是老年人,但是气势雄浑且腰背笔直,整个人的精气神充沛得像个中年。 ——甚至企谷还发现,萨卡斯基这位协会大将,亚洲协会支部总长,站立的位置隐约比这个老人要落后半步。 于是比企谷对他的身份也就有了差不多的猜测。 “真是落魄的不成样子。”看见比企谷坐在床上,衣衫褴褛,比乞丐都更狼狈的模样,萨卡斯基不满地哼了一声,凭借这个掩盖住心底的心疼。 “……不顾还算干得不错。” 他看见比企谷要匆匆忙忙地站起来说话,又朝比企谷摆摆手, “总而言之先换上衣服再说话,精神一点,这幅样子我看见就难受。” 他把手里的手提箱随手抛给比企谷,比企谷抬起双手接住。 手提箱没有锁,比企谷把手提箱放在床上,站到床边打开它。 熨好衣服的味道的好闻香味扑鼻而来。 折叠好的100%羊毛制作长款黑色燕尾服、折叠好的黑色长裤、摊开的黑白花纹的领巾、对折的纯色马甲,金丝单边眼镜,金色子浮凸的领针、白色手帕…… 还有一个漆黑的卷檐礼帽,一根折叠好、刚被探员缴走没多久就又失而复得的MAGIC文明棍。 “让你现在穿探员的风衣,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我看你被通缉的时候都不穿风衣,差不多猜到你的心情,所以就让人又做了这么一身给你。” 萨卡斯基说,“干净换上。” 比企谷拿起里面的白色衬衣,欲言又止。 “那个……” “什么?” “您二位就这么看着?” “……快点换衣服!我们两个老头子可不会在乎这个,之后还有正事要说呢,你要赶紧!” “是是。”比企谷撇撇嘴,开始换衣服。 萨卡斯基又说,“效果上来说,这一套应该比你之前传的那套更好更优良,也比探员的制式风衣质量更高一点。” “嗯……已经有点感觉到了。”比企谷用心体会,手指肚在上面摩挲,最起码他发现用料和以前确实有些许不同。 比企谷很快就换好衣服,文明棍拄在地上“啪”地一声响,整个人焕然一新。 他看向萨卡斯基,也看向萨卡斯基身旁的老人,等待他们中的某位开口。 “这次任务,我们都很惊讶于你的表现,虽然协会放水了,但昨天依然是整个诡秘世界都为你侧目的一天。” 萨卡斯基这次没再开口,说话的是那个老人。 他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声音浑厚有中气,语速从容,带着强大的亲和力与感染力。 比企谷看过去,目光带上小心的探寻。 “哦,是我忘记了,你不认识我,我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 老人慢悠悠开口, “我叫战国,和你一样,也是协会探员。” 萨卡斯基想翻白眼,但是他觉得这个动作不符合他的性格,所以他克制住了。 老人又补充了一句: “暂时在协会里面任职的职务的话……” “协会总长。” ——这职务字数可真少,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但简单的四字有无穷的分量。 …… ps:晚上突然被拉去做核酸,明天开始蹲学校里集体上网课,啧。 ……好吧,袍子有点害怕,来点安慰! …… …… 推本朋友的书, [荧] :今天干掉了一堆丘丘人[图片] jpg [草履虫] :今天干掉了一头战车级崩坏兽[图片] .jpg [摸鱼医生] :今天摸鱼[草莓蛋糕图片] .jpg [真正的魔术师杀手] : 别摸鱼了啊,混蛋!把你小号封了好不好,玩个狼人杀开自由麦的人必须死! [盖提亚] :凡人,自由麦是何物? [电锯恶魔人] :哇咔咔!太弱了啊你们,今天干掉了- -头永恒恶魔,个头比你们的都大[ 永恒恶魔] jpg [虫群主宰] :有趣的生物,可以考虑纳入虫群,但不够帅,看我做的刀锋女王! [ 刀锋女王.间桐樱] .jpg 第四十五章 到【地狱】去(二合一) 虽然早就差不多猜到了这个身份,可对方真的说出来的时候,比企谷还是心理震动。 这是比企谷这辈子见过的身份最高的人……实际上他大概本身就是整个地球上身份最高权力最大的人。 协会总长,凌驾全球之上,整个诡秘世界和表面世界都由他一手镇压。 “总长好。”比企谷向战国敬礼。 “你好。”战国朝比企谷回礼。 “比企谷探员,你做的很好,协会为你的表现瞩目。” “连累协会的名声受损了。”比企谷抿起嘴唇。 他的名声越是响亮,做的越好,就越是反过来说明协会追捕不利。 “协会不会因为哪一个人或者哪一次任务出了问题就会威信降低,没有哪个诡秘人会这么认为……再说协会也从来不依靠这种东西办事。” “协会从来不怕被质疑或者被轻视,但是几千年来,协会一直都是诡秘世界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胆子大的尽管自己过来掂量。” 战国说的很有道理,比企谷被说动了一些。 “对了,总长。”比企谷又抬头问:“辉夜怎么办?她也跟着我被抓了……但是她、她” “嗯……”这次主动接过话题的是萨卡斯基,“你放心,协会不会对她怎么样……虽然她好像是背叛了协会选择了你你,可这是之前我们就谈好的事情,不是吗?” “毕竟你没有真的背叛协会,你是通缉犯的假设本来就不成立,所以她坚定的选择了你,只是选择了他在协会的战友与上司,是把战友情凌驾在协会的命令之上……不过这并不是不可原谅的事。” 比企谷眉毛一挑,“协会将要放了她?” 萨卡斯基却摇摇头,“也不会。” 比企谷不解萨卡斯基的意思:“那您的意思是?” “很简单,你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萨卡斯基简单地回答: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个女孩身上有不小的秘密,梦境告诉了她也告诉了我们,地狱这个地方,她是非去不可的……即使没有你,她也会独自去一趟。” “——所以从这个角度考虑,你去地狱的时候带上她,对你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当比企谷听见“没有你,她也会独自去一趟”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选择了:“那果然还是我跟着一起去吧。” 在那种鬼地方,辉夜一个第三阶段还真的不够看……所以与其辉夜一个人去那种险地,他跟着过去至少还能有个照应。 比企谷又问:“那我可以告诉她真相吗?” 萨卡斯基轻轻摇头: “因为仪式的要求,这件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你不能说的太详细,但是可以含糊地让她明白一些事情。” “好,我明白了。”比企谷认真地点头。 “其实,我们过来,一个原因是我个人想见见你,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我很满意。” 战国声音有一点缓慢,但足够沉稳宁静地开口, “萨卡斯基是不是答应过你,等你从地狱回来,洗刷掉身上的命运标记,除了能够成为下一任亚洲协会支部长的唯一候选继承人,还有机会角逐协会总长的位子?”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他说的都是真的,只要你以后争气,我这个位子的下一任人选,会认真地考虑你。” 比企谷心里一颤,可他又很快恢复平静,“我很感激您的培养。” 他恢复平静是因为他已经足够成熟了,别人给出来的激励再厉害也只是还不能实现的激励,他知道自己要考虑的是马上到来的地狱之行。 战国对比企谷的反应似乎有些惊讶,但惊讶的同时又觉得欣慰:“你的心态很好。” 萨卡斯基哼了一声,“我的徒弟,哪能不好?” 战国摸摸自己麻花状的长胡子,呵呵地笑。 “然后,另一个原因呢,就是我们来给你交代一些地狱相关的事情,顺便问问你的打算。” 比企谷眨眨眼睛,“打算是指什么?” “你打算在这里修养多久,什么时候到地狱去?” “这个啊……其实我在飞机上就已经睡得很香。”比企谷挠挠头,“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回来了。” “所以还是看辉夜的状态吧,看她什么时候调整好,她要是现在就保持正常的状态,让我现在出发都没什么问题。” “很好。”战国从口袋里拿出一管包装完好的针剂递给比企谷,“把他注射下去,仪式就会在你身上生效……相比上一次在伊拉克的简单,这次仪式只是前奏很要求就已经苛刻无比,相信你已经有了切实的感受。” 战国耐心地和比企谷说:“这是你最后也是唯一一次洗刷掉命运标记的机会了,好好把握。” 战国的话很有道理,而且说得真挚,比企谷都听在耳朵里,记在心底。 他一边接过战国递来的针剂,一边认认真真回答说: “谢谢总长,我都记住了。” 比企谷拆开针剂的包装,针头细长闪烁寒光,里面有半管半透明绿色的液体摇晃,看起来像融化的名贵宝石似的。 比企谷二话不说,面不改色地用右手拿起针剂,撸起左胳膊找到血管扎进去。 打针这种属于探员的应急自救小技巧,当初刚入职没多久的时候,比企谷就已经学习过并熟练掌握了。 冰冷的针头刺破肌肤钻进血肉,比企谷轻轻吸口气,低着头看向自己打针的地方,默默推送针剂,把液体注射下去。 绿色的液体完全被打进体内,针剂管里面空空如也一滴不剩,于是比企谷把针剂仍近垃圾桶,闭上眼睛静静体会。 手臂上打针留下的小血口米 身边的声音渐渐远去,比企谷明明没有开启真物,却能听见自己血液哗哗流淌,还有被注射进去的液体流经血管时的声音。 两秒后,那些液体开始重组,在比企谷的体内发生奇妙的种种反应。 玄奥、复杂、晦涩的绿色符文在比企谷体内勾勒成型,然后这些符文又按照特殊的排列方式在比企谷体内组合配对,在他的身体里,和内脏结合凝结出一个仪式阵法出来。 比企谷发现体内这个绿色的仪式已经亮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还处在灰暗状态。 对比企谷来说,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但这种东西是为了以后的自由,不是用来增幅战斗效果的。 “我好了。”比企谷把左手上的袖子放下来,比企谷驻在地上,让他的棍尖再次“0啪”的一声响。 战国点点头,问比企谷说:“你还需要什么?像是之去你逃走的时候挑选的药剂、诡秘道具、附魔子弹和附魔枪械之类的东西?我会把你需要的全都送过来。” "如果你需要收容物,那我也能送你送一些。" “我想想……” 比企谷仔细斟酌思考,跟向服务员点菜似的,提出了自己详细的要求。 总长战国默默记住比企谷的要求,很快就会有人按照比企谷的要求把东西送过来给他。 比企谷说的东西,基本上和他之前在千叶市协会拿的差不多……这是比企谷自己琢磨出来的,适合自己战斗节奏和对敌习惯的搭配,有很浓的个人特殊。 有时候东西不在于好不好,而在于合适不合适,尤其是在东西越强力就越危险的诡秘世界,小东西反而有大作用。 “对了。”战国问,“萨卡斯基有没有和你讲过,你去地狱到底要做什么?” “讲了,但没细讲。”萨卡斯基替比企谷回答说,“我当时的讲解更多地侧重在地狱的危险情况上面。” 战国点点头,和比企谷说;“那我现在和你讲一讲吧。” “您说。”比企谷认真地听。 “你需要到那个被命运和世界遗弃掉的、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地狱里去,然后满足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个是要在那里待上一个月,但其实这个条件还好,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那第二个呢?”比企谷知道这个才是重头戏。 “你要经历一遍全部的地狱。” “啊?” “在那么多层的地狱里,按照你的实力和【罪行】,本来我们应该把你直接送到中层地区的……而且一般来说,很多人基本上就一直都待在这一层了,没几个换层次的。” “可是根据仪式的要去,我们只能先把你送到浅层去,然后,要么你直接该层地狱,要么就在一个地方待够七天,之后我们的狱警会把你带到顺理成章地带到下一层去,如此循环推进。” "所以什么样才叫通关?"比企觉得这个词好怪。 “就是指……要么脚步从一边的尽头走到另一边的尽头,横穿整层监狱,这是一种通关。” “要么用双拳打穿这一层,让这一层地狱的人都服你,承认不是你的对手,这也是通关,不过最难。” “一开始的几层,我建议你直接挑战比较省时间,到后面我就建议你蛰伏起来通关比较好,毕竟你打不过他们。” “这三环十囊,九层地狱就像是一个结构复杂的过滤器,每经过一层都过滤一层,地狱的气息会冲击抵销命运的标记。" “等你游览遍整个地狱,你就能在仪式的作用下洗尽身上的铅华,一旦出来,就立刻前途无量!” “……”比企谷若有所思。 战国砸吧下嘴巴, “你也可以把这个理解为一种试炼,就像希腊神话里的18试炼似的,真的很像不是吗?” 比企谷 :“实际上,我倒是觉得更像是角色扮演游戏里的闯关模式。” ……后来,战国又啰啰嗦嗦讲了很多关于地狱的知识,因为全都很有用,所以比企谷都仔细记住。 十分钟后,两个大人物离开这个牢房。 二十分钟后,比企谷和辉夜被秘密转移到两个小房间里。 半小时后,比企谷要的东西全部运过来,顺便还备了辉夜的那份。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辉夜一脸茫然,她怎么就从监狱里被放出来了?协会什么时候这么“不拘小节”了? “事情解释起来十分复杂,而且有些东西我不能说。”比企谷一边低头看床上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各种各样的小东西“咔嚓咔嚓”装在身上,一边和辉夜解释。 “这个事情,和我有关系,和你的梦也有关系,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情非常隐秘,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晓,但是协会方面,协会总长、五大将都是知情并且支持的就行了。” “总长……五大将……”辉夜眼神恍惚。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连协会总长和五大将那个层次的人都惊动了? 她甚至莫名其妙有种正在参加什么史诗级大事件的错觉,心情和表情都不由自主变得肃穆和沉默。 辉夜又忍不住问:“所以你不是协会的叛徒?你不是协会的通缉犯?” “……”比企谷没有回答辉夜的这个问题,他答非所问,“反正,四宫辉夜从来没有背叛过协会。” 辉夜知道答案了。 她整个人都如释重负,心里像是突然搬走了一座大山……有些事情,别看她做的坚决,表面上好像不在乎,可其实心底要承受多少纠结和压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对了,你要是需要什么装备,千万别客气,直接找协会要……我们之后会去一个地方,遍地危机,九死一生。” …… 一个小时后, 收拾好的比企谷和辉夜回到各自的房间里休息,睡觉。 ——他们在一栋房子里,他们两个的房间挨着。 这一觉睡了七个小时,第二天一早,有人给他们准备早饭。 这是一顿丰盛的大餐,也是对比企谷来说久违的热乎饭。 两个人安静得用餐,还一人喝了一杯Chateau Latour的红酒,玻璃高脚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余音悠长。 一顿饭吃了二十分钟,比企谷和辉夜差不多同时放下碗筷刀叉。 然后,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可以了。” 比企谷拨通房间里的座机电话,打给萨卡斯基,重复了这句话。 那边的回复是: “……知道了。” "务必凯旋。" 协会总部最大的办公室里,萨卡斯基挂断电话,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总长。 总长忍不住再一次问萨卡斯基那个问题:“真的不去送送我们的探员吗?” 萨卡斯基稍微一愣,然后缓缓摇头,声音磁性且低沉, “不用了。” 差不多十分钟之后, 全副武装的比企谷与辉夜轻呼口气,从客厅沙发上站起来,挺直腰背神色从容地转身走出去。 走出廊道,推开大门,门外有辆黑色汽车,车里有个面无表情的司机。 “辛苦了。”比企谷和车上的司机说。 比企谷和辉夜开门上车,黑色汽车的发动机开始轰鸣,尾气喷出,一溜烟飞驰出去。 2020年,8月20日,早上8:30, 比企谷八幡, 四宫辉夜, ——奔赴【地狱】。 …… …… ps:袍子这章啥也不要,就要点弹幕热闹热闹也成啊,怪孤单的。 说起来,最近莫名的困。 晚上七点的时候上床躺了一会儿,想着躺个一个小时就起床码字然后早睡,结果躺床上以后,还没来得及定闹钟就昏昏沉沉睡着,再醒过来就是十一点多了,手机还在身下差点被压到。 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无论几点睡,睡个四个多小时就自然醒了,死活睡不着……有点折磨,就挺怪的。 大伙对这种情况有无建议,是不是要吃点药什么比较好? 第四十六章 双人行,推开地狱之门 这辆汽车驱车赶往一个机场,没有人送别,又或者说只有一个司机目送,比企谷和辉夜在这个临时的小机场登机。 这辆改造过的、不知道是哪个型号的波音飞机从南极洲一直向北飞,很快就飞到欧洲。 机舱里的氛围整体偏向沉默,比企谷默不作声闭眼养身,文明棍横起来放在身前的腿上,辉夜每隔一会儿就重新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自己身上携带的装备。 第十次检查完全部装备以后,辉夜轻轻呼出口气,打破了空气里的安静,转头看向坐在身侧座椅上闭目养神的比企谷: “我说,八幡。” “什么?” “我们这到底是去哪啊?” 辉夜问比企谷,“这个也不能说?” “能说倒是能说,不过你得先让我想想怎么说。”比企谷缓缓睁开眼睛,手指在黑色文明棍冰冷的金属棍身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思考斟酌怎么比较简单干练的解释出来, “作为博学多识的大小姐,但丁的《神曲》你看没有?” “看过倒是看过……你这么一说,《神曲》里的地狱篇和我的梦境好像!” 比企谷点点头,“嗯,的确。” 辉夜眼睛一瞪,“所以和那本书有关系?或者说和但丁有关系?” “当然不是。” 比企谷摇摇头,依靠在座位上,语气幽幽: “和他们两个都没关系,和地狱有关系。” "——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地狱。" “哎?”辉夜缩缩脑袋,表情有些不自在。“……什么地狱?” “不是你想的那个地狱……但也差不多。” 比企谷耸耸肩, “反正对于我们这种贫弱的小角色来说,这个地狱和真正的低语都是一样危险,九死一生和十死无生的区别真没多大。” “从名义上来说,我们就是被关押到那个终极监狱的囚徒……虽然你好像有点罪不至此。” “但实际上呢?” 比企谷冲辉夜摊开双手,没说话。 “好吧。”辉夜不再多问,“这是秘密。” ——飞机呼啸着飞过欧洲的天空,在天空留下白色的痕迹。 比企谷也不知道自己是到欧洲哪个地方了,连降落的机场都是那种在荒野上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机场。 有几个穿黑色风衣提银灰色手提箱的探员早就等在那里,看见比企谷和辉夜下飞机,他们迎上来。 “比企谷八幡,四宫辉夜是吗?” “对,是我们。” “恭候多时了。” “你们是?” “我们负责押运你们去监狱。”领头的探员是个面无表情,活像个面瘫的中年人,他指指身后一辆停在荒地上的大巴车,大巴车周围野蛮生长的野草几乎盖住轮胎。 ——这里用的“押运”倒是没有用错词,比企谷和辉夜本来就是以“不可饶恕的大罪犯”的身份才得以进入【地狱】。 “那我需要戴点什么东西吗?”比企谷挠挠头,“我是说,类似于附魔手铐,限制能力的抑制器一类的东西。” 别看之前比企谷为了不戴那些东西而让协会追了三十多个小时,现在的比企谷还是很配合对方工作的,愿意主动带上抑制器和手铐。 可中年人却摇摇头,“不需要那些,你们正常坐在的位置上就好,我们会带你们在最短的时间里抵达目的地。” “哎?”比企谷眨眨眼睛,“你们……” 比企谷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是不应该啊,战国和萨卡斯基不是说连辉夜都不能告诉。 “我们是战国大人的亲信,只是服从他的命令而来,对于其他的事情并不知情,也不需要知情。” 哦……他们这么一说,比企谷就差不多明白了。 ……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他们连比企谷是谁、做过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们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他们只知道这是战国的命令。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走吧。”比企谷迈开步子,辉夜在后面跟上。 几个探员没有惊讶于比企谷的干脆利落,他们什么情绪都不存在,只是默默地跟着。 这辆车一路行驶,路上,比企谷冷不丁转头问辉夜: “紧张吗?” “这是我们要做的最后一辆车,再下车可就不需要换乘了,等着我们的就是那个地狱。” “怕但是没用,我是探员,心理素质没你想的那么差,不用安慰我。”辉夜翻翻白眼,“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无论怎么样,总算是有个伴。” 大巴车开了两个半小时,他们终于到达要去的目的地,拉开车门下车。 比企谷第一时间打量四周,发现他们身处一片密林之中,面前有一个杂草丛生的山洞。 几个身穿银灰色风衣的探员从山洞里出来,看向比企谷等人。 一个探员站出来走向他们,“押送新犯人过来的?” “对。”中年人点点头,“你们就是【看门人】?” “是我们。”他们也点头。 比企谷看向他们,他知道【看门人】,萨卡斯基和他说过,是看守通往地狱大门的探员。 “等等,他们这是,带着装备来的?” 看门人眉毛挑起来,指指比企谷手里的文明棍,还有两个人鼓鼓囊囊的衣服,里面显然有东西。 可中年探员却说:“那不重要不是吗?” “从来没人能在地狱里搞事,带东西和不带东西,无非就是一开始的几天活的滋润一点。” “可是……”这位守门的探员还是有些为难。 地狱是协会最终极的监狱,自然有他们的规矩,换个人和他们这么说,他连理都懒得搭理,可是这次来的人听说是总长战国派来的…… 中年人看出来看门人的顾虑,他面无表情地平静开口: “这是总长战国的意志,你可以直接向上面请示,看有没有接受过相关的指令。” 看门人眼睛一亮,转身就走,并示意身后的探员看住这里,“好,我这就去请示。” 他走到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不知道是谁的电,小心询问。 结果总长战国还真有命令,命令的内容远远比那个人说的更震撼,因为上面说,在命令的传真上,有总长和五大将的共同盖章。 ——协会最高层的集体意志,这就相当于是整个协会的意志。 “……”他深吸口气,转身小跑着回来,走到中年探员面前笑着说, “您应该早点说的,辛苦你们了。” 中年人摇摇头,没说话,依然保持面瘫脸,于是这章面瘫脸在看门人的眼里充满威严。 他又深深看了眼比企谷和辉夜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的身影,常年隔绝在这里的他不知道比企谷是谁,但他已经意识到这俩罪犯的身份绝不简单,不是来头通天就是罪恶凶狂无法想象。 他又问:“那么。要把他们关到第几层?” "总长的意思是,先关到第一层。” “第一层?”看门人听见这话心里又是一阵震惊。这就怪了。 地狱第一层里面关押是整个地狱里最弱小、也是罪恶最小的一群怪物,比企谷和辉夜明明看起来十分特殊,却只被来关押在第一次……这无疑是一件古古怪的事情。 可是怪不怪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些事情是总长和五大将一起盖章,有他们同意就不会出事,他自己说到底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看门人,除了看好这扇门,没有其他的工作和追球。 ……比企谷和比企谷被中年男人交接给看门人。 “走吧?”探员们隐隐把比企谷和辉夜围在中间。 比企谷撇撇嘴,“走啊。” 在探员的领路下,比企谷和辉夜深入山洞,走过开着小灯的道路,两个人来到山洞的最深处,看见一扇庞大而肃穆的大门。 ——这个大门与其说是大门,不如说更像是一件艺术品。他看着给人一种铺天盖地而来的感觉,187个人体疾风暴雨般地交织在一起,在大门的每个角落都拥挤着落入地狱的人们。整个大门平面上起伏交错着高浮雕和浅浮雕,它们在光线照射下,形成了错综变幻的暗影,使整个大门显得阴森沉郁,充满无法平静的恐怖情绪。 在这扇门的门楣的上方是三个模样相同,以相同姿态垂下手臂且低垂头颅的男人身影,他们的视线将观者的目光引入“地狱”。 门楣下面的横幅是地狱的入口,横幅的中央是一个比周围人体的尺寸要大的男性,他手托着腮陷入沉思, 在门上的浮雕里,那些即将被打入地狱的罪人们在做着最后的痛苦挣扎,上面刻画的深渊中冒泡的岩浆裹挟着众多的形体,其中比较醒目的是赤果男女正在欢愉中接吻。 在浮雕图案簇拥的中间靠下的位置,还有一行希腊文字: “Ο∏ΟΙΟ∑ Μ∏ΑΙΝΕΙ ΕΔΩ, ΝΑ ∏ΑΡΑΤΑ ΚΑΘΕ Ε∧∏ΙΔΑ” 比企谷和辉夜就只是这么看了眼,立刻就有种绝望、痛苦与受到惩罚的感觉,它简直就像是世界上所有负面情绪的聚合体似的。 “那是《吻》?因不伦之恋而堕入地狱的保罗与弗朗切斯卡?”辉夜惊讶出声,她看看相拥接吻的男女,又看看那个坐在横幅中央的男人,“那么,这个高居上方的“思想者”就是但丁?” 辉夜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种莫名的既视感,“——这不是大艺术家奥古斯特·罗丹的雕塑作品吗?那个著名的《地狱之门》。” 看门人笑了笑,“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大艺术家罗丹还是一位协会的大炼金术师?” “这里原来是没有门的,但是后来奥古斯特o罗丹用了一件非常可怕的收容物为原材料,以但丁的《神曲·地狱篇》为主题雕塑,打造出了这扇门,从此地狱也就有了门……据说这扇门被打造出来的时候,有很恐怖而不可名状的异象发生。” 比企谷和辉夜若有所思地对视一眼。 一边说话一边向前走,几秒后,那位看门人停下脚步。 “…… 好了,到地方了。” 那位看门人转头看向比企谷和辉夜,嘴角轻轻勾起笑容,“后面就是名为【地狱】的监狱,我不知道你们是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行,也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但是总之,你们后半生的生活一定和以前完全不同。” “——欢迎来到地狱,欢迎来到被放逐的虚无之地!” “……然后,是你们自己推门进去,还是我们帮你们一把?” “不用了,谢谢。”比企谷摆摆手,匆忙回答说:“我们自己来就好了。” 撇撇嘴,比企谷扭头和辉夜对视, “走吗?” 比企谷问。 “走啊!” 辉夜的回答同样干脆简单。 两个人几乎同时迈步向前,各自伸手去推那扇门, “吱呀——”不知道多久没有打开过的厚重大门被缓缓推开,发出酸倒牙齿的声音。 门推开的缝里传来一阵强大的吸力,比企谷和辉夜不得不边用力推门,一边对抗吸力。 两个人的身影伴随推门的动作越来越深入。 后面,那位领头看门人的话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声调忽然抬高,声音十分宏大, “欢迎来到地狱!” 他又一次表示欢迎,然后把门上的希腊文字翻译着念出来。 “跨入此门的人,放弃一切希望!” “砰!”门推开到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时候,吸力达到最巅峰的状态,比企谷和辉夜几乎同时一个趔趄被拉扯进去,大门轰然闭合。 “……”山洞的最深处恢复安静,一切都结束了,地狱里面也多出来两个新的客人。 六位看门人看了彼此一眼,转身退出去。 比企谷和辉夜都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对方位和上下左右的把控能力,只感到七荤八素的混混沌沌。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比企谷和辉夜都发现自己已经踩在实打实的土地上,对方就在自己视线可及的三米以内。 刚才那是超远距离空间传送吧……比企谷心里想着。 传送之后,没有出现两人失散的无聊烂把戏……虽然这座地狱的各方面环境都特别混乱,可还不至于到协会连传送俩人都不可控的地步。 “我们到了?” 比企谷和辉夜用小心警惕的目光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就是……地狱吗?” 第四十七章 第一层,降头鬼师(5k) 门的后面是一座悬崖,往前两步就是笔直的断壁。 山洞最深处的后面当然不可能是这种断壁,但是那扇门打开的霎那,比企谷和辉夜就已经穿梭了空间……实际上比企谷甚至不能够确定,自己和辉夜到底还在不在地球上面。 左右看看,比企谷发现自己和辉夜已经待在一片密林里面,森林里充满了荒凉、险恶的意味,杂草丛生,荆棘遍地,举步维艰。 站在断崖上往下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痛苦之谷,无尽的号啕如同雷声在里面回荡,这峡谷漆黑且深邃,浓雾飘忽不定。 比企谷尝试开启真物向谷底探看,可是一直看到眼睛酸胀,都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景物……这当然不符合常理,比企谷开启真物后的视力已经远远超越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却看不见峡谷里的东西,更看不见峡谷的底部。 ……就好像,这座峡谷本来就深不见底,没有极限和边际。 ——不过比下面的峡谷更吸引比企谷的,是抬头就能看见的那个东西: 一个巨大浩瀚、直通天际的倒漏斗,就悬浮在无尽峡谷的上面。 这漏斗上宽下窄,由很多层相叠而成,外表看起来通体漆黑,充斥不详的味道,比企谷看上一眼就觉得浑身冰冷,如堕冰窟。 比企谷转头看向辉夜,辉夜这会儿正精恍惚,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他指着那个倒漏斗问辉夜说:“你在梦里看见的那个倒漏斗,就是这样的吗?” “细微上有差别,但是几乎一模一样……就是这里!” 辉夜确定地回答,又忍不住声音压低询问: “所以这里就是地狱了吗?可我为什么会梦到这里?” 比企谷摊开双手,意味深长地说,“这个问题,也许只有你自己才能有一点思路了。” 好像听出来比企谷的意思,又好像没听出来,辉夜沉默了几秒钟后问比企谷:“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们现在算是在地狱里了,还是在地狱的外面?” “要主动到那里去吗?” “再等等看。”比企谷说,“我可不相信那个罪犯被关进来以后,就会乖乖的自己走进对应的地狱层次中去……他们站在这里的时候,一定还有后续的变化。” “吼……吼!” 事实证明比企谷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做出的判断总是对的。 比企谷这边话都还没说完,就有怪物凶恶且不怀好意的声音在背后传来,左后方有三只怪物从荆棘密布的森林里爬出来,向着比企谷和辉夜两个人缓缓逼近。 一只毛皮花色斑斓、看着赏心悦目的豹子,目光冷漠弑杀,一头凶猛且狰狞似发疯的狮子,张开腥臭的嘴巴随手准备扑过来,还有一只母狼一步步地向他逼过来,凶相恐怖。 看见他们三个的时候,比企谷的心里抑制不住的出现很多种复杂的负面情绪,比企谷凭借真物的能力勉强驾驭自己的理智,勉强整理判断出自己的情绪里面, 以三种情绪最突出—— 看见“豹”时产生的“色欲”,看见“狮子”时产生的“骄傲”,还有看见“母狼”时看见的“贪婪”。 身侧的辉夜的呼吸渐渐加重,脸上泛起奇怪的潮红,眼睛里荡起水光涟漪,风衣下面两条修长的腿不安分的绞动在一起。 “四宫辉夜!辉夜探员!” “啪”的一声,比企谷一巴掌拍在辉夜的后脑勺,把辉夜拍的大脑发蒙,却把那些情绪打散,她如梦初醒似的眨眨眼睛,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模样,忍不住羞红了脸,眼睛里带上弄弄的警惕。 “该死!”辉夜掏枪出来,“这到底是什么?” “吼!”三只怪物同时停下脚步,拍了一下地面—— “咔嚓、咔嚓咔嚓……” 大地绽开一道道裂缝,又以让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蔓延开。 比企谷立刻开启真物想要带着辉夜跳过去,可他却震惊地发现自己在原地根本动弹不了。 在比企谷和辉夜错愕的眼神交错中,断崖破碎,比企谷和辉夜姬脚下一空,像着峡谷深处坠落下去。、 坠落下去的时候,比企谷和辉夜心里升起了没有来由的明悟: 如果那三种情绪过重又实力不够的人,情绪就会化作火焰把主人吞噬,换句话说,那就是三怪兽的考验,豹子象征色欲,狮子象征骄傲,母狼象征贪婪……只有通过这层考验的人,才能坠落到峡谷的伸出,到地狱里面去。 ——至于为什么明明地狱漏斗就在峡谷上面,可坠落到下面去反而能够出现在上面这件事,比企谷也想不明白, ……比企谷和辉夜坠入无穷无尽的黑色雾气里,视线完全被遮蔽,眼前一片漆黑,身上轻飘飘的没有依靠。 摇曳不知道下坠多久,比企谷和辉夜终于看见下面充满荒凉与不详意味的大地,半空一个后空翻就稳稳落在地上。 辉夜应该是再把空落的太久而有点腿软,在落在地面的时候一个没站稳,还趔趔趄趄倒退了好几部。 比企谷看看周围,忍不住感慨出声说: “相比之前的环境……这才是地狱啊。” “嗡嗡嗡”,麇集的牛虻和黄蜂铺天盖地,燥耳烦心地嗡嗡作响, 遍地都有白花花且密集成团的蛆虫爬,黑暗深邃的的土地裂开一道道裂痕,里面隐约散发类似岩浆的红光,往上面看,猩红色天空的深处回旋着无穷无尽的号哭。 ——老实说,它符合普通人对地狱的一切幻想。 “……”比企谷甚至能够感觉到体内的那个仪式起作用了,他能感到以那个符文阵法为源头,有清凉的气流不停环绕向全身。 "这里就是所谓【地狱】的第一层?"辉夜惊魂未定地打量四周一切。 “对。”比企谷点点头,“这里是地狱最弱的一层,也是罪名最浅的一层。” “我们先去找人打听打听这里的情报吗?” “你说的对,辉夜。” 比企谷赞赏地点头,附议说道, “这是个好主意。” “那我们走吧?” 辉夜从怀里掏出两把打开保险的附魔M1911,谨慎地迈开步子,并对比企谷说,“待在原地可是遇不见人的。” “嗯。”比企谷左手持黑色金属文明棍,右手掏出银白手枪上膛,在后面跟上。 一边安静地走着,比企谷和辉夜一边调整自己的情绪。 初来乍到【地狱】这种地方,比企谷和辉夜两个人都很不习惯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连走路都走的十分别扭,可是伴随一路都遇不见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危险,比企谷和辉夜的内心逐渐平复下来。 运气好的时候,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提到什么以后那个人或者东西就会很快到来……看起来今天比企谷和辉夜的运气不算差,他们很快就遇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型生物。 他的皮肤干巴巴地几乎贴住骨头,整个人佝偻衰老地不成样子,一双眼睛里跳跃幽蓝的火光,看着像个活死人,也像个骷髅亡灵。 一见面双方就打起来,而且还是对方先出手。 这人的实力也就是第三阶段左右,而且还是有缺陷的第三阶段,连辉夜都能轻易制服他,更何况比企谷也跟着出手了。 “大人饶命!饶命!” 看起来这个人很有求生欲,又或者是在【地狱】里弱肉强食惯了,发现实在不可力敌以后,他二话不说直接磕头如捣蒜,一点也没觉得这有损尊严。 ——他的弱小成功让比企谷和辉夜消失掉对【地狱】最后的紧张,开始逐渐适应环境,意识到这里虽然危险,但是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无边恐怖,至少现在暂时还不是。 所以从第一层开始也不是坏事,就像温水煮青蛙,逐渐适应和循序渐进真的很重要。 比企谷面无表情逼近这个像是骷髅的人类,俯视他的眼睛没有多少情绪波动:“我问你,这一层里面有什么势力分布?有什么你觉得不能招惹的人,把你知道的全都清清楚楚告诉我。” “这一层……你们是新人?”骷髅人很惊讶比企谷的问话,他都快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新人了,甚至都快忘了记忆里那个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了。 辉夜厉喝道:“别废话,问你你就回答,懂吗?” “懂懂懂,我明白,我明白。”骷髅人跪在地上连连点头,抬起头仰望比企谷和辉夜,一边小心谨慎的察言观色,一边斟酌着词汇回答: “我们是在一层,实力整体偏向贫弱,所以其实没有什么成规模城成组织势力,只有在东边,有这么一家势力,是一层里面唯一一个大规模的势力,他们组织的成员在一层都是横行霸道肆无忌惮,叫做十分社。” “……至于您说的不能招惹的人,应该就是指那家势力的领袖了,他是整个一层的最强者。” 比企谷精神一振,“给我仔细聊聊这个最强者的事情。” “可是我也不清楚他的事情啊,全都是道听途说来的。”这人哭丧着脸,“我只知道他是个降头术士,进来之前号称鬼师,盘踞一方十分厉害,还成为了一家鞋教的副教主,那家鞋教就是十分社。” “后来协会直接端了十分社的老巢,当场击毙了鞋教教主,副教主鬼师被留了下来,关进这个监狱,蛰伏了差不多一年以后,他就迅速崛起,硬是在一层重新建了个十分社。” 降头术士……比企谷眉毛挑起。 比企谷知道这个,从他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就听过这个神秘恐怖的职业,不过只从影视作品上见过。 后来比企谷进了协会,慢慢了解到这个也算是诡秘世界里的一种能力体系,半游离在主流的个体启灵体系以外,降头术士们多用人骨、血液、头发、指甲、成型人胎、某种木头某种石头、花粉、油等材料来做法,法术的类型大部分偏于阴性,一般根据使用的程度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利用降头术来化解双方的恩怨或者增进彼此的感情,而另一种即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受伤甚至死亡,防不胜防,十分诡异。 ……真要论起来,这东西和炼金术士那种能力有类似的地方,都可以传承,都是最初从某尊神那里传下来的,但是降头的缺陷不小,成长困难,且很容易就堕入邪道,所以传承者也越来越少。 比企谷又问跪在地上的骷髅人,“你刚才说你很多信息都是道听途说……那这个鬼师,他都有什么传说?” 骷髅人回想了一阵才说:“听说他的能力诡秘莫测,掌握很多种高深歹毒的秘术,往往他的敌人什么都还没察觉到,就已经死了。” “我还听说,他活了很久,起码活了已经几百年了,而且他自称能够长生不死,十分可怕,根本不像个人类……没人知道这个信息的真假,甚至近二十年都很少有人能看见他的真身了,可他确实已经称霸整个一层长达六十年了。” “飞头降……”辉夜轻声自语。 比企谷看过去,眼神与辉夜的目光对上……他知道自己和辉夜想到一块去了,他也觉得那个降头师应该是练成了飞头降。 ——飞头降是所有降头术里最神秘莫测也最恐怖诡异的首席降头,所谓的飞头降,就是降头师利用符咒、自身下降,让自己的头颅拖着肠胃能够离身飞行,达到提升自己功力的邪门术法。 飞头降总共分成七个阶段,每个阶段都必须持续七七四十九天,七个阶段练成之后,降头师便能在不断供鲜血的情况下长生不死。 ……然而这个飞头降很少有人炼成,因为一旦开始练飞头降,每次都必须练足七七四十九天,不得间断;如果有一天没练,或有一天没吸到血,那就全功尽弃,再也不能练飞头降。严重点的,该降头师可能会因此功力尽失,再也无法施降。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施术者的头颅拖着肠胃而行,飞行高度不能超过三公尺,且很容易被东西勾绊住……万一降头师很倒霉遇被什么东西绊住,又未能及时在天亮前脱困,返回降头师身上,那只要阳光照到飞头,降头师便会连人带头化成一滩血水,永不超生。 最重要的是,在协会的监管下,怎么可能有人能持续这么长时间,每天作案,晃悠着个人头出去吸血?真要是有人炼成这个,那当地从国家到下面最小级别的辖区支部,统统都得背上罪责全撸一遍! ……可是这个人描述的情形实在太像了,而且那人又是出名的降头术士,除了飞头降外,比企谷和辉夜想不到还有哪种别的可能。 先不说这人到底是怎么炼成的,总之炼成飞头降的降头术士都是绝对凶恶恐怖的存在,可以说上一句法力高强,实力起步也是第四阶段,难怪能在【地狱】第一层称霸。 于是,比企谷和辉夜对那个鬼师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这对比企谷来说显然十分重要,因为他的仪式要求他早晚回和一层的最强对上。 在心里整理好现有的情报,比企谷又声音低沉地问骷髅人:“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进来的?” "啊?倒也没怎么。"虽然不清楚比企谷为什么要这么问,可那个“骷髅人”还是老实回答:“我把自己改造成了非人体质,又杀了当地的几个文职和一个探员,所以就被关进来了。” 他没觉得回答这个会怎么样,他知道面前的这两个人实力比他强得多,犯下的罪行估计也比他厉害多了,许是屠杀过协会支部的那种也不一定。 他甚至感觉自己也许还有活着的机会,这俩人不是说了吗,那是最后一个问题,问完说不定就放他走了。 “哦……” 比企谷的目光变得幽深。 骷髅人讨好谄媚地问比企谷:“大、大人,我能走了吗?” “走?”比企谷似笑非笑。 “嗯嗯嗯嗯!”骷髅人感觉有戏,点头不停,连骨头都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可是下一秒冰冷的枪口就抵在他的脑袋上,他甚至能够闻得见枪管里的火药味。 骷髅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他抬头看见比企谷和辉夜两人冰冷的眼神, “大人……” “砰!” 附加爆炸特效的子弹出膛,贯穿脑壳后把他的整个脑袋直接炸开。 西瓜爆开似的,红的白的绿的一股脑四处飞溅,比企谷和辉夜嫌弃地熟练躲开。 “……”无头尸体软软地摔倒在地上。 比企谷似笑非笑的嘴角里带着讥讽和愤怒的意味。 还想走?杀过探员和文职的骷髅人,遇见比企谷和辉夜,哪还能有活的道理。 这里是【地狱】,奉行的弱肉强食,强者杀死弱者天经地义,那比企谷和辉夜对生命的处置,也可以稍微随心任性一点的吧? 收枪,转身,比企谷不再看地上那句无头尸体。 辉夜也不看地上干巴巴的无头尸体,扭头平静地问比企谷:“接下来去哪?” “能去哪呢。” 比企谷耸耸肩,迈开步子,朝骷髅头说的东边走去, “走,咱们去会会那位了不起的降头鬼师。” 第四十八章 五毒降头,直捣黄龙!(求订阅) “要小心降头,这东西防不胜防。” 东去的路上,辉夜给比企谷传递注意事项。 "如果你觉得你的运气显著变差、身体状况突然没来由出问题、脾气或性格异常、出现幻听幻觉、身体有莫名的瘀青、舌头两侧有牙齿痕迹、肌肉跳动有不寻常、皮肤感觉有虫爬感及出现莫名腹痛、全身乏力、眼白处有黑线等等迹象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辉夜啰里啰嗦了一大堆,真亏她能记得住。 “这些就是中了降头可能会有的症状是吗?”比企谷问。 辉夜摊开双手,“实际上远远不止,我只是列举了其中的一些症状而已。” “……所以对面这么危险。”辉夜跟在比企谷的身旁一边迈开步子,一边同时开口问比企谷,“我们就这么直接过去了?” “不然呢?”比企谷说,“对方可是降头鬼师,手段都特别神秘诡异,当我们对他产生恶意的时候,说不定他就能够有感觉……面对这样的对手是不能拖的,你也是准备,对方只会准备的比你更多更厉害。” 顿了顿,比企谷又实话实说,“何况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好准备的。” “嗯。” 辉夜点点头,没问比企谷为什么一定要冲着鬼师去,她相信比企谷能做出足够理智且正确的觉悟,和以前的每次任务一样,她选择听比企谷的。 比企谷想起来他之前见到萨拉斯基和战国的时候,那两位和他交代的到地狱以后必须要做的事情。 “你需要到那个被命运和世界遗弃掉的、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地狱里去,然后满足两个条件……第一个是要在那里待上一个月,但其实这个条件还好,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那第二个呢?” “通关地狱。” "什么样才叫通关?" “就是指……要么脚步从一边的尽头走到另一边的尽头,横穿整层监狱,这是一种通关;要么用双拳打穿这一层,让这一层地狱的人都服你,承认不是你的对手,这也是通关,不过最难。” “……” 那么现在,比企谷是选择一个月还是选最难的那个? 必要的时候,比企谷不介意怂一怂,但是最弱的第一层?比企谷觉得没有那个浪费时间的必要。 “对了,辉夜。”比企谷又想起来,“到了这里以后,你身体有没有什么反应?” “……”辉夜想起来刚才自己看见三只怪兽时的丢人反应,俏脸一下爬上绯红。 “不是不是,你多想了。”比企谷一看就知道辉夜想的不是他说的那个,“我说的是地狱一层,到了地狱一层以后你有没有什么异常?启示梦里反应的应该就是这个【地狱】没错吧?” 比企谷这么一说,辉夜先是松了口气,可反应过来的她马上脸更红了,好半天才低声说,“……目前好像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那就再等等看好了,也许你和【地狱】的联系不在这一层。”比企谷挠挠头,“所以你和【地狱】之前到底有什么秘密,能告诉我吗?” “我没想瞒着你,可我真的不知道……”辉夜的眼神露出迷惘,“至少我可以发誓,在这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地狱】,甚至连相关的梦也没么梦见过。” “只是……算了。”辉夜好像还想再说什么,可她欲言又止,“之后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只是,她的确曾经觉得自己有些异常的地方,这种异常是她从小就感觉到的了。 她甚至曾经一度怀疑……自己不是人。 还是后来她进入协会的时候,协会判定她是人类,这才算是让她彻底放心。 ……可是现在, 她没来由地想起这个曾经一度困扰她很久的疑惑。 “嗯,也行。”比企谷点点头,没再多问。 两个人一路向东走,要走多远比企谷和辉夜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骷髅人告诉她们说只要不停往东走,差不多半天就能走到那里。 那里是整个一层地狱最繁华的中心城市,而鬼师的十分社就统御着那里。 ——某种意义上来说,地狱里面的势力分布,和外面诡秘世界的诡秘势力分布倒也有一定的关系,很多势力都能找到原型。 那些在外面就比较厉害的非法诡秘组织,往往在这里面也有相同名字的势力,就好像是那些诡秘组织在地狱的分部一样……其实这很好理解, 那些在外面有名气又活的够久的诡秘势力,所掌握的启灵方法都比一般的诡秘势力要高级,同级别实力较强且上限也更高,所以他们那些势力的囚徒往往到了这里之后也“高人一等”,很容易就能出头。 出头以后,有时候能遇见几个出身自同一势力的狱友,有时候遇不见,总之一旦凭借实力出头,很容易就会有这里聚拢势力的心思。 也是这个原因,地狱里存在着很多在外面已经销声匿迹、近乎失传的诡秘传承,外面有的这里面有,外面没有的这里面也有,像是一个除协会以外的诡秘世界百科全书。 比企谷几乎可以预见,不单单是降头鬼师,他在后面的地狱里大概率还会遇见很多千奇百怪、在外面已经看不见的能力,那些神秘的未知的的东西毫无疑问都不好对付。 他也是现在才明白,所谓的地狱其实就相当于是一个小型的、环境极端恶劣的诡秘世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要是能够全都通关一遍,该见的见过。该打的打过,还真就有资格去做亚洲乃至全世界的协会总长了。 骷髅人没敢骗比企谷他们,走了不到半天,一路杀了不知道多少头差不多第二阶段的野兽、拍死不知道多少头凶厉巨大、叮一口肌肤就要流脓坏死的蚊虫之后,真的看见一座捡漏的城市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这座城市并没几座高楼大厦,甚至看不见城墙,可当比企谷靠近到这座城市周围五百米的时候,环境忽然变了。 黑暗的土地还是有一道道缝隙,猩红的天空上还是回旋无尽的哭嚎……可是麇集的牛虻和铺天盖地的大屁股黄蜂不见了,地上也不再有密集的蛆虫……就好像这里带着他们讨厌的味道。 两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理所当然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几个穿着黑斗篷,藏头露面的模样是经典鞋教打扮的人靠近过来问: "你们是谁?从哪里来。" 比企谷眉毛一挑,和转头过来的辉夜对视一眼。 能够第一时间就对外来人做出反应,充分说明了十分社对这座城市的把控力度,看起来这个十分社比他们想像的要更强一点, ——不过没有关系,比企谷和辉夜都没有太大的心态波动, 他们当然不会掉以轻心,但确实很难把这些第二阶段为主的非法诡秘人放在眼里。 “要全力以赴的捕捉兔子。”他们大概就是这样一种心情。 于是比企谷在驻足路人奇怪的眼神里朝他们露出微笑, “你们好,打听个人。” “降头鬼师在吗?我找他有事。” “轰!” 意识到比企谷来者不善,一场大战立刻爆发,一言不合打出人命在地狱里是特别常见的事情,可是挑衅降头鬼师这事,在第一层地狱里可就是好些年没怎么见过的稀罕事了。 因为比企谷一开始就对遮挡鬼师出言不逊,恐怕是有两把刷子的那种,所以对面不敢小觑,直接用处降头鬼师的真传,对付比企谷时上来就是最凶狠的【五毒降头】。 “五毒”就是自然界的五大毒虫,即蛇、蜈蚣、蝎子、蜘蛛及蟾蜍(或壁虎),降头也有蝎降、蛇降、蜘蛛降、蜈蚣降和蟾蜍降,平时他们用特殊的方法血祭五毒,关键时刻就能用咒法让敌人的体内突然孵出许多怪虫,从敌人七孔中钻出,导致敌人肚破肠流,歹毒恐怖。 还有种集五毒于一身的五毒蛊降头更厉害,不过一般的非法诡秘人可练不成这个,也就是降头鬼师那种降头大师才能练成。 这些十分社邪教的人,对比企谷施了咒,却迟迟不见比企谷的反应,只看见比企谷的一双拳头遮蔽了他们的视线,立刻将他们打翻在地。 三下五除二,简简单单解决几个人,比企谷又眼神凶恶睥睨四方,随手抓来一个已经瑟瑟发抖的路人打听鬼师的消息。 “十分社的总部在哪?降头鬼师你知道吗?” “饶命,饶命啊!” 连续问了四五个人,比企对照得出了最终答案,于是带着辉夜朝城市中心径直杀去。 城市中心坐落一座十分奢华的大宅,唯一可惜的是大宅布满沧桑和阴森的意味,但却很适合十分社的人施法做法。 这会儿,十分社的门口已经密密麻麻沾满了黑色斗篷人,斗篷下的目光无一例外不是阴暗与不怀好意,他们像是在这里等候比企谷和辉夜到来,等了好半天了。 比企谷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刚才十分社已经显示过他们对这个城市的掌控力度和他们的情报网强度了。 "我听说有两个实力很强的人,杀了我们教里的孩子,并不断找人打听我。”一个骨瘦如柴的干瘦高挑老头慢慢穿过人门口的人群,眯起眼睛打量这两个站在他们对面的来俩人,表情深邃。 “那么,你们究竟有何贵干?” 这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出现的时候,身上人骨、血液、头发、指甲、胎儿、某种木头某种石头、花粉、油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发酵,闻着令人作呕。 ——然而这时十分可怕的事情,这意味着他的全身上下都是施法材料,甚至他自己整个人就是一个施法素材,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已经对人做法,怨毒恐怖的降头术也许早在没有被察觉的时候就已经发动了。 “你就是会降头术的那个鬼师,是吧?”比企谷捂住口鼻,忍不住后撤两步,“歪门邪道就是歪门邪道,身上的味道真有够恶心的。” 这个举动让瘦高老头脸色发黑,他摘掉头上额兜帽,露出干瘦如黄黑老树皮的脸,上面沟壑纵横,而且表情非常严肃古板,像是个死人的脸。 他怒极反笑似的桀桀怪笑,然而表情却依然好像面瘫,沙哑干枯的声音像是夜枭: “什么歪门邪道?小娃娃懂什么叫歪门邪道吗就在这瞎说?” “都是被关到地狱来,谁就比谁高贵呢?” “我掌握的降头术是印度教的正法,起源正统,上限很高,你们不懂。” 他这话既是给比企谷和辉夜说,也是给身边的那些下属说的,因为时刻强diao教中秘法的强大和正统,对巩固他们的信仰很有好处。 “印度教的那个我也知道……可人家也不是你这么练的啊。”比企谷撇撇嘴,心想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这鬼师老头说的半对半错, 降头术一开始还真可以说是从印度教传来的,协会的卷宗记载,当今流传的降头术一般有三脉源流,最普遍的源流就是来自印度教的那支。 这脉降头术的最初源流是印度教信奉的某尊神,当东方唐朝的三藏法师到印度天竺国拜佛取经回国时,路过安南境内的通天河,即流入暹逻的湄江河上游时,被乌龟精化做渡船至半边潜入河底,想害死唐僧。 后来那位高僧虽然没死,但所求的经书都沉入河底,幸得徒弟入水捞起,也才取回一部份大乘的“经”,另外部份小乘的“谶”,则被水流入暹逻,被得到的暹人献与暹僧皇……而这部“谶” ,就是后来的降头术。 ——可是那种降头术早就在流传的过程中被改的面目全非,和一开始温和的咒法早就判若两物了,像这老头又是五毒降又是飞头降的,哪里还有当初印度教小乘经书的模样呢。 “算了,我也不和你多废话什么了。”比企谷摇摇头,“我猜你愿意和我说话,肯定是因为借着说话的时候,偷偷对我下咒了吧?” 比企谷轻描淡写地揭穿鬼师的阴谋,却看起来十分从容,明知道自己被施咒了也半点不慌。 阴谋被一语道破,鬼师老人眉毛挑起,不再伪装,浑浊如死水的眼睛绽放狡诈与狠毒的精光, "五毒降头!" 鬼师老人第一时间施法。 “铿锵”一声,比企谷拔出MAGIC长剑。 “真物:通晓。” “真武!” 比企谷体内的力量充盈,气机拔高,剑光席卷,在半空回旋,将飞扑来的蛇、蜈蚣、蝎子、蜘蛛及蟾蜍等毒虫剁成两截,他们飞溅的血液抵在地上,把地面“噗嗤噗嗤”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十分社的黑斗篷教徒们娃娃怪叫着冲来。 比企谷在地狱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正式打响。 …… …… 第四十九章 猩红穹空的见证下登基(5k) 很显然五毒降头对比企谷来说和挠痒痒没有区别。 ——这些在普通人眼里恐怖瘆人的毒虫,在比企谷的眼里和地上的蛆一样,虽然足够恶心,但是不至于给他带来麻烦。 “!!!”鬼师的眼睛蓦然瞪得滚圆,刚才他终于意识到,所谓的“实力很强的敌人”到底是什么实力。 比企谷瞪着眼睛,隔着毒虫群和鬼师对视。 “……”如山般的压力排山倒海而来,让鬼师几乎窒息,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第四阶段!绝对是第四阶段!而且还是不弱的那种第四阶段! 虽然不知道进地狱之前来自哪个诡秘势力,但是启灵方法的完善度绝对不低! 该死,第一层地狱里怎么会有这个程度的强人? 鬼师的眼神半眯,之前一直保持到的从容感和俯视感消失不见,他的状态认真起来。 ……他都快忘记自己上次认真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在第一层地狱无敌太久了,大多数时候只需要手下出马就可以。 可这次不同,他知道自己可能正面临着十分关键的时刻,大意的苦果也许就是死亡。 “砰砰砰砰砰砰砰!!!”比企谷和辉夜的身影在黑斗篷教徒之间穿梭,手里的枪响个不停,鲜血和脑浆飞溅,太久太久没人敢接近的十分社总部门前变成鲜血的盛宴。 “……”鬼师请呼出口浊气,嘴里低声念念有词,双手掐诀,一粗一细的两捆干草凭空出现在他的手里,好像活物似的在手心蠕动。 有教徒不经意间转头看见鬼师的动作,忍不住浑身打个寒战,心里升起恐惧。 【阴阳降头草】。 非常歹毒神秘的顶级降头术,粗草为阳,细草为阴,制作材料特别难找,生长条件极其苛刻,通常并生在一起。 降头师把阴阳两草用特殊手法制成干草以后,即使把它们放置在桌上也仍然发生不可思议的蠕动,直到两草靠结在一起为止。 降头草落降后,会在人体内悄悄滋长,直到达到某个数量便会以惊人的速度衍生。这个时候,中降者会莫名其妙发起高烧,接着就会发狂而死!死时阴阳草会透体而出,死者的尸体样貌极其凄惨,像是个稻草人似的,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两个人竟然这么可怕,值得教主大人用这个级别的降头术?! “喝!”干巴巴的瘦高老头低喝一声,抬手把手里的两捆干草洒向半空,脸上绽开诡异的笑,一个个褶子在老树皮似的脸上堆叠,怪异又狰狞,丑陋又阴森。 干草在空中纷纷扬扬散落,密密麻麻防不胜防,在空中变成活物,四处扭曲蠕动,活动的方向没有定向,不能被预判躲开。 “躲开这些东西!” 蠕动的干草只是看着就充满不详意味,用脚趾想都知道不能触碰,比企谷朝辉夜低呼一声,身影闪烁,躲开正要降临到头上的干草。 ——可阴阳降头草也跟随比企谷的挪动而转向,蠕动着爬向比企谷,朝着比企谷裸露在外的皮肤似慢实快钻去。 “嘿!”鬼师的嘴角轻轻勾起嘲讽和阴冷的丑陋弧度, ——阴阳降头草最可怕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它是当前整个降头界最为难解的「绝降」,哪怕比企谷是实力不弱的第四阶段,中降以后也只有等死这一条道路; 另一个就是它会认准敌人,自动追踪,不死不休,靠躲是躲不开的。 ——可降头师也并不是无敌的,不然这种撒一把干草就能致人死地的邪门流派也不会被协会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千钧一发之际,"咚!"像是有声鼓响,蓝色的光从辉夜的身上绽放开来。 辉光笼罩她和比企谷两个人,薄薄的光辉从两个人的山上向外辐射几厘米。 “啪嗒啪嗒……” 密密麻麻的阴阳降头草变得蠕虫朝比企谷与辉夜钻去,又被这些光芒阻挡,形成实质的光与铺天盖地的蠕虫膨胀,发出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蠕虫们碰撞了又被弹回去,一直找不到比企谷和辉夜两个目标,开始肉眼可见的暴躁,干草的身体开始泛起猩红的光。 ——降头术有一个非常凶险的特征,那就是害人也害己,任何一种降头术都有反噬的风险,越是高深的降头术反噬起来就越凶厉。 “唳!!!” 干草蠕虫们调整目标,扭动身子,铺天盖地地朝鬼师自己涌去,那势头看样子是冲着要干掉鬼师去的。 鬼师脸色变化,抬手招来一阵黑色带着腥臭味的妖风。 “呼——”妖风卷起周围的十分社黑衣教徒们,卷到近期来组成一层厚重的人墙。 干草蠕虫们在触碰到黑衣教徒皮肤的第一时间就像是雨雪落在地上似的消融,然后他们的皮下肉眼可见地鼓起突出,左右蠕动。 他们发出痛苦的嘶嚎,天知道他们正现在经历着怎样程度的折磨。 ……最后那些凸起不再运动,他们的嘶嚎也渐渐淡下去。 旺盛的稻草在他们的身上野蛮生长,最后一个个悄无声息的稻草人安静的堆在地上,看着特别瘆人。 比企谷惊讶地看了眼辉夜,又眯起眼睛打量心狠手辣的鬼师,手里的MAGIC长剑挽个剑花。 ——这二十几个黑斗篷教徒没有死在比企谷和辉夜的手上,却凄惨地死在了自己教主的手里。 感受到比企谷的目光,鬼师阴狠地笑笑,“为我而死,是他们的荣光。” 死的都是十分社位于总部的精英,周围已经没有其他教徒,所以他说话也更肆无忌惮了些。 比企谷撇撇嘴,“就你这样,也配说自己传承自印度教小乘真法?” 鬼师老头哈哈大笑,“那你又怎么肯定,印度教的人就不是我这样的了?” “少废话了。” 比企谷迈步走出辉夜场域的范围,向前突进,劈头盖脸看向鬼师, “砍了你!” “噼啪!”比企谷把鬼师力劈砍成两半,可手里却没有多少阻塞的感觉,意识到手感不对,警惕的感觉立刻拉满。 果然,两半的尸体向两边倒在地上,变成两截木头人。 背后传来充满恶意的呢喃,又像是老头轻声唱的童谣,怪异的腔调听着别提有多别扭,比企谷听见的一瞬间汗毛倒竖,背脊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藏在一个瓶中的小鬼,你会孤单吗?” “孤阳不长,独阴不生,孤独寂寞会萌生逃离的念头吗?” “——双生子的你们哦,降临吧。” “啪嗒!”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鬼师用力在地上摔碎一个玻璃瓶。 两个木制人偶一前一后向比企谷飘来,把比企谷夹在中间。 木偶的脸上被涂白,猩红的嘴唇笑容灿烂天真,平坦的脸上没有鼻子,画上去的滚圆眼睛咕噜噜乱转,看着像人,可又因为太像人而让人觉得恐惧。 “八幡小心!” 辉夜惊呼一声,给比企谷远远提醒,小手一招,薄薄的白色光华链接上比企谷和她自己,力量通过这条锁链传递过去,加持在比企谷的的身上,让他力气大增,精神饱满,体能充沛。 “这是鬼降!” 【鬼降】是一种凶厉恐怖,诡异邪门的古老降头术,在外界都已经几乎失传了……但是这位活跃在几百年前的外界,有鬼师称号的降头大师显然非常精通这种古老的降头术。 想要炼成这门降头术,首先就要找到已夭折尚未破身的小孩,取得他的生辰八字,在葬礼结束后,趁着黑夜之际,偷偷来到坟墓前烧香祭拜,同时使用法术勾魂,并在坟墓前种植一段尚能生长的的藤菜。 一段日子过后,魂魄就寄附在藤菜上,降头师念咒焚符,取下一截藤菜后,便快速地回到家中,将取下的藤菜用刀刻成4、5厘米的高的小木偶,给予五官及衣物,着上墨及朱砂的同时,要不停的念咒,完成的木偶,藏在装有油脂的袖珍瓶子里,这种油脂是以巫术秘练而成的,呈黄金色。 一般养鬼的的玻璃瓶中所浸泡的小木偶人,一定有两个,这两个一黑一白的小木偶为一男一女。 因为据说勾取魂魄务必要男女两个魂魄才行,否则它们就会因为太孤单而跑出来作乱。 鬼?比企谷嘿嘿笑。 这东西他熟啊。 他刚出道的第一次艰险战斗,面对的橙级怪异,就是这类的鬼怪! 不慌不忙收剑回鞘,比企谷朝地面用力一掷,文明棍插进地面立起来。 侧身一转,臂膀伸展,双拳如龙出巢向两边探去,真物的加持下,比企谷的拳头对这类鬼怪有额外特攻,而且现在他还是在辉夜的加持下。 “啪!”比企谷的铁拳连邪神都锤过,小小的木偶根本承受不了,当场被打碎,木屑漫天飞扬, 木偶里面被封锁的灵魂张牙舞爪的冲出来,带着浓厚的煞气恶狠狠扑向比企谷,试图将比企谷夺舍。 比企谷一抓、一甩、再一撕—— 如此重复两次,鬼怪全都被比企谷硬生生撕碎。 于是被鬼师寄托厚望的鬼降就这么没了后续,根本对不起他出场的派头和气势。 鬼师目瞪口呆……怎么会有人可以生猛到手撕厉鬼的地步啊!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砰!”毫无来由的,鬼师的右手炸开成一片血污,肉沫满地都是。 ——这是鬼降失败的反噬来了,没有当场暴毙已经是他降头术高深的表现。 从一开始的呆滞到反应过来以后的痛苦几乎昏厥大脑,鬼师捂着自己血淋淋的肩膀断口倒在黑色裂缝的大地上痛苦嘶嚎,脖颈上青筋暴起。 他哪里还有半点“一层霸主”,“十分社教主”,“降头鬼师”的风采和优越感,狼狈地像条受伤的土狗。 “现在,你还有什么手段呢?” 比企谷抬手从地里拔出文明棍。 “啪嗒、啪嗒、” 脚步声像是踩在鬼师衰老僵硬的心脏上,比企谷不慌不忙缓步转身走向老头,身上闪耀辉夜加持的乳白的光,光影显得圣洁。 “这是你逼我的……”老头因为失去手臂的剧痛,短暂地丧失理智,眼睛通红满头是汗,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要生吞活剥掉比企谷一样。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这老头在第一层地狱里无敌了太久了,心态早就变得不对了,一面对久违太多年的失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真丑。 所以无敌的心态要不得,想在诡秘世界混就得时刻保持谦卑。 “吼!!!”不像是人类的叫声,倒像是不知名恶兽的叫声,鬼师的头发飞舞,竟然拖着脑袋悬浮起来,与脖颈分离。 他的脑袋拖着一截血淋淋的肠子,肠子下面还拖着一个胃,飞到空中,无头的身体盘膝坐在地上,没有身体的脑袋左右摇晃,表情凶恶且灵动,气势疯狂拔高。 “飞头降!”辉夜认出来对面这邪门的秘术,比企谷的表情也慢慢收敛。 听说飞头降用来以后,降头术士的实力能在原有的基础上提升三倍。 鬼师心里被愤怒和懊恼填满,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失去了一条手臂,另一条是因为飞头降非同寻常,这次用出来以后,非得吸食未出生婴儿的胎血,不然就会渴死,可这是地狱,他上哪找胎儿去啊? 换句话说,即使现在他用出飞头降杀死对方两人,也相当于是必死的局面了……可当下鬼师已经顾不了那些了,左右都是死,不如先把对方杀了陪葬。 ——每一个修炼飞头降的人,都有足够的戾气和狠心,这句话能够在降头师界流传许久,就说明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么,技止于此了?” 比企谷的声音低沉,拔剑上千,每前进一步,气势就跟着拔高一步。 “让我掂量掂量成分。” “duang!”一剑劈在冲撞来的脑袋上,发出金石交击的声音。如果换个普通的第四阶段,这一下的碰撞就足够把那个人撞飞、 比企谷眼神里的火越烧越烈,手里的剑势一剑快过一剑,接连不断“砸”在鬼师的脑袋上。 “飞头”还有各种花样,嘴巴里冒出毒烟,眼睛里喷火,噼里啪啦打在比企谷身侧,被比企谷全都闪开。 火焰烧在总部的木制大宅上,火势“噼啪”蔓延开来,将整个大宅都笼罩在火光下。 在和比企谷的交锋中,刚一开始鬼师还表现的气势汹汹,后来眼睛逐渐茫然,再后来头骨咔嚓作响,已经有头骨将被打散的迹象。 “非法诡秘人们似乎总是不明白,” 身后的辉夜叹了口气,轻声感慨: “第四阶段的人,就算战斗力提升三倍,也同样还是第四阶段。” 其实还有句话辉夜没说, ——而只要是第四阶段,辉夜就没看见过能胜过比企谷的,甚至连接近都做不到。 “……噌!”辉夜的话音还没来得及落下,比企谷就腰腹发力,向前一步踏出,MAGIC长剑递过去—— 长剑顺着鬼师的眼睛捅进去,像是穿西瓜似的,一剑贯穿了整个脑袋。 “啊啊啊啊啊!!”剑上串着的脑袋痛苦呼号。 “嚓!”手腕用力一抖,抖劲传到剑上,手上的脑袋就轰然炸开,肠子和胃掉在地上。 比企谷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心里踏实下来。 ——降头鬼师落幕。 ——一切恢复安静。 “结束了。”比企谷说。 辉夜点点头,“嗯”了一声。 比企谷挽剑花抖去上面鲜血,拿出随身的手帕,站在鬼师的无头尸体前,从容地擦拭剑上的污渍。 有大胆的人发现这边已经安静下来,偷偷在远处观望战场,就看见这样一幕: 猩红的天空垂下猩红的光,披在比企谷的燕尾服上。 那个年轻的男人扶了扶头上的礼帽,神色从容地擦拭手里银白的西式长剑,旁边有个娇俏的女孩安静地看,目光如水似的温柔。 身前的大宅在火势中熊熊燃烧,滚滚的浓烟飞上云霄,遮蔽了天空。 ……是,这片地狱的天的确换了。 那些在远处大胆观望的人们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兴奋。 他们意识到, 虽然突如其来而且猝不及防, 可是遮蔽一层地狱天空近百年的阴影的的确确被人驱散走了。 过去的霸主连脑袋都被人硬生生拧下来,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远远地盯着他们看,‘ 新的霸主在猩红穹空的见证下登基。 ……于是人们走出藏身之所,趋步走向火光, 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遮天蔽日的火光里那个男人持剑以立,等待着臣民的朝拜和臣服。 …… …… ps:本章5k,求订阅!919活动开启了,大家要是有开到的道具可以打赏给袍子鸭。 说实话,袍子想开悬赏,想加更,但是上次开悬赏的经历告诉袍子,大概率还是会开了没人搭理,凑不齐想要的更新量就真的特别特别尴尬…… …… 然后推本书,作者来找袍子要的py,好像快三十万字了。 开个没人搭理的悬赏 响应网站周年庆活动,为刺猬猫庆生,袍子也开个悬赏。 虽然很大概率还是和上次一样,开了悬赏没人搭理……但是只要袍子自己做好觉悟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啦!(确信) 大家如果有抽奖抽到的道具什么的,可以投给袍子换更新,早上看那个更新battle活动,袍子更新量好像在红队20名,确实不多,可也不少了。 ……说真的,袍子也很想多更新,但是现在成绩太拉跨了,更新没动力就不说了,已更新就哗哗哗掉均订,真的是没办法。 如果这次有机会多更一点的话,袍子其实挺开心的 然后说一下悬赏条件,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 1、每1500张推荐票加一更。 2.每150月票张加一更 3.每150块打赏加一更 4.每150个刀片加一更 依然上不封顶。 上次悬赏三天结果就欠两更,挺尴尬的。 至少这次……理理袍子吧。 第五十章 五魔七罪二十二邪!新地狱!(三合一加更) 在那些人的眼里,这座第一层地狱迎来了新的霸主,近百年固定不前的历史翻开崭新的一页。 这个消息就像浪潮似的传开,迅速传播向整个第一层地狱。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恐怖的老不死的降头“鬼师”被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动手杀死了,主要是男人动的手。 听说那位以能力诡异和多变著称的鬼师把自己的降头术全都用了一圈,甚至就连压箱底的飞头降都用出来了,还是被对方碾压式的锤爆。 ——那个男人根本就不该出现在第一层,他就像是那个误入羊群的虎豹,深层次的地狱才应该是他该去的地方。 他君临整个一层地狱,他就是整个一层地狱的新皇,而他身边那个女人则被视作新王朝的皇后。 虽然在进入第一层地狱以前,他们都是桀骜不驯的狂徒,是无法无天的恶党,可是现在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件事情充分地说明了面对这样的凶徒,规则和文明没有任何用处,赤luo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反而能让他们低头臣服。 在文明的社会,对这类人有一种共同的称呼,叫做—— 【下贱】。 比企谷对此当然毫不知情,实际上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他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任何其他的想法都和他无关,只有他知道要不了太久自己就会离开一层地狱,朝着更深处进发。 ……而现在,他正为眼前的熊熊大火扼腕可惜。 “怎么就着火了呢?”比企谷转头看向辉夜,“你的能力能不能帮忙灭火,就这么烧了也怪可惜的。” 别看这个鬼师在比企谷面前好像不堪一击,可是人家啊再怎么说也好歹统治了一层地狱近百年,十分社的总部里得有多少好东西? 别的不说,好用的收容物也不敢想,那些上好的诡秘材料和草药,总得有点库存吧? 这火焰烧的房屋的木头噼里啪啦的炸响,也燎在比企谷的心头。 “有这把火不是坏事,别太贪婪了。”辉夜翻了个白眼,“那个人可是降头师,而且有鬼师的称号,你能知道他有什么手段,万一能借助什么东西还魂呢?再说天知道总部里又藏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脏东西?一把火烧的干净,也不是坏事。” “……再说,真要是好东西,也不会因为这么一把火就变成灰了,真金不怕火炼嘛。” 比企谷瘪瘪嘴,没有半点一层地狱人们想象中的可怕模样和恐怖威严,反驳说:“怎么不怕?草药之类的可不就是怕吗。” “咳咳咳……”火光里隐约有咳嗽的声音传来。 ——这里面还有活口?是十分社的余孽? “什么人?”比企谷立刻拔出MAGIC长剑,迈步向前,下意识把辉夜护在身后。 “咳咳咳、咳咳咳……”苍老的咳嗽声不再隐藏,火光里出现一个小而佝偻的阴影,慢慢从火里走出来,神态和步履都很从容,可惜被烧黑的脸和不停咳嗽的样子出卖了他,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滑稽。 “我在这里住的好好的……怎么一把火就烧到头顶上了呢?” 比企谷打量着从火里出来的人,瘦小又佝偻的老头看起来十分和善,全身没有半点气势,也没有杀气或者敌意。 “你是那个鬼师老头的人?” “他的人?嘿!”这个老头的笑容里明显有一股子对鬼师不屑的味道,“如果他活着,你就应该问问他,我在他的眼皮子地下住了那么久,他知道不知道我的存在?” “那么说,你很强?” 老头低声嘿嘿地笑,“那倒没有,能力所致,我只是比较擅长【寄生】。” 老头的话说到这里顿了顿,谦卑的语气转而带上些许自傲,“不过……真要是和他打起来,他不用飞头降的话,我们六si开,他能有四成胜算还是因为他的手段千奇百怪,并建立在他准备周全的基础上。” 如果是在外面,有飞头降的鬼师实力确实不算弱,但是这里是没有胎儿的地狱,飞头降成了鬼师压箱底同归于尽的绝招,实力评价也就下跌了一个层次,勉强算是很普通的那种第四阶段。 “这可真有意思。” 比企谷砸吧下嘴皮子, “降头鬼师怕是从来没想到过,他玩了一辈子的邪门诡术,却被一个人在家里寄生了这么久。” “——可我该怎么相信你呢?” 比企谷又问,手里的长剑依然既不客气也不礼貌地指着老头, “没有证人能够佐证你的话,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 “你到底是谁?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我们的敌人?” 老头连忙摆摆手,本就佝偻的腰背更加弯曲, “我可不敢做你们的敌人,你们的实力我已经看见了……鬼师死的那么干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敢和你们为敌呢?” 他抬起头,冲比企谷和辉夜露出讨好似的笑容:“再说了,就算我真的有可能是鬼师和有关系的人,在明知到你们这么强的情况下,又能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呢?” “——地狱里都是自私怕死的恶棍,不存在谁为谁报仇的情况。” “你说的似乎有道理。”比企谷面无表情地说,“所以你到底什么身份呢?寄生在鬼师的家里,又是为了什么?” 长剑翻转,冰冷的剑锋搭在老头的肩膀,利刃朝向他的脖颈, “不说实话,就杀了你。” 声音平淡却冷漠客观,像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比企谷的眼里流露出煞气, “你需要知道我做的出来,而且不会犹豫。” “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我的身份……” 老头没打算隐瞒,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说谎,比企谷真的会杀了他,而他真的很爱惜自己的生命。 他斟酌字句,眼里流露对过去的回忆, “我是来自第八层地狱,无懈的龙圣小林殿下麾下军团,第三兵团第一作战大队第四作战小队的一名队员,我叫七水一。” “……”比企谷和辉夜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眼里的惊讶。 第八层地狱,无懈的龙圣小林殿下麾下军团……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可不小。 “你怎么会来自第八层地狱?那你是怎么到这里?这里可是一层!” “因为我厌倦了地狱里打打杀杀的生活,退出了军团,表现良好,再加上的我本来的罪行就没有那么糟糕,协会在考核后就把我调到了地狱五层。 我在地狱五层里隐姓埋名了十几年后,某次为协会立下大功,就又被协会考核了一次,通过考核后,这次被调到地狱三层,又这么过了十几年,才总算是来到地狱一层。” “我不知道我这样下去到底能不能被放出地狱,可我这么做以后确实会被协会减刑,并且还争取到了能在以后适当的时候戴罪立功的机会……至于到了一层以后,我发现最安全的地方应该就是十分社这个最危险的地方,再加上他们的鬼师根本发现不了我,所以我就选择了这里定居下来。” “我只想安稳的活着,相信总有一天,协会愿意给我暂时出去的机会。” 比企谷眯起眼睛,心里盘算着很多事情,“你真的来自第八层地狱?” “如假包换。” 比企谷装作例行审问的模样,问出自己十分关心的问题:"那你就和我们说说那里的情况吧,比如说主要的势力分布。" “那可就太多能说的了。”老头嘟囔着。 “八层地狱里有十个恶囊,我不清楚您知不知知道,那里的人们就生活在这十个恶囊里面。” “在那里强者遍地,起步都有第四阶段的实力,低于这个实力的人基本都被那里横行的怪异与恶兽吃掉了。” “全都是第四阶段……”辉夜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翻江倒海。 “不过第四阶段和第四阶段也不能一概而论,就像鬼师和我,与您的差距一样。”老头悄悄地派了下比企谷的马屁。 老头说的话,比企谷和辉夜都能轻松理解……打死四阶段其实很多,但是作为非常关键的一个中间阶段,他的实力分层太大了,曾经在诡秘道路上高歌猛进的人,九成九都不能晋升第五阶段,因为第五阶段需要的东西太复杂太麻烦了,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会在第四阶段里泯然众人。 “而其中的佼佼者,即使是在强者如云,大凶人遍地走的第八层地狱,也能够横行无忌,成为一方大势力的扛鼎人……这样的人,恐怕是您遇见了也要觉得棘手。” 对老头的话,比企谷却没有什么反应,辉夜也没反应。 比企谷没反应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有多离谱,作为协会的探员,他能够清晰认知自己的力量,全力涌出来的话,基本没有第四阶段挡得住他认真一拳。 ——鬼师对他的实力一无所知。 辉夜没反应是因为她对自己一直都保持有充分的自信,也许面对比企谷这样的天才是黯然失色,可又有谁在面对比企谷的时候能够保持平常心呢?至于像老头说的那样的?辉夜从没觉得自己做不到,即使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区区第三阶段。 “然而,这并非是地狱的真正力量。” 老头又说, “在第八层地狱,其实有一个著名的势力分布简说,叫做,【五魔头】,【七大罪】,【九魔阀】,【二十二邪道】。” “第九层地狱空无一人,前面的地狱又太过弱小,第八层地狱才是真正的群英荟萃,那里才是大人物们的舞台。” 比企谷被勾起了兴趣:“怎么说呢?” “五魔头,指的是整个地狱乃至整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五个凶徒,也许他们的罪行不是地狱最大的,但实力一定是地狱最强的,可以说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在他们面前,即使是协会的狱警也不敢说什么。” “他们分别是不死的化圣,无懈的龙圣,叛逆的剑圣,杀戮的神圣,和吸血鬼一族第八无上真祖。” “——我从前跟随的主人,就是五魔头之一,你也许听说过他,也许没有,号称人间界的奇迹,天生的真王,无懈的龙圣小林殿下。” “在五魔头的下面,还有臭名昭著的七大罪,分别有傲慢王、嫉妒大公、暴怒大公三位第五阶段,还有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四伯爵。" “然后是九魔阀,有不生古魔、幽魔大圣、轮转恶魔三魔是第五阶段,还有六位著名的魔人作为顶梁柱” “最后是二十二邪道,有两位教主有短暂抗衡第五阶段的实力,其他20位都是最最顶尖的第四阶段,偶尔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这里面,哪怕是二十二邪道里最弱的一位教主,或者九魔阀里最弱的一位阀主过来,对付降头鬼师这样的第四阶段都是轻而易举、抬抬手动动手指的事情。” 说起降头鬼师的时候,老人的眼里不自觉流露不屑——那种不屑来自于见识过宽广天空的人对井底之蛙的俯视,更何况他本来就比降头鬼师强些。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比企谷也还是被十囊的豪华阵容吓到了。 这就是地狱吗?协会关押最烦的终极之地,协会最危险也最安全的隐藏秘密? 这么多第五阶段,还有比其他第五阶段更强大的所谓的【强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他到底要怎么通关啊。 ——尤其是那几位【强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的五魔头,名字里带着的怎么会是圣字……这里面细思极恐,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圣】吧?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好吧,好像,还真有可能?甚至可以说为什么不可能? “……”比企谷眼睛半眯,心里苦涩,心里面沉甸甸的。 老头的话还没说完,他又继续说: “传说,在这些家大诡秘势力的首领手中,很多人手里还都有神秘的收容物,或者说产自地狱的神器,执掌这些东西就能定住一方险地,把那里安全的暂居地。” “别人我不清楚是不是这样,但五老魔确实有这东西,他们之所以势力这么大,就是因为他们在遍地生命禁区的十囊里,各自画出自己的那片宜居领地。” “——但是神器到底是不是只能拿来做这个,还能不能对敌……只能说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五位动手。” “这些……基本上就是我知道的所有关于第八层的情况描述了,足够详细而且言简意赅……这样,你们能放我走了吧?” 老头做出既难为情又谄媚讨好的姿态,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还好比企谷受过专业训练不会被骗。 比企谷没着急回话,辉夜也是,他们都在心里沉思琢磨着接下来该问什么,好压榨出来这老头身上的全部价值。 ——可计划跟不上变化,他们来不及有后续的动作了。 “嘎吱、嘎吱……” 身后传来的脚步像是大头皮靴踩在地上的泥土,被火光拉长的影子投射过来。 比企谷眉毛一挑回头看,辉夜枪口“唰”地一下第一时间指向身后。 “比企谷八幡,四宫辉夜,是吧?” 被枪指着也面不改色,面对刚成为穿着银灰色风衣的高瘦男人双手插兜,神色冷厉的吐出这么几个字。 面对比企谷这个所谓的一层地狱的新王,这些人们不仅没有感觉,反而看比企谷的目光冰冷生分的一塌糊涂。 “故事会结束了。” “我是负责看守一层地狱的协会探员,奉上面的命令,接你们到第二层去。 ” “——跟我走一趟吧?” 在这个男人的身后还有四个探员跟着,他们的表情都差不多冷漠。 说话的这人语气实在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冰冷生硬,比企谷很熟悉这种语气,探员面对罪犯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不过也是,比企谷确实不能指望协会探员对自己一个“罪犯”有什么好的态度,这非常合理。 而且比企谷现在是“杀死鬼师登基一层新皇”的男人,这就让他们更看比企谷不顺眼了……毕竟人们看待问题的角度是不一样的,在协会探员的眼里,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服管教的大刺头,反而越不讨人喜欢。 ……不过等真相大白的时候,这几位探员的脸色会有多精彩,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奉行上面的命令……”辉夜放下枪口,饶有兴趣地重复了这句话。 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们初来乍到才来一层地狱几天,怎么就突然要到第二层了?就因为比企谷干掉了降头鬼师吗?她们之前找路人打探消息,好像也没听说过分配到的地狱层数还会在短时间里更易的啊。 他们说奉上面的命令,这个所谓的上面,最终又是指向谁? 辉夜转头瞥了眼比企谷。 ……这里面怎么想都有秘密! 感受到辉夜的目光,比企谷耸耸肩,他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通关了,总站战国和师父萨卡斯基他们可不就得安排人把他提到第二层了吗? ……不过有些事情,确实不方便和辉夜说,只希望辉夜能在自己体悟了。 “那还有什么好等的呢?” 比企谷咧开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我肯定是服从协会的命令。” ——如果忽略掉比企谷正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架在瑟瑟发抖的小老头脖子边上的话, 比企谷现在的样子还真像是个听话乖巧的邻家少年。 领头的那个探员冷漠的瞥了眼小老头,没去管这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对这人有模糊的印象,好像是叫七水一,希望通过戴罪立功脱离地狱,思想觉悟还算不错,就是有待继续考察。 ……收回目光,探员对比企谷认真地说。 “请你收起手里的剑。” “哦。”比企谷像是这才后知后觉,“不好意思。” 探员没说再什么,带着冷漠的表情走过来拿出两副冒蓝光的附魔手铐, “你们俩,自己带还是我帮你们?” ……就这样,一层地狱的人们还没来得及朝拜觐见他们的新书,就发现新皇已经被协会带走了。 于是,一层地狱进入混战不休的割据状态。 …… 差不多十几分钟后,比企谷和辉夜头上的面罩同时被揭开,手上的附魔手铐也被解开。 比企谷的“真物”不再被压制,在比企谷的体内活跃着,全身上下的细胞都产生酥酥麻麻的感觉。 气候比起刚才有了太多变化,呈现在比企谷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黑色山谷,山谷里有无尽的狂风怒号,卷起一人大小的黑色山石飞上高空,又狠狠地砸在地上摔个粉碎。 ——这就是第二层地狱。 …… ps:久违的想和读者聊聊,因为袍子现在心情激动。 本章六千字家人们!今天是三合一,小试牛刀的加更第一弹!毕竟袍子中秋不放假,今天上周二的课,课比较满。 但是呢,袍子中秋补课的难过,因为大家的热情而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大家真的有点厉害啊……上次开悬赏三天还是只欠两更尴尬的不行,这次就直接一口气让袍子欠了接近四十更??? 40更啊!!!肝开始疼了。(忽然想起悬赏还没关) 直接进了日销前十,家人们你们是最棒的!那,我们还能再进一步吗? 这次尤其是要点名表扬(划掉)歌颂八云言喻,幻月凌空,饱桃网大会员,奈亚子不喜欢奈亚,乖乖乖乖乖五个小可爱!尤其是八云,我永远的神! 真的勤奋起来了!动力来了!之前成绩低迷,更新一直提不起劲,迷惘的同时真的难熬,但是现在我意识到,虽然人比以前少些,但是哪怕为了愿意打赏袍子的读者们,袍子也要好好的写下去! 那么还有吗?悬赏还没结束,一直持续到周年庆活动结束,有抽到的道具袍子都来者不拒,已经无所畏惧了。 反正人也跑不了,更新是一定会还干净哒!更多更多!我可是,无上限的男人啊(下意识捂住腰) 爱死你们啦! …… …… 第五十一章 黑风谷,山后活祭,巫师(二合一) “好大的风啊。”比企谷咂舌。 这风何止是大,漫天的黑风看起来十分恐怖,比企谷从小到大、从普通世界到诡秘世界,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范围的有颜色的风。 他们遮天蔽日,血红色的天空被黑风遮住,峡谷里面整个像是在昼夜交替时的傍晚景象。 “不对啊,那是什么……天空中有人!”辉夜惊呼出声,抬手指着天空。 比企谷第一时间打起精神全身戒备,抬手顺着辉夜手指的方向去,眉毛倏地挑起。 狂飙的飓风猛烈地席卷着飞石飘荡,在风口顶端,峡谷上空有密密麻麻的人影正被裹挟着旋转翻滚、相互碰撞。 比企谷隐约看见上面的人影痛苦万分,就像一群椋鸟密集成群,在寒冷的季节展翅乱飞,也像破碎的草絮飘零在风中,无力又惊惶,他们似乎是无法休息也从来不曾减轻痛苦,在无休止旋转的风里,他们从惶恐最终变成麻木,不安最后变作绝望,就连一开始天旋地转的眩晕恶心,到了现在也逐渐习惯。 他们一个个骨瘦如柴,没有半点人的样子,被风折磨地将死,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吊着口气不死。 “这就是生不如死吧……”比企谷不再紧张,他刚才听辉夜说话,还以为是看见敌人了呢。 “第二层地狱里有个黑风谷,应该就是这里。” 辉夜眨眨眼睛,开口说道, “……犯邪淫罪者,对情欲毫无节制的人在这里被黑色狂风卷至空中,不能落地。也许他们就是所谓的犯邪淫罪者吧。” 辉夜的话让比企谷对他投去好奇的视线,辉夜摊开双手, “但丁的《神曲》里是这么说的。” “那要是按照这个逻辑,”比企谷说,“这座地狱里的所有罪人是不是都是犯邪淫罪者?他们全都在天上飞着?没有别的人了吗?” “那谁知道?”辉夜说,“我觉得大概率不是,也许被吹在天上的,只是这方面罪行较重且又心理素质不高的人,而其他这方面罪行小些且心理素质好的人,可能就能够逃过一劫?” “好麻烦。”比企谷砸吧下嘴巴说,“这时候要是有霞之丘就好了,以她的知识量,也许能够很快得出答案。” “话是这么说没错啊……”辉夜翻了个白眼,“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她不在,只有我在你身边,你能怎么办呢?” 辉夜的语气有种幽幽的感觉。 可辉夜根本就没有给比企谷机会仔细思考,就又继续说道:“不过你相信我,我觉得我们很快就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什么意思?” 辉夜翻了个白眼:“我的大支部长……哦等等,我是不是不用喊你支部长了。” “是这样。” “那我以后直接喊你八幡?” “也行……你以前好像就已经偶尔这么喊了。” “那就让它常规化吧!” 辉夜摆摆手,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实践出真知和眼见为实的道理?” 她指了指面前狂卷黑风的巨大峡谷,“走进去,它会告诉我们答案的。” “走进去?”比企谷的声调抬高,“你疯了!这么大的风,人类连靠近都做不到……哎等等?” 比企谷语气一顿,突然意识到辉夜之前描述的风的特点。 【对情欲毫无节制的人在这里被黑色狂风卷至空中,不能落地】 “我们会被这风吹起来吗?”比企谷问。 辉夜反问比企谷:“那你有色心吗?” “……是个男人就都会有的吧?或者说你们女人这方面也没比男人少吧?” 不愧是比企谷,轻而易举就能说出十分恐怖的话。 辉夜翻个白眼,“我是说,你对情欲这方面毫无节制吗?你的色心能到那种程度吗?” “那确实不能。” “那不就得了,大概率吹不走我们的。” 辉夜转过身,抬手拍了拍风衣,迈开步子身姿飒爽地率先向大风漫卷的黑色峡谷走去,“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走吧?” “来了来了。”比企谷撇撇嘴跟了上去。 靠近峡谷入口看见黑风的时候,比企谷轻吸口气,走到前面一把拽住辉夜。 辉夜困惑地回头看过来,“怎么了?还在担心?” 比企谷抬起一根大拇指指指自己的身后,“你在后面等着,我先过去试试。” “……”辉夜的眼神闪过一点点恍惚与讶异,眨眨眼睛很快恢复,“行。” 在男人想要保护女人的时候,如果你喜欢他,就请不要阻止他。 她的嘴角轻轻勾起,两只小手负在身后,脚步轻轻后退,侧开身子给比企谷让路,身上带起香风缭绕比企谷的鼻子。 “请吧。” 比企谷点点头,声音低沉且脸色严肃, “嗯,我上了。” 他手里紧紧攥住文明棍,迈步向前。 黑风席卷,近在咫尺,比企谷甚至能够看见回旋的带着黑气的气流。 停下脚步几秒思考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况好对策后,比企谷面无表情地再次迈开步子,朝着黑风走去,并做好随时“起飞”的种种应急准备。 比企谷的左脚脚尖已经眼看快要碰到黑风,比企谷全神贯注眼前的一切。 “……”比企谷的脚步实打实地触碰在地面,甚至比企谷能听见自己脚步踩在地面的声音。 “哎?”黑色的风就在身边流动,甚至风声响亮,却好像从来没有过实质、只是虚幻的影像似的。 “这风是假的?” 比企谷眨眨眼睛, 不对……他只是作用不到我的身上。 比企谷明白过来,辉夜说得对,这风只对特定的人有效果,而他比企谷果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纯情少年郎。 他转头看向辉夜,隔着黑色的风调高声音喊道:“你说得对,快过来吧……我是说,如果你确信自己那方面没问题的话。” “您可真会说话。”辉夜翻了个白眼,“请对我保持基本的信心,我长这么大甚至连恋爱都没谈过。” “啧。” 辉夜眉毛竖起来:“你啧什么啊?” “没有,别闹。”比企谷摆摆手,“我们在地狱呢,地狱的黑风谷,这么大的风声,你紧张一点。” 因为风声很大,所以双方都要抬高声音靠的很近才能听见彼此说话……所以比企谷还纳闷辉夜是怎么听见他“啧”额声音的。 “好了好了。”辉夜点点头,“我们确实该办正事了,走,深入地探索一下这里吧。” 两个人靠在峡谷的边缘,在黑风里慢慢向前行进着。 “你觉得这风里能有人住吗?”一边走,比企谷一边问辉夜。 “这风对立面的人的行动没有多少影响,除了看东西光线不好,噪声大一点以外……可是这对诡秘人来说并不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所以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辉夜回答说, "再说了,我们现在连这个峡谷有多大、什么时候能走出去都不知道,这么一个直直的峡谷,咱们就这么沿着走就是了,说是找人,找不到就直接走出去了嘛。" “也是,你说得有道理。” 辉夜敏锐地察觉到比企谷想问的东西:“你好像很执着于找到这一层人们的聚居地?” “嗯,有一些原因。” 比企谷心想我又不能和你说我必须得快速通关,想通关最方便的方法区区打败该层地狱里公认的最强。 “和你进来到这里的理由有关?” “差不多。” 辉夜于是不再多问,只默默地记住比企谷的要求,“好,我明白了,我们仔细些找找看看,也许这路边的山崖上就另有玄机。” ——事实证明辉夜的话是对的,如果他们没有很仔细的抬头去看路边的山崖,那就没有后面的发现了,他们肯定是经过那里而却什么也没察觉到,最后错失良机。 因为行走的时候左右看的特别仔细,所以他们抬头看见半山腰处有十分隐蔽的山洞,山洞里的洞口只有半人高,比企谷决定上去看看。 比企谷弯腰进去,发现这个山洞不大,只是是在山洞的最里面的山壁上,又还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跟俄罗斯套娃似的.”比企谷眉毛一挑,拎起文明棍,尝试钻进去试试。 这个小洞口一开始确实不大,只容许一个人蜷缩通过,可是比企谷在里面走了好几步都完全看不见尽头,这里的深度远超比企谷的想像。 于是这就基本可以排除是哪个动物冬眠在这里筑巢的可能性……比企谷心里想。 他回头主动退出这个小山洞,走到大山洞的洞口探出半个脑袋,朝下面还待在山脚的辉夜打手势示意。 辉夜接到信号,于是爬上来走进山洞。 “怎么样?” “看看这里。”比企谷抬手指向山洞里的小洞口。“这还有个洞口,里面很深,而且有风流动,我不知道他通向哪里。” 辉夜眨眨眼睛,问比企谷:“那咱们去看看?” “——我就是这个意思。”比企谷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这个只容一人通过的小洞,黑漆漆一片的环境里,比企谷和辉夜艰难地走了几十以后,豁然开朗。 ——这后面还真是别有洞天! 他们走出山洞,带着浓厚的警惕和满满的打量看向外面的环境。 "……" 很难说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就站在一处半山腰上,猩红的天空上有一轮外面没有的血月挂在那里,没有黑风,站在半山腰往下看,人们密密麻麻地跪在平坦的土地上虔诚祭拜。 在他们跪拜的最前面的高台上,隐约好像还有个十字架上被绑缚的女孩的身影。 “他们在干什么?”比企谷的脸上露出困惑。 “是祭拜!”辉夜蓦然脸色变化,压低声音,拉扯比企谷的衣角,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蹲下来观察下面的情形,敛声屏气不敢呼 “他们好像是在活祭……该死!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辉夜问比企谷。 比企谷眯起眼睛,大脑疯狂运转,打量下面的环境,审视下面的情况,估量大概的人数,声音压低告诉辉夜: “别着急……我们会有行动的,先看一看,想一想,别急……” “……说起来,你知道他们那些穿的衣服,是属于什么样的衣服吗?” 比企谷抬起下巴示意下面那些人身上穿的黑色长袍, “看着不像是常见的诡秘鞋教教徒的衣服,而且我总觉得这些衣服我从哪份档案上见过,却想不起来他们到底是什么了。” “想不起来了?我刚好认识。” 辉夜认真打量审视着下面狂热且虔诚的人们的,目光越来越凝重, “他们首先应该确实是鞋教徒没错……看她们现在这样又唱又跳又哭又嚎的的表现就差不多知道了。” “不过,他们穿的衣服意味着他们除了教徒,还有一层额外的身份。” 比企谷问:“是什么?” “巫师——确切的说,应该是黑巫师。” 辉夜轻轻咂舌,舔了下粉润的嘴唇” “这些人穿的都是非常传统的巫师的衣服,不会有错!” …… ps:大家中秋快乐啊!记得吃月饼哦 ~ 今早袍子的更新字数是更新榜红队12名,下午变成了更新榜红队22名,可以说袍子真的有在很努力了! 昨天的打赏还剩四千猫币就能再凑一章加更了!有无有意愿的大佬? 今天先四千两百字的两更合一,稍微早点睡觉调整下作息,明天就开始持续性爆更啦! …… …… 然后推本好朋友的书,这本书可不得了,非常值得去看: 白霖云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一辈子都平平无奇的小人物。 普普通通地出生,普普通通地长大,普普通通地活着,最后再普普通通地死去。 但是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闪烁着虹光的机械建筑,毕恭毕敬的赛博女秘书,还有铺天盖地的欢呼声。 “欢迎您,人类史上的最强英雄!” “?” “现如今的人类世界被异世界入侵,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而同时身为假面骑士,光之巨人,特种兵王等等超级英雄的你,无疑是唯一能够扭转这个局面的人!” “请您,拯救这个世界吧!” “???” 这个时候,白霖云忽然想起了自己在临终前订购的葬礼服务:包括但不限于让一个黑衣人在他墓前凝视,让一个穿着假面骑士装的coser在他墓前怒骂,让一个穿着军装的老头儿带一队人来他墓前敬礼,还有让各式不同的外国美少女在他坟前痛哭... 那些都不过是他跟这个世界开的一个小小玩笑,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 他们好像真的信了。 第五十二章 超级英雄从天而降(5k) 比企谷和辉夜两个人蹲伏在半山腰,面前是茂盛丛生的草木,草木前面是断崖。 盛大的仪式光怪陆离,巫师们的行动荒诞无稽而且声音嘈杂,鼎沸的声音传出很远,连半山腰的比企谷和辉夜都觉得吵闹。 他们专心致志地参与活动,完全没想到在半山腰的茂盛草木里还潜伏着两个来者不善的人盯着他们。 在吵闹的声音里,两个人低声交谈,声音刚好只有彼此能够听见。 “巫师?”比企谷眯起眼睛,“哪个体系的巫师?是西方体系的那个还是东方体系的那个?” 辉夜翻了个白眼,“一看你就是刚刚入门,一知半解还半瓶醋晃悠。” “啊?什么意思?” “近代以后,伴随东方的宗教传入西方,东方的巫术也随之传入西方,与当时被教会打压的特别厉害的西方巫术融合碰撞,最后诞生了门槛更低、威力更强、副作用更小的新型巫术,并又从西方传回来,最终通行世界。” “到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再用东西方的分别去区分巫术,因为它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除了很少一部坚守古老传承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以外,基本上人们使用的巫术全都是新型巫术。” “原来是这样……那听你这么说,感觉巫师界还挺庞大的,应该很厉害吧。”比企谷倒没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他只是一个刚入门一个多月的新手菜鸟罢了,在诡秘世界是纯纯的萌新,不懂一些深入的诡秘知识也是正常的事情吧。 “倒也没有,所谓的巫师,本质上和我们的能力都是一种东西,只是巫师是根据每个人本质的天赋能力,把每个人的特性用巫术的形式表现出来,就好像说什么火属性的巫师,雷电属性的武士,侧重强化身体的巫师,测算玄机的巫师之类的……最初教会也是用的这东西,后来他们把这东西淘汰不用了,用了更好的。” “而协会的启灵就不一样了,我们的启灵方式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也是毫无疑问最厉害的,因为我们是直接开发挖掘最本质的东西,把每个人的特性最直接表现出来,至于最后是什么样的展现形式,由每个人在挖掘自身的时候自己决定。” 辉夜毕竟是个老探员,对这次战前的科普娓娓道来,庞大的知识储备让她讲述的时候十分从容,能用最精简的话描述概括情况。 这也是比企谷进入协会以后,第一次系统地听到相关话题的解释和描述……在这之前其实比企谷就已经隐约有些疑问, 协会启灵后每个人的能力都千奇百怪,而诡秘世界里又有那些所谓的降头师巫师阴阳师等等体系,还有吸血鬼喰种等表现形式单一的非人种族,又有很多弱的可以的鞋教势力用非常残破的启灵手段开发出来的上限很低的能力…这些不同的体系,到底有什么不同。 现在比企谷就已经了然了,协会的启灵体系最强,是没有限制下的百花齐放,而那些古老的体系和非人种族则是在某个【大框架】下的小的个性化发展,潜力和表现都弱了一筹,至于其他没有古老的固定传承的鞋教势力,虽然没有【框架】,但也没什么潜力和实力,相当于阉割版本的协会启灵。 至于到底阉割了多少,就要看这个势力的强度了,并不排除有那种只阉割了一点点,没有差很多的超级大势力。 关于这种能力,比企谷身上也有,比如说他掌握的、当初莱默临死前送给他的传承自赫尔墨斯的炼金术,不过比企谷也说不好它到底是属于哪种,因为他的传承形式似乎十分特殊,和以上那些体系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 比企谷有感觉,这个炼金术有别于诡秘世界普通意义上的【炼金术士】,不属于那些体系的任何一种也说不定。 而在诡秘世界,特殊和独一无二,通常会与“神秘”和“强大”两个词汇挂钩。 ……辉夜最后总结性的说, “这就相当于,巫师、喰种、吸血鬼、降头术士这些体系或者说非人种族,要通过一个中间商的转化和包装来展现自己,这个过程必然打了折扣,而我们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上限也就大有不同了。” “……啊,抱歉。”辉夜忽然注意到自己说话的失误,脸色暗淡下来,“也许我不该用【我们】这个词,因为我们已经不是探员了。” 比企谷:“……” 其实比企谷一直都看得出来辉夜是一个特别以探员身份为傲的人,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毅然决然背叛协会跟随他的举动才更让比企谷暖心和动容,让比企谷把辉夜的好都记在心里。 不想辉夜在这个危机四伏的荒凉地狱里还保持这种悲观难过的消极情绪,比企谷犹豫了几秒,对辉夜说: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辉夜眨眨眼睛,黯淡的脸色突然精神起来,“嘿”了一声,笑声里意味深长。 “哦——?” ——上当了! 比企谷意识到。 好家伙,辉夜做出那副样子,其实就是为了钓出他这句话,来印证自己心里的猜想吧。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 有些话不说就好,但是模糊的默契可以有。 “啧。” 比企谷又指着下面的那些巫师继续问道:“那下面的这些巫师怎么说?你们他们了解吗?” 辉夜的嘴角轻轻上扬:“如果你说他们,那我确实不了解,但你要是说巫师和巫术的话,我还真有点了解。” “因为我以前曾经追猎过一个从东南亚来、非法入境的巫师,费了很大的功夫,对他们算是略有了解。” 辉夜很有耐心地慢慢解释: “……无论是在普通世界还是在诡秘世界,总有很多人常常研究巫师的起源和传承过程。” “有的人们认为巫术是源于人类开始有宗教意识,有人认为源于无文字时期的前泛灵信仰,有人认为巫术是属于生物界天赋中所蕴含结合大自然的能力,还还有人认为认巫术是正常思维在尽力理解它所面对的宇宙、却又无法掌握它时,所产生了病态思维及解释来充实不足的现实。” “历史上,巫术曾经盛极一时,从十二世纪开始大肆兴盛,到十四世纪时是最高峰的时期。当时基督教已经传入一段时间了,并且成为欧洲的主流宗教,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结束容忍异教的政策,由教会裁决所牵头,教会开始排他政策,也就是【猎杀女巫】。” “那么真相呢?”比企谷问,他知道协会总是掌握真相。 这倒不是因为协会对这方面多有研究,只是因为那些在别人眼里无比神秘、古老的东西,在协会眼里都是后辈,这样的优势是无与伦比的。 这些古老传承的起源往往都没有协会古老,协会亲身经历过他们诞生的时代,用习以为常的姿态亲眼见证他们的诞生。 那些远古不可考证的传说,在协会眼里只是被记录在档案里面的历史事件。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年代西方的诡秘世界因为这个而陷入了很长的混轮, 巫师模式也就是这么开始衰落了。” “在十四世纪时,德国还出了一本专门对付和分辨女巫的书──《女巫之槌》,这一时间标志巫师体系的彻底衰落。” “近代以后,东方巫术传入西方,与西方巫术结合成为新型巫术,之后又传回东方……不过这并没有在总体上逆转巫师体系衰落的局面和趋势。” 辉夜顿了顿,换个角度说巫术: “从巫术的性质角度,可以把巫术分为黑巫术和白巫术。黑巫术是指嫁祸于别人时施用的巫术,通常以诅咒和巫蛊为主。;白巫术则是祝吉祈福时施用的巫术,故又叫吉巫术,它们通常以赞美神明和向神明祈福为主……不过你也知道,向神明祈求,在地狱里是毫无作用的。” “——所以这些人很显然就是黑巫师,有很强的攻击性。” 而从施行巫术的手段角度说,巫术又可分为两类,一为摹仿巫术,另一种叫接触巫术。” “——这个层面我就不好说了,毕竟我还没有和他们真正近距离接触过,没办法判断。” “嗯……我差不多能够明白巫师是怎么回事了,真应付起来就心里有数了。” 比企谷点点头,把辉夜说的话里面有用的信息提取出来记在心底, “……所以所以解释也解释的差不多了,下一步,” 1抬起手,他指向下面正在进行的庞大仪式,“是不是就该从理论到实践,考虑之后该怎么做了?” 辉夜把视线挪过去,视线幽深,“那你打算怎么做?” 比企谷声音低沉地回答说:“鲁莽地救人可不是个好主意。” “我知道……”辉夜说,“我不是会乱动同情心的人,可那个人只是个孩子……” “可地狱里怎么会有孩子?” 辉夜的话被比企谷打断,他的声音带着冷漠和犀利的意味。 “这里是地狱啊,是协会关押犯人的地方,下面的那些人他根本就不是无辜的受害者,更不是被骗的愚民。他们是被协会关进来的罪犯!你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枪毙了,也不会有一个人是被冤枉的。” “…可不排除是罪人的子女,身体里流淌罪恶的血液,可他们却不是罪人。” 辉夜弱弱地说。 “……”比企谷眨眨眼睛,觉得眼前的辉夜似乎有些不太理智,又或者是他自己太冷漠刻薄了? 沉默了一秒钟,比企谷反过来问辉夜“那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鲁莽的行动一定会有危险,我是知道的,而且我也不能保证她真的是好人。” 辉夜又摇摇头, “我听你的吧。” 辉夜把踢到他脚边的的足球又踢了回来。 好吧,比企谷收回前言,辉夜没有在关键的时候失去理智,她只是感性在看见受难小孩的那个瞬间稍微泛滥了些许,比企谷将这个理解为是辉夜潜意识里的母性。 “听我的……” 比企谷转头看向下面,眼睛一闭一睁。 眸子开合的时候闪烁莫名的光泽,深邃的瞳孔像是蕴含无穷尽的奥秘与知识, “让我看看。” 看什么……辉夜心里困惑,但是没有打扰明显很专注的比企谷。 三秒后,比企谷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眼睛,眼睛里流转的色彩消失不见。 “可以去。” “什么?”辉夜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可以去。” 比企谷一只手拿住文明棍,另一只手探进燕尾服的内口袋,从怀里掏出把附魔的M1911。 “可你不是说……”辉夜迟疑地问。 “可我也没确定地说不能去,不是吗?”比企谷耸耸肩,“收拾收拾,准备动手了、” “怎么动手?有计划吗?” “当然,这很简单。” 比企谷说。 “一共有三步。” “——下山。” “——抢人。” “——逃跑。” 这个回答的确是简单,而且对的不得了,就是缺少太多太多有用的细节信息,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同一席话,辉夜上次听到这么精彩的话还是在上次。 “你不用微冲吗?”辉夜从怀里掏出两把附魔mac冲锋枪,面对这么多人的话,个人觉得冲锋枪耕试点。” “倒也不是……”比企谷缓缓站起来,走出草丛,语气有一点点不易被察觉的古怪,。 “只是有点用不着。” “什么意思……”辉夜的问题还没问完呢,比企谷就已经走出草丛,在断崖上一跃而下了。 “啊?这这这……怎么了这是?什么情况啊?他到底在想什么啊!”辉夜觉得比企谷好怪,【刚才不让出手足够谨慎的是你,现在又是你第一个冲在前图像个起死人的莽夫。怎么会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化那么大啊!” “……”辉夜又响起来刚才比企谷认真且深邃的眼神,好像就是那次以后,比企谷才改变的态度吧? 所以, 【你的眼睛里,到底看见了什么?】 “唰”地一声,比企谷从断崖上一跃而下,燕尾服的衣角在空中抖得猎猎作响,。 ——这时被绑缚在十字架上的少女正忍不住大声尖叫,叫地白嘶声力竭,因为她旁边有个鞋教的疯狂男人,端详手里一把锃亮的顽固匕首半天了,嘟囔着要给少女“先放放血。” ——男人终于不再打量端详,收回目光,抬起刀锋,寒光闪烁,锋利的刀尖朝向十字架上的少女。 ——女孩下意识紧紧闭上闭上眼睛,尖叫声音的分贝达到最高点。 ——烈烈的风声中,比企谷任由身体飞速下坠,衣袂飞扬,燕尾服的衣角被风吹得噼啪作响跟放鞭炮似的,同时他抬起右手的上的M1911附魔手枪指向头顶的天空,打开保险扣动扳机。 “砰!砰!砰!” 比企谷枪口朝天连开三枪,悠长的枪声回荡在整个山谷,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也吸引了被绑在十字架上那个少女的醒了厚错愕目光。 “!!!”刀尖悬浮在半空停下来,那个男人也拧着眉转头。。 “啪嗒!” 比企谷踩着皮靴,面无表情降落在地上,溅起地上的尘土飞扬,就像所有超级英雄从天而降登场的时候那样。 所有本该穷凶极恶面目狰狞的疯狂罪犯们全都被镇住了,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呆呆愣愣地看着比企谷。 …… …… ps:本章五千字,不算三更,也就是两张半的小加量,主要是今天袍子困得一直在打乱码,也不知道怎么的,深夜做电脑前码了两个小时,就只码出来六七百字,其中二百字乱码……可能是实在太困了。 明天继续加更还债!我码,我码,我码码码! …… …… 然后推本好朋友的书,之前单章推过了,但是尾巴推再推一次,毕竟关系确实好,现在在点击榜榜二上。 简介有点长:御前宫守是一位普通的学生,本想着升入高中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一丝改变,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在路上遇到各种各样奇怪的大姐姐。 长发平胸大姐姐:“答应我,待着这个十字路口,一定要救那只小狗。” 戴着兔子发卡的姐姐:“如果你在图书馆看到一位穿着兔女郎服装的学姐的话,一定要像个青春猪头一样去搭话,好吗?” 梳着中分的总裁姐姐:“一定要努力当上学生会长,另外,如果副会长向你发起挑战的话,尽量让让她。” 戴着白色帽子的姐姐:“放学后就站在这个坡道,如果看到姐姐头上的帽子,要高高的跳起接住它呢~” 写小说的大姐姐:“如果有学姐把你钓到酒店,像个男人,Doit!”扎着橙发的姐姐:“如果你的后辈总是找你帮忙,稍微顺从一下她的心意吧。” 御前宫守一边抱着疑惑,一边还是做了……“等等,你们和她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五十三章 索命咒;女人拳;打完收工(二合一) “你是什么人?” 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对比企谷大声呼喝。 “……算了,你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 周围的人跟着齐声附和: “必须处死这个亵渎祭祀的人!不然就不能平息神明的怒火!” “对!说得没错!” “抓住他,然后烧死他!” “……” 十字架上小女孩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像是被大家的反应吓到了。 比企谷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他就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看小丑的表演,嘴角似乎还勾起若有若无的讥讽意味。 “……你,有力量救我吗?” 那个女孩的声音特别虚弱没有中气,她有气无力地向比企谷说,细弱蚊蝇的声音不知道能不能被那个勇敢的年轻人听见。 “如果没有足够力量的话,就快跑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然,你真的会死。” 比企谷抬起眼皮看了眼遍体鳞伤的小女孩,这人眨呀眨的大眼睛十分单纯,就像冬天的初雪,泛青的嘴唇和仓皇如受惊小兽的模样让人怜惜。 比企谷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甚至连嘴角若有若无的讥讽弧度都没有改变,就好像完全没听见小女孩的话似的。 ——他像是小女孩的超级英雄从天而降,可现在的表现却不像个英雄,反而像个刻薄自私的路人。 然而小女孩并不那么觉得,他知道刻薄自私的路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个年轻的男人像是她的“super hero”,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让她挣开眼睛。 “轰!” 半山腰那里又有动静响起,比企谷转身看过去。 五彩的流光冲腾跃,辉夜也跟着从天而降,光芒绽放开来的同时,手里两把Uzi冲锋枪喷吐火舌,附魔子弹如雨喷落,一个个鞋教教徒应声倒地,像是遇见收割机的韭菜。 鞋教教徒们反应过来这是敌袭以后,恼羞成怒,呜哇怪叫着前仆后继地涌向从从天而降的辉夜,却暂时没人能够突破辉夜身边的五色圈层,连麦芽糖都出击被机场找了的 比企谷的视线和注意力都被辉夜吸引走。 他背后的女孩却脸色稍微变化,轻轻眯起眼睛,刚才眼神里的纯真染上杂质,可怜虚弱的表情带上些许狰狞。 ……就好像,路边本来可怜兮兮的小兽突然张开嘴巴,露出里面交错纵横的尖牙,要把过路的人撕下块肉似的。 她的手悄无声息地从十字架上放下来,身型好像是虚幻的,十字架上的手铐完全不能起到半点阻挡作用。 她活动活动手腕,趁着一片混乱的时候迈开步子,一步两步,眼睛泛起妖艳的红光,悄无声息地缓步接近比企谷。 她抬起双手,瞄住比企谷的后脖颈,可比企谷却浑然不觉,依然把目光放在众人交错与辉夜对敌的战场上。 ……比企谷的确是她的超级英雄,这没有错。 可是啊,逞英雄……是会死人的! ——双手加速,距离比企谷的后脖颈只差几厘米而已。 “啪!”一只手在空中带起残影,把女孩的两只手拍落。 比企谷转身回头看,看到一脸错愕抬头仰望着他的女孩。 “什、什么?!”女孩眼里的红光立刻散去,她磕磕巴巴地说话,一脸惊慌。 从下来到现在,沉默的比企谷第一次开口说话, “你怎么还在演呢?” 他砸吧下嘴,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你不会以为,自己的幻境是天衣无缝的吧?” “可是很遗憾,有很多东西都能够瞒过我的眼睛……但是大概不包括你们。” 他刚才在半山腰上的时候就已经用真物的真实之眼看过这里了,结果他错愕地发现所有祭祀的人都从视线里消失,只有这个小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的小女孩还存在。 而众所周知,所有不正常里面的正常,往往预示着极致的危险。 女孩还是作无辜状,甚至在慌乱退后两步的时候问比企谷: “啊,大哥哥你在说……” “啪嗒。”比企谷不多废话,右手上的M1911枪顶在小女孩的头上。 可是女孩似乎还有话要说,“我……” “砰!”比企谷的M1911不再犹豫,没给她说话的机会,附魔子弹打穿了女孩的眉心,从她的后脑勺穿出来。 她倒在地上,殷红的血花在地上绽放。 比企谷安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他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没超出他的预料,几秒后尸体开始消失,就像盐溶解在水里一样,缓缓变成颗粒最后融入空气。 尸体的消失就像是某种开关或者什么信号,本来正在前仆后继围攻辉夜的上百位教徒突然动作停下,反应僵直,然后很快就像是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全部突然消失不见了。 于是,世界安静下来。 辉夜一脸茫然。拎着两把冲锋枪杵在原地,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能看向比企谷,她知道比企谷一定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也许你能够给我一个解释?”辉夜问。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比企谷说, “一切全都是假的,祭祀是假的活祭品也是假的,有人在这里布置了幻境,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杀掉擅自闯进这里的我们。” “你是说那个小女孩吗?” “当然不是……好了,之后有机会再解释吧。” 比企谷摆摆手,“有人要来了,那才是我们的目标。” “啪嗒、啪嗒……” 脚步声缓缓靠近,一个英伦男人从不远处走来——天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 这个优雅的英伦男人腰背挺得笔直,穿着优秀宽大的巫师黑袍,有好看的宝石绿色的瞳孔,垂下来的卷发披在肩头,几根手指优雅的拈着一根短而细的、而且不如胳膊长的法杖。 他深邃的眼睛打量一眼两个人,感应到两个人强大的气势,心里咯噔一声响。 “竟然这么简单就看穿了我的幻境,你们很不简单。” 懒得理会对方没什么意思的开场白,比企谷眯起眼睛抬高声音问他:“我问你,你是地狱二层的最强吗?” “这……”那个人没想到比企谷会问这个问题,一开始愣了一一会儿,然后才回答说,“第二层地狱公认的最强,好像确实是我。” "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比企谷高兴地一拍巴掌, “这样倒是省事太多了。” 这个男人觉得这很古怪,“你们找我是想要找我做什么吗……” 大概是意识到问比企谷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他又看向辉夜, “还有,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黑风谷那么多小洞天,你们就选中了我的?” 辉夜哼了一声,轻轻仰头:“我是四……” “闭嘴!” 比企谷忽然让辉夜闭嘴,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以至于吓了辉夜一跳。 “——问你名字,这人很可能没人安心。” 比企谷一说这话,辉夜就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了,转头看向巫师的样子带上更多警惕。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时代,任何一位谨慎的巫师都把自己的真名实姓看作最值得珍视的密藏,同时也是对自己生命的最大威胁。 因为一旦让巫师的对头掌握他的真名实姓,随便用哪种人人皆知的普通魔法都能杀死他,或是使他成为自己的奴隶,无论这位巫师的魔力多么高强,而他的对头又是多么虚弱、笨拙。 被揭穿以后,这个英国巫师倒是一点也不显得尴尬,甚至还不动声地继续询问下个话题: “我其实特别想知道,既然你看出来这里是我布置来杀你们的幻阵,你又怎么敢主动入阵,而不是立刻逃之夭夭?至少也该不入场,隔着老远后再想办法把幻阵的核心毁灭。” “我怕把你吓走啊,只能主动入阵……反正我知道这东西伤不了我,不是吗?” 比企谷眯着眼睛笑,笑容十分柔和, “我一直在找你呢,巫师先生。” “我不知道你找我做什么,但我并不欢迎你。” 英伦巫师一边说话,一边缓缓抬起法杖对准比企谷的心脏。 “猜猜这次的咒语是什么?” 没等比企谷回答,他就高声呼喝了一声—— “索命咒!!!” 一道恐怖狰狞且不祥的绿光从法杖顶端飚射而出,直击比企谷的心脏。 “轰!”比企谷滑步、侧身、扭腰、出拳,出拳的瞬间开启能力。 “真物:通晓。” “真武!” 这一拳精准地砸在巫师的光束上,就像历史上新时代的东西淘汰掉了巫师体系一样,巫师的光束溃不成军。 “我听说巫术是企图借助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对某些人、事物施加影响或给予控制的方术。“降神仪式”和“咒语”构成巫术的主要内容,极其富有神话色彩的。” 比企谷低沉有磁性的声音成为寂静环境里唯一的声音,他缓缓地说: “但是你要明白一个摆在眼前的客观事实,亲爱的巫师先生。” “什么?” “地狱,是没有神的。” “蹭!”地面凹陷龟裂,巫师的眼前一花,比企谷身影消失在原地。 他再度出现的时候是在巫师的眼前,比企谷的嘴角轻轻勾起,抬起手握掌成拳,抡圆了朝巫师砸过去。 说实话,巫师也练过身体素质,他甚至精通拳击和散打,毕竟众所周知,一个不会近身肉搏的巫师不是个好巫师。 ……可是今天他学的一切技巧在比企谷的力量、速度与技巧面前一文不值,他只来得及退后一步,手里法杖轻轻一勾,牵引出一片半透明的绚烂蓝光。 “呼神守卫!" ——然而就向比企谷说的那样,地狱里是没有神的,巫师很多可以被当做杀手锏的巫术在这里都处于失灵状态。 所以这里巫师呼唤的也不是神明,只是自己心中的“神”,讲究的是把心里最在乎的事务具现出来化作守护灵,从而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他具现出来的“神”是一个女人,蓝光化作的女人挡在巫师的面前,看不清岁数,应该不算很大,和巫师差不多的年龄。 女人守护灵也对比企谷出拳,女人的这一拳气势磅礴,裹挟大力,速度惊人,竟然试图和比企谷对拳。 “duang!”双拳碰撞,女人守护灵浑身都开始肉眼可见的哆嗦,构成她身体的蓝光都变得不再稳定,比企谷哈哈一笑,“好拳!再来!” 又是一拳。 这一拳女人守护灵仍然挥拳硬接,可她再也接不住,被一拳打散回蓝光状态,然后拳头去势不减,裹挟猎猎罡风继续霸道前推。 女人守护灵被打散的时候,巫师目眦欲裂,脸上胀上一片潮红。 比企谷知道这个守护灵的背后一定有巫师不为人知的故事,甚至也许那就是巫师会走上犯罪之路,成为穷凶极恶的超级罪犯的原因…… ——可比企谷并不关心那些隐秘,他现在的精力都在拳头上。 辉夜屏住呼吸,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定格,整个山谷都聚焦在比企谷这一拳之上 “轰!”这一拳狠狠砸在巫师的胸口,胸前的三根肋骨应声被砸起、粉碎成粉末,咔嚓咔嚓的整齐崩裂声酸倒牙。 “……” 空气霎那变得安静,山谷的焦点镜头拉升向更高的地方。 视线模糊,血溅三升。 断线的风筝游上苍穹,被锤的巫师飞向高空。 比企谷收拳、打完收工。 …… …… ps:困得要死,暂时四千一百字二合一,明天袍子会爆更。 最近的身体好像越来越不行了……连最基本的熬夜功夫都有点做不到了,这是个不同寻常的信号,老实说袍子有点慌。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是袍子的老朋友了。 诸神黄昏已经过去,天地之间的正神们尽数陨落于黄昏之中。 在这个邪神遍地的世界,成为刚刚复苏的最古邪神。 白灵以为自己即将开启的人生剧本,应该是逐渐复苏最古邪神的力量,镇压无数邪神重新回到荣耀巅峰,即便是变成女孩子也没有什么。 却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朝一日会被当成正神崇拜。 “伟大的黑夜女神”、“永恒不朽的太阳神”、“万灵之源的精灵之母”…… 解决了一次来袭的邪神手段后,看着地下拜倒一片的教徒、巫师、魔法师与外界虎视眈眈的邪神们,白灵陷入了沉思。 “你们这样礼貌吗?” “我,最古邪神,不是正神哒!” 第五十四章 怎么又是你们?? 看着倒飞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生命气机越来越微弱的巫师,比企谷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心里有些纳闷。 都说地狱恐怖的一塌糊涂,是聚集了无数穷凶极恶的顶级凶徒的险地恶地,立足世界之外的隐秘流放荒芜之地……可是,就这? 比企谷没有半分瞧不起地狱的意思,可是……好像确实没有比企谷想像的那么强。 作为一座监狱来说,这么多强大的诡秘人,这么险恶的环境,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作为地狱来说,作为那个即使是在普通世界里都人尽皆知的但丁所描绘的恐怖世界,作为协会最隐秘的地方之一,这样的地狱,是不是有点稍微弱小了一点? 就好像是,比企谷的想像和脑补让他早就把地狱想象成一个极尽恐怖的地方,这里刮着肆虐大地撕裂天空的无尽狂风,燃烧的天空总是降落熔化地面的强酸与流火,饥饿的不死怪物啃食罪犯的肠子却不把他们杀死,遍地都是只剩下森森白骨的诡秘人绝望的尖叫与痛苦的嘶嚎。 ——他到了这样的环境里,不要说人心复杂不怀好意的恐怖罪犯们,单单是凶险环境,就足够让他一时不慎葬送性命,一定是行走的步步惊心,连睡觉都不敢闭上眼睛,惶惶不可终日。 可最后的事实却是…… 第一层地狱里虽然场景恐怖了点,地上的蛆恶心了点,最后的一层最强者也就是那样,把自己的头都飞出来了也没敌过比企谷的一拳。 第二层地狱里虽然山谷间的风大了一点,黑了一些,可实际上伤不到人的,然后最后的二层最强者在他面前又是索命咒又是呼神守卫什么的花里胡哨一大堆内,最后依然还是被他两拳打死。 ——虽然但是,怎会如此! 比企谷觉得纳闷了。 这和他想的可差太远了,真是他之前想的太多了吗。 比企谷觉得这里面也不全是他的问题,师父萨卡斯基的描述需要背很大一口锅。 是他老人家一脸忧心忡忡和沉重严肃地把这里描述的危机四伏举步维艰,恐怖的一塌糊涂……谁知道就是这么个样子。 比企谷仔细想想的,又隐约觉得原来是他太强了。 ——显而易见,比企谷是对的。 他不是太高看了地狱的危险,而是他太小瞧了自己。 作为屡克邪神的奇迹之人,萨卡斯基承认潜力与实力的关门弟子,协会最高总长战国许诺给下一任亚洲协会支部长、甚至可以角逐总长位置的巨头候补,比企谷可能不只是“一点点”的小瞧了自己。 所以在危机四伏的凶险地方里还乱杀横推这件事合理吗? 合理,很合理,因为这才只是前面几层,而比企谷是第四阶段绝无对手,第五阶段都未必能杀得掉的男人。 如果第五阶段会轻而易举地死在地狱最简单的前面几层,那比企谷就不用来这边了,萨卡斯基甚至战国自己进来了都走不出去。 比企谷这么想着,突然意识到,那么他在地狱里的行程,除了靠近后面的那几层,可能、好像、似乎也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困难啊。 “比企谷!” 辉夜的惊呼把比企谷的思想从自己的世界一把揪出来。 他浑身一个激灵抬起头,看见地上躺着的武士身上开始长草,浑身迅速冲气膨胀,衣服鼓鼓囊囊像是塞满了蓬松的稻草,干枯的叶子带着锋锐的叶尖。 三秒后,地上躺着的那个巫师变成一个稻草人,稻草人的脸上还用鲜艳的彩笔画上娇艳的笑脸。 稻草人·金蝉脱壳! ——来自古老东方的神秘巫术,在传入西方的时候被融入到新式巫术里面,位阶很高且使用起来十分困难,但是一旦炼成就能替死一次,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只有很少的巫师才会这招,显然这个巫师掌握了这门强大神秘的巫术。 比企谷收敛表情,非常警惕,不动声色转动眼珠,犀利的视线扫视周围每个角落,等待那个男人的出现。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半空一闪即逝,朝比企谷扑来。 比企谷踉跄一声从文明棍里拔出MAGIC长剑,寒光照耀月华闪烁,银白的霹匹练将那个人影命,比企谷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到那个时剑刺进血肉,受到阻滞的感觉, 比企谷收剑回来,巫师应声倒地。 一道漆黑如墨的幽影从巫师的尸体上一头扎进来,扎进比企谷的贴内,消失不见。 “……”比企谷眼睛瞪得滚圆,敛声屏气大脑高速运转,思考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附身!" 辉夜担忧的声音传过来,这话是她自己喊出来的。 “是巫师的附身!千万小心!” 严格来说在诡秘世界里,被附身并不代表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因为被启灵以后的人们其实意识通常都不弱,入侵过去的灵魂往往很难消灭原来的灵魂,最后出也出不去,和零一个灵魂艰难共生,甚至还不出于主导地位。 所以附身这样的招数对使用者来说,除非这个人很罕见的对灵魂有很高的造诣,否则绝不是个高明的招数。 可这一照依然足够能让被施法者头疼,严格说属于是同归于尽、损人不利己的打法。 当一个外来灵魂入侵到原本不应该是属于他的身体里面后,就会造成当事人一个身体里有两个以上的灵魂。 最后即使这个灵魂没有把原灵魂消灭,两者谁也不能奈何得了谁,那就有可能导致行为错乱、精神分裂、多重人格等等等情形;甚至出现意识不明,在睡梦中动手杀害身边重要的人乃至自杀的情况。 而要是成功消灭掉了,那就就算是这个灵魂成功借尸还魂借壳上市,想想都有够恐怖的。 比企谷一开始是非常紧张的,直到她听见辉夜说附身。 附身?比企谷的脸色逐渐变得古怪。 哦,那没事了。 ……附身的话,他好像还真不是很怕来着。 …… 比企谷的灵魂世界是青色的。 青色的火焰燃烧整片黑色的天空,使整个世界都呈现压抑的青黑色。 在青火的天空下,长而大的肃穆的红色地毯尽头,有一只巨大的怪物高高在上,悬浮与天。 ——他有着八个头及八个尾巴,眼睛如同“酸浆草”般鲜红,背部上则长满了青苔和树木,腹部则溃烂状流着鲜血,头顶上则常常飘著八色阴云,身躯有如八座山峰、八条山谷般巨大。 这怪物恐怖无边,让巫师的灵魂瑟瑟发抖,无法呼吸,全身上下的本能提醒他必现在转身就走……可是他感觉自己应该走不出去了。 在怪物盘踞满的青色天空下,有一个王座,王座上的两边有衣着华贵、英武不凡的羽衣狐与滑头鬼,王座上面却没有人在坐,但是上面漂浮着一面威严尊贵的镜子,一本古典森严的书,还有…… 而从高台上的王座向前走向红毯,阶梯的两侧侍立各色的怪物。 面若寒霜的白发雪女、恶毒的海怪牛鬼、红鼻子老头大天狗、白发赤角繁琐和服的罗生门之鬼、裸露的皮肤上满是黑白眼珠的百目、背后三米宝剑的赤面壮汉、用人头骨缠绕一圈佛珠的和尚、无头的操线师…… 魑魅魍魉们不约而同转过头来,盯着巫师的目光满满地都是不怀好意。 面对巫师的幽影,那面威严尊贵的镜子开始逐步释放恐怖的气息。绽放无亮光芒。 巫师:“……” 他要是现在选择逃离,还来、来得及吗? …… …… 比企谷想起当初化影怪钻到他影子里的事情,然后那个化影怪当场就没了半点动静。 比企谷说不出来自己的影子里面到底有什么,毕竟他体内的东西实在有点多,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有可能做到这个, 不过他知道影子和灵魂往往不怎么分家,灵魂世界的深处往往就是影子世界的倒影。 当初的化影怪可以死的那么干脆利落,那么现在巫师的灵魂,应该也可以制服吧? 比企谷闭上眼睛,默默等待。 1秒,2秒,3秒……一分钟后,比企谷睁开眼睛,知道自己没要再去管这个巫师的事情了。 ——他大概率是已经死的彻底了。 “不用担心。”神情平静地手剑回鞘,比企谷对辉夜说,“一切都已经解决。” ——不过还是有一点点惊险的,尤其是他前脚刚得意纳闷完,后期就被巫师成功阴了,如果不是他身上的东西太多太千奇百怪,今天还真不一定什么情况。 不能膨胀,不能得以,低调做事,踏实闯关,地狱一行慢慢来,记不得的……比企谷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并总结吸取这次战斗的经验教训。 “那个巫师的附身?”辉夜眼神闪烁地打量比企谷半天,有些惊疑不定的模样。 这家伙不会是在怀疑,巫师已经把我给附身成功了吧?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 “我想,第四阶段应该没人能在灵魂方便对我怎么样……恐怕就算是第五阶段特也未必能行。” “所以那个人什么也做不到,他哪怕和我肉搏都比现在这样做明智得多。” 比企谷可没有说大话,他是真的这么觉得的,至于辉夜到底能不能相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啧。”辉夜没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她又忽然冷不丁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又杀死了一层地狱的最强?” “嗯,如果按照他自己承认的那样的话 ……”比企谷挠挠头,“是的。” 又通关了……比企谷在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 下一个就是第三关,这个速度还可以。 “这些人真的很可怕吗?他们真的是那种穷凶极恶的罪犯吗?” 辉夜忍不住吐槽,“怎么感觉我们自己才像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恶人……远比他们更恶的那种。” “咔嚓、咔嚓……”脚步踩在地上的声音。 比企谷和辉夜转头一看,乐了,背后的一行人全都穿着黑色的风衣,面无表情很冷酷很拽的样子。 面前的人本来面无表情,他还用非常冷漠平淡的语气说: “我是负责看守二层地狱的协会探员,奉上面的命令,接你们到第三层地狱去。 ” “跟我走一趟……吧?” 平淡的语气忽然走音,那个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看清比企谷和辉夜的长相,整个人都傻了眼。 他甚至惊讶到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 “怎么又是你们?” “嗯,是吧……真巧。” 比企谷挠挠头,觉得这个时候也许应该打个招呼,于是抬起手向他招了招, “又见面了。” …… ps:袍子今天晚上,洗完澡了,打开作者后台。,看见后台显示今日推荐票一万一千多。 就……? 昨天不还是几百日推吗? 那个时候袍子的大脑懵了一下, 然后想着这必然是七天推荐票的总数,系统卡bug了显示在一天去了,然后袍子就截了图,想发给作者朋友看,表示自己好像还挺厉害的,然后就发现…… 哎不对啊?这好像是真的?! 可是怎么会啊!然后袍子终于发现了,一位究极大佬,悠闲的叶子,自己一个人就投了一万多推荐票…… 最重要是,袍子的悬赏还没关啊啊啊,答应的读者要来到9月30日活动结束。” 。总金额鬼‘’ 被狠狠的白嫖了啊啊啊!袍子怎么就一时上头开了推荐票悬赏呢,我真傻、真的……然后这位大佬又反手给袍子投了一千多刀片和五个狗粮. 压力如山大了已经,袍子的肝好疼、 总之更新是一定会还的,袍在尽量保持住质量的前提下,争取每天都爆更好吧 …… …… 推本老朋友的书,现在的榜四。 简介:安真穿越提瓦特大陆,被刻晴收留还获得了语音包系统,天胡开局,抽到了崩坏语音包,只要开启语音包,就可以一直变强。 然而,他没想到,刻晴居然听到了他的中二语音。 【人类,你们的存在就是错误。战争、欺骗、嫉妒、贪婪。你们曾让我失去了所有,但今天,我将吞噬一切。因为我,就是崩坏!】 刻晴:??? 【孱弱,渺小,不自量力。垂死挣扎,只不过是加速死亡的到来。过了这么久,你们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刻晴:??? 【人类,叫他们臣服!】 刻晴:??? 【此刻正是,审判之时!】 刻晴:原来你是灭世大魔王? 第五十五章 三层地狱,山洞秘宝,羊皮卷字迹 比企谷觉得这还真是缘分,没成想地狱里的看守探员那么多,竟然又是这几位探员带他走。 “……”领头的那个探员觉得哪里不对劲,比企谷印象里他一直淡漠的表情这会儿竟然复杂地像便秘似的。 他看着比企谷,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用尽可能平静的表情给比企谷和辉夜带上抑制器,把这俩人带走。 他已经意识到,这两个人的身上肯定有秘密和问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屁股都还没做热,就接到上面的命令,把一个人接连转移所在层次两次……像是这样的情况,在他的职业生涯里还是正经的初体验第一次。 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个,他看向比企谷和辉夜的时候眼神变了不少,如果说上次接触的时候他的他的眼神还非常平淡冷漠,那么他现在看向这俩人的目光里就带上了很多其他的意味。 ——尤其是比企谷八幡,探员感觉这个男人的身上充满了迷雾,以至比企谷寻常的外貌都似乎带上了浓浓的威严,他平静无害的眼神在探员的眼里也成了深不可测的深渊。 他在进来以前,一定大有来头——这个探员在心里笃定地猜测。 他在进来以前,恐怕搅动了不少风云,很可能是极度危险高危分子——这个探员在心里这么想着。 ……不过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在外面搅动了多少风云其实都和他没什么关系,等把这个比企谷送到第三层,这人就是把第三层闹腾个天翻地覆也没他什么事了,因为看守一二层地狱的探员和看守第三层地狱的探员根本不是同样一批。 考虑到第三层相比较一二层在环境艰难方面、罪犯凶恶程度方面都有不小的提升,所以看守第三层地狱的探员装备更精良,规模更庞大,实力上也更精锐。 比企谷和辉夜的视线都被遮住,被探员押着不知道怎么走的,又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送到第三层的地狱。 中途比企谷和辉夜坐上协会的车。 “……” 耳边的声音十分突兀的出现变化,哗啦啦的雷雨声和大风的呜咽声隔着车窗都能听见,豆大的雨点凶猛地打在车上噼啪作响,让比企谷想起自己过去雷雨深夜躲在卧室被窝里的感觉,他还敏锐的察觉到,身边气温、湿度、空气的味道都有很大的改变。 于是比企谷知道,他来到第三层地狱了。 取走两个人身上的抑制器,推开车门,探员们让比企谷和辉夜下车。 蒙着眼睛的布都不需要拿开,不用看周围的景象,比企谷就知道这里肯定是第三层,因为比企谷感觉得到体内的那个仪式运转的更活跃了,从刚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上好像突然拿掉了某层枷锁,脚步更轻盈,动作更灵巧,力量隐约更强。 这还是比企谷来到地狱以后第一次这么明显到感觉到变化。 ——而这样时刻提醒着比企谷,他来这个地方的目的和任务到底是什么。 比企谷和辉夜不约而同抬手拿掉眼前蒙上的布,看向眼前的景象,眼前看见的都是和之前截然不同。 这一层的地狱下着寒冷的冻雨,大颗大颗的冰雹、雪和黑水从空中着急地倾泻,天知道这雨已经下了多久,又还要继续再下多久,地面被泡的稀烂,冻雨又使稀烂的地面散发浓厚的臭味。 “轰隆!!!” 黑色昏暗的天空时刻被白光闪过,想起轰隆的回声让人心慌的雨声,视线里能看见的所有灌木丛和大片叶子的树都在倾泻的雨里歪斜、摇晃,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那个,有伞吗?”比企谷转头问车上的探员。 “你觉得呢?”领头的探员挑了挑眉毛,转头回答说。 “……好吧。” 也是,他们只是被关押起来的罪犯而已,协会要是给每个罪犯都提供雨具,那也太人道过头了一点, 比企谷和辉夜冒着凄冷的风雨下车,整个世界都在下雨,倾泻的雨中比企谷和辉夜两个人像极了飘零的浮萍,无助又可怜。 这是一座在风雨中飘摇的密林,比企谷的长靴走在地上,泥洼地面每踩一步都能踩出水声,泥巴里滋滋冒水,零散的碎石被冲刷掉上面带着轻抬的黑泥,露出隐隐的青白色。 “但丁的《神曲》里说,在地狱第三层里的都是些生前犯贪食罪者的灵魂,他们生前大吃大喝,放纵食欲,死后到这里来接受惩罚。” 大颗大颗的冰雹打在身上很疼,打在脸上更冷,比企谷抬手挡在眼前,眯着眼睛顶风前行,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甚至有种正顶着枪林弹雨前进的奇怪错觉。 比企谷转头大声地问辉夜,避免自己的声音被吵闹又巨大的雨声盖过去。 “……可是没看见有什么受罪灵魂啊!刚才的黑风谷可是一抬头就看见了!” 辉夜也摆摆手,同样大声的回答;“这又不是黑风谷!先向前走走看!” 于是两个人在昏暗天色的风雨里艰难前行,雨水很快打湿两个人的头发,比企谷的头发全部贴着头皮让他十分难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比企谷对辉夜大声说,“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躲雨水……我绝不相信它会一直下!” “好!”辉夜完全赞成这个主意,她感觉自己被密密麻麻的冰雹砸得脸都快肿了,如果有条件她可真想给自己洗个美美的热水澡然后喝杯热茶。 如果这雨是一直下从来不停的话,那就不是地面被泡的稀烂,而是整个三层都成为泽国,被淹没在水里。 所以在找到第三层罪犯打听情况之前,比企谷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躲一躲这该死的恶劣天气。 想要在密林里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并不是个简单的事情,说不上来运气到底是足够好还是足够坏,在两个人逐渐失去耐心变得烦的时候,辉夜脚下一滑,掉下一个土坡,身上狼狈地擦了一身的泥后,她和比企谷扒开茂盛的草丛,发现后面后面有个平静和幽深的山洞。 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里,这么一个安静的山洞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比企谷和辉夜管不了太多,立刻跑进去避雨。 “呼……活过来了。” 辉夜长呼口气,比企谷表现地比辉夜还要更浮夸一点。 “第三层就是第三层,光是环境就不一般了。” 还好身上的衣服作为协会的衣服,放水功能确实不错,比企谷和辉夜都不需要脱下衣服烘干或者拧干。 其实正常来说,这个时候比企谷应该去拾点木柴点燃篝火取暖,可是这样的天气里整个密林都是点不燃的湿柴,没必要去搜集。 他和辉夜分别坐在山洞洞口的两边,安安静静地的看着窗外的雨呆呆出神。 比企谷干脆倚在墙边闭目养神。 “……”比企谷隐约听见身后传来若有如无的动静,。 辉夜干什么去了这是? 比企谷下意识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声音,在洞穴里面这种极度安静的环境中,这个声音听起来愈发清晰。 他本以为是辉夜在后面,可是后知后觉的比企谷这才发现,在他的印象里,辉夜的鞋子应该是穿的36码的女士皮靴,走路的声音轻盈而有节奏,走在被雨水彻底泡湿的地面上会发出嘎吱嘎吱的水声,还有鞋底拔出泥泞的轻微噗嗤声。 可是这个却不是那样,比企谷听到的声音轻的过分,甚至很有鬼鬼祟祟的感觉,他感觉是猫科动物的爪子抓挠地面时发出的声音。 ……换句话说,他的后面根本就并不是辉夜,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洞穴里还有别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比企谷没有急着睁开眼睛,他更加仔细地听这鬼祟的声音,确信这种脚步声根本就不是任何正常的人类能够发出的,整个山洞一片死寂,他这次甚至听见身边辉夜有节奏的呼吸,而那个脚步和这边的呼吸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方向。 比企谷竖着耳朵仔细倾听,逐渐发现了一个让他屏住呼吸,身上战栗的事实,那就是那个脚步声的主人好像有四只脚! ——确切的说,那个东西用四只脚走路,不是两只脚! “咔嚓——” 比企谷睁开眼睛掏出M1911,转身向后,枪口也调转向后。 身后的鬼东西出现在他的枪口面前,而且距离他还挺近,再有三四米的距离就能够咬断比企谷的喉咙了。 “吼……”长着三个头的漆黑恶犬狂吠着,它的眼睛赤红泛着可怕的光,黑色的胡须上沾满了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油脂,可身上却又瘦骨嶙峋,像是满抱种种贪婪欲望,而且他们的利爪和尖牙十分修长,充分彰显了捕食者的风范,整体恐怖的一塌糊涂。 听见动静以后就转过头的辉夜看见三头恶犬的时候先是悚然一惊,又很快镇定下来比企谷说呢 “它们应该是叫三头恶犬刻尔勃路斯,《神曲·地狱篇》里的第三层地狱,有写到这种三头恶犬的名字。” 辉夜说,“但是具体是不是刻尔勃路斯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对他们的品种并不熟悉。” “能杀吗?” 比企谷和三头恶犬猩红的双眼大眼瞪小眼。 “也许可以?”辉夜不确定地说,“不过也许你不用紧张,《神曲》里这种三头恶犬吃土好像也能心满意足……” “啊”比企谷眨眨眼睛,半信半疑。 恶犬看着这俩人,它就同时张开三张嘴,呲着尖牙,四肢紧张的颤动。 “吼——” 趁着恶犬张开嘴的功夫,辉夜眼疾手快地弯腰从地上抓起满把的泥土扔到它的嘴巴里—— “……” 三头恶犬立刻闭嘴嘴巴自顾自地把泥土吞下去,呜咽着掉头,迈开步子向山洞外面的风雨里走去,没多久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比企谷傻了眼:“……还真行啊?” “说真的,我也没想到。”辉夜耸耸肩,“只能说一物降一物,这就是一切皆有可能的诡秘世界。” “嗯。”比企谷不再说话,他把视线转去山洞的深处。 三头恶犬的出现,让他对这个他还没来得及探索的山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想进去看看了?” 辉夜看出比企谷的好奇。 比企谷点点头,“那头恶犬怎么会在这里,里面有什么东西……这些问题都对我有吸引力。” “那一起啊,我也好奇。”辉夜迈开步伐,从怀里掏出一把Uzi冲锋枪拿在手里,走在比企谷的前面。 比企谷很快就跟上来,然后警惕又小心的走在前面,把辉夜护在后面。 最后的事实证明,山洞的深处还真有点东西,危险却完全没有。 ——一具白骨,一张快烂透的发霉的木床,一张老旧不堪的书桌,样式方面都比较奇怪,像是西式又不是西式。 除了这些,这里就没有别的什么了,比企谷还以为这里能有什么宝藏,结果全都是些很普通的东西,大多在世间的流逝下彻底腐坏。 很显然,这里曾经生活过一个人,有他生活过的痕迹,最后他在这里老去甚至死亡。 ……在那张老旧不堪的书桌里,比企谷翻找到一张羊皮卷。 上面杂乱无章的记录了一些东西,字迹已经将近模糊,比企谷辨认的很艰难。 内容先放在一边不说,比企谷低头捏着这张羊皮卷,单单是看着字迹就紧锁眉头。 不对劲……好强的既视感。 不知道为什么,比企谷觉得这张少说也有几百年历史的羊皮卷上的字迹非常熟悉。 ——非常非常熟悉。 …… …… ps:梳理梳理剧情,地狱主线走起,马上开始爆更。 推本书,之前有推过,但是那个链接没生效,今天再放一个链接。 诸神黄昏已经过去,天地之间的正神们尽数陨落于黄昏之中。 在这个邪神遍地的世界,成为刚刚复苏的最古邪神。 白灵以为自己即将开启的人生剧本,应该是逐渐复苏最古邪神的力量,镇压无数邪神重新回到荣耀巅峰,即便是变成女孩子也没有什么。 却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朝一日会被当成正神崇拜。 “伟大的黑夜女神”、“永恒不朽的太阳神”、“万灵之源的精灵之母”…… 解决了一次来袭的邪神手段后,看着地下拜倒一片的教徒、巫师、魔法师与外界虎视眈眈的邪神们,白灵陷入了沉思。 “你们这样礼貌吗?” “我,最古邪神,不是正神哒!” 第五十六章 那些神明之名;阴魂不散阿卜杜拉 熟悉的笔迹……可是熟悉的来源到底是哪里? 除了熟悉的感觉,比企谷还总是莫名其妙地觉得这章羊皮卷上有很强很强的违和感,这种违和感让比企谷觉得十分别扭。 “……”比企谷的眼睛半眯起来,内心浮现许多思索。 辉夜没有比企谷的烦恼,她没觉得字迹熟悉,所以她直接阅读上面的内容。 ——非常杂乱无章的内容,甚至没有词语能够和另一个词语连成句子,全都是零零散散的单词,更古怪的是它们包涵的语言种类横跨许多国家。 ……fallen angels…… ……blasphemy…… ……Hermaphroditus…… ……ρμ……Hermes Trismegistus…… ……Plutus…… ……Abdul Alhazred…… “……” 辉夜轻轻吸气,眼神立刻认真起来,作为老牌探员的敏锐嗅觉让她第一时间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投入高度的重视。 “这些内容,好像都很有意思啊?” “感觉不像是信手写的,倒像是蕴含了什么秘密。” ——辉夜很喜欢猜谜和推理,所以对这里面蕴含的秘密提前了兴趣。 辉夜的话吸引了比企谷的注意力,他从自己的思考里脱离出来,目光放在羊皮卷的内容上,对这些单词进行阅读和辨认,加以审视和思索。 有些单词比企谷一眼就能明白意思,有些单词比企谷莫名觉得有种熟悉的既视感,却不明白具体和什么有关。 辉夜像是在自己问自己,又像是开口问比企谷, “他们到底记载了什么……这张羊皮卷,又想表达什么。” “为什么一张羊皮卷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名字分布在各处,却没有半点相关的内容?” 比企谷点点头,“是啊,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辉夜翻个白眼,“我就是在问你啊。” 比企谷仔细打量羊皮卷,那些带着名字的字迹十分斑驳模糊,在泛黄的古老羊皮卷上安静横卧,带着历史的气息, “会不会是其他地方本来也有字,但是后来褪色了?” “虽然有这种可能性……那为什么只有这些名字不褪色?” 辉夜问比企谷说:“你不觉得那就有点太巧合了吗?” “那还有什么可能呢?” “首先这个羊皮卷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不像是个诡秘物品,就只是个羊皮卷。” “对,是这样没错。”比企谷肯定辉夜的答案,因为他刚才用真实之眼看过了,得到的答案是《普普通通的羊皮卷,不过上面似乎记载了不同寻常的信息》。 “……”辉夜一边整理自己的思绪,一边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能想到的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有人故意写下了这些名字,目的就是让后来的人看见,以此传递什么信息……可是这个羊皮卷恐怕都快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中间似乎根本没有人来过。” “另一种可能性,就是这些名字只是某个人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或是出于某些目的写了这些名字,但其实没有特殊的意义。” “嗯……听起来其实都不怎么靠谱。”比企谷说,“也许我们应该从内容上入手看看……这上面的单词,你懂了多少。” 说起内容的时候,辉夜的脸色越来越认真和严肃,“你发现没发现,它们都非常有意思——非常非常有意思。” “我倒觉得是恐怖。”比企谷知道辉夜是什么意思,伸手在羊皮面最前面的第一个单词虚点,“你看这个,fallen angels,堕落天使。” “如果是在表面世界,堕落天使这个词随处可见,尤其是在初中青少年群体里面……可这里是诡秘世界。” 辉夜说:“最恐怖是这里是地狱,地狱总是和堕落天使挂钩不是吗?” “我觉得不是地狱的问题。”比企谷摇摇头,“这里是地狱又不是地狱,这里只是有一个地狱的名字,他是但丁描述的那个地狱,但实际上并不是地狱,而是监狱。” “这样啊……”辉夜思索比企谷的话,最终没思索出来什么。 “那,再看看第二个单词。”辉夜指着羊皮卷上的第二个单词,blasphemy,“这个单你怎么看?” “blasphemy,动词,意为亵渎神灵……真是个让人遐想词汇。”比企谷撇撇嘴。 “不过单独看也看不出来什么。”辉夜摇摇头,“继续看第三个吧。” 两个人把目光放在羊皮卷上第三个词汇, “说真的,我还真没认出来这个单词是什么。”比企谷摇摇头,“完全没有思路,是因为我的单词储备量还是不够吗?我还以为我的英语水平已经不差了来着。” “因为严格来说他不算是单词,没什么实际意义。” 辉夜说, “这是个人名……确切地说,是神名。” “——赫尔玛弗洛狄托斯,希腊神话中是阿弗洛狄忒与赫尔墨斯的儿子,精灵萨尔玛西斯对其求爱未遂,向神请愿与赫尔玛弗洛狄托斯合为一体,变成上半身为女性,下半身为男性的双性人,是希腊神话著名的阴阳神。” “但是在后期的希腊,已经很少有人信仰他,就好像祂从早就消失不见了似的,甚至已经越来越少的人记得这个名字了……可是现在,祂的名字就会怎么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和本不应该同框出现其他名字一起。”"" “原来是希腊的神!”比企谷眉毛一挑,“可是堕落天使和希腊神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唯一一个希腊的神。”辉夜眼神微咪,抬手指指下一个词汇: ……ρμ……Hermes Trismegistus…… 她说:“希腊文和英文,他用不同的语言写了两次,表达的意思确实同一个,这在整张羊皮卷都是独一无二的待遇,你要说里面没有问题那我肯定不信。” “……意思是,”比企谷用低沉的声音, “赫尔墨斯.特里斯梅奇斯图斯!” “对。”辉夜点点头,“这也是个神名,而且是希腊的主神之一,还是前一个赫尔玛弗洛狄托斯的父亲。” 要说起赫尔墨斯的话,比企谷是真的了解,他接过这个话题, “赫尔墨斯,在古希腊神话中是众神的使者,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他是宙斯与阿特拉斯之女迈亚的儿子,罗马又称墨丘利,被人成为是穿越边界的旅行者之神、掌管牧羊人与牧牛人,辩论与灵舌,诗与文字,体育,重量与度量,发明与商业,他还是是狡猾的小偷和骗子之神。” “不过这个神比较特别的地方其实还在于他身份的多重性,他最早是阿耳卡狄亚的神。奥林匹斯统一后,他成为宙斯的传旨者和信使。同时也被视为行路者和商人的保护神、以及雄辩之神。传说他发明了尺、数和字母。他聪明狡猾,又被视为欺骗之术的创造者,他把诈骗术传给了自己的儿子。他还是七弦琴的发明者,是希腊各种竞技比赛的庇护神。 “不仅是这样,后来他又与古埃及的智慧神托特混为一体,被认为是魔法的庇护者,他的魔杖可使神与人入睡,也可使他们从梦中苏醒过来。” “这是一位传颂度横跨至少四个文明的神,要格外注意。” ——比企谷这么了解赫尔墨斯当然是因为他和赫尔墨斯之间是有关系的,他身上的神赐炼金术就是来自赫尔墨斯,所以他后来专门研究过这个神。 ……可是现在这个名字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又出现在比企谷的面前,而且在羊皮卷上破天荒似的用两种语言想了两次,考虑到诡秘世相关者互相吸引的原则,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细节或者说蹊跷。 “其实还有一个思维的盲区……”辉夜若有所思,“现在的人们提起赫尔墨斯,一般来说都是直接想到希腊的主神稽核人模式的,赫尔墨斯·特里斯梅奇斯图斯这个全名一般来说都是指特埃及版本的那个赫尔墨斯吧?” 埃及有一位古老的,号称三重伟大的赫尔墨斯,是S级收容物《密之书》的记录对象,七大宇宙法则的提出者,古埃及神秘智慧之父,占星术的创立者,炼金术的发现者,其生活年代在印度的佛陀、西方的耶稣、中国的孔子之前。赫尔墨斯发现了主宰人类和宇宙的大秘密,据说埃及的大金字塔就是他设计的,埃及人把他奉为神。 “埃及的赫尔墨斯和希腊的那位赫尔墨斯其实是同一个神,只是这样一来,羊皮卷的作者似乎更想突出赫尔墨斯在埃及的身份,也许问题的关键突破口,就在按里面也不一定。 “接下来的Plutus,就很好辨认的了。”比企谷说,“但丁描写地狱的时候直接提到过Plutus,说这个普鲁托是一个恶魔。” 他还隐约记得原文交代地很清晰—— 【“帕佩 撒旦,帕佩 撒旦 阿莱佩!”普鲁托用他那嘶哑刺耳的声音开言道、 那位高贵的哲人——他无事不晓——为了给我壮胆,说道:“但愿你的恐惧不要把你压倒;不论他威力多大,也无法阻挡我们下到这断岩残崖”。 接着,他转身面向那怒气冲冲的嘴脸,说道:“住口,你这该死的恶狼; 把你的怒火咽进你的胸膛。来到这地狱深层不是没有原因: 是上天愿意这样决定, 因为米迦勒要惩办这嚣张的叛逆罪行。 正如那鼓胀的船帆被风卷起,随桅杆断裂而倒落下去,这残暴的猛兽也正是这样扑倒在地。】 “等等……你说恶魔?”辉夜打断了比企谷的话,也打断比企谷的回想。 “对啊,怎么了吗?”比企谷问辉夜。 辉夜表情十分古怪,“你说的对,《神曲》里面确实有个Plutus是恶魔,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比企谷眨眨眼睛,强烈的违和感冲击他的大脑,他的声音低沉下去,“那你以为的,又是哪个Plutus?” “Plutus,普路托斯。希腊的财富之神,谷母神得墨忒耳与英雄伊阿西翁之子。” “……因为前几个都是希腊神,所以我就下意识地往希腊神话找了,然后还真就找到了,忘记了《神曲》的事情。” 辉夜的声音同样有点干涩, “……这是巧合吗?” “我不知道。” 比企谷用十分缓慢的速度摇摇头,他莫名觉得有些进攻是那个,,甚惊悚到不寒而栗的视频, “一个财神,怎么会变成恶魔呢?” 他自问自答,声音近乎呓语。 ——因为他终于已经意识到,这里面到底是有多么不对劲了。 好像还没人发现过这个问题?在诡秘世界,一个神与恶魔同名可绝对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更不会只是巧合而已,背后的故事只是想想就足够令人疯狂让人窒息,使人不敢细想,不愿意深入探寻。 假如,他是说假如,地狱的普鲁托斯正是希腊神话的那位普鲁托斯,那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暂且搁置在一边不提,摆在眼前的问题是,这章羊皮卷背后的东西,可能分量要比比企谷和辉夜一开始想像的要沉重太多了。 辉夜又问比企谷说: “至于这最后一个词汇,坦白说我没看懂它到底有什么意思 “好像是个人名,但是剧情怎么回事我不清楚。” “……你有没有思路?” “我看看。”比企谷把目光放一众词汇里丝毫不起眼的最后一个词: Abdul Alhazred……嗯,Abdul Alhazred……嗯?! 比企谷眼睛一瞪,几乎不能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 他终于发现了整张羊皮卷始终困扰他的最大谜团—— 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下子,比企谷彻底明白过来, 他在地狱里即将要历经的经历,也许要多出新的波折。 有崭新的未知的东西,等在前面的道路上,供比企谷和辉夜克服。 第五十七章 又是阿卜杜拉?大发现!一路向南 “怎么了,你知道这个人吗?” 比企谷的脸色变化根本遮掩不住,辉夜一眼就看出来,忍不住地问出声。 “知道,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辉夜这下子被比企谷搞得十分惊讶,“啊……有多厉害?” 比企谷表面上看起来十分低调随和,甚至擅长自嘲和自我贬低,但辉夜却看出这个人内心里的骄傲和孤高,无论是天赋还是经历方面,又或者说是性格的影响,都让比企谷很少能够发自内心地真正佩服哪个人。 而考虑到比企谷不善言辞、沉默寡言的傲娇程度,能够让比企谷主动出声说“很厉害”的人,又比让比企谷发自内心佩服的人更高了一个层次。 ——所以除非这个人真的特别特别厉害,厉害到比企谷自认为完全追赶不上的程度,否则绝对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这样的人,就被记载这张山洞深处的羊皮卷上,然后又刚好被比企谷得知他的事迹?而且这么厉害的人却毫无名气,连她辉夜一无所知……老实说,辉夜心里不是很相信这件事,她非常好奇。 “我该怎么说……”比企谷斟酌自己的形容词,最后从记忆的深处扒出来那段形容: “很久很久以前,有这么一个男人。” “他实在是一个非常杰出、甚至堪称天纵奇才的天之骄子,他的一生奇遇不断,在诡秘的道路上走的很远……很多资料显示他与不止一位神有关系,得到不止一位神的宠爱、眷顾与恩赐。” “出于某种原因,他花了半辈子的时间,深入到各种不见于文献的隐秘之地与各种危险的遗迹,哪里危险就去哪里,哪里古老就探索哪里,最后诡秘层次进化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并在最终去到巴比伦故地那片黑色没有星空的沙漠,找到已经成为废墟的无名古城,还有里面永不苏生的大神殿,并葬身在那里。” 辉夜的心神受到冲击,眼神恍惚片刻,成功抓住了比企谷话语里关键词—— “巴比伦?你是说,他和你之前去过的伊拉克有关系?你是之前在伊拉克的时候知道这么个人的?” “嗯,何止有关系,他们的关系可太大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个人的原因。” 关于这方面的话题,比企谷点到为止,因为没有必要多说。 ……顿了顿语气,比企谷又在最后总结性的说: “可以说,我能够在最后战胜弑神的怪物,巴比伦大娼妇和祂的坐骑666之兽,这个男人留下的东西功不可没。” 比企谷瘪瘪嘴,声音低沉严肃,几乎一字一顿, “而这个男人,这个被称为是神赐的炼金术士、弑神怪物在现世的坐标、超凡的诡秘者的男人,” “是一个中东人。” “他的名字,就叫做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Abdul Alhazred!” 也就是这个时候,比企谷霍然开朗似的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看着这张羊皮卷感觉如此的熟悉,他当然不可能见过这张年代久远的羊皮卷,可是他见过这上面的笔迹。 ……羊皮卷上的笔迹,分明和《死灵之书》封面上的那个名字,“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如出一辙! “……”辉夜眨眨眼睛,震撼的表情遮掩不住。 那一个个的头衔听起来实在高大上,简直就像是在听那些希腊神话里半神英雄的传奇故事一样。 “那他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羊皮卷上?” "何止……整张羊皮卷都是他写的!" “哎哎哎?” “……”比企谷抿着嘴唇思索。 所以,也就是说,这张羊皮卷的作者,其实就是阿卜杜拉,那个连巴比伦大娼妇和众邪神都敢报复和算计的强大的神赐炼金术士? 可是不对啊……这里是地狱,是协会最终极的关押罪犯的隐秘之地,协会方面高度重视,戒备极其森严,罪犯里面连圣人级别的也不是没有。 阿卜杜拉有没有被关进来过,比企谷不清楚,可是如果阿卜杜拉真的被关进过监狱,就算他是阿卜杜拉, 企谷也不觉得他能越狱成功出去。 可是…… 比企谷挪动脚步到桌子前,低头凑过去,仔仔细细地又反复辨认了许多遍。 作为探员,在学习特工相关技能的时候,他学习过笔迹学的相关知识,所以他现在能够很负责任地说,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而是这个笔迹就是和《死灵之书》封面上的那个名字,“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来自同一个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 阿卜杜拉到底是怎么进来地狱的?然后,他又是怎么出去的? 还有就是他来地狱的借口是什么?是作为罪犯吗?那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又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什么,遗留了什么? 如果他有遗留下来什么信息甚至是物品,这些东西有可能被比企谷得到吗?比企谷该怎么得到,以及比企谷有没有必要去追寻? 这些问题和可能的答案化作信息的洪流,在比企谷的大脑里面掀起风暴。 辉夜也同样在思考很多问题,她站在比企谷的身后,视线同样放在羊皮卷上,越看眼神越恍惚,眉头皱得越紧,似乎被什么东西困扰到了。 “八幡。”辉夜的声音沙哑许多:“我们也许无意间挖掘到了隐藏在地狱里极深极深的秘密……要探究下去吗? 比企谷回神过来,大脑里的思维风暴并没止息,只是放缓了很多,然后开口反问辉夜,“你是怎么觉得呢? “哗哗哗……”雨声惶惶,冰雹砸在地上叮当乱响,还有大风卷着雨雪飞舞呜咽, 外面的声音在山洞里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山洞里一片寂静,两个人面面相觑,沉默半天。 辉夜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打破寂静:“我一向谨慎的理智告诉我,不要节外生枝,可……” 比企谷眉毛一挑,转头看向辉夜,视线里带上探寻的意味。 辉夜的这个“可”出乎比企谷大的意料,他用心倾听辉夜的回答—— “可是我看着这些东西,却总觉得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啊?”比企谷眼睛一瞪,辉夜说的话是他从来没设想过的突然事件:“什么?什么既视感?” “就是在看它们的时候。” 辉夜抬手指了指羊皮卷上的那些词汇。 “我确信自己没见过这张羊皮卷,但是当我刚才向你念诵和解释这些名字的时候,我的心里莫名颤了颤.起了反应。" “然后我惊讶地发现,我看这些名字是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从很久很久就认识了似的。” 比企谷幽幽地说:“……这个现象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辉夜困扰地抓起自己的头发,抓的头发杂乱的像是一图干草,“我知道,我知道这很糟糕,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比企谷眉毛一挑,“我有预感,也许你的这种感觉,就和为什么你的启灵梦,以及为什么你会和明明听都没听说过的这里扯上关系,有很深的关联。” 辉夜表情复杂:“也许吧……那,所以我们到底要不要探究下去啊?” “在你说出来这些话之前,我没办法很快给出答案。”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摊开双手, “——但是现在,我们没得选。” 辉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啊这……” 因为她而导致比企谷涉足到一个扑朔迷离的未知谜团里,并且导致比企谷遇到危险什么的……她是绝对不远愿意的。 “不是,你不用多想。”比企谷转身抬手,右手拍到辉夜的肩膀上,“事情会很快得到顺利解决的,我向你保证。” 毕竟,他来地狱本来就是有两个目的,其中之一就是解决辉夜的问题,这也是他愿意带上辉夜的唯一原因。 他把头看向辉夜的身后,看向山洞外面动静巨大的风雨,眼神深邃许多。 真是场好雨……比企谷心里想着。 如果没有这场雨,他和辉夜就不会那么狼狈,就不会滑一脚跌进山洞,就没有后年这些发现。 地狱里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埋藏在最隐秘之地的谜团到底是怎样的,阿卜杜拉来地狱是写了什么,那些名字的主人又是代指什么,最后,他们和辉夜又是怎么挂钩上的……比企谷对这些都很感兴趣。 比企谷站在原地,轻轻抬头眺望外面的雨,语气意味深长地说, “这场大雨,还真是倾泻的恰到好处啊。” …… …… 外面的雨又下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停。 比企谷不知道这场雨下了多久、反正地面已经变得全是泡地稀烂的黏土。 这样的情况其实不适合出门赶路,但是时间宝贵,比企谷和辉夜在雨停了没多久以后就要走出山洞踏上征程。 辉夜问比企谷:"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首先找到当地的最强势力。”比企谷回答,“这章羊皮卷出现在地狱第三层,那就是说阿卜杜拉应该在这里互动过,如果说哪里是最有概率得到相关信息的,应该也就是他们那里了。” “这次也要打倒的三层的最强者吗?” 辉夜似乎已经习惯比企谷每到一层都直奔该层最强者的事了,就是傻子也该看出来比企谷这样的行为,并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没什么原因了。 可比企谷不好多解释,他只能说: “嗯,确实有这个打算。” …… …… 两个人一路跋涉了好久,总算是从那片泥泞的森林里走出来,两双皮靴上面沾满了大块大块腐臭的泥。 在怪物横行的荒野上又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期间总是遇到饥肠辘辘的三头恶犬,比企谷每次都是喂对方一大口泥巴。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小时后,比企谷把终于捉到一个活口,找他打听到了想要的信息。 ——整个三层里最强势力就在南方,最强的人也在南方,比企谷和辉夜只需要一直向南边走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比企谷思考了很多很多东西。 比如那些名字,比如辉夜的反应,比如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排除邪神们的种种赠予不算,阿卜杜拉最厉害的主要能力就是铭刻在血脉深处的神赐炼金术, 而且在羊皮卷里,神赐炼金术的源头,赫尔墨斯得到了独一无二的"用不同语言写两次"的强调待遇。 那么比企谷是不是可以根据这两件事判断,神赐炼金术和阿卜杜拉在地狱里要处理的事情有关? ……或者说假如阿卜杜拉真的有在地狱留下什么东西,使用神赐炼金术这一能力,会不会更有概率得到它?也许在关键的时候它就是致胜的神来之笔呢? 而且比企谷冥冥之中有一种说不清楚缘由的直觉—— 他晋升第五阶段的契机,也许就是在地狱里,也许就在神赐炼金术这种出其不意的事情上。 …… …… ps:这段时间在兼顾剪视频,还一直都补课,袍子本来扭过来的作息变得很艰难,但是今天开始很认真地要再次调作息了,调完来个绵长不简单的爆更期,是时候动力满满的加更啦!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 《我莫德雷德实在是太孝顺啦!!》 穿越型月世界,成为亚瑟王麾下圆桌骑士之一的莫德雷德,并且激活神级作死系统。 深知自己最后将要迎来的命运,莫德雷德决定作死到底! 对自己的母亲蹬鼻子跳脸?作死系统发动!虽然屁股很疼,但是魔术资质直接拉满! 发现自己的武艺不够高强?没问题!暗骂一句斯卡蒂一个紫色老婆婆,即便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但却拥有了一身足以弑神的本领! 百姓不够爱戴?国家不够强大?没问题!只要作死就能得到丰厚的奖励!就算是不懂人心的父王也能在自己这令抑制力沉沦的美食之下缴械投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自己的父王远征法兰西了! “报!!!!吾王,莫德雷德发起了反叛,国内众多领主与百姓将其推上了王位辣!” 远征归来的阿尔托莉雅傻眼了,打个仗的功夫,我怎么就成了太上皇啦? 明明是让你留守不列颠,怎么就叛变了呢? 第五十八章 第三层的怪物,通关与战利品 一路向南的旅程虽然遥远,却并不漫长。 谁都不能小瞧两个补给充沛的老探员的脚力,他们的急行军速度有时候其实非常不可思议,也许开一辆满油的吉普车都不一定有他们快,毕竟吉普车不是什么路都可以走,而比企谷和辉夜可以走最近的直线。 ——不过说起补给,过去两层的路上,比企谷和辉夜已经用掉了一些药剂补给,如果之后都是这样的战斗程度倒也还好,可是用脚趾想都知道恶战还在后面。 为了不让他们在走到后几层最困难的时候没有东西用,他们现在就要有意识的节省了。 ——毕竟他们是来坐牢的不是来旅游,辛苦一点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远远的就看见一座破破烂烂的城市,确切的说是城镇,这很有地狱的感觉,毕竟人们真的很难想象在这片荒凉且危机遍布的废土上,还能有一座威武雄壮的大都市。 毕竟在地狱里的人都是些罪犯,又不是工程师或者搬砖师傅。 坦白地说,这座城镇看起来有点死气沉沉,在血色的天空下,很多人躲在建筑物斜下来的阴影里,耷拉着眼皮蜷缩着,看着像是睡着了。 其实比企谷可以理解这种氛围,毕竟在这这个没有白天和黑影,只有血色天空和荒芜大地的世界里,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盼头。 如果说地狱是弱肉强食的原始世界,那么那些实力最弱小的底层人,就连到野外去猎杀怪物做食物都特别困难,他们才是无路可走的末路者。 他们是被剥夺了自由和未来的罪人,是除了彼此自相残杀以外,就只有躲在角落里,日复一日地循环麻木的等死。 可这些人说是等死,如果真要是有机会的话,他们也不介意展现自己恶人的本质,像鬣狗似一拥而上,把比他们更弱小的人撕咬殆尽……就比如现在。 两个城镇里没见过的新面孔,而且年纪轻轻,看起来根本就是两个孩子。 作为整个第三层地狱最强大的城镇的住民,他们有这个底气对城市的新来者出手……实际上他们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历经千辛万苦穿过荒野,从小部落和小聚居地里出来的,想要到这座传说中最强的城市里,寻找变强的机会。 如果有机会加入到最强的势力,他们就将成为这层地狱的支配者,从此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生存,连睡觉都不敢,势力、地位和女人都不会缺少……即使不能成功,也可以在这里提升自己,不至于在野外活的那么艰难。 ——说白了,那些人没有多么想要追求实力,只是他们想更长久的活下去,想成为这些罪人里面的支配者,就只是这么一种毫不遮掩的野心和贪婪而已。 可是那些人没想到的是,等着他们的根本就不是变强的机遇,而是鬣狗们的不怀好意,他们的野心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鬣狗们撕成粉碎。 伴随比企谷和辉夜的脚步向前迈进,气氛逐渐变得沉凝,角落里一个个视线聚拢过来,里面的炙热和贪婪让比企谷和辉夜浑身难受。 “这一层的人,似乎格外贪婪了一些。”比企谷说,“或者说,这一层的罪犯,贪婪这方面的情绪最旺盛,也最不加遮掩。” 辉夜保持警惕,右手已经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掀开风衣掏出里面的Uzi冲锋枪,把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的主人全部打死。 她一边保持警惕,一边和比企谷说话: “三层地狱本来就和贪婪有关系,也不知道是进入这层地狱的人本来就在这方面突出,还是因为这层地狱本来就能影响并放大人们在这方面的心里。” “看来关于地狱里的奥秘,我们还是太过于一无所知了。” 比企谷有些感慨,然后他又继续说: “不过没关系。” “慢慢体会,然后慢慢收获就可以了。” “……”已经有几个人按捺不住自己,缓缓站起来了。 他们精瘦地像是老猴子,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可眼神却满意精光,活像快要饿死的野狗看见地上的香肠,又像盘旋很久的秃鹫终于等到沙漠上将死不死的旅人断气。 他们看着比企谷和辉夜,呼吸越来越粗重,不只是因为比企谷起来细皮嫩肉很有财富,还因为他的身边有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 地狱里并不缺少女人,但她们要么就是自己心狠手辣到让人心惊胆战,要么就是强者们的附庸,根本轮不到底层人染指。 辉夜半眯眼睛,表情不加掩饰地露出憎恶的神色:“他们看起来好弱小,可他们的眼神却那么让人觉得恶心。” “弱者和善者从来不挂钩,弱小的人也许无力作恶,但不代表他们就全然没有作恶的心。” 比企谷的嘴角轻轻勾起讥讽的弧度,声音低沉又冷酷, “而且最重要一点就是,地狱里是不存在好人的。” 有人缓缓迈开步子:“我说,你们是新来的吧,没见过……”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这里的寂静和死气沉沉,也让周围站起来还没走过来但是蠢蠢欲动的人浑身一个激灵,懵在原地。 那个人站着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瞪得滚圆,里面满是不敢置信和疯狂的色彩,眉心那里一个血洞呼呼的流血,顺着流淌下来,流过眼睛和脸,他的眼前变成一片血色,最后彻底昏暗下来,噗通一声直挺挺地仰倒在地上。 比企谷默默收枪,面无表情地放下手里M1911还在冒烟的枪口,耸了耸肩膀,和一旁的辉夜说道: “——不过还好,我们也不是好人。” “……”场面安静到极致,可以听见树叶被风吹落在地上的声音。 “——啊啊啊!”像是压抑后的爆发,这些愣在原地的人们怪叫着冲来,一把使用了附魔子弹的手枪并不能把他们吓住,经历最初的茫然以后,贪婪还是盖过他们的恐惧占据上风。 比企谷身形闪动,文明棍里的长剑出鞘,像极了深入羊群的狼,把他们杀个人仰马翻。 辉夜也参与进来,附魔冲锋枪喷吐火舌,收割人头。 他们两个还惊讶的发现,这些人的实力起步也是第三阶段,可以说已经不弱,可却在这里蹲着苟活……也许这个第三层地狱的总体力量,比企谷需要重新新评估了。 最后,比企谷专门留下了一个活口用来审讯。 那个人身上伤痕累累,低着头垂头丧气,两条腿隐约在发抖,哪里还有一开始的不怀好意时的模样。 比企谷问一句,他就答一句,老实听话得一塌糊涂。 “是谁指使你们过来的?” “没人指使,我们经常这么做。” “这座城市的支配者是不是整个第三层地狱里公认的最强者?” “是。” “他是怎么样的人?” “这……” 这个男人便秘似的纠结了好久,出不出话来。 比企谷注意到的时候,他提起那个人的时候,脸上变成恐惧的表情,呼吸都下意识屏住……这种恐惧是深入骨髓的惶恐,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成的。 “他吃人……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见他那的院子里有一个巨大的怪物的阴影,把别人一口吃掉!” 比企谷和辉夜默默把这个消息记住。 “他人在哪里?” “从这里一直向南,看见一栋别墅就是……那个像是贫民窟的危房里唯一的崭新别墅,很突兀很明显的。” 比企谷又问: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们没能打过你们?那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 “男的杀死并掠夺走所有财富,至于女人……” 剩下的话,他没敢继续说,可比企谷和辉夜已经猜到了。 ——然后比企谷深伸出手,在这个人的头顶轻轻抚摸,最后十分突然的用力一拍。 “咔嚓!”骨头的脆响十分明显。 “轰!”这个人的额头向下重重凹后,血液和脑浆四处飞溅。 比企谷拍拍自己的手,表情上没多少变化,像是随手碾死一只飞虫,“走,我们继续向南。” 比企谷和辉夜朝着城镇中心的位置走去,很快就看见一栋奢华的别墅。 别墅门前有十几个斗篷人眼神犀利地盯着比企谷和辉夜逐渐逼近,气氛一触即发。 “砰!”一声枪响后,比企谷拎着刀枪就往前冲,没怎么费工夫就解决了门口的这些人。 ——可就算是这样,对方都没有出现,像是在等比企谷和辉夜自己进门似的。 “不是吧?我们两个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都还不给点反应?我有点怀疑他的含金量了。” “俗话说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比企谷有些感慨,手里锃亮的MAGIC长剑挽个剑花,他挺直脊背迈步步伐。“你不出来,那我就进去!” 比企谷径直推门而入,院子里面空空如也 。 比企谷左右环顾,依然什么都没有。 ——比企谷还以为,他一进门就会有源源不断层出不穷的陷阱铺天盖地,可是没有。 于是比企谷继续向前,朝着别墅里面进发。 ——遇见这么咄咄逼人的对手,他要是对方,早就气的暴跳如雷要和他决一死战了。 “……”刚抬脚,比企谷觉察到奇怪,后背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寒。 眼睛一瞪,在大脑给出反应之前,比企谷的身体已经有了动作。 他原地翻滚腾跃三百六十度,一个回旋之后躲过身后袭来的恶风,比企谷定睛扭头看去,一只怪物佝偻着腰站在那里,张开的嘴巴往外流着腥臭的口水。 这怪物很难用词汇或者句子去形容,三米长的身躯类似人形,但是左右长得并不对称,而且没有皮肤,活像是被扒皮后露出里面血淋淋的肌肉。 他的每个器官都扭曲,爪子很长且倒卷如钩,肚子上粗大的食管就那么赤luo的露在外面,眼神里闪烁种情绪,比如狡诈、血腥、恶意和挣扎。 比企谷看着这个怪物皱紧眉头……盯着这样的怪物看的时间稍微久一点的话,绝对会被轻微影响神智! “老天……人怎么会变成这样。”比企谷这下子明白,为什么第三层地狱的最强这么深居简出难以见到了,合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变成这幅鬼样子了! “这是堕落以后有一定概率可能会出现的畸变。” 辉夜掏出两把冲锋枪持在手里,目光凝重表情严肃, “其实我之前听到你堕落的消息后,还担心过,你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变成这样的怪物?那也太痛苦了些,还是饶了我吧。” 怪物当前,比企谷没有慌张,甚至还能和辉夜优哉游开玩笑似的回话。 他挥舞着手里的长剑,真物加持的状态下迈步向前,剑尖刺向怪物。 怪物咆哮一声,一爪子拍开长剑,爪子和长剑彼此碰撞溅起火花,叮当作响。 比企谷惊讶地发现这个怪物的力量不比他弱,他有理由相信,怪物在堕入疯狂成为怪物之前,应该也是那种走到极限的、能力偏向战斗测地第四阶段……也许这意外地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怪物咆哮,八幡沉默,长剑与爪牙的交错撞击声不绝于耳。 他们厮杀,火花四溅,表面上战到如火如荼,心里却要绝对小心,保持最冷静的状态才能找到对方的破绽。 比企谷很罕见很罕见地和人厮杀了一百多个回合,而且直到现在两边没有谁明显落入颓势,这可太来之不易了。 比企谷的肌肉兴奋起来,他的真物在碰撞的过程中越来越活跃,手上的力度也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大,气势也悄无声息的越来越强。 怪物如果有理智一定要骂出声来,哪有人不是越打越累而是越打越强的?这里有人开挂都没人管的吗? 辉夜的辅助也越来越发挥作用,关键时刻三色领域展开,对怪物压制和削弱,对比企谷加持和增强。 ——终于,好半天,比企谷找到破绽,一剑递出去, “噗嗤!!!” 长空飙血。 怪物轰然倒地。 比企谷总算结束了战斗。 “说实话,我现在有一种跑完步之后大汗淋漓的舒爽感,我甚至能够感觉自己的能力隐约在进步……也许你最后不该展开领域的。” 辉夜无辜地翻了个白眼,“那我下次注意?” “没有没有,还是得谢谢你的帮助。” “行了,你得知道这次我们找这个人,战斗可不是唯一的目标。”辉夜提醒比企谷。 “你说得对。”比企谷点点头,他的目光从怪物的遗体上挪开,看向怪物的别墅,“我们得快去看看了,看看战利品里面有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第五十九章 五阶三重天关!羊皮卷惊天秘密!(三合一) 战胜了这一层的最强者,再次达成一个小目标,比企谷的心里却没有很多喜悦。 他的道路其实就是绝大多数诡秘者的缩影,步入疯狂,然后被人杀死。 他之前被协会通缉追杀是假的,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有一天那张通缉令和通缉令上的理由会不会成真。 “……八幡?”辉夜没等到比企谷的回答,一转头就看见比企谷突然看着地上的尸体沉默且表情复杂,就知道这人准是心里又在想东想西了: “你又矫情了? 比企谷回神过来,撇撇嘴,点点头,“嗯,有点。” “他的实力很强,和我差不多……我猜他八成是冲击第五阶段的过程中失控的。” “确实有这个可能性,不过非法诡秘者本来就是这样……你和他是不一样的,你以前是正统出身。”辉夜差不多看出来比企谷复杂的原因,摆摆手说,“好了,别多想了,代入思考虽然不是坏事,可也不能谁都代入进去吧?走,跟我去看看里面的战利品。” 她指指身前的别墅,再次发出邀请。 “嗯。”比企谷也就只是那么稍微一想,还不至于矫情到那一步,很快情绪就脱离出来,他抿着嘴唇点点头,视线从尸体上面挪开,“确实要去看看了。” ——他们对于其他的东西没有抱有多少期待,他们只是想找找,有没有和山洞里那张羊皮卷有关的线索。 毕竟这里是整个第三层地狱里最强者住的地方,他把自己的和自己势力的宝贝都放在之类,出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似乎也正常。 比企谷和辉夜倒是没觉得一定就能找到,只是抱有一点点期许,毕竟在这里找不到的话,他们又不可能真的走遍整个第三层地狱并且洗劫所有人,到时候他们就只能无奈地放弃。 ……别墅里的房间很多,不过两个专门储物的房间最明显突出,因为只有两个房间是上锁的。 可主人本人都被比企谷打死了,只是普普通通的上锁怎么拦得住他们? 比企谷单手就捏爆了其中一扇门的锁推门而入,进去以后发现是一个个摆的整整齐齐的盒子,看来这里的主人在疯掉之前,意外的是个生活井井有条的人。 比企谷和辉夜分头搜查,翻箱倒柜,屋子里很快就像是被强盗光顾过一样一片狼藉。 “好像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辉夜说,“我没有看见带文字的东西……除了一份遗书,主人家自己留下来的遗书。” 她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张开拿在手里,在半空中晃晃给比企谷看。 “遗书?他写这个给谁看啊。”比企谷觉得好奇,转头看向辉夜。 “谁知道呢?好像确实没什么人。”辉夜耸耸肩,“也许是种仪式感?” “上面写了什么?”比企谷走过来,和辉夜一起看那封遗书。 上面的内容十分简单,全是大白话,大概是抒发了一些当时的心情……能看出当时的这个人是努力想要坦然地面对那一切的,但写着写着就充满了愤恨不甘之类的负面情绪。 “我要死了。” “我在第四阶段滞留太久,某天突然有冥冥中的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水到渠成似的可以冲击第五阶段了。” “顺应这种感觉,我任由自己的身体开始进化。”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飞速腾跃,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层次发生跃迁,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我终生难忘。” “可是突如其来的异变在进化时悄然而至,我甚至还没有感觉到异常,一只手就已经完全变成带着吸盘的黑色触手,上面还长满了恶心的眼睛……我现在想想依然觉得恶心。” “我立刻终止了所谓的进化,当机立断切断自己异变的那条手臂,这才算勉强中断畸变……可是已经晚了。” “第二天,我砍掉的那条手臂再次长出来,他看起来完好无损,一切都很正常,可我知道那已经不再是我的手了。” “我知道,” “——我马上就要变成怪物了!” “事实证明我的准备严重不足,当时出现的那种冥冥中的感觉,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诡秘人经常遇到的精神幻觉,只是当时的我好像被第五阶段的诱惑蒙蔽了理智,自己跳进到陷阱里面。” “但我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失败之后我得到了一些关于第五阶段的启发,进化过程中的跃迁并不作假,当时我体内的所有力量都聚合凝练到一切,但这个过程结束后,我体内的潜力似乎在帮我凝练完之后,就不足以再推动我继续进化,这才有了后面的畸变。” “那么,假如我提前就把体内所有的力量都整合起来,在进化的过程中不浪费我体内的潜力,是否就能在进化的过程中,用那部分潜力迈过最后一道门槛? “也许我真的有希望成功……可是现在已经晚了,我的力量逐渐开始失控了,有时候当我情绪不好的时候,身上会出现部分怪异的特征。” “我大概确实是要变成怪物了。”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日记的最后,那几个字力透纸背加大加粗,甚至笔锋划过的地方纸面起皱,几乎要把纸面撕裂开来,比企谷和辉夜能够在阅读的时候清晰地感知到日记主人的愤怒、不甘和怨恨,好像看见他当时的狰狞的表情和通红的眼神,以及……深深的无助与绝望。 “幸亏他没有凝聚好力量进化成功。”,辉夜砸吧下嘴巴,“不然麻烦的就是我们了。” “其实,就算他提前把力量凝练好了,也还是会冲击失败的。” 比企谷幽幽地插嘴……他想起来同样立足在第四阶段顶端的自己了。 “他所感应的所谓的最后一重门槛,其实只是第一重门槛而已。” “从第四阶段到第五阶段,有整整三重天关,把力量凝聚好只是其中最基础的第一关而已。 “……不过这样的知识,对于第四阶段的探员和教会的中高层来说是常识,对这些非法组织来说,却是一辈子都摸索不明白的天堑。” “协会早就从知识的层面把他们锁死了,相当于别人从小就知道力学定理和各种物理学知识,而你甚至连苹果为什么朝下落都不知道,差距就这么拉开了。” “而且不存在所谓的历经磨砺自己摸索过来的人更强大的说法,即使侥幸硬生生冲过来,也大部分都是强行冲击残疾,潜力不足的那种,在第五阶段的路上走不了太远。” ……这也是为什么除了协会和教会以外,第五阶段那么罕见的重要原因。” “啊,八幡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怎么不知道?”辉夜听比企谷说的一愣一愣的,眨眨眼睛忍不住吐槽出声: "怎么就好像突然之间你知道的东西就多起来了似的?以前这类的科普知识都是由我们告诉你的吧?" 比企谷耸耸肩,“人总是要进步的嘛……不过主要原因是实力的问题,我是第四阶段,而你只是第三阶段。” “协会探员到了第四阶段就会被教授第五阶段相关的知识,至于第四阶段以下的人……你是知道的,在诡秘世界,知道的太多并不一定是好事。” 比企谷这么一说,辉夜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这样……那第六阶段是不是也是这样?”辉夜思考着问,“相比于第五阶段,第六阶段圣人数量的差距才是真的特别大。” “谁知道呢?” 比企谷摊开双手, “我现在甚至连第五阶段都不是,对那些信息没有了解的必要不是吗?” ……其实一说到这个,比企谷心底里早就有的隐忧又被勾的浮起来了。 指望从此一直停留在第四阶段,打死不晋升第五阶段不现实……不然他就不用来这个地方了。 可是第四阶段要想晋升到第五阶段要经历的三重天关,第一重其实对比企谷来说难度极大,远远比其他人难的多。 那个的要求是统合自己的全部力量……可是比企谷身上到底有几种力量? 即使不算体内的那几件来头惊人的强大收容物,单说那几个力量体系, 妖怪一族的百鬼之力,被莱默舍命给予的、铭刻进他血脉深处的神赐炼金术,还有他本身的“真物”等等…… 来头一个比一个大,规格层次一个比一个高,本质一个比一个复杂,想要一个个悟透掌握然后再统合在一起? 这难度……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比企谷甚至还没有正式的修习过神赐炼金术呢! 可是难也要做啊,已经在诡秘的路上走了那么远了,已经为了将来的道路付出那么多了,现在根本不是停下来的时候。 其实反过来想想,力量本质都太高太复杂,体内力量的体系多一些,虽然统合起来确实困难,可但是真要是做到了,所能获得的实力和潜力也显然会比其他人高太多。 在协会,有非常罕见的、潜力奇高且统合力量本质很强的那种探员,在成功统合内部的同时,还可以水到渠成地沟通外界天地,大幅度提升借助外界灵子力量的程度,在道教这叫“”天人合一”,在佛教这叫“功德圆满”,在罗马正教这叫“三位一体”。 这样的探员都是非常厉害的存在,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是萨卡斯基。 他依靠自己的力量达成三重天关,没浪费一点自己的潜力,然后在契机到来的时候释放自己全部的潜力,刚晋升到第五阶段,潜力的完全释放就把他在第五阶段的道路上推出去好远。 传闻在他迈入第五阶段的当天,就和一个第五阶段里也属于顶尖的一位罗马正教的大人物大战,并且险胜一招。 至于具体是哪位大人物……都说了既然是大人物,自然具体细节不方便外传出来,毕竟有些丢人。 “……” 但愿能够成功吧……比企谷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先把握当下吧。 ——不过神赐炼金术确实要拾起来了。 一方面是为了第五阶段考虑,另一方面,他想起当初莱默那强的离谱的保命能力和能力的全面性,意识到学会神赐炼金术,也许能让他在地狱里增加许多生机,关键时刻相当于多一条命。 …… 这其实只是一个小插曲,两个人还在继续寻找想要的线索……其实他们的心里已经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应该也找不到什么了。 “哎?” 辉夜困惑地喊出声,吸引了比企谷的注意。 “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 辉夜招呼比企谷过去看。 比企谷凑过来,发现辉夜手里正托举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小盒子里有一个玉质的印章,除了印章还一块白色的布垫着。 乍一看这好像没什么稀罕的,可辉夜既然这么问了,那他就应该是发现了哪里不对。 他多看了几眼,感觉自己对印章应该确实没什么印象,但是对那块质地非常粗糙的白布却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比企谷打开真物之眼:仔细看那张印章下面的白色布……果然! “随笔羊皮卷。” “上面记载了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的一些东西,但是只有见过序章篇羊皮卷的有缘人能够触发上面的东西,引出其中内容。”。 序章……比企谷眉毛挑起来, 看见序章的人才能看见内容,原来是这么一种作用啊……他和辉夜之前还在研究那张只有名字的羊皮卷到底是被处于什么目的才被写出来的。 辉夜的眼睛褶褶发光,她的观察力总是这么敏锐,“你有没有发现……这个的材质好像是那个羊皮卷。” “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比企谷伸手过去,先把里面的印章拿出来,撇撇嘴。 “买椟还珠总是被人津津乐道还是有道理的,因为人们的确擅长犯这种错误。” 比企谷一边吐槽,一边把白布拿出来,半空中抖一抖张开。 上面一片空白,这很正常,不会是这样的话,这里的主人早就留意到这个了,哪里轮得倒到他。 “嗡——”白布开始冒出白光。 “这是什么?”辉夜马上就惊呼出声。 “这是你做的吗?” 比企谷眨眨眼睛,看着手里刚才还没动静,现在就突然发光四溢的白布,“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把它们拿在手里!” 说实话,刚才白布突然发光的时候,比企谷差点下意识就要手里的白布扔出去。 ……三秒的时间过去,比企谷手上的光芒终于减弱。 比企谷和辉夜全都既好奇又期待地凑过来看,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 在这块张开的名为白布实际上是羊皮卷的纸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额字迹。 这些字迹十分零散,有些像是日记,但又不像是日记那样严格的记录天气和时间,更像是时不时想起来就写两句上去的随笔。 它的内容是这样的: …… 我是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一个求知者和探秘者。 我来到这里,我来探寻一些秘密。 为了混进来这个地方可真不容易,我练了这么久才练好的傀儡分身,就要这么交代在这里了……不过如果能查到我想要的信息的话,那就一切都值得。 希望不虚此行。 …… 神明没有地域的阻碍,用地区神系来划分神明是非常浅薄而愚蠢的。 我现在正清清楚楚地感知到这一点。 …… 这是在亵渎吗?可是他们本身就是……所以好像不能那么形容,总之如果是教会的那些人知道,尤其是十字教的那些人知道,一定会发疯的,罗马正教一定会动用他们那几件终极收容物来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不过我喜欢。 …… 我知道了更多的内幕,也许激动都不足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 我从没想到远古的存在们竟然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和瑰丽的想象力,哦,这简直就像是史诗一样,我只是想想就觉得心潮澎湃。 可是为什么后世没有那个的传说?他们果然还是失败了吗? …… 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赫尔玛弗洛狄托斯永远留在了这里。 掌管财富的神Plutus成为恶魔。 受邀前来的长生不死的神明殒身于此。 八重宇宙法则永久变成了七重,骄傲的赫尔墨斯低下骄傲的头颅。 全都是假的,假的! …… 全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阴谋! 这不是瑰丽的史诗,而是最惊悚最血淋淋的恐怖故事! 我不能接受! …… 我挖掘到更深的隐秘,在阴谋的后面还有更多。 阴谋家的后面是渔翁,渔翁的对面还有对手,看似是鱼的人坐上牌桌,这根本就是一场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的未完的牌局! 不只是我想的那样,也不只是我看到的那样,这是一次博弈,而且将要持续到未来。 我感到压力,并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是不是有点,知道的太多了? 我现在可能有些危险。 …… 知道的更多了,但是……我宁愿不知道了。 这……我想,我已经不能再继续探查更多了,夹在中间的话我一定会被碾死。 我现在连睡觉都不敢睡了,我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绝对不能让他们与祂们知道我知道,否则就算是那帮在我身上下注的邪神都保不住我了……不行,我得用炼金术炼去我的记忆! …… 到此为止了,结束了,就这样结束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次的旅程就这么画上句点吧。 …… “……”比企谷和辉夜几乎是完全屏住呼吸,气都不敢喘的看到最后,眼神越来越认真,表情越来越严肃。 他们很快看到最后。 最后有一行小字。 上面写着: 我知道,你们正在看这些内容。 ——我也在看着你们。 …… …… ps:大幕终于缓缓拉开,挖的很久的坑都要开始慢慢填了。 之后大家一定会觉得很惊讶又挺好看,然后又会产生原来如此的感觉。 本章5千7百字,勉强算三合一了,希望大家能一口气看爽。 袍子之后也会努力加更的! ……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 简介:真正的雷神一一-有 着强健的体魄,一手巴巴托斯,一手摩拉克斯,帅气的面庞,两把光剑,身材丰满,玉足白皙。 虛假的雷神-不 能过审的大莱莱,没有意义的暴露服饰,连力量被封印的旅行者都打不过,只有一把刀。 虚假的永恒指连反抗军都不镇压。 真正的永恒,指皇帝一统全球,镇压一切敌。看完视频后,雷电影下定了决心一 永恒?这种事情我还干! 反抗军,在我的刀芒下西内西内! 直到,白墨通过直播,来到了她的面前。NO./0,旅行者对抗雷电影。 NO.9,群玉阁战术导弹。 NO.8,终局特异点,对抗魔神王。 N0.7,团长,你在做什么啊? N0.6,听说有人想反抗大秦?王负舰! 第六十章 羊皮卷里的阿卜杜拉;加快速度 本来比企谷和辉夜都正看的好好的,因为上面所透漏出来的庞大如深渊的信息量和随笔作者从一开始的淡然从容到后来所表现出的惶恐混乱的而心惊不已、整个人的心思都被牵引过去的时候,比企谷和辉夜逐字逐句地看到最后, 于是两个人看见这句话: 【我知道,你们正在看这些内容。】 【——我也在看着你们。】 轰隆!两个人五雷轰顶似的同时浑身一颤,脸色苍白地像是刚从冰窟里出来,脊背转眼被密集渗出的细汗布满,可他们不觉得热,只觉得浑身阴冷,惊悚的感觉让他们同时不寒而栗。 ——这就像恐怖片里你一直在找寻那个鬼的生前往事,为了干掉鬼而走到鬼生前遇害的鬼宅,结果找了半天,刚找到有用的信息,高兴的转身时,就看见鬼在你身后直勾勾地盯着你。 他们两个人找寻这个阿卜杜拉的线索,可也知道这个阿卜杜拉的诡异和强大,同时因为他在随笔里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混乱恐惧让比企谷和辉夜都不由得联想他到底遇到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而就这个时候,这样的一句结尾就能让两个本来就心脏被吊起来的阅读者觉得惊恐不已。 ……可是很快比企谷和辉夜缓过神来,觉得这应该就只是吓人的。 “假的吧……”辉夜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于是轻轻咳嗽几声,让自己的声线恢复正常,“我不觉得他能看见那么久以后的事情……他自己都早就死了。” “我也觉得,就像是图坦卡蒙的诅咒一样,他不是也在自己的棺椁旁边写下了那个【谁扰乱了这位法老的安宁,死神之翼将在他头上降临的】的诅咒?全世界都知道那是因为他不想别人挖他的墓,留着吓唬人用的。” “……”辉夜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埃及法老图坦卡蒙的陵墓,是A+级高危收容物,里面确实有诡秘的力量充斥,虽然那个图坦卡蒙不能预知未来,但他的诅咒的确是真的。” “啊这……”比企谷轻轻张开嘴巴,想说话却半天嗯嗯啊啊没说出来。 ——多尴尬啊,举个例子举得这么不恰当。 “不过总之应该是没什么的。”辉夜开口缓和了尴尬的气氛,“那个阿卜杜拉八成是在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四个字说出口的那一毫秒—— 轰隆隆! 像是一道惊雷划过高空降落在头上, 眼前的世界像是玻璃一样咔嚓破碎然后哗啦啦坠落,露出后面黑色的空洞。 眼前的视角翻天覆地,一阵无法形容的眩晕感袭来,比企谷和辉夜眼前的世界被置换。 无垠的黑暗虚空里,比企谷和辉夜茫然地站在那里——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够站在虚空之上,更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在虚空中生存。 两个人一动不敢动,敛声屏气浑身汗毛炸起。 一个人影发光的线条在不远处的虚空中逐渐勾勒,吸引比企谷和辉夜的注意。 那道人影从线条变成虚幻,再从虚幻凝练真实,最后变成真正的人的模样。 他戴一个红色的高帽子,白色修身的衬衣外面套红色的马甲,马甲上绣着一只凶恶的飞禽与一直凶恶的走兽,它们全都栩栩如生,甚至在马甲上面眼神转动,看着根本就是被封印在马甲上的怪异。 ——比企谷拿他去过中东的经历保证,这个“人”的装束很有中东的味道。 “你们来了。” 他的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说的话是阿拉伯语,带着浓浓的中东腔调。 “我等你们好久好久了,” 比企谷和辉夜面面相觑。 你等谁?等我们? 真的能有人跨越一千多年,看见后世的我们?而且你早就死透了吧?一个死掉的人能看到未来? 神都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我是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一个炼金术士,一个求职者和探秘者。” 他在一开始就朝比企谷他们做自我介绍,每一个动作都风度翩翩,言谈举止谈吐缓缓,看起来儒雅随和的样子,给人以好感。 “不必惊讶,我只是一段历史的留影,并非真正的灵魂……我正站在千年之前,和千年之后的你们对话。” “等你看到我的时候,我应该早就死了,而且大概率不是寿终就寝,我甚至差不多能猜到自己的死法。” 是留影啊……虽然还是很惊讶,但比企谷和辉夜都不约而同小小地松了口气,然后提心吊胆听阿卜杜拉的话,小心谨慎地看阿卜杜拉的动作身形。 不得不说阿卜杜拉表现出来的风度和礼仪确实很加分,比企谷和辉夜因此对阿卜杜拉稍微有一丝丝好感,这一丝丝好感得以让两个人从震撼与惊悚中缓过神来,惊疑不定地观察阿卜杜拉。 好像看见两个人心里想的东西似的,阿卜杜拉的嘴角轻轻勾起幅度,说,“不过,虽然我只是一个投影,但我的存在并不是留给任意一个看见羊皮卷的人的万用留影,而是给特定的人,确切地说,就是给你们两个人看的。” 比企谷和辉夜同时撇撇嘴,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会故作玄虚。 “是不是觉得我在吹牛?觉得我怎么可能看得见那么久以后的事情?毕竟这是连第六阶段的圣人都坐不到的事?” 他仰头的幅度少许抬升, “可是,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做不到。 “比如现在,我就看见,以后这个危险的地方会被一个叫但丁的协会探员发现,从此被协会封锁并还以改造。” “我还看见,和我面对面谈话的人,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并且全都极度年轻,前途无量。” “……我说这些话,还不能让证明我早有预见吗。” “啊……”比企谷和辉夜这下傻了眼。 的确,阿卜杜拉·阿尔哈兹莱德是七世纪奥米亚王朝的阿拉伯学者,而发现地狱并写下《神曲》的但丁·阿利吉耶里出生在13世纪的意大利,换句话说,但丁比阿卜杜拉晚了整整六百年,阿卜杜拉没有道理知道但丁。 两个更万万没想到这个人能一口说出来他们的一男一女。 他们本来真的就像是阿卜杜拉自己说的那样,以为阿卜杜拉是提前录好的留影,无论来看的人是谁,最后都能见到他并听到他的这些话。 可最后,比企谷和辉夜却发现好像事情并不是那样,阿卜杜拉真的早就知道他们……这说明这个男人强的离谱。 可即使这样,当他知道地狱一些事情的真相时,也毅然决然地洗掉自己的记忆。 ……那么那个事件到底是有多恐怖? 还有,如果说这话留影就是预判性地等着他们,那么那个随笔没有被销毁,而是留存到千年后的现在,是否也有一点点的可能性,是为了让他们两个看见的? 可他们真的有这特殊性吗? 阿卜杜拉的确只是个历史的留影,所以他看不见比企谷和辉夜脸上的疑惑,他侃侃而谈没有停顿: “我的眼睛能够看穿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迷雾,时间长河的迷雾也不例外,想看到这一天并且看到你们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的一双眼睛,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知道了一些不方便知道的东西,这才让我不得不洗掉那部分记忆,并留下留影在羊皮卷里面。" “……”比企谷和辉夜都若有所思,他们必须要思考那个所谓的敌人到底是有多强大,并且逐渐意识到,他们可能根本就没资格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 “你们是不是很好奇,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 “你们是不是在纠结,到底该不该卷入这样的事件里面?甚至已经想要溜之大吉?” “你们是不是想知道,我在这里探查消息的时候,留下了什么东西,而这些东西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 比企谷和辉夜觉得不寒而栗,他们的视线正对上阿卜杜拉深邃平静的瞳孔,感觉自己心里的一切都被洞穿。 ……该死,他分明就只是个留影而已! “我只能说,跑是跑不掉的,你们身在这里,就总是要了解到的,因为时机快要到了……而且你们的身份和我不一样,有些事情是可以知道的。” “我会从一千多年前就选中你们两个,而不是其他的罪犯,自然有我的原因和道理。” 他说的特别含糊,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一切谜团的答案都在第八层,等你们到了第八层,就全都能够明白了…换一个人在第三层遇见我,然后走到第八层却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你们就不一样了,我相信你们能很快走到第八层。” 你连这个都知道……比企谷心里已经吐槽的足够多了,已经快要麻木了。 “——所以,尽管兴奋吧。” “有不止一位神明殒身在第八层,所有的一切事件都是在第八层发生,而他们留下的东西都没有得到清理……换句话说,那里有堪称不可思议的财富,而我也在那里留下了一份宝藏。” “拿着这张羊皮卷作为信物,你们就可以打开我的宝库,到时候一切的一切,你们都可以得到,也都能够知道。” “……”比企谷和辉夜看着阿卜杜拉说到最后时眼里闪烁的精光与狂热,突然意识到阿卜杜·阿尔哈兹莱德不仅是七世纪奥米亚王朝的阿拉伯学者,他还是一个著名的疯子诗人!于是心里的警惕再次拉满。 “我知道我说的东西,你们依然会半信半疑……不过不要紧,你们不用急着做出论断,毕竟无论如何,你们总是要到第八层去的。”“等你们到了第八层,即使你们不去刻意的寻找,也能逐渐印证我说的一些东西。”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甚至你们还会主动去做!因为那是对你们最有利的选择,那并不是你们想像的糟糕的事情。” 阿卜杜拉表现地很有信心,虽然没人知道他的信心到底从哪里来。 “好了,到时候再交给你们自己判断和抉择吧,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那么,祝你们好运。” 他微笑着说,然后竟然真的不再多说,身影干净利落地由真实转成虚幻,最后消失在无垠的虚空。 “轰隆隆!!!” 世界翻覆,比企谷和辉夜眼前的世界又从虚空变回那个正常的地狱。 转头看向窗外。那天空依然猩红如血,可比企谷看过去竟然倍感亲切。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假的一样,可眼前的空白羊皮卷却出现了一个戴高帽子的头像标识,那明显就是画的阿卜杜拉。 比企谷和辉夜转头看向彼此对视,看见彼此眼里询问的意味。 辉夜率先向比企谷发问: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 “……至少他说的有一点是真的。”比企谷斟酌着语句,用缓慢平稳的语速回答,“我们总是要到第八层去的,先到了那里再说,我们有眼睛也有耳朵,事情是不是真的是他说的那样,我们到了第八层,自己会观察。” “如果没有必要,我们当然不要卷入这样的事件里去,想想都觉得麻烦,我只想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坐回牢。” “嗯,你说的对。”辉夜点点头,“那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什么?” “从第三层到第八层中间的过程,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辉夜撇撇嘴,“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不过你应该的确是要一层层地走过去的吧?” “嗯,的确是这样。” 比企谷点点头,腰背逐渐挺直,直得像把锋锐的长剑。 “第八层啊。” 比企谷想起来之前听老头说过的第八层的势力构造,【五老魔】,【七大罪】,【九魔阀】,【二十二邪道】。 因为地狱结构的特殊性,这里是毫无疑问最恐怖最强也是最混乱的一层,甚至演变成现在这样几乎接近军阀割据混战的情况,每天都是纷争不断,你方唱罢我登台……真是想想都觉得精彩。 想到这些,比企谷不明意味地撇撇嘴,表情认真起来,眼神变得犀利, “我们这就出发!” …… …… ps:国庆小长假快乐!祝大家玩的开心呀! (国庆也不放假的阿袍哭晕在教室) 第六十一章 千叶的怀念;骄傲并相信着 显然要想从地狱三层突进到地狱八层并没有比企谷嘴上说的那么轻松和容易。 即使是在第三层都已经有处在第四阶段极限,开始准备蜕变向第五阶段的强者了,比企谷打起来并没有表现的那么轻松。 然后再想想之前比企谷在第一层与第二层,遇见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怪物,险些翻车的事情……比企谷完全可以预见,后面的层数会越来越不容易。 他一点也不怀疑后面那些层数的含金量,更何况无论怎么想,九层的地狱里,如果划分个上中下,每三层的质量必然有一个大的跃迁。 所以不要说加速推进到第八层地狱了,就算是说比企谷死在半路,根本就没能走到第八层地狱,比企谷也一点不会意外。 ……不过比企谷竟然有一点点期待。 他可不是抖M,只是坦白地讲,比企谷知道自己要想统合这几种力量并不容易,尤其是对其中最不熟悉的【神赐炼金术】,他连学都没怎么学过。 不过还好东西的传承方式是一对一的血传承,当时莱默在临死前用正21面体炼成的那个超级炼金阵的力量,把自己的血脉剥离出来赠予比企谷,从此【神赐炼金术】就成了比企谷血脉深处的某种传承。 像这样的血脉传承,基本上就相当于人喝水吃饭、走路穿衣似的本能,绝大部分都只要稍加联系,就能很快入门掌握……这对比企谷来说毫无疑问是个好消息,如果知识量浩如渊海的神赐炼金术也需要一个个慢慢学的话,等比企谷把自己的力量全都融会贯通统合在一起,怕是要等到十几年之后了。 不过就像有人吃饭快有人吃饭慢,有人靠跑步能成为世界冠军一样,入门容易,再之后的融会贯通与精通就要看个人的练习实践与天赋。 换句话说,比企谷比企谷需要一次次的实践来加速他在神赐炼金术方面的成长,也需要一次次的刺激与碰撞来让他多种体系的力量在对敌时同时运用,然后逐渐交融不分彼此。 如果是在外界,比企谷不具备这个条件,只能慢慢打磨……可是这里是地狱,地狱最不缺少的就是罪犯,最常见的就是战斗和厮杀。 从第四阶段到第五阶段这段堪称天堑的关卡,其中最重要最艰难的一段路程,也许在地狱里就能够走过……这比比企谷自己预想的要早很多,但来的倒也不算突然。 总而言之,前路虽然多艰,可他已经做好准备。 …… 比企谷在地狱里的精彩仍在继续,可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比企谷的消失而停下前进的脚步。 普通人枯燥的日常仍在继续,阴谋家们在背地里的小动作依然不停,探员们还在守护这个世界的希望与和平……一切都是寻常的模样。 千叶也是这样,他看上去和过去比企谷在的时候没有多少差别,毕竟默默用生命的守护着这里和平的,从来不止是比企谷一个人。 ——当然比企谷功绩也没有人可以抹杀,即使他疯狂了堕落了,他所立下过的功绩依然记录在千叶市协会支部的档案里,等以后的人随时翻阅前面历代支部长的履历时,就能够惊讶地发现,原来千叶还有过这么一位带着悲剧色彩的大英雄。 甚至在比企谷事件过去不久的现在,在千叶的诡秘世界,人们一张口依然会下意识似的提起比企谷。 “要是比企谷……那个人……” 千叶里很多探员都是张口说出来“比企谷支部长”的时候,可他们又立刻意识到比企谷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比企谷。于是临时讳莫如深似的改口,用“那个人”称呼——因为他们真的不找该怎么称呼比企谷八幡。 还有探员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就会说,如果比企谷他们面对这种事情……话说到一半就茫然地停下来,忽然意识到“比企谷前辈”已经不在了,在许多故事里都和比企谷并肩作战创造下许多奇迹的那个传奇的团队也都消失不见了。 其实很多人都觉得怅然……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可是对于千叶的许多人来说,这一个月所见证的史诗和奇迹比一辈子都多,时间看似只有三四十天,可他们却好像经历了一个时代。 ——而现在,这个时代戛然而止。 于是“时代的遗民们”觉得很不适应,他们有点想他了,想的时候就觉得怅然若失。 ……千叶县协会支部,文职们正忙碌个不停。 “最近千叶县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千叶县文职总长在翻阅资料后发现一些事情,径直找到千叶县协会支部次长向他汇报,“我们发现这几天千叶县的怪异案件里,妖怪参与的事件明显要多了不少。” 次长皱起眉头,熟练得出探员经验让他不放过每一个敏感的信息,“多了不少,是指有多多?” 文职总长推推鼻梁上的眼睛,“相比较于以前千叶县野生妖怪作案的数量,这两天的日均数量甚至提升了三倍,我认为这是个不同寻常的信号。” “……你说得对,这的确有些不同寻常。”次长重复了文职总长的话,他当机立断地说,“这可能不是件小事,也许我们得尽快把这件事情告诉总长。” 两个人很快就找到总长的办公室,把这件事情汇报给他。 “你们的想法的确不是没有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最近这段时间其实有一些敏感。” 坐在办公椅上的总长皱起眉头,沉默思索了半分钟后,声音低沉地问站在对面的两个人: “那你们认为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这是文职们发现的事情,所以显然他早就有了自己看的看法:“我认为有两种可能性比较大。” “一种是在千叶县出现了个怪异地点,这里可以催生出野生妖怪,或者是污染过路的人类动物植物之类的变成妖怪,如果是这样就必须尽快锁定它的位置予以铲除,不然很容易就酿成不好收拾的大祸。 “另一种可能性是这些作案的妖怪并不是野生的,他们根本就是京都方面的妖怪宗家派来的,是……是暗中对那位被捕的事情表达不满,泄愤报复。” 说道“那位”的时候,文职总长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十分复杂。 总长和次长也陷入沉默,似乎对这个名字有难言的情绪。 最终还是文职总长打破安静,短暂的沉默后继续说道:“当然也不排除其他的情况,但是这两个的可能性比较大却危险性也较高,所以我认为需要优先排除。” “嗯。” 总长点点头,赞同文职总长的话, “你说得对,这些都是十分成熟和稳重的推论,我这就上报给日本协会支部,相信上面很快就会给京都方面施压了。” 于是,这则消息很快就从千叶县直接传递到日本协会支部,日本协会支部方面予以关注,很快就有了回应,立刻联系质询京都协会方面,听说语气十分严厉。 被上面无缘无故训斥一遍的京都协会支部憋了一肚子的气,去的可以说是气势汹汹,京都协会支部长高山达和次长伊藤梦当天就联袂走进京都妖怪大宅,与妖怪高层们在大堂会谈。 “两位大驾光临到这里来找我们,想必不只是喝喝茶吃吃饭,肯定是有原因的。” 大堂上。最上首的位置空出来,一左一右坐着羽衣狐和奴良滑瓢,现在说话的就是坐在右边的笑眯眯的老头奴良滑瓢。 这个老头说话滴水不漏,看着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高山达和伊藤梦却知道,就是这个人在前不久才一声不吭地捅了八岐大蛇的腰子,是个实力强大心性恐怖城府也深的老头,更可怕的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最擅长是暗杀。 圆滑世故的老头说话客客气气的,语气也柔和的很,不过说的内容却很直接: “协会那边要是有什么吩咐的话,尽管说就是,……能做的呢,妖怪们一定给做;不能做的,协会也体谅妖怪们的苦衷。” “那我也不啰嗦什么。” 在京都做协会支部长这么多年,一直都和京都妖怪打交道,高山达也知道妖怪本质上任侠江湖气的性格,所以半点不兜圈子,干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千叶方面出了很多妖怪参与的案件,数量出奇的多,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高山达开门见山 一点都不啰嗦,“这件事情连日本协会支部那里都惊动了,看在多年老邻居而且并肩作战过的份上,我奉劝你们还是好自为之,不要自悟!” “嗯?千叶?”羽衣狐茫然的声音从上首位置传来,回荡在大厅里,她转头和另一侧坐着的奴良滑瓢对视,都看见彼此眼神的惊讶,表情逐渐认真起来。 羽衣狐的眼睛眯起来,转头看向高山达,接过这个话题,妖怪们的主要发言人悄然轮换: “千叶出了问题,和京都的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些作乱的可是妖怪!” “是妖怪就和我们有关系?就算京都妖怪是日本妖怪们的本家,但是那些没有理智的野生妖怪的行为不受京都的庇护,和京都妖怪没有关系这件事……我还以为是常识。” 伊藤梦“哼”了一声,“如果真的是野生妖怪倒是还好……可要是不是呢?” “伊藤梦次长!”羽衣狐的声调抬高,表情严肃且认真,“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就是!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找茬吗?” “……” 一直不吭声的妖怪干部们闻声而动,忍不住一路纷纷,嘈杂的大厅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形成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逼向大厅里仅有的两位探员高层。 “可是这话并不是伊藤梦次长说的。” 高山达摇摇头, “而是日本协会支部方面已经在这么怀疑了。” “嗯?” 羽衣狐眉毛一挑,没有抬手示意妖怪们停下议论,只是轻声地问了句:“凭什么?” 妖怪们辛辛苦苦为协会做各种脏活累活,结果你说怀疑就怀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就算是狗,急了也会咬人, 更何况他们最近可本来就憋着火呢! 伊藤梦幽幽地说:“因为,你们不仅有实力和身份指使他们,更有动机去这么做。” “……”妖怪们突然从议论纷纷的嘈杂变得寂静。 没有一个人吭声,每个人的眼神都变了许多,他们齐唰唰的转头整齐划一,一双双非人的眼睛绿油油直勾勾盯着伊藤梦他俩,让他们不寒而栗。 “呵呵。” 羽衣狐阴恻恻地笑出声,就连对外时一向扮演红脸角色的奴良滑瓢嘴角都勾起讥讽的笑意, “动机?” 羽衣狐单薄的嘴唇轻动,嘴里反复咀嚼这两个字,最后不置可否,只充满讥讽意味地说了句: “怪可笑的。” ——这话臊的伊藤梦和高山达全都满脸通红。 说白了,所谓的动机,不就是指不满比企谷被抓然后蓄意报复? 可是被抓的那个比企谷是他们协会的探员,也是这两个人钦佩尊敬的人。 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和妖怪针锋相对……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可真够复杂的。 羽衣狐抬手拿起面前桌子上的一杯茶,送到唇边抿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伴随茶杯底座和桌面碰撞发出“砰”的一声,羽衣狐身上的气势变得邻里许多。 “行了,我和你们摊牌说吧。” “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随便你们调查都行。” “京都妖怪确实有这个动机,我们也确实不满意协会的一些事情,至于原因,估计也不用我说……可是我们还不至于做什么。” 高山达眉毛挑起来,“那是为什么?” 羽衣狐轻轻仰起头,挺起高耸的胸脯,表情上洋溢丝毫不加遮掩的骄傲与坚定的信仰。 “因为我们一直都坚定地相信着,” “比企谷八幡。” 她就这么堂而皇之且骄傲地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不会止步于此。” “他肯定会回来,而且一定有高光伴随左右——” 羽衣狐的视线睥睨,将高山达和伊藤梦两个人微微茫然与呆滞的表情一览无余: “不瞒你说,那个时候才是我们考虑要怎么做的时候……至于现在?” “他那样的神明,哪里需要我们多此一举。” 第六十二章 千叶的“蛇” 羽衣狐对比企谷的信心震惊到了高山达和伊藤梦,他们是真没想到,在比企谷出事的现在,最信任比企谷的竟然不是他们这些曾经并肩作战过的战友,而是这些个比企谷似乎并没有太多交集的妖怪们。 他们的相信在高山达和伊藤梦的眼里显得有些幼稚和固执……可这样的幼稚和固执却不惹人讨厌。 他们甚至还有点羡慕妖怪的率真,如果不是心里想的太多,他们也想像妖怪一样坚定相信着比企谷,这样就不会坍塌内心的一些关于比企谷的信念。 “所以,协会方面尽管去调查好了,反正我们无论再怎么说,协会该调查的还是会调查。” “如果这真的是京都妖怪做的,那京都妖怪原因承受这个代价,随便你们怎么样。” “……可要是协会最后查出来,不是京都妖怪做的,又要怎么做呢?” 对羽衣狐的这个这个问题,高山达没有回答,他只是眼神幽深地看着羽衣狐, “好,我明白了。”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协会会去查明,在最后的结果水落石出以前,京都妖怪的嫌疑依然无法洗清……可总而言之,我可以在这里向京都妖怪保证,协会从来不会放过任意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好人。” “……那么,我们就先走了。” 高山达和伊藤梦起身离席,向着门外走去。 大厅里寂静一片,羽衣狐和奴良滑瓢都默默注视两个人向外离开的背影,眼神闪烁,情绪各异。 他们确实没有过什么行动,不过却不是因为他们无条件相信比企谷能够英雄归来,而是因为比企谷临走前表现地足够自信,让茨木童子带的话起到一个定心丸的作用。 ……不过,羽衣狐和奴良滑瓢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既然不是京都妖怪指使的妖怪,那千叶又为什么会出现高山达和伊藤梦口中的情况? 那些妖怪的异常是单纯的巧合,还是……什么人的阴谋? 可要是阴谋的话,幕后者利用要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总不至于是为了陷害京都妖怪吧? 羽衣狐和奴良滑瓢各有思考,心里愈加觉得困惑了。 …… 高山达和伊藤梦沉默着走出妖怪们所在的大宅。 两个人的表情不仅没有因为妖怪们的答复而轻松,反而变得更严肃了。 因为这件事情似乎变得更加朴素迷离了。 “我感觉,他们不像是在说谎。”走出大门以后,两个人的脚步放缓,伊藤梦不确定地说,“好像真的不他们干的。” 高山达摆摆手,“在事情没有调查出来确切结果之前,谁也不能确定他们到底做了还是没做。” “不过……” “我也感觉不是他们做的了。” 高山达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眉头皱的更紧了。 那件事情如果不是京都妖怪们做的,又能是什么人? 会不会有一个协会没有想过的、未知的黑手在后面推动? ……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的性质可就别“京都妖怪心怀不满蓄意挑事”严重得多了。 协会从来不会畏惧敌人有多麻烦或者强大,只怕阴暗的角落里藏着的未知的敌人,就像一个会捕蛇的人看见屋子里进了一条毒蛇其实还好,可最怕的就是一转头那条毒蛇在屋里消失不见了,而且怎么找都找不到。 “我觉得想太多也没有用。”伊藤梦挠挠头,“如果真有什么人想搞什么事情,几只充其量也就是第二阶段的野生妖怪能出什么事?他们的数量就算再多也不够协会一只手镇压的,再说协会又不眼瞎,不可能看着别人眼眼睁睁撞大膨胀。” “不能这么看。” 高山达持有不同的看法, “即使实力低微还没理智的野生妖怪也依然不能小觑,你要知道堤坝的坍塌总是从一个蚁穴开始的。” “现在的问题虽然不是很大,但协会必须防微杜渐,确保这之后没有大事情的序章……就像日本协会支部很快催着我们来京都妖怪这边看看一样。” 可是高山达思来想去想不通这里面的关键,他距离千叶实在太遥远了,知道的一切都是别人告诉他的, 高山达又冷不丁地说:“不过你有句话说的倒是很对。” “哪句话?” “我们想太多也没有用……这句话说得对。” 高山达耸耸肩,“千叶的事情还是交给千叶烦恼去好了,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分内的事情,整天多想些不该想的东西可活不长久。” “——只能说,但愿那一切都只是巧合吧。” 至于到底是不是巧合? 他不知道,也不愿意再去想了。 “对了,这件事你跟进一下,安排探员调查京都妖怪。” “好。” 伊藤梦点点头。 两个人稍微加快脚下的速度,视线已经看见停在街口的黑色奔驰,那个是接送他俩的专车。 等在车旁的司机把车门打开,高山达和伊藤梦坐进去,引擎的轰鸣让人安心,车子缓缓驶出,窗外的人流向后倒退。 高山达砸吧下嘴巴说, “我待会儿就把京都妖怪们的回复汇报给日本协会支部,然后再把我的初步分析与判断告诉上面,看看上面怎么说。” “嘿!”伊藤梦笑出了声,“平白无故地挨了顿骂,打电话回去的时候可不能客气了。” “谁说不是呢?”高山达意味深长地说,“没有确切结论的东西,可不能直接下定论。” ……至于这话的意味深长,到底又额外指了什么东西。 伊藤梦莫名想到了妖怪们信心满满的、在隔壁大阪闹出好大风波的前英雄、现通缉犯比企谷八幡,心里莫名觉得复杂, …… …… 日本协会支部很快得到了高山达的回复和汇报,汇报里对他与妖怪们的交谈做了详细记录,然后这份汇报被传到文职那里,被要求认真仔细地分析。 最后,经过专人心里建模、人物测写、概率判断、走向推演等等专业分析以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在新的调查结果出来以前,是京都妖怪在幕后谋划千叶的可能性是10%. 这个可能性虽然有,却已经不足以让协会把大部分目光投放到他们的身上。 而既然和京都妖怪无关的话,当地的事务就交给当地处理,这件事情已经可以全权移交回千叶县协会支部了。 可在日本协会支部刚要放松警惕,要把这次案件下放回去的时候,千叶那边又传来了一份新的报告。 这份报告其实只是千叶县那边例行公事似的按照日本协会支部的要求,整理最近的各种异常情况,作为妖怪问题的补充资料递交上来。 坦白说就连千叶县协会支部自己都想到这份报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可就是这份报告,被日本协会文职总长看以后,突然想到了某些不得了的东西,惊疑不定的半天,发现自己实在拿不准主意,最终把这件事上报给日本协会支部长十三号。 十三号坐在真皮办公椅上,一只手拿着资料,低头用心端详,逐渐皱起眉头。 20分钟后,十三号拨通了萨卡斯基的电话。 …… 千叶县协会支部这几天忙的团团转。 因为妖怪的事情可能牵扯到远在京都的日本妖怪,在加上他们是前探员英雄比企谷八幡的遗部,所以这件事情被日本协会方面接过去……可他们接过去案件并不代表千叶县协会支部就能闲下来,甚至反而为了协助日本协会支部,要调查和整理的东西更多了。 这么看起来,千叶县好像隐约有种风起云涌的感觉——可实际上到目前为止的异常也就只是千叶县境内作案的野生妖怪好像多了一点而已。 坦白地说,虽然千叶县协会的大家都很忙碌,但其实心里都没有多么紧张,因为他们的确闻不到危险的气息,只能说因为日本协会支部的插手和出于协会一贯的谨慎才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想想也是,确实几个野生妖怪能翻起什么风浪呢?总不能京都妖怪顶着协会高强度监视从京都打到千叶来吧? 他们也已经派人调查过千叶县各处了,确实没什么诡秘方面的异常现象,并不存在文职组长猜测的另一种可能,千叶县没有出现可以催生出野生妖怪、或者是污染过路的人类动物植物之类变成妖怪的怪异巢穴。 千叶县协会支部的一部分人已经看出来了,如果这事是京都妖怪做的,那事情就和千叶县关系不大了,自然有人去对付京都妖怪,如果不是的话,这个案件估计很快就该上面移交回来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概括千叶的情况就是, “今天的千叶也很和平。” …… 千叶的诡秘世界一派和平,表面世界当然也没差到哪去,虽然有一些小小的插曲,但总的来说算是无事发生。 这里说的小插曲是指这天下午三点,千叶县千叶市的电视台发布的一则面向全市居民的新闻: “近期,千叶市不断有居民被咬,不少居民都举报说上班下班的路上看见毒蛇爬过。” “另外,近几天,一则关于千叶市郊某养殖场跑出数百上千条眼镜蛇的消息在千叶市各种社交群里疯传,引发网友热议和居民恐慌,在某种程度上引起社会轻微动荡。” “千叶市当局对这件事高度重视,立刻让警察局成立专案小组调查这件事,警察们首先在几个疑似走失毒蛇的养殖户四周进行了彩钢围栏封堵,并进行24小时看护,然后对排查处置人员进行了蛇类咬伤安全急救培训,市级医疗机构也调集了医疗物资,保障突发情况的及时处理。” “在这之前,对被咬的居民,我市医院也迅速予以治疗和看护,现在生命特征全都正常,没有出现伤亡。” “不过直到现在为止,虽然一直在检查中,警察还没有确切地发现是哪家养殖场走失了这些毒蛇,所以也请大家仔细甄别,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的同时,也不要轻信各大社交群里的谣言,耐心等待警方最后的调查结果。” “另外,我市多部门正准备安排力量对养殖户周边及几次毒舌咬人地点进行多次大规模排查,力求保护大家的生命财产安全。” “最后,我们在此呼吁广大群众,一旦发现蛇类踪迹,请及时拨打电话提供线索!” “……” …… …… “千叶市毫无征兆的涌现大量或有毒或无毒的蛇。” 伊拉克巴格达,协会支部最大的办公室里,萨卡斯基默默看着桌面上的资料,上面那行被用红笔圈出来的小字让他沉默不语,指尖在桌子上“啪嗒啪嗒”轻轻敲击。 这句在千叶县协会眼里并没有很多稀奇的话语却引起萨卡斯基的高度重视。 如果是平时,这样的怀疑不足以说明什么,可是最近不行……最近比较敏感,虽然敏感的原因十分隐秘,比企谷不知道,十三号不知道,只有他和协会的大将们才知道。 在这个敏感的关口,他很难不想到一个老朋友……一个总是伴随一堆蛇类出现的老朋友。 萨卡斯基可以保证,虽然次数并不多,可每次碰上这个老朋友,都准没好事。 ……这次,不会也是他吧? “蛇。” “啪嗒——”萨卡斯基的手指停止敲击,反手在桌面上用手指画了一个圆,若有所思。 …… …… ps:推本朋友的书, 简介:传奇超自然事件调查员林助,莫得恐惧,SAN(理智值)恒定,莫得感情,莫得记忆,人狠话不多,究极懒癌患者,能躺着绝不坐着,天命所归,骰娘所爱之人,莫名地获得了能够用骰子检定现实行动的能力。 于是,当他刺出手中的匕首时,会显现出这样的条目: 【‘空白’投出了一把骰子:1d100=4≤44 格斗:斗殴 判定 极限成功】 (正经小说,骰子只是金手指。) 从一次被绑架开始,他逐步陷入了与不可名状的超自然的战斗。 食人怪物、超能者、恶魔、天使、妖魔、人工智能、外星人…… 强行拼凑在一起那起伏不止的生命线,窥视着人类社会预谋复苏的混乱邪恶神胎。 自此刻起,那记载未知神秘生物的历史文本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 一切致以这无限光辉的世界。 第六十三章 “蛇”组织和协会的千年计划 沉思半天以后,萨卡斯基摇摇头,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发起视频通话。 嘟嘟了几秒后,带着大檐帽子压住爆炸黑发,留着麻花状胡子、鼻梁上一副青蛙眼睛的精神老头出现在电脑的画面上,电脑领先市面的分辨率让他的脸特别清楚。 “萨卡斯基啊,有什么事吗?” 精神老头放下手里的文件,显然他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务。 “总长。”萨卡斯基对他点头示意,“千叶那边好像有点动静了。” 战国眉毛一挑,“什么动静能惊动你,然后又让你找到我这里?” “千叶忽然毫无征兆的有大量蛇出没,而且不是周围养殖场走失,那些蛇好像都是野生的。” 萨卡斯基没有多说,只是客观地叙述了一遍事实……可这个事实让总长战国的脸色绷紧。 一个城市里突然出现大量的蛇类,这显然并不正常……可真要是说起来可以有很多种解释的方法,其实一般和诡秘世界关系不大。 然而这件事情是萨卡斯基视频告诉他的,这里面的信息量可就不同凡响了。 战国声音低沉下来,刚才的温和消失不见,严肃起来后威严不受控制的弥漫: “你是说,【蛇】?” “——能确定吗?” 战国的声音带上非常严肃的意味, 萨卡斯基摇摇头,“还不能,就只是有这么一个现象……只是刚好阴差阳错被日本协会的文职总长知道了,他和十三号对这样的事情都比较敏感,毕竟过去遇见过类似的事情,有点担心出问题,出于防微杜渐的考虑,这才把事情报告给我。" “我会找你是因为……如果算算时间的话,好像也差不多了。” “而且地方是在千叶,那件事情从千叶开始爆发的可能性,倒是还真挺高。” 萨卡斯慢慢地说着,“所以如果说【蛇】出现在千叶,我其实并不意外,可信度不低。” “嗯。” 战国在视频对面半眯眼睛,一边思索一边回答: “那你先让你徒弟十三号亲自带人去千叶调查,如果确定真的是【蛇】组织的话,那你就过去吧。” 萨卡斯基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蛇】组织那边其实不用管,你去千叶也不是冲着他们去的……那些人并不会牵扯进这个世界的各种事务,他们只是大事件的参与者,和动荡变迁的见证者而已。” 还有句话战国没说,和他们打,对协会对世界来说都没有好处,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便宜了其他幕后的东西。 “嗯。”萨卡斯基不置可否,只是回答说,“我到时候看看再说吧。” 战国对萨卡斯基的反应并不意外,他没再多劝,而是顿了顿语气后感慨说: “看来,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我们做的准备够长了。”萨卡斯基幽幽地说,“整整一千年了,为了这一天,协会做了一千年的准备……只是刚好在这一代爆发而已。” “从刚接任亚洲协会总长,晋升协会大将的时候,我就已经为了这一天时刻准备着了……你都不知道我得知千叶出现瓦拉卡的时候,甚至松了口气。” "我当时的想法是,他们终于要来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战果缓缓点头,但眼里又忍不住担忧,“但是,这个时机其实不太好,新一代还没完全成长起来,这是最糟的时代。” “不可能事事如意的,诡秘世界不就是这样?”萨卡斯基却似乎很宽心,“我们已经准备的足够多了。” 是的,协会已经准备的足够多了。 为了这一天,协会做了太多事情。 远到千年前地狱的出现, 中到这个时代协会出现五百年难得一见的六七位顶尖圣人同时在位, 近到比企谷入狱、他前途无限的同伴们都被调走千叶的究极真相, 全都是为了这一天。 瓦拉卡的出现是前兆,当萨卡斯基看见前兆的时候,如释重负的感觉让他甚至有点咬牙切齿……可能这么形容听起来很怪,但是真的就是这样。 “……你说的对,那就去放手做吧。”战国最后认同萨卡斯基的意见,“你不是一直想试试,能否在计划实施前就改变一切吗?如果真的确定是【蛇】组织出现的话,那就说明事情会发生在千叶,你就可以去千叶试试了。” 萨卡斯基的表情出现动容,“你不是一直不赞成那个……” “你可以试试,虽然我不认为你会成功……其实,我的心底里又何尝不希望你试过之后能真的成功呢?” “姑且不用担心打草惊蛇的问题,你死心的那刻,就是计划发动的时候……所以啊,萨卡斯基,” 战国看着视频对面老朋友沧桑的脸,压低声音,语速放缓, “放手去做吧!” “……”萨卡斯基深深地看了眼战国,最后缓缓点头。 “好。” …… 挂断电话,战国看向坐在对面的老太婆,这个老太婆的眼神深邃地像是有片知识流淌的海洋,白色的长发简单竖起来——她被人们叫做鹤,是整个协会的zong参谋长,凌驾于文职总长之上,可以说是整个协会职位最高的头号智囊,在诡秘方面的实力同样不弱。 “萨卡斯基说,可能是【蛇】出现了。” “我听见了……【蛇】啊,老朋友了嘛。”鹤有些感慨。 他们这几位老人,至今都能够清楚的记得之前几次和【蛇】打交道的场景,每次到现在想起来都历历在目。 那可真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组织,即使是教会也没有【蛇】那么让协会重视。 鹤对这个组织更是记忆非常深刻,在漫长的历史中,作为协会参谋长,她与他们隔空对弈过不知道多少次,对方就像一个始终沉默的幽灵,存在感虽然不强,却像附骨之疽似的危险异常。 那么,什么是【蛇】? “这头生物并不拥有眼睛,因为在它的外围已经没有任何需要观望的东西存在;它亦没有耳朵,因为外围没有任何需要聆听的事物;外围没有任何气息,所以它不用呼吸;它没有任何的器官,因为在它身边没有任何东西会被它吸进或由它排泄,所以不需要进行任何消化。” “在它被生育出来的时候,它的排泄物就安排成为它的食粮,它的行为及其行为之影响都源于它,亦受之于它。造物者构想出这头能够自给自足的生物,这比其他缺乏一切东西的生物来的完满。另外,它不需要向任何对象采取任何防卫措施,造物者认为没有必要给予任何牺牲到它的手上。” “它亦没有足和脚,它的整体本来就是一种移动的手段。它虽然拥有无上的心灵与智慧,但它对移动的概念却相当模糊,因为它只在同一个位置上存在,所以它的移动轨迹有如圆球;可是随着它本身的局限,它只能不住地环状旋转着。” ——这就是“蛇”,中立的“蛇”,命运的“蛇”,观测的“蛇”,永恒的“蛇”,无限的“蛇”。 即使是协会也要万分重视的“蛇”。 鹤想起“蛇”就想到那个组织,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条正在吞食自己尾巴的蛇,它形成出一个圆环,有有时亦会展示成扭纹形,也就是阿拉伯数字“8”的形状。 那就是“蛇”的标志……一条神秘又古老的衔尾蛇。 著名诡秘专家柏拉图形容衔尾蛇为一头处于自我吞食状态的宇宙始终生物,它是不死之身,并拥有完美的生物结构,并推测「衔尾蛇」是一头处于自我吞食状态的宇宙始祖生物,通过咬噬自己的尾巴造就生命与死亡的交替,因此这一符号象征着再生、无限循环和永恒的生命。 另外,衔尾蛇也是宗教及神话中的常见符号,在炼金术中更是重要的徽记,是神秘学方面是十分常见被人提及的某种意像。 而利用这么一条衔尾蛇作为教派标志的“蛇”组织,某种意义上还真的具有“蛇”的很多特性,他们神秘异常,隐藏在历史的迷雾里,历史悠久的一塌糊涂,几乎可以说与协会伴生。 他们古老、神秘、强大又足够中立,且很很遥远很遥远的过去曾被协会围剿过,最后的结果是他们与协会签订了不为人知的条约,但是顺利的活了下来,这成为他们实力的证明。 不过协会重视的其实不是“蛇”本身,而是蛇出现时所代表的麻烦事。 “蛇”他们是站在纷争之外观测世界动荡的中立神秘组织,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曾参与过哪怕一件实际上的俗事,可又每次大变动的时候都似乎有他们的身影。 上次他们经历过毒蛇泛滥、“蛇”组织伴随蛇类而来的时候,还是萨卡斯基刚上位亚洲协会支部长那阵子的较大动乱了, ……萨卡斯基所说的十三号和他的老搭档文职组长对这个敏感,其实也是因为那个时候“蛇”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了,当时他们还都比较稚嫩。 不过哪怕是“蛇”组织,他们出现所代表的意味其实也有分层。qingliu 虽然“蛇”组织的成员本身就没几个,但是普通成员的出动和核心高层的出动还是有区别的……即使是当初萨卡斯基遇见的麻烦案件,也只是有一个“蛇”组织的普通成员出来记录和观测。 所以现在蛇类的出现确实足够刺激萨卡斯基近期本就绷紧的神经,让他怀1疑是不是因为心里猜测的那件事这才动起来, 也让其他人一块跟着动起来。 鹤说:“虽然还不知道是不是【蛇】组织,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这就安排下去,把该准备的事情准备妥当。” “嗯,辛苦你了……协会是输不起的,这次的事情无论怎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毕竟,如果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最后无法承受的可不只是对不起协会千年的准备,还有整个世界的灭亡。 “我懂。”鹤参谋耸耸肩,“我们就是肩挑这样的时代,这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我们的不幸,却是后世的幸运。” “说起后辈,”战国说,“听说比企谷在地狱里的进展很快……希望这些后辈们能够快些成长起来吧。” 比企谷去的地方是地狱,人们都说地狱是协会的终极隐秘之一,除了因为那里是关押着一大堆穷凶极恶的罪犯的超级监狱,还以为他妙用无穷,好处多多。 比如说“隔绝在世界之外,不在命运之中”的属性,就让它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一座天然的一座避难所…… 鹤参谋的安排很快传递下去,虽然做事的探员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没有谁询问原因,全都一丝不苟地做事,很有总部探员的精英范儿。 同一时间,日本协会支部长十三号接到师父萨卡斯基的最新指令,立刻带人前往千叶调查。 老实说千叶县协会支部上下整个都懵了,他们完全想不明白千叶县有哪里是十三号兴师动众过来的,嗅觉敏锐的探员已经能够隐约察觉到某种风雨欲来的低气压。 一切都在按照原计划行进,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千叶虽然有蛇类泛滥的小插曲,但一派和平。 鹤参谋有说肩挑这样的时代,是后辈的幸运,却是他们的不幸。 ——可是实际上她的话应该是反过来说才对, 不是他们因生在这个时代所以不幸,而是因为有他们这样的人,整个时代才足以安静祥。 也许应该说是……有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幸运。 …… …… ps:推本朋友的书,简介: “源自恒古的怪物出现在诺顿帝国。” “残忍无情的恐怖存在向迷惘之森逼近。” “不可明说的白色诡异正在侵入蛮荒沙漠。” “白小姐已击穿深渊魔域。” “呆萌可爱的无敌银发美少女即将抵达她的神临之地。” …… “其实,”许白抬头惆怅地望向天空,“我真的不想变成白毛萝莉啊……” (简介无力党,剧情向,非嫁!非嫁!非嫁!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六十四章 第五阶段的阴阳师十二天将 千叶县,十三号的到来让整个协会支部都高强度超负荷运作起来。 这就像是下级部门在面对大领导来视察的时候,一定是拿出最完美的状态一样……甚至比那个来得更夸张些, 因为探员们都把十三号作为偶像去崇拜。 协会不存在尸位素餐的情况,能做上日本协会支部长的十三号本来就是整个日本协会里经历最传奇的那个探员,何况他不仅镇压日本诡秘世界多年,积威已久,还在整个亚洲诡秘世界都能稳居权势和实力双料前五。 这样的十三号在崇拜强者的日本能够拥有的影响力和地位显而易见,用脚趾想都能想出来他在协会的粉丝有多多。 当这样一个上司兼偶像的人带着下属们来到下面亲自坐镇的时候,千叶县能够统合爆发出来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连千叶县协会支部自己都想不到。 ——而这样的高效率和高昂的势头还真就起了作用。 一次没搜查出来异常就搜查第二遍,两遍没搜查出来问题那就再来第三遍……循环往复,探员们不知疲倦地检查千叶一遍又一遍,而且一遍比一遍细致,于是文职们也高强度自愿加班,把探员们传回来的数据进行分析和整理,而且一遍比一遍深入。 ……终于,在协会展开第七次搜查,也就是十三号抵达千叶的第五天,协会从浩如烟海的实时数据里面找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发现,虽然妖怪作案的地点非常随机无迹可寻,但是经过非常缜密的分析以后,他们发现妖怪的移动路线里面有一定的秘密。 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探查找寻以后,协会最终在锁定了四个地点……这四个地点分别有13%、18%、20%、30%的概率和妖怪的问题扯上关系。 于是,协会开始展开最后对这四个地方的攻坚工作。 首先是概率高达30%的地方,也是有问题概率最高的嫌疑地点,可是这里没有异常。 然后协会同时检查剩下的三个地方—— 竟然不是一无所获,他们真的有了发现。 令人没想到的是,最终中奖的是18%这个在众多数据里不起眼的概率。 有探员敲响那个嫌疑地点的嫌疑住户,做好如果对方没问题就事后洗脑的觉悟,在对方一家三口的头上洒了协会研制的“刺激药水。” 这东西对人类以外的生物有强烈的刺激作用,尤其是对妖怪格外有奇效,要说实际杀伤力可能没有,但是效果差不多要比在人类的下体滴风油精还要刺激两倍。 ——然后真就起效果了,对面当场嗷嗷乱叫,在五位探员的眼皮子底下撕裂衣服,从人型吹气球似的膨胀巨大化变成皮肤松弛的老妖怪,眼睛通红,煞气冲天。 这三个妖怪的实力和那些作案的弱小的野生妖怪明显不同的,他们的实力强大的多,甚至一对一不弱于过来搜查的精英探员,有第三阶段顶尖的实力,而且他们的身上莫名带着一种古老沧桑和神圣的意味,这说明他们的来头并不简单。 五个探员在墙上和门上贴符设下结界拖住他们,同时也让屋里的动静不传到外面去。 守在外面的探员收到信号,立刻安排清理疏散周围群众,在短短十分钟内就把附近居民清空,并拉线包围起来。 憋了很久的协会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出动,向这边集结过来,一道道车流风驰电掣驶过街头,甚至有直升飞机飞过天空,看得街上的居民们议论纷纷,可以想像今晚千叶县的电视台又要头疼了。 探员们很快就陆续抵达现场。 这次是千叶县协会总长,第四阶段的协会大人物亲自带队,他对这次线索的发现高度重视,力求一次拿下,绝对不容许出现任何纰漏。 ……这三只妖怪虽然都很苍老了,但是却凶厉的可怕,如果不是五个探员配合默契且经验娴熟,现在很可能已经出事了,尽管这样他们也已经人人挂彩,携带不同程度的伤势继续战斗。 一家三口里的妇人变成的妖怪像极了成人大小的猫头鹰,通体漆黑如夜幕,如果仔细看她身上的羽毛就会出现幻觉,似乎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又突然变成一只恶鸟,来回变换不停。 她仰头长啸,叫声凄厉,恶鸟的啼鸣传出很远,毛羽抖落,黑翼带着锋芒切割墙壁像切豆腐。 一家三口里的中年男人变成形似鼬鼠的红眼老妖怪,他沉默着化身一个小旋风,旋风吹过探员,他用像镰刀一样锐利的爪子袭击遇到的人,被害者的皮肤虽然会被划开很长的伤口,但是一点也不觉得疼痛,从而得以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死亡……如果不是战友们盯着的话,大概率早就有人出事了。 一家三口里的小孩子变成雪女,屋里的温度骤降,比外面低了五度不止,这个皮肤呈现蓝色,没有光泽的头发的红眼怪物嘶哑吼我吼叫。 ……幸亏还好,外面的援军已经到了,五个探员不需要再独自苦苦支撑,协会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人多力量大,钱多随便砸,遇见困难就并肩子拿各种道具以前上。这种战斗方式是独属于协会的特长。 千叶县协会支部总长直接带着B级收容物,和千叶县协会支部次长、千叶县协会作战对策课课长,三个第四阶段直接接管了战场,开始降维打击—— 任由三只老妖怪再凶,面对这样的阵容也支撑不了几个照面,镰鼬和雪女当场就被千叶县协会支部长催动B级收容物杀死,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全都像是没有骨头似的瘫软在地,悄无声息地再也叫不出来哪怕一声。 还有最后的猫头鹰——确切的说是像猫头鹰的姑获鸟死死支撑,但事实证明他撑不了多久,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第三阶段。 …… 可是解决完这三个妖怪并没让千叶县协会支部长觉得轻松,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凝重,一边在心里仔细思索一边开口询问其他人说: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三个妖怪很不对劲。” "好像是察觉到了一点,不知道我察觉到的是不是你说的。” 次长斟酌着开口, “都很疯狂,都几乎丧失理智,我们不能和他们沟通。” “对,还有呢?” "他们分别是镰鼬、姑获鸟和雪女,这个阵容的搭配我总觉得莫名古怪。" “还有吗?” “他们都很衰老,可妖怪的寿命明明都很长,而且他的脸上身上带着莫名圣洁和古老的感觉…和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心里莫名很别扭。” “——应该就这 “你和我想的一样,次长。”千叶县协会支部长点点头, “所以我现在已经越来越能肯定事情的不简单了。” “——别分析了!” 趁着俩人分析的时候,作战对策课课长在屋里逛了 半天,这会儿出声打断他们的思路, 他抬脚在脚下跺了跺,感觉自己疑似找到了东西。 “过来搭把手,这下面不对劲。” “好。”千叶县协会支部长这边结束了话题,他走过来直接“轰”地一下砸开那块地板,露出地板下的中空,黑漆漆的环境映入大伙的眼帘。 ——原来这下面还真有一个地下室!。 现在这些人用脚趾想都能知道这个地下室里肯定大有问题,也许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这里面。 只要他们下去搜查…… “唉……” 一声悠长的叹息,下面的黑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形的阴影。 "……!!!" “谁?什么人在那里!” 所有人都炸毛似的紧张起来,目光缴税的。 它们老了,我也老了,都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那个人影有节奏点闪烁,从阴影的深处缓缓走出,脚步声能够清楚地被听见。在集体沉默的安静氛围里一下两下踩在他们的心头。 大家得以看清人型阴影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就像个鸟人一样浑身长满火红的羽毛,佝偻着背眯着眼睛的模样, 除了脑袋是人类的脑袋以外,他看起来更像是个人立而起的飞禽,鲜红如火的羽毛看起来其实没什么光彩和色泽,看着整个人都快要老死了似的,两只手张开就是巨大的红色羽翼作为臂展。 如果比企谷在这里,一定能够第一时间觉得这个人身上乳白色的衣服好眼熟,那不就是阴阳师的狩衣吗! “啊……” 在看清那个人的瞬间,看向他的探员们集体失声,每个人都像是被雷劈过似打个寒颤,心里不约而同地咯噔一下。 这是一种低层次生物看见毫不遮掩的高层次生物时的正常反应。 这个男人没有遮掩他的气机,他恐怖的威严迅速蔓延,几乎让人感到窒息……即使第四阶段的千叶县协会支部长也是这样。 ——所以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这个男人分明就是第五阶段的大人物。 本以为没什么大事的妖怪案件不断深挖,挖着挖着挖出来个第五阶段就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堪比突然中大奖。 【啊,是这样啊……】千叶县协会的支部长认出那身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衣服,明白过来他之前遇到的违和感和别扭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 所谓的有圣洁感觉的三个妖怪,其实根本就是这个人的式神吧? ……只是连式神这些以长寿著称的妖怪都老的快要死去了,那它们的主人又到底活了多久? 这是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第五阶段的出现成为众探员最大的危机。 他们这些探员根本就不配作为第五阶段的对手,在第五阶段的面前实在不堪一击。 每个探员都警惕地持枪退后,目视那个穿着纯白阴阳师狩衣的火红“鸟人”从下面走到上面来,这个鸟人的眼睛深处也泛着危险的红光。 “……”明明是探员们人数更多,明明是探员拿着枪包围了男人,可现在大气不敢喘的却是探员们,他们甚至已经有了团灭的觉悟。 ——然后突然有低沉且靠谱的声音从半空传来。 “阴阳师?十二天将?” “呵,怎么成这幅鬼样子了。” 空气荡起一层层涟漪,手扶一人高法杖的中年长发男人穿着黑色长袍从涟漪中漫步走出,缓缓落在地上,站在火红“鸟人”的对面。 “支部长!” “我们有救了!” “……”探员们的惊呼此起彼伏,他们看见了十三号,刚才还做好团灭准备的心突然踏实下来,非常具有安全感。 看着如临大敌的火红“鸟人”,十三号半眯眼睛,嘴角勾起不明意味的弧度,手里的法杖轻轻抬起,半空中浮现出十几个法阵的纹路,把对方包围起来。 “看来,还真让我钓到大鱼了。” …… …… …… ps:推一本很会写书的朋友的新书,作者是老牌大佬作者了。 简介是:‘命运交易所’ 一家以事务所作为掩饰的特殊小店,这里经常能够接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任务:租借男友、做模特、带孩子 ……但有一些特殊的客人能够接到来自‘命运之门’的邀请了解到这家小店隐藏的秘密,超越命运! 这些客人或是普通人————懦弱的鬼族少女为了与自己的姐姐并肩而行而赌上自己的未来; 或是英雄————来自古代的英灵为了在守护城堡中的少女不惜一切直至跨越传说; 甚至还有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守护恶魔的人之子是否能够获得救赎? 出生不同、身份不同、甚至是种族不同,但相同的是他们有着为了改变命运赌上一切的觉悟。 而为了回应他们的觉悟,这里的主人也将全力实现他们的愿望 “命运?不过是沉睡的奴隶罢了!看我唤醒(物理)它!!” ———— 这是关于一名猎人出身多才多艺的店长在不断的帮助客人的旅途中邂逅属于自己‘幸福’的故事 (已完结1000W字,更新有保障) 第六十五章 战胜我,撕裂我,然后,杀死我! “十二天将……”半妖的鸟人老头的眼里闪烁迷茫的色彩,“那是什么?好熟悉的名字。” “嗯?”十三号眉毛一挑,“你这个样子,应该就是……” “……原来如此,已经遗忘掉过去,失去本心了啊。” 悬浮在半妖周边把他包围起来的法阵越来越亮,让半妖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法阵的危险可以危及他的生命,就像刀尖抵在人身上的时候,人的肌肉会下意识收缩那样。 “你已经被污染太久了。” ,十三号轻声低语, “过去纵横诡秘无敌世界的阴阳寮十二天将啊……辉煌已经不在了。” 半妖歪着脑袋,眼神越来越迷茫和挣扎,脑海深处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跃然而出,太阳穴一跳一跳,大脑头痛欲裂,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十三号摇摇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很可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就只是一具苟活的躯壳而已。” 伴随话语的缓缓道出,十三号的表情越来越坚定和威严, “所以,我尊敬你们的过去。” “但是现在,很抱歉,我不能让你威胁世界的安全。” 他缓缓抬起权杖,轰然一声的雷霆在半空炸响,悬浮在半空的半透明法阵齐齐发力,四面墙壁被轰然震碎成粉末。 “我不得不杀死你……但是你放心,我杀死的人绝对不是世界的大英雄,阴阳寮的十二天将,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被邪神的力量污染病入膏肓的半妖老头。” “你在说什么呢?什么过去什么十二天将什么阴阳寮?”老头弯腰低头,沙哑的声音痛苦嘶嚎。“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就只是个妖怪啊!” “噌噌噌噌!”火焰升腾起来的声音在雷鸣中回响,老头的身上先是燃烧摇曳的火苗,然后火苗迎风见长,变成绚丽的火花,最后炸开成为一片燎原火海。 红色的火海携带让人心惊胆跳的热度和威力,腾空炸起飞上高空席卷四方,和雷电激烈碰撞,发生剧烈爆炸。 火和雷电本来都没有实体,可现在就在以最惨烈的姿态生死相搏,雷电的龙和火焰的恶禽绽你死我活的角逐,最后同归于尽,消弭无形。 “难道说,那个是朱雀!”千叶县协会支部长惊呼出声,他被这火焰里蕴含的力量震慑,带着探员们集体迅速后撤,火海的热浪把他的头发烤的自然卷曲,他却浑然不觉似的,只是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那不是东方的神明吗?难道他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十三号竟然还有空摇头,让下属不要多想,“他不是神明,也不是邪神,他的身份我已洞悉,来历我也知道。” 当然不能是那个朱雀了,别人可能一知半解,但是十三号却很清楚朱雀是什么概念。 那是正经的神话生物,东方神话里的天之四灵和四方星宿之一,地位在一整个神话体系里都极其崇高,发起飙来就算是当初京都那条八岐大蛇也要被当场打死。 ……要是面前的人就是那个朱雀神明的话,他也就不用打了。 “可是真的很像啊……”千叶县协会支部长相信十三号的话,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你看他的鸟型身体,全身上下可以分为五份,三份上半身,两份下半身,翅膀张开长八寸,火焰单纯赤红没有半点杂色,甚至没有烟气……这些都和协会档案里对朱雀的就记载一模一样。” 朱雀是正经的中国神话的产物,后来传到国外,在很多国家的神话中都有体现,且身份全都不低。 中国的古籍对朱雀的形象有非常直观的描述, 《淮南子》天文训:“南方,火也,其帝炎帝,其佐朱明,执衡而治夏;其神为荧惑,其兽朱鸟,其音徵,其日丙丁。” 《风俗通义》卷六说:“南方朱雀,为乐之本也,五分其身,以三为上,以二为下,三天两地之义也。上广下狭,尊卑之象也。中翅八寸,象八风。腰广四寸,象四时。轸圆象阴阳转而不穷也。” ——所以面前的这个人看上去,除了脑袋是个人的脑袋以外,其他的身体特征竟然都基本都符合那些描述。 一个优秀的探员总是可以很快的把遇见的怪异与资料记载的特征对号入座,从而第一时间辨认出怪异的身份……千叶县协会支部长当然也很擅长这个。 “是,是挺像的——不过这个人倒也还真又是朱雀。” “是,但不完全是。”十三号说,“此朱雀非彼朱雀,却又有一定的联系在内,杂学的朱雀和纯血的朱雀有天差地别的距离。” “纯血的朱雀只有一只,是属于是天地的奇迹,而眼前的这只,只是具备了一些朱雀血脉的杂血朱雀,拥有朱雀的一些能力与特性。” 十三号似乎是有意刺激对面的老头,故意说了很多的话。 “朱雀……”老头的眼神越来越茫然、迷茫、挣扎和痛苦,“什么朱雀,我觉得好熟悉。” 他身上的羽毛根根竖起,火焰升腾、燃烧、爆炸、飘摇,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你当然要觉得熟悉,因为你被人叫了那么久的【朱雀】。” “阴阳寮十二天将,【朱雀】之名的拥有者……现在却变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十三号的声音低沉,眼睛阴森地半眯,手里长而粗的法杖在半空轻触,再次招来雷霆万钧。 “真是可悲啊。” 雷与火的交织总是残忍,雷火炸开的时候威力惊人,老头站在爆炸的中心,张开的两片羽翼微微蜷曲,把他护在中间,让他安然无恙。 真是可悲啊……十三号的话像屎魔音贯耳,在半妖老头的脑海里放大然后不停回放,终于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引起恐怖的剧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半妖老头忍不住心里的憋屈和痛苦,利用大声的嘶嚎来宣泄堵在胸口的感情,一个个残缺的碎片组成的信息洪流一股脑出现在他的脑袋里,几要把他的大脑冲击到停止运作炸裂开来。 就像横在洪水前的大堤轰然倒塌,被堵在后面的洪水一口气向前奔流,记忆碎片组成的洪流奔涌向前,清洗冲刷着他的大脑。 ——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谁了! 他也想起来,他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不人不鬼的模样的了! 他更想起来他为什么要来到千叶! ……他是一千年前的阴阳寮十二天将,【朱雀】,曾经站在诡秘世界顶点的男人之一。 想当初,一个叫做安倍晴明的男人横空出世,诡秘层次走到不可思议的阶段,阴阳术达到前无古人而且后无来者的地步,并创建下阴阳寮这个机构,短时间内就把阴阳师这个体系从和炼金术、巫师的那个差不多的小体系地位拔高到接近显学的程度。 后来安倍晴明在某次冒险的时候,在一处非常古老非常神秘非常恐怖的地方里找到了某种极其特殊的力量,他原地不动冥思苦想了整整三年,改良了某种非常古老的仪式,从而得以利用这股力量,并把这股力量分成十二份,分别封印在十二章符篆里。 后来,安倍晴明跋山涉水,封印了十二只实力起码也是第五阶段顶尖的超级式神在符篆里面。 12只超级式神和12股特殊力量汇聚在12张符篆里面……这就是当时威震天下、无数人炎热贪婪的天将武装。即使是普通人,假如心性足够,得到它们的时候也能立地成为诡秘世界的大人物。 安倍晴明把这十二个武装分别交给阴阳寮的12位诡秘高层,于是诡秘世界也就开始有了“十二天将”的传说。 十二天将都以自己的超级式神的名号为名,每一个人在第五阶段都几乎没有敌手,而且全都具备第六阶段的圣人的部分力量与特征。 这些人中,每三个天将在一起就能组成仪式横击圣人,十二个天将在一起组成仪式就能汇聚出最初的那股神秘力量,更是绝对的天下无敌,即使是安倍晴明自己都不是对手。 那个时候,阴阳寮的势力达到最巅峰的状态,所到的地方就连协会也得礼让三分……当初的他,就是在这样在机构里作为顶层守护世界的和平。 ——可他没能风光到最后,因为该死的邪神毁掉了他的一切。 因为惧怕十二天将合力的状态,所以邪神先集中力量悄悄解决掉一个十二天将,然后才降临爆发。 天知道邪神到底准备了多久多充分,总是祂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协会和教会都还来不及反应,世界就已经危在旦夕。 世界险些因此毁灭,但是关键时刻,阴阳寮当机立断,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拖着邪神一起去死。 那一战基本上死了个干干净净,可是他【朱雀】却没死,只是心智被邪神的污染懵逼,整个人浑浑噩噩了太久太久。 他偶尔也会清醒,但是绝大多数时候是浑浑噩噩……而那个时候的他,因为当初跑出来的时候爆发出来的求生渴望的影响,即使没有智慧,也下意识不计一切代价地活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但他就是要在对抗邪神力量污染的同时拼尽全力不让自己死去。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甚至在意识不明的情况下和自己的超级式神朱雀强行融合,让自己具备了朱雀的部分特征、从而具备了了朱雀“长生”的特性……可是这里的强行融和,代表的意思其实格外恐怖,因为这相当于他活吃了自己最珍视的战友加同伴,式神朱雀。 吃掉朱雀以后,朱雀的力量和他人类的身体发生冲突,开始畸变转型,最终让他变现在人们看到的这幅状态。 至于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显露人前,来到千叶…… 他有他的原因。 “我全都想起来了……我就是十二天将,【朱雀】。” 疯狂逐渐散去,【朱雀】的脸色转向平静,说话的声音趋向冷淡, “这得益于你的功劳,协会的探员。” “我可什么都没做。”十三号摇摇头,“……而且我也还是要杀你。” 朱雀天将点头:“应有之义,我知道的。” 十三号的话音还没落下,十三号的身前已经幻化浮现出二百口攻击法阵,噼里啪啦喷吐攻击朝朱雀砸去。 “像我这样病入膏肓被污染太深的人,哪怕暂时清醒着也依然是协会的你们必除对象……我是知道的。” “……我来千叶,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 火焰把十三打来的攻击一一磨灭,【朱雀】天将张开赤红的翼展腾空,俯视十三号,俯视着探员们。 “我觉得,趁着清醒你应该有话想和我说?”十三号抬起头,没再急着出手。 一个苟活了整整一千多年的阴阳寮残党,虽然确实很厉害,但应该还不至于让他师父萨卡斯基那么关注,甚至……有些肉眼可见的紧张与焦虑。 他可太了解自己的师父了,以萨卡斯基一贯的霸道风格,区区第五阶段的人断然不至于让他这样。 ……可是既然在千叶能够搜查出来的只有这个一位阴阳师,那就说明也许是这位阴阳师后面牵扯到的什么东西,才是真正让萨卡斯基焦虑的“大家伙”。 可朱雀天将却没有回答,他飞在半空,只是摇摇头, “你会知道的……但是你要战胜我,给我解脱的机会。” 十三号眉毛一挑,“你可以试试。” “好!那就来!” “——年轻人,后辈,探员,英雄!” 朱雀天降的嘴角扯起弧度,他的语调平静,语速却越来越快,声量越来越高。 “——与我战斗。” “我是旧时代的残党,早就该死的人,今天终于要迎来死期。” 直到现在,【朱雀】才展现出当年十二天将的些许风采,虽然是半妖的身体,却有凌厉到不可直视的气势。 ——这也是十三号想看到的,如果有的选,他可不想欺负一个连意识都没有的“前英雄”。 他十三号是稳坐亚洲诡秘前五的强者,只是最近几次老是吃瘪……可是这次他会用实打实的事实向所有人证明,他的实力绝对没有半点水分! 虽然对方的确很强,强到如果他还在全盛时期,那除了圣人几乎无人能制……但是这么久过去,他的实力还剩下几分,恐怕连朱天将自己都说不清楚。 朱雀天降在半空中背着光,张开羽翼垂落阴影,一时间有种铺天盖地的感觉。 ——然后,他俯冲而下,宛如天幕降临, 和朱雀天将一起落下的还有他见高昂起来的声音: “来吧,战胜我,撕裂我,然后,杀死我!” “如你所愿。” 十三号轻声低语,法杖尾端在地上轻磕一下。 “轰轰轰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想起。 其他探员们一退再退 十三号的身影伴随空间法阵穿梭时空,朱雀天将翅膀一振十万公里。 两个人的身影所在就是战场,战场从地面打到天上。 法师对决阴阳师,法阵对决阴阳术,人类大战半妖……就像再现无数年前的诡秘时代,传说照进现实,史诗来到现代。 独属于第五阶段的伟力绽放,即使只是余波都足够随便崩塌大。 和普通的拳拳到肉不同,恢复理智的朱雀天将对高明的阴阳术信手拈来,千奇百怪的阴阳术对决层出不穷的法阵,让探员们看得眼花缭乱,大脑发胀,精神恍惚,最后不敢多看。 ——他们战到酣畅,打到癫狂。 …… …… 第六十六章 折翼朱雀,零之魔法书 “你苟活了那么久,很多人都知道当初阴阳寮的十二天将没有死绝,却找不到失踪的你……既然你那么能躲,还出来干什么?你有什么目的?”十三号的语气显得咄咄逼人。 “当初还剩一口气的妖怪和阴阳师都曾经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找过你,那样你都不出来,就看着他们就那么彻底衰落下去……可是现在的你又出来,明知道出来就是死,你还出来?" “是谁在逼你?或者说你想做什么?” 对十三号战斗时的问话,朱雀天将半天都没有回答,直到十三号不再问了的时候才回了句: “我还是那句话……想知道的话,就打赢我!” “你觉得我做不到吗?”十三号眯起眼睛,“如果是过去的你,我自愧不如,输给一位光耀时代的大英雄并不丢人……可是现在的你?” “虽然现在的你也不弱,甚至面对绝大多数第五阶段都可以碾压,但是你的对手是我!” “苟活于世的千年半妖,心里信念破碎的败犬,没有资格在我的面前狂吠!” 十三号真的认真起来了。 他抬手挥舞法杖,一本厚重而接近半透明的黑色魔法书悬浮在他的面前,魔法书的封面上有繁琐玄奥的符号。 它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上面好像穷尽记载了世界一切的知识,又好像什么内容都没有,像是从零开始的最初起源,又像首个一切的末日终章。 这是十三号晋升第五阶段的时候,统合一身能力的聚合物,他当时突发奇想把那份凝聚的力量具现出来,反而阴差阳错地获得了比其他第五阶段更强大的力量,刚一晋升第五阶段就走出很远的距离。 十三号给这本书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零之魔法书。 萨卡斯基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十三号迈入第六阶段成为圣人,那这本书就有望练假成真,从虚幻变成真正的实体……到时候起码也是一个A级收容物,还是能力全面特别好用、十分罕见的那种。 这本书的凝聚有好处也有坏处,一但用出来,可以直接把自己的实力提升一倍起步,而且没有时间限制,没有太明显的副作用,堪称神器中的神器。 ……可这本书本身并没有很坚固,它相当于十三号的本质体现,是他体悟真理和掌握的灵子规则的交织,如果被人击打破碎掉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十三号不死也废。 ——不过十三号本身就是法师,虽然也不是不重视身体,可天赋有限,堆砌无数资源也只能把身体开发到相当于肉体方面能力者初入第四阶段的程度,虽然也不弱,但是对十三号所要面对强敌们来说,比纸糊的强的十分有限。 所以换句话说,十三号本来就是不能被人近身,如果被强敌近身本来就死路一条,再多一本魔法书也没有差别。 “哼!”十三号轻哼一声,长袍无风鼓荡,衣角翻飞,一上来就用出压箱底的绝招。 恶魔火焰,虚无裂缝,颓废之风,簇拥着核心的黑色雷霆,简直就像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来临了似的,恐怖异常。 “好!碰一碰!” 这一刻的朱雀天降仰头长啸,竟然有几分英雄豪迈的姿态。 当年阴阳寮英武摄人的影子渐渐与现在半人半妖的身影逐渐交融……不过无论是朱雀天将还是十三号其实都知道,回不来了,当初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现在的朱雀天将,就只是一个已经整整千年都身不由己的可怜虫。 短暂的自由让他近乎迫切的想要发泄情绪,还好这个时候十三号来了。 朱雀天将飞上高空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掉头从天而降, 朱雀天将也不是好对付的,哪怕他已经实力下滑很多,可是现在的他灵明清醒,和过去那个没有神智浑浑噩噩的自己截然不同。 暂时处于低谷并不可怕,过去的经验和招数都还在……一日是朱雀,终生是朱雀! 朱雀的身上燃烧火焰,火焰转眼汇聚成火球,火球从万里高空从天而降。 大火球是纯正的赤色,通体没有杂质,越是纯净赤红的火焰越是还原原初的那只朱雀神明,天地四灵。 这是从而天降的一招,带着不可抵挡的重力势能和无与伦比的加速度像地面俯冲。如果切切实实砸在日本千叶的地面,会引起一连串的地震和海啸,最终导致人心惶惶社会动荡。 不过还好,下面有个十三号。 恶魔火焰,虚无裂缝,颓废之风,核心的黑色雷霆冲天而起,逆市上冲。 “轰轰轰轰轰轰!!!” 剧烈的碰撞伴随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想起,末日天灾和火球同时消弭无形,大片大片的烟尘在半空炸开。 十三号的眼里没有半点放松警惕,他时刻做好朱雀天将从烟尘之中再次气势汹汹杀出来的准备。 ……烟尘中,一道人影闪出来,朱雀天将耷拉着翅膀从天空坠落,重重跌回到地上,在地上砸出一个神坑,地表一片狼藉。 “…”十三号这才算是不动声色地松了半口气。 “老了,确实,我老了啊!” 朱雀天将跌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两只翅膀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身上有好几处都焦黑一片。 他的眼神茫然、痛苦有怅惘,怅惘到了最后又沉默地释然: “这已经不是我的时代了,也不是我们的时代了,我不是知道吗?” 抬手不自觉按在胸口上面, “……可,为什么还是会心里难受。” “啪嗒、啪嗒、啪嗒……”长靴碾碎地上的一个个石子,十三号拄着一人高的木制法杖缓缓走来,眼神平静不带温度: “败者服输,如果你还不服气,我们可以继续再打。” “……不打啦。”朱雀天将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长呼出一口气、 折翼的朱雀坐在地上,甚至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没必要再自取其辱了,怪丢人的。” “心里的憋屈,我也已经差不多发泄完了……你动手吧,杀死我,那我的人头去请功。”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和诡秘世界宣布,你们杀死的是阴阳师的朱雀,最好只说,是一只作恶的怪异恶禽。” “可以。”十三号没有吝啬自己的承诺,他看着朱雀,表情依然没有波动,声音却逐渐压低,说明他正非常认真与严肃, “不过在那之前,” “你要先回答我之前问过你的问题。” 第六十七章 祂要回来了,到千叶去! 十三号衣袂飞扬,十分威风。 他今天算是正名了自己亚洲前五的实力并不虚假,之前的屡次吃瘪实在是巧合中的巧合,换成其他第五阶段来了也一样没办法。 恐怖的邪神就不说了,单说那个隐藏已久的有马贵将,他表面上实力其实仅次于十三号一线,爆发出来真正实力后甚至可以角逐亚洲最强第五阶段的位置。 除了萨卡斯基本人,有马贵将在亚洲无人能制,他十三号已经尽力了。 “……嗯,我的确该说点什么。” 朱雀天将的脸上勾起勉强的笑意, “不过有些话我不能说,说了你也听不见,我只能说一些近乎谜语的东西,却不能真白的告知事务,希望你能体谅。” 十三号的瞳孔收缩,脸色越来越认真,肃然地点点头。 “好,你说。” “祂可能要回来了,我是说可能……如果你不知道我说的是谁,那你就去问协会的最顶层,他们会猜到的。” “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体内的污秽有了感应,我猜测当初污染我的力量的源头,可能又要回来了……这个可能性也许斌不高,可是相信我,关系到祂的事情,再怎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就是因为这种强烈的刺激,我才在三天前恍然惊醒片刻,在短暂的清醒中,给自己的潜意识下达指令,到千叶来……因为我冥冥之中和这片土地有了感应,你要知道这种感应代表的意味一定非比寻常,虽然我也不知道他究竟代表什么。” ——不得不说,朱雀天将说出来的话可真够谜语人的。 描述的时候,朱雀天将的脸上露出不安和凝重的神情……看得出来他所描述的“祂”给他带来的心里阴影非常大。 “我当时就知道,我从隐藏的地方到千叶来的举动一定会暴露,协会找到我的概率很高……不过那就是我想看见的,我必须赌一把在我遇到协会的时候能不能还算清醒的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好给你们提个醒。” “那些发狂的妖怪想必都曾在千叶作乱,他们都是我的式神——确切的说,我的式神们已经大多老死了,他们是我的式神的后裔,也早都被那股可怕的力量污染了,实力不强,却能向你们传递信号。” “现在我的愿望满足了……请在最近无比小心,请务必小心保护好这个世界,虽然仍旧不能确定,但还是做好至暗时刻将要来临的准备。” “然后,镜子也许是关键……但我不能够确定,这也是我猜的。” 声音越来越低,他终于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全盘托出,身上的疼痛和别扭浑然不觉,他现在心情被心满意足充斥,却又有些“漫长的煎熬终于要结束了”的怅然若失。 “……”十三号面无表情默默的听着,好模糊的信息,可里面的信息量又多的吓人。 就像一场灰蒙蒙的大雾的后面有无数庞然大物的阴影连绵起伏,祂们展现出来的样子扭曲怪怖且不可名状,你想努力看清楚祂们的样貌,可视线总被朦胧的大雾阻挡。 “最后,请你杀死我吧。” 他的声音低语到近乎shen吟,不过还好十三号能够听清: “当初我苟活绝不是为了自己,我是听从安倍大人的命令,为了阴阳寮的存续才……可污染最终扭曲了我的神智,我根本不记得自己的使命,只记得我要活下去了……我甚至还吃掉朱雀……” 说到最后,他低语的声音几乎哽咽。 一千年过去了,当他每次获得短暂清醒的时候,当他意识到自己无力回天的时候,他都为此悔恨不已,痛苦和煎熬折磨着他。 他后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频率也越来越高,其实除了污染加重以外,也不排除有他不愿意再醒来有关系。 “……好。”十三号轻轻点头,法杖轻抬,“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朱雀天将是不得不死的,因为他受到的污染太严重了,甚至连他的尸体都必须要妥善处理好,不然很有可能出现不可收拾的大问题。 “要求?就还是之前我说过的那个……” 他直接仰倒在地上,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低声呢喃。 “这里没有朱雀天将,有的,只是一只作恶的怪异恶禽。” 一边说着,一边有蠕动的白色蛆虫从他的耳朵里、嘴巴里爬脸,转眼覆盖在整个脸上,然后他的脸上长出好多根扭曲滑腻的触手,盘踞遮蔽满他苍老的脸庞。 ——这是他故意不再收束自己的伤势和扭曲,故意不再镇压自己体内的污染导致的。 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发生严重的畸变,他以这幅非人的姿态掩盖自己的过去,又用那些奇形怪状的触手遮蔽自己的脸庞。 因为他觉得没有脸面去见同事们,没有脸面去见朱雀,更没资格去见地下九泉的安倍晴明。 就这样吧,挺好的,死去的是一个怪物,一个迷失在诡秘道路上的可怜虫。 “行,我知道了。”十三号不再言语,法杖的顶端在半空轻点,镌刻复杂符文的半透明法阵倏地出现,“嗡”地一声射出蓝色光芒,转眼穿透朱雀天将的身体。 然而那个血洞的血肉呈丝线状疯狂蠕动,转眼间就几乎愈合,甚至还几条血肉丝线要膨胀变成小触手。 十三号没有动作,他低头默默看着地上的朱雀天将,蓝色的光芒从伤口上再次绽放,扩散蔓延开来,很快就包围朱雀天将整个人,让他浑身发光,像个光团。 “嗡”的一声,光团缩小,最后消失。 朱雀天将、被污染不能自己的可怜虫、苟活千年的半妖……宣告死亡。 十三号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地面,那里只残存了一点血迹,遍地的狼藉默默讲述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 他抬起头,忽然意识到自己虽然亲手正面击败并杀死了一个实在不弱的第五阶段,可他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成就感。 阴阳师体系是曾经的显学体系,阴阳寮的十二天将又是那个时代最耀眼的巨星,代表了阴阳术的顶级成就……可以说朱雀天将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一个时代。 曾经他站在那个时代的巅峰,现在他是那个时代的余党。 现在,十三号亲手结束了那个时代,证明自己确实不是徒有其名的日本协会支部长,而是实打实的亚洲前五,世界顶尖……他本以为这样的战斗可以让他畅快,可战斗确实是刺激且畅快了,心态却越打越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胜之不武,不是阴阳术弱,也不是阴阳师不行,更不是十二天将不如十三号,他只是苟活了太久、被污染的太厉害,而且没有活下去的意志。 当然,诡秘世界不存在“胜之不武”这样的词语,赢了就是赢了,死了就是死了……可其实这样更让人觉得悲哀。 他甚至觉得莫名怅然。 然后他又想起,如果比企谷没有出事的话,今天的局面会不会更好一些? 如果能够和朱雀天将说一声,“你们的安倍晴明已经有了新的传人,妖怪和阴阳师都有了传承的”会怎么样? 最少最少,朱雀天将能够走得更释然更安心一点吧。 于是十三号又想起比企谷了。 好好的师弟,怎么就……唉。 他当初真的很看好他,觉得这个师弟的潜力远比他这个师兄还要来的厉害。 十三号一直把师父萨卡斯基敬若神明,觉得自己比不上萨卡斯基万分之一,可是在比企谷身上,他看到了比拟萨卡斯基的希望,也许以后萨卡斯基的班有人能接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十三号抬头看向旷远的天空,蓦地叹了口气。 …… “那个,支部长。”千叶县协会等到十三号差不多感慨完,眺望了天空半天最后收回视线将要转身的时候,才吞吞吐吐地问,“这个男人是谁啊……我要写任务总结与报告来着。” “……方便告知吗?” “当然可以。” 十三号点点头,迈开步子,缓缓走过千叶县协会支部长身侧。 “解答下属的疑惑,科普诡秘方面的知识同样也是协会上司的一个基本责任,希望你们以后面对下属们也能这样。” 十三号以身作则。' 瞪大眼睛,千叶县夕会支部长兴奋的 “那个男人活了很久,他活跃于一千年前,那个阴阳寮显赫的年代。” “啊?!” “阴阳寮你知道吧?” 千叶县协会支部长知道阴阳寮是古代日本朝廷下面设立的一个机构,隶属于左辨官局之中务省,掌管占卜、天文、时刻、历法的观察与判断及相关的教育……可是十三号说的阴阳寮显然不是,不然随便一个国家下面的政府机构都有这样的水平,也就没协会什么事了。 那么,就是诡秘世界的那个阴阳寮? 他还真听过这个,不过是以前在档案集里面当故事看的,看的他还津津有味。 “嗯……知道一点,是那个安倍晴明在诡秘世界的阴阳寮吗?巅峰时连协会都要礼让避其锋芒的那个?” “是的,这个男人就是阴阳寮十二天将之一,【朱雀】。” 因为周围的下属们露出困惑的神色,而这个并不是协会所要遮掩的东西,所以十三号稍微解释了一下: “十二天将分别象征不容的东方十二种意像,他们组合在一起有特殊的含义,是安倍晴明用了天大的代价才找齐凑出来的。” “十二天将以自己天将符篆统御的式神为名,分别是“贵人、螣蛇、朱雀、六合、勾陈、青龙、天空、白虎、太常、玄武、太阴、天后”,他们的来历其实最早不是日本的产物,而是起源自北极星四周的华夏星相。主要应用于占卜术数中的“大六壬”,作为六壬式预测事物成败吉凶的参考条件之一。” “……不过不要误会,十二天将统御的式神并不是神明,就像你刚才惊呼出朱雀那样,那个说法严格来说是不对的。” “这十二种意像里也算是有高有低,其中强大如朱雀青龙,即使是在整个东方神话体系里也占据极高的地位,即使是地位最低的那几个意像,也是正统的神明” “可要是天将们能够驱动神明战斗的话,那今天的协会可能早就改名阴阳寮分部了。” 千叶县协会支部长认同地点头,“确实。” “那十二只超级式神其实全都是第五阶段,并且全都拥有那十二尊神明的一丝血脉或者奇妙联系……天知道安倍晴明到底是从哪里翻找出来的,总之十二只式神之间确实有某种联系,组合在一起又能够发挥出不可思议的星相力量。” “这十二天将各有名讳,又各有含义,含义和对应的占卜命理、星相位置分别各有说法,不过具体要说的太麻烦你们知道了也没用,我就不再多说了。” ——十三号没说的内容是十二天将各自代表的名讳和命理,说起来挺复杂的: “前一腾蛇火神家在巳主惊恐怖畏凶将、前二朱雀火神家在午主口舌悬官凶将、前三六合木神家在卯主阴私和合吉将。 前四勾陈土神家在辰主戦闘诤讼凶将、前五青龙木神家在寅主銭财庆贺吉将、天一贵人土神家在丑主福徳之神吉将。 后一天后水神家在亥主後宫妇女吉将、后二太阴金神家在酉主弊匿隠蔵吉将、后三玄武水神家在子主亡遗盗贼凶将 后四太常土神家在未主冠帯衣服吉将、后五白虎金神家在申主疾病丧凶将、后六天空土神家在戌主欺殆不信凶将。” 因为要说起来实在是太繁琐了,那么长一串说出来跟说书的人似的,有损他十三号的威严,再加上探员们没有知道这个的需要,所以就不再多说。 ——所以十三号其实也是有偶像包袱的啊,而且还不小。 …… …… 萨卡斯基在伊拉克巴格达接收到十三号汇报的消息,远看脸色越臭。 和“什么都不懂”的十三号不同,萨卡斯基可以从那些信息里解读提取出来大量内涵. “在千叶锁定妖怪问题的源头。” "发现千年前失踪的阴阳寮天将【朱雀】。" “十三号击杀【朱雀】,【朱雀】在临死前留下一些猜测和信息。” “【朱雀】说,祂可能快要回来了。” “……” 萨卡斯基的脸板的很厉害,他严阵以待且格外认真,不过唯独没有意外和惊悚的感觉。 萨卡斯基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伊拉克了。 他要到千叶去。 千叶,这个本来平平无奇、近一个月以来却不知道吸引多少次世界的目光与焦点的小地方, 大风再起,乌云汇聚! 第六十八章 “这个男人不会近战!” 当天晚上,萨卡斯基就从遥远的伊拉克抵达千叶。 朱雀天将说的没错,也许十三号会对他说的话一头雾水,但是协会的顶层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阴阳师的出现,让萨卡斯基已经能够差不多明白,他所猜测的事情真的要发生了。 从公元前的时代,两千多年前就开始布局,自从阴阳寮覆灭以来,又严阵以待等待了整整一千年的事情,终于真的要来了。 说实话,协会的准备也没有多么完美……至少在萨卡斯基看来是那样的,不然他也不会想要在计划之外做些力所能及的尝试。 虽然协会准备的确实够久,多少年了,每一代协会的最高层都会在站上顶端的那天得知这个秘密,从此背负上普通生命不可承受的重量活着、准备着。 但是遗憾的是,就像传说中古代的亚特兰蒂斯文明的人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什么时候是世界末日,可是无论那些古人类再怎么准备,当大洪水来临席卷地球的时候,他们仍然不具备逃出地球的实力。 这无关于准备的充足与否,而是实打实的不可抗力,是天要你死,你提前知道也不得活的恐惧和无力。 敌人到底是谁,或者说是谁们?协会在漫长的生涯中阻止过无数次邪神降临,挫败过数不清的邪神的阴谋,可是这一次,连世界最强最厚的铁壁协会都深深地感到自身的无力。 那不是“一尊邪神”能够解释的。 可以想象那真是恐怖到不可思议的东西,是极度危险中的极度危险。 确实人类思考的越多,上帝就越觉得可笑,他们所冥思苦想的东西,其实往往不堪一击……在这个时候,知道还不如不知道,至少无知的活着能够更无忧无虑些。 这个时候不再作为,把遥远的未来视而不见过好当下也许并不是一件值得批判的事情的……可是显而易见协会不会这么做。 如果要问为什么,那就只是因为他们是协会而已。 这份歇斯底里的恐惧和如堕深渊的无力感,协会独自背负了太久,可是他们没有悲观,而是在必死的局面下,开辟出一条人类的未来……而这条未来成功视线的概率,经过协会太多年的努力,也终于从0变成70%. ——这是属于协会的辉煌功绩,这实在是超越人类领域的奇迹。 这场持续了太久的对弈,终于因为协会不断丢下的筹码,而渐渐改变本来一面倒的胜利天平。 ——无论如何,他们所准备的群蚁的噬咬,一定很疼。 而现在,萨卡斯基终于能够几乎确定,就是他们一直等到那个要来了。 那不是一个存在,也不是一伙存在,而是……这个东西无法言说,萨卡斯基甚至不能去想其中的细节。 这个真不是萨卡斯基谜语人,而是他早就自我蒙蔽了这方面的名讳,每当他想到相关的东西时,脑海里都会被他自己替换成类似于哔哔哔的屏蔽词……不然的话,一旦经常念叨,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虽然是屏蔽词,但萨卡斯基知道那东西和阴阳师是有联系在的……说白了,当初阴阳寮的突然覆灭,不就是因为祂们吗? 失踪了千年的朱雀突然出现,这不是个巧合,因为诡秘世界没有巧合……这里面一定有能够让人沉思很收获的东西。 ……不过朱雀说的镜子又是什么意思? 萨拉斯基再来的路上想到了很多东西,不过这些东西在最后都统统变成了一句话—— 【来就来吧。】 【恭候多时了。】 【你现在出来才好!】 …… 萨卡斯基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来到千叶以后的第一行动就是腾空而起,千叶的夜幕上多了一个比月亮更明亮,比繁星更硕大的火球,他像个太阳似的火红而明亮,散发无穷无尽的光与热。 这么明显的太阳,还好普通人因为生命层次的“知见障”而看不见,不然第二天关于“外星人入侵”、“世界末日”等等的言论又要沸沸扬扬地喧嚣尘上了。 诡秘世界人们却一眼就看出来天空上的那位的到底是谁,他们知道的是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在协会的地盘上这么强大且这么大胆,甚至还亲身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可就是因为知道他们才傻眼。 ——这才多久啊,上次他在千叶这样,好像也才去了一个月吧?又是哪个不开眼睛地招惹了他? 那你既然有本事招惹,就有这个时候出头去和他打啊,躲起来牵连到大家是几个意思啊? ……萨卡斯基在天空,沟通了空气中的火元素,也沟通了水和温度,还咨询了整个千叶县的灵子。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工作量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工程,可萨卡斯基不厌其烦的大脑高频处理,大火球在天空中悬挂了整整一个小时,以至于整个千叶的气温都悄悄高了两度。 一个小时候,萨卡斯基终于结束了这项工程。 ——可他失败了,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不要说邪神的踪迹了,哪怕是相关的异常的事情,除了已经死去的阴阳师朱雀导致的野生妖怪吃人事件以外……竟然半个也都没有。 ……虽然但是,这样的局面其实是在萨卡斯基的意料之中。 ……好吧,这没有关系,萨卡斯基来的时候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区区开局不利这种意料之中的事情,还不足以让萨卡斯基有半点表情反应。 他回落回地面,收敛身上的光与热,安静地落在地上,神态平静。 在下面等候多时的探员们围过来,他们面面相觑,碍于萨卡斯基的威严,没人敢上前询问。 天上的月亮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隐去,天边的云层悄然分开,露出后面朦胧的微光, 天快要亮。 …… …… 对于千叶发生的事情和风云将起的激荡,远在监狱里的比企谷是半点也不知道的。 他只是默默锻炼自己的能力,希望解决一些重要的问题。比如辉夜的问题,并加快前往第八层的速度,希望早点挖掘到那些阿卜杜拉提到的东西, 他还真有点想知道阿卜杜拉到底发现什么了,竟然在羊皮卷的提到了协会。 经过认真的总结和经验教训,比企谷已经明确知道自己的一身力量大概可以从四个方面入手,除了本身的能力真物以外还有神赐炼金术、阴阳术、百鬼夜行的力量。 至于他体内那几件神器的力量不好说算不算,因为他们其实并不听比企谷的,甚至连比企谷快死的时候都一般没啥动静。 不过拿掉神器这些靠不住的之外,比企谷在这这三种力量上的修习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其实像是阴阳术、神赐炼金术这样的在之前完全没有修行过的东西,比企谷能从刚一接触就迅速掌握,是完全可以解释的。 神赐炼金术,一代只传一个人,且要以生命为代价传承,可以说一旦传承完毕就成为类似于穿衣吃穿的本能。 阴阳术,直接传承自阴阳师史上最巅峰成就者,被安倍晴明把那些东西传输进了比企谷的灵魂里去。 至于百鬼夜行的力量,不需要比企谷怎么掌握,因为这个是他亲手折服了妖怪,斩杀了八岐大蛇之后做到的,换句话说就相当于是白手起家的富一代,虽然公司力量还没达到巅峰,但是掌控制度绝对没得说。 其实真物这个能力虽然有点一力破万法的意思,可是面对千奇百怪的能力时,确实有时候会吃不小的亏,但是这段时间的修行以后,比企谷的实力虽然明面上进步的不明显,可实际上已经越来越全面了,正处在一个厚积薄发的阶段。 ……显然比企谷的厚积过程就是他在地狱的旅途,一次次的战斗足够让那个比企谷把自己在学习过程中的很多想法都付诸实践。 比企谷来到第四层地狱,这里的人罪犯普遍贪婪,这一层的最强者占有整层四层地狱,怎么看都是暴君,比企谷拎着剑和他相互碰撞,正面击打,最后又收剑近身肉搏,亲手打穿了暴君的心脏。 比企谷体内的仪式进一步加快流转速度,身体素质隐约又高了一些。 比企谷和辉夜很快被专人带到第五层地狱里去。第五层满地都是漆黑的空隙,漆黑空隙里面有的控制力黑色的泉水汩汩流淌. 比企谷和辉夜顺着浑浊的溪流去其他地方,凄惨的小溪流到灰色的陡坡下,积成一个沼泽。 沼泽里有很多半虚幻安的灵魂,个个都赤身裸体,满身污泥,他们愤怒且尖叫着互相撕打、拳打脚踢,甚至还用牙齿去撕咬对方的身体……还有人被直接沉在沼泽里一声不吭。 ——听说这些灵魂就是类似于黑风谷上那些被风吹起的人,是心智不坚定、太容易被愤怒驱使的人就会陷入沼泽难以超脱。 比企谷和辉夜渡过这个苦难的沼泽,来到地狱里一个叫做狄斯的城边,城墙上的塔楼红的耀眼,城墙像铁的一样,第五层地狱的最强者就在里面。 有那人的党羽和爪牙为他张目,他们全都气势汹汹地站在城墙上,阻止比企谷和辉夜他们俩进城。 可这些人在比企谷面前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对手,尤其是对于现在已经开始掌握神赐炼金术和阴阳术的比企谷来说。 他抬起手,城墙上就开始绽放密密麻麻的炼金阵,整个城墙都跟活过来了似的摇摇晃晃,一个又一个诡秘人像是往开水的汤锅里下饺子一样漱漱跌下城头。 “嗡嗡嗡!”对面那位比企谷的目标,终于忍不住了,他再怎么说好歹也是堂堂第五层地狱最强大的人,不容许有人这么挑衅他的威严。 他怒不可遏,他怒火冲天,他被愤怒填满了胸腔,从城头刚一出现就闪到比企谷的近前。 ——显然还以为他是“法师系”不擅长近身攻击,直到比企谷在他面前抡起了拳头。 这个人首先就攻击比企谷,显然他判断出比企谷是两个人里面的领袖,并且根据比企谷已经展示出来的力量制定了相应的作战方案, ——擒贼先擒王。 坦白说计划不错,而且实施计划者的实力确实很强,大概比之前那个已经疯狂了的三层最强还要墙上不少,真要是和比企谷打,恐怕起码能打一阵子。 甚至如果他的能力再新奇点,也许还有让比企谷翻车的可能性。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小瞧比企谷的近战能力……比企谷的近战能力到底厉不厉害,以前那些被比企谷打穿胸腔、碾爆心脏的人应该很有发言权。 他为自己的小瞧付出足够的损失费,一个照面就被比企谷撕下一条胳膊来,现在伤口处鲜血淋漓,疼的咬牙切齿。 比企谷乘胜追击,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个战斗力因为少了只手而十不存一的敌人硬生生打爆。 确切的说,是一拳如龙,打穿这个人的胸腔。 于是比企谷和辉夜又被专人接到了第六层。 …… …… pa: 推本朋友的书,其实之前已经推过了,因为关系很好所以再推一次,要知道,那本书的主角叫白霖云,白是白袍的白哦~ …… 简介: 白霖云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一辈子都平平无奇的小人物。 普普通通地出生,普普通通地长大,普普通通地活着,最后再普普通通地死去。 但是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闪烁着虹光的机械建筑,毕恭毕敬的未来美少女,还有铺天盖地的欢呼声。 “欢迎您,人类史上的最强英雄!” “?” “现如今的人类世界被异世界入侵,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而同时身为假面骑士,光之巨人,提瓦特最强旅者等等超级英雄的你,是唯一能够扭转这个局面的人!” “请您,拯救这个世界吧!” “???” 这个时候,白霖云忽然想起了自己在临终前订购的葬礼服务:包括但不限于让一个黑衣人在他墓前凝视,让一个穿着假面骑士装的coser在他墓前怒骂,让一个穿着军装的老头带一队人来他墓前敬礼,还有让各式不同的外国美少女在他坟前痛哭... 那些都不过是他跟这个世界开的一个小小玩笑,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 ——他们好像真的信了。 第六十九章 快速通关一层层,成长迅速 比企谷想起自己曾经梦见过他在躺棺材里备受折磨,见到辉夜的场景。 辉夜也梦见过她曾经一口敞开的燃烧着的棺材里见到比企谷的事情。 这样的梦境似乎预示着什么,也一直被两个人深深记挂在心里。 然而到了第六层以后,比企谷惊悚地发现,入眼所见遍地都是墓地,说是乱葬岗又似乎没有那么凌乱,都出都有墓碑,甚至有的墓碑十分考究,像是有大人物葬在那里。 可他又不是正经的目的,因为在坟墓周围全都燃烧着或是红色或是紫色的烈焰,一个个古老的石棺没有被埋在土里,而是被摆在墓碑的前面。 更诡异和惊悚的是,这些石棺的盖子都全敞开靠在一边,上面斑驳的爪印纵横交错,从棺材的深处传来痛苦的嘶嚎……比企谷因为视线角度的问题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他有些怀疑那里面的尸体是否是还没死透,躺在石棺里被烈焰炙烤折磨几十上百年,日日夜夜从里面发出悲惨的哭声从不停歇。 ……就像,他做过的那个梦一样。 “这里好熟悉啊。”辉夜的表情越来越沉重,他也发现了问题。 如果梦境是预知梦,那么梦里对应的她遇见比企谷受难的场景,又说明什么了? 是否说明比企谷会在这里遇险? “算了,管他呢。” 比企谷挠挠头,不再多想。 现在的比企谷,稍微沾染了些许“地狱习气,”在仍旧保持足够的谨慎和小心的的同时,又保持“地狱人”的粗犷与狠辣。 “无论是什么,总归是要面对的不是吗?”比企谷想了想,发现他这个时候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只能和辉夜说上一句他最近经常和她说的话。 很快比企谷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一起面对。” 本来比企谷愿意带辉夜来地狱,就是因为想着要和辉夜一起面对可能的危险,帮辉夜度过难关。 先不说难度的问题,反正这样总比辉夜一个人面对要好。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他说什么也不会带其他人一起来地狱这鬼地方遭罪啊……之前的五层有不止一次差点翻车不说,单说吃饭,他都已经十天没吃过一粒大米和一条肉丝了。 嘴里全都是营养液的味道,喝一次就能支撑一阵子,一开始喝的时候还感觉味道不错……可是现在再喝就只有反胃的感觉了。 这就像人单纯吃饭就黄瓜也不是不能吃饱,可是没有油水没有肉的话,就没有满足感和饱腹感,吃完饭跟没吃似的,甚至有的人还会越想越觉得这种感觉憋屈,恨不得再立刻买个鸡腿啃干净。 不只是他,辉夜也是这样的感觉。 不只是饮食,还有很多别的方面,都十分艰苦。 比如说最基本的睡觉问题,进了地狱以后就没有过睡觉的时间,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在梦中被罪犯们割掉脑袋,全靠药剂吊着精神。 再比如说身上穿的衣服,他们来时穿的整齐的衣服已经斑驳,有些地方出现了不可愈合的孔洞和爪痕,考虑到这些衣服都是特制的,可以想像衣服的主人经过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战斗。 人类最基础必须的吃穿住行,样样拉跨……而这还只是比企谷他们遇到的众多问题里比较微小的几个,还有更多的麻烦事等着他们。 横跨过第六层地狱,他们没有看见活着的生灵,只有一口口敞开的石棺林立。 比企谷和辉夜一直担心的危机也没有袭来,虽然一路上都提心吊胆,野兽和怪物横行在燃烧烈焰的旷野上,可却也没遇见过能威胁生命的事情。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比企谷觉得困惑。 他才刚问向辉夜,就有轻微的风声响起,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的刀尖在半空若隐若现,只露了半截。 因为预知梦里的情况让两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所以比企谷一进第六层地狱看见那些熟悉的石棺以后就开启了真物戒备,虽然这么做的话,维持能力的时间越长越难以承受负荷,可他却咬牙坚持,一直都没关闭过。 ——事实证明,预知梦救了比企谷的命。 比企谷的真物无数倍放大了他的直觉和对危机的感官,他的脊背一个激灵,下意识锁头闪身侧翻滚,刚好险之又险地躲开那柄匕首的锋芒。 匕首刺在空气上,空气荡起层层无形的涟漪,像是在某种作用下被扭曲。 只要不是盲人都能看出这是一件收容物,比企谷的衣服可挡不住它,比企谷被真物强化的皮肤显然也不太能行,这把匕首可以轻易刺穿衣服刺进血肉,然后收容物的特性发动,就能扭曲并炸开比企谷的血肉 ……如果说比企谷一路走来都是有惊无险,那么现在这一次,可能算是他距离被杀翻车最近的一次了。 ——感谢预知梦! 匕首刺在空处,虽然只能看见半截匕首,其他什么都看不见,辉夜仍旧第一时间抬枪射击, 携带特效的附魔子弹确实有用,即使是那个肉眼看不见的东西也不得不暂时闪避开来避其锋芒,匕首明显跟着晃动,没办法继续刺下来追击比企谷。 ——这就又一次像是预知梦里说的那样了,在比企谷“躺在棺材里”的时候,四宫辉夜从天而降。 比企谷开启开启真实之眼看过去,识破对方的踪迹,站起身脚下用力一跺, “封!”一个炼金阵凭空升起,圈住了周围的空间,困住了那个肉眼看不见的敌人。 那个敌人似乎并不擅长正面对敌,他的刺杀术真的很厉害,但是正面近战的能力嘛……识破真身、锁定范围的情况下,比企谷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干掉。 当然这不排除是因为人家一般不需要近战的原因,比企谷看出这个人并不是隐身,而是类似没有实体的那种,一般的攻击手段基本不能奏效……可惜比企谷的拳头刚好克制这种。 他就这么死掉了,估计他死的一定很憋屈吧。 ——可是三秒后,那柄匕首又恶狠狠的刺来。 比企谷:“??!” 他没有死,或者说他死后又活了……幸好比企谷还没有关闭封禁作用的炼金阵, 于是,同时开着真物和真实之眼,比企谷不得不在炼金阵划出来的小圈子里杀死这对手整整九次。 不死的虚幻暗杀者……比企谷这么称呼他,他还真的不弱,即使最不擅长的近身战都有第四阶段顶尖的层次,刺杀和敏捷方面更是恐怖的一塌糊涂。 比企谷几乎可以断定,哪怕这个人杀人不成功,只要他想跑,没到第五阶段的人一般也拦不下这种人。 ……可惜被比企谷直接找到应对方式,从一开始就克制的死死的,这个敌人死的一点也不冤。 ——以前的比企谷可做不到这个,甚至几天前的比企谷也做不到,他只能是在被人差点捅一刀之后,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跑路,想想就很憋屈。 但是现在比企谷的能力实在是太全面了,他甚至可以在战斗的时候从容到为不同的敌人量身打造不同的针对性战斗方式。 用脱胎换骨、今非昔比之类的词语来形容可能有点模糊和老套,总之比企谷是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实打实地变强,而且变强的速度非常快,以前很多做不到的很多事情现在都能做到了,以前的麻烦和困难到现在也很多都不再是问题。 收获感和成就感对一个人的学习zong是至关重要,现在这种清清楚楚变强的快、感,正逐步加大着比企谷学习自身拥有的多种能力的热情,也加速了他学习的进程。 ……之所以说第九次的时候比企谷可以确定他已经杀死这位不死的隐身暗杀者,是因为他在杀死这人的瞬间,体内的仪式有了反应,身体素质再次得到小幅度的提升,甚至比企谷惊喜的发现,自己对几种能力的掌握也提升了一点。 看来这位“不死的虚幻暗杀者”就是第六层的最强者了。 …… ……之后再一次有专人来接,比企谷和辉夜被带到了第七层。 ——第七层了! ——距离比企谷要去的最终目的地八层地狱,只剩下这最后一层了! 这么一想比企谷还觉得感觉十分微妙。 走这么一路不容易,但又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以及,他在路上还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阿卜杜拉的相关线索,可是全都是拼凑不出来完整句子的只言片语,真就只能像阿卜杜拉说的那样到第八层去才能得到真正的崭新的线索了。 …… 比企谷和辉夜被带到一座悬崖边上,从上面可以俯瞰地狱最下面的几层,深渊里臭气熏天,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又是犯了什么问题,总之里面有成堆的鬼魂在受着更残酷的惩罚。 比企谷随便一想就知道这个应该是和他之前遇见过的黑风谷、沼泽一个性质。 说起来这个比企谷就觉得很有趣,那些东西对他都没有用,什么黑风谷什么沼泽地什么悬崖底,别人遇见插翅难逃,对比企谷来说却普普通通,除了看着吓人以外没什么威慑力。 ——这么说的话,看来比企谷的心态确实还算不错。 比企谷和辉夜不得不从悬崖上面一点点走下去,走下去的路程并不容易,常常山石嶙峋险峻陡峭,崩塌的岩石只给下山的人提供一条勉强可以下山的通道。 断崖的边沿上,半人半牛的怪物米诺涛尔守在下山的路口处。 至于为什么它会叫这个名字,比企谷不是很清楚,但是神曲里面就已经交代过这个怪物叫做米诺涛尔。 比企谷和他交手了几下,就立马把那个牛头人怪物吓得它东窜西跳,于是比企谷和辉夜继续踩着石头堆向下面走去。 下到差不多半山腰位置,比企谷和辉夜看见一条沸腾的血河,上面的气泡明灭不定,起起伏伏,气泡的下面隐约还有受苦受难的灵魂——天知道这些灵魂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深馅这里。 河边上有许多半人半马的肯陶尔背负弓箭成群奔跑,他们结队围着河走,看到有鬼魂从血水中露出身子,超过他罪孽规定的限度,箭就立刻飞过去。 河里被煮的人高声号叫,被血水一直淹到眉毛,嘴巴里咕噜咕噜的。 比企谷猜测他们在过去也许是杀人流血的刺客、掠夺臣民财富的暴君、恶名远扬的海盗和强盗、甚至可能是比较出名的大哲学家,可是现在,他们全都在血水河中无谓地挣扎。 半人半马的肯陶尔发现了比企谷和辉夜的到来,也不知道是将他们看成猎物还是入侵者,总之直接朝比企谷这里列阵射箭。 比企谷首先使用阴阳术“不动明王”,张开屏障当下箭雨,然后又用阴阳术“火神呼来”唤出一阵大火。把半人马们驱赶走了,让出一条道路出来。 “我们走吧。” 比企谷拎起文明棍,转头招呼辉夜说。 比企谷和辉夜淡定地穿过火海,走过血河。 火光照亮两个人衣袂翻飞的背影,翻飞的火屑与从容笔挺的身姿相得益彰。 …… …… ps:身为一个兼职小说家并且精通剑术的剑士,王剑最喜欢那些有着美好结局的故事,并且经常与聊天群里面带文学家同好们进行儒雅随和的交流。 璃月的岩王帝君:王剑先生今天又要写什么故事?可否让诸位观摩观摩。 可爱的小识宝:欧耶!我最喜欢听王剑老师讲故事了! 至仁至善的魔王:我宣布零一是一部超级屑作,谁赞同!谁反对! 魔法少女梅莉:我反对!因为特利伽可能和他一样烂! 正当群里的众人争论不休之时,他们看到了由这样一群人撰写出来的一篇故事。 脚本:小太刀右京 画师:谏山创 监督:诸田敏 外传:井上敏树 总制片人:白仓伸一郎 拿出散发出耀眼星光的圣剑,作为群主,看完故事的王剑率先发出了坚定的呐喊:“故事的结局,由我来决定!变身!” “烈火!流水!黄雷!翠风!锡音!激土!狼烟!最光!月暗!界时!(虚无)” “圣刃拔刀!!!” 第七十章 四宫辉夜的古怪 走到汹涌的血河边,看着噗嗤冒烟的血水,比企谷停住脚步,刺鼻浓烈的血腥味让他觉得恶心。 可是导致比企谷望而却步的不只是恶心刺鼻的味道,还有这条血河的危险性。 作为协会探员,作为诡秘人,最不能怕的就是恶心,不然他们平时经常面对滑腻的触手和畸变的怪物,每一个都非常恶心。 ……如果说有人告诉比企谷,吃下他面前像屎一样的不明物体能够拯救世界,那比企谷……恐怕还真要考虑考虑。 可是现在比企谷很有理由相信,他要是敢踏进这条血河,就有可能再也出不来。 比企谷拔了一根自己的头发下来,把他扔进血水河的河面。 发丝轻飘飘落下,却没能浮在河面,而是“噗嗤噗嗤”地在河面被腐蚀成一缕青烟,比遇到浓硫酸的反应可能都更剧烈些。 比企谷难以分辨发丝在被分解的瞬间释放了多少光和热,他甚至看见了那个瞬间绽放的明亮的火光。 “我们应该怎么过去?”比企谷转头看向辉夜,“我觉得如果我们想过河的话,在这里面游泳可能不是个好主意。” “废话……有什么东西能够帮助我们过河吗?”辉夜打量四周。 “也许,《神曲》里能够有什么信息给我一些提示?” “并不能。”辉夜翻了个白眼,“你再仔细想想《神曲》地狱篇里到底讲了什么,地狱第七层第一谷里的那个血河,但丁到底是怎么过的。” “啊……我想想。”比企谷眨眨眼睛挠挠头,不确定地问,“……好像是,一个肯陶尔背着但丁渡过血水河,来到第二谷?” “那肯陶尔呢?” “被我赶跑了。” 辉夜摊开双手看向比企谷,撇撇嘴说道,“这不就得了?” 比企谷:“啊这……” 第七层地狱基本上被分成三块,分别是“血池、森林、沙漠”,分别处在截然不同但又彼此相邻的三层峡谷里面。 从第一谷到第二谷要跨过这条血水河,一直走到底第三谷以后才能去到第七层地狱的核心,估计那里也就是第七层中最强者待着的地方,等击败了他,比企谷就能去到第八层了。 其实比企谷在第一谷里基本上没遇见什么人,所以他猜测可能是都在后面,可以预见的是,作为地狱后三层的第一层,也是终极第八层前面的最后一层,可以预见第七层的后面会有很多数不清的强敌,他们一定不好对付。 ……可是那些还不是比企谷需要担心的事,因为现在万里长征还没开始,比企谷就被困在了第一步。 “那我们也总得过去啊……”比企谷砸吧下嘴唇,“我们得用自己聪明的大脑想想办法。 ” 辉夜翻了个白眼,“我以前听说,在凶厉的毒物旁边,总会伴生解毒的药草,在恐怖的东西附近,总能找到克制的食物……也许我们可以在附近找找。” “比如说?” “比如说那边的树林。”辉夜抬手指向身后的北方,那里有一座绵延的小树林,比企谷用良好的视力眺望过去,发现林木的树叶不是绿的,而是黝黑的颜色,树枝曲里拐弯、疙疙瘩瘩的,树上没有果实,只有毒刺。 比企谷又转头发现在血水河对面也有相似树木成林,而且规模远比这边的要大太多太多,一大一小两片森林隔河相望。 “如果说两岸的树木起源是一致的,那么也就是他们的树苗或者种子曾经跨越这片血河来到对岸……”辉夜给出自己的猜测,“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比企谷赞同辉夜的提议,他们来到树林旁边。 比企谷随手掰下来一根树枝,可他立刻手一哆嗦,吓得差点把树枝甩出去,因为他听到树枝之间传出哭声,却看不见有人。 比企谷听见树木在喊:“ 你为什么折断我?你太残忍了!我们从前都是人啊!如今已经变成了树!” '这……'比企谷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辉夜,辉夜和他面面相觑。 “我也试试。” 辉夜也伸手折了根树枝……可她动手了以后却发现树木没有半点反应,好像这就只是一棵普通的树上的普通树枝。 “嗯?”比企谷眉毛一挑,又伸手掰了根树枝。 ——这一次树木传来的声音更大声更凄惨了,它还神经质地重复之前的话, “ 你为什么折断我?你为什么折断我?你为什么折断我?你太残忍了!我们从前都是人啊!如今已经变成了树!” 比企谷看向手心两根树枝的样子,眼神渐渐奇特。 在诡秘世界没有哪种巧合,也不存在特殊待遇……如果真的有人遇上了特殊对待,那特殊对待的后面往往有深层次的原因与细节。 比企谷本能地把这件事与辉夜关于地狱的梦境扯上联系。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不过在深入思考研究之前,比企谷得先拿着树枝走到血河旁边,试试能不能做个漂浮起来的木筏。 让人惊讶的是,这次的树枝竟然真的没有被立刻侵蚀殆尽,而是就那么飘在了汹涌的河面上。 “好像真的可以砍些木头做木筏。”比企谷说 ,“不过我可不想再听见树的哀嚎了,这个砍树的任务交给你有问题吗?” “没问题……不过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动手的时候就没动静。”辉夜觉得这很奇怪,她对这个还真没有什么头绪。 比企谷无奈地摇摇头,“这里面的原因一定会很有趣……也可能这个就和你关于地狱的梦息息相关,可惜我们没时间去在没有线索的况下,深入地探究这个问题。” “管他呢,我们早晚会知道的。” 辉夜不再都想。 …… 辛勤的伐木工辉夜砍了好几棵树,在比企谷的“手艺”下成了一份简陋的木筏。 两个人坐着这个简陋的一塌糊涂的木筏艰难过河,期间有两次差点就惊险翻船……不过还好,他们终于还是来到河对面。 “沙啦啦……”木筏靠岸,比企谷和辉夜脚步才刚落地,一根藤蔓就从前面一望无际的大森林里钻出,径直打向他们。 …… …… 第七十一章 激战黑色古树王;蚊子的胜利 “跄踉!”比企谷拔剑出鞘,清冷的银色剑光回旋,斩断袭来的藤蔓,绿色的汁液溅落满地。 剩下的半截藤蔓吃痛,比以来时更快的速度飞速退回去。 “那是什么东西?!”辉夜拔枪戒备。 “地狱里有什么东西我都不觉得奇怪。”比企谷的MAGIC长剑握在手心,警惕地看着眼前这片处处透露不详意味的黝黑森林,“这座森林大有问题。” “要不然我把一把火烧了得了?” 比企谷抬起手,手上幽幽浮现一缕火苗,然后迎风见长变成火势熊熊的火团,光焰在风中摇曳。 阴阳术,“掌中火。” 自从学习了阴阳术和神赐炼金术以后,比企谷面对敌人时的可选项多了很多。这要是以前,他似乎就就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过现在就不必要了。 ——比企谷最近总是能够切实体会到统合能力的便利性,这样的变化对他来说是非常明显的。 “我不建议放火。”辉夜摇摇头,“我记得神曲里说第二谷的主题就是森林,那么这说明这座怎么看都不对劲的森林已经存在了很多很多年……地狱里那么多猖獗的罪犯,如果只是一把火就能够解决的话,也轮不到我们来吧?” “你说的对。”比企谷抿起嘴唇,火团在掌心熊熊燃烧,“但是试试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然总不至于真的走进森林,自投罗网来到对方的主场。 现在可不必以前,比企谷面对的敌人已经越来越强,翻车的概率也越来越大,必须特别谨慎小心才行。 大家都是距离第五阶段没有很远的人,虽然他们大概距离比企谷还稍有差距,但是绝对有威胁比企谷生命的程度,所以比企谷没有狂与傲的资格。 “嗯,也是,那就试试吧。”辉夜赞同比企谷的意见。 于是一把火被比企谷洒下,火团迅速膨胀,又纷纷扬扬分化出无数火雨从天而降。 火焰降落在森林里,星星之火即将燎原。 可火焰才刚附着在树上,就有一阵阵的哀嚎冲天想起。 ……他们激怒了整片不详的黑色密林。 比企谷和辉夜肉眼可见的整片森林都开始动起来,所有树木晃动枝丫,叶子漱漱落下,每棵黑色的大树都在痛苦且愤怒的哀嚎,汇聚起来的声音回响在四周,十分恐怖瘆人。 比企谷和辉夜的耳朵鼓膜都被震得生疼。 火焰在这样的咆哮声中没有扩散开来,甚至根本不不能点燃树木,就好像是这些树根本不是木头那种易燃体似的。 ——于是比企谷意识到,恐怕他们不是怕火,只是他们被火焰灼烧的疼痛感让他们愤怒。 火势越来越小,一颗颗树木不知不觉向两边让开,露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可他们却不是给比企谷和辉夜让路,而是露出密林深处那颗最高最粗的巨大古树。 ——等等! “狗屎!那是树?!” 比企谷忍不住爆粗口,“我一直都还以为那个东西是森林深处的山啊!” 他的根茎从土里钻出,无边落木漱漱而下,巨大的阴影遮天蔽日,隆响的回声响彻天空,带着让人窒息的排山倒海般的气势。 它真的很像一座山峰似的,几百米高的古树,近百米粗的身子,如果不是根茎之类和头顶漱漱落下的叶子,比企谷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个鬼东西是树,因为如果这东西是树,那他的身材比例也太不正常、太抽象太畸形了! 它愤怒地迈开粗大的根茎作为下身,气势汹汹冲天而起,如山般的身体比企谷和辉夜走来,大地轰鸣,就连血河的水都在震荡。 强!很强!!! 比企谷甚至能够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他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第四阶段给他带来过这样的压力,他甚至有些怀疑这颗古树有没有力扛第五阶段的实力。 比企谷和辉夜同时感到脊背发凉,冷汗密集渗出,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大脑嗡嗡作响,这不是因为他们的心里素质弱,而是他们生理上收到了更高的生命层次的压迫。 “我就说……”辉夜咬紧牙关,攥紧手里的两把冲锋枪, “怎么办?要跑吗?” “可你觉得能跑到哪去?”比企谷回头看了眼身后,“我们的后面就是血河啊。” “……用竹筏?”辉夜不确定地问出声,可是刚说出来就自己都觉得不太现实。 比企谷翻了个白眼,手里的MAGIC长剑挽个寒光闪烁的剑花,森冷的剑光照在地上,“你觉得在竹筏上,我们能跑得过它们吗?” “恐怕它们随便在血河里搅和两下,我们就要栽倒进血河里被腐蚀成青烟了,可别忘了这些诡异的黑树不仅不怕火,还不怕血河的水!” ——天知道这些水火不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比企谷甚至怀疑那棵大的吓人的古树能够腾在水上行走,到了血河上才是自寻死路。 辉夜表现出一点紧张,不过总体依然可以控制情绪, “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比企谷再次回头看看,身后的血水汹涌流过,拍打着江岸,身前的轰鸣惊天动地,恐怖的庞然大物步步趋近。 能退到哪里去呢,身后就是血水河,无非就是背水一战。 可能会死的……比企谷清晰地意识到。 如果说在之前的几次关系到生死的惊险是敌人的出其不意,那么现在这次就是敌人摆明车马地告诉你: 我很强大,能打死你的那种,你可得小心点,最好再害怕点。 应该说不愧是后三层地狱的第一层,比企谷才刚一来就被第七层地狱给了个下马威。 “没办法,只能打了。” “有把握吗?”辉夜眯起眼睛,调整与比企谷的距离和站位,确保自己能够第一时间协助配合比企谷的一切行动,“感觉这个家伙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样啊。” “是有难度……不过可以试试。” 比企谷迈步向前,轻呼出口气。 这家伙确实很有压迫力,但是即使他的身体遮天蔽日,却依然没有他看见师兄十三号时感受到的的恐怖。 辉夜身上亮起霞光,笼罩在比企谷的身上,让他浑身轻盈,肌肉有力。 怪物已经横在眼前,抬起赶路的藤蔓甚至遮蔽了比企谷和辉夜头顶的天空。 比企谷用力在地面一蹬冲天而起,举起长剑刺向如山般的巨树。 这就好比旅游景区里,有个游客突然给了身边的山体一拳一样,有点滑稽有点蠢,而且还挺可笑的。 ——可这一幕放在这里就一点也不可笑, 不详的黑色森林不再发出嘈杂的怪叫,噪声戛然而止,长满毒刺的枝丫轻轻摇曳,像是静静看着他们碰撞的一幕。 ——比企谷被巨树挥舞出的藤蔓一鞭抽飞,像被抛飞的稻草人。 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比企谷拿左臂挡了一下,于是左臂不正常的扭曲,震荡的恐怖力道让比企谷的嘴角溢出鲜血,可他眼神却兴奋了许多。 能打! 这棵巨大如山的黑色古树单轮力量绝对摸到了第五阶段的门槛,不然不至于在和比企谷正面硬碰硬的时候让比企谷这么不可抵挡。 ……可比企谷却试探出来,他的敏捷度、杀伤力其实并没有比企谷想像的那么强,虽然比一般的第四阶段强大很多,但是对比企谷来说至少不是那么高不可攀了。 一个有短板的半步第五阶段……这是比企谷对黑色古树的定义。 匆忙中比企谷递给担忧焦急的辉夜一个带着信心的眼神,然后又一次拎着剑冲向大树。 辉夜手上的绿光投射到比企谷的左手上,迅速活跃他左臂的细胞活性,比企谷的左臂立刻得到治愈。 比企谷转变攻击方式,像个大跳蚤似的跳来跳去,左右闪躲来回腾跃……这种战斗姿势显然既不好看也不优雅,但却非常有用,很快就在古树身上划出很多道伤口。 虽然这些伤口相对于古树来说都不大,但是从里面一直流淌出绿色汁水,已经在逐步削弱古树的体力和精力……虽然比企谷甚至没办法估量这大树的生命力。 古树拍了整整半个小时的“蚊子”,结果半个下时,不仅没拍到“蚊子,甚至还反过来被咬的遍体鳞伤……于是它终于不耐烦地开口出声了: “虫子,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 声音直接传进比企谷的耳朵里,比企谷也不知道这个声音是精神传递还是怎么着,也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听见。 对古树生气问的问题,比企谷的回答是:“我还能在这和你打一整天!” 黑色古树听了大概十分气愤,于是又继续拍了半个小时的蚊子。 可这半个小时的结果和之前没有区别,它的身上又新多出来几千个创口,密密麻麻纵横交错。 需要强调的是,比企谷的真实情况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他并没有很高大的容错率,每次闪躲都是游走在钢丝线上,每次古树藤蔓的拍打都是就差一点点。 挨上一下就能重伤,两下当场死亡的比企谷其实情况十分凶险,但是他外在表现的十分寻常,面无表情全神贯注,心无杂念认真腾跃。 ……终于古树觉得烦了,他似乎并没有耐心,尤其是身上被“蚊子”叮的好多个“小创口”的时候,他意识到这样干耗下去也未必就能抓得住滑不溜秋的比企谷。 ——甚至,还有翻车的概率! 比企谷在它的身上砍出来几千上万个小创口,密密麻麻的小创口往外渗血,对它来说并不是能够无视的伤害。 何况他是王,他必须考虑时刻处在巅峰状态,不然就有可能被下属挑战,然后吞噬掉它上位。 于是他又给比企谷传来声音, “你到底为何而来?怎么敢放火烧我们?” 它似乎想问问双方之间是否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然后再做新的打算。 其实如果它更讲理一点,这个问题应该从一开始就问出来了。 比企谷眼前一亮,他支撑到现在很不容易,所以回答的语速很快,却半点没暴露出他心里额渴求: “我没有恶意,之前是你们先动的手!如果能够和平相处我万分感激!” “……”古树意识到好像还真是,是森林里的小树忍不住先动的手。 好吧,好像确实是他们理亏,但是强者只和同层次的强者讲理,不会对弱者讲道理。 他现在已经把比企谷当做同层次的强者了……虽然力量上还有不足,但是能和他纠缠一个小时,无论怎么说都有让他重视的资格了。 “你很强,即使是我想要对付你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我有办法捏死你,你要知道我活了整整一千年,有的是手段和底蕴。” 他没忘记嘴上的逞强, “但那需要我付出不小的代价,可你的回答又让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那么,如果这是误会的话……也许我们不需要这么剑拔弩张,你要知道森林里的大家都没有很高攻击性,我们都是,可怜虫罢了。” 比企谷没多言语,可是听到他说的那些以后却当场转头回身,向后撤出三公里,与辉夜肩并肩,远远观望古树……于是古树也跟着收手。 古树开始说话,它说他叫彼埃尔,曾经供事于罗马皇帝腓特烈二世,因为忠诚而受嫉妒陷害,出于激愤而自杀,死后再次醒来就出现在这里,成了黑色森林里的一棵树,然后慢慢长大,最后成为这里面最古老最大的树。 他还告诉但丁这林中的树都是自杀者的灵魂,那些在地狱里因为各种因素而撑不住自杀的人,就会重生在这里变成野生枯萎的毒树……就好像地狱里不允许自杀一样。 所以这样的他们其实根本不具备攻击性和杀戮心,他们与世无争,却会毫不留情地吞噬任何一个对它们不够友好的罪犯……因为整整一个小时的拉扯和周旋,比企谷也许会成为不多的例外。 这就得特别感谢辉夜的能力加持,不然比企谷连维持真物半个多小时就已经接近极限撑不住了,哪能维持到现在还能勉强有续航能力。 ——这也让比企谷第一次清晰地正面意识到, 辉夜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他以前以为辉夜的能力主要作用是控场, 可是怎么她的辅助也这么强? ……他是否,对辉夜的了解还是太浅了些? …… …… …… ps:推本之前就推过的一个朋友的书,不过他换了个书名和简介,所以让袍子再发一遍,不变的是千万字的完本经历。 简介:‘命运交易所’ 一家有些特殊的小店,这里经常能够接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任务 租借男友、做模特、帮小学生教训同学、维修航母… 除此之外一些特殊的客人能够接到来自‘命运之门’的邀请并知晓到这家小店隐藏的秘密——拨动命运的力量 “想要改变命运吗?” ‘当然!’ “而你又愿意付出什么?” ‘一切!’ “那么与我签订契约吧!只是从今天开始你的一切都将属于我!” 出生不同、身份不同、甚至是种族不同,但相同的是这些客人有着为了改变命运赌上一切的觉悟 身体、灵魂、记忆…… 而为了回应这份觉悟,这里的主人也将全力实现他们的委托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店内的女孩子似乎越来越多 双胞胎鬼族女仆,喜欢玩偶的精灵少女,化身为剑的猫耳异刃…… ‘这个月的餐费又涨了。’ 拿着家计事本的男人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又名次元援助交易所,次元万事屋,次元交易所…) (已完结千万字,更新有保障) 第七十二章 第三谷,“就在眼前” 不过现在就先不说辉夜了,还是先看眼前的事情吧……这里还有更多的事情值得他思考。 比企谷的表情带上些许沉思的神色, 古树说他们是转生过来的,本来是地球人……这件事情似乎充满了诡异和邪门,这里面蕴含的东西细思极恐,地狱和外界竟然有这种联系,比企谷在想协会知不知道这件事,而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些深挖能够挖到的非常隐晦的灵感,可是它们都隐藏在深且厚的迷雾里不出来。 “比企谷。”辉夜警惕地走过来,“战斗结束了吗?”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比企谷看向面前通天的古树, “当然,我们的战斗确实已经结束了。” 古树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在比企谷和辉夜的脑海里响起, “一切都是个误会。” ……确实是误会,可要是换个弱点的来,就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说法了,那他和辉夜可就得直接暴毙当场了……地狱里的弱肉强食和自然法则,还真是在他们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比企谷想了想,又问古树说道,“你认识阿卜杜拉吗?” “谁?” “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听起来有点熟悉……但我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他长什么样子,什么实力,很有名吗?” “他长着长长的胡子,棕色的皮肤,高挑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还有……”比企谷照着自己在羊皮卷幻境里看见的那个阿卜杜拉的外貌描述给古树,“总之长相是标准的中东长相……哦你知道中东在哪吗?” 比企谷想起来古树的前世是千年前的罗马大臣,担心他可能不知道中东的地理位置,抬头看向古树的时候却听见古树说他知道。 ——看来他这些下属们有近代或者现代人的。 “至于实力,我想他的实力应该非常恐怖,至少也是第六阶段的圣人;然后,我在资料上看到说当时的人们都称他为疯狂的诗人,所以应该还算有点名气?” “那我应该是没见过的。” 古树摇了头, “我没有见过长这个样子的伟大的圣人,如果在地狱里见过,我是不会忘记的。” “那你刚才怎么说你觉得这个名字熟悉?” “也许是我转生到地狱之前听过这个名字?说实话,我在转生的时候丢失了很多记忆,再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前世的事情我基本都想不起来了。” “好吧,我明白了。” 比企谷觉得有点失望,可又在意料之中。 这样的事情他和辉夜遇到的多了,每次询问阿卜杜拉的相关信息的时候,得到的回答基本都是不知道,在地狱里搜索相关的物品也很少能有收获。 看来真的只有像阿卜杜拉说的那样,要到第八层地狱里去才能看见他们想看的东西,找到他们想知道的答案了。 古树放行,比企谷和辉夜走过黑色森林让开的中间道路——这一次,他们分开出道路就真的是为了比企谷了。 比企谷和辉夜横穿过广袤的密林,大概是比企谷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那些黑色的树木在向他投来敬畏的目光,而这种感觉让比企谷很有成就感。 于是第七层的第二环,难度很高的“森林”就这么过去,如果比企谷一开始没有放火的话,那他就招惹不来树王,更不会有现在这幅样子。 坦白来说,如果比企谷是先进了这座森林,那么这么多的黑色鬼树,磨也把比企谷磨死了,看起来比企谷还算幸运。 "实力还是不够啊。"等走远了,森林被比企谷远远甩在了身后,他才和辉夜感慨地说,“如果我能够把我修习的阴阳术与神赐炼金术再提升两个层次的,那再面对他的时候,也许就不至于再这么被动了。” 比企谷和辉夜突破第二谷以后,朝着第三谷进发。 第三谷是又干燥又厚的沙漠,这里火雨在不停地下,空中飘落一片片巨大的火花,沙地就像火绒碰上火镰一样燃烧起来,更使痛苦加倍。 在浩瀚的沙漠里,比企谷看见许多灵魂在接受不同的惩罚,他们都哭得十分凄惨,比企谷记得《神曲》讲到这里的时候,说这里的犯罪者似乎可以归类为渎神者、高利贷者、犯ji奸罪者, ……可这却不是那个被但丁艺术加工过、普通人也能看见的地狱,而是实打实关押无数诡秘世界的穷凶极恶凶徒的流放之地。 除了渎神者似乎还能有点说法之外,什么所谓的高利贷者犯ji奸罪者,在这根本排不上号,无论是实力还是罪恶程度,都连进来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麻烦的是,当比企谷和辉夜的脚步踏进沙漠时,脚掌与砂砾第一次摩擦,视线里能够看得见的的所有的灵魂的凄厉哭声戛然而止,他们全都不再言语的惨白脸上无神的眼睛全都直勾勾地盯着比企谷和会亮。 于是,比企谷和辉夜意识到接下来的战斗不会简单。 ——不过这个并没能阻止比企谷和辉夜看见通向第八层地狱的曙光。 “跄踉”比企谷拔剑在手,手心长剑剑身上的MAGIC字符褶褶生辉。 “咔嚓咔嚓!” 辉夜掌心两把MAC附魔冲锋枪子弹上膛。 没废话,不多言,当一个半透明的灵魂摇身一变办成个怪物,第一个冲向比企谷的时候,战斗直接打响。 这是一场恶战,甚至也许比刚才腾跃挪移和古树拉扯的时候还要费劲很多……因为这些灵魂体忽然变成的不同形状的怪物而是三十十几个,每个都有胜过九成九第四阶段顶级的实力。 比企谷和辉夜被围困在里面,就像是陷进泥沼似的,举步维艰,十分疲惫。 最后,比企谷艰难阵斩怪异二十三只,辉夜亲手击毙怪异八只,成就斐然,浑身浴血,小有狼狈却又帅气的一塌糊涂。 他们身上的衣服出现不同程度的磨损,尤其是比企谷,他的衣服几乎就跟外面街上要饭乞讨的人一样,只剩下破碎布条在身上胡乱裹着,可他们却腰背挺得笔直,朝大漠深处继续进发。 那个似乎蕴含整个地狱最多隐秘的、聚集罪犯最凶最强。他们期待了那么久的第八层地狱,似乎就在眼前了。 第七十三章 再提升:统合五力,寸劲开天 后面还有更多的灵魂体,有人仰卧在滚烫的沙地上,有人缩成一团坐着,还有在排队漫无目的走个不停,那些受苦的灵魂扑打着飞落到身上的火星,片刻不得歇息。 被血红色染红的天空下,土黄的沙漠上卷起灰色的风,三种妖异且不详的色彩交织在一起,显得光怪陆离。 比企谷衣衫褴褛,一把长剑神挡杀神,辉夜风尘仆仆,掌中冲锋枪收割生命。 “也许我就不应该拿这把MAGIC棍剑,而应该拿一把阔剑。”比企谷有些感慨,“那东西可能更适合地狱的环境。” 如果说刚来地狱的时候,燕尾服笔挺的比企谷还有点奇迹魔术师的味道,那现在的他可就半点绅士的感觉都没有了,甚至有点像山顶洞人,衣服破烂到几乎不遮蔽身体的他手里的棍剑反而有点格格不入。 辉夜正低头摆弄手里的冲锋枪,检查里面的附魔子弹,听见比企谷的感慨后冷不丁问出声:“然后cos但丁?” “用阔剑怎么cos但丁?”比企谷挠挠头,尝试想像了一下意大利诗人但丁的样子,“最不济也是手里拿本书吧?” “不是那个但丁。”辉夜耸耸肩,“是魔人但丁,手操两把手枪Ebony和Ivory(黑檀木与白象牙)的男人,背负一把巨大长剑Rebellion(叛逆),” “——他以超乎常人的身体能力不断地狩猎恶魔,正所谓的「令恶魔都会哭泣」的猎人。” 于是比企谷知道辉夜说的是什么了,“哦……那个啊,想不到你也玩游戏。” “人总是要有娱乐生活的。”辉夜撇撇嘴,“不过现实可比游戏刺激多了。” “谁说不是?” 比企谷远远地看见七八十米开外又有一堆游荡的灵魂体,眯起眼睛,把收敛长剑的文明棍不顾形象地直接抗在肩头,通知辉夜做好新一轮的作战准备, “我们现在就是但丁。” …… …… 比企谷和辉夜走走停停,最终在沙漠的深处找到一个恐怖怪异到几乎畸形的灵魂聚合体。 天知道这个聚合体缝合怪到底缝合了多少个灵魂,他高十几米,只是其实一只手都能看见聚合了五六个嘶嚎的灵魂。 比企谷知道这个应该就是第七层地狱里最后要面对的敌人了。 他浑身狼狈,可精神却充沛,气势却蓬勃。 他一把扯掉身上的破碎布条,露出强壮且线条分明的上身,遍布整个后背的百鬼夜行纹身和身前交错斑驳的疤痕让辉夜惊呼出声。 “有没有说过现在的你很性感?” “好像还没哪个女人见过这样的我。”比企谷撇撇嘴,一手拔出附魔匕首,一手拔出MAGIC长剑,“你是第一个。”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加持我。” “放心。” 三色交织的光芒闪耀在比企谷的身上,比企谷轻轻仰头,脚下绽放炼金符文,阴阳术的雷火缠绕在剑与匕首上,他冲锋向前,与怪物短兵相接,展开激烈战斗,宛如史诗再现。 ——类似这样的场景,比企谷和辉夜已经在前面的屡次战斗中,尤其是第七层地狱里经历了太多次。 从一开始的紧张和担忧,变成现在这样驾轻就熟、配合默契,谈话轻松且气氛诙谐,比企谷和辉夜经历了大概上百次的激烈战斗。 ……这个怪物很强大,比企谷打的十分艰难,双方势均力敌难解难分。 在战斗的过程中,比企谷甚至没时间去思考,在大脑得出对策之前,身体先一步行动,在想到用什么阴阳术和炼金术之前,已经用出了阴阳术和神赐炼金术,就好像是直觉驱使指引着他在什么时候该用什么应对似的。 “叮——” 很突兀的声音在比企谷的脑海里响起,正在搏杀的比企谷感觉自己浑身一轻,耳聪目明,感受到的血流哗哗的声音更加畅快有力。 他体内似乎有某种气诞生、孕育、又迅速壮大。 神赐炼金术的力量、阴阳术的力量、真物的力量、百鬼夜行浮世绘的力量、曾经使用种种神器时在体内遗留积累的力量……这五种力量在他的脾、肺、肾、肝、心这五个部位发光。 “嗡嗡嗡——” 比企谷感觉到了全身上下每个细胞的振动,酥酥麻麻且层叠如波浪的振动,此起彼伏,潮起潮落。 那些微小的振动汇聚在一起,就像小溪聚成大海,最终势不可挡,形成一股强大而凝聚的恐怖合力。 比企谷福至心灵,收起匕首,抬手出拳。 这一拳打出的瞬间,黑的雾气升腾在上面,晦涩不明的波动绽放,金黄的炼金术虚空铭阵出现在拳头的周围。 ——五力合一! “砰!” 整整十几米高的怪物被渺小的比企谷一拳轰的倒退回去。 “轰轰轰!” 怪物在后退的时候飞进土过摩擦,声势浩大,烟尘漫天。 “……”比企谷站在原地,低头抬手看看自己张开的左手手心,眼神些许恍惚。 五种力量终于统合好了。 高达几百场的战斗终于让比企谷跨越漫长的统合磨合期,在艰难的时间之后—— 比企谷迈过第一重天关。 他甚至能够清清楚楚地感知到,迈过天关以后,自己现在的实力迎来截然不同的变化。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眼前的怪物,他们刚才还厮杀的难解难分,现在却只需要一拳就能搞定。 那只怪物还妄想在沙漠里卷土重来,他不仅没有逃跑,竟然还咆哮着反击! 统合五力,比企谷抬手出拳,向上、升龙,上挑……寸劲开天! 五种力道在一个瞬间被全部释放炸开,想想都觉得恐怖,相当于一下子从汉阳造拉栓步枪变成马克沁中机枪。 —然后这只缝合怪就被打死了,那些被拳头打的散开灵魂体们遇上比企谷的真物被当场消融,遇上百鬼夜行的力量也被侵蚀,刚好被完美克制。 好了,那么现在,第七层通关。 比企谷和辉夜被人接到第八层地狱。 ……这里似乎有很多东西都在等着他们俩。 第七十四章 斗篷幽灵,直面第五阶段! 第八层的重力和正常情况完全不一样,比企谷和辉夜才刚一来就两腿一软差点趴在地上。 他们打个趔趄以后迅速协调全身,稳住身形以后逐渐适应。 “这重力是怎么回事?”比企谷惊讶地问出声。 “……可能这就是第八层地狱。”辉夜使用了好半天才开口说话,胸口起伏,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我有理由怀疑这里的重力加速度是30以上……如果在这里还能用科学解释的话。” 比企谷声音低沉地说。 地球上的重力加速度约为9.8m/s^2,月球表面的重力加速度约为地球表面的六分之一,大约为1.633m/s^2,而比企谷感觉第八层地狱的重力恐怕是正常重力的三倍。 重力的增大影响不仅仅体现在身体的负重能力,他还对一个人的所有器官和内脏承受力都有很高的要求和考验,如果是换个普通人在这里,那他现在九成九已经内出血濒临死亡了。 即使是比企谷和辉夜,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处、过度、 他们就那么呆呆地傻站着,血红的天空即将落下,漆黑而漫长的夜隐约看得见序幕,刮起的风穿过比企谷脚下这块荒芜空地,而且地面还有紫红色的不详火焰在地面张开的裂口里准备着。 几——分钟后,沉默不说话的两个人先后恢复正常。 “这就是恐怖的第八层?”比企谷撇撇嘴,“这个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怪异得有多恐怖啊。” ——比企谷的问题很快就有有了答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只像是黑炭似的恶魔浑身都是焦油,从遥远的前方奔来,突兀闯进比企谷和辉夜的视线。 这定西看着显然是怪异,比企谷刚做好战斗准备,伴随一声嗡鸣,白光涌现通天彻地,一个圣洁者在出现在比企谷和辉夜面前。 他设上的白光蔓延开来好像领域,在白光的领域下,黑漆漆的恶魔像是遇见阳光的雪人,在“啊啊啊啊啊啊”凄厉的叫声中迅速消融。 “这有点像是教会的东西。”比企谷眯起眼睛,“但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不是……他身上的味道不对。” 其实比企谷自己也不好具体描述,只是看着那个浑身都笼罩在神圣、洁白、纯净的存在心里莫名觉得不对劲,甚至感觉对方有点邪性。 ——众所周知,比企谷的直觉虽然不是百分百准确,可也总是就能够发挥作用,不说一定就是对的,反正是绝对需要重视的东西。 “这看起来不像是个人类。”辉夜眉毛一挑,悄然打开掌心冲锋枪的保险。 他们戒备着这个圣洁者,可圣洁者的眼里却没有他们,它甚至在戒备着不知道什么。 “嗤——”隐约有些像是不屑的偷笑响起,一把惨败的带着泥腥味的手从地下探出来,一把抓住那个“圣洁者”的的脚踝。 “轰轰轰!”白色的领域轰然炸开,圣洁者在这个瞬间展现出绝对强过九成九第四阶段的实力,一身凌厉的气机无限拔高。 ——可是这样做并没有起到作用,那双手轻轻一扭,圣洁者的踝骨粉碎,再然后圣洁者痛苦地发出绝对不属于人类的痛呼。 "……"在比企谷和辉夜一眨不眨的视线里,一只半透明的幽灵穿上重铅所制的斗篷,悄然出现在圣洁者的身后,嘴角咧开到耳朵根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 他默默张开嘴巴到最大。 “呼——”吸气的声音巨大,圣洁者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最后变成一章轻飘飘的人皮,慢慢飘落在地上。 在这个过程里,圣洁者甚至没有半点还手的余地……他就像是猪圈里的猪或者菜园里的韭菜,对方想吃就能直接吃掉,这是碾压式的程度。 “……”那只幽灵打个饱嗝,耷拉着肩膀,慢慢转头转身,半眯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睛看向比企谷和辉夜的方向。 “!!!”比企谷和辉夜同时觉得脊背发凉,这股凉气从腰部到五脏六腑,最后直达大脑。 无论是刚刚才那个满身都是沸腾焦油的黑色恶魔,然后轻松融化掉恶魔的圣洁者,尤其是圣洁者,他最后那个瞬间展现出来的时候,实力虽然已经不比第七层地狱的最强怪物弱不多少了……可他被吃掉的那么轻松。 所以比企谷是不是理解为,对方吃他的时候也可以这么轻松。 那个怪物和比企谷和辉夜隔着距离,站在两边,两边谁也都不动,互相看着彼此,眼睛都一眨不眨。 ——就好像只要你眨了眼睛,视线里失去了对方的踪迹以后,对方就会立刻闪现到你眼前杀死你似的。 “……” 怪物耷拉着丑陋的眼皮,视线落在比企谷和辉夜的身上,让比企谷和辉夜能够感受到的威势和压力越来越大。 比企谷逐渐从压力中认知到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实力水平。 “第五阶段……”比企咬着牙,声音干涩,“第八层地狱里面,第五阶段已经泛滥到这个程度了吗?” “……还是说,我们太倒霉?” ……这何止仅仅是倒霉的程度,某种意义上说是中了大奖也不为过。 比企谷不是没想到过在第八层地狱里会面对第五阶段,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刚一上来就遇见第五阶段?这还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ps:这两天可能只能一更两千字了,一方面是比较忙,一方面是在打磨章纲,打磨好了就立刻恢复到保底两更来。 推本袍子超要好的好朋友的老书,很久以前推过一次来着,作者之前断更了一阵子,但是后来回归了,表面上看好像是鸽子但其实是良心作者! 简介: 那个人在诗羽学姐的签售会上喋喋不休的时候我在场 那个人和英梨梨同学私底下打打闹闹的时候我在场 那个人在坡道上偶遇命中注定女主角的时候我也在场 他说他有了未来的记忆,但是不知道我的名字,还想让我帮他找到他未来的老婆,不过我也想问他。 你是哪位啊? 真正的主角:身边美女环绕 学习不好但是有大佬扶持 未来可期 虚假的主角:从小到大没交过女朋友 班级路人甲 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对自己抱有敌意 不好好学习就考不上好大学 未来没有出路 但是。 星见晴:“做你自己 然后去承担你为换取本我所付出的代价。” 没有男主剧本的路人角色(伪)也是能够逆转的! 相关人物路女青猪辉夜春物 原创主角 新的脑洞 新的故事 不送女 不无脑开后宫(不是说就肯定开后宫蛤) 大概是一个平平无奇学生族的故事。(狗头) 第七十五章 七层宝塔与宝塔上的可怕女人 “打得过吗?”辉夜似乎问了个不用回答也知道答案的问题。 “打不过。”比企谷耸耸肩,“但是就算现在扭头就跑,它也一样不会放过我们吧?” 两个人都感觉如芒在背,那个穿黑色斗篷的“鬼东西”猩红的眼光正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黏稠恶意,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轻易放过两个人的架势。 “那就只能打了。”沉默三秒后,辉夜给予了这样的回答。 “咔嚓咔嚓……”用最快的速度更换崭新的弹匣,那里面填满了辉夜专心搭配的大威力珍惜附魔子弹,不到极端困难的情况下绝不动用,但真到该用的时候又绝不含糊。 “感觉,可能会死啊。”比企谷砸吧下嘴巴,他沉下心沟通体内的那几件“神器”,可是毫无例外没有一个有反应。 那些东西平时本来就不是比企谷这个级别的人能用的,即使他有真物也是一样,只是之前的几次使用都是在特定的环境下符合特定的契机,利用当时特殊的身份才特殊地运用了本不该他能够动用的东西,相当于是敌人的刺激对这些极其高危的收容物的复苏占据了很大的因素。 至于现在,一个第五阶段?他还不配那些东西复苏。 ——而实际上就算这个时候那些东西真的复苏了,如果对手不够强力,复苏的力量得不到宣泄,收容物的汹涌反噬也能让比企谷暴毙当场,甚至变成非常危险的怪物,为祸世界。 唯一能够让比企谷实力加持膨胀且能够被比企谷驾驭的住的、副作用也没那么大的是他的百鬼夜行……可现在他身在地狱,在命运与诡秘方面和外界几乎完全切断联系,虽然百鬼夜行的力量不是完全不能用,可是和在外面的时候天差地别,只能说聊胜于无。 ——可要是不能动用那些东西的呼,单单凭借比企谷自己,并不能够与第五阶段正面对敌。 毕竟,第五阶段是整个诡秘世界当之无愧的高层,绝大多数堪称强大的诡秘势力和诡秘种族都不曾拥有的顶级强者,和第四阶段完全天差地别。 就算是比企谷,他一个才刚迈过第一层天关的第四阶段,也绝对不是第五阶段的对手。 于是,一个简单的结论就这么得出了: 如果没有意外,比企谷和辉夜可能就要这么死了。 被一个第五阶段的怪物杀死,似乎他们死的并没有很憋屈很冤枉。 ——可是这个好突然,比企谷和辉夜才刚来第八层地狱,既没在第八层地狱做过什么,也没见到阿卜杜拉留下的东西,就突然猝不及防的要死了。 比企谷来地狱之前当然做好了要死去的心理建设,可是现在这样和比企谷预想的死法相差太远。 就比如说,辉夜的预知梦里梦见了那么多东西,然后在第八层地狱里刚一来就被路边窜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杀掉…… 那那个预知梦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就好像你梦见你死于世界末日,有人告诉你这个梦可能是真的,你惶恐不安了好久,最后虽然明知道大概率会死可还是准备了特别特别多东西想挣扎一把……然后在出门的时候被路过的一个逃跑路上慌不择路的抢劫犯一刀捅死。 ——莫名滑稽。 如果比企谷和辉夜的人生轨迹都是某个存在写下的剧本,那这本戛然而止的剧本实在有点烂的出奇,或者干脆就是一出滑稽喜剧。 说白了,就像战士不怕死在冲锋的战场上,却怕在丛林里赶路葬身野兽的口中一样……对协会的探员来说,他们都不怕死亡,不怕牺牲,却怕自己死的窝囊,死的莫名其妙。 探员没有办法去选择自己生或死,但他们想要选择自己是死的能否轰轰烈烈荡气回肠。 ——这才是比企谷和辉夜都觉得有些茫然的原因。 可他们就算再茫然也能够很快清醒过来并接受现实,在本来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抱起最后一战的觉悟,迅速进入状态。 约莫这就是诡秘世界的常态,你什么选择都做不了,也什么规划都做不了,一切都是毫无准备,一切都是立刻发生。 “嘿。” 又是一声不屑的嗤笑,上次对方发出这个声音的时候,一只不弱于比企谷的、疑似和教会有关系的、不知道是人类还是怪物的浑身缠绕圣光的家伙被他立刻攥住脚踝,没多久就被他吸的只剩人皮。 条件反射似的, 比企谷和辉夜向后一跳,似乎是怕地上突然钻出来一只苍白的手臂。 这也成为比企谷和辉夜的进攻信号,腾空的三十分之一秒,他们做出抉择,干脆改变方向向前俯冲。 ——他们向怪物发起冲锋。 三种颜色的光芒在比企谷与辉夜的身上同时绽放,他们的速度更快一截。 “砰砰砰砰砰砰!”冲锋枪交叉火力喷吐火舌,强力特效的附魔子弹在怪物的身边引发接二连三的恐怖爆炸。 “真武!”舍弃长剑与匕首,比企谷双拳如龙咆哮,炼金阵加持在身上,阴阳术的力量牵引在拳上,前推如推山,打着沛然不可抵挡的磅礴大力,劈头盖脸地呼啸砸下。 他这一刻的大脑无比清醒和冷静,他甚至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力量涌动的轨迹,他知道自己来到了新的天地……他知道这一拳,必定没有第四阶段能够挡下。 ——可对方是第五阶段。 “轰轰轰轰轰!”斗篷魔躲过爆炸,回以攻击,与比企谷拳头对拳头。 和比企谷这堪称极限的力量同等程度甚至更高一些的力量蕴含在对方的攻击里,它的拳头和比企谷每一次对撞的过程中都在比企谷的体内留下震荡的力量,最后这些力量一起炸开。 比企谷的身上“噗嗤噗嗤”开始喷血,打着打着七窍流血的比企谷露出破绽,被斗篷魔找到机会,一拳狠狠打在他的心口。 比企谷像只断线的风筝似的倒飞出去。 辉夜瞪大眼睛,身上的光芒更加璀璨,手上强林弹雨不停,场域笼罩在斗篷魔的身上,同时还有一条绿色的光线从她的身上链接到比企谷的身上,争分夺秒治疗比企谷身上的伤势。 斗篷魔像是游泳似的划开场域的阻挡来到辉夜的近前,抬手一巴掌把辉夜扇飞。 ——面对第五阶段,比企谷和辉夜合力已经能够缠斗一段时间,可是依然不足以真正与第五阶段为敌。 ——也许和雪乃夏娜他们合力,那个熟悉的团队一起合作,能有那么一丢丢的可能? 可是现实的情况是,也许以后那个团队再也没有聚首的机会了……因为比企谷和辉夜快要死了。 斗篷魔慢条斯理步步逼近,嘴里哦呀哦呀怪叫,像是从容的猎手在调戏自己的猎物。 比企谷和辉夜挣扎起身,摇晃着站稳。 他们无力,他们窒息,他们看着斗篷魔的逼近,就像看见死神的来临,清晰体会到死之将至的感觉。 ——这种感觉可真糟糕。 “再冲一次,最后一次。” 比企谷下达最后的指令,胡乱抹一把脸上的血渍,端正表情调整自己死前的仪容。 “嗯。”脸色苍白的辉夜轻轻点头,身形摇晃着,三色光芒再次亮起,像极了将熄的烛火在风里飘摇。 ——在摇摇欲坠的烛火中,比企谷与辉夜同生共死。 “啪嗒、”斗篷魔显然具备不下于人类的智慧,他观察到比企谷和辉夜的反应后顿住脚步,眯起眼睛,警惕地等待两个人的垂死挣扎。 ——毕竟刚才两个人的表现已经证明,他们和其他的第四阶段的“猎物”绝不一样,是能够对他造成一定威胁的高级猎物。 比企谷深吸口气,攥紧拳头,沁满淤血的肌肉绷紧,真物再开。 “嗡嗡嗡!!!!”天空传来恐怖震荡,巨大的阴影笼罩头顶,盖过血色猩红的天空。 “咔嚓咔嚓……”像是有什么玻璃呈蛛网状裂开似的,有破碎的声音从天空传来……好像的是空间裂开来,露出后面的虚无,而那个巨大的东西就从虚无的深处飞来。 还没来得及动起来的比企谷、辉夜与斗篷魔都被吸引注意力抬起头,等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视线里出现了什么之后,下意识屏住呼吸。 “轰隆隆隆——”呼啸的破空声响和巨大的鼓声、钟声、铜铃声一起响彻整片天空,于是比企谷辉夜大脑不受控制的一片空白嗡鸣,耳朵同时向往流出鲜红的血液。 比企谷辉夜与斗篷魔同时看见,在天空上出现了一座七层赤金色高塔。 这座赤金色七层高塔的周围还环绕漂浮了八件发光的神物,每件神物给人的感觉都晦涩沉重,看一眼就觉得窒息,只觉得天空都要塌下来。 透过刺眼的白光,比企谷和辉夜看见,那八件神物分别是一座雕龙的赤色烘炉,一杆精致且沧桑的大尺,一口古朴的铜铃,一面浓厚暮气的大鼓,一串珊瑚串成的念珠,一颗刻有莫名文字的水晶球,一杆巨大锋利的画戟,还有一口特殊金属制作的金钟。 ……他们中的每一件都有比面前这个第五阶段的斗篷更强大的多的威势。 “那是什么!”辉夜观察的仔细,她失声叫了一嗓子,吸引比企谷的视线投射过去,“塔顶有人!” 这一看,比企谷就屏住呼吸。 原来,在那座莫名威严、莫名圣洁、莫名高贵的天空高塔的最上面……还有一个女人,一个环抱双臂,睥睨八方的女人。 那个女人桃色长发如瀑倾泻随风轻扬,赤瞳尖耳带着难言的浓郁尊贵,身上带着不可直视的威仪与霸道。 她眼尾上挑,嘴角勾起莫名的弧度,睥睨的猩红细眸俯视全场,一副饶有兴趣的姿态。 比企谷不知道她是谁,可他眼角一直没忘记投放在斗篷魔身上的视线余光却发现它可能认识那个人,或者也可能是认识那座塔。 因为明显在瑟瑟发抖,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没有半点第五阶段的威风。 “……”那个女人一言不发,垂落下高傲俯视的目光扫过比企谷和辉夜,最后些许冷漠地定格在斗篷怪物的身上,带上些许厌恶的神情。 于是,“砰!”的一声巨响,又吓了比企谷和辉夜一跳。 斗篷怪物炸成一团血雾,血雾又被莫名的压力从分子层次挤压粉碎,彻底消失。 ——那个女人只是看了一眼,第五阶段的斗篷怪物就死了。 第七十六章 吸血鬼真祖,克鲁鲁·采佩西 比企谷和辉夜噤若寒蝉,一声不吭,只是紧张地盯着天空的高塔与高塔上的女人。 其实比企谷的第一反应是对方是不是类似于巴比伦那样的神明,毕竟这种初见的既视感对比企谷来说太强烈了,每次这样都是邪神级别的怪物出场威压世界。 不过后来比企谷又很快就自己推翻了那个结论,因为比企谷对比自己的记忆以后发现,这个女人的气势还完全不足以和神明相比,虽然那些神明刚复苏的时候实力就未必比萨卡斯基强的太多,可是那种高贵的本质和莫名的气质是和世界上包括圣人在内的所有诡秘人都不能比拟的。 这就像落魄的百亿富翁即使要饭乞讨,也和其他乞丐格格不入、一眼就能认出来一样。 如果具体要找一个参照物的话,那比企谷可能要找萨卡斯基……在比企谷的观感里,这个女人的气势和萨卡斯基非常接近,虽然还是没有萨卡斯基那么铺天盖地没有边际,但是绝对强过当初他见过的那个气势全开霸道凌厉的教会圣人神裂火织。 ……可是圣人就能够一眼看死第五阶段吗?比企谷感觉应该不至于才对,这又让他觉得迷惑。 ——不过这对比企谷来说其实没有差别,无论是神明还是圣人,都是比企谷惹不起的存在,人家能一眼瞪死一个第五阶段斗篷魔,那么连斗篷魔都打不过的比企谷,对她来说处理起来也不会比抬一下眼皮更轻松。 他们没有办法辨别那个女人的身份,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来干什么的,她的身上充满迷雾,所以也就不知道她对比企谷他们抱有怎样的态度。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比企谷和辉夜都不认识这个女人,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仇怨……不过如果是地狱的凶徒罪犯,恐怕即使是过路的蚂蚁,看见了也会顺便抬脚恶意踩死吧。 可比企谷又很快想到,那个女人从虚空里破空,该不会是外面进来地狱的吧……应该不至于吧,这可是协会的监狱啊。 “你们……嗯?”女人的视线在比企谷和辉夜的身上来回转移飘忽,里面流露出的感兴趣的神色不加遮掩地越来越浓。 “有趣,你们两个真的很有趣。” 她轻声开口,声音却传播出去很远很远, “我感知到熟悉的力量,而且是不同的熟悉的力量。” “金属与火焰,月亮和竹节,阴与阳,真实与虚幻,还有漆黑凶厉的妖气……出门一趟竟然遇见让我觉得这么有趣的两个人,难怪我觉得心绪来潮应该出来走走。”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那个女人最后俯视比企谷和辉夜,俯视着打量着,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提问。 "……"比企谷和辉夜对视一眼, 信念迅速转动,比企谷朗声回答:“我们从第七层来,刚被看守第七层地狱的协会探员通知说我们是不安定分子,于是就把我们带到第八层来了。” “不安定分子?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杀死了第七层地狱最强的霸主。” “怪不得……听起来你们两个的实力还不错。” 比企谷轻轻弯腰欠身,他略显恭敬地向女人反问:“那您又是?” “一个被关在地狱里的可怜虫?我的头衔似乎有点太多了。” 那个女人的脑袋轻轻扬起,桃色长发的尾梢在背后晃了晃,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头衔们很有骄傲和自信, “你可以叫我地狱五魔之首,也可以叫我异种联盟盟主,不过更多的人叫我吸血鬼一族第八无上真祖。 “——我的名字是,克鲁鲁·采佩西。” 这……比企谷和辉夜几乎窒息。 地狱五魔?是之前那个被老头提及的名号吗? ——那个什么【五老魔】,【七大罪】,【九魔阀】,【二十二邪道】之类的。 虽然老头没说五魔的具体实力,但是那五位好像是整个地狱的实力天花板吧? 还有什么吸血鬼无上真祖……听着好唬人。 对一些资料比较了解的辉夜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已经变了。 “本来,我应该直接顺手抹掉你们的,但是你们的身上有趣的秘密让我改了注意。” “……而且,那个男人,我在你的身上闻到了妖怪之主的味道,你和妖怪一族有什么关系?” 审视的目光投放到比企谷的身上。 比企谷犹豫了一会儿,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已经身份暴露了,于是干脆利落地回答:“我是这一代的妖怪共主。” “吸血鬼一族与妖怪一族曾经有坚不可摧的友谊。”女人眉毛一挑,半眯的眼神认真了不少,“妖怪共主……我准许给你一个姑且与我平等对话的资格。” 也许越是那些上了岁数的诡秘人,越是能够体会到妖怪一族的分量……即使是比企谷本人也是第一次这么觉得。 他以前从没意识到,之前连个第五阶段都没有的妖怪怎么会让堂堂第六阶段的圣人都觉得可以平等对话……仔细想想,恐怕是沾了当年阴阳寮和安倍晴明的光,当然也不排除当年妖怪一族真的很强的原因,虽然在阳寮覆灭那天,真正的顶尖全都死光。 “嗯……我们要对话说些什么?”比企谷觉得尴尬,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那个高贵威严的强大女人想问什么。 “哦,是我要问你们。” 克鲁鲁·采佩西轻轻臻首, “你们两个,愿意加入我,跟我干点大事吗?” …… …… ps:推本朋友的书, 艾夏穿越平行时空,以‘次元剪辑系统’来制作视频,让无数次元世界的著名角色成为自己的观众 于是便有了以下名场面: Top 10:不屈的正义——无证骑士的信条 Top 9:此乃与神明诀别之战——乌鲁克永存于此! ...... Top 2:以执念的螺旋贯穿明日之路——天元突破! Top 1:致以辉煌的人——闪耀迪迦! “骑脚踏车的大哥哥,加油啊!!!”听着传入耳中的夸赞与打气声,无证骑士难为情的挠了挠头。 第七十七章 圣人递出的橄榄枝,心态的新蜕变 “啊?”比企谷和辉夜面面相觑,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那个女人在说什么,他们怎么听不太明白……他们前脚还担心自己的生死,现在却看见对方主动递过来的橄榄枝。 这就像一个工业革命时代的应该乞丐得罪了高高在上的资本家的儿子,正瑟瑟发抖以为自己要被套麻袋闷死成为伦敦下水道老鼠的口粮的时候,那位大少爷笑着问乞丐要不要加入我的团队一起创业? ——就很突然很违和,不给人准备和反应的机会。 不过总而言之,这个时候劫后余生的感觉是占据了大多数的。 最后对视一眼,比企谷和辉夜在很短的时间交错中交流了许多,没有再过多犹豫什么。 “好。”他说,“我们愿意加入您的麾下。” 别扯什么探员的身份和清高,比企谷可没有那种东西。 他刚才解释说他们是从第七层里上来的,而不是实话实说打穿了七层,就是为了不被发现他们和协会有关……不然打穿了七层固然说出来挺帅气的,可用脚趾想都知道这个监狱里的人没谁会对协会有好感,他们可都是被协会亲手抓进来的。 而如果是罪犯的话,以比企谷现在身份,按照常理推断,会愿意圣人的麾下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答应才是有问题。 ……再说形式比人强,在圣人面前谁都硬气不起来,除非你也是个圣人。 “不过,我能够知道是为什么吗?”几次欲言又止以后,比企谷还是问出压在心底的疑惑,“我们对于您来说应该很微不足道吧?难道我们的身上有什么让您在意的东西吗?” 那个叫做克鲁鲁的女人说的话实在让比企谷非常在意。 金属与火焰,月亮和竹节,阴与阳,真实与虚幻,还有漆黑凶厉的妖气……她好像真的知道些什么,可就连比企谷和辉夜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意思。 比企谷对其中的一些大概是关于他的词汇有一些想法,比如说金属与火焰,比如漆黑凶厉的妖气,听起来应该和神赐炼金术与百鬼夜行浮世绘有关。 可是关于辉夜的部分……比企谷又转头看向辉夜,起码辉夜的眉头拧的很死,她看起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克鲁鲁的声音带着轻度沙哑和不加遮掩的冷傲,听着让人感觉心里痒痒的,“理由可以有很多,我该从何说起呢?” “首先,微不足道这个词是不准确的,能够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杀掉了第七层地狱的最强者,被协会认定为不适合呆在第七层的不安定分子的你,单凭这个经历就已经比绝大多数第八层地狱的人都要更危险、更强。” “毕竟第七层的最强,放在第八层恐怕也绝对不是弱者了。” “——当然了,你强不强其实和我都没有关系,反正你再怎么厉害,也绝对没有我强。” 克鲁鲁的话虽然犀利且不礼貌,但是确实是实话实说, “我真正看重的是其他的方面。” “有些东西,我看出来一些,可我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被我点明出来,所以我只说一个。” “比如……” 克鲁鲁稍微低头,思考了几秒后嘴角轻轻勾起,一字一顿突出几个字让比企谷和辉夜心神震动, “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这个名字让比企谷和辉夜眼睛瞪起,大脑里的神经绷紧。 果然,这个女人知道什么东西!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可你们根本没有必要担心什么东西,在担心我图谋不轨之前,先想想自己几斤几两。” “我明着告诉你们我就是要利用你们……可要不要被我利用,要不要为我爪牙,是你们自己来选择!” 这人说话可真不客气啊……比企谷心里吐槽。 可是老实说,她这些话说得一点都没问题。 比企谷和辉夜的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对她很有利用价值,这一点比企谷用脚趾想都能够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无论那个高傲强大女人想做什么,企谷和辉夜都没有还手的余地,她是没有必要周旋什么的。 所以也许跟女人走确实不是坏事?有被利用的价值不是坏事,只有自己有被利用的价值,才能反过来利用对方。 “……”比企谷低头斟酌着跟女人走的好处与坏处,想通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之后他开始思考能得到的好处。 一方面可以迅速适应第八层地狱的环境,另一方面也许可以从她身上得到阿卜杜拉的相关线索,一举多得,比两个人在危机四伏充满未知的八层地狱横冲直撞要省事安全太多。 “好……看来我们有很多可以聊的东西,我们愿意跟您走。” 最终,比企谷和辉夜达成共识,这么回应克鲁鲁道。 “明智的选择。”克鲁鲁嘴角带着笑意哼了一声,环抱着的双臂中右手抬起手指轻轻敲击一下左手肘,七层高塔就产生无穷的吸力把比企谷和辉夜吸过去。 “嗡嗡嗡!”他们两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举着,和那八件发光的神物一起围绕高塔漂浮。 经历最初的惊慌和下意识的紧张以后,比企谷和辉夜迅速接受现状,不过俩人都有一点点轻微的恐高,还有那种悬在半空没有凭依的非常强烈的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让两个人浑身不自在。 “轰隆隆隆——”高塔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比企谷和辉夜跟着塔一起飞升高空,直冲穹顶之上。 凶恶的飞鸟四处退避,高空的怪异惊慌逃窜,这座浮屠高塔就跟净街虎似的在高空横冲直撞,威风凛凛,霸道得不可一世,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要退避三舍,空间都隐约被浮屠的重量压出裂痕。 于是比企谷视线被猩红的天空填满,低头看脚下的时候一切都很渺小,荒凉恐怖的地狱突然间好像也不过如此。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灌满,大风像刀子似的挂在脸上,比企谷下意识眯起蓄满泪水的眼睛。 不安全感依然存在,可是紧张和担忧渐渐散去,可比企谷感觉到大脑里隐约有种莫名的安静与空明,好像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比企谷以前和邪神在天空大战的时候无心他顾,现在却有心思看看脚下的风景和眼前的云气。 毕竟除了那种紧张的时候,比企谷是没有机会本人飞到这么高的天空上的。 于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圣人眼中的天地和第四阶段眼中的天地是截然不同的,在圣人的眼里一切都实在太过渺小。 很莫名其妙,也突如其来的,比企谷的心态发生了某种极其微妙且难言的变化。 ——显而易见,这种变化是向好的。 …… …… 第七十八章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这是八部浮屠。”克鲁鲁飞在天上,倒是没忘了比企谷和辉夜,“不过这八部浮屠并不是我的东西,是我家小妹的。” 小妹?也是位吸血鬼真祖吗?辉夜心里想着,不过她没问出声,毕竟眼前的是尊圣人,她不可能没有拘谨,实际上她到现在依然对这个神秘又强大的女人抱有十足的戒备。 至于比企谷……他还在走神和沉思,在天空上“想三想四。” 克鲁鲁活了太久,她虽然懒得琢磨人心,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可这不代表她就不知道,比如现在她就一眼看出来辉夜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看出来辉夜身上的一些特殊,再加上对比企谷和辉夜两个人有所图谋,所以克鲁鲁愿意稍微耐下些许性子和辉夜解释: “我家小妹不是吸血鬼,她和我不是同族,只是我们在地狱里一见投缘,是我比亲妹妹更亲的干妹妹。” “我和小妹关系好到不分你我大,这次心血来潮想用来赶路直接找她拿来用了……包括赶路在内,这个八部浮屠实在是真的妙用无穷。” 说到亲妹妹的时候,克鲁鲁的嘴角勾起几分讥讽和冰冷的弧度。 辉夜看出来弧度的意味,不过她对这个并没有投放注意,毕竟她自己就是普通世界的大家族里出来的,在那种除了利益就是利益的冷漠家族里成长的她太知道相比于没有关系但是怀抱善意的陌生人,有相同血脉的所谓亲戚可以有多心怀鬼胎。 克鲁鲁又补充了句: “她叫小林,你们之后很快就能见到她,她也是我们异种联盟中除了我之外的另一位盟主。” 小林……辉夜想起那个在前面第一层地狱里遇见的那个叫七水一的老头说过的话: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老头说自己以前是第八层地狱,无懈的龙圣小林殿下麾下军团,第三兵团第一作战大队第四作战小队的一名队员。 无懈的龙圣小林殿下……果然,又是一位圣人。 辉夜砸吧下嘴巴。 ——想想也是,普通人怎么配合圣人做姐妹,尤其是克鲁鲁这种桀骜不驯的地狱罪犯。 “异种联盟……到底是什么?”比企谷这会儿回过神来,好奇地问出声,“我们刚从第七层来,没什么见识,不是很懂这个。” 克鲁鲁想了几秒,最终摇摇头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到了地方你们就知道了。” “……” 飞在空中的八部浮屠带着隆隆的回声横穿天空,像极了神话里太阳神拉驾驭祂的太阳船曼杰特从东向西飞过高天,威风凛凛气势煊赫。 没过多久比企谷和辉夜就感觉八部浮屠飞行的速度好像慢下来了,并且开始逐渐下降高度。 比企谷和辉夜朝脚下看去,本来渺小的大地上的景色逐渐放大且越加清晰,一座匍匐在地面上的庞大建筑群进入两个人的视线。 这座建筑群气势雄伟又安静肃穆,沉凝里带着血腥味和煞气,比企谷甚至还能够看见一个个训练有素的的人组成军队在建筑群里四处巡逻。 克鲁鲁的八部浮屠的降临让这座安静而肃穆的建筑群苏醒过来,嘈杂声从下面传来,很多人都出来迎接。 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克鲁鲁抬手轻轻一挥,比企谷和辉夜落在地上,七层高塔与盘旋在高塔周围八件神物都缓缓缩小,最后变成一道流光飞到地面,落到地面一个粉红色长发的女人的手心。 ——她和克鲁鲁一样,都有粉色的长发,不过相比克鲁鲁兼具御姐与稚嫩的脸来说,她的长相更中性一点,气质也更懒散更平和一些。 显而易见,她应该就是八部浮屠真正的主人,克鲁鲁口中的干妹妹小林。 比企谷和辉夜站在地上,顶着一堆或是审视或是打量的目光,没有开口说话,仔细小心且谨慎地观察周围的情况和眼前的人们。 等克鲁鲁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小林问克鲁鲁说: “姐姐,你带来的这两位是?” “进大殿再说。”克鲁鲁却没急着回答小林的问题,她看了比企谷和辉夜一眼,轻轻对小林摇头,“有比较重要事情要宣布。” 小林肯定是足够型信任自己姐姐的事情,所她没再追问,只说了句“好”。 大殿是整座建筑群里最高最大的那个建筑,但其实外表根本没有很重要,里面甚至别有洞天。 比企谷和辉夜一进去就眼前一黑,仿佛来到一片夜空,有许多个发光的王座悬浮在半空,全都空置着主人。 克鲁鲁一进去之后,就和小林一起飞天而起,分别坐上最前面的那两张座椅。 很快,一个个空缺的王座上出现一个个新的人影,一道道或是好奇或是审视或是戒备或是不怀好意的目光聚焦到唯二站在下面的比企谷和辉夜身上。 现在的比企谷就像那个星空下的小孩子,被群星注视,浑身都感觉不自在。 “介绍一下,这是比企谷八幡和四宫辉夜。” “也给你们介绍介绍,这就是异种联盟,整个地狱里当之无愧的最强大的势力,在座的都是异种联盟的骨干大干部,是你俩以后的用事。” 上半身后仰依靠在座位的靠背上,克鲁鲁抬起右腿搭在左腿的膝盖上,两只手搭在王座的把手上, 目光垂落,放在比企谷和辉夜的身上,正好与比企谷抬起来的目光对上。 克鲁鲁的嘴角勾起浅而淡的弧度,轻声开口: “欢迎拉到第八层地狱。” “欢迎来到异种联盟。” 克鲁鲁的声调进一步提高,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比企谷和辉夜对视一眼,深吸口气,都知道后续的“大家伙要来了”。 无论克鲁鲁到底在他们的身上看出来了什么,要利用他们什么,而他们两个又能够从中得到什么……这些秘密大概要不了很久就要被揭开了。 ……这么一想比企谷还真有点紧张, ——不过在得到答案之前,还有一件正事要做。 ——“很荣幸来到您的世界。” 比企谷不卑不亢的点头,回答克鲁鲁说。 …… …… 第七十九章 异种联盟的干部们 “让我来给你介绍介绍眼前的……我们。” 比企谷注意到克鲁鲁提起“我们”的时候,眼睛是发光的,他熟悉这样的色彩,他向别人提起自己的千叶市协会支部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感情。 “我之前应该有和你们说过,我们就是异种联盟,说起来这个联盟,其实也是近些年才成立的,因为八层地狱的环境和局势发生了一些变化。以前不是这样,以前甚至还有什么【五老魔】,【七大罪】,【九魔阀】,【二十二邪道】的说法,每个人都各有势力割据一方,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要注意的是,这里的异种倒不是单纯指非人的生物,联盟里面有非人类,也有人类,对于这方面的东西我们其实没有限制,因为谁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但如果这人在成长的路上遭遇到种种不幸和排挤,就有了加入我们的初步资格。” “——简单来说,就是指不被接受、不被容纳、不被世界所爱的异种、可怜虫们的抱团取暖。” 克鲁鲁的声音十分清晰, “然后,怕你可能不知道,和你专门说一声……虽然地狱是关押罪犯的地方,可是在八层地狱里面,真正犯下什么具体罪行的人反而不多,多是些不方便定罪但又很强不能放出去乱逛的人。 “真正罪孽滔天的或者穷凶极恶的人,不是被协会亲手杀死了,就是因为实力不够放到了前七层……所以我们异种联盟选人的时候,甚至还会稍微考察考察你的品性。” 比企谷觉得十分奇怪,“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抱团去暖的异种联盟,和那些莫名其妙的组织截然不同,我至少要知道以后一起并肩作战的好伙伴值不值得我放心,你说对吗?” “那你为什么能放心我们两个?”对方说的已经很直白了,可比企谷却更觉得困惑了,“您什么时候调查我们两个了?” “不用调查。”克鲁鲁却摇摇头,嘴角勾起弧度轻笑,“因为你的身上有妖怪的味道和力量,那种百鬼夜行浮世绘的感觉我也不是没见过,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能够看见那股力量上附着的希望和信念,而既然它们到现在依然没有消退,那我就愿意相信你是个好人。” “原来是百鬼夜行浮世绘……”比企谷恍然大悟的同时心里又有些惊悚的意味。 因为这里面的信息量细思极恐,听克鲁鲁说话的意思是她见过上一个百鬼夜行浮世绘的主人运用它,可是在比企谷之前,百鬼夜行浮世绘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似神者安倍晴明。 ——该说不愧是吸血鬼一族的圣人吗?活的够久,见的够多。 “那我呢?”辉夜眉毛挑起,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值得信任?”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答案其实和比企谷八幡差不多。”克鲁鲁撇撇嘴,“你体内那股隐藏的力量,别人看不出来很正常,可是我却看得出来。” “——拥有那种纯净力量的人都不会是什么恶人,何况你还是和比企谷八幡一起的。” “力量……”辉夜听了不仅没听明白,反而更困惑地眨眨双眼,“什么力量?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克鲁鲁惊讶地望着辉夜,“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 辉夜深吸口气,咬了咬牙:“我真不知道啊……如果您知道的话,还请告诉我。” 克鲁鲁深深地看了眼辉夜:“那,你很快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不然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 比企谷:“!!!” 辉夜:“!!!” 这可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克鲁鲁果然知道很多事情,她随口一说就是让比企谷和辉夜找了整整齐齐七层地狱都没知道的重要情报。 虽然暂时来说克鲁鲁还是有点谜语人,但是总比之前比企谷和辉夜漫无目的到处瞎转强。 “在异种联盟里,大家亲如一家人,盟主暂时就是我和小林两个人,在盟主以下,又有许多大干部。” 克鲁鲁逐一像比企谷介绍坐在座位上的人。 她抬手指指距离比较近的一个座位上的白瘦黑衣青年, “他是不生古魔!第五阶段,神通广大,出了名的肉身不死,斩敌不生,也是咱们联盟里的副盟主,统筹管理联盟一切事务。” 然后是个戴眼镜的脸色惨白的青年,他眼镜后面的眼睛里闪烁冰凉的冷漠和压抑的疯狂,“他是幽魔大圣!第五阶段,联盟的大干部,复杂掌管对外征伐。” 最后是一个身材爆炸的大姐姐,她的眼睛里似乎满溢荡漾的秋水,“她是轮转恶魔,第五阶段,联盟的大干部,负责掌管内部执法。” 介绍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努力对比企谷扯出一个笑容——虽然这俩笑容比哭没好看到哪里去。 除了那位大姐姐还算正常以外,那两个青年人的脸一个比一个面瘫,让他们露出笑容也是辛苦了。 ——不过越是这样比企谷反而更能体会到他们努力想要释放的善意和真挚。 “那……我有一个好奇的问题想问,不知道该不该讲。” 比企谷抬起头看向克鲁鲁,眨眨眼睛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比企谷斟酌语言,然后直抒胸臆地问道: “好,我想问的是,有人统筹事务,有人管理征伐,有人负责执法……那您是干什么的?” “我负责看着你们。” ——摸鱼大王·懒狗盟主·克鲁鲁小姐干净利落地如此回道。 …… …… ps:好累,好困……两个半小时的睡眠后就要起床去上课了!可恶! 推本朋友的书:获得世界拯救系统,穿越诸天万界,苏白本以为自己即将成为拯救诸天万界的主角,却没想到成为了培养天命主角们的幕后黑手。 沧元界,他成了世家弟子,退婚修为全失的未婚妻,最终培养成为高呼“莫欺少女穷”的火域圣主。 天魔界,他是正道大师兄、天生野心家,打压了误打误撞进入魔界的小师妹,引导培养出逆活十世的万古魔帝,镇压一切敌。 万妖界,他身为妖帝之子夺去了妹妹的至尊妖脉,最终培养成独断万古的无上妖帝。 无尽的世界,无尽的词条角色扮演。 直到一千个世界的天命主角培养完成,身心俱疲的苏白终于回归了现实,过上了平静的日常修仙生活。 只是…… 一个月后,一部名为《向拯救万千世界的无名救世主致敬》的投影在万界曝光。 曾经恨他入骨的天命女主角们:“???” 一脸懵逼的苏白:“!!!” 这不是都我吗?! 第八十章 五位圣人,六位五阶,什么目的? 这话一说出来,比企谷和辉夜都表情古怪,他俩还发现悬空漂浮的座位上的干部们也都似乎憋着笑,却又有点习以为常的感觉。 ……这样看起来,异种联盟的权力构造似乎也就差不多清楚了。 两位圣人是当之无愧的势力核心与绝对领袖,不过管理具体事务的是三位第五阶段,圣人则是作为定海神针存在着,威慑四方。 ——毕竟那位看起来不善言辞却性情温和的小林殿下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控制欲强大的大人物。 总的来说,至少以比企谷的眼光去看,异种联盟的权力结构是没有任何不合理地方的,甚至让协会出身的比企谷感到震怖不已。 两位第六阶段,三位第五阶段啊……如果在外界有这样的一股势力,足够在任何一个大洲称霸,在世界稳进前五,甚至也许能和教会碰一碰? 比企谷可没想到他一来八层地狱,就加入到这么一个“狼窝虎穴”级的大boss势力。 这应该得是整个地狱里面最强最厉害的霸主级势力了吧? ……他突然想到要是他现在暴露探员身份的话,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可怕结果。 “那我们,我们异种联盟应该得是地狱里最厉害的霸主了吧?”辉夜的想法和比企谷差不多,她不动声色地询问,说到“我们”的时候,她有些不习惯不自然。 “并没有哦。”这次回答的不再是克鲁鲁,而是龙圣小林殿下。 似乎是因为辉夜用了“我们”这个词,小林殿下表现出来的善意比之前要强很多。 她推推鼻梁上的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简洁的同时语气却很温和, “我们还有一个对头——死对头。” “是这样。”克鲁鲁点点头,忍不住接过这个话题,“那里面有一堆冷静的疯子。” “冷静的……疯子?”比企谷尝试着想像把这两个矛盾的词汇搭配起来,得到的形象绝对说不上正常。 “不死的化圣,叛逆的剑圣,杀戮的神圣三个人,每个人都曾经舞动外界风云,但是后来或多或少的出现精神问题,是绝对的危险分子。” 克鲁鲁对这几个老对头的名字那可真是如数家珍倒背如流了,她慢悠悠地说话,语气不带温度, “他们组成渡心社,主张渡心渡世渡人,修持己心抛去皮囊,渡过世间苦海建立陆上神国,是不折不扣的、妄想成神的疯子。” “要说起他们的事迹,可能说上一天一夜都说不完,所以我就拎出来他们渡心社那个不死的化圣一件最出名的事来说,让你有个直观的感受。” “他曾经为了达成从半步第六阶段晋升第六阶段的仪式要求,暗中策划、推动并最终引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当然世界大战即使没有他也大概率会爆发,学过历史的都知道那里面的因素太多太多……可他的作用确实不可忽视,是十足十的疯子。” “这也是协会把他抓到地狱的原因,其实我感觉他都不配来地狱八层,要不是这家伙实在不好杀的话,估计协会当初就不是抓捕,而是要当场处死他了。” “啊……啊?”比企谷和辉夜不约而同地张开嘴巴。 听一个人有多厉害多厉害其实是没有直观感受的。 ……可是如果有个历史上你耳熟能详的大事件里的关键角色出现在你的眼前,那种激动和不可思议的感觉就会很明显。 而现在,比企谷和辉夜得知的消息是颠覆性的,这个劲爆的消息即使是辉夜和比企谷在以前都完全不知道,这些被抓进地狱里的囚徒们的故事都是具有机密性的……而这样带来的怪诞感就更大了,比企谷和辉夜可能得需要缓缓。 不过不管怎么说,克鲁鲁确实是让比企谷和辉夜感觉到了那个所谓的“渡心会”的疯狂和恐怖了。 “在那三个圣人的手下,还有有臭名昭著的“七大罪”为他们张目,成为他们肆虐凶狂的爪牙。” “他们分别是傲慢王、嫉妒大公、暴怒大公三个第五阶段,还有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四伯爵这样的在第四阶段里已经在闯天关的强者。他们就像恶虎身边的伥鬼,坐下的恶事和拥有的凶名甚至比恶虎本身都更响亮。” “所以粗略地算一算的话,其实双方的实力都差不了多少,都有三个第五阶段,都有圣人坐镇,下面又有一大批第四阶段的中坚干部。” 克鲁鲁持续放出重磅消息,让比企谷听得心里一个劲地哆嗦。 他有想过地狱里会有第五阶段,也大胆地想过地狱里会有第六阶段……可是没想到过地狱里会有这么多第六阶段。 他也不是没想过,一层地狱里的那个老头提到过的所谓的五老魔可能有超越第五阶段,达到第六阶段的实力,但他绝对没想过五个全都是。 毕竟整个协会才多少第六阶段啊?只有五六个就足够协会镇压全球了,天知道在协会自家的监狱里还关着五个! 再加上数量同样不少的第五阶段…… 结果在前七层地狱晃了半天,现在才知道,那些都只是开胃菜而已。 整个地狱的质量和精华,合着全都扎堆在第八层地狱了,怪不得那个老头当年也就是一个小兵,还一样能打心眼里瞧不起一层地狱的最强呢。 “可是,听起来,我们这边的第六阶段的圣人好像……” 比企谷欲言又止。 在地狱这种强者至上弱肉强食的世界,像圣人这样的天花板战斗力至关重要,要是圣人少了一个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大有弊端的事情。 “圣人的数量没有对面多所以好像处在劣势是吧?”克鲁鲁看出来比企谷的想法,然后包龙圣小林和诸多干部在内的所有人都笑出了声。 “实际上我们异种联盟甚至能够完全压制渡心会。”克鲁鲁昂起脑袋,轻描淡写的抬手指指自己,又指指小林,语气里充满霸道和自信,“因为无论是我,还是小林。” “打对面都有一个打两个的实力!” 克鲁鲁说话顿了顿语气,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而且还不只是最高层面的压制,在中坚方面我们也能压制对面。” “因为我们开始闯天关的第四阶段要比渡心会更多一些。”克鲁鲁抬手指向座位上的一些气势浩荡坐的笔直的干部们,“它有七大罪里的四大伯爵,我们也有著名的六大魔作为干部,全都是这个层次的强者,而要是再加上你比企谷八幡的话,我们可就要更多了。” “所以不能说异种联盟是地狱霸主,毕竟对渡心会也就是小幅度优势,但说一句地狱第一,应该还是当之无愧的。” 最后,克鲁鲁这么总结说道。 “那我就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了。” 比企谷想知道的都已经差不多知道了,所以他觉得自己需要问出来那个虽然不委婉但是很有必要的关键问题。 “作为地狱第一的大势力,已经过了求贤若渴的那个阶段……我和辉夜又有何德何能,能让您这样一位圣人开着八部浮屠来向我们发出邀请?” 比企谷抿起嘴唇,腋下夹着文明棍的他搓搓双手,故意表现的有些忐忑, “我们是愿意加入异种联盟的,毕竟直到现在为止,我们都对异种联盟的亲近氛围抱有十分不错的好感。” “——可是我们又实在惶恐,哪怕是被利用也好,至少也让我们知道是哪里有被利用的价值,这样心里才能踏实。” “您说对吗?” 黑色大殿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一道道交错的各色的视线汇集在比企谷的身上,带着不同的情绪打量这个直白又莽撞的年轻人。 好吧,他们似乎现在不得不承认……这人还真有点对他们的胃口。 第八十一章 晋升第五阶段的捷径与发光的贝壳 “直白的发言!” 克鲁鲁的声调微微抬高,打破了漆黑大殿的寂静,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比企谷八幡。” “——挑明说吧。”克鲁鲁对比企谷说,“你赶上了好时候,我们需要你为我们做一件事。” “什么事?”比企谷问的很直接。 “有危险,但对你来说有大好处,当然对联盟对我来说也有好处,这是双赢。” 比企谷对有危险这件事并不意外,而且危险的系数肯定不低,所以他不啰嗦也不委婉,很直白且干脆地问: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怎么不先问问有什么危险?你是那种很贪婪于好处的人吗?” 比企谷摇摇头,声音低沉: “没必要,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我有这个觉悟。” “……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克鲁鲁对比企谷至今为止展现出来的干脆格外喜欢,她喜欢这这样的人对话,因为不会废力废脑,那是很无聊的事。 “如果我没看错,你现在应该刚度过第一重天关,统合好自己的力量,但是还没开始其他方面的蜕变,没开始走第二重天关吧?” “对,是这样。” “这可是个大门槛,按理来说,要用很久很久的时间去磨,才能慢慢走过……甚至九成九的三重天关的人卡在瓶颈,直到死都不能突破第五阶段。”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对这样的残酷现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如果我说,你能得到的好处就是,直接跳过这个水磨工夫,无后作用地突破两重天关,晋升第五阶段呢?” “这怎么可能?”比企谷瞪圆了眼睛,觉得匪夷所思。 “……”寂静的大殿里,比企谷敏锐的听力听见一道道呼吸变得粗重,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道道或是炙热或是贪婪的目光隐晦地扫过他的身体。 这很正常,毕竟克鲁鲁说的话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太过有冲击力,也太过有吸引力。 可是……比企谷有点没办法相信克鲁鲁的话。 真不是他瞧不起谁,克鲁鲁虽然确实厉害,是自称在圣人阶段都能以一敌二的狠人,可即使他的师父是萨卡斯基,即使他在协会,都从来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要么自己先走过三重天关然后再晋升第五阶段,要么强行冲击第五阶段然后在冲击的时候被动走过三重天关,这是每个协会探员都知道的铁律。 ——换句话说,协会都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绕过三重天关直接晋升到第五阶段。 协会不知道的事情,克鲁鲁知道……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真的很小很小。 “当然不可能,没有来头和传承的人大概率不知道天关这种东西,但我看你不像是那种,所以你就应该知道,只要你想要晋升第五阶段,就要闯三关,这是必经的道路,即使是什么都不知道硬冲的人也会在晋升的过程中被潜力推动着走过三关,然后不知道卡在哪一关潜力耗尽而死。” “……不过诡秘世界从来没有‘一定’和‘必须’这样的词汇,即使是三重天关这样的所谓铁律,其实也未必就就是真的铁律。” “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却有可能做到。” 克鲁鲁看向比企谷的眼里闪烁奇异的光芒, “如果数遍古史,这个世界上真的能有一个人做到这件事情,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你。” ……现在,比企谷有点相信克鲁鲁的话了,因为她说的真的很像那么一回事。 他被克鲁鲁撩拨的心里忍不住有情绪汹涌,毕竟那可是第五阶段,是在整个诡秘世界都是绝对大人物的第五阶段,是他历尽艰辛都还差着整整两重天关的第五阶段啊……怎么忽然间好像距离他这么近了呢? 克鲁鲁又说:“甚至,这样做完全没有后遗症,一旦成功,你就将拥有理论上最强大的的根基,能够让你在第五阶段最大程度上开发利用自身潜力的那种。” 克鲁鲁好像解释了挺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解释,她画的大饼让比企谷不禁呼吸急促了一点,可她说的具体描述又让比企谷听得一头雾水,“凭什么?我要怎么做?” “凭什么……我之后会告诉你,不过不是现在。”克鲁鲁却在关键的时候卖了个关子,“因为这件事只有我和你独处的时候才能说。” “这……”比企谷想到之前克鲁鲁见到他的时候,直接叫出“神赐炼金术”的场景。 ……难道和那个有关? ——总之可以确定的是,他对克鲁鲁来说是特殊的,这份特殊让克鲁鲁十分重视,甚至直接给出了让比企谷无法挪开注意的好处。 不过这也让比企谷心里踏实多了……只要不是无缘无故的对他好就行,他最怕的就是未知。 “至于你……”克鲁鲁的目光又看向四宫辉夜,“你是否也和你的同伴一样,有类似的疑问?” 辉夜适时的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和渴望:“也许您同样可以解答我的疑惑?” “嗯,可以倒是可以。” 克鲁鲁斟酌着措辞, “某种意义上,你对联盟的用处没有比企谷大,但是你牵扯的东西比比企谷要大的多。” 比企谷和辉夜同时眉毛一挑。 辉夜的表情变得异常认真,“您知道什么?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告诉我。” 这个问题困扰比企谷和她那么久,最后如果能在克鲁鲁这里及时得到解答,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确切地说,我也不知道很什么具体的信息,更不知道你的秘密。” 克鲁鲁的话让辉夜的表情僵住,可她很快又话锋一转, “但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你的不凡,甚至相比于比企谷,你给我带来的震惊更多。” “因为我能够感应到,你和我手里的某件东西产生了感应……在见到你的时候,它在我的体内发生了剧烈的振动,这种反应在过去还从来没有过。 辉夜瞪大眼睛,语气里充满不敢确定的不安,“那个东西很重要?” “岂止是重要可以形容的?” 克鲁鲁摇摇头抬手翻手,掌心绽放无量量光芒,黑暗的大殿被一瞬间照亮,可这光芒却不刺眼,反而带着如水的清凉,温柔的像极了外界天上的月光。 比企谷和辉夜瞪大眼睛仔细看着,他们看见在克鲁鲁的掌心上方,漂浮着一个圆形的神物,它形似鸡蛋,看着像古老光滑又精致的贝壳,有美丽的光泽和斑纹,在表面隐约还有燕子张开翅膀翻飞的图案。 只是看了这一眼,比企谷就觉得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巨大的感动,心灵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 ……只是看了这一眼,辉夜就浑身一颤,呆呆地定在原地。 就像一眼千年,她的眼里波光流转,恍惚着泪流满面。 第八十二章 重要的钥匙;我们会怎么做? 辉夜泪流满面的样子让比企谷一头雾水,他忙问辉夜怎么了,可辉夜被问到之后却面露迷茫,张开嘴巴就忘了想说什么,好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哭成这个德行的。 比企谷看看眼神迷茫表情恍惚的辉夜,又转头看向克鲁鲁和她手心上漂浮的神物, "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克鲁鲁摇摇头,“我对它的来历有一些自己的猜测,但是这些猜测都没有证据,所以我不能够真正确定他的来历。” “那……”比企谷心里十分好奇,可他又知道从辉夜的嘴里估计是得不出什么信息了,这人的表情看起来比他比企谷都迷茫! “但我可以告诉你它的神异和重要性。” 克鲁鲁又说,“那就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 “我刚才应该有和你说,以前有什么【五老魔】,【七大罪】,【九魔阀】,【二十二邪道】的说法,那个时候我们各自割据,没有联盟也没有渡心会,每个人都各自庇护自己的属下,像是军阀似的割据一方,那个时候的八层地狱可以说是非常混乱。” "可是实际上,这样的混乱并没有十分糟糕,因为我们遭遇过比这更遭的情况。” “你大概还不知道,这八层地狱里面,每七天都会发生一次天变……你看着血色的天空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但其实每过十七年都会天黑一次,时长是12小时,在这12小时里会涌现无穷无尽的兽潮,甚至里面还会有第六阶段的恐怖恶兽,只有非常幸运的人才能在兽潮中侥幸存活,生还率低得可怜。" “——只有十大恶囊,也就是在第八层最中心的环状地带,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能够免受兽潮的冲击。” “所谓的恶囊,就是指在八层地狱的最中心,完全由铁色的石头构成的一处绝地,它有个别具一格的名字叫做Malebolge,意思是“罪恶的口袋们”,通常又被我们叫做‘恶囊’。” “可是这些恶囊并不能够进入,他们是十处著名的险地,里面有无穷无尽的凶险,根本不是人能够待着的,所以一直以来,人们都艰难的活着,祈祷自己在兽潮来袭时能够侥幸熬到天亮。” “他们朝不保夕,没有任何安全感,拜天变的福所赐,八层地狱里每十七年就会出现一次人口大锐减。” “这一现状直到几十年前才发生了新的变化,在八层地狱的各处同时出现了十件神物,气势惊天动地,而掌握有这十件神物的人句能进入恶囊,拥有相应的权限,彼时的险地也就成了再好不过的安全福地和避难所,可以庇护想要庇护的人。” “换句话说,他们就是恶囊的钥匙。” “恶囊有十环,对应钥匙也就有十把,得到钥匙的人有十个,而这十个人也就成为了第八层地狱的救世主,无数人纷纷来投,这才有了相应割据十方的十大势力,也就是五魔五个势力,七大罪一个势力,九魔阀一个势力,以及凝聚成三股力量的二十二邪道。” 克鲁鲁看向手上悬浮的既像鸡蛋又像贝壳的神物,眼眸半垂,表情认真, "而我手上的,就是我得到的那把‘钥匙’。" “上一次天黑是在七年前,那一次,天地剧变,外面的兽朝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异常活跃和躁动,很多人即使是在恶囊里也瑟瑟发……而等到天亮的时候,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比企谷追问道。 “十大恶囊,消失不见了。” 克鲁鲁的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天亮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自己不在恶囊里面,眼前的场景哪里还是那处遍地钢铁丛林的凶险之地,分明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坦的平原。” “血色天空已经出来了,黑夜已经过去,可是没有一个人欢呼,到处都是一片死寂。” “我不知道协会到底知不道这件事,但我敢肯定,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这里面一定有惊人的秘密。” “也就是因为这份对未知的恐惧和不安全感,再加上险地的消失,过去十大势力的格局在崭新的时代已经难以维系,于是人们做起了加法,势力与势力间彼此联合,或友好协商,或暴力胁迫,比如说异种联盟就是我和小林,再加上九魔阀作为主干融合发展起来的。 “那段残酷而血腥的历史已经彻底过去,总之经过为期三年的大战以后,十大势力融合成了三大势力。” “——这十大势力也就是异种联盟,渡心会,和邪道同盟。” “异种联盟和渡心会我已经和你说过,至于最后的邪道同盟……” 说到邪道同盟的时候,克鲁鲁的表情上丝毫不掩饰地变成厌恶和嫌弃,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恶心的东西。 ——她似乎就是这样,从见到比企谷以后还没有遮掩过自己的情绪,以至于比企谷能看见她明显的厌憎分明,而不是和实力一样都深不可测。 可是却不是天真,也不是心里没有城府,只是单纯的不屑遮掩。 不单单是克鲁鲁这样,连小林也如出一辙,怪不得俩人能成为姐妹。 “他们的前身就是二十二邪道,那三大势力彼此征战,最后二十二个邪道教派联合起来,模仿外面的教会同盟,搞了一个所谓的邪道同盟。” “……不过那些人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和对面的也不是一路人。” 克鲁鲁直截了当地这样告诉比企谷。 “要不是他们中的两位教主有利用特殊手段抗衡第五阶段的实力,其他20位都是最最顶尖的第四阶段,不乏闯天关的强者,实力不弱,恐怕早就被我们或者渡心会端掉了。” “因为他们非常邪恶而无序,和我们这些有理念的‘疯子’不同,他们是真正毫无底线的‘犯人’,在得罪人和结仇家方面有格外擅长。” “可惜了,有第五阶段的战斗力就已经足够他们跻身顶尖,毕竟除了我们和渡心会两家再没有其他第五阶段,再加上如果真要是有圣人出手的时候,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应对应对,所以邪道同盟对我们两家来说,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也像刺猬,出手打就要做好扎自己满手血的觉悟。” “所以邪道同盟就这么存在了下去,成为我们和渡心会之外的第三大势力。” 比企谷若有所思。对八层地狱现状的整体布局有了一份非常明晰而清楚的认知。 “……那么话题就绕回来了。”克鲁鲁又说,“总之因为前路充满未知,一切都笼罩在不安的迷雾下,所以每一件神物、也就是钥匙都被每个势力视若也许能够救命的珍宝。” “无论是异种联盟,渡心会,还是邪道同盟,都不想在一次天变到来的时候,集体覆灭在兽潮面前。。” “所以它的重要性,我想我已经不需要再过度赘述了吧。” “……”比企谷沉默着点点头。 小林接过话题开口说:“可是,它却与你的同伴,也就是这位四宫辉夜产生了反应。” 经过克鲁鲁的半天阐述,再加上圣人能力与空气中灵子的沟通,小林已经把事情捋的差不多了。 克鲁鲁对小林的画又补充了句:“简直就像看见了亲妈一样。” “嗯。”小林眯起眼睛,视线扫过沉默的比企谷和依旧恍惚的辉夜,认真却平淡的语气里带点思索,"那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会怎么做呢?" 第八十三章 你可以叫我一声,师姐 “……”比企谷没说话。 对克鲁鲁的问题,他的心里其实有一个答案,可他不愿意把那个想法说出来。 ——如果你家的宠物,其实在你之前还有一个更亲的主人,现在她来到了你面前,你会怎么做? 好吧,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那就换个说法。 当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后,欧洲的列强们来到美洲,他们是怎么处理自己和美洲原主人印第安人的关系的呢? ——答案是,杀光他们。 对一个被关在地狱的人来说,如果她手里的神物疑似即将不属于她,尤其是这件神物疑似关系到她的身家性命的时候,比企谷不觉得她的做法会很“文明”。 可实际上克鲁鲁表现的也不是那种态度,她看起来还挺和善的,有种一切都好商量的感觉。 “你不用害怕,我都看见你头上的冷汗了。”克鲁鲁撇撇嘴,不耐烦的摆摆手,“我直白地说,这件事是可以商量的。” “那些神物充其量也就是进入险地的钥匙和帮助掌控权限的媒介,可现在险地都已经不存在了,再执着这东西也没什么意思。” “毕竟,这东西除了那俩作用以外,平时根本就没什么效果,无论我怎么催动使用都一动不动,也就是今天见到这位四宫辉夜,才非常罕见地动了动……像这样的废物对我来说的,并没有非常珍贵。” 克鲁鲁的话在这里顿了顿,给比企谷消化和反应的时间。 比企谷刚才提起来的心缓缓放下。 克鲁鲁再次话锋一转,“……不过。虽然没有非常珍贵,但也不是完全不珍贵。” “毕竟,这好歹也是个神秘且来历不凡的神物,而且可能关系到下次天变大家的生死存亡。” “我明白了。”比企谷听出来克鲁鲁的意思了,他转头看了眼辉夜,抬手在依然有点恍惚的辉夜肩头拍了拍,然后视线转回来看向克鲁鲁。“我们需要做什么?” 说白了,就是要谈条件嘛。 看辉夜的样子,那件神物是一定得想办法拿到手的,那就得和这位吸血鬼真祖好好谈谈了。 “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克鲁鲁点头,清冷的声音十分干脆且特别直白,“比企谷八幡,只要你能够答应我去一个地方,到里面做到我想让你做的事情,那四宫辉夜就什么都不用做, 这件神物是你们的,你的第五阶段也能晋升上去。”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事?”比企谷眉毛一挑,克鲁鲁从刚才就在说的事情,现在又拿出来说,好像生怕交易条件不够诱惑,所以就不停地在天平那边加码。 “我要你做的,是一件……只要成功,我就得到比手里这件东西更有价值的东西的事情。” “……”比企谷迟疑起来,“我刚才问的我到底要怎么直升第五阶段,没能得到回答,那我现在可以问问,我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吗?” “当然可以。”小林接过话题,“这个问题的源头,要从上次天变说起。” “十大恶囊都一夜消失,这十处最凶最恶的险地忽然变成平地……可是他们并不是完全消失。” “本来就只有十处险地的地狱,在十大恶囊消失以后,几乎同一时间地出现一座崭新的险地秘境……简直就像是十大恶囊险地融合成这座秘境似的。” “现在这座秘境一次只允许一个人通过,我们经过多番的查探以后,终于确定这座秘境里面自成空间,里面有大秘密,好处层出不穷,但是受限也大,只容许第四阶段进入。” 小林温和的声音在这里顿住,接下来是克鲁鲁清冷的的声音,“过几天,这座秘境会有一次彻底大开,到时候,我要你进到那里面去,与诸多势力一起争锋,最后从那里面带出来一样东西给我。”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差不多明白了你们的诉求了。”比企谷不确定地问:“可是为什么选我?因为你们看出来我在第四阶段里很能打了吗?” “不。”克鲁鲁摇摇头,“因为只有你,可以第四阶段进去,然后在里面变成第五阶段,横扫无敌!” “为什么啊?我凭什么可以?” “那你要先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去,即使那里面一定危机四伏,九死一生?” 比企谷撇撇嘴,摊开双手,“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好!”克鲁鲁抬起手,示意对面半空中王座上的干部们起身回去,“我给你一个独处的机会。” 无论是比企谷还是克鲁鲁都看得出来,这些干部中有一些带着不情愿的抗拒情绪,他们似乎不想离开,甚至欲言又止。 不过克鲁鲁不在乎这些未曾表露过的微情绪,而那些干部们又对克鲁鲁和小林两人抱有绝对的尊敬,不敢多说什么话,最后只能是默默地起身沉默离开。 干部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克鲁鲁看看比企谷身旁的辉夜,问比企谷道,“你的同伴,也要出去待一会儿吗?” 比企谷连忙解释说:“啊,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可能不太好,所以……” “——当然可以。” 辉夜点点头,打断了比企谷的话。 比企谷眼睛一瞪看向辉夜,才发现辉夜的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看着还挺沉稳,没有半点刚才恍惚的样子。 她说:“不该听的不会听,我懂,我这就走。” 辉夜转头看向比企谷,眨眨眼睛,“待会见。” ……等辉夜的背影消失在比企谷的视线,比企谷转回头,发现坐在克鲁鲁身侧王座上的小林也消失不见了。 漆黑而庞大的宫殿里,只有比企谷和克鲁鲁两个人。 “……” 大殿静悄悄,空气安静流淌,克鲁鲁翻手收起神物, “阿卜杜拉的传人是吧?神赐炼金术是吧?” 她的嘴角过去上扬的弧度,语气颇为轻快,却让比企谷呼吸都停滞下来: “这不是巧了吗?我也算是。” “……你其实可以叫我一声,师姐。” 第八十四章 神尸,宝藏,大机缘 “师、师姐?!”比企谷瞪大眼睛,一贯冷静的表情变得错愕,“什么师姐?” 克鲁鲁摊开双手,“字面意思。” "你是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的传人,我也也是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的传人。" “可是……”比企谷瞪着眼睛,“您认识阿卜杜拉?” 比企谷差点吓死,他刚才听到师姐的时候,下意识想到的师父是萨卡斯基……不过即使克鲁鲁说的是阿卜杜拉,这件事依然细思极恐。 “不认识,我也只是获得了他的传承。”克鲁鲁摇摇头,“然后在后来有意搜集了一些他的信息,但我还真不好说我是不是比你更了解他。” 她似乎脑补了一些东西,对比企谷存在某些误解。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曾经阴差阳错的得到了他的传承,不过是其他方面的一些东西,没有最核心的神赐炼金术。” “我不清楚神赐炼金术到底是怎么传承的,但显然你才是那个核心的传人,我得到的传承相比之下就次要了一点……如果不是你的样子是东亚面孔,我大概会以为你是阿卜杜拉的血裔。” 比企谷:“……” 克鲁鲁还真一语成戳,如果不是阿卜杜拉的血裔,而且是一代里最重要的血裔,是不可能拥有神赐炼金术的,毕竟这东西是代代相传,必须由一个人转移给另一个人,具备唯一性。 ——这么一想这个神赐炼金术千年来竟然一直没失传,就不得不承认阿卜杜拉家族的血脉是真的非常坚挺。 克鲁鲁说:“不过总而言之,无论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你获得了神赐炼金术,既然你确实有了这份传承,那我们就算是自己人了。” 比企谷眉毛一挑,意识到克鲁鲁正在说的话到底什么含义,心里轻颤,“真是自己人?” 要是克鲁鲁这位圣人是真的把自己当做比企谷的师姐,那他比企谷在地狱岂不是随便横着走? “千真万确。” 克鲁鲁笑眯眯的回答。 “……”可是克鲁鲁的表情却让比企谷觉得古怪,他心里咯噔一下。 “那,冒昧地问一下。”比企谷小心翼翼地问,“类似于这样的传承,对您来说很重要吗?” “还好吧……我没有获得很核心传承,甚至可以说比较边缘,所以这种等级以上的传承,我大概获得过二十多种?” “啊这……”比企谷眨眨眼睛:“二、二十多种!” 二十几种传承之一……比企谷尝试把自己代换成克鲁鲁,发现自己应该大概率不会重视什么不知所谓的师弟。 ——而且吸血鬼好像是众所周知的莫得感情的冷血动物。 “……您就别逗我了。”比企谷摇摇头撇撇嘴,把那个师弟的事情暂时抛到脑后,“所以呢,这个身份到底怎么了?您又是情人主动认,又是提到这个” 克鲁鲁不再多说师弟的问题,其实她说的话虽然不真,但也不完全假。 最起码,比企谷能够因为阿卜杜拉传承者的身份在克鲁鲁的心里有个十分不错的印象和初始好感度。 她稍微组织下语言,说道: “我身上的传承,导致我能在靠近你的时候感应到你的神赐炼金术的力量。” “我就是冲着这个,才这么重视你。” 比企谷没有擦嘴,他认真地看,仔细地听,知道克鲁鲁终于要说到关键: “因为我知道一个仪式,这个仪式本来只有把炼金术修炼到圣人极限,甚至触摸到神之领域的时候,才能搞出来……可是这样的人,当世完全不存在,甚至整个炼金术历史都没几个这样的人。” “……可如果是神赐炼金术的话,因为本质的高远,我认为理论上是可行的。” “其实这个仪式我也只是知道,但从来没听说有谁成功过,即使是数遍历史也是这样,因为除了神赐炼金术,仪式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材料太难找了,从来没人遇见过那种材料,想想都觉得很不现实。” “——我以前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我最近发现,这个材料,在那处险地里就有。” “仪式成功以后,你就可以在那处险地里一口气晋升到第五阶段,在只有第四阶段才能准入的秘地里,第五阶段的你难道不是随便无敌?” “……”沉默与思索过后,比企谷的眼里荡起波澜绽放微光:“什么材料?我需要做什么?” 克鲁鲁的声音不自觉压低“我所说的,我本以为不可能找到的那个原材料就是——" “神尸。” “一具完整的神尸。” “!!!”比企谷蓦地瞪大眼睛,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完整的什么?” “神尸,或者说,一尊神明保存完整的尸体。” “而你要做的就是利用仪式和炼金术的手段,利用神尸帮你成为第五阶段。” 比企谷的眼睛在发亮,而且有越来越亮的趋势,嘴里低沉的喃喃自语:"这听起来可真疯狂。" 真假先不说,真遇见神尸有什么后果也不说,能不能真的像是克鲁鲁说的那样比企谷也暂时先放到一边不考虑,单单是神尸本身的存在就已经很恐怖很不可思议了。 根据比企谷对邪神几次争锋的经验,神明在没有完全降临的情况下是不具备神体的,死后也就不会留下尸体,而要是全部降临了……神是不应该全部降临的,不然这个世界已经毁灭了。 克鲁鲁反问:“不疯狂叫什么诡秘世界?” “谁说不是呢。”比企谷砸吧下嘴巴,“如果是关系到神尸的话,那就算是跨越天关直达第五阶段,而且还是不留后遗症的这种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克鲁鲁点点头,“说实话,我还没从那个档案或者文献上看见,有那个神明的完整的尸体留下来被人发现过……有可能你是第一个吃到相关红利地人。” “那我需要做什么呢?” “首先,在这处险地里,有一个巨大的宝藏埋藏其中,我要你拿到它。” 【宝藏?】 比企谷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留心这个词汇。 因为他想起来阿卜杜拉似乎说过,他的一切秘密和宝藏,都埋葬在第八层地狱里面……克鲁鲁说的会不会是这个? 可他看起来完全不知道阿卜杜拉在地狱来过,也不知道八层地狱与阿卜杜拉留下来的好东西的样子,不然她作为阿卜杜拉的传承人之一,早就把东西全拿到手,不留给比企谷半点了。 “……好。”比企谷思考了差不多几分钟,最终点点头,“那我愿意去试试看。” “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第八十五章 开始你的表演 “有的。” 克鲁鲁点头,她还真有别的事情要交代, “等到那处险地时间到了,正式开放的时候,就是各大势力在里面博弈的时候了,到时候里面一定充斥腥风血雨。” “我知道你不弱,可到时候里面的场景超乎想象,毕竟参与博弈的不止一位圣人,到时候进去的人有什么样的手段连我也想象不出来。” 比企谷认同地点头,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无敌,每个说自己无敌的人最后都翻车了,每个张狂起来的人在诡秘世界都死的很快,就连萨卡斯基那样骄傲的人都懂得敬畏,比企谷就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停顿下语气,克鲁鲁又说,“你必须要知道,所有势力都对里面的东西势在必得虎视眈眈,而只有三大势力的最高层知道,那里面的宝藏,也许会关系到圣人之上的秘密,甚至直接和神明相关。” “——当然我更确定这一点,毕竟我已经根据我下属零星探查到的消息,推断出里面疑似有一具完整的神尸。” 克鲁鲁端坐在空中王座上,低头看了眼比企谷, “如果真是神尸,那就没人能把它带出来,所以到时候只能便宜给你。” “所以到时候,异种联盟派遣进入险地的那只队伍,就会以你为核心,辅助你完成你的使命……当然,你心里也有数,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那也是监督。” 监督……比企谷在心里咀嚼这个词,没有很多心理波动,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可是你也知道,你初来乍到,没人认识你,对于异种联盟来说,你虽然不弱,却还没有很高的地位。” “虽然你的确是迈过第四阶段第一重天关的强者,可我们这里也不缺这样的强者,甚至处于第三天关,距离第五阶段临门一脚的人也不是没有。” “我的确可以让他们强行服从我的命令……但这个联盟本就不是我的一言堂,很多人以前也不是我的属下,就像九魔阀里面的六大魔人那样,他们个个都桀骜不驯,未必就能服你。” “……我想,你应该不愿意带一只不听话的队伍。” “——而这个,就是我另外要你做的事了。” 比企谷眯起眼睛,虽然他还是那样赤膊上身打扮狂野,可眼神与表情让他看起来足够睿智与冷静,于是矛盾的气质在他的身上交织,“您想要我怎么做?”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既然有人不服,那就想办法压服他们啊。” 克鲁鲁理所当然地回答,她咧开嘴巴朝着比企谷笑,可笑容满是冷漠与森然, “再说了,你要是连服众这点事都做不到的话,那也就不配做我的师弟了,对吧?” “……”比企谷眯起的眼神没有波动,克鲁鲁的刺激不会影响到他的心境,他更追求高效与低调的东西。 “所以,您就没有一只听话的嫡系队伍给我带是吗?” “有,但是他们不够强……你也知道,有时候只听话是没有用的,虽然很无奈,但现实总是这样。” “……我明白了。”沉默几秒后,比企谷点点头,“好吧,那就没有办法了。” 克鲁鲁眉毛一挑,“什么意思?” 比企谷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我会压服他们的,让他们心服口服。” 协会的探员,萨卡斯基的弟子,是不可能怕事的。 “很好。”克鲁鲁拍拍手,稍微低头,语气一转,“那我还有一件事。” “什么?”比企谷的眼角跳了跳,心想这个人的事情好多。 “压服他们是做给他们看得。”克鲁鲁说,“对我,你还得交一份自己的投名状。” “你能得到的好处很大,而宝藏的诱惑更大,万一你晋升到第五阶段,独占所有好处逃走,不信守承诺,那我可真就要气死了。” “那,我要交一份什么样的投名状?” “帮我杀几个人……别担心,大部分是邪道同盟的人,少部分是渡心会的人,我会给你时间和资料让你知道他们有多该死。” “这样以后,你就将自绝于第八层地狱,只有待在异种联盟才能安生。” 克鲁鲁讲到这里顿了顿,笑着问比企谷: “我要求你这样做,应该不过分吧?”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比企谷点点头,没所谓地回答。 这里是地狱,克鲁鲁能给他这个选择,而不是直接用某些恶毒的手段和他签订一些魔鬼的契约,恐怕已经是看在所谓“师姐师弟”的情分上了。 比企谷的回答让克鲁鲁看比企谷的眼神更满意与欣赏……这种眼神其实有些怪,比企谷形容不出来,反正不像是看一个顺眼的交易对象那么简单。 “那我这就把他们叫回来,宣布我对你的新任命。” “接下来,比企谷八幡,开始你的表演。” 克鲁鲁抬起纤细苍白的右手,手肘撑着虚空上的漆黑王座,大拇指与食指和中指交错,响指在黑暗中打响。 她继续用那种奇怪的目光打量比企谷,还带上少许期待的崭新情绪: “不必再隐藏自己,把你的风姿与实力,全都展示给我看!” …… …… …… ps:推本朋友的书, 秦端雨是一条欧鳇,十连五金店常客,八十万海豹总教头。他被卷进神明创造的游戏中,不得不为了活下去与其他神选者战斗厮杀。 看看人家,恶魔果实、古武战技、魔法蛊术,一个个狂拽酷炫的不得了,而秦端雨的能力,却是通过抽卡的方式召唤手机游戏中的角色。 曾经当过指挥官、提督、博士和旅行者的秦端雨,想到自己唯一的特长后,不禁笑出了声。 然而…… UMP45:“钢板是吧?看来有必要给您做个微整容了,先弄个伏地魔的鼻子如何?” 凯尔希:“博士,让我挂在控制中枢几个月不休息的事情,我想好好向你感谢一下。” 可畏:“指挥官,既然当初敢把我的名字改成肥恐龙,那你一定想好了自己的死法吧?” 第八十六章 谁赞成?谁反对! 干部们很快就回到殿里,毕竟这是来自圣人克鲁鲁的指令,不过这个这也和他们根本就徘徊在殿外没有走远有关。 比企谷看出来他们进殿时脸色的怪异与阴沉,他猜出这些人之所以刚才在殿外等着不走,可能就是想等着比企谷离开以后再回来找克鲁鲁问个究竟,毕竟克鲁鲁许给比企谷的那个晋升第五阶段的好处实在太大,可他们这些“自己人”却在过去听都没听过这种事。 他刚才就看出来了,这些人刚才走的时候就走的并不情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欲言又止……克鲁鲁说的没错,即使是圣人,也不足以让这些桀骜不驯的人无条件服从,他们本就是无法无天的狂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都有自己奉行的那套东西。 辉夜也跟着走进来,安静地站在比企谷的身旁。 她没问比企谷刚才与克鲁鲁发生了什么,好像完全不好奇那些,只是给比企谷一个鼓励与信任的眼神,身上带着的平静的气质让比企谷莫名觉得心里踏实下来,被克鲁鲁提起悬在高空的心态踏实落地。 ……明明她才是最应该慌张与变得的那个,无论是预知梦里东西还是现在克鲁鲁讲述的事情,都充分证明了她的身上有十分恐怖与惊人的秘密,而在诡秘世界,秘密通常与危险挂钩,强大往往和混乱绑定。 可她现在就站在比企谷的身边,好像她的身上什么都不曾发生,默默向比企谷传输力量。 ——比企谷意识到这一点,于是他意识到,辉夜真的是很值得信赖并可以交付生死的战友,也是特别可靠并值得坚定选择的朋友,更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诸位,喊你们过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 克鲁鲁慵懒地端坐在天空的王座之上,一手靠着王座托腮,将所有人的姿态与神情尽收眼底,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点变化,嘴角勾起很轻但有莫名意味的弧度。 “您说就是。” 回到座位上干部们很快安静下来,无论他们刚才有什么样的想法,在克鲁鲁想说话的时候,他们都必须摆出足够的谦卑和恭敬的姿态。 小林也回到克鲁鲁的身侧王座上,平静的俏脸上露出一点点不明显的感兴趣的神情。 “几天之后的秘境之行,你们也都知道,对吧。” “这次行动对联盟的重要性,我之前就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一个个干部听到之后眼神变得犀利,表情变得认真。 “那这次行动的核心负责人,我的心里也已经有了主意……” 克鲁鲁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几秒,满意地看见一个个干部紧张又严肃的模样后,她轻轻抬起手指指向下面,继续开口,平静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被每一人听见: “就是比企谷八幡。” 克鲁鲁的手指也在这时候指向比企谷,紧跟着来的就是一双双或是犀利或是错愕的视线汇聚在比企谷身上。 “虽然比企谷刚加入我们联盟,不过他的实力十分不错,我很看好他,而且他有一些特殊的地方……之后等进入秘境的时候,你们就以他为核心,做事以他为优先和主导,明白了吗?” “这……我不能理解。” “核心?就凭他?一个新人?” “明明应该有人可以更合适吧?比如……” 干部们喧嚣四起。 ……不过也有沉默的,比如那两位第五阶段,再比如不生古魔、幽魔大圣、轮转恶魔三位第五阶段,再比如被干部们一致认为比比企谷更适合当核心的、众望所归的六位魔人大干部。 不过三位第五阶段不说话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比较敏感,不方便开口反驳,而六魔不开口则是因为想等大家的情绪发酵,然后再站出来向比企谷发难。 等干部们的情绪都发酵地差不多了,六魔也就开口了。 和盟主克鲁鲁有点像,六魔都长相十分俊美,真名少有人知,但他们的称号响彻地狱,分别是诱拐者、阿谀奉承者、亵渎圣职者、预言者、贪污者、伪善者……这些名字其实也是当初十大恶囊的名字,就像渡心会七大罪那七个人的称号一样,他们的野心与象征意味都十分高远且明显。 诱拐者的声音都:“盟主大人的命令,我是不敢不接受的……但就算我接受了,我想异种联盟的兄弟们心里都不会服气。” 阿谀奉承者点点头说:“盟主大人的决定,肯定有盟主的思考在里面,他大概真的有一些特殊的地方是我们没有的,也是这次行动需要的……但是,知道归知道,我们不服是真的。” 亵渎圣职者的声音低沉:“他的身份和地位真的够资格吗?这次的行动可不是儿戏,它太重要了,盟主大人三思啊。” “……”预言者沉默不言,眼里隐约有白光断断续续地闪烁,眉头紧锁。 贪污者缓缓摇头:“说实话,刚才盟主大人说要给这个新人的好处,我就不说什么了,毕竟那是盟主大人自己的事情……可现在这件事情确实关系到整个联盟的大事,在这种事时候,我更愿意相信自己手里的实力,却不情愿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新来的外人。” “……” 所有人都希望克鲁鲁给他们一个答案。 大家的反应在克鲁鲁的预料之中,当然也在比企谷的预想里面。 在一片汹涌如潮的喧嚣里,克鲁鲁却没有回答大家的问题,而是从始至终都只安静地看着比企谷。 比企谷的目光与克鲁鲁对上,读懂克鲁鲁眼神里的意思。 叹了口气,比企谷向前买了两步,脚步声“啪嗒啪嗒”响起,文明棍“咣”地一下驻在地上。 “……”喧嚣声戛然而止,人们的注意力从克鲁鲁的身上转移回比企谷这里。 短暂安静的空气下面有情绪的海洋此起彼伏,汹涌的暗流积蓄可怕的力量。 他们不敢对克鲁鲁怎么样,可是比企谷这个新来的好运小子,他们的确很想掂量掂量他的斤两。 “让我做秘境一行中的核心和主导,我知道肯定没人服气……换做是我,我也受不了被新来的人负责这么重要的任务。” “我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不必再困惑盟主大人命令的正确性,直接来找我验证你心里的困惑就是。” 比企谷慢慢挺直腰背,眼皮抬起,平静的眼神扫过悬浮座位上一个个不服气的干部,气势逐渐爬升变得凌厉, 声音不再低沉,清越的嗓音缓缓叙说: “谁赞成,谁反对,到我面前和我说。” “——我一定给你让你满意的答案!” 第八十七章 魔主降世,可够资格? 干部们马上勃然大怒。 “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猖獗的人!”瘦高而长相平平无奇的诱拐者抬手怒拍座位的扶手。 “嘿!你这话是不是有点太不把我们这些前辈放在眼里了?闯天关是很厉害,可是在异种联盟里也不缺你这样的人!”身形矮小的阿谀奉承者高声说道。 “好小子!赖蛤蟆吞天好大口气!”“亵渎圣职者”甚至还扯了句东方古老而有内涵的谚语,可他明明看长相是个欧美白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学来的。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可要是答案不能让我满意,你就用命来补吧!”这是实干派类型的发言,身形高大的“贪污犯”声音低沉,眼神危险。 “哎,年轻人不懂事,”“伪善者”摇摇头,她是个长得很好看,一脸圣母相表情的年轻女人,“如果不行的话还是尽早说出来,要是硬逞强耽误了联盟的大事,到时候可是谁也保不住你啊。” “……”预言者依然沉默,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他有一双能勘破命运的双眼……好吧,只是能看到一些信息,偶尔能够提前看到一些未来也许会发生的片段,可是在比企谷的身上,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最让他觉得可怕的是,甚至看久了以后双眼肿胀,大脑的思绪开始混乱无序,一些莫名其妙完全不管的痴愚想法涌现在脑海里。 他就好像是在凝视着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可是比企谷显然不会是那样的存在,不然他们这些人早就在初见的瞬间就会暴毙而亡,死相凄惨。 他又想起自己看得到神物以后的克鲁鲁与小林时,似乎也有这样的状况……比企谷身上绝不普通,他是有大秘密的男人。 可他却并不眼馋这样的秘密,一向谨小慎微的他知道什么该拿什么却连念想都不要想,尤其是克鲁鲁大人似乎对这个男人青眼有加,也许他身上的秘密早就被克鲁鲁关注到了。 就连三位一直保持沉默的第五阶段看向比企谷的眼神也有点不善了,毕竟这个新人说话确实不太讨喜,而且他那种关系户似的表现无论怎么说都很让人反感。 在一大群干部里面,甚至已经有人在脑补比企谷和克鲁鲁不得不说的关系了! 只有克鲁鲁和小林显得很有兴趣,尤其是克鲁鲁的眼睛,几乎要到了发亮发光的地步,好像无聊了很久的人终于看见了能提起兴趣的东西。 “八幡……”辉夜忍不住咬住下唇,一双手死死地攥住,看向身前比企谷八幡的背影。 在无边无际的嘈杂与沸腾滚烫的喧嚣里,赤果上身、一身狼狈衣装的比企谷背影挺地笔直,就像漆黑雨夜万顷波涛上被裹挟的小船,渺小却足够倔强。 “有什么好说的呢,手底下见真章。”比企谷说话用的只是正常音量,可开口的时候所有干部都噤声不语,他们都想听听比企谷到底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四。 “——直接说吧,觉得我哪里不合适?”比企谷主动索取刁难,表情平静。 “很干脆利落性格的,那我就直说吧!”诱拐者第一个发言,“你初来乍到,身份不够贵重,而且来历不明,大家不能服你。” 他的眼睛半眯起,“虽然盟主大人好像对你有一些了解,可我们却一无所知,至少你不足以让我们信任这件事,就连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数吧?” “对,这是个问题。” “没错!我只服几位魔人大干部!” “……” 其他小干部们纷纷附和诱拐者的话。 可面对这些气势汹汹的刁难,比企谷却撇撇嘴,“我还以为会是什么问题呢……” 他的声音充满信心。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比企谷转了个身,面向众人露出自己遍布整个背后的纹身,那是属于阴阳寮领袖、似神者安倍晴明的当代唯一传人、凌驾于日本百万妖怪之上的妖怪共主比企谷八幡的“百鬼夜行浮世绘”。 “我想,也许你们能够认出来这上面有什么?” 比企谷一边说话,没等干部们透过黑暗看清他背上的图案,比企谷就已经主动催动了“百鬼夜行”的力量。 “哗啦啦……轰隆隆!”血管里的血液如同滚滚江河冲刷奔腾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像是沉闷的雷鸣。 有力的心脏砰砰起跳,像是有一头恐怖的洪荒怪兽从沉睡中苏醒,好像源源不绝的力量热流从那里流向四肢百骸,强烈灼烧感伴随力量的充盈,裹挟万千信念的力量汇成一股在比企谷的体内滔滔不绝。 “啪嗒、啪嗒、啪嗒……” 突然出现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带着莫名的节奏与韵律,让包括克鲁鲁在内的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一个个大妖怪的幽影从比企谷背后的黑暗里走出,坚定地走在比企谷的背后,妖气冲天,黑气缭绕,转眼汇聚成遍布天上地下的妖山魔海。 也幸亏这大殿够大,所以比企谷的背后才能容纳那么些妖魔。 妩媚妖娆的羽衣狐、气势凌厉的持刀青年版奴良滑瓢、面若寒霜的白发雪女、恶毒的海怪牛鬼、红鼻子老头大天狗、白发赤角繁琐和服的罗生门之鬼、裸露的皮肤上满是黑白眼珠的百目、背后三米宝剑的赤面壮汉。 还有青灯伴身青莲绕足的青衣少女、白发三千的阴森**、用人头骨缠绕一圈佛珠的和尚、留着波浪型长发的成熟女子、无头的操线师……它们虽然沉默不言,却气势冲天,在比企谷的身后默默跟随,长长的队伍燃着绿色的幽火、带着浩荡的妖风跟随在比企谷的身后。 而在大妖怪们的背后,还有一尊气势惊天动地的庞大怪物瞪着猩红怨毒的眼睛看着空中干部们,八个巨大的脑袋高抬,阴冷吐信嘶嘶作响,像是要择人而噬 他混乱而无序,恐怖与扭曲,尊贵伟大又不可名状,自然就是那尊横贯日本历史神话的妖神凶魔,八岐大蛇! ……于是,古老而恐怖的平安京时代降临这座地狱深处的黑暗大殿。 在妖魔的前面,比企谷领先辉夜半步站立,绿色的幽火把他照耀如绝世妖王,浩荡的妖风吹起他的短发让他宛如人间魔主……或者说他本来就是。 “这、这……”包括辉夜在内,也包括克鲁鲁在内,所有人都一脸茫然,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看着此刻变得陌生的比企谷。 他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镇住了,那些妖魔们的气势没有一个弱小,全都恐怖异常,领头的那几个绝对有闯天关的水平,甚至那个持刀的青年疑似能和第五阶段气势相当。 他们看着不像是幻象……倒像是真的? 更离谱的是妖魔们后面的那个大家伙……那个怎么看着像是日本神话里的八岐大蛇?那是神话生物吧?那是神明级的凶魔吧? ——异种联盟这是被神话生物盯上,要被灭门了吗?已经有擅长想像的干部开始这么想了。 ……他们全都一时间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似乎还没来得及向大家做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希望现在也不晚。” 黑气蔓延比企谷的全身,惨绿夹杂紫色的几缕妖气爬上他的脸,让他看着绝非好惹的善类。 他轻扬下巴,抬起头颅,明明是抬头看却眼神睥睨,声音低沉且平稳, “如果说异种联盟的宗旨就是容纳异种,且以非人种族作为主体的话,那我想,我天然就该是异种联盟的高层,并且会被渡心会优先排除。” “……因为我的老师是确定为圣人之上的似神者安倍晴明。” “因为我,比企谷八幡,就是安倍晴明的唯一传人,妖怪一族当代共主,八岐大蛇降世阴谋的破坏者,曾经弑杀神明之人。” ——好羞耻!比企谷心里已经在大声哀嚎,可表情依然冷漠且高傲,眼神依然睥睨而猖狂。 他的声音缓慢叙述着: “——请问,这个身份,值得你们尊重与信服吗?” 第八十八章 压服全场,所谓实力 比企谷语气平淡,内容里面却信息量十足,气势猎猎,就像魔主降下人间,妖神君临地狱。 “……”满堂皆惊,一片死寂,没人能够开口回答比企谷的问题。 克鲁鲁看向那尊八岐大蛇,眼神震撼。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她还很小的时候,曾经在组群里见过安倍晴明的画像,知道安倍晴明的一些事情,也知道安倍晴明有一招叫做百鬼夜行浮世绘。 ——实际上在世间留存的关于安倍晴明的画像里,很多都是关于“安倍晴明百鬼夜行”这个经典画面的,那曾经是一个时代的记忆。 ……可就算是安倍晴明的百鬼夜行,有的也仅仅是妖族百鬼,怎么还会有八岐大蛇的? 即使是日本神话地位排位前三的三贵子主神之一素盏呜尊也要先用酒灌醉才成功斩杀、横行于久远不可计数的神话时代的恐怖生物,是正经的神话生物、无法用任何言语详细描述的恐怖怪诞之物。 ……至于龙圣小林,她更是感觉到身上的战栗,他的胳膊上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她是地位规格都不弱于吸血鬼一族和千年前鼎盛状态的妖族顶级非人种族,巨龙族的大人物,同时也是龙族号称几千年一出的天才,在她出生的时候,两大龙魂伴生,异象震动整个族群,连协会都惊动了。 不仅是这些,她还是龙族最年轻与最强大的元老,获得“殿下”称号的女人。 因为巨龙族的“陛下”只有它们的初代先祖一个人,所以“殿下”就已经巨龙族每代最尊荣最贵重的称号,一代不会超过三个人,相当于巨龙组的王。 按理说她这样的顶级血统,绝对不会存在所谓的天敌,更不会出现血脉压制的情况,甚至恰恰相反,只有她压制别人的份……可是现在,她看着那个八头八尾大小如山的怪物,感觉浑身无力,甚至有点瘫软。 她忍不住想起自己还很弱小时,远远见到族群元老时发自血脉深处的颤栗与臣服,当时的自己,好像就是这种见到更高规格的天敌时的恐惧感觉。 “那到底是什么?”小林低声说话,嗓音沙哑,考虑到身份的问题,她运用力量遮掩住,所以干部们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有克鲁鲁能够听见。 “……我看着像日本神话里的那个八岐大蛇。”克鲁鲁的声音同样干涩。 小林:“……” 八岐大蛇是不是有食龙的传说来着?她似乎有些非常模糊的印象,但是记不真切了。 “这些,是他百鬼夜行浮世绘召唤出来的力量具现?”小林不确定地说,“可是怎么会有八岐大蛇啊?” “他刚才说,他曾经弑杀过神明,斩杀过想要降临尘世的八岐大蛇?”克鲁鲁的声音充满匪夷所思的困惑,“真的假的?”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看着还真像。”小林眨眨眼睛,“……你真的了解这个人吗?” 又是弑神,又是以人类之神成为妖怪之主,又是安倍晴明传人,又是克鲁鲁的所谓“师弟”,然后还被协会抓紧地狱……这人的故事,是不是有点太不普通了? 怎么感觉这个男人的经历与故事,虽然只是一个第四阶段,却比他一个圣人还精彩的多呢? “本来我以为我看穿了他。”克鲁鲁沉默了几秒,“但现在我不能够确定了。” “……” “我真的了解这个人吗?”辉夜也同样在想这个问题。 这个模样的比企谷,很邪很凶很霸气,却莫名其妙让她心里酥酥麻麻的。 她不是没见过比企谷运用百鬼夜行浮世绘的力量,可却没见过比企谷召唤百鬼,这幅魑魅魍魉之主的样子,对魅力好像有奇怪的格外加成。 “怎么了吗?为什么没人回答呢?” “——请问,现在我值得尊重与信服了吗?” 所以,比企谷看他的问话半天没有人回答,于是他把目光看向诱拐者,嘴里又问了一遍,声音铿锵且掷地有声。 “原来原来是魑魅魍魉之主,那,那我就没话说了。” “原来是妖怪之主,好恐怖的阵容,他背后那些到底是什么?还有那头巨蛇……” “怎么可能呢……他竟然会是那个男人的传人?我无法相信。” 干部们议论纷纷,看向比企谷的眼神带上之前没有的惊惧与敬畏。 其实不少干部都听过安倍晴明的传说,因为他们显然不是站在协会这边的人,对于天生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他们来说,像是安倍晴明那种非协会甚至非正统人类出身,却能创造奇迹成为诡秘传奇的人来说的,简直是最励志的榜样和偶像。 ——他们有人甚至干脆就是安倍晴明的粉丝,而现在,他们近距离看见了安倍晴明的传人。 再说比企谷还是而且妖怪一族威势对于这些在地狱里存活了太久的人来说并不陌生,阴阳寮覆灭、妖怪高层大断层以后,妖怪一族是逐渐衰落下去的。 一些身上有伤苟活着的积年老妖成为妖怪一族的底蕴镇压不服的人,再加上投靠协会以后协会的帮衬,所以妖怪一族的威势并不是突然之间荡然无存的,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旧时代老妖们的逝去而一点点滑落谷底的。 对于不少已经在地狱里度过悠长岁月的非人干部来说,他们进来的时候,妖怪一族还有第五阶段苟活,还是诡秘世界里不弱的非人种族,算是那种有名气但实力弱些的老牌贵族。 ——当然也有进来的时候妖怪已经彻底衰落、且没听说过什么安倍晴明的的干部,但是比企谷背后的威势足够让没见识的他们意识到比企谷的尊贵与不好惹。 就像比企谷自己说的那样,他现在只是看卖相就能知道,绝对是非人种族里一等一的大人物。 “你,你的身份的确够了。” 诱拐者擦擦头上的冷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头恐怖的八岐大蛇,还有那些沉默的妖魔们的猩红目光都在冷冷地盯着他,这些危险的目光汇聚在一起,凝结成实质的压力。 “那就好。” 比企谷收回看向诱拐者的目光,抬手在半空轻轻一晃,黑气涌动,力量回收,悬浮在半空的绿色妖火熄灭,一个个沉默却活灵活现的大妖怪迈开步伐走回比企谷的体内,妖山魔海百鬼夜行的景象消失不见。 比企谷心里满意。 “我刚才说我会交出一个让你们满意的答案。” 他摊开手,在一个个沉默的干部的复杂的视线里轻声说道, “看起来,我说到做到。” 干部们继续保持沉默,虽然比企谷的话里槽点满满,可他们被刚才比企谷的威势慑服。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反对的人已经少了太多太多,即使心里依然不服的人,在缺乏有人带头的情况下也不敢出声。 ——这样的一幕在异种联盟的大殿里十分罕见,甚至有一点荒诞,看起来就像是比企谷一个人压服了整个异种联盟似的。 就这么过去了大概三十秒钟,有人打破了寂静。 “你的身份的确十分贵重,可如果只是这样,我依然不服。” 稳健的中年人声音响起,壮硕的中年人轻轻低头,笼罩在黑暗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嗯,好。”比企谷眉毛一挑,然后抿起嘴角点点头,“那你是对哪里不服?” “……” 沉默了几秒,贪污者站起来,腾跃而起从天而降,“轰隆”一声整个人砸在比企谷的身前,裹挟浓烈滔天的气势。 “隆隆隆……”隐约有雷鸣在半空响起,恐怖粘稠的气势几乎要触碰到第五阶段,让人清楚地意识到这人恐怕已经是正在闯第三重天关的强者。 他看着比企谷眼睛,表情认真而言简意赅,声音低沉且很有气势,回答了比企谷刚才的问题—— “实力。” 第八十九章 安心,一切有我 比企谷眉毛一挑,这个贪污者看起来很认真,而且不像是那种眼红的人,倒像是单纯的不服气。 “嗯。”比企谷点点头,“你说的对,实力才是正经的硬道理。” “那就打一场吧。” 比企谷轻声回答,对“贪污者”的威势视若无睹,说话不带半点犹豫,却让大殿里全都震动不已,甚至有人惊呼出声。 对比企谷来说的,这是一件很正常很普通也很理所当然的事……有人不服他的实力,那他就用实力把他打服。 就像刚才诱拐者质疑他地位身份的时候一样,你质疑我哪里,你最擅长哪里,我就在哪里让你心服口服。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就是这么堂堂正正。 可是对其他人来说,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我说,你真的不管管?”小林有点坐不住了, “无论你的那个比企谷到底有什么样特殊的地方,特殊归特殊,重要是重要,可是实力这种实打实的东西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就像贪污者说的那样,尤其是三重天关这种一关一天堑的阶段。” 她忍不住劝说克鲁鲁出手,因为如果比企谷在众目睽睽下被打败,那他刚才积累的威势就将荡然无存,地狱里的狂徒们没人会服气一个失败者。 ……那样的话,克鲁鲁的谋划可就都要打水漂了。 “你也知道,贪污者可是距离第五阶段都不远的强者了,我记得他三重天关都马上就快走完了吧?正处在全身力量统合、精神与身体百分百契合,感知灵魂凝聚了一半内核的巅峰状态。 ……可反过来看你那个比企谷却才刚走完第一重天关,第二重天关都还没开始走,这、这怎么想都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吧?” 和之前一样,小林的生音只有克鲁鲁才能听见。 “……”克鲁鲁有几秒没说话,她撇撇嘴摇摇头,回答小林说,“不用,我相信他。” 小林完全不能理解克鲁鲁的信心从哪里来,“凭什么啊?你和他又没有很熟悉!” “凭他是连我都没得到的那阿卜杜拉的神赐炼金术的传人,就凭他是那个似神者安倍晴明的弟子。 ……何况你刚才不也说了吗,他的过去很精彩也很神秘,能让那我两个圣人都觉得看不懂的人,我觉得不能用常理判断。” ——其实克鲁鲁也有点担心,但她处于那些考虑决定再看看,毕竟不应战同样也不是服众的办法。 “总而言之,小林你也应该知道,让我现在做什么是不现实的,有些事情只有比企谷八幡自己做才有效果。” 她带一点期盼地说, “只要这个人能和贪污者打平,甚至能在贪污者的手下撑一阵子,就足够说明他的强大了……到时候再说其他的也不晚。” “……你说的对。”小林眨眨眼睛,最后点了点头,“那就看看他的表现吧。” …… “你真的敢和我打?”贪污者对于比企谷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表现感到惊讶和意外,“提先说好,我可是在走过第三重天关大阪半,凝聚了一半灵魂内核的人。” “我刚走完第一重天关,统合了自身力量,还没开始走第二天关……不过这好像和我们的战斗没什么关系。”比企谷的表情的平静,拎起手里的文明棍挽个棍花,耸了耸肩, “没人会因为对方的诡秘层次高于自己就放弃战斗,诡秘世界也从来不是简单的看层次就能决胜负的世界,不是这样吗?” “对,嘿,你说的很对!年轻人可真有气势!” 贪污者咧开嘴,露出森然的牙齿,高大的身影气势全开,压迫感十足,“只要你击败了我,甚至只需要和我打平,就再也没在实力方面质疑你,因为我就是异种联盟第四阶段正面战斗力最强的男人。” “废话少说。” “啪!”的一声,比企谷的文明棍在半空一甩,干脆利落截住贪污者动摇人心的废话,肌肉绷紧,两膝轻曲,真物开启,“让我见识你的厉害!” 没有拔出棍中的长剑,是因为他初来异种联盟,不方便用剑见血……不过用棍也没差,这文明棍本来就是用特殊合金打造的。 “来!”贪污者两腿分开踏在地上,扎了个马步的样子。 一杆文明棍裹挟猎猎破风声,带着极其雄浑的气势劈头盖脸砸来,从天而降宛如火石流星,砸向“贪污者”的肩头。 可贪污者却不躲不闪,神色从容。 “噗——”文明棍重重砸在“贪污者”的肩头,可却没有半点轰轰烈烈的响声,也没有比企谷预料里的骨裂声,他甚至都没有那种棍子砸到人的实感,一身排山倒海的力气好像突然消失不见。 比企谷眼睛瞪起,全身警惕。 贪污者咧着嘴与比企谷对视,白里带黄的牙齿森然,似乎带点惊讶的表情。 贪污者这时抬起拳头回手砸来,比企谷在半空翻滚抬棍回打,棍与拳交击,这次的声音总算是炸开,连空气都被强劲的气浪层层推开。 贪污者收拳,一步不退,高大身形不动如山。 比企谷倒飞回去,从半空被打回地上,在地面砰砰砰趔趄倒退好多步,持棍的右手肌肉颤抖不已。 “好大的力气。”贪污者发出惊叹,可比企谷听在耳朵里却觉得像是嘲讽。 刚才短暂的交锋高下立判,比企谷明显是被碾压的状态。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哪个第四阶段有这么强的力道,可以在于他的真物碰撞时依然处在绝对上风。 ……可他又觉得这个“贪婪者”很不对劲,刚才的碰撞他总觉得古怪。 比企谷眯起眼睛,表情变得更加冷静,一言不发而腰背弯曲,眼睛里面似乎隐约有白色的光芒闪烁。 半空的王座上,小林惊讶出声: “这个比企谷八幡的能力是关于力量的吗?我还没见过哪个第四阶段有他这么大力量的。” 克鲁鲁叹口气,撇撇嘴说:“可惜他遇到的是贪污者,他最克制这类的能力。” 比企谷眼里的光芒流转,在他的视线里浮现一串串文字,跳动在贪婪者的身边。 “真实之眼——洞悉。” “……” “贪污者。” “种族:半人半巨人。” “身份:地狱监牢第八层,原九魔阀阀主之一,现异种联盟大干部,是著名六大魔人中正面战斗力最强者。” “实力:第四阶段顶尖。” “能力:【贪食】:可以吸收各种形式的能量,比如动能热能电能原子能,甚至是魔法能量之类的能量,把它们吸收收转化成自己体内的能量,然后将它们释放出来或者通过能量提高自己的力量、速度等等。 该人能力十分稀有,且格外擅长战斗,适用于各种艰苦环境,是万金油类强大能力。” “缺点:1、【贪食】能力正面战斗力极强,越打越强,但如果避而不战,专心逃跑或者游而不击,对方就只能运用自己本人的能量。 2、【贪食】储存能量具有上限,一旦力量突破上限就会力量反噬,甚至体爆致死。 3、【贪食】能够吸纳的能量种类伴随诡秘层次的进化而变多,力量规格也随之提升,如果遇到不能吸纳的力量就无法吸纳。 4、对异种联盟抱有十分特殊的感情,心里非常看重,于是联盟的的存在也成为他的缺点。” “对比企谷八幡抱有不大不小的怀疑与恶意。” …… 贪食……比企谷眉头缓缓拧紧,心里思考对策。 好强的能力,就像真实之眼描述的那样,是万金油类的强大能力,甚至有点无解的感觉。 “继续啊。”贪污者完全不知道比企谷已经完全把他看穿,他表情从容地迈步走向比企谷,“只是这样而已吗?” “……当然不止。” 脑海里的信息风暴以非常恐怖的速度流转,比企谷皱起的眉头逐渐松开,甚至转头把手里的文明棍丢给了身后正满脸担忧、紧张与困惑的辉夜。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其实他的眼睛刚才就已经把答案给他了。 “八幡……” 辉夜手忙脚乱地借助文明棍,担心的喊了一声,却看见比企谷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的眼神似乎在说, “安心,一切有我。” “……”也不知道怎么地,明明她刚才清楚地看见比企谷的狼狈与不堪,可是在比企谷传递来这样的眼神以后,她的心里真的就镇定下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比企谷说的那样—— 安心,一切有他。 因为有比企谷,因为是比企谷八幡,所以无论面对的是什么,安心就好。 过去总是这样,现在亦然。 …… “喂喂,怎么连武器都丢了?”贪污者皱起眉头,高大的他低头俯视比企谷,“是要认输吗?异种联盟可不需要投降的懦夫。” “当然不是。” 比企谷转头,朝贪污者扯开嘴角,露出洁白牙齿,绽开一个与贪污者很像的森然笑容, “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这才是我真正全盛的状态。” “你就不要逞强了!”贪污者根本不信比企谷说的话。 “啧。”比企谷却只是摇摇头,他不再争辩,而是沉默着轻轻弓腰,抬头展露狩猎的姿态,赤果上身,赤手空拳而抬手以待, ——比企谷说的是实话,文明棍本身阻碍了比企谷力量高规格本质的发挥,反而拖了他的后腿。 ……比企谷的姿态也让迈步而来的贪污者露出认真的表情,停下脚步绷起神经。 “轰!”地面裂开,两道身影同时弹射出去,咆哮着,嘶吼着,裹挟惊天动地的气势碰撞在一起。 空气倒卷,气浪撕裂半空,心脏起跳如同雷鸣。 比企谷很想看看,他所追寻的“真物”会不会也被【贪食】吃掉。 ——你不是很能吃吗? 那就试试这个! 于是,战斗再次打响。 第九十章 “他叫比企谷八幡,是个新人“ 拳掌碰撞,残影在半空交错。 这些交锋中比企谷似乎是学聪明了,开始刻意使用揉进巧劲,一一化解贪污者的攻势,甚至把贪污者打开的力量返还回去。 ——可就连这种力道,都能被贪污者安稳吸收。 比企谷的战斗机巧比贪污者高了不止一筹,可是贪污者好像根本就不怎么需要这种东西,他只需要依赖自己的能力就够了。 就这么在短短的几秒内闪电般来往交锋十几招,比企谷终于抓住机会,拨开贪污者攻来的双手。 于是贪污者中门大开,破绽被比企谷捕捉在掌心。 掌心狠狠攥紧,捏成拳印,一拳打出如龙,螺旋着咆哮着朝贪污者的肚子打去。 还来? “贪污者”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可是心里的不屑与失望已经填满。 他算是看出来了,比企谷的能力应该就是侧重于力量或者身体那种,是物理层面的加成,倒不是说这个能力有多不堪,其实恰恰相反,拥有这种能力的诡秘人往往正面战斗力极其强大。 ——只是这种能力的拥有者被拥有“贪食”能力的贪污者天生克制,更何况比企谷还是越级挑战呢。 【贪食】能力立刻发动,身上贪婪的细胞随时准备大吃特吃,手上的动作则不管不顾地打向比企谷,完全不必在乎比企谷的拳头 半空中,干部们的想法和贪污者其实差不多。……如果比企谷只是这样的话,那么很遗憾,他甚至不能让贪食者退后半步。 毕竟,那下面站着的,挡在比企谷面前的,可是“贪污者”啊。 从很久以前就纵横八层地狱,打下著名“九魔阀”名号的男人,是那三位第五阶段凶魔以下的头面人物,能力非常恐怖且棘手。 如果对手一心想要逃跑的话他大概追不上,但只要是正面打起来,同级里面几乎不存在能够将他击败的人,是异种联盟在第四阶段的牌面人物。 实际上,对于他的能力,即使是克鲁鲁这样的圣人也十分认可,伴随【贪食】等级的提升,贪污者所能吸收的能量规格也越来越高,比如说他在第三阶段时无法吸收的魔法能在第四阶段就可以吸收,等他晋升到第五阶段的时候,可能就算是圣人收拾起来也不会十分轻松。 要是没有比企谷这个程咬金,这次异种联盟去秘境一行的任务中,也许智囊不会是“贪污者”,但实力担当怎么想都不会是别人。 “轰——”激烈的碰撞声轰然炸开。 “咔吧咔吧……”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大殿响起,让每个盯着这里的干部们都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轰轰轰!!!”一个人影从碰撞中高高抛飞,像是断线的风筝被狠狠的甩向远方,落在地上让地面都狠狠地摇晃几下。 ——可这个人却不是干部们预料的比企谷,而是那个“不会后退半步”的贪污者。 ——确实,他的确没有后退半步.jpg “……这、这?!”干部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出现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同级无敌的“贪污者”怎么突然这样了? 这件事情看起来甚至有惊悚与怪诞的意味,实在让他们匪夷所思。 “怎么会?!”比干部们更觉得荒诞的毫无疑问是著名魔人“贪污者”先生。 他挣扎着从地上狼狈爬起,低头看自己的身上,上半身的衣服完全被迸溅的拳劲撕成粉碎,肚子正中有一个淤青发紫的拳印,就在附近的肋骨断裂被波及断裂了好几根。 现在,他和赤果上身横穿八层地狱的比企谷看起来一样狼狈了,甚至比比企谷更加不堪。 “这股力量……这股力量……”贪污者的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他刚才是不是感觉错了?他刚才分明感觉到一股强大而尊贵,凝实且无法吸纳的力量钻进他的体内,他根本就没办法吸收。 那就是说……比企谷的力量,规格高到他无法吸收? ——可是怎么会!他才只是一个一重天关的小子…… 贪污者的困惑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想到克鲁鲁对比企谷的重视。 果然,这个男人的确有足够特殊的地方,因为他值得被盟主大人信任,所以才会被盟主大人信任。 他抬头看向比企谷,与比企谷平静的眼神对上。 ——如果这么简单被就能被人吸收走的话,那他所追寻的真物又算的上什么? 只有伪物才会被吸收,真物绝对不会——比企谷是这么坚信的,所以他的真物就真的不能被【贪食】吸收。 注意到贪污者的视线,比企谷抬手晃了晃拳头,开口说道: “如果换成别人,这一拳打的会是心脏。”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 【我给你留了一条命。】 贪污者觉得这话好像没有不对,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被羞辱到了,于是他的脸色胀的铁青,朝着比企谷怒冲过去。 比企谷一言不发,抬手打个响指,一个繁琐的巨大符号出现在贪污者脚下,他脸色一变,动弹不得。 他尝试吸收这座炼金阵的力量,可他很快发现,这股力量虽然和刚才的力量截然不同,可却同样规格高到他吸收不了! ——该死!他到底有多少种规格那么高的神秘力量! 思绪转动的时候,比企谷已经闪现在贪污者身前,接连击打挥出疾风骤雨般的一十三拳。 贪污者浑身动弹不了,只能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这恐怖的一十三拳落在自己的身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十三声脆生生的响声以后,比企谷闪身后退,轻轻落地。 贪污者沉默地站在原地,过了两秒,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 “噗嗤嗤——” 贪污者的浑身上下都爆出血雾,整个人瞬间变成血人,轰然倒地。 干部们全都被吓了一跳,可他们有很快看到贪污者在地上痛苦的挣扎,意识到他只是失去了战斗能力,却还留着活命的那一口气。 比企谷抬起头,睥睨的眼神扫视半空中的座位。 “又是一份答案……看起来这位贪污者先生也挺满意的。” “然后,还有人不服吗?” “……”比企谷视线扫过的时候,干部们纷纷低头,不敢与比企谷对视。 大殿中陷入沉默,再也没有开口质疑,即使是其他魔人们也是这样。 没看见那位得到“满意答案”的贪污者先生正在地上躺着挣扎着,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显而易见,连这位都在正面交锋时败的这么惨,他们上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们现在终于不再不服比企谷了,一个有身份有地位,且实力完全配得上身份地位的人,值得获得应有的尊敬,也可以背负足够的重任……这一点在地狱表现的更加明显。 ……克鲁鲁与小林对视一眼,小林大概是惊讶的表情更多一些,而克鲁鲁则是惊喜。 在这之前,如果有人说,能有一个人单枪匹马压服异种联盟,而且这人只是一个第四阶段的,那一定不会有人相信,这听起来就像是在非洲有一个人让整个大军阀失声一样天方夜谭,或者说只是个笑话。 的确,这话倒也不错,毕竟按理说确实不会有这样的人,因为异种联盟的第四阶段数量太多,六魔更是横行地狱,实力恐怖的一塌糊涂。 至少,在地狱里应该是不存在这样的人的。 ……但是现在有了。 “他叫什么来着?”小林眯着眼睛看着比企谷,眼神带一点恍惚,“全名。” “哎?”克鲁鲁眨眨眼睛,轻声回答: “他叫比企谷八幡,是个新人。“ …… …… 第九十一章 我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 于是,比企谷成为秘境一行核心与主导的事就被这么定下,干部们在沉默中接受了一位新人蛮横地闯入,并当仁不让地占据了十分重要的地位。 辉夜看着比企谷的背影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克鲁鲁看着干部们都没什么意见,于是挥了挥手,一道血光钻进下面的贪污者身上,他身上的伤势开始迅速愈合,人也不再哀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劫后余生的表情。 “好了,那诸位要是没再有别的意见,也什么事的话,就都回去休息吧。”克鲁鲁摆摆手,给这件事画上句点,“事情已经结束了。” “然后是比企谷八幡,四宫辉夜,带会儿会有侍从带你们去各自的住处……房间是挨着的,你们没有意见吧?” 比企谷和辉夜全都摇摇头,他们对这种小事自然不会有意见,“我们很满意。” “嗯,好。”克鲁鲁点点头,收回目光,不再出声。 干部们识趣地纷纷告退, 那三位第五阶段的大人物从天空飞过的时候,其中比企谷记得好像是叫不生古魔的男人抬手一会,一道黑色的幽光卷起地上的“贪污者”飞走。 幽魔大圣的戴眼镜的脸色惨白的青年低头看了眼比企谷,眼神很有些冰冷。 比企谷对这个并不意外,但他的身上现在应该全是克鲁鲁的烙印,料想他们无论有什么想法都不至于真的发作。 ……比企谷转动视线的时候,又和在幽默大圣身侧飞过的身材爆炸的女人、轮转恶魔眼神对上,她荡漾秋水的眼睛露出感兴趣的笑意,看见比企谷看过来,她嫣然一笑,朝比企谷轻轻点头。 一位穿着西方侍者服饰、白发但神采奕奕的帅老头从黑暗深处健步走出,停在比企谷和辉夜面前,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欠腰礼仪,“我是克鲁鲁大人的管件,请二位跟我来。” “麻烦了。”比企谷和辉夜异口同声回应。 比企谷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没有比自己低很多的生命层次……即使他只是一个侍从,似乎也有第四阶段的实力。 比企谷忍不住打开真实之眼查看,详细的信息没有很多稀奇,和比企谷预料的差不多,这个人也是吸血鬼,是克鲁鲁的大管家,可他的实力比比企谷想像的还要高了那么一点,竟然是位处在第一重天关,正在统合力量的强者。 ——不愧是圣人的管家,比企谷猜想这人的实力恐怕应该很少有人知道,是联盟处在暗处的实力底蕴。 走出大殿,比企谷和辉夜土鳖似的左右到处看,大概是圣人造物的原因,他们发现这里完全不像是地狱应有的样子,甚至根本就是一座古城,各式各样的建筑虽然粗糙了些,但全都有模有样的耸立。 这些建筑作用不同,居住的人也不同,但看建筑材质好像都是纯黑色锃亮的石头,在血色天空的映衬下褶褶发光。 在城市的边缘是一个悬崖,在悬崖边上有一座高高耸立的黑色城堡,管家领着比企谷和辉夜打开城堡紧闭的紫黑大门,迈步走进其中。 跟着管家刚进门就看见几个直挺挺站在两边的穿着黑斗篷的人型生物,他们整个人都被抱在黑斗篷里,具体是什么样子看不清楚。 管家及时解释:“这是克鲁鲁大人的城堡,戒备非常森严,到处都是机关与克鲁鲁大人奴役的怪物,平时只有小林大人进出。” “所以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还是少到处走动,如果有需要的东西可以按下这个呼唤我,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找您二位的。” 他递给比企谷和辉夜一人一个红色的带按钮的小型装置,似乎有传递信号的作用。 “好的,我们明白了。” 城堡里面整体的色调都是冰冷而漆黑的,昏黄的冷光温和地照耀着走廊,两边是很多房间的红木的门,猩红的地毯铺在地上的,通向视线的尽头。 因为这里面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地像是一个活人都没有,冰冷而让人窒息,所以比企谷和辉夜都不知觉敛声屏气,甚至脚步都不自觉放缓很多。 比企谷和辉夜跟在管家的后面一路前行,走过一楼又上了二楼,最后到了三楼。 一路上,比企谷算是开了眼界,在楼梯口,在走廊半路,在房间门口的,到处都是恐怖阴森的怪物,无头的幽魂,腐烂的行走的狮子,没有皮的血淋淋的鬣狗,盘膝坐着打瞌睡的全身脂肪的肥胖巨人……等等等等全都散布在各处。 可他们却不发出符合怪物身份的嘶嚎,只是在喉咙深处发出莫名的响声,看起来同时兼具温顺与危险的成分。 ……其中有些怪物,即使是比企谷都觉得有足以致命的危险,不过转念一想,这是第六阶段的圣人苦心经营的城堡,也就立刻释然了。 走过三层楼以后上面还有楼层,也不知道这座漆黑的城堡到底有几层,不过比企谷和辉夜就住在第三层,不需要也不能再继续向上走了。 “好了,就是这两间房间了。” 管家走到这两间位于走廊深处尽头的房间门前停下,侧身递给比企谷和辉夜两把很长的黄铜钥匙。 “这是钥匙,您二位收好。” 管家说完话,在得到比企谷和辉夜“没有别的事情以后”,丢下最后一句“有事请一定不要吝啬按下装置找我”的交代以后,迈步转身离开。 比企谷和辉夜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的他们对彼此的意思心领神会。 辉夜没有去她的房间,而是跟着比企谷一起去到比企谷的房间里,他们还在进门以后第一时间把门反锁。 ——别误会,别多想,他们当然不是要做让雪乃脑溢血,让霞之丘气住院的“可怕的事情”, 他们只是有很多憋了半天的私密话要说。 房间里十分富丽堂皇,很有西式老牌贵族的感觉,随便一件装饰用的古董都价值连城,墙上挂的油画比企谷认不出来是什么,但辉夜惊讶地说那是世界名画,想来一定很值钱。 ——这大概是比企谷一辈子都没体验过的房间,可比企谷和辉夜来到这里反锁上门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各自用自己的手段检查房间三遍,以此确保这里没有监听设备。 听起来这好像很蠢,不过其实恰恰相反,这足够聪明而且足够谨慎。 然后辉夜坐在比企谷的床边,比企谷坐在辉夜对面的椅子上,两个人彼此对视,近距离谈话。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吗?” 比企谷开门见山,他非常严肃也非常认真地问辉夜, “那位叫克鲁鲁的吸血鬼圣人拿出神物的时候,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辉夜欲言又止,她好像十分挣扎和犹豫。 “是连我都不值得信任还是……” 比企谷眉头皱起,他沉默了几秒,眉头又释然地松开,抿抿嘴唇说,“如果确实不方便说的话,就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有些事情确实不方便告诉第二个人。” “也不是……”辉夜连连摆手,声音急促了些,“我确实看见了一些东西……确切的说,是在脑海里看到了一些东西,可是我并不知道那到底说明什么。” 比企谷眉毛一挑,“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很零散的一些画面,其中有两个画面是比较清楚的,我可以描述出来,其他的则是零散到完全描述不出来的。” “那两个清楚的画面是什么,可以具体的描述描述吗?” “一个是有个古代文官打扮的男人在我面前,手里拿着克鲁鲁今天拿出来的那件神物,似乎是想要把它送给我,态度十分热切。” “然后另一个是我在半空里漂浮着,低头看见脚下是一座高山的火山口……我看见火山口附近有一堆古装打扮的武士,他们在某个衣着华丽的人的带领下在火山口烧着某种东西,大片大片的浓烟带着莫名好闻的香气漫上天空,烟气里还闪烁耀眼的光华。 辉夜的脸色有些苍白,“这个第二个画面,我曾经在预知梦里梦见过类似的情景,我和你说过的。” “那个啊,我确实有印象……等等!”比企谷眯起眼睛,立刻抓住关键词和里面的细节, “你刚才说……你?” “——那个故事里面的主角,是你自己?你不是作为第三者看见的,也不是站在上帝视角看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辉夜不停地摇头,脸色越来越苍白,声音的语调也越来越低沉,“但在那些画面里,我的确是在第一视角,而且身临其境,我甚至能够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的喜怒哀乐,可是我明明没有那种经历。” “这种感觉真的很可怕,那些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的画面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出现的一点征兆都没有,就好像他们以前就在我的记忆里面一样,这记忆理所应当,是我自己曾经亲手做下的事情,只是我自己忘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说呢,我很难形容这种不寒而栗感觉,就像、就像是……” 辉夜说道这里的时候,没忍住坐在床上打了个寒颤,声音低的几乎像是自语嗫嚅, “就像是我的身体里面还有另一个人似的……” 第九十二章 竹取……辉夜姬?一尊神明? “……”比企谷轻吸口气,心里在这个短暂的瞬间想了很多东西。 辉夜的体内有另外一个人……这个可能性是比企谷从来没想过的,但是现在一想,又竟然觉得似乎真的有这种恐怖的可能性。 “你从出生到现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有没有遇见关于这种事情的诡异情况?”比企谷看着辉夜的眼睛,斟酌语气缓慢询问, “比如说有时候会做梦,又或者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再比如说偶尔会心血来潮去什么地方之类的。” “没有。”辉夜很认真地回想半天,确信地点点头,“大概,应该,的确是没有。” “……那就很古怪了。”比企谷皱起眉头,“那你最近有没有撞邪冲煞之类的,我是说,有没有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我平常除了在家,就是在协会以探员的身份工作,出任务以后又一定注意把污染净化干净,最近又一直跟着你,能去哪里呢。” “那会不会你的父母其实是什么诡秘世界的大人物,所以你与那件神物的渊源其实来自你的血脉或者家族。” “我姓四宫,就是那个富可敌国的四宫。”辉夜撇撇嘴,指指自己,“作为日本有名大财阀,四宫家显然是受到协会照顾与监视的,如果我的血统有问题,协会肯定早就发现了,我哪里还会有今天。” “那……” “其实,”辉夜冷不轻开口,“我对我看到的画面,有一些想法。” 比企谷侧耳倾听:“你说。” “就是,那个看见穿古代文官服饰热切送给我的男人,还有那个在山口看见武士的画面……我当时看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刚才那么一给你口头描述出来,就突然有种非常强烈的既视感。”: “什么样的既视感?你经历过?” “不是……是我好像看到过这样的故事。” “在哪里?” “在书上……” “书上?!” 这句话实在让人浮想翩翩,十分说明一些问题。 书上记载的关于诡秘世界的能是什么呢,不是史诗就是神话,比企谷第一时间就想到的这些。 辉夜的眼睛有一点迷茫,“听起来,有点像是竹取物语的故事。” “哪里像……”比企谷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停下,他意识到好像真的很像。 竹取物语的故事在日本可以说家喻户晓,故事的主角很巧合的也叫辉夜。 那个故事里的辉夜降生在一片竹林中,被一位伐竹翁发现并养育成人……长大成人的辉夜美艳动人,许多王公贵族甚至天皇本人都想要娶其为妻,可是很显然没人理睬他们,那些王子贵族发现自己再继续徘徊也徒劳无益之后,就转身离开不再回来了。 可是在这些人里面,有五个有名的人就比较锲而不舍,总是持续不断地来访,其中一人是石竹皇子,另一人是车持皇子,又有一个右大臣阿部御主人,还有一个大纳言大伴御行,最后一人是中纳言石上麻吕……全都是地位显赫的“大人物”。 ……但辉夜姬仍然用五道难题拒绝了求婚者。辉夜姬对他的父亲说: “您就对石竹皇子说, 天竺国有佛的石钵,叫他去为我取来;对车持皇子说, 东海有一个蓬莱山,山上有一棵树,树根是银的,树干是金的,村上结着白玉的果实,叫他去为我折一枝送来;叫那位右大臣唐土的火鼠裘给我取来;或者大纳言把龙头上发五色光芒的玉给我取来;至于石上中纳言呢,要他去取一个燕子的子安贝给我。” 很显然这样的条件并不能够轻易满足……至少就比企谷从小到大听到的故事版本就是样,辉夜姬没有和这五个人在一起,也没从这五个人身上得到什么。 之后皇帝听说辉夜姬的美貌盖世无双,于是派人去查探,发现是真的以后立刻亲自前往,可惜和以前的人一样,都以失败告终。 回去以后,皇帝的心里经常有辉夜姬的幻影留存。他每天只是独自一人郁郁不乐地过日子。他意志消沉,不再走进皇后和女官们的房中去,只是写信给辉夜姬,诉说衷情。辉夜姬偶尔也写优美的回信给他。 从那以后,皇帝随着四季的移变,吟咏关于种种美丽的花卉草木的诗歌,寄给辉夜姬。 可是神明在凡间的旅途总是短暂的,其后某年的月圆之夜,天人们要下凡来接辉夜回到月亮上。已经爱上人间的辉夜最终被迫穿上了天之羽衣,忘却了人世间的一切,升天归月。 这件事之后有一天,茶不思饭不想地召集公爵大臣,问他们:”哪一个山最接近天?“有人答道:”骏河国的山,离京都最近,而且最接近天。” 于是皇帝写了首很有名的诗歌—— “不能再见辉夜姬,安用不死之灵药?” 然后皇帝把这首诗放在辉夜姬送给他的不死之药的壶中,交给一个使者。这使者名叫月岩笠。皇帝叫他拿了诗和壶走到骏河国的那个山的山顶上去。 皇帝还吩咐他:到了顶上,把这首御著的诗和辉夜姬送给他的不死之药的壶一并烧毁。 月岩笠奉了皇命,带领大队人马,登上山顶,依照吩咐办事。从此之后,这个山就叫做“不死山”,即“富士山”。这山顶上吐出来的烟,直到现在还上升到云中,到月亮的世界里。 ……这就是对竹取物语的非常干练的简述。 比企谷心里很快回忆好他对竹取物语的印象,表情在短短的三秒时间里几经变幻,十分精彩。 辉夜幽幽地说:“你也想到了,对吧。” “……”比企谷沉默着点点头, ——辉夜看见的穿着古代文官衣服送东西的人,像不像那五个大人物舔狗之一? ——还有最像的也是最有既视感的片段:辉夜看见的一群武士围着火山口烧东西的那段,听起来完全就和在富士山上武士烧纸是一件事情! 也许事情到了最后会发现这些画面确实只是巧合的有点相像,但是现在确实应该把目光投放到这边的《竹取物语》那边去了。 “你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是。” 比企谷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燥,于是他轻轻咳嗽几声,嘴里声音低沉且充满狐疑地反复咀嚼一个新出现在他视野里的词汇, “竹取……辉夜姬?” 第九十三章 分析,子安贝与没有贝 “她叫辉夜,你也叫辉夜……”、 比企谷内心思索着,尝试把眼前的女孩与神话里那个美丽到震动朝野的女子联系起来。 辉夜姬是日本最古老的物语文学作品《竹取物语》中的主角,原本是月宫中的天女,因不明原因而被贬入凡尘,在人世间接受磨练以赎清自己的罪过。 这里面,“辉夜”的名字是由辉夜姬的养父赞岐造麻吕请斋部秋田所取的名字,意指辉夜的美貌在黑夜中也依然闪耀夺目,“姬”则是公主的意思。 辉夜摆手打打消了比企谷的猜测:“没有……我的名字本来就有参考神话的意味,我父母起名字的时候都是照着大了起,我要是男孩子,可能名字就是天照之类的了。” 比企谷觉得这句话里槽点好多,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吐起,只能最后砸吧下嘴唇:“……可能这就是豪门贵族吧。” “所以你和竹取辉夜姬,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比企谷眨眨眼睛,“你对这个有头绪吗?” “说真的,”辉夜撇撇嘴摇摇头,“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这……”比企谷皱起眉头。 辉夜不确定地说:“线索到这里好像就已经断掉了。” "没有断,"比企谷却没急着放弃,他想到了更多,“你还记得阿卜杜拉在羊皮卷里说过的话吗?” “当时你说你确信自己没见过那张羊皮卷,但是当你和人解释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就莫名会有这些名字很眼熟,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了似的。 “——然后阿卜杜拉又提到了一些类似于神明陨落的话题和片段。,” 比企谷说话很慢却足够有条理,让辉夜也跟着若有所思, “有没有可辉夜姬也是陨落在这里的神明,然后她的传承与你有缘?” 比企谷一边猜测一边整理大脑里的信息,“想想看,克鲁鲁手里的那件神物好像还真的有可能是属于辉夜姬的……具体来说,可能是子安贝?” ——其实就连比企自己都不知道子安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有人说那个就是燕窝,有人说那个是宝螺,也有人说那是燕子产卵时的贝壳。 克鲁鲁手里的那件形似鸡蛋,看着像古老光滑又精致的贝壳,有美丽的光泽和斑纹,在表面隐约还有燕子张开翅膀翻飞的图案 ……这些形象,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是不是都格外有些像所谓的飞燕子安贝? “有道理,也许这就是阿卜杜拉的所谓宝藏的一部分?可是辉夜姬应该不算是多厉害的神吧?莫名觉得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辉夜严肃地点了点头,又忽然放松下来,摇了摇头, “……其实我们现在考虑那么多好像也“没有贝”,也许我拿到东西以后自然就能知道些什么。” 比企谷因为辉夜的用语愣了几秒,几秒后嘴角轻轻勾起些许弧度,态度和氛围都减缓了许多,“是,现在想也没有贝。” ——“没有贝”的意思是指做事无效,来源出处就是竹取物语。 那位石上中纳言从辉夜姬那里回来以后辛苦寻找子安贝,有一天他亲自爬到高处去摸,摸着了一块扁平的东西,就叫道:“啊,有了!有了!把我放下来吧!麻吕!有了,有了!” 人们干净听命把篮子上的索子往下拉。可是他们拉的太用力了,索子被拉断。篮子里的中纳言也就跟着跌下来,正好落在一只大锅子里 。 人们大吃一惊,把中纳言从地上抱起。结果发现他两眼翻白,呼吸也停止了。他的下属们连忙把水灌进他嘴里,过了好一会,他方才苏醒过来。 人们按摩一下他的手臂和腿,然后把他从锅子上抱下来,问他:“现在您觉得怎么样? 中纳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稍微好点了。腰还是动不得。但子安贝牢牢地握在我手中,目的达到了。不管别的,赶快拿蜡烛来,让我拜见这件宝贝。” ——可是他张开手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原来他的手里握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子安贝,而是一块陈旧的燕子粪! 中纳言当即愤怒且失望地喊道:“唉!没有贝!” ……从此以后,做事无效,叫做“没有贝”,比企谷其实没想到辉夜到现在还能有心思玩梗开玩笑。 ——不过辉夜这种态度和心情显然是好事,省的比企谷花时间再去安慰了。 “好了,等之后再说吧,还没明白吗,其实我这些事情的关键在于你。”辉夜幽幽说道,“只有你让克鲁鲁满意了,她才会愿意把东西给我。” “好像是这样,我……哎?等等!”比企谷张开嘴巴又闭上,他刚想和克鲁鲁一本正经的讨论问题,可很快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这说的怎么就像是……忍辱负重服务富婆的牛头人行为? 可是看着辉夜一脸正经认真的样子,比企谷又把吐槽忍住。 ……可能,怪的不是辉夜,是自己吧。 …… …… …… ps:推本朋友云宝的书,是很好的朋友。 这本书她写的有一点点意识流,喜欢的人一定特别喜欢,不喜欢则可能看不下去,大家可以去试试看。 简介: 云城栖息着这世界上唯一一只怪兽,数十年来它从未动过,仿佛早已死去。 平凡的某日,少女坐上了回家的轻轨。 今天在学校班主任一再强调了分班事宜,试图让她这样的无能力者学生清楚,这事关她们的未来。 毕竟,她们没有超能力。 可这对她而言并无意义。 无论结果如何,生活依旧会是一潭死水。 直到坐在轻轨上的少女再次看见了,那只从来都不会动的巨大怪兽。 橙色的落日余晖照进车厢内,少女忽然玩心四起。 动起来的怪兽会是什么样子? 她按照想象朝着怪兽挥了挥右手,随后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放下手。 她好像太幼稚了。 本以为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举动,这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黄昏。 谁知道... 夕阳下,站在落日左侧,面对着远处的轻轨和少女,那只静默了十几年的怪兽忽然动了起来。 它的动作掀起了无数尘埃,浮尘在空中飞舞,染混了夕阳。 在世人诧异惊恐的目光中挥了挥自己的右手。 第九十四章 你要加冕为王,一言为定(二合一) “嗯,怎么说呢,我的事情……”比企谷挠了挠头,“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有些东西,确定能和我说吗?”辉夜眨眨眼睛,声音压低,“克鲁鲁留下你一个人私聊的话题,肯定关系到你的秘密吧?” “每个探员都有秘密,这个秘密不一定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嗯,你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比企谷认同地点点头,可他又继续说, “——可我觉得你是能够分享我的秘密的人。” “……”辉夜没有吭声回答,但是看着比企谷的眼睛上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毕竟你想想啊。”比企谷的声音十分认真,他看着辉夜的眼睛,“我们一路走来,都经历多少事情了,还有什么不能信任的呢?再说这个秘密本身也没有多不能说。” “……你说得对,八幡。”辉夜眨眨眼睛,倒映比企谷身影的瞳孔亮如天上的星,“那我们也是互相拥有对方秘密的人了!” 这个说法让比企谷稍微有点不习惯,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这么说好像有点暧昧,“是……的确是互相掌握对方秘密的人。” “挺好的。”辉夜嘴角勾起莫名的弧度,温柔地看着比企谷,声音柔和地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那你说吧,我在听。” 于是比企谷挺直腰板,严肃着低声开口:“首先,我要坦白,我这次被克鲁鲁看重,的确与我的身上的一个秘密有关。” 比企谷慢慢叙述,一边说一边斟酌自己的用词,“在之前的伊拉克一行中,你还记得莱默这个人吗? 辉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肯定有印象啊。” 比企谷说道:“当时,他在最后直面邪神的时候,把自己那种神奇力量的源头,神赐炼金术运用非常特殊的方法传承给我……这一点我师父萨卡斯基是知道的。” “神赐炼金术……”辉夜琢磨着这个名字,在诡秘世界,与“神”沾边的通常都不是简单的东西,“听名字就不一般了。” “是不一般,炼金术本来就是诡秘世界里一个非常神秘且古老的体系,而神赐炼金术……据我传承到的知识告诉我,这绝对是所有炼金术里面最顶级的传承体系之一。” “很厉害啊……你总是被这些东西青睐着。”辉夜感慨着,看向比企谷的目光有恍然甚至还有担忧,很多情绪交织在一起,唯独没有羡慕。 因为在诡秘世界,这样强大的能力总有相应庞大的代价有关,任何事情在命运天平的左右都早就有了相应的筹码。 “原来这就是你的秘密……之一?” 辉夜俏皮地眨眨眼睛,没等比企谷说话就跳转到下一句去, “可是这和克鲁鲁让你负责秘境一行又有什么关系?”辉夜坐在床上低头思索,“怎么想你都是个新人,她凭什么敢放心把事情让你去做?” “——因为有件事只有神赐炼金术也许能做,而她又恰好知道这件事。” 比企谷后背靠向椅子靠背,摊开双手对辉夜说, “首先,这次秘境的事情对于异种联盟与克鲁鲁来说,似乎都有非常重大的意义,他们想要确保百分百的胜算,可是异种联盟在八层地狱不是无敌,何况秘境只允许不到第五阶段的人进入。” “然后,你应该还记得那个羊皮卷的主人叫做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吧?” “有趣的是,他就是神赐炼金术曾经的掌握者,是那个莱默的先祖,而且他在地狱里留下的东西与很近可能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多得多,以至于克鲁鲁也曾经得到过的他在其他方面的一些传承,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得到了什么,但她因此能够感应到神赐炼金术传承者的身份。” “——她甚至喊我一声师弟。” 辉夜眼睛匪夷所思地瞪起来:“师弟?” 圣人的师弟?老天! “……不过我并不认为这种师弟有多少含金量,就像我对阿卜杜拉也没多少感情一样,克鲁鲁不会因为这个就多么信任我或者怎么样。” “只是因为这一层关系,她多向我投注了一些目光,可这其实并不好事,就是因为这些关注,让她想起来他得到的传承里面说的一些仪式。” 比企谷眼神幽深, “他把这些仪式与秘境里的一样东西结合起来,有了一个大胆而且在历史中从未有过记载的计划。” 辉夜上半身前倾,“什么计划?” “在秘境里面,克鲁鲁发现有一处地方,疑似有神明的尸体。”比企谷缓慢叙述,“你知道的,在外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神明绝对不能完整地降临现实,不然就是世界的毁灭,所以不完整的神明被杀死后也就不够资格留下神明的尸体。” "——天知道秘境里面怎么就有一尊神明的尸体,但既然克鲁鲁堂堂圣人都这么说了,那估计她就有一定的把握确定。" “那么,一尊神明的尸体能做什么呢?”比企谷说,“正常来说,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即使是直面死去的神明,都不是凡人能够接近与直视的,就更不要说触碰了。” “可是神赐炼金术宛如奇迹的魔法,总是有可能做到一些异想天开的事情,只要施法材料足够厉害,就能做成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而克鲁鲁的计划就是,利用神明的尸体,让我发动神赐炼金术,使我直接越过剩下两重天关的阻碍,直接冲入第五阶段……这样一来,无论其他势力有什么样的底牌,异种联盟都处在从容的绝对优势地位。” “第、第五阶段?!” 辉夜惊呼出声。 本来因为身处异种联盟的缘故,她已经刻意把声音压低,刚才也一直都表情平淡……可是现在她罕见地失态了。 辉夜脑袋忍不住凑到比企谷近前,压低声音但语速急促: “你确定真的能做到吗?那可是第五阶段!” 在辉夜的印象里,第五阶段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另外一个层次,作为在日本土生土长的辉夜,第五阶段是和十三号挂等号的。 虽然比企谷很厉害,虽然比企谷总是创造不可能的奇迹,可是一个总是活跃在眼前的人,和无数日本诡秘人从小心目中的神比肩……这种观念上的转化实在有些突然,一时间很难接受。 “不清楚,即使是神赐炼金术也没有这方面的明确仪式……只是一种猜想,理论上也许可以做到,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证明,毕竟从来不存在一个第四阶段的人利用一具神明的尸体。” “——但是如果那个真的是神尸,那成功的可能性还真不低。” “毕竟那可是神,是不可想象的凌驾于圣人之上的神秘领域。” 比企谷耐心地解释说。 “其实一具神灵尸体拿来给一个第四阶段冲击第五阶段,用暴殄天物不足以形容这种浪费了……不过一尊完整神明的身体早就无懈无漏,即使是尸体也很难被人窃走半分力量与权柄,所以即使是神赐炼金术,也不能真正地把神尸利用起来。” 顿了顿,比企谷又补充了句, “——至少现在的我不能。” 辉夜的眼睛和表情都带上不可置信的少许颤栗,“但是拿来冲击第五阶段,这种程度的利用还是有可能的,是吧?” “对,这就是克鲁鲁重我、利用我的原因。”比企谷点头,“不过事情如果能成功,我也能获得足够的好处。” “何止是足够,简直是不敢想的好处了。” 辉夜的语速很快,充分说明她心里的不平静, “第五阶段啊,那可是第五阶段啊!”她甚至重复了两遍。 “我一时间不敢想,你都快成长成和十三号那个级别的大人物一样的水平了,明明我们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你才只是个和我一样的第三阶段……” 辉夜说着说着,语气又逐渐慢下来,眼睛里闪烁的光亮也慢慢黯淡。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距离比企谷好像越来越远了。 她与比企谷目前的主要关系还是战友伙伴关系……可是如果实力和对方差距太大,根本帮不上比企谷甚至拖后腿的话,大抵也就不能再做战友了吧。 四宫辉夜一直都是人人称颂的天才,可是现在她痛恨与自己的愚钝与无能。 “没什么好羡慕的啊,第五阶段虽然确实很厉害,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像是做梦似的,突然就仿佛近在咫尺了。”比企谷耸耸肩,“可是这是要拿命换的,最后能不能换来还不好说呢。” “而且还不只是这样,在去秘境之前,克鲁鲁还要让我交一份投名状,让我去帮异种联盟杀一些敌对势力里很厉害很重要的人,这样才敢让我进秘境,” “秘境过几天才开启,可杀人这件事确实从现在就要开始做的,用不了很久应该就能有通知过来了。” 比企谷半自嘲半认真地开着自己的玩笑,“那些敌对势力的人可不好对付,说不定我还没密室就翻车了,那我可就成笑话了。” “不会翻车的。”辉夜果断打断了比企谷的话,她认真与比企谷的眼睛对视,认认真真一字一顿,语速不快却很有力度, “你要加冕第五阶段,然后活着回来。” 她的语气既像请求又像命令, “比企谷八幡你要知道,在这个地方,还有一个我在等你,所以你是不能死的。” “啊……” 比企谷张开嘴巴,眼神有些茫然。 虽然那种自嘲也带有些许预判和做好出事准备的意思,可比企谷没想到自己随口开的玩笑会引起辉夜这么认真的反应。 心里一阵暖流涌动,比企谷意识到自己也许连擅自死亡的权力都没有,因为他早就不是孑然一身。 是啊,辉夜还在地狱,还在一只第六阶段的吸血鬼的城堡里,他怎么有资格轻易死去。 于是比企谷跟着认真起来,他收敛起茫然的表情,严肃点头然后坐直,“当然,我不会这么轻易就出事的……不是因为我是比企谷八幡,而是因为你还处在异种联盟这样的环境里,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心啊。” “那么,”辉夜又冷不丁地问,“等你回来之后,我们是一起去秘境征战吗?” 比企谷意外于辉夜突然转换话题的问话,却对这个问题早就有过自己的考虑,所以他回答的很快:“当然……我到时候不会把你一个人里留在这的,放心吧。” 比企谷朝辉夜笑笑说: “这次我可不会再逞个人英雄主义了,就算你不想去我都要霸道地强拉你去了。” “我可不想去秘境里为异种联盟做事完了以后,回来发现我努力的理由早就失去了……那一定让我追悔莫及,所以我从根源上杜绝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辉夜轻轻仰头,语气轻快了些,“好,那我等你回来,然后我们一起走。” “好啊。” 比企谷许下承诺,“一言为定!” …… …… ps:久违的二合一章节!勤奋袍子的回归,从现在开始! …… 推本朋友的书,作者是很会写书的老作者,成绩也蛮好。 穿越公爵家继姐的梦莲获得了恶役继姐系统,只要欺负自己的妹妹和同学就可以获得金钱,提升自身能力,她当即便兴奋了起来。 天底下还能有这等好事?欺负人就能变强,自己这做坏事的天才不是直接起飞! 家妹是个猫舌头吃不了烫,那我就做一堆又烫又美味的食物,令她烫的不行又吃的停不下来,一直承受滚烫的痛苦。 同班罗森家的长女是个易胖体质,爱吃糖果却只能压抑,那自己就做一堆美味的蛋糕让她疯狂长胖,直接气到暴毙。 角落里坐着的是衰败的克里斯家的小女孩,天生体质衰弱,还没人照顾,那自己就每天给她带牛奶带饭,让她彻底的变成一个需要人照顾的five,最终坠入自卑和绝望的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哇,我简直是最恶毒的女人。 第九十五章 放松,洗澡与祈祷 比企谷和辉夜又聊了一些事情,互相交代了一些分开时各自要注意的事项以后,谈话终于结束,辉夜回到隔壁她自己的房间。 比企谷低下头看着自己全身的狼狈模样,这才有时间关注到自己身上的状态,于是他皱起眉头。 他能看见自己裸露在外的整个上半身,看见上面纵横交错的狰狞伤疤,轮廓分明的精壮肌肉。 这没有什么,但是他还看见自己胸前的两个不好形容的部位……以及他甚至能够闻见自己身上的酸臭味, 这对比企谷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首先他有洁癖,不算很强,但是确实存在。 平常他在家的时候,如果哪天没洗澡而觉得身上有些黏、头发有点油的话……他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其次他有非常强的羞耻心。 虽然他的心底里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可是他认为收拾好自己是给自己看的,所以哪怕是把平时的生活垃圾扔到距离门口不到十米的大垃圾桶里,他也会脱掉睡衣换上一身适合出门的衣服,然后换掉拖鞋,穿好洁白袜子和干净的鞋子再出门。 所以对于这样的比企谷来说,裸露自己的身体在外面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非常不能够被接受的事情。 “……” 比企谷陷入沉默。 他几乎无法想像,现在的自己,在他朝夕共处的辉夜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印象了。 比企谷知道,他必须立刻洗个热水澡,打理打理自己的外貌了。 ……还好房间里就有配套的浴室,浴室里有不知道什么品牌也不知道什么成分的洗发水沐浴露等等,比企谷还看见一个好大的浴缸,浴缸的旁边是浴盐。 比企谷第一时间走到浴室,在淋浴下面冲澡的同时给浴缸放水。 哗啦啦的水声中,水流顺着比企谷纤细有力的两腿滑落地面。 比企谷洗的格外认真,搓地非常用力,就像要祛除掉身上什么可怕的的东西一样, 过了好半天比企谷才终于喜好淋浴,得以走入蓄满水的浴缸里。他整个人都泡在表面漂浮好闻泡沫的水中的时候,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比企谷的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 他终于得以放松一直紧绷的神经,肌肉的疲劳与酸痛也久违地得到真正的缓解。 这里是兵荒马乱、连吃饭有时候都会成为问题的地狱,不知道多少在外面肆无忌惮的第四阶段的大人物在这里过得像个狼狈的乞丐。 可是在克鲁鲁的城堡里,却有香氛浴盐,有充足的热水与大大的浴缸,享受的感觉和在地狱外面没有区别。 ——多么真实,也很残酷。 ——与其说朱门酒肉臭,不如说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都不会影响到顶层人的待遇和享受。 上层剥削下层,下层供养上层的局面来自于深埋人心的卑劣,这来自智慧生命的原罪,即使是上帝也很难改变。 比企谷觉得这种真实十分讥讽,所以他讨厌等级的分化……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样子很舒服,他从中得到了好处,终于不用再像个野人。 仰躺在浴缸里面,比企谷闭目养神,思考很多东西。 浴室无火香薰的果香混合草本的味道幽幽飘过,伴随泡沫浴盐鼠尾草和海盐的香气,钻进比企谷的鼻息,让他十分放松,大脑思考起来的速度快了几分,空明的大脑因而灵感碰撞的频率更高了。 比企谷再次想到克鲁鲁手里那件神物……他没办法不想到,那东西一看就很不凡,先不说克鲁鲁口中那件神物的来历,只是比企谷自己亲自看着就已经远远感到窒息。 真的是子安贝吗……比企谷心里想着。 在竹取物语里面其实对子安贝的模样没有详细的描述,因为里面的那位官员其实没有拿到子安贝,他只是从燕子的鸟巢里掏出来一块鸟粪。 比企谷对子安贝的形象没有具体而准确的认知,但是他知道在日本关于子安贝的几种说法。 在日本,对于子安贝的定义,其实并不是只有一个。 比如说,当孕妇生产时,产婆会将贝壳、螺壳放在其手中作为护身符,以保佑母子平安……这时候的那个贝壳,就是子安贝。 比如说,在比企谷千叶县老家的方言里,宝贝也会被称做“子安贝”。 再比如说,有人认为竹取物语里的所谓子安贝就是燕窝而已。 当然也有说法指向子安贝是燕子产卵时放置卵的壳子,这壳子从外面看一般为圆形,形似鸡蛋,有美丽的光泽和斑纹; ……不过从背面看的话,这东西听说又和女性的性器相似。 “子安贝……子安贝……”比企谷自言自语,低沉地念叨出声。 在遥远的东方,燕子自古以来就是安产的象征,那个非常古老的商朝还有一个关于燕子的降生神话:“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而在日本,也有很多把安产和燕子结合在一起的故事。 克鲁鲁手上的那件东西,上面就似乎有个飞燕图样的标记……这让比企谷很难不自然联想。 在没有思路方向的时候,想什么都想不出来……可一旦有了哪个方向,那真是想什么都能自动对号入座,越想越觉得可能。 如果那件东西真是子安贝,那怎么想也绕不开那位来自月亮的辉夜姬……可是那个辉夜姬,与比企谷认识的这个四宫辉夜,又能有什么联系? 大浴缸里面,比企谷越想越多,甚至想的有些烦躁。 所以绕来绕去的,怎么就又牵扯到神了呢? 这里不是地狱吗?地狱关押的也都是罪犯,神m没什么关系。 虽然好像不算是邪神,但是的确是神没错吧……比企谷在心里吐槽着。 他可不想和神打交道,什么神都一样。 比企谷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现在一提到关于神的事情就头疼不已,已经快要PDST了。 可比企谷也知道,等最后一切大白,辉夜身上的秘密要是真的和神有关的话……那他也只能像是以前对付其他神明那样,毫不犹豫地与辉夜并肩作战。 他怕麻烦,可有些事情不是单纯的用“麻烦”两个字就能描述的。 ……但愿没事吧。 比企谷在心里祈祷。 第九十六章 饭后出征,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个小时后,比企谷与辉夜被侍者邀请,来到宽阔的大厅里与回到家里的克鲁鲁共进晚餐。 比企谷不知道克鲁鲁是平时就这么吃,还是看在比企谷和辉夜的面子上专门布置,总之那张长达十几米的大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不知材料的美食。 看不出来这些美食都是用的什么生物的肉,不过比企谷也能够理解,毕竟这里是地狱,根本不存在畜牧业,遍地都是“野味”。 克鲁鲁娇小的身躯上穿着华美合身的衣裳,这让她看起来很有威仪。 她坐在长长的红木餐桌的最前端,比企谷和辉夜一人坐在一边。 比企谷走到距离桌子45cm的椅子旁,面前的主餐盘放在前中央,右刀左叉皆成对出现,唯独汤勺单独放在右手边,甜点的刀叉横放在主菜盘上方,刀刃向内刀尖朝左,小叉朝右放中间,小汤匙朝左放上面。 刀子的上方是酒杯,酒杯左边为水杯,那么从左到右依次为雪莉杯、香槟杯、水杯、红酒杯、白酒杯,十分讲究……比企谷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繁琐,不过还是入乡随俗。 26英尺的餐巾布十分考究,是只有晚饭时才会用到的尺寸,折叠成主教帽子的样式,以至于比企谷拆开的时候废了点功夫。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烛光照面却不显得昏暗,许多烛台稍微高一点的白色长蜡烛摆满餐桌,位置却摆放的恰到好处,绝对不会挡住客人交谈的视线。 在餐桌的中央,还有上面带着露珠的鲜花,没有强烈的气味,只起到点缀的作用。 ——相比于当初在京都时的晚宴,似乎在这里注重的细节更多,多到连比企谷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种莫名高贵的氛围。 比企谷正襟危坐地参加晚宴,侍者给他的酒杯倒上不知道什么品牌也不知道产自哪里的红酒,可却没有给克鲁鲁倒。 出于一贯的谨慎,比企谷没敢先喝主人家不喝的酒水,而是打量向克鲁鲁手上的酒杯,那里面装盛晶莹如红宝石的红石。 ……可比企谷又想起克鲁鲁的种族。 这好像是个吸血鬼来着。 ——那个高脚酒杯里面,不会其实是鲜血吧? 注意到比企谷悄悄投过去的眼光,克鲁鲁眉毛一挑,对着比企谷举杯,“要喝吗?” “还是不了。”比企谷下意识抬手拒绝。 “呵呵呵呵!”克鲁鲁愉悦地轻笑出声,似乎这样逗弄比企谷能够让她感到开心。 辉夜安静地看着手心的酒杯,这边的动静她全然当做没有听到。 克鲁鲁笑完以后,举起手礼的酒杯,“让我们敬异种联盟,也敬你们的加入与新生。” “——相信我,异种联盟与你们的关系,以后绝对不会只是互相利用,它总是不会让人失望。” “cheers!” 比企谷和辉夜同时举杯,“cheers!” 喝过带着果香自然回甘的红酒,比企谷轻轻放下酒杯,拿起刀叉开始吃饭。 不吃不知道,比企谷发现这些“野味”虽然品种未知,可是口感都都很有层次感,味道十分不错。 克鲁鲁喝过一口红宝石般晶莹的液体,薄而翘的嘴唇更加妖冶红润,泛起魅惑的红光,搭配微微晕红的脸蛋与猩红的眼睛,有非同一般的风情。 餐桌上的三个人时不时聊几句,使气氛虽然尴尬却不至于太尴尬,不过大多信息都没有很有用的信息。 用过晚餐以后,比企谷和辉夜与克鲁鲁享用餐后茶,克鲁鲁轻轻仰头,抬手打了个手指。 “啪哒!” 管家应声从一旁走出,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比企谷的面前。 "这是?"比企谷向前俯身,轻轻把手上摇晃着半杯红茶的金边茶杯放在小碟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里面是之后秘境一行中安排给你的下属们的资料,你可以先看一看……之后的行动里你就已经可以带上他们了,也算是提前磨合彼此的配合与默契。” 比企谷眉毛一挑,翻开资料。 诱拐者、阿谀奉承者、亵渎圣职者、预言者、贪污者、伪善者… 不出意外,上面有几位魔人的名字,六大魔人出战了四个,只有预言者和阿谀奉承者留守,之前那个被比企谷打地很惨的“贪污者”赫然在列……看的出来,异种联盟对之后秘境一行的重视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诱拐者、亵渎圣职者、贪污者和伪善者全都出战,资料上把他们的资料记录的十分清楚,也让比企谷对他们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的队伍配合,已经可以说异种联盟精英进出了……可是大概其他势力没办法想象的是,这四位竟然被一个新来的比企谷统领指挥。 克鲁鲁摇晃手里的红酒杯,看着比企谷轻笑一声,向他说道: “等你从秘境里成功出来之后,异种联盟绝对不会吝啬奖赏,你给异种联盟带来多少,异种联盟就能给你多少。” 结合你那个时候第五阶段的实力,也许会成为异种联盟里仅次于我和小林的人物也说不定。 比企谷呵呵笑着,却没说什么。 克鲁鲁给他画的饼对他来说没有很多吸引力,毕竟他不是正经的地狱囚徒。 大厅里烛光闪烁,只听见比企谷资料翻页的沙沙声音,摇曳的烛光在墙上映出三个围坐的人拉长的身影。 看了差不多五分钟,比企谷翻过最后一页资料,把资料合上。 “行,我大概心里有数了。”比企谷把资料挪到桌面的手边,“不会让您失望的。” “大概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杀第一个人?”克鲁鲁问比企谷,“等你决定好以后,我会告诉你接下来要杀的人的详细资料。” “要交投名状是吧。” 比企谷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就晚上吧。” 比企谷的回答让辉夜和克鲁鲁全都愣住。 “啊?”辉夜惊讶地看向比企谷:“今晚?这么着急?” “夜长梦多,说干就干……等待总是很煎熬的。” 比企谷耸耸肩, “如果可以,我想吃过晚饭以后就出发。” “这样我回来还能踏实地睡个好觉,也许睡前您可以给我准备一些宵夜?我不确定行动会不会消耗我的能量。” 克鲁鲁瞪着猩红的眼睛定定打量比企谷,沉默了几秒后嘿地一下笑出了声, “虽然之前就有说过,不过我现在还是要说,我喜欢你的果断。” “可以,我同意了。” 克鲁鲁说, “喝完这杯茶,你就可以准备出发了,我马上把你的下属们喊来。” “城堡的厨师不会下班,他们会做好宵夜等你。” 说道最后的时候,克鲁鲁的语气放缓, “我对你的表现拭目以待。” “嗯。” 比企谷抿着嘴唇侧身点头,端起茶杯里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长身而起。 “那您现在就可以给我安排任务了,我马上出发。” “嗯……”克鲁鲁砸吧下嘴巴,眯起眼睛冲着比企谷轻笑,“好啊,你走过来,我告诉你。” ……全过程中,比企谷没再和辉夜说什么话。 直到比企谷被克鲁鲁分派好任务,大踏步走向门外,留给辉夜一个昂首阔步的背影,他们都没再有多余的矫情与分别。 因为该说的话已经说过,辉夜与比企谷心里都不曾忘记之前的承诺,他们都是习惯战争的儿女,再多说就显得冗余。 比企谷踏出门的时候,背影被烛光拉长在门边,然后一点点被门外的黑暗吞没,直到消失不见。 宽广且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烛光闪烁着、摇曳着,大厅里只剩下两个沉默的女人,安静地看着那个奔赴战场,带去杀戮的人渐行渐远。 一切尽在不言中。 …… …… ps:还在看比赛,袍子更新的时候edg还在打第五局,看着好像能赢,打的好焦灼,全程无尿点,紧张ing。 第九十七章 狩猎开始 比企谷走出城堡,城堡前已经有专人等在那里,他小跑着走向比企谷,恭敬地领着比企谷走了几百米,走到一片空地上。 空地上正站着24个人,样貌都是人型,但是各自带着一些非人类的特点,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种族。 领头的四个人比企谷之前见过,是异种联盟的四大魔人。 诱拐者、亵渎圣职者、伪善者与贪污者。 比企谷第一眼打量的就是贪污者,贪污者的能力他在之前就已经用真实之眼看过,十分万金油的一种能力,可以吸收动能热能电能原子能,甚至是魔法能量等各种能量,把它们吸收收转化成自己体内的能量,然后将它们释放出来或者通过能量提高自己的力量与速度。 然后是瘦高而长相平平无奇的诱拐者。 克鲁鲁给比企谷的资料上说,诱拐者的能力名字就叫“诱拐”。具体表现为引导与诱拐,这一能力能够让他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迷路,投掷出的或者挥打出的攻击总是能够顺着正确的方向抵达目标,并且他面对诡秘阶段比他低的人的时候,说话往往特别有煽动性和诱惑力。 比企谷只是稍微想想,就意识到这种能力可以运用在很多方面,又是个很厉害的能力。 “伪善者”是个女人,长得十分好看,可是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让比企谷十分讨厌的气质,那是白莲花的圣母气质,十分虚伪,……可她又好像虚伪的堂堂正正,这么说可能有点自相矛盾,但的确是这种奇怪的感觉。 伪善者的能力是伪装,她能够变成别人的样子,并在变身期间一定程度持有对方被削弱过的能力,只是不能长久,且变身以后根据伪装的人不同,可能会受到一些反噬。 至于那位叫亵渎圣职者的白人……比企谷觉得他可能是几个魔人里故事最多的人。 ——至少表面上让人猜测好像是这样,因为他的能力是“信徒”,这玩意就像协会的“天空火力”,“猎人”一样,是制式能力,而且是十字教的制式能力。 协会掌握的四种制式能力叫做巡洋幽灵,猎人、军火大师。而由罗马正教为主体,东正教、清教等十字教以及印度教、伊斯兰教等非十字教组成的教会联盟中也掌握了四种制式能力的启灵方式。 他们分别是“苦修士”,“布道人”,“信徒”,“魔术师”,“信徒”正是其中之一,具体表现为对教义的信仰越虔诚,能够得到的力量越强,不过有上限, ……一个称号叫做“亵渎圣职者”的人,能力却是不折不扣的圣职者,这听起来很难不让人觉得讽刺。 最让比企谷注意的是,作为制式能力,教会的制式能力和协会的制式能力面临着一个同样的问题,那就是虽然下限不错,且可以很快就拥有战斗力,但是上限不高,基本上第三阶段就到顶了,只有很少很少的人才能奇迹似的走到第四阶段。 ——可是亵渎圣子者不仅来到第四阶段,甚至都已经在走天关了! 这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比企谷完全猜不出来,但是可以相信他的过去一定精彩纷呈,波澜万丈。 打量完这四个人,走进他们的时候,比企谷下意识打开“真实之眼”再查看一遍确认。 事实证明克鲁鲁没有骗他,不过资料的细节上没有比企谷现在看见的全面充分。 默默把有用的信息记在心里,比企谷朝四个人露出微笑。 “抱歉这个时间把大家找来,我们该去杀人了。” “克鲁鲁大人告诉我说邪道同盟的十七盟主最近十分活跃,残杀了很多我们异种联盟的兄弟,所以派我杀了他。” “……相信他死了以后,异种联盟的大家都会很开心的。” “……” 四个人的反应十分一般,确切地说是根本就没什么反应,两个人“嗯”了一声,一个人点点头,至于贪污者,他臭着脸看比企谷,抱着肩膀不说话。 比企谷对这种反应完全意料之中,如果他们热情起来反而才不正常。 不过没有关系,他又拍了几下巴掌,对几个人说: “愿不愿意把性命交托给我,是你们的事……但如果你们这么做了,我就一定带给你们胜利。” “好了,不多啰嗦了,我们该走了,再晚可能就要赶不上回来吃宵夜了。” 比企谷转身迈步向城外的方向走去,后面的队伍面面相觑以后,来自联盟命令的威慑让他们迈开脚步跟上。 “……喂,”贪污者欲言又止,沉默着跟着走了一会儿后忍不住对比企谷提醒出声,“邪道同盟的十七盟主……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那个老东西可不好招惹,你了解他的信息了吗?” 比企谷没有回头,走在前面,不过声音倒是带上了些笑意:“他的资料,克鲁鲁大人已经给过我了。” “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十分成熟的计划。” 血色的天空下一行人的身影拉长。 走在最前面的比企谷穿着侍者为他准备在房间的黑色长风衣,衣摆轻摇。 他的嘴角轻轻勾起弧度,眼神逐渐泛起思索与莫名兴奋的光芒。 ——从现在开始,狩猎开始。 祝我好运……比企谷在心里说道。 …… …… ps:推本朋友的书,要冲榜 简介是: 在死后,伊莱在一场大火后穿越到了崩坏世界的前文明纪元,并且名字成为了人偶克莱因。 外挂,是有的……在醒来后,他意外绑定了聊天群,并且成为了群主,这很好。 而聊天群的人,不仅有几万年后的人,还有另外一个世界的成员,这也很不错。 完成不同的任务还给奖励,直接起飞。 任务的最终目标,是和聊天群的人一起战胜崩坏,这更好。 有目标,有外挂,似乎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然而,绑定系统之前,他已经被梅比乌斯博士做成了人偶,这就很不好了。 “琪亚娜!后世律者嘛?来到我的手术台上吧,小白鼠。 ”红包?就手术台上的一张邀请函吧,选择一个幸运的小白鼠。 “异世界?太好了!有一群额外的小白鼠! ps:《群主其实是梅比乌斯》,《战胜崩坏的同时,顺便霍霍两个世界的人》《蛇蛇!我的蛇蛇!》 第九十八章 战绩斐然!秘境开启(3k) 大势力的角逐可以导致世界的混乱,但彼此间的制衡也能够给世界带来和平。 因为三大势力鼎力的格局,八层地狱一直都很和平,即使最近因为秘境的出现而有所动荡,但在秘境开始之前,每个势力都十分克制,憋着股劲等时机到来的时候再爆发。 总而言之,暗流虽然汹涌,可表面看上去平静依旧。 可是这种表面平静被不速之客野蛮打破,有一伙实力强劲的“恐怖分子”杀人放火,刺杀爆破,在短短三天的时间里接连刺杀掉四位不同势力的大人物。 那些大人物个个实力高强位高权重,却被人生生毙杀在被自己经营的固若金汤的自家老巢里面,死相全都十分凄惨,直到死都没能传出去什么消息。 邪道同盟和渡心会都有人遇害,还有一个作恶多端、无法无天的散人也被干掉,而凶手没有留下半点踪迹,做事十分缜密周全,绝对不是小势力的手笔。 唯一没有出事的就是异种联盟,毫无疑问它成了最大的可疑对象,可是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多说,克鲁鲁那个疯娘们是典型的无理也要硬三分,偏偏实力还强的不行,没人愿意做那个出头鸟招惹她。 于是一时间,在凶手成谜的情况下,八层地狱人心惶惶,几个大势力全都到处搜查,每个大人物的身边戒备森严了不止一筹,异种联盟当然也装模作样的做了做样子。 ——可就算是这样,人们也还是无法阻止那伙凶手狂徒的猖獗。 …… 第一晚,血色的天空一如既往,从天色上看起来没有很大的变化,不过按照地狱人的作息,这会儿通常已经用过晚餐两个小时了。 “噼里啪啦……”熊熊火势上扬,烈焰燃烧着房梁,房屋倾泻倒塌,坠落的墙皮与砖块都裹着熊熊燃烧的烈火。 遍地狼藉,一个个尸体横陈在地上被火焰吞噬,在那里交错的尸体中间,有一个正在大口咳血的身影,胸前凹陷下去一大块,好像是被人用拳头活活打出来的。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朝他靠近,地上咳血的人艰难地抬头,恍惚的视线看见一双双干净锃亮的皮靴。 他努力抬起眼皮,看向那四个他十分熟悉但是怎么想不到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人。 诱拐者,贪污者,亵渎圣职者,伪善者。 “异种联盟……” 这个人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足够怨毒也足够咬牙切齿,听见的人心里都觉得不舒服,像是手指被黑色的毒蝎子蛰了一下。 “你们怎么敢啊?” 比企谷眯起眼睛打量这个匍匐在地上的看上去很壮硕的老头,“号称构建起领域就能不死的男人……的确是很难缠的能力,可惜我们还是在你苦心孤诣经营的家里将你杀死。” “……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老头残存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说话,可是他不甘心上瞟的眼神已经充分说明他的确正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解。 "是你的奴隶们啊。" 比企谷看着老头的目光逐渐冷漠, “你所谓的领域,在别人眼里看似牢不可破,但是我们已经掌握了你领域的奥秘。” “你所谓的领域的构建不能缺少其他人的配合,而在你宅邸里,这些被你掌控生死任意驱使的奴隶们,就是你不可或缺的施法材料。” “他们的身体在关键的时候其实已经不听自己的命令,可是你大概绝对想不到,他们为了杀死你,愿意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壮硕老头的眼神里充满暴怒怨毒与不可置信,匍匐在地上的身影剧烈起伏,反应十分强烈,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信息。 “对,这房子就是他们烧的。”比企谷的声音显得冷漠,“他们宁愿自杀,然后在火焰中尸体被烧成灰……也不愿意让你再继续活着。” “——你的领域的确不可摧毁,但是坚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开始崩溃。” 在 “我也在想,到底是怎样的恨意才让他们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并一直沉默隐忍到现在才爆发?” “你但凡对他们好一点点,都不至于这样……可惜你这样的老混蛋这辈子都没机会再领悟了。” “……”老人的喉咙嗬嗬作响,他不敢置信地把眼睛瞪得滚圆,不能够相信比企谷说的话。 他不能够相信,那些卑贱的蝼蚁,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刚烈的事情!并且,他们还真的成功了。 他,外界的鞋教教主,地狱八层的堂堂邪道同盟第十七盟主,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尊贵人物,被自己家里最卑贱最不值钱最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奴隶们反噬而死?! 他丢不起这个人! “行了,别在这里浪费表情了。” 比企谷缓缓屈膝,抬起握住匕首的右手,阴影遮住怨毒老人的脸, 手起刀落,鲜血迸溅。 比企谷冰冷的声音传来: “他们可能都在下面等你呢。” 邪道同盟第十七盟主在闪耀的火光中瞪着眼睛停下呼吸。 ——这位十七盟主大概是死不瞑目。 至于伏尸在他身边的那些奴隶们…… 他们的表情都惊奇的一致,全部十分安详,好像大愿得偿。 有句话说的真的没错, ——骑在人们头上的,人们把他推垮。 这一定是世界上永恒不变的真理。 …… 第二天晚上。 渡心会第四阶段的干部被人悄无声息地杀死在自家浴缸里,被人发现的时候他的尸体早就被泡的浮肿。 在调查的时候,渡心会的人还发现,几个被干部囚禁的遍体鳞伤的女仆消失的无影无踪。 …… 第三天中午,不归属三方势力的任何一方的小势力领袖“鬼王”被人在自家卧室摘了脑袋。 临死前,他不甘心地问比企谷,声调虽然刻意压低但依然近乎咆哮,“你到底是谁?我从来没见过你!就算是四大魔人一起也应该拦不住我逃跑才对,你到底是谁!” “你就是异种联盟的杀手锏吗?” “不。”比企谷遥遥头,他面无表情地手起刀落,血花像是喷泉般炸开,“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 让人想不到是,没有间隔多久,当天的晚上,又有一个渡心会的第四阶段的精英大干部被杀死,确切地说是被人在战斗的过程中用拳头活活打死在他家的地下室里。 事后有心人注意到,这人卧室里遗留的线索表明的凶手手法,和之前两个遇害人遭遇的情况极其相似,大概率应该是一个人带人干的。 一时间,满城风雨,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杀的会不会是自己。 不过虽然一切都是未知,但是有一点渡心会可以肯定,那就是作案的那伙人绝对个个实力不弱,领头的人更是实力强的恐怖。 根据这些受害者遇害时连消息都传不出去的情况,各方势力甚至有理由怀疑是不是第五阶段出的手。 …… 被大势力们风声鹤唳戒备森严的第四天,狂徒们似乎是知道害怕了,没有顶风作案。 …… 可是当在第五天的月黑风高的晚上,那伙神秘凶手正面突入三个邪道同盟盟主级大人物宴会的现场,在短短几分钟里干脆利落地杀死近百位邪道同盟精锐,然后当场斩杀三大盟主,震动地狱。 据说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邪道同盟的大人物们气的震塌了会议室,当天就全地狱高价悬赏通缉凶手,发疯的模样活像是红了眼的疯狗。 …… 这就是比企谷交给克鲁鲁的投名状,她对比企谷的答卷非常满意。 渡心会的两个高级干部,邪道同盟四位盟主,还有徘徊在三大势力之外的一家小势力的领袖 ……这样堪称辉煌与斐然的答案也的确该让克鲁鲁满意了,毕竟这要是还不够的话,她克鲁鲁也不能让现阶段的比企谷去狩猎第五阶段去啊。 这些事情雷列举出来好像还挺轻松挺畅快,可其实在这个过程中,比企谷与他的下属们也遇到过很多困难,甚至不乏危及生死的紧要关头。 ……在这种时候,哪怕是四大魔人在怎么样不情愿,也必须全力贡献自己的力量并彼此配合,才能博得成功与成功背后活下去的机会。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四大魔人与比企谷的关系逐渐升温,比企谷在几次任务中表现出来的令人信服的气质与能力越来越多地被四大魔人重视,他们慢慢终于理解比企谷一来就被指派成秘境任务核心的含金量。 ……终于,在贪污者没忍住帮比企谷挡了一枪以后,他们的关系正式破冰正常化, 磨合到此结束,他们成为能够并肩作战并交付彼此的战友。 在到处兵荒马乱搜捕个不停的的八层地狱中,他们悄然退回,回到异种联盟所在的城市。 投名状已经上交,比企谷将要和四大魔人一起准备之后的秘境一行……那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就是在这样的等待里,秘境开启了。 身体不舒服,请假一天! 袍子今天穿着短袖去跑步来着,结果直到跑完都没出汗,回来之后不太舒服,应该是被冻到了。 于是一直提不起劲来,煎熬到现在也没码完字,袍子实在顶不住了,决定睡觉。 所以,那个,请假一天可以嘛,袍子明天一定补上! 拜谢~ 第九十九章 神明埋尸之所,噩梦降临头上 说来也巧,秘境的位置正好处在三大势力的势力范围中间交界处。 当秘境打开的时候,动静惊天动地,光柱直冲云霄久久不散,根本遮掩不住,每个八层地狱的人都能看见,所以整个八层地狱都为之震动。 当初的十囊秘境造就了当时持续很久的势力格局,在秘境消失以后,又出现了新的势力格局。 那么现在这个在十囊秘境破碎以后神秘出现的秘境,是否能够造就新的势力格局,谁也说不准。 天知道有多少人抱着得到机缘一朝起飞的梦想来秘境搏命,更何况秘境本来就关系到下次八层地狱的“末日”来临,他们能否存活下来这个切实的问题。 于是风起云涌八方雷动,秘境的光柱前汇聚了乌压压数不清的“逐梦人”。 光柱已经持续了六七个小时还没有散去,聚集在这边的人越来越多且火药味十足……他们现在虽然还算克制自己,可是可以预见的是,只要秘境打开,他们一定第一时间把身边的人杀掉,好提前减除竞争对手。 一阵腥风血雨在浓密的阴云中酝酿着。 “啊,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人群中蓦然传来一阵惊呼,本来拥挤到摩肩接踵的人群一阵混乱。 ——他们在给人让路,就像被古圣摩西分开的海,纷纷向身后拼命挤去,给中间让开道路。 他们是亡命徒没错,可亡命徒在三大势力面前什么都不是,他们可不想还没看到秘境里的风景就被三大势力悬赏追杀。 “谁啊这是,好大的排场!” “还能有谁,三大势力啊!” “是渡心会!” “邪道同盟也来了!” ……最后,异种联盟压着时间三姗姗来迟,再次引起人群的躁动和热闹。 “是异种联盟!” “全八层地狱第一强盛的势力!我要是也能加入就好了。” 比企谷带着规模达到五十位的联盟队伍等在十分靠近光柱的位置。 和他们差不多距离秘境光柱一个位置的,是邪道同盟与渡心会两大势力。 他们这会儿正全都把视线集中在比企谷的身上,惊疑不定地打量着。 因为比企谷的面孔太陌生,可却却站在最前面,看着比贪污者、亵渎圣职者、诱拐者、伪善者都更像个队伍的领袖与核心。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光柱终于缩小并消失,秘境入口露出在所有人的面前。 所谓的秘境人口就只是一个山洞中黑漆漆的洞口,可比企谷却知道连内藏玄机。 这个山洞由漆黑的岩石构成,形状鳞次栉比看起来十分狰狞,里面幽深没有半点光线的黑暗让人简直要怀疑这里是不是通向地狱的大门。 ——虽然他们本来就身在地狱。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冲入的秘境,踏足秘境。 失重感一闪而过,伴随眼前的世界转换,一切都有了巨大变化。 比企谷一行人很快调整自身晕车呕吐似的的不适,开始观察打量四周的环境。 头顶上有一轮月亮,可比企谷知道这绝对不是那个普遍意义上的月亮,换句话说绝对不是月球被阳光照射产生的投影,而是不知道什么成分的别的什么。 ——它是只存在于秘境的月亮,绝非上帝的造物,更像魔鬼的杰作,通体血色的光芒带着些许可怖的青,看起来不仅凶恶而且疯狂,还有不可置信的怪诞。 比企谷一行人就在一片建筑群遗迹里面,不过说是建筑群,其实已经完全没有了形状。 黏滑泥泞的黑曜石打造的高墙一片片耸立在四方,被腐蚀的只剩下部分,隐约看见斑驳而沧桑的凿痕。 没有树叶的被诅咒的枯木带着诡异的形体,让人忍不住联想跪拜邪神临死的活祭品。 入眼所见都是断壁残垣的废墟,颓圮的篱墙遍地荒凉,处处都是风吹过废墟的回响。 生锈被腐蚀地只剩些许痕迹的金属碎片散落在各地,被地上的风沙掩埋,向后来的探索者叙述无言的故事。 黑色石筑教堂投射下的阴影里有古老的祭坛遗迹,已经损毁的尖塔爬满青苔,此刻正在猩红的月光里活像厉鬼怨灵般闪烁。 怪诞的虚幻感像让比企谷感觉自己就像闯进古老的传记成为主角,又有一种莫名的空虚感席卷心头。 比企谷总觉得这样的环境有哪里不对劲,他的直觉莫名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但是具体怎么描述他又说不出来。 “这里就是秘境吗?”诱拐者打量周围的同时也在思索,“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建筑遗迹,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也许这会与地狱的起源有关。”比企谷没有转头,他打量向四周,“你猜这里有多久没来过了。” “嗯……”对比企谷的接话与问话,诱拐者没有觉得半点不自然,因为他们都已经和比企谷有了初步的磨合,这儿到了秘境直接进入角色,心里完全把比企谷当做核心与主导,“不好说,也许协会在发现这里的时候来过。” “我倒是觉得,”比企谷眯着眼睛打量,声音低沉,“这里可能从来没人来过。” “也许我们会是秘境的第一批来客,是多少年以后第一次光临这里的人,所以没人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大家都要务必小心,高度警惕,既警惕其他势力的‘人’,也警惕这里面的‘鬼’。” 所有人都表情严肃地点头,齐声应答:“是!” ——可是事实证明,比企谷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所有势力在进入秘境的时候被分散在秘境的各个角落,彼此一旦相遇就是竞争对手间你死我活的战争,血雨腥风席卷秘境,似乎整个秘境的空气里都逐渐弥漫起带着铁腥味的血气,血月照耀的天空红的更加妖艳。 ……可是这种说法并不包括三大势力。 不到最后的重要关头,没有不开眼的小势力队伍会在这种刚开始的时候来招惹三大势力,他们通常刚一远远看见三大势力的势力就屁滚尿流地逃跑。 至于大势力与大势力之间……他们彼此之间都有无言的默契,不要说遇不见,就算真遇见了也会沉默的错开,在最后争夺秘宝前,他们不会厮杀,以免给小势力渔翁得利的机会。 这里又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当遇见小队伍疯狂逃窜的时候,渡心会和邪道同盟的队伍通常会追杀上去,将对方干脆利落地杀光,不给他们发育和苟活的机会。 异种联盟并没有心思去追杀别的势力,他们会看见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诱拐者永不迷路的能力发挥作用,他丢了一根枯木树枝在地上,树枝随机指引的方向就会是他心里想的那个目标。 于是,一行人沿着那个方向坚定前行,一路上完全没有遇见比企谷以为会有的遗迹里的恐怖怪异,直接抵达克鲁鲁说的“疑似神明埋尸的地方”。 ——然而在抵达这里的时候,比企谷一路上越来越强的危机感终极达到顶峰,甚至能说像是有根针在抵在背上的感觉。 当那座建筑出现在比企谷视线中的时候,强烈的刺痛感袭击向他的太阳穴, 一种强烈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扭曲了比企谷的视线,他的眼睛看见了异常怪诞与令人惊颤的噩梦,那双偶尔能够看见本质洞穿真实的眼睛看到了它不该看的东西,古老而庄严的吟唱在法螺声中回响。 于是,最为黑暗震撼、最为不祥的噩梦,降临到比企谷的头上。 …… …… …… 第一百章 无头干尸,欢迎你的到来 这不是其他人能够看见的景象,而是比企谷的真实之眼自然而然被触发。 这种事情出现的概率其实非常罕见,因为他触发的概率很低很低,且一般的东西根本无法导致它起反应,上次发生这种事情,还是他在千叶市的收容所里看见似神者安倍晴明。 诡谲的噩梦般的画面出现在比企谷的视野,他很难形容自己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他只看见在无尽的黑暗中,有比黑暗更黑暗的河流汹涌翻滚,在黑暗的河流之上站立一尊以黑为主色调的存在,紫色的符文与金色的条穿在祂的身上。 这个存在隐约好像是人型,可是祂三头六臂且獠牙狰狞,形体上的肌肉无时无刻不在颤动与扭曲,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眼睛长在祂的身上,滴溜溜乱转,射出红色的幽光。 在祂的身上有个无法愈合的巨大伤势,那道伤势从左上到右下几乎要把祂裂成两半,祂仰天的嘶嚎,最后无力的倒下,倒在黑暗的河流里面,荡起惊天动地的恐怖波涛。 无法言喻的嘶嚎咆哮的声音异常恐怖,根本就不是人类或者什么生物的器官结构能够吼出的声音,且带着强烈的污染性,即使有真物的护持,比企谷眼睛、鼻孔、耳朵依然不断的溢出血来! “出什么事了?”贪污者诱拐者他们只看见队伍前面的比企谷身形晃了晃,两只耳朵开始流血,血流顺着耳朵经过脸颊,滴在地上。 他们走向前来,看见比企谷转头,露出他滴血的眼睛与鼻孔,全都吓了一跳。 “别害怕……我没事。”比企谷摆摆手,安抚众人的紧张,并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把脸,““克鲁鲁大人有没有说过,这里面发现的神明的尸体是什么神明?”” 一边说着,比企谷一边打量向面前的漆黑的古洞与洞口紧锁的大门,在大门前又有一具干尸盘坐,不知道历经多少岁月,像是木乃伊似的被密集的布条包裹的严严实实,而这些布条又全都乌黑带黄,看上去很脏很有历史。 祂有些像是那种看门的石狮子,虽然只是一具干尸,但寓意大概是一些诡秘层面的。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诡秘寓意,需要的干尸会没有头呢? 这是具恐怖而沉默的无头干尸。 这里就是克鲁鲁所说的疑似有神明埋尸的地方……现在的比企谷正意识到这里面有异常恐怖的东西。 “不知道,怎么了吗。”伪善者皱起眉头,显然比企谷的表现正让他紧张的同时有点惊疑不定。 “没什么。”比企谷面无表情地摇头,抬起脚步领着大家继续向门口靠近,心脏却逐渐悬起。 ……这里面的尸体,大概率是一尊邪神。 ——甚至可能是更恐怖的事情也说不定。 但是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也没有退缩的理由了,只能向前进了。 “咔巴……”轻微的声响让一行人全都警惕的停下脚步。 他们都是等级不低的诡秘人,所以在这种荒无人烟且高度紧张的环境里,即使大家的脚步声交错,这声轻微的响动一样无比突兀,被他们第一时间发现。 “什么声音……”诱拐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顿住,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门前那个被黄与黑的布条包裹的古老干尸身上。 "……"在比企谷等人沉默与紧张的注视下,这具裹满黄黑布条的干尸以一种异常恐怖的方式挣扎起来,它的双臂令人不安地扭动,双腿甚至且当全身的肌肉都收缩紧绷,整具干尸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扭动姿态。 显然那具无头的干尸发生了可怖的尸变,一种强烈的生命气机在它的身上膨胀且节节攀升,转眼抵达让比企谷等人窒息的程度。 “是第五阶段。”伪善者声音压低的同时十分凝重,“我们有麻烦了。” “这应该就是埋尸地的守卫者了。”诱拐者意识到一场激烈且危险的战斗即将打响,正在甩手转脚活动筋骨,“看来要想进去,就得先解决了这家伙。” “得想办法把比企谷送进去。”贪污者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表情严肃。“这个东西交给我们对付,比企谷你到时候找到机会就进去。” “赞同。”亵渎圣职点头认可贪污者的提议。 比企谷瞪大眼睛,在惊讶的同时又满脸不情愿,“我……” ——他,比企谷八幡, 还从来没有做过逃跑的懦夫。 “你的身上背负异种联盟的使命,现在不是你矫情的时候。” “我可不是为了你。”贪污者哼了一声强调说,“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也就是对异种联盟来说好的选择。” 一群人摩拳擦掌,打算与第五阶段大战一场。 越是身处第四阶段的人就越是知道第五阶段的可怕,尤其是像贪污则他们这种闯天官的强者。 就连克鲁鲁处心积虑地招来比企谷,也是因为知道第五阶段和第四阶段之间有不可逾越的天堑,只要比企谷能够在秘境里晋升第五阶段,其他势力准备地再多都基本不够看。 比企谷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大家的话让他忽然想起克鲁鲁说过的“你一定不会为自己今天加入联盟这件事而后悔”。 的确,比企谷意识到克鲁鲁说的没错……不要说这里是遍地罪犯的地狱,就算是在外界,像异种联盟这样有凝聚力和向心力的组织也喝少很少了。 “……”沉默几秒后,比企谷不再含糊也不再推脱,干净利落接下大家的期望和使命,腰背挺得笔直。 ——没人知道面无表情的比企谷现在在想些什么,但是比企谷现在的心情好像确实有写泛滥和汹涌。 其他人脸色严肃全神贯注地盯着干尸,准备等干尸迈开步子开始就全都全力以赴疯狂招呼。 “……” 可是做完那些动作以后的干尸却转身向比企谷,在所有人紧张于警惕的注视下猛地跪伏在地上,向比企谷上抬递出自己的双手,做出了一种明显是绝望无助的姿势。 “这……” 比企谷张开嘴巴,眼神茫然。 “吱呀——” 在跪在地上的无头干尸背后,古洞的大门轰然大开,露出里面漆黑不见半点杂色的景象。 血色的月光照耀全世界,全半点渗透不进这浓稠的黑暗里面,隐约还有歌声与乐声在黑暗的深处响起。 全场鸦雀无声。 这种现象十分诡异,诡异到比企谷忍不住多想。 这就像、这就像是…… 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欢迎比企谷的到来。 第一百零一章 古洞内部,大的要来了 “啧。”一片死寂里,伪善者的低声自语十分突兀,她眯起眼睛,表情古怪,“很有趣。” “这……”一行人面面相觑。 虽然好像不用战斗也不用自我牺牲了,但是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让他们完全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辉夜悄然迈步走到比企谷的身后。 ——虽然自从进来以后她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她确实就在队伍里面,这也是比企谷之前答应过她的事情,把辉夜一个人留在异种联盟,生性谨慎的比企谷并不放心。 她用压得很低的声音对比企谷说:“怎么回事?这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不,完全不在。”比企谷心里的困惑完全不比其他人的少。 “那……真的要进去吗?”辉夜问道。 她的问题也是身后其他人心里的疑虑。 当有强大的守卫拦在那里不让她们进去的时候,她们拼了命也要进去;可当对面丝毫不加阻拦地对他们说“请进”的时候,他们反而开始担心里面有什么大问题大恐怖,犹豫在门口不敢进去了。 “要进去的……不能想太多,都来到这里了,难道还能退缩吗?” 比企谷撇撇嘴,给身后的打气,并带头迈开脚步。 “走吧,跟我走,无论里面有什么,我们都已经提前有这个觉悟了。” 于是所有人都跟着比企谷前进。 可是在比企谷迈步走过干尸以后,无头的干尸却抬起干瘦的手臂,拦住后面的大家。 所有人的脚步同时停下,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比企谷第一时间转身瞪向无头干尸。 “它好像只允许你一个人过去……”伪善者皱起眉头,不确定地说。 辉夜眉毛一挑,下意识想也不想地就说:“那怎么能行?” 诱拐者皱起眉头,“我也觉得不行。” 伪善者、亵渎圣职者、贪污者都看向比企谷,看他是什么意思,听从他的指令。 比企谷认真思考了会儿,最终点点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进去。” “八幡!”辉夜的表情很焦急,声调抬高。 比企谷看在眼里,心里一软,可他还是朝辉夜摇了摇头。 他在这个时候大概能够理解辉夜的心情。 对辉夜来说,比企谷是他在地狱里唯一的熟人,而且无论事情的背后有多少隐情,在辉夜的认知里,比企谷和她全都是被协会通缉、被世界遗弃的人,在这种近乎绝望的情况下,比企谷作为她唯一的同伴,也成为她唯一的心理依靠和慰藉。 其实就连之前比企谷出去杀人,辉夜的心里都有些紧张,是比企谷的承诺给了她等待下去的动力……可是现在,比企谷竟然要在一具干尸的示意下一个人深入未知的关于神明的地方,这让辉夜的神经绷得很紧,异常不安。 ……比企谷知道的,对这些事情,比企谷都知道的。 至少现在比企谷是真的在看见辉夜惊慌如受惊小兽的眼神以后彻底明白了辉夜的不安和对他的依赖。 ……可是他再知道也还是要进去。 辉夜不是没有依赖就不行的小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诡秘新人,她是有觉悟有经验的老探员,知道有些事情不以人的主观意识为转移,当事情摆在眼前的时候,偶尔根本没有后退这条路可以选择。 不然能怎么办呢?总是要进去的,强行带上其他人的话……他们又打不过第五阶段的无头干尸。 “……”辉夜与比企谷的眼神对上,她读懂了那里面的意思,眼神黯淡下来。 “等我。”比企谷对大家说,不过辉夜觉得这话应该主要是对她说的。 话说完的比企谷转身就走,迈开步子干脆利落的走进光线不能侵蚀半分的古洞里面。 “……” 黑暗包围比企谷的整个视线,粘稠厚重的黑色有遮蔽无感与污染心灵的作用,地面十分崎岖,在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里,比企谷十分小心而且小心,走地一瘸一拐的。 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面对现在这些困境,比企谷不觉得惊慌和急躁,反而感觉到内心的有种强烈的宁静。 顺着感觉朝前走,比企谷的视线逐渐接触到黑暗里的一点微小的光亮,于是库枯燥久了的他他甚至心脏产生一点点雀跃,径直朝着那点光亮走去。 光亮原来是一个小洞口,比企谷弯腰向前,钻过洞口以后的眼前霍然开朗,与外界截然不行的另一个世界出现在比企谷眼前。 ……可是这个世界并不美好。 当比企谷看清楚外面是什么的时候,他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发成危险的长鸣,眼睛瞪大,真物开启,一瞬间警惕与紧张完全拉满。 ……出洞以后,比企谷发现自己在一座高台上,入眼所见的所有建筑都是灰色苍白。 从四五米高的窄小高台上往下看,是密密麻麻的沉默站着的“人”,数量大概几百上千。 说是“人”是因为他们都是人型生物,但是具体是什么品种那就只有天知道。 总而言之它们是死物没错,古老莫名不知来历、五彩斑斓的服饰下身体干瘦如干尸,一张张冰冷、苍白、僵硬、毫无呼吸的脸庞半点表情都没有,还有一双双徒劳地向外鼓胀着的眼睛恐怖地瞪着,却只有眼白而没有瞳孔。 “看样子这些鬼东西死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比企谷在心里判断,“不会是关系到地狱起源的古文明先民吧……” 比企谷也不是没想过这里面的东西可能会很邪门,但他可以发誓自己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么怪诞、如此可怕的事情。 在它们的身上,比企谷甚至隐约看见半透明的丝线钓在她们的肩头,最后都汇聚向不知道哪里去了。 ——比企谷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里面可能藏了一个大的。 这些像是兵俑般的牵丝傀儡们整齐划一地站在高台下面,全都一声不吭,沉默到死寂的地步……就好像比企谷很快就会加入她们,成为这些死尸傀儡中的一个似的。 踉跄一声,比企谷拔出文明棍里的“MAGIC”长剑。 第一百零二章 上帝已死? 这些鬼东西怎么看都不是善类,比企谷感觉他们随时都可能整齐划一的扭头,被惊扰的尸俑将会组成洪流把入侵者撕碎。 ——吱、吱吱吱。 酸倒牙的声音响起,像是有生锈的零件艰难转动。 下面沉默的几百个尸俑就像比企谷预料的那样,真的全都转头看向比企谷,直勾勾的目光十分瘆人。 比企谷握着棍中剑的手攥得更紧,他随时做好那些怪物爬上平台然后苦战的准备。 ……可是它们只是转头,并没有其他动作,没有瞳孔的惨白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比企谷,一张张干瘦且接近腐烂的脸映在比企谷的眼里,让他头皮发麻。 它们没有就这么仰望着平台上的比企谷,与比企谷无声地隔空对峙,十几秒后,他们同事张开嘴巴,喉咙嗬嗬作响。 几百上千具干尸的嘶哑的嗬嗬声汇聚在一起,就像水滴汇聚成湍急的河流,汹涌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幽密的空间里,十分恐怖,让人窒息。 嗬嗬的声音以后,它们竟然在某种不知来历的力量的影响下,异口同声地说了句: “你来!” 明明是恐怖的嘶哑的地狱,可是汇聚在一起之后却洪亮如雷霆,当然嘶哑的杂声也被放大,听起来就像是有几万只密密麻麻的黑壳蟑螂在小空间里四处乱爬,发出节足爬过地面的声音。 “你来……去哪?”比企谷眉毛挑起,表情却更加凝重,因为他想到了一些非常恐怖的事情。 这声音用的是英文,且音调莫名严肃,这让比企谷很难不忍住去想一段他曾经调查过的资料。 ……那是在曾经的喰种事件中,比企谷调查过的天启四骑士的资料的时候遇到的,里面就有一段写道: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 不单单是这个,在圣经里曾经多次出现过那句“你来”,比如有句就说了: 耶和华说:“你们来,我们彼此辩论。你们的罪虽像朱红,必变成雪白;虽红如丹颜,必白如羊毛。” 时至今日,比企谷已经可以对很多神秘学的书籍资料信手拈来,可如果要说用英文庄严地说“你来”这件事,可能是过往相关经历的影响,反正他一定第一时间想到圣经与上帝耶和华。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上帝耶和华?他来的明明是克鲁鲁说的神明埋尸的地方,他就是为了吞噬那具尸体来的。 这里的所谓的神明的尸体,总不至于会是上帝耶和华吧? ——上帝已死? 如果是那样的话……罗马正教可是会发疯的。 而且这里的环境这么阴森,这些干尸又恐怖瘆人的一塌糊涂,怎么想和传说中圣洁至高的上帝不沾边吧…… 比企谷的心里在很短的瞬间闪过这些联想,然后他又把这些联想压心底。 他一眼不发看着那些怪物,像是等待它们下一步的动作。 “你来!” 它们又一次嘶吼出声,这一次声音更大,汇聚成滚滚雷霆。 说完这话以后,它们的身形动起来,几百具干尸人挤在一起,给中间留出一一片空地。 这片空地上正用红色的不明液体写出一个古怪难言的符号,比企谷再看见符合的瞬间,信息的洪流冲击过比企谷的大脑,很多不知来历的信息被比企谷得知,可这些信息又很快跑出比企谷的脑海,所以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鬼使神差的,比企谷迈开脚步,一只脚仍旧站在平台上,另一只脚却已经悬在外面的半空。 就像是为了呼应比企谷的动作,地上刻有符号的那部分地面开始迅速扭曲,空间动荡、折叠、扭曲,最后轰然破碎,发挥的作有些像是穿梭空间的“门”,只是不知道“门”后面又是什么。 【要进去吗?】 比企谷的脚就这么悬在半空好半天,最后终于还是牙关一咬心里一横,从平台山面无表情地纵身落。 这个过程中,他距离干尸怪物的的时候只有短短的十几厘米,他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怪物们的脸上吧丑陋如干枯老树的长相,看见他们覆满鲜血以及丝丝缕缕奇异的血肉和毛发些许奇,看见她们凹陷的眼窝中泛起疑似嘲讽意味的幽光,这让恶心容易。 他好像还若有若无地看见,那些干尸在笑……笑的十分古怪,细想的话会让比企谷不寒而栗。的 等比企谷眼前的景象从黑暗重新变得有光亮,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穿过那扇“门”,来到了秘境里的秘境里。 他第一时间打量周围的环境并保持警惕,发现眼前的是一座墓园,和之相同的是天上同样有伦血月。 破败的墓园里,扭曲的树木枝条无力又满怀阴郁地垂下,借着血色的月光倒映在结霜的草地和支离破碎的石板上。 还有古老教堂的墙壁在这常春藤下时隐时现,它静默地矗立着,就像一根怒向阴郁天空的手指。 ……总而言之这里在兼具安静的同时竟然显得庄严肃穆,有点阴森的情况下又带着圣洁的意味,说不上来的诡异。 【这里是墓园,那么埋葬的神明的尸体会不会在这里?】 比企谷很快就想到这个,他来了兴致似的到处看看, 经过某座墓碑的时候,墓碑发出灰白的光,光里面投射出种种黑白影像,一股脑全都在照在比企谷的身上。 他如遭雷击浑身一颤,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瞳孔涣散没办法集中精力,活像个傻子。 于是,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被尘封在历史长河中的的真相,看见那些不为人知但是足够精彩的故事。 他还看见一尊神明,一个小女孩,还有一个阿拉伯裔中年人。 ——在比企谷的感知里,这个让他倍感熟悉的阿拉伯裔中年人正微笑着看他。 他叫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他有些惊叹说: “你终于来到了这里……这一定并不容易。” “这很好,作为奖励,我说你将会获得远远超出你想象的、不可思议的收获。” 第一百零三章 可能,也许,是位邪神(3k) 阿卜杜拉! 比企谷深吸口气,表情里既惊讶又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他直到现在才恍然发现,原来羊皮卷中的阿卜杜拉所说的,留在第八层的宝藏就是在这里,也就是那个阿卜杜拉说能够解答一切疑惑的地方。 所以,克鲁鲁他们那些圣人所要追逐的东西,不会就是阿卜杜拉所说的,留在第八层的宝藏吧? 那所谓的神明的尸体又是什么情况,是克鲁鲁的情报出了纰漏? 他是真的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情况,真的太巧合了,巧合地让比企谷怀疑自己今天要是不在地狱而是在外面,买彩票是不是能中大奖的地步。 到了第八层以后,他一直没时间去寻找羊皮卷后续的线索,没想到有心栽花的时候花不开,无心插柳他偏偏就长成了。 他倒是对所谓的宝藏之类的东西兴趣缺缺,因为他身上的好东西已经足够多,而且直到现在他都驾驭不过来。 ……可是他正有一肚子问题想问阿卜杜拉,他想知道辉夜身上存在的问题,想知道阿卜杜拉在羊皮卷里提到的那些谜语和神明是什么意思,想知道关于这个地方的最深秘密。 “冒昧地问一下,您是投影还是真正有灵智的什么……”比企谷有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眼前的阿卜杜拉,“灵体?化身?” “我是有灵智的,你可以理解为阿卜杜拉离开这里之下,切下了一点灵魂的边角料做成了【我】。” 阿卜杜拉解释说, “我有那个阿卜杜拉的所有记忆和思绪,只是我的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而已,之后的阿卜杜拉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我大概能够猜到。” 说道这里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比企谷总觉得阿卜杜拉的声音有些悲伤,他忍不住想起阿卜杜拉短暂而极尽辉煌的一生。 “我的任务就是一直待在这个空间里,等到某天宝藏真正的主人到来,把宝藏交给他。” “你一走到古洞附近我就感应到了,我在你的身上感知到了羊皮卷的气息,我甚至在你的身上感应到神赐炼金术的存在……虽然不知道到底在外界发生了什么,但你一定就是‘我’所承认的传承者了。” 阿卜杜拉发光的身影立在意识里黑暗的幻境之中,语气十分柔和。 “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阿卜杜拉对比企谷说,中年人严肃的声音隐约有些许矜持的骄傲, “如果换一个人,他不会来到那个遍地干尸的世界,就算能够突破守卫的阻拦,在入洞处那段幽暗的路程上,他也会走上另一条通道,而在那里,等待他的九成九会是死亡,就算圣人来了也是这样。” “可你不同,你不仅不会死亡,反而能够得到我的宝藏与传承,这是从入洞前就已经注定好的事情,因为你是我选中的人,因为整个秘境都是我的世界。” 他轻描淡写说出真相,语气霸道又不失平静,却让比企谷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油然而生。 啊,原来我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一直走在悬崖的边上……比企谷心里想道。 这听起来真的很巧,因为如果不是他为了伊拉克才放弃洗去身上的命运标记,他就不能因为这种英雄的举动而让莱默选择舍弃生命赠送给他神赐炼金术,而如果不是他没能洗去命运标记,也就不会来到这个地狱。 如果没能来到地狱,他就看不见羊皮卷,然后因为莱默赠送的神赐炼金术而得到阿卜杜拉的传承。 如果没能得到阿卜杜拉的羊皮卷的认可,他在被克鲁鲁派到“神明埋尸之所”的时候,就不会被阿卜杜拉引导向这里,而是面临几乎必死的困境。 这些过程环环相扣,缺少其中任何一环都会出现不可预料的恐怖后果。 能有现在这样的结果,比企谷觉得他真的应该庆幸命运的阴差阳错与机缘巧合。 ——比企谷似乎完全忽略掉,这一切的源头来自于比企谷愿意放弃洗刷命运标记的机会,做好终生卷入麻烦的准备,抱着当场战死的觉悟,直面了恐怖的巴比伦邪神。 在一个人能够得到什么的时候,首先要先想想他牺牲什么。 比企谷能够得到什么,也许里面有一点点好运的成分,但更多大概是因为他值得。 阿卜杜拉看向比企谷的眼神特别温柔,就像长辈看向自己得意的晚辈,比企谷曾经在萨卡斯基那里偶尔看见过这样的眼神: 他对比企谷轻声说:“能在外界得到我最核心的传承,然后受到我的指引来到这个空间里,最后在没有很多提示的情况下,找到第八层空间里找到这处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中、隐藏的很深的秘境……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吧。” “啊这……差不多吧。”比企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看起来阿卜杜拉误会的不是一点半点。 他斟酌了一会儿,还是稍微解释了句:“说实话,这处秘境并没有隐藏的很深,甚至整个第八个地狱的人都知道了……哦,这里现在叫地狱了,协会起的名字,用来关押犯人。” 怕阿卜杜拉不知道后来的事情,比企谷还专门给他解释了这处空间被改名叫做“地狱”的事。 可阿卜杜拉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里,他眉毛挑起,平静温和的表情变得凝重许多:“你在说什么?” “地狱原来有的十处秘境突然瓦解消失,然后这里横空出世,出世时的动静很大,所以整个八层地狱的人都知道这里了……”比企谷慢慢叙述,小心谨慎地观察阿卜杜拉的脸色表情,“怎么了吗,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阿卜杜拉直接干脆地回答,“在我的设计下,这处秘境是永远不会出世的才对,他会永远在另一个维度流浪,只有像你这样的人,在羊皮卷的牵引下,在无意识无提示的情况下满足许多巧合的条件,才能够进入这里。” “当然也有可能有强行闯入或者误入的人,但就像我说的,他们也许能够进入这里,但在走到古洞里的时候就会的死于非命。” “像你说的那样,整个第八层空间的人都知道,秘境现世……这怎么可能呢?” 阿卜杜拉越说就越严肃,“你是认真的吗?这很重要,你必须认真回到我。” “是真的。” 比企谷点头,“哪怕你随便找个洞外面的人问问,得到的答案也会是这个。” 阿卜杜拉半眯起眼睛,低声自语说道:“那可就麻烦大了。” "怎么了吗?" 比企谷有些不自在,他还没能如愿找阿卜杜拉解答一肚子的困惑,反倒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被阿卜杜拉搞出来更多的疑惑与紧张。 “这说明这处空间即将崩塌,只有空间架构最不稳定的时候,我这个依附于这处空间却又游离在外的秘境才有可能显现出来。” 他的声音十分费解,话语透漏出来的信息量让比企谷眨眨眼睛心惊肉跳,大脑疯狂运转却还是没能无法理解,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这里是众神的造物,是当初即将比肩真正天堂的地方,是比神国更为坚固的秘境。” “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出事呢?” “可是这个秘境就是现世了啊……”比企谷抿了抿嘴,低声说道。 “那就说明,有某种强大的力量干预了这处空间。” 比企谷的心里咯噔一下,结合阿卜杜拉刚才的话,他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测,可是这个猜测让他觉得自己有点窒息。 他小声问了句:“大概,强大到什么程度?” 可是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嗓子意外地沙哑。 阿卜杜拉奇怪且赞赏地看了眼比企谷, “你看起来在这方面意外地很有敏感度,一般人可接触不着那种事情,也就想不到你那里去。” “对,你想的没错。” “能够影响到神明造物的,只有神明。” “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显而易见,有神明层次的力量插手了这处空间,” 阿卜杜拉皱着眉头说,比企谷的心随着阿卜杜拉说的话而七上八下, “嗯,说神明可能也有些不够精确,我还是换个说法,” “我觉得,大概,可能,也许……” “是一位邪神。” 比企谷 :“……” …… …… PS:推本朋友的书, 简介:杨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在异世界度过了20年。 不仅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已经病逝的女公爵老婆,多了两个十来岁的女儿,就连周围的佣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显得是那么诡异危险。 “我这二十年到底做了什么啊?!” 杨浩惨叫着在步步紧逼的威胁中使用自己的手机系统逃出生天,却在逃出公爵府后,遭遇了疑似被过去的自己背叛糟蹋过的圣骑士... 看着长着马尾巴和马耳朵的圣骑士手中咄咄逼人的长枪,杨浩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发誓如果有机会—— 他绝对要搞清楚自己这二十年到底做了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众神陨落,痴愚的辉夜姬 “邪神……”比企谷欲言又止,一副便秘的模样。 倒不是怕,就是有些……腻。 艾丽姐那种占卜师能不能看命格?如果有机会回去的话,得抽时间拜托艾丽姐看看他是不是命犯邪神,不然别人很少遇见的事情,他怎么总是能够遇见。 “嗯,用协会的定义来说就是邪神。”阿卜杜拉还以为比企谷是被邪神的名头吓到了,安慰比企谷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无论邪神对你嘴里的地狱有什么谋划,我都能让你平安地走出去。” “——毕竟,我和邪神打过的交道可能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说这话的时候,阿卜杜拉好像还有点小骄傲。 比企谷想说他和邪神打过的交道也不少,不过想了想他又没说,因为他想起阿卜杜拉的身世与经历,作为从小就被众多邪神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悲剧的棋子,最后又用自己的命把那些算计他的邪神全都反算计了一遍的狠人,他还真有资格说这种话。 而从总是与别人轻易不会产生联系的邪神打交道这个角度上来说,比企谷这个阿卜杜拉的传人可能意外地过于适合。 “那,对方可能会是谁呢?”比企谷小心翼翼地打探邪神的消息。 “这个我也说不准,因为和这里有牵扯的神明太多了……多到数不过来的地步。” 比企谷听了以后表情愣住,“啊,什么意思?” “这就要从这片空间的来历说起。”阿卜杜拉感慨着说,“你刚才说协会把这里叫做地狱,起的名字虽然有点大,但是倒也不有些贴切。” “这也与你的同伴,那个叫做四宫辉夜的姑娘有关。” 他与羊皮卷的那个投影似乎有种神秘的联系,比企谷这次明明还没提过辉夜,他却能够知道辉夜的事情。 可比企谷的注意力不在这里,阿卜杜拉提到辉夜以后直接让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 “辉夜?您真的在辉夜身上看出来什么东西了?” 比企谷终于找到了机会询问有关于辉夜的事情,他在羊皮卷里见到阿卜杜拉以后,一直致力于搜寻阿卜杜拉留下的线索,主要原因也是阿卜杜拉说了句他看出辉夜的问题,可以在在找到他之后让比企谷得到答案。 “辉夜……你不是说了吗?她叫辉夜。”阿卜杜拉回答说,“答案不是就在这里了吗?” “有些名字可以是很好的寓意,但是有些名字是不能乱取的,一切都有他命中注定的一面,表面上看是她的父母给她去了这个名字,可是谁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注定好的事情?” “实际上,无论她出生在谁家,姓什么,父母是谁,四宫也好三宫也行,最后的名字都一定会叫做辉夜。” 顿了顿,阿卜杜拉又说, “——辉夜,就像你知道的那个,是辉夜姬的辉夜。” 比企谷低声重复了这个名字,“竹取……辉夜姬?” “没错。”阿卜杜拉点点头,又说,“竹取辉夜姬。” “那位本是天上月神临凡,降生在一片竹林中被伐竹翁发现并养育成人,最后飞升上天的女神……日本最家喻户晓的神话故事的女主角,就是这位了。” “可是辉夜她……”比企谷欲言又止。 如果辉夜真的有问题,那么协会怎么能发现不了?如果说日本没人能够发现辉夜的异常,可是就萨卡斯基也是见过辉夜的啊。 “不会有错的。”可是阿卜杜拉肯定道,“如果是别人,就算是圣人也察觉不到,但是我却可以发现。” “这倒不是因为我实力有多强大,只是关于这个空间,没人比我更懂这里。” “而且我刚好调查过辉夜姬,接触过属于辉夜姬的力量,再加上是我第一次给遇见那个叫辉夜的女人的时候是在羊皮卷里,那里是我的世界,能感应到一些眼皮子底下的异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比企谷其实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要是有这种是去哪个,心里 “要说那个女孩身上的辉夜姬,就得先从辉夜姬当年的死亡说起。”阿卜杜拉简单的解释了以后,轻咳几声拉开故事的大幕:“而要说辉夜姬的死亡,就得先从这片空间的起源说起,也就是说你说的地狱的起源说起。” “您刚才提到了一些词汇……”比企谷想到阿卜杜拉提到的“众神的造物,是当初即将比肩真正天堂的地方,是比神国更为坚固的秘境。” “那里面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你会知道的。”阿卜杜拉轻轻点头,“这一切就都要从一份邀约开始。” “我首先长话短说,让你有个大致的了解。” “嗯,好。”比企谷认真倾听。 “……在很久很久以前,几个志同道合的神明妄想做出与天堂比肩的神国,天知道祂们是怎么萌生这种想法的,不过肯定不是一拍脑门的一时冲动,而是有一些契机和原因在里面。” “他们来自不同的神系,有不同的地位与实力,但无一例外都是神明,这个阵容的含金量可以说高的一塌糊涂。” “但是相对于那个庞大的目标,这个数量依然远远不够,所以他们秘密广邀神明参与进来,合作的队伍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辉夜就是这样的背景下被邀请过来帮忙的,如果这里能有个【月亮】,空间架构也能够稳固很多,好处多多,作用无穷。” “……但是我在调查中发现,原来这一切都只是骗局,是恐怖且不可名状的存在挖下的深坑,那些神明全都只是受害者而已。” ……阿卜杜拉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甚至比企谷还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害怕, “参与进来的许多神明全都殒命,只有少数几个逃出生天,而辉夜姬……她留下的几轮半成品的月亮全都成了血月,一向圣洁、美丽且高贵的辉夜姬,在最后神陨的时候,竟然变成疯狂与痴愚的怪物。” “——这才是【地狱】的真相。” 第一百零五章 神死佛灭,地狱真相 “啊这,信息量太大,想要问的问题好多,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 “那就慢慢问,慢慢听。”阿卜杜拉说,“不着急,这里是虚幻的幻境,不存在时间的概念,无论我们在这里聊多久,在外面其实都只是眨个眼的功夫。” “……其实这件事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说,因为一旦在外面提起,就会引起一些神明的注意……我是说,我没办法确定当初逃走的神明乃至幕后黑手现在有没有陷入沉眠,如果他们刚好有把目光注视在这颗星球,那你会有天大的麻烦。” 比企谷恍然,“我明白了,出去这里以后,我会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的。” 阿卜杜拉点点头,脸色变得非常严肃,声音带上莫名的语调,像是吟游诗人在讲述史诗故事——虽然他本身就是吟游诗人。 “我刚才是简略的给你概括了这件事,现在,我要详细跟你讲讲,我所探寻到的、比我本身的身世更加离奇也更加恐怖的、堪称恐怖史诗的古老故事。” “这首先要从我自己说起,你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我是背负诅咒而生的罪人,从一出生开始,就是众邪神博弈的棋子,一生都被安排的明白。” “为了寻求破局的机会,我到处探寻危险的秘境与古老的遗迹,实力突飞猛进,得到各种宝藏和收容物,也遇到过很多不可想象的怪物,沾上很多污染……直到某天,我在某处秘境里得到了关于这个地方的支零破碎的线索。” “尽管线索只是冰山一角,但我已经意识到,这里牵扯到的层次与规格,是我过去所探索过所有遗迹都不能比的,所以不得不考虑这是不是我唯一能够破局的机会。” “顺着缺损的线索,我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去探寻这个地方,用尽千方百计终于进入到这里,探寻这里的秘密。” “一开始,我探寻到的情报非常喜人,我得知众多来自不同地域、不同神系的神明们合作进行了一样史诗、亵渎又伟大的事情。” “这些神明里,有作为主导的埃及智慧之神、炼金鼻祖赫尔墨斯,有雌雄同体的神赫尔玛弗洛狄托斯,有希腊财神Plutus,还有受邀而来的长生不死的月中神明辉夜姬等等,合计可能超过20位在神话中有名姓的显赫神明。” “——他们试图亲手建造一个人工天堂,以此染指传说中只有上帝存在的领域,如果能够成功的话,也许凡间可以被这个空间取代,每个普通人都无病无灾,” “这可真是个精彩的挑战,作为一个最喜欢挑战未知与不可能的炼金术师,我得承认这样的事情对我有百分之一千的强大吸引力。” “不过毫无疑问这是异常困难的挑战,而且是对基督神系的最大挑衅,一旦发现将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可是如果能够成功的话,那也一定是是足以改写诸神历史的伟业。”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我只觉得这些远古的存在们竟然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和瑰丽的想象力,真是让人心驰神往情难自禁。” “当然,当我进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里并没有成为那个人工天堂,诸神的谋划失败了,但是我想着也许这里留下的一些东西能够帮我有效对抗邪神。” “可是,后来……” “伴随更深入的调查,我发现了恐怖的真相。” “神死了,佛灭了,有的神死亡,有的神堕落,有的神疯狂,还有的神化身不可名状。” “至于他们遭遇了什么,又遇到了什么样的黑手,黑手的目的是什么……” 阿卜杜拉的脸色变得严肃且恐怖,语气十分认真,似乎直到现在他都为当初的事情而后怕, “关于这些问题的答案,我都可以告诉你,不然这个秘密可能就再也没人知道了……我想,那一定非常遗憾。” “如果你不敢听,我不会说,没关系;而如果你敢,那你就要仔细地听好,但是绝不能总是在心里琢磨,要保持经常自我催眠。” 比企谷沉默着点头,他一直观察阿卜杜拉的脸色,这会儿阿卜杜拉紧张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起羊皮卷里面阿卜杜拉凌乱而恐惧的笔记: …… 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全都是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阴谋! 这不是瑰丽的史诗,而是最惊悚最血淋淋的恐怖故事! …… 我挖掘到更深的隐秘,在阴谋的后面还有更多。 阴谋家的后面是渔翁,渔翁的对面还有对手,看似是鱼的人坐上牌桌,这根本就是一场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的未完的牌局! 我感到压力,并觉得喘不过气来……我是不是有点,知道的太多了? …… 知道的更多了,但是……我宁愿不知道了。 这……我想,我已经不能再继续探查更多了,夹在中间的话我一定会被碾死。 我现在连睡觉都不敢睡了,我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绝对不能让他们与祂们知道我知道,否则就算是那帮在我身上下注的邪神都保不住我了……不行,我得用炼金术炼去我的记忆! …… 到此为止了,结束了。 就这样结束吧,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次的旅程就这么画上句点吧。 …… ——瞧瞧,隔着文字都仿佛能够想像作者当时的绝望与恐惧,让人毛骨悚然的惊恐溢出纸面。 “好,我明白了。”比企谷认真地点头回应,可他又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眉毛挑起,眼神变得困惑且警惕, “等等、等等……”比企谷抬起头暂时打断阿卜杜拉的话,“在说背后的黑手之前,您先说一个其他的问题。” “羊皮卷里的您应该说过,您已经斩去那段记忆了,那么过去这么久以后的您……怎么还能记得这么清楚,而且一点都不怕讲出来?” ——面前的这个阿卜杜拉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生性谨慎的比企谷在发现这个盲区以后带上了怀疑的目光。 “嗯,你的怀疑是应该的。”阿卜杜拉欣慰地笑笑,“但是我的确是如假包换的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确切地说,我就是那个时候阿卜杜拉斩掉的记忆与人格汇聚体,在这里等你等了一千多年。” “原来神赐炼金术连这个都能做到吗……”比企谷惊叹于阿卜杜拉能力的多样与卓绝。 “那个时候我已经彻底绝望了,你能够理解吗?一个本来身处绝望的人总算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在刚刚看见希望的时候抬眼看见稻草的源头竟然是比绝望更让人绝望的东西,于是再次跌落绝望的谷底。” “这是一次重大的打击,直接导致我从那个时候开始,终于不再指望能够摆脱邪神的掌控。” “而正好,在这个空间里做手脚是外面的邪神难以察觉的,于是我就干脆把我当时的一些宝物留在这里,然后利用神赐炼金术,把斩掉的那部分回忆混合我的人格,赋予灵智予以形体,留在这里看守宝藏,等待有缘的传人某天来到面前。” “——显然你就是那个有缘的传人,也是唯一一个。” 阿卜杜拉轻轻仰头,声音悠悠,对于在这里留下传承,他有自己的看法。 “当我能够看见自己命运的尽头以后,我知道我没办法拉长生命的长度。” “这次的事件让我我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是没有关系。” “只要我的传人能够把我的力量与知识传承去并一直骄傲地运用,我就实现了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第一百零六章 人工天堂,堕落晨星,旧日神明 永生……比企谷觉得这是一种很高的思想境界。 甚至相比较神明的不死,他觉得阿卜杜拉的这种永生层次更高。 “所以我才在这里留下了火种。” “我本尊在出去以后又得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在这里的确装盛了我当时所有能拿出来的宝物与知识。” “这是通往诡秘之巅的捷径,从此,你就是我,阿卜杜拉在当世的延续。” “这样啊……”比企谷一时间默然。 他不知道莱默是不是阿尔哈萨德家族在这一代的独苗,所以他也不知道阿尔哈萨德在当世是否已经断绝了血脉,如果是的话,那阿卜杜拉在当时的延续,就真的只能是比企谷了。 这个颇有气魄又身世坎坷的老人似乎有些可怜,比企谷的心里一软,认真地点头,“只要我能活着走出地狱,阿卜杜拉的名字,神赐炼金术的威名,就一定能在诡秘世界再现。” “好。”阿卜杜拉露出笑容,“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因为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许多力量……你的来历与经历也许超出我的想像,而在诡秘世界背负了那么多秘密还依然活着的人,一定是能够成为强者的人。” "……好了,话不多说,绕回正题,我接下来告诉你关于地狱背后的事情,你确定要听吗?" “我……”比企谷说了个开头,又忽然说不下去了。 众所周知,比企谷八幡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他绝不会主动探寻这种本来和他没有关系的秘密。 这是连阿卜杜拉知道以后都要害怕地斩去记忆的故事,虽然里面有阿卜杜拉本来就被众多邪神盯上,不好节外生枝的缘故,但一样足够说明问题。 可是……不听真的没关系吗? 阿卜杜拉静静地看着比企谷的挣扎,没有开口询问原因,只是耐心地等待比企谷自己做出抉择,没有半点干扰。 比企谷思考半天后抬起头,看向阿卜杜拉大开口询问:“我想请问您,关于幕后黑手们的信息,与辉夜姬的陨落有关系,是吧?” 阿卜杜拉回答让比企谷的表情变得皱巴巴:“当然,幕后黑手的存在与所有神明的陨落有关,这里面当然也包括辉夜姬。” “那么,过去的事情,与现在的辉夜还有关系吗?”比企谷不确定地问,“会有影响吗?” “我想,恐怕会有的。”阿卜杜拉简单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的那位女性朋友的灵魂深处有辉夜姬的印记,而且根据我的观察,似乎有一些觉醒的征兆,她最近是否遇到了一些反常的预兆,我觉得是有的。” “看见她的时候我就才意识到了,也许辉夜姬从来不曾死去…… 但这对神明辉夜姬来说虽然是件好事,可对于你认识的那个辉夜来说,却一定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所以如果你能够知道幕后的那些信息,也许就能对你有所帮助。” 说到这里,阿卜杜拉看着比企谷的眼睛的,认真地缓缓说; “……可是,你确定要为了那个女孩了解这些吗?她是你的什么人,你有为了她背负这些信息的重量的觉悟吗?” “我有。”比企谷认真且干脆地点头,“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是你的妻子?” “不是,但是是我重要的伙伴。”比企谷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人也许不能把自己的生死交付给自己的妻子,但是我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放心地托付给她……就是这样一种重要的关系。” “好,那我明白了……所以,你做决定吧。” “决定好了,或者说我没有别的选择。”比企谷耸耸肩,“我来地狱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着解决辉夜的事情,如果错过这次,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阿卜杜拉向比企谷做最后的确定:“那就是说你要听了?” “请您直接说吧。” “好,那我就说了。”阿卜杜拉点点头,“我调查到,这一切的背后,原来还站了一尊神……一位无家可归的神。” “原来所有神明的行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打造人工天堂的计划固然宏伟,可是其实这都是有一个人在背后悄悄施加各种影响,才让祂们逐渐有了这种想法。” 比企谷追问道:“祂是谁?” 阿卜杜拉轻声念诵出声:“祂是明亮之星,早晨之子,曾经侍立在上帝左右的炽天使长,统领中央天使军团的首领,后来的地狱撒旦之一,罪、病、死的象征……路西法。” “路西法!”比企谷地声调抬高,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堕天使路西法这个名字的流传度也太广了。 阿卜杜拉说的幕后的存在不会就是这个人吧,只是听起来就麻烦的一塌糊涂了。 阿卜杜拉讲起路西法的事情: “祂本来在十字教体系中占据非常重要的神话地位,可祂实在是太骄傲了,因为认为上帝让天使向圣子下跪是对身为天使的祂尊严的侮辱,于是率领天界三分之一的天使叛变。” “最终,祂被圣子击败,又被上帝从天堂打落,在浑沌中坠落了九个晨昏坠落到地狱。其他所有跟随他的天使则都蜕变成丑恶的形象。” 阿卜杜拉说到这里的时候甚至叹了口气, “……虽然我们知道路西法是地狱的大魔王,也是著名的撒旦,但是地狱里能号称撒旦的地狱主人不止路西法一个,甚至可以说,路西法对地狱来说只是一个来抢好处的外来户而已,盘踞地狱已久的那些伟大的强者们并不待见路西法与他麾下的天使们。” “无家可归的路西法和他手下的天使们一时半会并不能够适应魔界的环境,所以祂需要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休养声息,但他自己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所以把主意打在了炼金鼻祖赫尔墨斯身上,有了一个异常大胆的决定。” “——既然不在天堂,那就自己打造一个天堂,开创一个崭新的纪元,成为新的上帝耶和华大。” 比企谷的心里莫名有种被触动的感觉。 原来所谓的宏伟计划,所谓的诸神合作,都不过只是路西法思念家乡的产物,是一群丧家之犬为了打造一处容身之所才谋划出来的东西。 这听起来既凶狠又心酸,既有气魄又让人觉得有一点哭笑不得。 “可是,这个大胆的想法最终还是失败了,自认为是渔翁,想要等众神打造好以后直接出手抢夺的路西法最后什么都没能得到,从此一直住在那个无论是祂还是祂的下属都住不习惯的真正地狱里,似乎再也没跑出来过。” “当时,人工天堂的打造出了大问题,没等到一切完工就停止打造,有人死去,有人疯狂,半成品的空间被废弃,成了你口中的地狱。” “——也许冥冥中早就注定了这个称呼,当年明明是朝着天堂的方向努力塑造,可最后这里却顶着地狱的名字度过了一千多年。” “天堂与地狱,恰恰相反的两个名字,却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也许这就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大的道理体现。” 阿卜杜拉再次提起了所谓命运的造化弄人,然后又正色继续说道: “不过,打造的失败不仅仅是因为打造人工天堂的困难,还因为有人横加阻拦。” "然而阻拦的那伙存在却不是上帝坐前的天使,而是不可名状的旧日神明们。" “——这也是我所探寻到的真相里,最让我不解与害怕的地方。” 第一百零七章 我不在乎神明,我只要辉夜活着 “旧日神明……”比企谷皱起眉头。 他在协会的记录里见过一些相关的语焉不详的资料, 说是旧日神明,不如说这只是少部分诡秘人对他们的称呼,其实他们应该具体细分为为外神,旧日支配者以及古神。 据说他们来自宇宙繁星的深处,来力古老而不可揣测,其存在依然远远超过人类想像,普通的人类只是看到它们就会因为目睹宇宙真理的一角而陷入疯狂。 还有一种连协会都没能考证的传说,说在比神话时代更久远的过去,祂们就已经存在,并且这个统治宇宙了。 阿卜杜拉能知道旧神比企谷并不意外,因为他在巴比伦遗迹里得到的,被众邪神算计、用阿卜杜拉的灵魂具现出来的那本死灵之书,就与旧神有关。 ——至于到底为什么这本前身是死灵之书,后来被改造成汉谟拉比法典,同时具备两种力量的古巴比伦遗宝为什会和旧神有关,那大概就是另一个比企谷完全不想触碰的秘密与麻烦了。 “可是祂们怎么会和地狱扯上关系?而且路西法那样强大出名的恶魔,能够容忍自己的谋划被破坏?”比企谷困惑地问。 阿卜杜拉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旧神会与这里扯上关系,未知的才最让人恐惧,因为背后有无数细思极恐的可能……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半成品的天堂废弃,打造天堂的众神死的死疯的疯。” “至于路西法……” “据我所知道的资料推测,当时的路西法还不是后来称霸地狱的撒旦,而是众多地狱帝皇里最弱的那个,在内有地狱众魔虎视眈眈、外有天堂大军监视的情况下,路西法根本不敢走出地狱半步,时刻都处在焦头烂额的险恶境地。 “在这种处境极其艰难的情况下,路西法只有那个寄生在希腊财富之神普鲁托斯体内,潜入打造天堂众神之中的分身可以利用。” “虽然那具分身神力滔天,但是遇见那些强大的旧神,还是有些力所不逮。” “而且打造人工天堂并不是毫无风险的事情,一旦被人干扰失败,人工天堂的汹涌反噬足够吞噬许多神明。” 阿卜杜拉慢慢地叙述,语气平缓而表情严肃,黑暗里面他站的笔直:“所以那具分身死在第八层空间,多少年都没能完全磨灭他带来的污染……我当初来这里的时候,第八层空间里面还是魔气纵横,各种魔物鬼物横行。” “总之,最后旧神们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我并不清楚,但是在旧神的围猎、人工天堂的反噬下,参与这次事件的众神都没能得到好下场。” “野心勃勃的堕天使之王路西法没能走出真正的地狱,分身陨落在这个地方,化作八层空间之上的第九层空间。” “意气风发而骄傲的赫尔墨斯陷入自我怀疑,对自己的炼金术开始怀疑,原本被他发现并命名的八重宇宙法则永久变成七重, 于是,在地狱里丢下原有的那套炼金术的传承以后,他独身远行,想要追求全新的炼金术。” “……后来那套传承被我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闯关,总算是得到认可彻底掌握,也就是你现在拥有的神赐炼金术,这里神赐的【神】,就是指代三重伟大的赫尔墨斯神。” “被撒旦寄生的希腊财富之神普鲁托斯,变成只会低呼撒旦之名的恶魔徘徊在人工天堂的废墟之上,身上还拖着随时可能爆发且无法治愈的致命重创。” “赫尔玛弗洛狄托斯的男身女身全部死去,希腊神话中的阴阳神突然神秘消失,杳无音讯,于是逐渐失去人间的供奉。” “受邀而来的长生不死的月神黯然神陨,化作十几轮血月分散在八层空间和几处秘境里,每一层空间的血月都是不同的月亮,都蕴藏有辉夜姬疯魔掉的神性。” 说话顿了顿,阿卜杜拉抬手指指头顶,“……我们秘境里的这轮也不例外。” “……某种意义上,整个神话时代的走向,都在那个时候因为这里的事情有了悄然的偏移,” 阿卜杜拉感慨道: “如果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也许你从小读过的神话故事就会有一些不同的地方。” “所以当年的辉夜姬就是这么死的……” 比企谷低声自语,他一时间消化不过来阿卜杜拉话里的种种信息量,只能先全都一股脑记在心里。 “可祂既然死了,又是怎么和现在的辉夜扯上关系的呢?” 阿卜杜拉解释道:“神明总是很难真正陨落,即使对手是神也不例外,就像一些在神话故事里明明已经被勇者斩杀的神话生物,却可以在几千年以后再次降临凡世一样,只要他们的故事与名字还在流传,他们就难以真正的死去,总有回归这个世界的一丢丢可能性。” “——而对于辉夜姬来说,这个可能性又要比其他神明大上太多。” 比企谷不解:“为什么?” “月亮代表生命与灵魂,具有异常神秘的意味,偶尔也会与冥界扯上关系……辉夜姬作为月神,在神话故事里以转生与长生不死而闻名,这就说明,辉夜姬最擅长的就是这些。” “如果要在神话众神里选出来一批最擅长转生归来的神明,辉夜姬的月神一族一定位列其中。” “所以祂其实从未真正死去,只是在凡间辗转了几百几千世,至今还未觉醒。” 阿卜杜拉耐心地回答比企谷关于辉夜的问题,他已经看出比企谷对辉夜的重视,所以解释的时候格外详细, “毕竟复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即使是辉夜姬也不例外,必须满足种种条件。” “首先祂的转世神要踏上诡秘的道路,这是最基础的条件。” “祂当初的死亡与十字教有关,因为祂参与了亵渎上帝的活动,所以祂的归来必须窃取十字教神明的气息。” “祂当初是被旧神带来的污染害死,所以祂的归来必须观摩旧神的法理。” “祂当初的陨落背后有地狱撒旦路西法的影响,所以祂的归来需要感受地狱神明级别的力量。” “一旦这些条件满足,当年辉夜姬留在命运深处的标记就能被唤醒,然后就一定会沿着命中注定的轨迹,回到人工天堂的废墟,集齐祂遗留在这里的五大神器,取得前世的力量,真正回归这个世界。” “这五大神器分别是佛前石钵,蓬莱玉枝,火鼠裘,龙首玉、燕子安贝,只要集齐这五件,一尊全盛时期的神明就将降临人间。” “……这些条件已经足够困难,即使我自认为诡秘经历十分丰富,也不能说自己满足这些前提,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辉夜姬依然杳无音讯的原因。” 阿卜杜拉看着表情僵硬,因为想到一些事情而眼神呆滞的比企谷,欲言又止,止又再言。 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说; “可是你的那位女性朋友似乎达成了这些前提,以至于在命运的牵引下来到人工天堂。” “她的过去一定十分精彩,但是这些精彩的过去对她来说也许不是好事。” “辉夜姬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所认识的那个辉夜,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回不来……比企谷低着头,笼罩在阴影里的双眼更迷茫了。 阿卜杜拉的话就像晴天降落的霹雳,把他劈地大脑一阵混沌。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不让那个辉夜姬醒来?” “我不要什么神明,我只要我认识的那个辉夜活着。” 比企谷的声音沙哑,却有十足的倔强。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您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第一百零八章 让我们一起,战胜命运(3k) “我……”阿卜杜拉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比企谷的心一直下沉。 “坦白说,你可以努力一把试试……但其实我不建议你白费功夫,不如趁这个时间多陪陪你的四宫辉夜。” “那是神明在久远之前的安排,而且标记在命运深处,一旦命运的车轮开始向前推进,谁又能够阻止呢?” 黑暗中,阿卜杜拉身上的微光明灭不定。 他轻轻抬头,面无表情,声音有些许低沉, “就算我给了你一些办法,又能怎么样呢……连我自己都只是挣扎不脱命运的可怜虫,你看我为了摆脱命运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是最后的结果又是什么样子?” “我可不信命。”比企谷摇摇头,他完全不能认同阿卜杜拉的悲观,“我不敬畏神明,因为我曾经与不止一位神明正面为敌;我不相信命运,因为我一直都在为了摆脱命运的标记而努力。” “如果什么都是命运说了算,如果神明安排下的事情就不可更改,那我就不会活到现在,协会与教会的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 “也许吧。”阿卜杜拉笑笑,但却没有多少实质的笑意,“我不知道你过去的经历,所以无法评价,但你一两句话也说服不了我。” “你根本就不知道,那尊长生不死的神明,在这个他参与创造的世界里复苏,会是多么可怕。” “那相当于他在自己的神国里复苏,只是立身在这个领域里面,他就能用最快的速度跳过虚弱期,来到巅峰状态。” “面对这种情况,我们能做的事情只有祈祷他已经拜托了旧神的污染和影响,还是个正神,不然整颗星球都有毁灭的危险。” “至于阻止辉夜姬,让你的四宫辉夜回来……”阿卜杜拉摇摇头,“恕我直言,痴人说梦。” “我本来还以为有救的,但你说几大秘境都已经破碎,人造天堂遗迹的空间架构出现问题,这就充分说明有神明规格的力量大出手了,很可能就与辉夜姬有些关系。” “……太晚了,救不了了。” ——大概是比企谷的说法触动了阿卜杜拉哪根敏感的神经,他说话的声音明显低沉许多,语气里感情也缺失很多。 ……或者说这才是他的真正面目与真实状态。 他只是一个被主人的丢弃的残魂,一段被主人不要的记忆,他一个人背负了连主人都不敢背负的恐怖的过去,记忆的最后停留在希望破灭的绝望时刻。 这样的他一个人孤独地呆在黑暗不见天日的地狱秘境中,多少年看不见第二个人,心境不说心如死灰,其实也差不多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什么都不必要做,就这么干看着我的朋友去死?” “是看着你的朋友成神,这不寒颤!”阿卜杜拉纠正比企谷的用法,“换成你自己身上也还是同样的做法,不是因人而异的!的!” “可我不信你是完完全全这么认为的。” 比企谷看向阿卜杜拉的目光灼灼,“我知道你是绝望而悲观的,这可以理解……但是要说在绝望的下面没有将熄未熄的火种,我是不信的。” “你的言论包含谎言,你在骗我,也在骗你自己。” “嗯?”阿卜杜拉皱起眉头,“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你又知道些什么的。” 他明显有些不高兴,比企谷直白又鲁莽的话冲撞了阿卜杜拉。 作为将要赠予比企谷宝藏的存在,如果阿卜杜拉不高兴的话,比企谷有可能失去本来可以得到的宝藏,甚至毫不客气地说,在秘境里面,他的生命就在这个诡秘层次很高的人手中拿捏。 可比企谷似乎并不害怕,也不顾忌什么。 一向谨慎的比企谷这会儿却完全忘记了小心怎么写: “从行为看心迹。” “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后来到底做了些什么。” “可我知道。” 比企谷语气平静,侃侃而谈。 阿卜杜拉的表情出现变化,他果然因为比企谷的话而致使心里起了波澜。 “【我】能做什么?不就是按照那些邪神的安排走,最后窝囊地死去吗?” “并不是。” 比企谷摇摇头, “我听过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掌握神赐技艺的炼金术士、弑神怪物在现世的坐标、超凡脱俗的诡秘者。” “——他叫做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这个男人在生命的最后冲击巴比伦遗迹,用一座炼金大阵包围城市,并最终战死在那里,尸体与灵魂化作《汉谟拉比法典》和《死灵之书》的聚合体,将巴比伦大娼妇镇压。” 阿卜杜拉冷笑出声:“这不就是邪神们早就安排好的事情吗?与我预料的一模一样。” “可是故事才刚刚开始。”比企谷打断阿卜杜拉的冷笑,“没人知道,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包围巴比伦城市的炼金大阵根本就不是以覆灭这座城市为目的的,这座炼金阵的作用不是攻击也不是毁灭,而是穷尽阿卜杜拉一生积累的诡秘材料,伪装成其他阵法瞒过众神的……分离炼金阵。” “——缺少核心材料正21面体的分离炼金阵,才是这座炼金阵的真正面目。” 阿卜杜拉瞪起眼睛惊讶看向比企谷,“连正21面体你都知道?!” 比企谷没有回答,他继续叙说:“ 当阿卜杜拉献祭自身召唤《死灵之书》的时候,他也从书里得到了一直追逐的,关于正21面体的知识,并将这份知识留在那地方。” “于是,如他所料,几千年以后,他的后代来到巴比伦遗迹,得到了这份知识,明悟了正21面的道理,最终将苏醒的巴比伦大娼妇彻底放逐,让他与众邪神狗咬狗,拯救了这个世界。” “你口中那个可怜又无能的凡人,在布局方面完胜了邪神,大获全胜。” “一生被人愚弄的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在生命的最后愚弄了这个世界,愚弄了命运,也愚弄了自以为是的众神。” 像是轰隆一声惊雷平地炸响,阿卜杜拉的表情出现剧变,目光呆滞住。 比企谷看着阿卜杜拉变换个不停的脸色,平静的眼神十分真诚,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 “邪神总是叫阿卜杜拉为微不足道的沙尘,生来要么为了神明轰轰烈烈而死,要么默默无闻中平淡死去。” “而阿卜杜拉在死前,终于给出自己反驳的答案—— “就是因为是沙子,所以才可以细小而强大。” “……”阿卜杜拉陷入长久的沉默。 比企谷又说:“一颗死去的的种子发不了芽,真正绝望过的人,是无论如何都爬不出来的。” “换句话说,如果如你所言,后面的你自己又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事情?” “在绝望的下面,你抱有的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呢?” “请正视它!” 比企谷看着阿卜杜拉的表情,语气真挚且眼神认真。 “……比企谷八幡,你到底是谁?”阿卜杜拉看着比企谷的视线越加困惑,“有些事情十分隐秘,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并不是个复杂的故事。” 比企谷摊开双手, “这是阿卜杜拉自己告诉他的后代,莱默·阿尔哈萨德的。” “而我,作为被《死灵之书》认可与寄生的宿主、与莱默并肩作战的战友,在莱默死前被他托付了神赐炼金术。” “不知道是不是莱默故意给我的,总之神赐炼金术的相关知识里就有一些莱默记忆里的阿卜杜拉的事情,自然也包括这个。” “所以我才知道的这么多。” “这、这样啊……”阿卜杜拉的神情明显出现动摇,他之前平静的表情维持不住,如同死水的心境荡起波涛。 那个“阿卜杜拉”的故事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但他立刻就相信这是真的。 他真的就像比企谷说的那样,开始在自己绝望的积雪下面,寻找内心的“真实”。 然后,他看见了……他真的看见一缕火苗。 这火苗他很熟悉,因为他很久以前就有过。 他本以为他的心里早就一潭死水,火苗早就消失了的。 可他没想到,原来火苗从未熄灭,一直都在自己的心底深处。 “阿尔哈萨德一族教给了一些道理。”撇撇嘴,比企谷又说道:“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与莱默·阿尔哈萨德故事让我明白,一颗因爱而炙热的灵魂,可以改写本来注定好的命运,神明来了也不管用。” “而现在,命运与神明再一次,在你的面前摆弄一个人的人生。” 比企谷眯起眼睛,眼睛里有团火焰燃起,“不会觉得愤怒吗?不会好像看到自己吗?” “让我们一起再次挑战命运吧!让我们拯救辉夜!让我们战胜一切拦住我们去路的东西。” “不是……”阿卜杜拉张开嘴巴,下意识想要拒绝,可他只说了一个开头就说不下去了。 之前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反驳比企谷,然后告诉比企谷各种“残酷的事实”,尝试让比企谷也放弃行动。 ……可是这样的做法就真的对吗? 现在想想,仔细想想,就真的没有那种“因为我在沼泽里绝望,所以我不允许别人在我面前带着希望上进,我要把你也拉近烂泥坑里”的卑鄙潜意识吗? “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冷不丁的,比企谷高呼阿卜杜拉的名字。、 “什么?”阿卜杜拉回过神来,与比企谷视线对上。 比企谷轻轻低头,抿起嘴唇,竟然向身前的男人主动递出右手,“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一百零九章 祂是你的了 “……” 呼的一声,低着头的阿卜杜拉长出口气。 他撇撇嘴,没有抬手握住比企谷递出的右手,而是抬起头,无奈地看向比企谷,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磨人?” 比企谷微笑不语,保持递出手的动作不变。 “但是,我被你打动了。” 阿卜杜拉露出无奈的表情, “谢谢你告诉我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后来的事情。” “……让我这个旧时代绝望已久的残魂在快要消散前,总算是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情,不至于抱着绝望溺死。” 他递出右手,握住比企谷八幡,气势缓缓攀升,就像沉睡的雄狮睁开眼睛,很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回到这个世界。 "那就让我们一起试试吧,年轻人。" 阿卜杜拉说, “试试能不能,把那个看起来不可战胜的命运搅个地覆天翻!” 两个人的手掌在寂静的黑暗中相握,且同时用力,这一刻宛如史诗的定格。 “……不过这点实力可不够,你得快速强大起来才行。” 松开手以后,阿卜杜拉对比企谷似乎还是有不满意的地方,他给出自己的建议, “我的宝库里面也有些东西能够帮到你,能够加速你的修炼。” “您一说这个倒是让我想起来了。”比企谷眉毛一挑,“宝藏能让我一口气到第五阶段吗?” “那不能,我能感觉到,虽然我们两个所处的时代相隔很远,进化的方式也有所不同,但是在晋升第五阶段之前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三重天关。” “这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只能按部就班地走,不然强行冲击,哪怕你真的潜能无穷冲关成功,也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身潜能,身体与灵魂全部透支,从此再不得寸进。” 阿卜杜拉摇头说道,劝比企谷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年轻人可不要太好高骛远了。” “诡秘世界绝对不能急躁,必须一步一个脚印,因为这条道路本来就是越向前走越接近深渊……那些不择手段拼命提升实力的诡秘人,恐怕都是生怕自己疯的不够快。” “我也知道这个。”比企谷砸吧下嘴巴,“可是时不我待了啊。” “速度,质量,以后的前途……我全都要!” “辉夜眼看着就要出事了,所以我必须迅速在实力方面有质的提升。” 还有句话比企谷没说, 虽然第五阶段面对神明也还是不够看,但是作为诡秘世界举足轻重的高端层级,也许第五阶段的他就能够动用体内的那几件A+级、S级收容了也说不定呢……比企谷抱有着这样的幻想。 一旦能够动用那些东西,他能够发挥的力量可就截然不同了。 他实话实说:“说真的,,我来这里的时候是不知道这里有您和您的宝藏的……我是为了能够迅速晋升第五阶段来的。” “嗯?可是你想怎么晋升?” 比企谷答非所问:“有人告诉我,这里有一具神明的尸体。” “你知道的倒是很多……不过确实,神是的波动不好掩盖。”阿卜杜拉眉毛一挑,没有否认,“所以呢?” “如果用神尸作为原料和助燃剂,能否帮我迈过天关,突入第五阶段呢?” 阿卜杜拉忍不住嗤笑比企谷的异想天开, “这怎么可能,就算是神明的尸体……神赐炼金术?!” 阿卜杜拉的声音说道一半就戛然而止。 一尊神明的尸体中蕴含的灵子、真理等等如果真的能够被人吸收,那这人理所当然地可以的突破很多关卡瓶颈,在诡秘等级方面大幅跃进,获得天大的好处,从此前途无限。 可是凡人连直视神明都无法做到,又怎么可能去吸收呢……在很久以前不是没有人吃过神明的尸体,可是这么做了以后,哪怕是圣人也会当场“撑死”。 可是如果是神赐炼金术的话…… “对,神赐炼金术。”比企谷点点头,“在我得到的神赐炼金术的传承里,上面告诉我了一些炼金阵,似乎可以用在神明的身上。” “……你倒是敢想,竟然会想到这个。” 阿卜杜拉的表情既震撼又苦涩,“没人真正在神尸上试过这些东西,一个是不存在施法材料,另一个是这里面赌的成分太大,出事的后果不堪设想,可能还会有其他种种原因。” 说道这里的时候,连阿卜杜拉的自己的声音都越来越弱最后没能说出话来, "可是……" “嗯,好像,大概,似乎,可以试试?” 没有哪个炼金术士不存在好奇心,也没有哪个炼金术士是不喜欢创造与挑战奇迹的。 “——好吧好吧,我承认,这真是足够大胆的想法!也许真的可以创造奇迹也说不定。” 阿卜杜拉逐渐兴奋起来,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雀跃。 “神尸+神赐炼金术的组合……如果这个世上真的能有迈过天堑还没有后遗症的办法,那一定就是这个了。” “你可这是个天才!”阿卜杜拉说,“哪怕是我都没想到过,可以把神尸体和神赐炼金术结合起来。” 比企谷不会贪功劳,而是睡得 “这最初不是我的想法,而是一只叫克鲁鲁的吸血鬼提出来的,她也得到了您的传承,知道有神赐炼金术的一些知识,但又不掌握真正的神赐炼金术。” “克鲁鲁……克鲁鲁啊。” 阿卜杜拉的声音似乎有些惊讶,似乎因为突然听到的这个名字而有了不同寻常的心情起伏。 他刚才还兴奋的声音这会儿蓦地弱化下来,蕴含的感情好像特别复杂,“她现在怎么样?” 声音有种想问又不敢问的感觉。 比企谷:“……” “……还行?她现在是一位第六阶段的圣人。” “哦,嗯!”于是阿卜杜拉笑了下,活像是个欣慰的老父亲,“那就好,那就好。” 比企谷:“……” 他真傻,真的。 他真的一度以为克鲁鲁的说法是真的,克鲁鲁当时明明说自己是从遗迹里得到的阿卜杜拉非核心传承……可是现在阿卜杜拉的表现证明明显不是那样。 这俩人之间绝对有故事,克鲁鲁也远比他想像的年龄更大! 比企谷想问,但是阿卜杜拉很快就把话题带回到关于神明尸体的部分。 “言归正传,你只知道我这里有尊神明的尸体,那你知道这尊神是谁么?” 比企谷果断摇头,“不知道。” “啧,该怎么说呢?” 阿卜杜拉砸吧下嘴,组织语言,斟酌了半天措辞, “你的运气真的很好啊,好到让我羡慕的程度。” “天堂遗迹死去了十几尊神明,我这里的是唯一一具保留下来的,也是十几尊神明里面最强的那个。” “——前堕落天使路西法知道吧?后来的地狱撒旦大魔王!哪怕只是一具分身也有力压众神的风采。” “……现在,祂是你的了。” 第一百一十章 开始吧,炼神! 堕天使路西法是什么概念呢? 以名气来说,他比比企谷之前遇到的瓦拉卡、八岐大蛇、巴比伦大娼妇等所有神祇都更有名;以实力来说,他敢于顶撞上帝耶和华,不服圣子耶稣,并领着三分之一的天使军团与耶稣基督展开一场无天无日无月无地的对决,被击溃以后在浑沌中坠落了九个晨昏才落到地狱。 传说中堕入地狱后的路西法为了复仇兼夺取新天地,化身为蛇潜入伊甸园,引诱夏娃食用了禁断的知识之树的果实,再利用她引诱亚当也犯下了违抗神令的罪。于是路西法如愿使神的新造物一同堕落,而且为诸魔神开启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自此罪、病、死终于遍布地面。 他有句话在世界范围流传甚广,即使普通人都知道,叫做“宁在地狱为王,不在天堂为奴。” 这是一尊叛逆、不屈、高傲而强大的神明。 现在,他的分身就在这里,阿卜杜拉说“祂是你的了”。 比企谷觉得自己可能有必要花时间消化消化这段信息。 他没想到自己得到神明的尸体这么容易,也没想到收获大的比预想中更让他惊喜。 比企谷本来还以为,要想得到神明的遗留宝藏,就必须得先经历神明生前留下的重重考验呢,神话故事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谁知道神明根本就没留下什么宝藏,反倒是自己的尸体被阿卜杜拉捡去,成了他宝库里的一部分,大概还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这么一想,自从进入秘境以后,整个过程都顺利地超乎想象,还不如在外面地狱里刺激危险。 容易吗?确实容易,但是这是比企谷应得的。 他也不是一直容易的,先难后易,前面有多艰难,后面才有多容易。 从根源说起的话,要从比企谷最早很多次拯救世界开始算,这才有了命运的标记,这才去了伊拉克,然后再次拯救世界获得莱默认可……这期间经历了多少次生死瞬间,逞了多少次还以为必死的英雄,才有了今天水到渠成的获得传承。 也许不是不可以说是一次次巧合环环相扣造就今天的结果,但是这些“巧合”,只有比企谷这样的“笨蛋”才接得住。 这就像是你赤脚穿过满地荆棘,流了一地鲜血,染红来时的路,终于抵达被荆棘环绕的中间的那颗果树下。 这时你只需要踮起脚尖,抬起手就能摘到头顶香甜的果实,轻松的一塌糊涂, ……可这不代表摘取果实就真的轻松。 在心里差不多消化完,比企谷轻呼出口气,询问道: “神明的尸体在哪?我觉得我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你确定你可以直视神尸吗?”阿卜杜拉问道,“不搞些防护措施?” “大概可以吧。”比企谷谨慎回答,话没说满。 他连活着的神都直视过不止一位了,神器在手、真物在身的他确实不怕这点小事。 “那好。”阿卜杜拉虽然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但既然比企谷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再多加无谓的干涉,“你跟我来吧。” 阿卜杜拉抬手一招,黑暗的空间天旋地转,漩涡流转衍生色彩,色彩变成具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又从幻想回归现实。 血月下破败的墓园与教堂并存,支零破碎的地板与斑驳的墙面饱经沧桑,丛生的杂草与藤蔓中央站着比企谷孤零零的身影。 “过来吧,尸体就在教堂里面。” 浩大的声音从教堂深处传来,回声回荡在四周,比企谷听出来是阿卜杜拉的声音。 他抱有基本的警惕,微微弓腰绷紧肌肉小心迈步上前,缓缓靠近破败到连大门都没有的教堂。 在教堂的正中,一具铭刻各种金色符文、镶嵌纯银十字深黑的棺木平放,阿卜杜拉半虚幻透明的身影坐在旁边。 ——这下子,不用阿卜杜拉说,比企谷都能够知道尸体在哪了。 看见黑色棺木的刹那,他体内的神器纷纷鸣动,《死灵之书》、天丛云神剑、破碎镜面久违地纷纷异动。 隐隐约约地,比企谷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穿过神器们的屏障袭来,甚至有一两件神器好像异常警惕……于是比企谷意识到,这具分身,似乎比比企谷想像地更强。 天使的分身同样很强,或者说分身是很多强大神明的常见手段,甚至有些分身拥有不次于神明本尊的名气和实力。 西方有位世尊如来,他的分身就有密宗毗卢遮那佛也叫大日如来,东方琉璃世界药师佛,婆娑世界释迦牟尼佛,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四大分身坐镇四方极乐佛国,法力无边,智慧无边,威能无边,站在神佛的顶端。 还有著名观世音菩萨也有三十三应化身,有佛身、独觉身、缘觉身、声闻身、梵王身、帝释身、自在天身、天大将军身、人王身、婆罗门身、优婆夷身、女主国夫人命妇大家身、童男童女身、天身龙身、乾闼婆身、阿修罗身、摩睺罗迦身等等, 道家之祖老子也有八十一化的说法,各大神系的许多神明都有相似的传说。 ……不说这些其他神系的神明,单说路西法所在的神系里面,他的“同事”米迦勒就有多重分身,每个分身都有很高的位格和强绝的实力。 这里面比较著名的就是米迦勒的炽天使、力天使及大天使三大化身,有典籍记载他是“俱百万张脸与口、舌操百万种方言之神。” 路西法同样也有几尊分身,而且这种分身并不是随便就能拥有的,都有极强的实力、超高的规格与特殊的意义。 说起来也巧了,这一尊被路西法派来卧底“图谋大事”的分身,就是路西法分化出来的,以他过去位居天使时的神性为主的分身,相比较其他分身来说,刚好更容易被比企谷消化和吸收。 阿卜杜拉感应到比企谷身上传来的不止一股的晦涩波动,他惊疑看向身旁的比企谷,比企谷还算好看的脸在他的视线里像是蒙上一层迷雾。 低头想了想,阿卜杜拉对比企谷说: “我也不知道过去这么久以后,分身尸体的力量还能剩下多少……但是无论剩下多少,对于一个第四阶段来说,都毫无疑问是个天文数字。” “更重要的是,也许你能够通过这具分身一窥现在的路西法本体的伟力。” 比企谷撇撇嘴,“要是到时候惊动了路西法可就乐子大了。” 阿卜杜拉裂开嘴笑,“那就看你自己了,博富贵总有风险,我还以为你已经足够大胆了。” “……好了,不多说了,开始吧。” 阿卜杜拉的脸色变得严肃,他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拍拍身旁的黑色棺材,手掌落在棺材板上咣咣作响。 “让我看看,你对神赐炼金术的掌握程度。” “让我看着你炼化一尊神明,然后高歌猛进迈入新的层次。” “让我看着你……挑战命运,创造奇迹。” ps:之后就是高chao迭起的环节了,本卷开始后期剧情。 话说袍子最近在准备这卷末的日常情节,想要正经的写好比企谷先生的甜文日常!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 漫步在人类已经消亡的梦境世界,神弦璃总是庆幸着现实世界里不存在那些能够毁天灭地犹如神明一般的宝可梦。 直到有一天,方才在梦里面跟一只赤红色巨型双足蜥蜴打过照面的少女打开电视,只见电视台的女主持正在满脸惊慌的报道。 “大海中间浮现不明大陆,有剑状的山峰忽然升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换个思路,炼金阵开始! 比企谷兴冲冲地就要去布置炼金阵。 “哎等等,你等等。” 阿卜杜拉叫住比企谷,“你不会就这么赤手空拳地布置炼金阵吧?” “啊?”比企谷挠挠头,“什么意思?” “神赐炼金术里怎么教你的?”阿卜杜拉瞪起眼睛,“要布置炼金阵的话,你都不准备材料吗?” “有啊。”比企谷指指身前的深黑棺材,“不就是这具神尸吗?这东西毫无疑问是主材料。” 阿卜杜拉眉毛一挑,表情不动声色,语气却有老师傅考校小徒弟的意味,“说说你的思路。” “我打算献祭掉神明的尸体与命运和世界交换,通过这种方式尝试晋升第五阶段。” 比企谷老老实实地说,“我打算以《等价代换》、《源流法则》、《极性原理》、《献祭》这四门炼金阵作为主要炼金阵,再用五个炼金阵作为辅助。” 虽然这些炼金阵的名字听起来都好像挺简单的,可要是在堂堂《神赐炼金术》里出现什么“葛利果圣歌队黄金练成阵”、“国土炼成阵”、“圣乔治龙域”、“黄金黎明炼金阵”这些花哨的名字,那才是真正的奇怪,甚至还有点自降位格的意思。 这倒不是说后世那些被不同教派发展出来的炼金术就一定更弱,但是相比较那些炼金术,神赐炼金术里教导的是更原始的东西,任何一种炼金术都可以有无穷的可能和不可思议的上限。 作为炼金术的鼻祖源头之一,不知道多少流派的炼金术都是神赐炼金术发展出去的,它当然不会记载后世的那些炼金术,可后世的那些炼金术又基本不超出它包涵的范畴。 比如《源流法则》这门炼金阵,在它的学习者手里,既可以用《物品归纳》、《身体管理》这种初级的炼金术表现出来,但如果这个人足够天才,也可以达成《升格盛宴:天堂降临》、《龙血归流》这种高端炼金阵的相同效果, ——因为它们的最初源头和底层洛基都是《源流法则》。 比企谷在炼金术方面意外地天赋不错,或者说有了真物以后的比企谷做什么都好像天赋不错……经过在地狱这么久的磨砺实践以后,他已经可以比较熟练的运用炼金术,且威力往往十分不错。 在“施法材料”足够厉害的情况下,比企谷也不是不可以超级越级挑战一下超高位的奇迹炼金术,这也是炼金术士最便利最强大的地方。 “听起来有可行性。” 阿卜杜拉点点头, “但是为什么不换个思路?” “你说的办法简直是利用神尸效率最底下的办法,这样相当于浪费了一具神尸,还未必就真能冲击到第五阶段。” 比企谷“啊”了一声,“那我能怎么做?” “假设你真的吸收掉神明尸体里的能量,哪怕只吸收走一成,也足够你破入第五阶段,甚至还能有其他的惊喜收获。” 阿卜杜拉悠悠回答, “与其把神明的力量献祭给世界,然后祈求世界给你缥缈的馈赠,为什么不自己吸收掉神明的力量?” 这就好比得到价值连城的宝物的人把这东西献给当地的贵族,以此换取贵族高兴赏给他的百两白银。 虽然百两白银对一般人来说确实是笔巨款,可他要是自己收下那件宝物,不是获利更大吗? “这个思路我不是没想过,可是,可是我放弃了。”比企谷挠挠头,有些犹豫地说,“神明的力量不是那么好吸收的。” “献祭神明的尸体给世界,施法材料能够是神尸,可要是想要吸收神明的力量,屏蔽神明的污染与影响,引导出纯净的力量……那神尸就不能作为施法材料了。” “这样的话,得用多少东西,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作为施法材料,才能引导出这些力量啊?” 比企谷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阿卜杜拉说,“我可没那么多材料。” 是,把宝物留下来固然好,但是这种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人根本没办法兑换变现出去,带在身上甚至还有杀身之祸,有时候还不如献宝上去。 能拿到手的才是自己的,太贪心的话,如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就难受了。 “你没有材料有什么关系。” 阿卜杜拉摇摇头,他困惑地看向比企谷: “我有啊。” 比企谷两只眼睛瞪起,“哎?” “我整座宝库都是你的,里面最不缺地就是好东西。” “只要你舍得,从宝库里拿出足够的宝物布置炼金阵难道还是什么难事吗?” “还能这样!”比企谷欢快惊呼,声音里的惊喜谁都听得出来,“那我一定尽力!” 看似是思路小小地改动一下,其实这里面的性质相差的可太多了,比企谷的收获将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宛如天与地的差别。 阿卜杜拉真的就像他承诺的那样,打算和比企谷一起创造奇迹。 阿卜杜拉抬起手,一闪半透明的门从半空中浮现,吱呀一声大门半开,隐约能够看见门后宝光流转,金光四射,悬浮的宝物数不胜数。 “先取一部分,试试够不够用。” 阿卜杜拉一边说,半空中的门后喷吐道道流光,流光飞射到比企谷周围。 “谢谢您。” 阿卜杜拉含笑看着比企谷,轻轻摇头。“叫我师父吧。” 比企谷一开始是有些犹豫的,但是又觉得阿卜杜拉一直以来给他的东西,大概也的确够做他的师父。 于是,比企谷开始布置炼金阵。 思路改了做法也改了,炼金阵肯定不能还是一样,他临时更改成了《因果原理》、《等价代换》、《源流法则》、《心理原理》、《节律回转》五大大炼金阵为主,其他所有炼金阵为辅助的局面。 施法材料数量越多,质量越高,比企谷所能够发挥出来的炼金阵规格也就越高,最后能够导出来的神尸力量也就越多,所以比企谷源源不断地给各大炼金阵塞炼金材料,每次塞都赛那么多。 一边布置,比企谷一边心里感慨: “第五阶段啊……” “曾经以为一辈子度达不到的遥不可及的阶段,怎么突然就要来了呢?” 比企谷的嘴角轻轻勾起,在阿卜杜拉的注视下缓缓盘腿坐在深黑色棺材前,身前半透明运转起来的炼金阵交错环绕,深黑棺材的棺材板缓缓打开。 混乱、疯狂、黑暗、高贵、血腥、痴愚、堕落……等等负面情绪从棺材里溢出,宛如张牙舞爪的洪水猛兽,像浪潮似的朝四面八方肆无忌惮地层层拍打。 “一定,不能失败啊。” 比企谷在心里告诉自己。 第一百一十二章 路西法归来 棺材里面一片漆黑,没有具体的形状,比企谷站在外面朝里看,只觉得棺材里面里面好像有个无垠的宇宙,看不见底也摸不到边。 至于比企谷以为能够看见的路西法分身的尸体,其实并没有显现出来,不过比企谷能够感觉到,那具尸体就横陈在“棺中宇宙”的深处,那种晦涩疯狂的波动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炼金阵直接布置出来摆列在棺材周围,一道道腾空的半透明仪式法阵就悬浮在棺材外面,穿过棺中的层层空间,直达深处与神尸建立联系。 《因果原理》、《等价代换》、《源流法则》、《心理原理》、《节律回转》五大根源级别超级炼金阵各司其职发挥作用、 《吸收》、《中转传神阵》、《小炼物阵》、《勘破本源阵》、《储存阵》、《加持增幅炼金术》、《九转通达阵》等等炼金阵作为辅助。 空间不大的小教堂里,金光闪烁,玄奥的光芒与充沛的灵子溢出,晦涩且疯狂的波动到处肆虐,隐约还有低沉的呓语流转,如果这里有其他的生物,可能会第一时间堕落疯狂变成怪异。 甚至这里要不是阿卜杜拉亲手布置的教堂的话,哪怕是石头甚至是空气都可能出现诡秘方面的变化,像一些著名的鬼宅那样成为孕育怪异的危险巢穴。 这些运转中的半透明各色炼金阵像一只只盘踞在半空的吞金巨兽,大口大口贪婪地吞噬从门中喷吐出的天材地宝。 只是几分钟过去,炼金阵消化掉的宝物的价值就已经是个可怕的天文数字,大概能够相当于协会五六位第五阶段全部身家的总和。 就这还没完,炼金阵还在贪求更多,不过阿卜杜拉全都满足炼金阵的要求,要多少给多少。 ——幸亏比企谷本人还不知道这个的具体数目,不然吝啬的穷鬼比企谷一定会心疼地窒息过去。 阿卜杜拉坐在一旁看着盘坐在地上紧闭双眼的比企谷,即使是以他的见闻与经历,这会儿也忍不住期待和紧张。 第五阶段被人称作是“天才的终点”,“强者登上世界舞台的源点”,而“晋升第五阶段的过程”又被称为“变现的过程”。 第四阶段到第五阶段的突破有三重不可逾越的天堑,而晋升第五阶段的过程也是诡秘人第一次完全释放自己的潜能兑现实力的时候,所有天才在这个阶段都完全变现实力,越是天才越有潜能的人在第五阶段越强,从此再没有天才的说法,有的只有一尊尊完全体的强者。 ——于是这就充分地说明了第四阶段到第五阶段迈进的重要意义。 阿卜杜拉曾经深入各大险地遗迹,知道许多许多隐秘,但据他了解,在这个阶段就吸收一尊名气很大的神明的尸体化作自身底蕴与潜能的人……从来没有。 人们对于这种前无古人的事迹,往往以奇迹二字冠名。 那么奇迹达成做以后,比企谷在晋升第五阶段的时候又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阿卜杜拉对比企谷没有抱有过高的期待,因为在诡秘世界做前无古人的事情,代表回报率高的离谱的同时,也意味着低的可怜的成功率和高的一塌糊涂的风险植。 但假如比企谷真的能做创造奇迹…… 阿卜杜拉很愿意亲眼见证历史的诞生。 ……不过阿卜杜拉期待归期待,他却不知道表情平静的比企谷正面临天大的麻烦。 一开始倒是还算一切顺利,虽然路西法分身里的种种负面情绪第一时间冲击到比企谷,但是这些都被层层炼金阵削弱到极限,等到比企谷这里的时候,连他能力“真物”的防御都破不了。 满溢的灵子和晦涩的真理玄奥传输过来,被比企谷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大口吞食,迅速消化,也被比企谷的灵魂吸收许多…… 他格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增强!这种感觉其实异常罕见且值得让人倍加珍惜。 可是比企谷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她觉得好像有哪里异常违和,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的问题。 “##¥@¥%@%!” 耳边回荡混乱的、足够诱人发狂的低沉呓语在比企谷的耳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像个正常的话?! “你来了。” 沙哑的声音带着怨毒与狡诈, “你终于来了!” “我受够了沉眠,快让我回来吧!我一定替你把你的身份与实力彻底发扬光大!所以放心去吧!” ——这让比企谷完全愣住,虽然炼金术还能继续运转,力量也还是正常吸收,但是比企谷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他第一时间就想睁开眼睛关停炼金阵,然后把棺材的棺材板狠狠地锁死,从而确保自己的安全。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是已经晚了。 比企谷的心念跳动,却根本不能传达到炼金阵那里,炼金术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榨取”神尸,化作比企谷身体的一部分。 现在,行动起来的炼金阵就像缺乏刹车的列车,一旦开始运作就停不下来,只能轰轰烈烈地往前走。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比企谷紧张且焦急,他发现自己好像“思绪”被困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他睁开眼睛,看见的却不是教堂,而是一片无垠的黑暗,宽广的看不见尽头,孤寂的不见任何活的东西。 这里给比企谷一种宇宙深处的感觉,又好像是……在那个他刚才看见的棺材内部?” “从几千年前我就在等这一天,为了这一天我做了太多太多,也消磨了太多太多。” “我一直在等你,比企谷八幡。” “感恩戴德吧!高声歌颂吧!大胆庆祝吧!” “从此以后,你就是前任中央天使军团领袖,前任天使之王,前任上帝造物,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堕落天使路西法。” “你将由人到神,我给你我的权柄与规格。” 沙哑、疯狂又邪恶的声音回荡在宇宙八方,述说着一段匪夷所思却让人冷汗涔涔的内容。 比企谷猛地抬头,于是他就看见,一道巨大的黑影出现在自己的头顶。 祂只是巨大的黑影,没有实体,形容不可名状,冷漠的眼神闪耀猩红的光芒,俯视比企谷。 ——稍微顿顿话语,祂又对比企谷说: “而我,则将会是比企谷八幡。” “——我终将归来此世!” “什……”比企谷猛地瞪大眼睛,所有的一切不解都在这个瞬间福至心灵似的明悟的,一股阴森的冷气直冲他的脑门, 明白了,明白了啊……明白违和感怎么回事了,明白直觉带给他的危机感是哪来的了,也明白怎么这么顺利这么快就引导出神尸中的力量了。 神尸对比企谷来说确实是天大的馅饼,可是与馅饼相对应的,天大的危机在这时降临到比企谷的头上。 不过祂刚才是不是说,要让他比企谷由人变神? “……谁稀罕啊。” 咬紧后槽牙,比企谷唾了口唾沫,眼神变得凶险而犀利,那是被侵犯到领地的狮子才拥有的眼神: “你归来不了,我说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被杀,就会死(3k) 比企谷现在的气势显得很凶,因为他已经听明白那个黑影的意思。 ……那个黑影大概就是路西法,而路西法的这具分身似乎并没有死透,他竟然还想着与比企谷互换身份,让比企谷顶替路西法躺在棺材里不死也不生,而路西法本人则顶着比企谷的身份,合理合法的出现在命运与世界的注视下,回归这个世界。 比企谷曾经在一些档案里看过类似的古老案例,他一点也不怀疑鼎鼎有名的堕天使路西法能够做到这个……可恰恰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有怒火直冲脑门,肆虐在心里,满溢出眼睛。 他马上就脑补出来路西法顶替比企谷以后可能会做的事情,先不说这位邪神会不会毁灭这个世界,也不管祂会不会颠覆脆弱的人类文明,只说比企谷身边所珍视的人们…… 祂会不会冒充哥哥的身份对小町做不好的事情? 祂会不会盯着挚友的身份对雪乃他们不利? 祂会不会以徒弟的身份接近萨卡斯基,趁萨卡斯基没有戒心,在背后捅这个对邪神来说最大的“刺头”和“阻力”一刀? 拿最近的来说,走出秘境以后,祂又要怎么与辉夜相处? 单纯只是想想,比企谷就已经快要发狂,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这些还真不是比企谷危言耸听,而是确确实实可能存在的事情,他完全可以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地狱的撒旦路西法,因为祂只会比人们最大恶意的揣测来的更恶更坏也更凶。 比企谷心里的怒火蹭蹭上涌,这种愤怒被他毫不遮掩地显示出来,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死路,不得不在最艰难的困境中背水一战。 比企谷曾经设想过在炼化神尸的过程中遇到种种困难,他甚至想过自己的炼金阵过滤的速度跟不上灵子的涌入,他被庞大的灵子洪流活活撑死, ……可他就是没想过,这个阿卜杜拉的宝藏的一部分,据阿卜杜拉说已经死了整整几千年的路西法分身,竟然还没死透,阴魂不散孜孜不倦地想要回归世界。 一边愤怒一边警惕,比企谷还同时沉下心来感应自身。 虽然现在只是意识体,可比企谷竟然还是能够感受到体内那几件顶级收容物的存在,这让他安心不少。 邪神路西法确实挺厉害的……然而当初的那位巴比伦大淫妇可一点也不比路西法差啊。= 可比企谷愤怒下说的话却不被路西法放在眼里,这个该死的邪神甚至因为“虫豸的狂言”而哈哈大笑,十分得意的样子,可得意的同时又不失高高在上的威严: “几千年了,几千年我一直都在等待活物的到来。” “你是否是对我的尸体动了贪念?那不怪你,这是我从几千年前就在命运河流的深处设定好的,任何人得知我的相关信息,就一定会产生各种各样的贪念。” “可惜天堂遗迹一直没有进来,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人上钩,却是阿卜杜拉这个不该来的小东西。” 提到阿卜杜拉的时候,路西法低沉威严的声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在他身上布局的神与恶魔太多,我反被那些‘老朋友’算计了一次,被彻底镇封在棺材里,又多等了两千年。” “你知道当天堂以及的空间出现不稳定情况时,我是有多么欢喜吗?这说明我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我费了不知多少心思释放自己身上的波动诱惑人来,还要同时避开外面那个阿卜杜拉分魂的耳目,就为了让人发现这个地方,就为了让人为得到我的尸体而深入过来。” “……万幸的是,我成功了,你来了。” “在我设定好目标以后,命运不断修正,经历坎坷曲折的过程,指引正确的有缘人打开镇封我的棺材。” 祂的声音充满愉悦与欣慰,却带着强烈的扭曲与疯狂,, “——你就是我的有缘人啊。” “阿卜杜拉以为我死透了,但祂还是不了解神明的不朽,只要我不想,谁都不能将我杀死!” “谁都不能将我杀死!哪怕是上帝!哪怕是地狱那些撒旦,哪怕是旧神们!我将会是第一个以全盛姿态抵达现世的人,我将比任何一个邪神都先得到这个世界,然后我还要……” “……” 事情的真相在路西法喋喋不休的描述中缓缓揭开,也许是憋了太久太久,面对比企谷这个久违的活人,她似乎格外有表达欲。 他在钓鱼鱼执法,生前在最后拨动了命运的长河,用最小的代价,最少的改动,做了一点有利于自己的设定。 可是第一次上钩的鱼是阿卜杜拉,牵扯太多的阿卜杜拉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他置换身份的“容器”,甚至导致路西法被彻底镇封在棺材里不得逃脱, 以至于哪怕后来协会来到这里,再有很多罪犯进来,都没能有人发现祂的存在,也就一直没人能够脱困。 直到这一次,刚好赶上地狱空间不稳定,八层地狱出现大变,秘境现世,这才给了路西法可乘之机。 现在看来,动了贪念的克鲁鲁和她派出来地调查的人,其实就是路西法钓上来的鱼。 这其中路西法的布局能力与把握时机的能力都精准的恰到好处,但凡换一个人来,路西法现在其实就已经成功了。 "很厉害,不愧是堕天使路西法。"比企谷抬起头,灼灼的目光直视黑影却不怕污染,声音认真且低沉,“你差点就真的成功了……真的差一点。” “可惜你遇见的是我。” 【真物。】 比企谷发动真物,然后反手握爪挖向自己的心脏。 他面不改色地撕裂肌肤、纤维与层层血肉,右手在自己的胸腔中部偏左下方里噗嗤噗嗤搅来搅去,鲜血迸射场面血腥,可比企谷却只是皱皱眉头,似乎浑然感觉不到疼痛。 如果这是现实,比企谷不敢这么做,因为他可能会当场死亡。 可现在在这站着的是他的意识,意识想死亡很容易,但也很难……只要比企谷相信自己死去了,那他就真的脑死亡了,或者比企谷的意识维持不下去了,他也会死去。 可是比企谷最强的地方可能就是意识方面了,经过这么久的磨砺,他自认为在意志力方面还算不错。 所以他就敢在这里面不改色地掏出自己心脏,掏心狂魔终究还是没放过自己那颗灼热且砰砰跳动的心。 比企谷在胸腔搅动了好半天,总算是把自己的心脏找出来。 在天上凶恶黑影困惑的视线里,比企谷向前递出右手,右手掌有一颗鲜红的、跳动着的拳头大小的东西。 比企谷的身形有一点摇晃,但他的脸色却因亢奋变得潮红,眼神里是沉默承受痛苦后产生的倔强与疯狂。 那是一种“你不让我活,我就先杀了你”的倔强。 比企谷八幡这个人的人生虽然不值得羡慕,可是只有比企谷自己才能经历和评价,任何其他人都不能代替。 比企谷掏出心脏的行为当然不是为了自残,而是有自己的目的。 他常常能够感觉到,在他的心脏里有一面镜子的存在,镜子上记载刻录了《汉谟拉比法典》和《死灵之书》的内容。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也不知道是不是比企谷感应出错,那些顶级收容物似乎就寄存在他身体里不同的器官上,平常默默蛰伏着。 它们总是不太听话,不能在比企谷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所以比企谷现在就在想是不是可以逼它们出来?他决定赌一把。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他手上的心脏开始发光,金色夹杂白色的流光在手上升起,心脏缓缓变化成一面浮空的镜子,镜面辐射无量光,“嗡”的一声,匹练千万条照射四面八方,气象万千十分惊人。 安倍晴明的神镜开始发威,曾经封印过一尊全盛降临的恐怖邪神、横压诡秘世界无数年的神物再现世间。 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连锁反应,嗡嗡的长鸣响在这片沉寂了两千年的幽暗空间,一团团亮起的强光把深沉的黑暗撕裂,就像长夜过后的晨光升空。 法与理交织纵横,神与人与文明的白光掀起黑暗的动荡,真理的光芒凝聚成书, 混乱疯狂而无序的呓语凭空出现,黑气伴随绿光幽幽照亮,一本人皮书出现在绿光的正中,荡起的波动充满不详。 踉跄一声剑鸣,剑气纵横三万里,一把洁白华贵的骨剑出现在比企谷的左手手心,汇聚成江洋大海的剑光锋芒无所不破,撕裂路西法身前的黑暗。 …… 光芒里,浴血站立的男人抬头瞪眼望着路西法,气势如虹且越加高昂。 “没有人能够不死。” 比企谷认认真真地说话,好像没有针对任何人,只是在讲述一个客观的道理,并打算加以证明, “人被杀就会死,神也一样。” 各色规格高的可怕的光芒与黑暗激烈碰撞,转眼间天地大变,左白右黑。 现在这里哪里像是路西法的主场,倒像是几尊神明正在这激烈交锋,战况焦灼。 路西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半神半人比企谷 如果你突然发现准备抬手打死的小蚂蚁其实是隐翅虫会是什么感受? 如果你又发现这个隐翅虫还能变得和你一样大,这个怪物正捏着拳头要把你暴打一顿,又会是什么感受? 路西法现在就有这种便秘似的感觉。 有点像是哑巴吃黄连,也有点像是正常走路的人踩到了屎——大概就是这种表情。 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才看着无助弱小又可怜的比企谷突然转身变成满身开挂的“怪物”,他几乎怀疑自己和比企谷哪个才是真正的神明,相比那个神光闪烁的少年人,怎么身为神明的自己好像更土鳖一点? 自己埋下设定后被命运指引来的人……怎么会是这么个玩意? “神明们似乎总是以自己玩弄命运的手段为傲。” 镜子悬浮在头顶,一股莫名的力量托着比企谷上升,规则与真理的锁链盘旋缠绕在他的身周,如龙般飞舞盘踞, 他好像看出路西法心里的疑惑,又或者只是刚好说到这个话题, “可是我见过的几个这样做的神明,最后的结局似乎都不太好。” 比企谷的表情与眼神都异常平静,受神器的影响,神性显现在他的身上,于是连带他的声音也威严冷漠如神祇, “可能命运就是要告诉你们一个道理。” “有些东西你可以不去敬畏,但不能轻蔑。” “玩弄命运的人,终究会被命运玩弄。” “轰轰轰!”没再多说,锁链已经张牙舞爪飞向路西法,赫赫神光撕破黑暗,照亮路西法变色的表情。 “你怎么敢主动向我出手!” 路西法勃然大怒。 即使已经沦落到这幅田地,即使比企谷已经展现出他满身的挂,路西法依然没有忘却他深入到骨子里的自大与骄傲。 “你还想杀我?耶稣都杀我不死,你又是什么东西!” 比企谷没急着回答路西法的问题,他一言不发,迅速上升逼近路西法的黑影,举起手中的天丛云剑。 曾经弑杀神魔、镇压国运的神器锋芒毕露, 铜镜在比企谷头顶上垂落光芒,使他万法不沾。 《死灵之书》的旧神气息对路西法有额外的刺激作用,对他产生影响的同时使他愤怒发狂。 《巴比伦法典》加持比企谷的同时又让路西法处处受限,一身神力施展不开。 他们厮杀在一团,于是整个黑白交织的世界混乱动荡。 剑气撕裂黑芒,黑色逆十字镇压绿色幽光,锁链绑缚黑影,翅膀拍飞铜镜,你来我往,热闹凶险,激烈异常。 没有实体但浮现模糊形状的路西法六翅齐振,吼声摇落天穹,抬手撼动世界,神体万劫不朽。 比企谷剑光斩尽不详,铜镜投射天上地下,锁链栓天接地,神器威能无穷。 ……战况在漫长的焦灼以后终于开始倾斜。 路西法到底是灯枯油尽了太久太久,虽然这里是他的主场,可这个主场优势被路西法自己消除了。 原来比企谷刚来棺材的时候,路西法布置的仪式就已经发动,于是“堕天使路西法”的规格有一点点在那个时候转移到比企谷的身上。 虽然这点规格微不足道,可却足够在这种焦灼的时候抹去路西法的主场优势。 当然,还有一点关键性的因素就是……比企谷身上的神器实在是太多了! ——这个男人的身上开满了挂! 任由路西法怒吼连连,甚至叫破了喉咙,恐怖的怒吼摇动天空,导致世界所有黑暗都在沸腾……就算是这样祂也还是没能扭转落入下风的战局。 “就是现在!”比企谷瞅准机会,抓住稍纵即逝的战绩,天丛云剑在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去—— “啊啊啊啊!”黑色的鲜血狂飙,一直手臂与两只翅膀被天丛云剑削短,这意味着路西法的意识体出现了不可愈合且非常糟糕的伤害。 铜镜光芒笼罩路西法,法典锁链捆缚住他,比企谷面无表情地双手倒持长剑举高,天丛云长剑剑尖朝下,如玉的骨剑倒映路西法狰狞的黑影与疯狂晃动的红眼,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回应路西法刚才与他的对话 “其他人做不到,我来做!耶稣杀不了的,我来杀!” 天丛云剑狠狠刺下,一剑狠狠钉死路西法的脑袋。 轰然一声巨响,世界出现惊天动地的爆炸,彩色一瞬间将原本庞大的黑暗挤占至最小最小的狭窄地域,路西法迎来自己的终焉。 法典锁链插进路西法的心脏,铜镜打散黑影,死灵之书化作的绿色火焰焚烧黑影的残渣。 在击碎路西法的瞬间,比企谷的心里和身上同时有种莫名的感觉,整个黑白世界的控制权都被他掌控。 他看着眼前的世界,信念一动,角落里的黑暗扩张面积,心念再一动,黑暗又缩减回去。 ……这绝不单纯说明这片意识空间的归属,更说明在路西法被击碎以后,那个被路西法亲手布置的仪式用另一种条件阴差阳错发动并达成目标的一半。 ——即比企谷具备了路西法的位格,却同时享有比企谷的身份,所以不会被困在这里。 ——简单来说,现在的比企谷,单以位格来说,半人半神! 半神比企谷?似神者比企谷?好像这些称呼都很帅啊……比企谷心里想着,满意到眯起眼睛。 眉毛又一挑,比企谷“嗯”了一声,有些困惑的转移视线,抬头看向空间的某个白色的角落。 那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可已经掌握了整个空间的比企谷却感应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朝那个方向抬手,轻轻虚握,一团绿色的火苗在那里凭空燃烧,火焰的中心出现一个洁白的小小天使,可天使的表情却充满不甘与怨毒。 “比企谷八幡——”在狂怒的嘶吼中,小小天使被《死灵之书》的火焰焚烧殆尽。 比企谷意外地感应到某些本来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回归到他自己身上,于是他松了口气,又有些后怕。 刚才路西法竟然还有一点意念残留,而且是属于他晨星天使的那部分,潜伏在比企谷自带的气场里面。 最恐怖的是,路西法的那缕残存意念还成功窃走了比企谷的一点身份,这点身份足够让他脱困逃到外界去。 一旦被封印了不知几千年路西法残魂如愿来到地球……那个后果比企谷几乎不能想象。 不过还好,路西法没想到,比企谷竟然借助路西法自己的仪式,阴差阳错彻底掌控这片意识空间,最终得以发现差点就成功超脱的路西法。 ……于是,路西法大抵是真的死了。 堕落天使、前任中央天使军团领袖,前任天使之王,前任上帝造物,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地狱撒旦路西法的分身,到底还是没能如祂所说的真正不死。 灯枯油尽后只凭一口不甘心的气而活的意念,在几千年后的今天更加不甘地死在“区区凡人”手中,而且几千年前葬身于旧神之手的他,最后一缕意识又被与旧神相关的《死灵之书》的火焰焚灭。 ……大概比企谷说得对,玩弄命运的人,最后都变成反被玩弄的小丑。 “呼。”比企谷轻呼口气,闭上眼睛,意念空间逐渐崩塌,比企谷的意识回归身体。 具备“堕天使路西法”位格的比企谷吸收“堕天使路西法”尸体里的遗留,还会那么费力吗?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漆黑的棺材前,比企谷睁开眼睛,眼神里有恍然隔世的感慨。 几秒后,理清现状的他嘴角轻轻勾起。 按照一贯的传统,胜者享有处置战利品的权利。 所以,接下来是收获的时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继承战利品,虎踞龙盘大口吞 比企谷看着这口漆黑的棺材陷入思索,推演着一些东西。 拥有“堕天使路西法”身份后的比企谷突然就莫名其妙地灵光一闪,明白了一些东西。 他明白自己上当了,他刚才一直在做的,原来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他意识到,以前没有过的事情,大概以后也不会有。 以第四阶段和第五阶段中间过渡期的实力吸收神明的尸体,以此铸造最强的潜力与最雄厚的根基,这是纯粹的异想天开,而且是不可能做到的异想天开。 历史长河中有那么多人杰与英雄,无数传奇与史诗,连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比企谷凭什么能够做到呢? 难道是凭借神赐炼金术吗?可是连初代神赐炼金术的传承者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都从来没能做到过。放眼历史,拥有神赐炼金术的比企谷不是独一无二。 所以其实围绕神尸而产生的克鲁鲁的贪念、比企谷的盘算与阿卜杜拉的认可,全都是受路西法潜移默化悄无声息的影响而产生的想法。 如果没有这种影响,他们不会想到这种其实根本不切实际的东西,就算是想到了也不会付诸行动,谨慎惯了的比企谷更不会……诡秘世界确实不缺赌徒,但是贪婪过头的人到头来无一例外全都走向自我毁灭。 也许炼金阵能够吸收转化很多灵子与能量,但是也就是那样了……涉及到最核心的与神性相干的力量时,凡人会因为接触到那些东西而发狂发疯,不受控制地走向畸变,最后或许变成怪物,或许成为地狱里的那个路西法本体降临的凭依容器。 虽然是比企谷身上有不少神器,可是面对深入体内的神力污染,他还这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 而如果不吸收核心的东西,单纯是灵子和能量又根本不足够让比企谷迈过天堑直达第五阶段,到时候比企谷将直接坐蜡,卡在晋升的半途成为被神力堆积起来的臃肿存在,这些神力堆积起来无处宣泄又不能消化,于是比企谷前进不行后退也不行,卡在中间再也不能升级。 “……”“啧”了一声,比企谷在心里感慨路西法的阴毒,和自己之前的惊险。 比企谷之前坐在棺前还踌躇满志志得意满,可能连晋升第五阶段的获奖感言都想好了……但其实现在冷静下来想想,那时的自己和滑稽的小丑几乎没有区别。 为了一件根本做不到的事情而心动、谋算甚至拼命……他们每个人,无一例外都被路西法的一缕残念玩弄在股掌之间了。 ——可那是之前。 正常思路来说那确实是做不到的天方夜谭,可现在比企谷已经不那么正常了。 第四阶段的力量是弱小的,贫弱的人类也是有极限的,但是比企谷现在虽然仍是人类,可又不仅只是人类了。 他是具备路西法位格的人类,以位格来说宛如神明降临凡世。 虽然这其实并不会给比企谷带来实际的好处,也不会真正让比企谷成为路西法,毕竟布置仪式的路西法还没那么大方,但却让比企谷吸收炼化神尸从可能变得可能。 一只蚂蚁想要一口吞掉成年人的尸体当然困难得不行,但人类去银行取回自己名下的财产就是另一种难度了。 比企谷借用“路西法”的名字,取回“自己的遗体”里的力量,这里面的难度减少了不知道多少,这个机会是路西法自己亲手交给比企谷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比企谷正应该感谢路西法,因为路西法苦心孤诣算计了半天,最后却变得好像是他自己上赶着把自己奉献给比企谷似的,还是双手奉上那种。 “喂!比企谷八幡!”阿卜杜拉在后面突然问出声音,打断了比企谷的思路,“你的炼金阵怎么停下来了?你的【奇迹】呢?” “啊,别急。” 比企谷抬起头,轻呼口气,眼神变得专注,他已经计划好要怎么做了, “奇迹,这就来了。” 奇迹是之所以被称作奇迹,就是因为有人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是的,比企谷想要再一次创造奇迹,就像以前做过的那样。 “……” 阿卜杜拉眨眨眼睛,他总觉得比企谷好像发生了某种他不知道的改变,但是他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他只是觉得盘坐在那里的比企谷似乎有了些许不同,就好像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在某个时刻开始突然就气势一变,变得神秘莫测,莫名高贵。 这个男人坐得笔直,气势渊渟岳峙,身上的气势全开,里面混杂几股规格高到不可思议的力量,那好像是属于比企谷的神器。 这些神器证明比企谷还是比企谷,没有被路西法夺舍,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比企谷的身上又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呢……阿卜杜拉的心里在困惑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凛然。 虽然比企谷现在正什么都没做,可心中凛然的阿卜杜拉却更加专心致志地观察比企谷,直觉告诉他比企谷接下来要做的动作一定不小。 ……然后,在阿卜杜拉茫然与困惑的眼神中,比企谷抬手一挥,密密麻麻的炼金阵去掉了绝大部分。 《因果原理》、《等价代换》、《源流法则》、《心理原理》、《节律回转》一个不剩全都消失,接近十个辅助作用的炼金阵也停止运转,只留下两三个辅助心神稳定精神的小炼金阵缓慢运作,悬停在比企谷身边。 “你在做什么……”阿卜杜拉还以为比企谷要放弃,可他刚一开口就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棺材中的黑暗汹涌澎湃,化作灵子的洪流冲天而起,乳燕归巢似的投向比企谷的怀抱,灌输进他的身体。 比企谷以鲸吞的姿态吸收这些灵子,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生命气机剧烈波动又恐怖莫测, 比企谷盘坐在地,像是个巨大的凶兽虎踞龙盘,呼吸声像是奔雷,哼哈声炸裂空气。 ——这又是什么炼金术?或者说是什么法门? 阿卜杜拉瞪圆了眼睛,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液,喉结滚动。 阿卜杜拉看不懂并尝试理解, ……但是理解不能。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于此,三重天关尽破(二合一) 比企谷已经不再需要炼金阵。 除了几个辅助作用的炼金阵能有所作为以外,其他作用是转化、提炼、储存作用的炼金阵再用下去可能就要超负荷崩溃了,因为他接下来要吸收的是路西法尸体中的本质与核心部分。 那部分关系到“神”这种存在的本质内核,如果能够把那种物质提炼进身体里面,那比企谷将铸下第五阶段史无前例的最强根基,使比企谷在这个阶段走的顺风顺水,同阶段横行无忌。 甚至想的远一点,就连以后冲击第六阶段之上,踏足那个多少年没有人类能够踏足的神之领域,比企谷都有了那么一点点虽然不大但的确有的可能性。 在阿卜杜拉呆滞茫然到近乎惊恐的眼神里,比企谷鲸吞灵子,汹涌的能量潮汐将他层层环绕凝结成幸运状,身处其中的比企谷身影逐渐模糊,一阵不知源头不知来历的风吹过,有许多身影凭空出现在比企谷的身边环绕着他。 几个黑翼小天使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吹响手中的法螺,声音神圣邪异、古老而荒凉 还有几个黑翼小天使敲响沉闷的大鼓,庄严的鼓声荡起空气的涟漪。 头顶漆黑光环的黑翼天使奏响古老的号角,幻想血脉深处的某种东西,使人莫名战栗。 从天坠下的鲜花花瓣花带着露珠,莫名的馨香扑鼻而来。 一个有黑色六翼的恶魔虚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比企谷的身后,从背后将比企谷拥在怀里。 ——大天使之拥·路西法版。 而且是有潮汐星云、吹大法螺、击大法鼓、天堂号角、天花乱坠五重异象的大天使之拥! “这……上帝啊。” 理论上应该信奉清真的中东人阿卜杜拉看的目瞪口呆,发出了好像有点奇怪的惊叹。 他是见多识多的老诡秘人,知道很多普通诡秘人不知道的隐秘,就比如说罗马正教高层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里面就有关于大天使之拥的相关信息。 名为大天使之拥的异象只存在于西方的罗马正教,是罗马正教实行一种超高位仪式时才有可能出现的异象。 众所周知,在教会联盟的体系中,能够抵达第六阶段的只有“圣人”这种极其罕见的存在,他们都是与神之子耶稣相似而得到神子力量的人,是非常正统的神眷者。 他们天生得到神明赐予的“圣痕”,当解放了“圣痕”的力量后,就能获得远远超越人类领域的能力,而当这些“圣人”彻底消化圣痕以后,就能达到第六阶段这个层次。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第六阶段还不叫圣人,是因为这些“圣人”的存在,第六阶段才慢慢有了圣人的别称,而后这两个概念才慢慢在受教会影响比较大的地方里画上等号。 ——但是圣人是可以人为造出来的,已知的只有教会有这种技术。 虽然代价不是一般的高,但他们造就的出来的却不是一般圣人,而是圣人中的圣人。 他们每个都强大的一塌糊涂,号称仅立于神之下的存在,被认为是罗马正教的最终兵器,独立于一切机构外,本为辅佐教皇而设,但因力量强大连罗马教皇都无法影响他们。 教会联盟与协会分庭抗礼了这么多年都没被协会打压死的真正底气,就是罗马正教,就是罗马正教中的“他们”。 罗马正教选取最虔诚且思想纯净的教徒,为他们洗礼并注入天使的神性,然后利用古老而不可思议的术式消除“原罪”使他们能够继承神性所属天使的特质,从而抵达不可思议的领域,成为人间不沾染污秽也不沾染原罪的“地上天使”。 拥有神性以后的他们成长起来强大到不可思议,号称【神之右席】,就连教皇都不能左右他们的意志,即使协会都必须严肃对待,高度重视。 在阿卜杜拉那个年代,教会中就有一位【神之右席】,拥有米迦勒的神性,实力滔天,半只脚踏足第六阶段之上,其地位完全凌驾在教皇之上,就连那个年代的协会都隐约被教会压制。 ——毕竟那个神性的主人是米迦勒,是著名的天国副君、光之君主,在神话中有超然的地位,所以那位【神之右席】的强大也就理所应当了。 也就是这位鼎鼎大名的【神之右席】,在当年经历仪式的时候,成功接引米迦勒的神性入体,出现了大天使之拥的异象,惊动了罗马正教,震动了教会联盟高层,于是年纪轻轻就成为罗马正教的高层,地位极尽殊荣。 阿卜杜拉的残魂记忆对自己那个时代第一人的记忆直到现在都很清晰,不经历那个时代大概很难理解那种感受,尤其是阿卜杜拉这种注定只能活在地下的老鼠,有时候真的会很羡慕向往那位璀璨炙热如太阳的“第一人”。 可是现在…… 阿卜杜拉惊悚地看着比企谷八幡,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怎么也有? 还是黑色的大天使……路西法? 阿卜杜拉的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来。 哦,对啊!路西法! 路西法在神话中的地位一点也不比那位米迦勒逊色,神性当然也是这样。 甚至路西法的整个尸体里神性物质那么多,当年罗马正教给那个【神之右席】的神性有这么多吗? 阿卜杜拉怎么想都不太现实。 “不仅要吸收尸体里的能量,还能够吸收路西法的神性……” 阿卜杜拉充分理解到比企谷的野心,甚至开始发散思维。 假如比企谷能够做到,那就是说,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分明就是复刻了【神之右席】的经历。 甚至比企谷还将铸造最强的前无古人的第五阶段的根基,这又是【神之右席】不具备的优势了。 那是不是说,用简单易于理解一句话概括,比企谷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成长,以后起码也是个神之右席、协会大将级别的人物? 虽然诡秘世界瞬息万变,一个人最终取得地成就由许许多多因素共同决定,不能根据一时间的成就看出来……可是成为那样的人的最关键要素,似乎已经即将被比企谷提前握在掌心。 甚至比企谷可能还要更进一步,因为比企谷得到的神性物质更多! 当年的那个人半只脚在圣人领域,半只脚踏足神之领域,比企谷更进一步,又会是什么…… 答案是, 【以人类之躯,上听天意。】 答案是, 【成为神!】 当然时代已经不允许神明出现了,尤其是现在这个时代。 距离他阿卜杜拉的时代过去了很久很久,阿卜杜拉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由人变神的奇迹只会越来越不存在,可他还是忍不住有一点点期待。 可是就算不能成神,在这个若干年后应该已经彻底无神降世的年代,阿卜杜拉说比企谷将成为整个诡秘世界的第一人……这个可能性应该还挺大的吧? 到时候,也许这个比企谷真的能做到一些事情。 阿卜杜拉从前一些想做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比企谷去做,还有他在外面的一些宝藏,也能交给比企谷去发掘。 大概很少有几个人能够像阿卜杜拉那样对地球上的无数遗迹了解个七七八八,这些遗迹个个危险,一般诡秘人根本不可能踏足,但如果比企谷成长到神之右席那个层次……那这些就都能顺理成章地交给他了。 “一定要成功,比企谷八幡!” 阿卜杜拉低声说话,他压低声音,说话卡在的节点刚好不会影响比企谷吸收能量,“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和我说,那个神性你一定要转化过来,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那也许将是决定你未来半生的天大机遇!” “没事,已经不需要了。”比企谷抽空回答了一句,他正到非常关键的时刻,脸上微微闪耀黑光,表情看起来莫名神圣威严又莫名邪异。 他的身上不断长出黑毛又自然脱落,皮肤上的起皱长出巨大的脓包,涨破后流了一地恶臭的脓水后恢复正常,手指变成蠕动充满吸盘的黑红触手,又很快蜷缩恢复原状, 在这种时候,外物的作用几近于无,比企谷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的坚毅意志。 从第四阶段迈向第五阶段的三重天堑逐渐变成平地通途,比企谷的精神被神性感染,身体被灵子充斥,彼此沟通产生了其妙的化学反应,于是精神与身体百分百契合,瞬间神清气爽,实力与生命层次产生了爆炸式增益。 身体里满溢的能量、灵子、神性被消化掉一部分,比企谷身上的异状出现轻微消减。 ——困住无数人的第二重天关,就这么被比企谷平平淡淡、轻轻松松地迈过。 这还没完,比企谷在神性的加持下如有神助,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空灵缥缈的状态,心神无比冷静,感知力无限延伸并史诗级加强,他没有很难地就感知到自己的灵魂。 ……这种感知就好像走路似的,也许一开始磕磕绊绊不熟练,但却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时候到了也就水到渠成的自然会了, 灵魂在感知中清晰的呈现,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奇妙,因为这是比企谷第一次正经感知到自己的灵魂,那种在自己的体内看见“另一个自己”的感觉太让他感动,有种突然间的豁达与难以形容的觉悟。 从哲理的角度考虑,这个好像叫做“见众生然后见我”,会产生类似于“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动。 普通人类的文明用了不知道多少年去证明名为“灵魂”的东西到底是否存在,还衍生出许多不同的流派争论不休,可其实这是诡秘世界中想要迈入第五阶段的必修课程。 心念一动,比企谷一步步调整,像是作画又像是雕塑,在自己的灵魂中凝聚内核。 如果说前两重天关是为了“聚合”,一个是聚合外在的所有能量,一个是聚合精神与身体,那么第三重天关就是统领这些聚合后的力量的总纲。 许多宗教思想都认为灵魂居于人或其他物质躯体之内并对之起主宰作用,并主宰着思想、情感、梦境、幻觉等潜意识,凝聚灵魂内核是一个人生命层次是否够高的重要标准。 就像神话故事里画中的龙有了眼睛,雕塑有了那股子“精气神”,人有了灵魂内核和没有的时候有相当于翻天覆地的差别,是第四阶段到第五阶段的最后也是最关键一跃。 ……两分钟以后,比企谷身上的黑毛都换了十几茬,一块半黑半白又浑然天成的半透明圆球出现在他感知中的体内,就悬浮在灵魂体的丹田部位。 身上鼓荡的神力被消化很多,比企谷的身上那些怪物化的异象越来越少,可沉寂的气势却越来越恐怖。 外放的黑暗光芒消散开来,薄薄的笼罩在比企谷身边,不过阿卜杜拉仔细观察后却发现那些光芒更加凝实。 盘旋如星云的汹涌的能量潮汐似乎来到退潮期,声势小了很多。 比企谷盘坐在星云中间,表情似乎有一点恍惚。 ……于此,比企谷三重天关尽破。 他的全身上下再无短板,而且修成前无古人后可能也无来者的雄浑根基。 用宗教语言来说,比企谷现在的状态叫做修成无漏金身,也叫功德圆满,接下来就是要“修成正果”了。 比企谷眼睛半眯,轻呼口气,一股白气批量被他突出好远。 登顶三重天关以后,接下来就是最后的重头戏了。 曾经遥不可及的第五阶段已经近在眼前, 他推门即入。 …… …… ps:推本朋友的书, 简介:代替了异界的圣女大人,多琳觉得有机会来到异世界,就应该活的开心自由一些,但似乎自己这个圣女的身份,好像不是正派的? 帝国女皇:就算成为傀儡,我也不会屈服的! 教廷圣女:无论多么黑暗,我相信……不行!光照不进去的! 转生女神:别以为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就可以污染一位女神! ……总之,今天圣女多琳,也在绝赞关爱世人中! 章推一本很对袍子胃口的书 章推一本书,作者是袍子的好朋友,题材很戳袍子的xp,大力推荐! 讲得是赛博朋克的资本财阀家的大小姐面对天灾玩家的故事。 下面是简介: 这个世界中,资本力量高速膨胀,黑暗与血腥交织,阶级固化,财团掌控一切。 符今雨,站在世界顶端的财团大小姐,生来就支配无数人的命运。 仿生人军团,机械猎犬队,城市管理局…她座下爪牙无数,人们最怕的就是半夜走在街上被人来句“大小姐向您问好”。 可是某一天,符大小姐预见了某个未来。 自称玩家的外来人汇聚云城,协助一对男女组成反抗军推翻她的统治。 符今雨感觉很有趣,并打算加入反抗军的队伍。 可她没想到,这些“玩家”看见她就直呼老婆,把她当做弱小可怜又无辜的普通女生? 直到这些人终于努力混进上城区以后,才终于发现... 被她们当做“小可怜”,“妹妹”,“老婆”的娇小少女坐在由金钱和鲜血堆砌的华丽王座上,语气平静却让人颤栗: “你们现在还有机会回头,做个守法有序的公民。” “我们要怎么做?”玩家们大着胆子询问。 少女语气不变,却微微勾起嘴角 “跪下,做我的狗。” 第一百一十七章 脱胎换骨,第五阶段!(三合一大章) 比企谷默默把自己的精神状态调整到巅峰,身上的气势几乎凝结成实质、 在心里默数三二一,比企谷牵动棺材中的尸体,将里面庞大的能量、灵子与神性不加顾忌地一口气引爆。 “轰轰轰!!!” 就像宇宙大爆炸,狂暴的能量迅速炸开,又一股脑涌入比企谷的身体,让他的额头抱起根根乌黑的青筋,眼睛瞪得滚圆,身上甚至出现一道道龟裂的裂纹,裂纹后闪耀红色、黑色与金色的光芒。 这些能量差点就把比企谷撑爆,不可思议的痛苦让比企谷忍不住嘶吼出声,那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体会到的极致痛苦,如果不是比企谷已经塑造灵魂内核,精神与身体相契,一定会在感受到痛苦的刹那就被动地昏厥过去。 ……可也许昏厥过去并不是坏事,因为比企谷不得不在清醒的情况下感受这种超越人类极限的折磨。 最激烈的变化在他的身上出现,就像当年定鼎江山的逐鹿之战,比企谷的身体在畸变与人类两种状态里反复转换,来回拉扯。 一会儿痴愚的呓语大声回响,比企谷看起来像是不可名状的怪物,邪恶与混乱显在他的身上,一会儿天堂的号角占据上风,比企谷又变会常人的模样。 比企谷停在第五阶段的关隘前推门而入,潜能在这个瞬间被门后的世界全部牵引出来,进入其中化作实体铺就大道,大道向前无限延伸,所过之处一切荆棘与迷雾都被摧毁。 ……人们常说,晋升第五阶段的过程就是天才彻底把自己变现的过程,晋升第六阶段已经和天赋之类的关系已经不是那么大,那涉及到更多的隐秘,所以在诡秘世界,努力与天赋的上限就是第五阶段。 诡秘人通常在晋升第五阶段的时候会一口气释放出自己的所有潜能,把他们全部变现成实力,这也是诡秘人唯一一次能够完全释放潜能的机会。 每个人的潜力不同,在第五阶段的表现就不尽相同,一个人够不够有天赋,不必看他以前的表现怎么样,只需要看他在晋升第五阶段的时候能一口气走出多远。 不过一般来说,去掉没走完三重天关就急冲冲冲击第五阶段并侥幸成功的“残次品”,能够走到完三重天关来到第五阶段面前的第五阶段,无论潜力还是机遇其实都不会缺少。 再考虑到打破三重天关的过程本来就能够增加甚至升华一个人的潜能,所以这些人在晋升第五阶段以后都能走出不短的距离,差距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不讲道理的天才,晋升第五阶段以后就能直接迈入很深的层次,稍微打磨打磨就能跻身“第五阶段顶尖”这个高绝层次,与普通的第五阶段拉开不讲道理的差距,从此一骑绝尘。 就比如十三号,就比如当年的萨卡斯基。 比企谷不知道自己的本来潜力到底怎么样,但无论本来的天赋如何,在神尸的帮助下,比企谷的潜能将得到史诗级加强。 所以他非常好奇自己这次能够走到哪里,在紧张的同时又有点期待……毕竟可以预见的是,有神尸保底的情况下,他一定不会沦为普通。 道路延伸着,生命契机层层拔高,就连灵魂也似乎来到一个没有上下四方朦朦胧胧的七彩世界,然后在这个世界中被一股莫名的力向上托举,于是灵魂寄托在无穷高处并且高度仍在继续攀升。 第五阶段后的世界广阔精彩的一塌糊涂,但是前进的要求也更加苛刻,每一点进步都要求灵魂、精神、身体等多方面全面推进,不能有半点死板。 这也就导致了迈入第五阶段以后越加需要时间的沉淀,九成九的第五阶段都经常卡在一个层次很久很久,甚至有人初入第五阶段的时候是什么层次,一百年后人都死了,还是那个实力层次,而且这样的人一点都不罕见。 所以刚踏足第五阶段、释放潜力的那个时候,是整个第五阶段中唯一一次可以快速跃升且毫无副作用的机会,被每一个有野心的诡秘人高度重视。 “轰轰轰轰轰轰!” 冗杂在体内的门槛与关卡被纷纷踏破,比企谷与身上的畸变对抗,强大的意志使他不至迷失。 这种僵持的状态持续了接近二十分钟以后,比企谷迈入到与之前刚破关入第五阶段时又有很大不同的崭新层次,他甚至感觉自己能够轻轻松松暴打刚才的三个自己。 比企谷甚至感觉到一道新的瓶颈横在身前,这道瓶颈在比企谷的感知里甚至好像比之前第五阶段的瓶颈都更牢固。 “你就差一点点就能踏足第五阶段顶尖的层次了!”阿卜杜拉在旁边惊呼出声,“你来到了上苍不允许跳过的层次。” 不用阿卜杜拉说,比企谷也明白现在的情况,可是越是明白才越是让他发懵。 他甚至因为走神而差点被畸变与污染占据上风,堕入深渊再也回不来,整个人都变成不人不鬼的不对称怪物以后才反应过来,精神发力,与污染进行惨烈的厮杀与对抗。 ——但是这种对抗不影响比企谷的情绪依然是发懵的状态。 这,这就到这个阶段了? 他还没发力呢啊…… 不是,他是真的还有余力! 比企谷是真的被震撼到了……被他自己震撼到了。 先不说他的潜能怎么样……他还没动用肆虐在他体内的属于神尸的那庞大如渊的力量呢! 他刚才就只是顺应本能释放自己的潜能,把自己继续在体内深处的庞大潜能变现成实力,甚至他还没有把力量彻底释放出来,在还有余力的情况下就感应到了瓶颈。 ——对于第一次突破第五阶段的人来说,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那种潜能无穷的超级天才。 据比企谷从萨卡斯基那里得到的关于第五阶段的资料显示,当年的十三号和萨卡斯基就都是在这附近止步,不过十三号是用光了潜能刚好在这,并没有感知到瓶颈,而萨卡斯基则是感知到了瓶颈,潜能还有余力,然后在冲击瓶颈的过程中才总算是把潜能耗尽。 这就有点像是一张试卷同样是考一百分,有人考一百分就已经十分努力,他只能考一百分,有人考一百分则是因为试卷的卷面分上限就是一百分。 比企谷现在面临的情况就和当年的萨卡斯基如出一辙。 被震撼到的比企谷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我已经这么强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谨慎的心态可能确实挺适合诡秘世界,但是论潜能,其实他还真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毕竟这东西不到第五阶段谁也说不准,他还觉得自己进步快只是因为经历地多,但凡经历过几次邪神事件、得到过几件神器级别的收容物还不死,进步的都不会多慢。 可是现在比企谷有了一个直观而清晰的概念。 原来他真的是超越十三号,可以比肩萨卡斯基的超级天才。 ……原来一直重视他的萨卡斯基,从来没有看错过人。 不过比企谷反应过来的时候似乎有点太晚了,当他终于对自己是“超级天才”有所觉悟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再被成为天才了。 从此以后,任何人都要对他重视以待,就算是圣人也不敢对协会第五阶段的人抱有俯视姿态。 他已经变现自己的潜力,成为真正的大人物! 没有家世的普通人在日本一辈子都爬不到国家级别的高位,但现在的比企谷只要回去,就能执掌一座这样的国家,在必要的时候,国家的所有部门机构都要听他指挥。 ……然而这远远不是结束,新的瓶颈就在眼前。 这层瓶颈就好像有种不同寻常的象征意味,被命运不允许跨过,很多人都猜测迈过之后也许会得到非常丰厚的回馈,当然也有人猜测真要是迈过去面对的可能会是天诛。 但无论是哪一个,其实都没人真正做到过,这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着的困难之事。 可是,前无古人什么的…… 不就是他比企谷正在做的事情吗? 利用神尸铸就了前无古人的根基,那为什么不能冲过瓶颈,达成前无古人的成就? 他连本身的潜能都还没耗尽,神尸的力量更是没怎么动用,为什么不能试试? 打定主意,比企谷将本身的潜能与神尸的力量汇聚在一起,汹涌的波涛在比企谷意识的带领下奔流。 一股玄之又玄的,比企谷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注视到了,莫名的危险感与战栗让比企谷如鲠在喉。 比企谷对这种注视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于是比企谷知道,自己大概是又被命运盯上了。 当有人想要冲击这道坚不可摧的门槛时,命运的力量汹涌反噬,与比企谷的力量洪流厮杀对峙。 比企谷的力量不可谓不强,但是吸收驾驭这些神性本身就很考验他的精神意志,而他的精神已经在漫长的煎熬中感到疲惫了,这种疲惫不可避免,出现地理所应当,但是在这种时候却足以致命。 这种致命最直观地体现在比企谷的畸变上,污染明显加剧,他的脑袋整个变成蠕动的黑色章鱼,密密麻麻的触手长在他的下巴,像是胡须似的。 他甚至意识混沌,嘴里开始低语些未知的言语。 阿卜杜拉脸色一变,眉头紧锁的他很快想明白比企谷的野心,并打算掺和一手。 "借助一个奇迹去点燃另一个奇迹,你很有想法……但我觉得可以试试。" “让我帮你一把。” 阿卜杜拉抬起手,虚空中宝库的大门再次出门并敞开条缝,里面飞出一块无色的透明宝石。 他抬手指向比企谷,于是透明宝石径直朝着比企谷的眉心位置飞去,笔直地钻进去。 透明宝石在接触到比企谷眉心的时候好像完全没有实体,不受半点阻滞地融入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比企谷痛苦地嘶嚎出声,可大脑却一阵清凉,本来彻底处在下风龟缩起来的精神得到滋养迅速壮大,转眼间壮大许多倍,比企谷身上的畸变又都缩了回去。 “这是最顶级的精神宝石,即使圣人都要贪求,能够滋养精神、削减污染,关键时刻是救命的好东西……现在,我把他拿给你用。” 阿卜杜拉紧张地看着比企谷,他都快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情绪化过了, “一定要成功!” 比企谷没有办法分心去回答,可他眼神的坚定与加重的喘息无声的叙说了他的意志。 比企谷的潜能在这个时候已经耗尽了,瓶颈果然没能破开,但比企谷有的不只是自己的潜能,他还有路西法。 路西法的尸体轰然一声彻底消失,化作的所有力量全都流淌在比企谷的体内,一遍遍不知疲倦地扣关命运设下的关卡。 “轰轰轰轰轰轰!” 体内震荡的声音比下雨天滚滚的天雷更响,企谷咬牙切齿,双眼与耳朵与鼻孔全都默默流出血来,身上的能量潮汐越来越小,身体颤抖的幅度却越来越大。 快了,快了…… 比企谷看见了希望,因为他看见了瓶颈大门的几道裂缝。 可是他也灯枯油尽了,他体内属于路西法的力量即将耗尽,他自己也马上就要力竭。 于是,他冲击地更起劲了,在自己即将灯枯油尽的情况下,他不计任何代价的凶暴“扣关”,抱着破釜沉中背水一战的觉悟。 给我破,给我破,给我破……给我破啊啊啊啊啊! 阿卜杜拉看着比企谷最后一段时间的奋力一搏,紧张的屏住呼吸,眼睛盯着比企谷一眨度不眨。 终于,在比企谷还有一丢丢神力,向那扇已经布满裂纹但就是不破的大门发起最后一次冲击的时候—— “哗啦啦!”这是只有比企谷能够听到的,无比动听的破碎声 那道坚不可摧的大门终于被彻底轰碎。 “第五阶段顶尖”的世界向比企谷敞开。 甚至他的气势还没有停下,轰开大坝后的洪流一泻千里,比企谷的生命气机节节攀升,甚至已经不弱于一些老牌的第五阶段顶尖。 比企谷怀疑自己现在也许能够和曾经高不可攀的师兄十三号一战……可他明明从时间上看也就才刚迈入第五阶段! “轰!” 眼前的世界翻转,所有色彩和线条向后退去,比企谷的眼前出现七彩的世界,这个世界到处都笼罩着朦胧的彩色雾气。 混混沌沌的雾气突然炸响霹雳,气浪排开了所有云雾,震荡地比企谷体内的血液翻江倒海,思绪游荡乱撞,互相交织碰撞,于一个念头里绽放万万千千道灵感。 然后他的灵魂跳出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上飞去,飞到七彩世界中无穷高远的神秘天空,这里有斑斓的云海汹涌翻滚,灰蒙蒙的雾气飘忽不定,比企谷的灵魂就在这之中沉浮。 灵魂抬起头,密密麻麻的、巨大的七彩的泡泡出现在比企谷灵魂体的视野,近乎无穷无尽的知识与信息集的洪流一股脑涌入比企谷的灵魂内核,几乎要把这块内核撑爆。 比企谷的灵魂花了好像很久很久的时间消化这些东西,思绪逐渐混乱,理智渐渐远去,慢慢迷失自己。 “……嗡!!!” 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比企谷的灵魂深处,那枚阿卜杜拉赠予的精神宝石还没用光的最后的力量变成一阵清凉的涓涓细流,让比企谷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比企谷在同一时间完成了对那些东西的消化,一种莫名的感动与觉悟出现在心底,他的灵魂开始下沉,回归下面的身体,然后彩色的世界向前快进,线条流转,眼前渐渐恢复世界正常的模样。 眼前的世界甚至没有任何动静,没有灵子的波动也没有能量的潮汐星云,只有教堂的一片狼藉,狼藉中阿卜杜拉紧张地看着比企谷。 当一切归于平稳,比企谷的身上好像有枷锁解脱,在身体的深处隐约有“咔嚓”的一声,他的生命气机彻底立足崭新领域。 尘埃落定,他晋升成为的第五阶段中的顶尖层次,从中坚诡秘人变成诡秘世界的大人物,再变成“大人物中的大人物”。 “为你庆贺,比企谷八幡!” 阿卜杜拉满脸兴奋的高声呼喊,呼喊声打破了一片狼藉的教堂的寂静。 “今天,比企谷八幡接连创造两个前无古人的奇迹!他战胜了命运,开创了历史!” ……是的,比企谷战胜了命运,去掉那些被邪神影响的命运轨迹,这是他第一次正面战胜命运本身。 “嗡!”比企谷再次感觉浑身一阵轻松,与束缚生命层次的无形枷锁不同,这次是他背上仪式的花纹在一阵轻响后消失不见。 这意味着,在战胜过命运一次以后,那个名为“命运认定的救世主”、曾经命运无视比企谷的意愿放置在比企谷身上的麻烦标记终于消失了。 换句话说,现在,比企谷来到地狱的主要目的达成了,甚至还超额完成了目标! 他从没想过地狱一行对他的帮助能够这么大,甚至可以说给他带来了翻天覆地、脱胎换骨的变化。 “……”衣服完全烂掉、赤身果体的比企谷坐在地上,抬起头左顾右盼,周围平静祥和的一塌糊涂,他的眼神有一点点茫然和恍惚,世界在他的眼中截然不同。 一朝鱼跃龙门,从此天地一新。 从前还有些迷茫的前路似乎一下子变得明朗,比企谷在第五阶段已经是一片通途。 “啊……”比企谷转头到处打量的时候,视线正好与阿卜杜拉对上。 沉默了几秒后,比企谷对着阿卜杜拉轻轻点头,嘴角释然地向上勾起。 ……也许在若干年前,有一位伟人也有过与此时的比企谷类似的心情,他表达自己情绪用的诗句大概比比企谷形容的更加贴切: 他说, 雄关大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 …… ps:本章是差300字就六千字的三合一大章!求票票!求间贴! 比企谷八幡终于从衰仔熬出头变成诡秘世界的大人物啦!撒花庆祝一下! 地狱一行收获满满,超额完成目标,有无票票?来几张来几张~ 诡谲万分的诡秘世界,现在才算是真正对比企谷开放哦~他的新征程才刚刚开始。 …… …… 推本朋友的书,作者是写经常写无限流精品,质量和人品都有保障的那种。 【简介】 穿越到鬼灭世界,获得试炼系统,只要完成发布的任务,就可以获得奖励变强。 上一世碌碌无为的艾尔,决心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不再平庸,而是活出精彩、闪亮的人生。 于是她—— ——在大正时代,让鬼舞辻无惨感受痛苦。 ——在腐朽衰退的帝国,脚踢腐败千年的帝国,拳打丧权辱国的革命军。 ——在乌鲁克,与英雄王并肩对抗人类之恶提亚马特 她心存善意,愿善良的人都能被世界温柔以待。 但她也杀过人,秉持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以此凡人之躯,铸就英灵伟业。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五阶段的真物,万物皆虚!(二合一) 阿卜杜拉的心情好像比比企谷本人都更激荡,脸色有一点点涨红,连茂密的胡须都好像要竖起来似的。 比企谷正笑着,忽然心念一动,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比企谷顺应这种感觉,让那“东西”喷涌出来,于是眼前的世界好像凝固,时间仿佛停止流动。 关于最新阶段的真物的相关知识出现在脑海里面,告诉比企谷他现在所拥有的真物更新成了什么模样。 比企谷眼前一亮……这东西他爱看! “……” “真物:执掌。” “能力一:真武: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摧毁一切外物。” 比第四阶段时拥有对物理及非物理二者更为强大的压制,这种压制产生两种效果: 1.强化:可以让自身硬度、密度、速度、耐力、精神意志都得到更大的多的提升,且越是相信自我的真实,越是无坚不摧。 2.否定:真物孕育否定之力,意为“唯我真物,万物皆虚”。 可被能力持有者主动发动,无论是巫术还是魔法、也不论善恶好坏,就算是出现在神话中的神迹也不例外,只要力量的强度不高于能力持有者本身,任何“超自然能力”,都可以被“真武”无视其规格进行消除。 不过被“真武”抹杀掉的灵子之类的能量可以被周围的能量迅速补充填补。” “……” “能力二:真实之眼——看破: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洞破一切外物。” 可以主动洞悉人与物,可以看到别人身上更加详细地多的信息,触发有趣的画面的概率比第四阶段时更高。” “……” “能力三:真物之心——唯一真物: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不受一切外物的影响。” 更进一步削弱过滤古神呓语、疯狂耳语、混沌吟唱、诡秘幻像的影响,当涉及到十字教神明时,该抗性进一步加强。 并且,你将免疫九成九A级以下收容物的副作用影响,对A级以上收容物副作用最大程度削弱,并在使用收容物时最大程度甚至超常发挥它的力量,收容物的“强弱”以危害度与你的实力对比作为判定依据。” …… 比企谷再次精神恍惚……他没办法不恍惚,因为眼前所见到的确实有些吓人。 坦白地讲,从能力的角度上来说,新增能力的变化并没有从第三阶段到第四阶段时变化的更大更多。 这也是比企之前就知道的事情,第五阶段其实是对第四阶段时就有的那些能力的全面增强。就像幼苗长成参天大树,所以没什么新的能力。 至于这个增强的强度具体是多少…… 有亲身感受但没有直白对比的比企谷不好形容,反正比企谷以后用A级以下的收容物随便用都没问题,反正他现在确实因为力量的充盈而有点膨胀. 还有真神之眼,比企谷之前看人就已经看的足够详细了,现在竟然更加“详细的多”,怕不是要连人家小时候抢过谁家女孩的棒棒糖都要记录在内了。 总而言之,比企谷觉得自己现在可能“有点厉害”,甚至想找到师兄十三号友好切磋一下检验自己。 但越是感受到身上力量的充盈,就越说明真物这次的更新应该没有新的能力。 ——抱着这样的思想准备,比企谷对自己的新真物并没有寄托太多的期待,于是他就这么看见了自己的新能力的介绍: "否定:真物孕育否定之力,意为“唯我真物,万物皆虚” 比企谷觉得这能力的介绍挺帅但也有点中二,然后他继续看下,看着看着就目瞪口呆。 ……说真的,这个能力是不是有些太bug了?比企谷的心里忍不住吐槽 只要力量的强度不高于能力持有者本身,任何“超自然能力”,都可以被“真武”无视其规格进行消除? 哪怕是神迹也行? ——那是不是说比企谷以后要是再出任务遇见怪异,摸一下对方就消失了? ——这是什么不讲道理碾压别人的恐怖能力!霸道的一塌糊涂,简直就像是“我说你的假的你就是假的”的霸道感觉。 比企谷要是不看都还真没感应出来自己觉醒了这么恐怖可怕的真武新分支! 他忍不住当即闭上眼睛仔细感应,好半天才在身体深处感应到这样能力。 还真有…… 比企谷睁开眼睛,表情莫名地看看自己抬起的双手。 可惜了,现在没有试验能力的机会。 这就是他的第五阶段的吗?他还挺满意的。 他也看见了那个对十字教神明特攻的“真物之心”,他在哭笑不得不知道是福还是祸的同时,猜测它与路西法的尸体有关。 “在想什么呢?” 阿卜杜拉的声音把被比企谷从自己的思维世界拉出来,“你看起来怎么没有我想像的那么激动?” “没什么。”比企谷摇头收心,他转头看见走过来的阿卜杜拉,站起身来 他由衷地感谢阿卜杜拉的关键赠予,“我在最后那会儿还说不需要您出手……要不是您帮我,我当时就要死了。” 一边说,比企谷还一边后怕: “那块精神宝石,真的帮大忙了。” 阿卜杜拉摆摆手,“这块宝石本来就是宝库里面的,即使现在不用,之后也会归你所有。” 哪有这么算账的……比企谷想要吐槽反驳,可阿卜杜拉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继续开口说道: “倒是我要谢谢你。” “哎?谢我做什么?” “所谓的炼金术士啊,就是一生都在追求不可能的奇迹的人。” “就像没有价值的东西找到了他自己的价值所在,被炼金术炼成黄金一样,”阿卜杜拉耸耸肩,“如果能够有幸参与到奇迹的创造之中,那一定是我的荣幸,即使是本体来了也会这么觉得。” “这样……”比企谷抿起嘴唇,认认真真地说,“可是无论怎么说,精神宝石都救了我的命,而且不止一次,我非常感谢!” 比企谷一边说一边朝阿卜杜拉鞠躬。 他说的还真不是夸大,作为精神宝石的亲身使用者,比企谷太知道这东西起到多少作用了。 严格来说,这块精神宝石救了比企谷三次。 第一次是在比企谷走神被畸变与污染趁虚而入的时候,那块精神宝石把比企谷从怪物硬生生拽回来变成人,使他没有真的变成怪物,最后也许还会被协会的自己人杀死。 第二次是在比企谷的灵魂看见神秘未知之地的时候,被庞大的信息集所填充到迷失自我的时候,精神宝石残余的力量幻想了比企谷的理智,使他没有永久迷失灵魂,身体成为行尸走肉。 第三次的拯救则没有那么明显,是精神宝石消除了比企谷体内被路西法神性污染浸透的影响,使他摆脱了了可以预见的后患无穷的后遗症,以健康完美的姿态迎接胜利的黎明。 说起来这个…… 比企谷忍不住问阿卜杜拉: “您的精神宝石可真好用,竟然连神性浸染那么深的污染都能驱除,宝库里面……还有这样的宝物吗?” 先不说当时这些污染这么凶猛都被精神宝石正面击溃,就说他被污染完全侵蚀彻底的身体……他现在想想都后怕于自己当时的莽撞。 拿自己的身体当做路西法尸体中的力量与命运的战场,这个大胆的主意的确是个馊主意。 哪怕比企谷当时没有畸变,侥幸成功冲入第五阶段顶尖,以后也早晚有天出事。 被神性污染到深入本质后的比企谷有点病入膏肓的感觉,发疯发狂的概率特别高,哪怕就是这样都已经是他运用真物过滤防护过之后的结果了 可能某天“大人物中的大人物比企谷”走在街上“微服私访”,正打量自己的江山呢,突然就七窍流黑血而死了也不一定。 “这确实是绝无仅有的宝物,因为他来自于神。” 阿卜杜拉说, “我也只有这么一块而已,它是我在天堂遗迹里的收获,来自……月神辉夜姬的遗留。” “辉夜姬!”比企谷的眼神变得犀利不少,他现在对这个名字格外敏感。 “是的,就是和你朋友有关的神明辉夜姬,祂死后尸骨无存,只有当时残存的精神力变成了一枚精神宝石。” “也就只有辉夜姬能够留下这样的宝物,因为辉夜姬在精神方面的造诣出神入化登峰造极,这才能有类似于精神结晶的遗物出现,类似于佛与菩萨的舍利,不过本质上又有很多不同。”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想不到别的东西能够帮你,因为那种那种污染的规格抬高而且也污染的太深入了……我能想到的这有这件东西。” “原来是这样……”比企谷下意识抬起手摸到自己眉心的位置,那里是精神宝石当时钻进他体内的位置。 原来,辉夜在无意中再次拯救了他。 企谷想起那个他做过的有启示作用的梦,梦里有个场景 梦里的自己听见呼啸的风里传来许多人的喟叹、哀哭,和深沉的号泣,看见冷彻心扉的寒雨与巨大的冰雹交织在一起打在身上,混合着刺鼻的恶臭席卷天地,身上还燃烧着灼烧的烈焰,痛苦的感觉让比企谷忍不住哀嚎出声。 奇怪的语言,可怖的叫喊,痛苦的言词,愤怒的语调,低沉而喑哑的声音,还有掌击声合在一起的喧嚣让比企谷心烦意乱的愤怒大吼,他这才发现自己坐在棺材里面,与他同处棺材里面的莫名物质传来悲惨的泣声, 就像忧伤而负创的幽魂的悲鸣,于是让比企谷的心境也跟着陷入绝望的境地。 在最绝望的时候,他梦见辉夜突然从天而降,像是带着闪耀的光的英雄,向他递出援手。 他本以为这一幕映照的是之前地狱六层的事情,毕竟六层地狱和梦里真的很像。 可是现在看来,原来梦境预兆的危险根本就不是那个,真正对应的绝境直到今天才显现出来,。 启示梦中所谓的躺在棺材里,其实指代的是比企谷差点就永久地被困在路西法棺材里面,而在最后又被辉夜姬的力量结晶拯救。 “辉夜啊……”比企谷眯起眼睛,沉思几秒。 对辉夜身上的问题,他直到现在仍然忧心忡忡,但是新创造的奇迹与新得到的力量,让比企谷对之后可能发生的困境多了几分应对的底气。 “哦……比企谷。” “我在,怎么了吗?” 比企谷顺着声音看过去,在他身前本来似乎想和他聊点什么的阿卜杜拉脸色有些古怪,眼睛隐约发光,专心致志的目光跳过比企谷,看向远处; “有数量不少‘小老鼠’堵在了秘境门口,他们大概是仗着数量的优势,再加上实力也都还可以,已经把你带来的人围起来了。” 收回注视远方的视线,阿卜杜拉冲比企谷眨眨眼睛: “……你的人看起来好像有点小麻烦,你要不要先出去处理一下?” …… …… ps:今天也是二合一的大章节! 然后推本好朋友的书,昨天单章推了一遍,今天再章节末尾推一下,因为确实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因为她写的书真的很好看! 简介:这个世界中,资本力量高速膨胀,黑暗与血腥交织,阶级固化,财团掌控一切。 符今雨,站在世界顶端的财团大小姐,生来就支配无数人的命运。 仿生人军团,机械猎犬队,城市管理局…她座下爪牙无数,人们最怕的就是半夜走在街上被人来句“大小姐向您问好”。 可是某一天,符大小姐预见了某个未来。 自称玩家的外来人汇聚云城,协助一对男女组成反抗军推翻她的统治。 符今雨感觉很有趣,并打算加入反抗军的队伍。 可她没想到,这些“玩家”看见她就直呼老婆,把她当做弱小可怜又无辜的普通女生? 直到这些人终于努力混进上城区以后,才终于发现... 被她们当做“小可怜”,“妹妹”,“老婆”的娇小少女坐在由金钱和鲜血堆砌的华丽王座上,语气平静却让人颤栗: “你们现在还有机会回头,做个守法有序的公民。” “我们要怎么做?”玩家们大着胆子询问。 少女语气不变,却微微勾起嘴角 “跪下,做我的狗。”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清点宝库,初闻衔尾蛇(二合一) “啊?”比企谷眉毛一挑,眼神竟然带上一点的兴奋雀跃与跃跃欲试,“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能来到这里的诡秘人不会有第五阶段,各方势力只能派遣第四阶段进来探索……而既然是第四阶段,那对比企谷来说实在是弟弟中的弟弟了。 比企谷他们确实可能携带有种种底牌,这些底牌也可能十分强大,可是第四阶段能用的底蕴再怎么强大,就算能勉强血拼普通第五阶段,难道还能和第五阶段顶尖的人比肩? ——尤其是这个第五阶段顶尖的人还有一身的“外挂”级超高危收容物。 虽然晋升第五阶段以后的第一战是一群第四阶段好像不是很燃很帅,但是轻松拿捏这些前不久还处在同一水平的人们,看着自己的同伴们露出震惊与敬佩的表情…… 这种行为可能确实沾点幼稚,但是的确还是会有那么一点成就感,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可能这种感觉会有点像是衣锦还乡。 综上所述,比企谷想要牛刀小试,试试自己的水平了。 “不过别急。” 阿卜杜拉又说, “我知道他们对你来说微不足道,但是你还是别急着出去……因为你这一出去就不能再回来了。” “哎?”比企谷有些不知所措,阿卜杜拉的话让他忍不住担心起来,“什么意思?” “别误会。”阿卜杜拉摆摆手,“我的意思是,这里严进也不许出,当年的阿卜杜拉做过这样的设定,当有人成功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传承地就会永远消失,不复存在。” 比企谷不确定地问:“那,您呢?” “我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幽魂,当然也要这个古老的遗迹一起烟消云散。” “啊?”比企谷想到了这个回答,但当这个回答被阿卜杜拉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意味不明地喊了一声。 提及到死亡与消散,阿卜杜拉却显得平静与释然,一点也没有当初那个为了改名而极尽疯狂狠人模样。 “没有谁是永生不死的,多少炼金术士苦苦追求都在最后看着梦想破碎无踪……直到那个时候他们才明白过来,追逐幻影的流离之人什么都得不到。” “借助这处与世隔绝的地方,也借助长生神明辉夜姬地血月的力量,我这缕残念才得以苟活这么久,同时代的人们,哪怕再是天之骄子的人都已经死去,我也早就该到了消失的时候。” 阿卜杜拉耸耸肩,从容微笑着问比企谷说: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先别急着去外面,而是先去清点清点宝库里的宝藏呢?等你继承了这些东西,我也就能安心的消失了。” “您……”比企谷愣了一下,心里忍不住泛起伤感。 比企谷与阿卜杜拉并没有相识很久,所以当阿卜杜拉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比企谷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悲伤的。 可是他现在发现,他还是会悲伤、还是会觉得不舍,虽然这些情绪并没有很多,但又确实地存在着。 也许是因为阿卜杜拉被比企谷的“花言巧语”打动,愿意认可比企谷,与比企谷一起创造奇迹。 也许是因为阿卜杜拉在比企谷最危急的时候拿出自己宝库里的珍藏,把比企谷从死亡与疯狂的泥潭里捞出来。 也许是因为阿卜杜拉对比企谷的热情与欣赏…… 好吧,他是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容易动感情的人了呢……比企谷忍不住吐槽自己,他还以为自己算是挺冷漠刻薄的那种人呢。 可是仔细想想,似乎阿卜杜拉说的也有道理。 当活着成了负担或者厌倦的东西,死后不再需要思考的长眠就不再是坏事了……比企谷自己就曾经有过类似这样的体会,所以他大概能懂阿卜杜拉的感受,能明白这个残念,苟活了这么久之后的感 “你可真是个重感情的人。” 阿卜杜拉看出来比企谷的伤感,他砸吧下嘴巴,胡子颤巍巍地动: “我得说根据我的认知,如果是没有组织的独行诡秘人,像你这么重感情的人在诡秘世界一般走不太远……可你又都已经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所以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而且,这样的你,让人无论如何都难以生厌。” 阿卜杜拉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软了一点。 没人会讨厌关心或者不舍自己的人,阿卜杜拉这种习惯了与邪神勾心斗角,独行独往缺乏感情的人……其实更是这样。 “可是总而言之,你大概不适合做个独狼……我看得出你与外面的伙伴更像是合作关系,你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如果这次你真的能拯救你那个叫辉夜的朋友,成功回到外面,到时候如果能找到个组织依靠的话,你也许意外地适合有一些值得信赖的伙伴,当然,你也会成为被依赖的那个。” “这对你,对你的辉夜来说,都不是坏事。” 阿卜杜拉好像真的顺着这个思路延伸下去。 “不过你都已经第五阶段了,教会和协会显然不会要你……所以我建议你最好能加入到一些诡秘世界的大型组织,如果你有这个想法,我可以帮你。” “我也没有很重感情……” 先是下意识否认,然后比企谷眨眨眼睛。 他想说自己其实就是协会的人,不过想了想他没还是说。 说不说这话其实没有影响,说了反而还会有后续的麻烦。 “……您说大型组织?”比企谷迟疑地问,“您不会是说鞋教吧?” 他想了想自己知道的诡秘世界中的大型诡秘组织,表情有点古怪。 “是鞋教还是诡秘种族?坦白说,哪个好像都不太行,前者是不想去,后者是去不了。” “怎么会。”阿卜杜拉摇摇头,“确实诡秘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鞋教,可是这些鞋教没有几个能落得好的……做地下老鼠的感觉可没有那么好。” “至于诡秘种族,正如你所说,他们很难会让一个异族进入核心高层,不去也罢。” “那您的意思是?”比企谷感觉自己有点听不明白了。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诡秘世界的大型组织就一定非得是诡秘非人种族和鞋教?而且就算是这两种,也不够‘大’。”阿卜杜拉摇摇头,“不过也对,对于那种组织,普通的诡秘人知道的实在太少太少。” “难道还真能够有大型诡秘组织存在而不被协会与教会镇压吗?”比企谷抿起嘴唇,“在协会和教会面前,谁敢说自己是大型诡秘组织?” “还真有,我就知道一个。”阿卜杜拉一拍巴掌,“它叫【蛇】,是炼金术师们的圣地,也是一个隐秘的中立组织,势力强的超乎你的想像。” “【蛇】?”比企谷还真没听过这个名字,“我的确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它有多强?” “这就说来话长了。”阿卜杜拉摇摇头,“而且如果不加入它的话,了解它太多还真不一定是件好事。” 阿卜杜拉抬起手在空中招了招手,宝库发光的大门凭空出现在比企谷的面前, “所以要进去看看吗?清点清点你将得到的收获,趁着我还在,可以给你介绍介绍里面的东西。” “……【蛇】组织的信物也在里面,持有有那个东西就能加入【蛇】组织,这是当初蛇组织的一个核心成员在阴差阳错下欠下我一个人情,就把这东西给了我。” “我的身上牵扯太多,与奉行中立隐世理念的【蛇】组织冲突,所以就一直没能用掉这东西,把它放在宝库里吃灰,现在你可以拿去用。” “那似乎我现在的确应该先进去看看。” 阿卜杜拉转个身,指指宝库大门。 “等你清点好宝库里的宝贝,我再顺便和你说说那个组织的事情。” “可是外面那些……” 比企谷有些迟疑,阿卜杜拉确实说的没错,他再怎么说也要先把阿卜杜拉的宝藏收走再出去,如果能够在阿卜杜拉的帮助下,迅速掌握宝库里面的情况也确实挺好。 ……可是如果外面的辉夜出了事,他会后悔一辈子。 能得到宝藏谁都开心,但是比企谷更珍惜眼前所值得珍视的人。 “不急,他们大概还能撑一阵子。 阿卜杜拉摆摆手,他指指自己的眼睛, “我在这帮你看着呢,随时都能把你传送到门口那去。” “那,好吧。” 比企谷点点头。 他跟着阿卜杜拉走向那扇发光的门。 ……门后的世界,是耀眼的白,夺目的璀璨,还有琳琅满目的漂浮在半空的形式各样的宝物。 “这是什么?” “这是……这是……那是……”阿卜杜拉一一介绍宝物给比企谷。 这里面最多的是各式各样的炼金宝石和各种高端炼金术的原料,继承了这份宝藏从此,比企谷以后的炼金材料还再也不缺了,想怎么摆炼金阵就怎么摆炼金阵,而且还全都是拉满配置的。 除了炼金宝石和原料以外,宝库里其他东西数量同样不少,还有几件十分高危的收容物,甚至有三件比企谷怀疑是不是A级收容物。 比企谷还看见一座金山……一座完全是由金子堆成的山,这看起来像是阿卜杜拉当年攒下来的“生活费”。 ——比企谷突然就富有起来了,正经富的流油那种,富的也许收容物都能用一件丢一件了。 阿卜杜拉拿了一个水晶球给比企谷,透明的水晶球看着异常好看,里面有只咬自己尾巴环绕成圆圈的小蛇模型。 比企谷接过来水晶球打量,听见阿卜杜拉说:“这就是【蛇】组织的信物。” “【蛇】的含义是一头始祖大蛇,这头蛇的确切名字其实是衔尾蛇,不过【蛇】组织倒是没有供奉与信仰衔尾蛇,不然就该被协会打成鞋教了,他们只是把自己比喻成衔尾蛇。” “在古老的传说中,衔尾蛇是一头处于自我吞食状态的宇宙始祖生物,拥有不死之身,并拥有完美的生物结构,通过咬噬自己的尾巴造就生命与死亡的交替,所以这一符号象征着再生、平衡、无限循环和永恒的生命。” “另外,【蛇】组织把自己比喻成衔尾蛇也有一点炼金术的原因。” “衔尾蛇宗教及神话中的常见符号,在炼金术中更是重要的徽记,是炼金学里十分常见被人提及的某种意像,而【蛇】组织中有很大部分的势力核心是炼金术师们,那里是炼金术师真正的的圣地——不过他们都没我厉害。” “这个组织神秘异常,隐藏在历史的迷雾里,历史悠久的一塌糊涂,几乎可以说与协会伴生,每当有足以震动诡秘世界。改变世界走向的事情将要发生的时候,他们就会出现。” “可他们又只是站在一旁观察与记录,不参与进任何大事件里面去。” “他们也曾和协会争锋,最后竟然没死,还与协会签订了不为人知的条约,成为强大与神秘的代名词。” 比企谷的表情出现了很大的震动。 竟然有组织能够在和协会争锋以后还没死,甚至还与协会在签订条约之后能够继续长久的存在下去,却不是臣服于协会的那种…… 比企谷太清楚协会的厉害,越是这样才越明白这件事有多不可思议。 这个所谓的【蛇】组织,该不会是能与教会联盟比肩的强大组织吧?只是他太隐蔽了所以才不为人知? “【蛇】组织的人员是很稀少的,但是因为稀少所以互相之间格外友爱,你只要拿着我的水晶球。在凌晨0:00的月光下对着水晶球默喊三遍衔尾蛇,就可以得到相应的指引,最后成功加入【蛇】组织了。” “这样啊……”比企谷点点头,若有所思。 “最后,那扇门也是个宝物。”阿卜杜拉抬起手,食指指向来时的宝库大门,“这扇门沟通着一处小型空间,当你踏出这扇门的时候,门会变成一个戒指,你可以通过戒指沟通这个小型空间,随时把东西取出来,也可以到时候一口气搬空。” 这听起来就像小说里面的储物戒指,原理虽然不同,但是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就很高大上了。 “那么,我的任务总算大功告成,该给你介绍的我都介绍地差不多了吧。” 阿卜杜拉笑笑说, “现在,整个宝库都是你的了。” “……所以你该走了。” “从宝库走出去后,我就送你出小秘境,我们再也不见。” 他又冷不丁地继续说,再一次抬手指向大门,嘴角露出宁静与祥和的微笑, “等你出去以后,我就与小秘境一起迎来终局的休息。” “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我竟然还有点期待。” “……”比企谷沉默住,眼眸低垂下来。 阿卜杜拉看不惯比企谷矫情的样子,他摆着手说, “好了,快去吧,你的那些伙伴们还在等你。” “那个叫辉夜的女孩子也在等你。” “关于她,你还有最后一个奇迹要完成不是吗?” 阿卜杜拉的话让比企谷忍不住打起精神抬起头。 这个著名的炼金狂人,疯癫的古代诗人,抖着胡须,眼睛放光,用近乎吟游诗人吟诵诗文的语气说起“狠话”: “在神明最强的神国中战胜神明,阻止辉夜的归来,拯救你的朋友……我知道你能做到。” “所以,勇敢的少年哦,去弑神吧。” “旧时代的神话早就老去,天空上的王座空置太久,接下来新的神话,总要用一个人来创造。” “——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第一百二十章 新的真实之眼;比企谷从天而降 “……”比企谷低头沉默了几秒,犹豫了几秒,最后坦然的昂首挺胸,点头说道:“您说得对,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借您吉言。” 比企谷说着,然后和阿卜杜拉道别。 道别的过程很简单,毕竟大家都不是矫情的人, “那我走了。” “嗯,快去吧。” 阿卜杜拉的目光温和。 “哦对了,出去以后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东西,能拿的那几个宝藏,如果还都在的话,那就找个合适的时候去拿吧。” 这里说的是,在介绍宝库的宝物时,阿卜杜拉还给比企谷介绍了几分藏宝地图,上面记载了一些古老遗迹的隐秘位置和能够进入其中的方法。 那些遗迹里面,有的是有阿卜杜拉曾经布置在里面的一些后手,有的则是阿卜杜拉当时进入遗迹时因为不同的种种原因没有打开、后来又懒得打开的、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的秘藏。 这些东西无异于是一笔丰厚的可怕的财富,而现在,阿卜杜拉把这些东西交给比企谷。 如果真能拿到那些宝藏的话,哪怕只拿到手三分之一,比企谷都能以一个人的身份,与一整个日本协会支部比拼一下财力。甚至还可能是比企谷赢! ……转身临走的时候,比企谷的目光最后看了眼站在那里的阿卜杜拉。 本来是不舍地看最后一眼,不过看见的时候,比企谷又信念一动,打开了“真实之眼。” “能力二:真实之眼——看破: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洞破一切外物。” 可以主动洞悉人与物,可以看到别人身上更加详细地多的信息,第五阶段触发有趣的画面的概率比第四阶段时更高。” ——“真实之眼:洞悉”成为了“真实之眼:看破”,之前就已经看人看得详细无比的真实之眼晋升第五阶段后看起人来又是怎么的一种感觉呢? 比企谷马上就知道了: “真实之眼——洞悉” “姓名:阿卜杜拉·阿尔哈兹莱德(Abdullahal-arad)” “种族:人类·记忆残念聚合体。” “身份:神赐的炼金术士、被八重宇宙法则认可的史诗级炼金大师、深红之敌、弑神怪物在现世的坐标、传奇探险家与旅人。” “实力:诡秘进化层次为圣人绝巅,可是炼金术方面可以让他比肩神明,残念为本体实力的五十分之一,但在材料充足准备充分的情况下,炼金术可以发挥八成。” “擅长:神赐炼金术出神入化,登堂入室;在探险冒险遗迹与险地方面有熟练经验与杰出特长;熟练掌握多种近乎失传的语言与技术;擅长悄无声息地布局创造看似不可能的奇迹,宛如织网的恐怖蜘蛛,却又莫名优雅。” “缺点:只是一缕思念聚合体,面对精神方面的攻击处在很大劣势;借助辉夜姬血月的力量与小秘境的力量而活,离开小秘籍即死,小秘境崩塌也会死,离开血月照耀也会死。” “相关资料片cg:捕捉三段,还在继续捕捉抓取中。” “可选择:CG1,CG2,CG3” “战胜方案:根据当前环境、双方条件对比等,衍生出的有一定可行性的战胜方案: 方案一:运用死灵之书激活对方体内的古神污染,然后运用《巴比伦法典》的审判效果对邪神的特攻削弱对方,然后布置五个以上精神攻击用的炼金阵,攻其弱点,并要求全程保持心无杂念状态,以游记为主,成功率。55%.” 方案二:……,成功率,47%.” 方案3:……,成功率,39%. …… 方案7:……,成功,3%. 方案8:……,成功率,1%.” “注:曾有人以类似于方案1、方案3击败并重创过类似于阿卜杜拉这样的存在,有例可循;曾有有人以方案4险些杀死阿卜杜拉本人,但被阿卜杜拉在绝境中艰难反杀。” “……对比企谷八幡抱有善意。” “……” ——对比企谷八幡抱有善意这句话被比企谷额外多看了一眼。 这能力的确更好用了。 每一个项目都有了优化,更加详细了不说,还多了个cg项目和一个关于战胜方案的项目 关于后者,比企谷觉得这就有点像是阿尔法狗下棋,在战斗前根据种种情况先预判好了无数种方案,虽然这些方案都未必能够成功,关键还是在于执行的人的随机应变,但依然又很大很大的帮助。 在诡谲凶险、神秘莫测的诡秘世界,这项能力足以扭转一场关键战斗的胜利。 然后比企谷又想, 阿卜杜拉先生,真是厉害的人啊。 在最艰苦的环境中成长起来比肩神明,一生璀璨胜过逐火的飞蛾。 以后的自己,能否成为阿卜杜拉这样的人呢? 比企谷也说不好。 ……还有那个cg,又是什么新的功能? 抱着好奇的心态,比企谷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cg上。 当比企谷的视线在cg停留的时候,他的心里莫名生起某种觉悟,于是他顺应这种觉悟的指点心念一动,三个cg果然被打开,开始播放。 “……” 比企谷很快把三段不长的CG看完,砸吧下嘴陷入沉默 在片段里,比企谷看见了不少东西,甚至如果他没认错人的话,他还在阿卜杜拉久远之前的记忆里看见了克鲁鲁…… 所以说所谓的从没见过阿卜杜拉的遗留传承的传承人……克鲁鲁还真是满嘴跑火车啊。 默默把cg的内容记载心底,比企谷决定回去异种联盟在做计较。 现在他推门离开宝库,大门后是普普通通一地狼藉的小教堂。 比企谷脚步落在教堂的时候,大门闪烁着白光缩小,银色的戒指自己飘飘然浮空戴到比企谷的左手食指上。 ——把戒指戴在左手食指上,意思是表示主人单身,可以追求。 这还不是比企谷要戴在这个手指上,而是戒指自己的选择,比企谷做的就只是递出左手摊开巴掌。 比企谷再迈开步伐,左脚迈出踏过教堂大门门槛的时候,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世界出现巨大的变化。 比企谷知道这是阿卜杜拉做的,他正把自己直接传送到外面,所以比企谷在这种时候少见地没有紧张,甚至气定神闲地给其他人帮忙。 世界的扭曲与旋转停止,眼前的所见恢复正常。 视野里大家都在对峙,至于异种联盟那几位比企谷熟悉的魔人,这会儿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在这种时候,比企谷从天而降。 “咳。”比企谷矜持地清清嗓子,眼神犀利环视一周,腰背挺得笔直, 他没说话,但气势全开,于是其他人全都被压得喘不过气,各色的表情相同的部分是不可思议。 其实比企谷想对在场的人们提问一个问题, 第五阶段顶尖的他从秘境走出,算不算王者归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邪道同盟的至宝,绝境关头(3k) 如果想要理解这一刻比企谷闪亮登场的意义,就得先把时间倒退回半个小时前比企谷不在的时候。 这时候的异种联盟的大伙其实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确切地说,他们躁动的时间还要更早,从洞窟前的那个恐怖的第五阶段的守卫消失算起。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个守卫在洞窟前,对异种联盟的人们虎视眈眈的第五阶段突然站起来,在所有人高度紧张的视线里,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冬洞窟。 “这是怎么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 这个洞窟里面显然不会简单,在这样的环境里让比企谷一个人进去,他们都很担心。 这就不得不说克鲁鲁决策的高明,也要感慨比企谷再一次发挥了他短时间蛰伏别人的堪称恐怖的人格魅力,在很短的时间里,他们与比企谷迅速初步磨合,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 所以当比企谷一个人深入可以预知的险地之后,其实他们都十分担心……尤其是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辅助比企谷完成克鲁鲁的任务,可现在却好像半点用处都没发挥出来。 可是也有魔人有意见分歧,诱拐者冷静而客观的分析情况,“我们现在进去,会不会对里面的比企谷造成影响?也许他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呢?” 贪污者立刻反驳说,:“那要是他到了最需要我们的时候呢?” 诱拐者又说:“可是我们就算进去,就真能找到比企谷?这一路上多少陷阱机关,别到时候比企谷出来了,我们却陷在里面了,还要连累比企谷回头来救我们。” 他们各执一词,各有各的看法,又全都说的挺有道理,于是一时间僵持不下。 “要不要听听四宫辉夜的意见?”亵渎圣职者在思考后冷不丁发声,让大家的讨论平息下去。 亵渎圣职者探询的目光看向队伍中的辉夜,“四宫小姐,你怎么看?” 于是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辉夜身上。 辉夜是比企谷的“自己人”,所以几个魔人在讨论问题的时候,辉夜的意见也很有必要考虑在内。 “嗯……”从小透明状态一下子处在视线中心的辉夜有些手足无措,有点不知道该把自己的手放在哪里的感觉。 她当然是想快些见到比企谷的,这些人肯定都没有她更想进去……可是比企谷都已经进去那么久了,他们就算进去,能帮到什么呢? “感情上,我觉得进去闯一闯比较好,因为我很担心比企谷。”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辉夜很快进入状态。 “但是理智告诉我,现在进去并不是个好主意。”辉夜转身指向身后,“你们似乎少有人发现,洞窟上面还有一层无形的屏障。” “先不说能不能打破这层屏障,单说打破这层屏障以后,里面会不会受影响?” “我记得是克鲁鲁大人让比企谷过来这边的吧,说是等比企谷炼化神尸出来,就有办法让异种联盟取得最后的胜利。” 辉夜冷静地分析,侃侃而谈, “就连普通人里的王侯将相还要为了防止盗墓设置各种机关陷阱,遇见外力强行破开还有自毁装置,埋葬神明的地方为什么不能有?毕竟我们也不知道那里面的神明是谁,怎么死的。” “在这种情况下,外力强行突破似乎有些愚蠢,我觉得不行。” 辉夜说的话一语中的,大家的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现在进去反而不如不进去。 ……他们忽然觉得有些羞愧,他们这些第四阶段闯天关的“大人物”们还不如辉夜这个第三阶段、十来岁的小女生观察的更细致、思考的更周密。 同时他们又对辉夜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之前还有点俯视的态度一下子级扭转过来了。 果然,能在那个比企谷身边待着,一起在地狱闯荡的人,又怎么会只是一个花瓶呢。 “……”一阵嘈杂的声音干扰他们的思绪,让他们转头过去看。 有一个负责在远处放哨的人一脸阴沉,语速很快地汇报:“有很多人朝这边过来了,是邪道同盟的人,看架势是直接冲我们来的。” 伪善者眉毛挑起,“那群疯子不去和渡心会抢夺宝物,来找我们干什么?” “有些难办了。”贪污者严肃着表情,声音低沉。 “比企谷还没出来的情况下,我们不适合与邪道同盟争夺的两败俱伤。” 诱拐者回答说,“但是不能让他们闯过去,打扰到比企谷。” 几个魔人三言两句迅速达成共识,并向所有人下达指令。 “构架防线,做好战斗准备,决不能放任何一个邪道同盟的杂种进洞!” “明白!”众人严阵以待,刀剑叮当声中,他们异口同声地高声回答,脸上出现肃穆兼具激昂的神色。 “哈哈哈哈!这不是异种联盟的几位魔人吗?你们不去和渡心会争锋,蹲在这个犄角疙瘩做什么?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宝贝吧?” 人还没到,猖獗而疯狂的声音倒是先传过来,腔调异常阴阳怪气,让人忍不住莫名火大。 乌压压一大片穿着黑色斗篷带着兜帽的鞋教徒冲向这边,脚步迅疾而气势凶猛,走在最前面的七个人只穿黑斗篷而不戴兜帽,露出各不相同的发色,还有相同惨白没有血色的死人似的脸。 这七个人全都显示出第四阶段天关层次的生命气机,虽然其中有好几个的生命气机非常不稳定,但确实是天关这个级数没错。 “邪道同盟!” “你们确定现在就要和我们争斗?真不怕死?真不怕最后全都便宜渡心会?” “嘿,不劳你们费心啦!我们” 四大魔人就面面相觑,发现彼此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 乍一看起来,他们竟然无论是下层数量还是高层数量都被邪道同盟压制住了。 对面强的的简直不像是那个在外界一直被异种联盟与渡心会两大超级势力死死压制的邪道同盟。 实际上这也不单单是“乍一看”的程度,邪道同盟现在也确实更有优势些,这一点就算是异种联盟也早就有心理准备。 ……毕竟他们的对手是那个邪道联盟啊,是那群一抓到机会就习惯性赌上一切的疯子。 这就好像大家在赌桌上赌钱,你身价过亿,但是你能拿出来赌的钱最多也就是千万左右,就这都已经是能动用的全部了……可是赌桌对面那个身价五千万的一上来就梭哈全部身价,拿出来五千万和你对赌。 ——这不是纯纯的无赖恶心人吗? 可这还真就是他们能在两大超级势力的夹缝中一路膨胀壮大,让两大超级实力同时觉得恶心鸡肋又不好奈何的重要原因。 邪道同盟的高层们全都是那种热衷于“下大棋”的那种疯子,“赌盟运”与“下大棋”是邪道同盟高层的普遍习惯。 四大魔人甚至有理由怀疑,面前的这群人有可能身上就带着邪道同盟里面压箱底的至宝之一。 ——就是那种一旦这只队伍出事、把东西遗失在秘境里的话,外面的邪道同盟就有可能面临生死存亡级别危机的极其重要的至宝。 ——而事实证明,异种联盟完全预判了这伙老对手的行为。 当对面那伙鞋教徒还没交手争锋就二话不说就亮出手里散发惨绿光芒的水晶球的时候,异种联盟这边高层的心里全都咯噔一下。 “……坏了。” “他们怎么敢的啊?!” “果然,疯子的脑回路是任何人都不能理解的。” 四大魔人个个咬牙切齿地低声自语,一颗心脏止不住往下沉。 现在,他们反而希望比企谷多在洞窟里面待一会儿了,因为那也许会让比企谷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如果说这次异种联盟出了次奇兵,把秘境一行最后夺宝的希望寄托在比企谷与神尸上面,如果功成则横扫一切,如果不成那就在边缘蹭点小边角料,尽力即可的话。 那么邪道同盟则是相当于干脆利落地把自己脑袋都放在赌桌上了。 “你们一定认出来这是什么了吧?” “实话告诉你们,这里与我手上的收容物有感应,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天大收获……就是没想到你们也在这。” “看来你们一定是知道什么……不过不重要,既然遇见了,那就先把你们异种联盟搞死也挺好,然后我们再自己过去摸索。” “或者你们可以让开路让我们过去?好吧,看你们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们的回答了。” “——可是我讨厌这样的表情!”那个站在最前面的鞋教徒高层莫名其妙变得愤怒,甚至还歇斯底里地喊着:“你们凭什么不对我感到畏惧!” “……” 这里与收容物有感应……几个魔人默契的对视互相看看,在紧张的同时,却又都发现彼此眼里地困惑与种种猜测。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那个收容物是和一尊邪神有关的吧? “路西法晶魄”,他们手上的那个惨绿色水晶球,等级不明但本质极高的高危收容物。 在传说中与恐怖的大邪神,地狱撒旦路西法有关,凶厉的一塌糊涂,是邪道同盟的那位大盟主在八层地狱的一处遗迹里挖出来的。 那位大盟主曾仗之与圣人争锋,是邪道同盟镇压底蕴级别的至宝。 所以这样程度的东西邪道同盟也敢带进来?怎么想的啊?真不怕出事啊! ——但是在邪道同盟出事之前, 先出事的,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异种联盟的人们。 “……”绝境逼近,人们的呼吸变得急促与沉重。 第一百二十二章 “比企谷八幡来了”(3K) 这些鞋教徒们的眼睛里露出不加遮掩的凶残与贪婪,像是荒野上饿了很久的豺狼看见小兔,天空盘旋很久的秃鹫看见腐尸。 这让他们看起来似乎有些神经质……可实际上他们表里如一,的确就是神经质。 鞋教徒能有什么好呢,他们总是这样,在把自己的全身心都奉献给了邪神以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从此无论做什么都好像不会痛苦,无论牺牲什么都心甘情愿。 他们在加入鞋教以后会逐渐放弃社会共同价值观,包括lunli、科学、公民、教育等,从而对社会、个人自由、健康、教育和民主体制造成危害。 并且在他们拥有诡秘世界的力量以后,这样的疯狂与伤害性会大幅度加强,从社会的害虫变成世界的毒瘤。 “不挣扎的话,也许还能死的痛快一些哦。” “有底牌的话就拿出来吧!摆明车马,大家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没有的话,就赶紧去死啊!” “什么异种联盟……整个地狱都将是邪道同盟的领域,甚至最后打出地狱去,连协会也要覆亡在我们的手中!” 他们的“疯言疯语”不绝于耳,不过异种联盟的人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所以没有受到影响。 亵渎圣职者转头看了眼贪污者,两个人对视一眼后轻轻点头,亵渎圣职者拿出自己一行人中除了比企谷之外的另一个底牌。 那是一瓶闪烁猩红光芒的药剂,是克鲁鲁专门赐给他们备战秘境的宝贝。 没有人在外界的时候见过这种药剂,所以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这是克鲁鲁的珍贵藏品,被克鲁鲁命名为“狂暴之血”,作用是可以让人陷入究极狂暴的姿态,以精神的半失控为代价,换取强大的力量。 这种半失控十分危险,处在失控堕落与正常人之间的临界点,相当于在钢丝上面行走,能不能在狂暴的过程中保持住理智要天意、看命硬不硬,所以必须谨慎小心地留到最后的最后再使用。 这东西不适合给处在第四阶段第三天关的贪污喝,因为贪污者要是狂暴起来会直接踏出那关键的一步冲击第五阶段,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处于狂暴状态的贪污者会当场暴毙或者变成怪物。 ……所以这东西将会被处于第二重天关的亵渎圣职者喝下去,到时候就将又多出来一个暂时与贪污者同级数的三重天关的强者。 至于生死,这个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贪污者把背后背负的阔剑拿到手上,作为“贪食”能力的拥有者,他其实没有兵器,但这次进入秘境,他背负了一把阔剑进来,显然这也是异种联盟的杀手锏。 ——这是龙圣小林殿下经常使用的一件诡秘装备,虽然算不上收容物,但是无坚不摧,而且沾染了小林身上的龙息,在战场上发挥起来效果极其恐怖。 剩下的两个魔人也一言不发地摆好架势准备开战。 他们简简单单地就把自己的态度摆明出来,并不屑于对鞋教徒们的挑衅有言语上的回应。 异种联盟的几个鞋教徒表情十分不爽,他们想看见对手恐惧或者慌张的模样,而绝对不是这幅模样:“希望死的时候,你们也能这么骄傲!” “唳!”惨绿色的水晶球发出嗡鸣,绿里夹杂着黑色的波光荡起层层涟漪向正前方无差别的辐射,鞋教徒纷纷后退到水晶球后面的位置,唯恐沾上半点绿光。 “!#¥!#%@¥@¥……!%”乌七八糟的痴愚言语在绿色的光芒里扩散,所过之处就连地面都开始发黑,空气莫名有种扭曲的意味。 “不要喝药!”贪污者立刻发现问题,“绿光会加剧疯狂,不适合狂暴药剂的使用!” “那我们怎么办?” ——绿光袭来,笼罩异种联盟的人们,每个人都浑身抖个激灵,像是闪电击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站在原地露出痛苦的表情,手舞足蹈苦苦挣扎。 绿色的光域化作扭曲的泥沼,鞋教徒们站在泥沼外面不敢过来,冷眼旁观异种联盟罕见的狼狈丑态。 很快就有异种联盟的人身上出现恐怖的畸变,然后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他们都开始向怪物的模样蜕变。 就连魔人都有这样的变化,尽管他们努力压制,但是距离彻底畸变成为没有理智的怪物也只是时间问题。 辉夜只是一个第三阶段,所以她的状态更糟糕些,长发飞舞活化扭曲,眼睛里泛起闪烁的红光,鼻孔与耳朵向外流血,露出异常痛苦的表情。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身形已经站不稳当。 ——实际上她已经足够顽强了,作为一个第三阶段,她现在的表现几乎不弱于一个资深强大的老牌第四阶段。 这种顽强其实并不同寻常,而且身上出现的畸变也多是那种不太影响外貌长相的……这种巧合显然细思极恐。 可惜这时候没人有空在这个时候注意到辉夜这个不起眼的角色,不然他们还能留意到辉夜眉心出现的隐隐约约的血月标志。 “我要支撑不住了……” 辉夜就连思绪都开始逐渐断断续续的, “可是比企谷还没出来。” 她软软地跌坐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转头看向身后,模糊的视线里看见那个幽黑的洞窟。 洞窟…… 嗯? 洞窟的黑暗里好像有个人影由远而近缓缓走来? 辉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在生命的最后还出现幻觉。 “嗡嗡嗡嗡!!!!” 绿色的光域像是开水似的剧烈沸腾,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亵渎圣职者的错觉,这些恐怖而大显神威的绿光拼命想要往回缩,表现出来的模样简直就像惧怕家长训斥的离家出走的叛逆孩子?! 绿光散去以后,异种联盟的人们得意回头向后面看去,正好看见有人从洞窟里走出,轻轻一跃飞过头顶,站在他们的正前,像是座可靠的山脉横在他们与鞋教徒中间。 “比企谷?” “是比企谷!” 贪污者光是看背影就知道谁来了,眼神先是困惑地了一会儿后马上狂喜。 魔人们惊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劫后余生的异种联盟的大家的声音汇聚成浪潮。 刚刚站起来的辉夜呆呆地看着比企谷挺得笔直的背影。 原来,她没看错。 在生命最危险的弥留之际,她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从模糊的视线走过,然后把世界的黑暗驱走,带来缤纷的彩色。 他是带着光的男人。 “是比企谷八幡来了!” 就连贪污者也这么说。 他明明是个身材魁梧、声音低沉的中年人,而且因为刚才的绿光现在正毫无尊严的蹲着,可他却在这里直呼一个人的名字,眼里有光,声音高昂,就好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漂浮的木头。 大概是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他们想到比企谷走进洞窟的目的,那么比企谷现在顺利走出来的话,是不是就是说…… 他们不知道炼化神尸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但他们依然觉得如果这是真的,那一定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我来的些迟了。” 比企谷背对着异种联盟,也背对着辉夜,声音低沉且塞满愧疚,还有每个人都能听得出来的,压抑如喷发前夜火山的愤怒。 至于这话是对谁说的,可能是整个异种联盟的人们,也可能单纯是指辉夜,又或者两者都有,只不过是面对两者的时候,相同的话里面蕴含的感情与态度不太一样罢了。 “——但是还好没有更迟。” “你又是什么东西?!”退却的绿光回到水晶球里面,这让托举水晶球的鞋教徒勃然大怒,“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一样要死!” 他催动水晶球,水晶球却像坏了似的没有半点回应,无奈之下他只能运用特殊手法强行催动水晶球,绿光“不情不愿”地冲向比企谷。 “路西法精魄,去!” “……”比企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 他什么都没做,站在原地好险傻了似的。 可是惨绿混杂黑色的沼泽在“不情不愿”冲到比企谷的身前很近的位置的时候,倏然一个急刹车,停留在比企谷的身前一动不动了。 任由鞋教徒再怎么操控水晶球,这些光芒都一动不动,好像那里的时间与空间全都凝固,绿光就那么卡在这里, 比企谷低头看了眼冲到身前却不敢再额外向前一步的绿光沼泽,他们就横亘在比企谷与鞋教徒中间,鞋教徒和异种联盟的大家都看的傻了眼。 他们都看不懂,但是大为震撼。 场面一时间鸦雀无声,谁都一声不吭。 比企谷抬手招了招手,在鞋教徒的惊呼声与咒骂声中,水晶球脱离鞋教徒的手掌,径直飞到比企谷的手上。就好像乳燕投林。 之前还惨绿惨绿看着瘆人恐怖的水晶球在比企谷的手上变成没有色彩的透明水晶球,好像是努力让自己变得平平无奇似的。 ——天知道这个水晶球到底是在畏惧什么怂什么。 比企谷抬起手打量手上的水晶球。 “你们管这个叫【路西法精魄】,对吗?” 比企谷放下水晶球,认认真真地询问,声音里带着匪夷所思似的费解, “——可你们怎么敢拿【路西法精魄】,来试图杀死我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幻想杀手,战局终了! “这怎么可能……” 鞋教徒们的脸色在绿色光芒的照耀下被映的苍白而惊悚,他们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看见的场景, 那是“路西法的精魄”啊,是他们鞋教大盟主拿来纵横地狱的邪道同盟的立盟之宝啊。 平时他们每天都要拿人命来献祭这枚水晶球,才能让他平时的狂暴勉强被压制, 可是怎么在这个男人的手里,凶厉的高危收容物却温顺的如同绵羊?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可是无论怎么说,收容物绝对不容有失!他们必须把它抢回来! 他们没来得及思考比企谷话里的意思,每个鞋教徒都开始疯狂。 “把东西还过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但是只要是第四阶段,就…… “你们好恶心,污秽地宛如爬虫。”比企谷不耐烦地说,“行事风格一丁半点都没变过。” 一边说话,比企谷一边不再遮掩地释放自身的气势。 如同山崩海啸似的气势几乎凝结成实质,如同天塌似的压迫向冲来的鞋教徒。 “轰隆隆!” 气势浩瀚,像苍天在上! “第五阶段!是……第五阶段!!!” 冲在最前面的七大鞋教徒心肝俱裂,他们上仰脑袋瞪大眼睛,干瘦的脸上充斥惊恐的表情。 他们感到恐惧与后悔,但他们已经在半路上停不下来,就像七架冲向深渊自毁的勇猛战车。 “可这怎么可能?秘境里怎么可能有第五阶段!” 这和他们知道的秘境规则完全不同!难道秘境还能出bug吗……他们无法理解。 最后,在短暂的挣扎以后,鞋教徒一贯的疯狂与红眼赌徒似的心态让他们很快做出抉择。 好吧,好吧……事已至此,退缩是没有用的,他们只有拼尽全力拼死一搏,看看能不能咬下比企谷的一块肉来。 他们腾跃到半空,各自的身上绽放各色的光芒,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能力出现。 燃烧穷尽自己的潜能以后,他们绽放灼灼的光华,力量汇聚在一起之后,就算是第五阶段都要正视……可那是普通的第五阶段。 比企谷不知道这些鞋教徒在想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因为他愤怒了。 毫无疑问,比企谷讨厌鞋教。 关于这一点,他每次遇见鞋教徒都会加深一次这样的认知。 但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单单是讨厌的问题了。 天知道当他刚出来看见辉夜凄惨模样的时候,心里的愤怒有多汹涌……他现在甚至都不敢回头看辉夜。 所以他要复仇,要用炙热的烈焰化作力量,然后,把他们全都杀了!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当初是雪乃,现在是辉夜,鞋教徒总是能够差点杀死他最珍视的人,这是就连邪神都没怎么做过的事情! 今天是这些人,以后,有朝一日,一定要把世界上所有的鞋教徒……全都杀了! 汹涌的怒火化作手上附着的力量,比企谷面无表情的正对身前跃起的黑压压一片几十个鞋教徒,抬手捏拳,腰腹发力,灵魂、精神与各种能力都拧成一股劲力。 “真物:执掌:真武!” 风声呼啸,惊雷乍起,风云摧山,像海啸般惊涛拍岸,如火焰般汹涌不绝。 “杀!”叱咤声喷吐,白色的气浪匹练炸开空气。 第五阶段顶尖阶段的真物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登台亮相。 【真物:否定!】 冥冥中有严肃的低语在虚空的深处回响,伴随有咔嚓的齿轮转动声—— “唯我真物,万物皆虚!” ——"真物:执掌:否定: 可被能力持有者主动发动,无论是巫术还是魔法、也不论善恶好坏,就算是出现在神话中的神迹也不例外,只要力量的强度不高于能力持有者本身,任何“超自然能力”,都可以被“真武”无视其规格进行消除。”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只要力量强度没到第五阶段顶尖,哪怕是神迹,也试着杀给你看! 比企谷拳头荡起的气浪泛起半透明的微光。 微光接触到鞋教徒们力量绽放的各色光彩,产生钠扔进水里似的剧烈的化学反应。 破碎破碎破碎! 像是玻璃破碎,咔嚓咔嚓的碎片出现在各色光彩上面,凝成实质的碎片漱漱落下。 消泯消泯消泯! 像是积雪遇见正午的阳光,各种碎片消失成虚无。 这就是比企谷的能力,这就是比企谷的“真物:执掌:否定”。 ——说你是假的你就是假的,真的也是假的。 ——练真成假,位格压制,专打不服。 ——杀死你的能力,杀死你的诡秘,杀死你的真实,杀死你的……幻想! 就像残忍无情的幻想杀手,亲手破碎一个个诡秘人的幻梦。 鞋教徒们在愕然不解与绝望中被人硬生生中断爆发,就像子弹打出一半又半途哑火甚至炸膛的火枪,汹涌的反噬让他们精神状态出现很大的问题,不约而同露出痛苦的表情。 甚至不只是他们的能力,就连他们身上的诡秘灵装、诡秘武器都出现腐朽与破碎,像个普通的易碎的老古董似的失去往日的风采,最后又在空气中随风消逝。 有了“否定”这项能力以后,在比企谷的面前,只要诡秘进化层次弱于比企谷,就再也不存在诡秘生物,也不存在超自然现象。 ——身前方寸,众生平等! 这是就连神迹都可以抹除的无上奇迹……可现在却只是比企谷真物能力的一部分。 “真物”,这个一直以来都堪称bug、但是表现在外面的却挺低调的能力,终于不再遮掩锋芒,向世人正式展现出他真正的完全体,展现出它让人瞠目结舌的爪牙上的高光。 消泯一切的光芒起到了效果,紧随其后的是声势浩大的拳风气劲。 它们像是最狂暴的飓风,有撕裂一切的疯狂与愤怒。 世界绝对没有任何一个第四阶段能够承受,哪怕是那七个处在天关层次的邪教徒。 “啊啊啊啊!” 一声声痛苦的嘶嚎回响,绿色的幽光映照一张张恐惧且苍白的脸庞。 “撕拉撕拉!” 一团团血雾炸开,一个个鞋教徒死无全尸,一片片血雨纷纷扬扬。 一个照面,战局逆转。 转瞬之间,尘埃落定。 猎猎的风声中,一片死寂,血点滴答落在地上的声音哗啦哗啦。 血月之下,在漫天飘摇的血雨中,一个男人立的笔直。 他沉默不语,稍微垂首,任由血雨落在头顶,看不出喜怒。 他的身上,被阿卜杜拉从宝库里找出来给他穿上蔽体的黑色长袍衣袂飞扬。 在比企谷如山般耸立的脊背后面,异种联盟的人们呆若木鸡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表情复杂。 相同的是他们的眼神与目光, 他们的眼神汇聚在一处,闪烁的目光看着比企谷敬畏有加—— 如敬神明! …… …… ps:打完鞋教徒啦!第五阶段的真物初亮相! 接下来秘境收尾,马上还有耍帅装逼的高chao!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 无惨实在看不透自己这位名叫郝仁的丈夫,本来只是为了钱嫁的人类丈夫,时间一到就能自然而然让他消失的东西。 可就在丈夫隔天在床上离奇复活又搞出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之后,无惨多出一个日记本,时不时冒出一些奇怪信息。 【大妈今天又催我说去万国玩了】【妮可最近和我抱怨伊蕾娜长大了不好管教】 【赛菲女王说有空会从戴比路克星穿梭过来拜访我】【Toriel表示很期待和我这位有趣的人类进行深入交流】 【特蕾西亚告诉我她的孙子最近快要出生了,还问我要不要当那孩子的教父】 无惨:“……” 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男人。 然后,她看了眼一身白大衣自称怪医好人的丈夫。 郝仁:“发什么呆呢真是,手术刀!” “童磨,麻醉打紧的!”“黑死牟你这一助给我多学着点!” “阿卡特快给我调血库过来!别对我下催眠!” “其他人还发什么呆!有病人就带过来,没病人就去制造病人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八幡,你来的正好”(5k) 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沉默站立了好一会儿,淅淅沥沥的血雨逐渐止息。 他终于转头看向身后,眼神扫过聚焦过来的众多眼神,与那双温柔似水、带点欣喜的眼睛对上。 比企谷再一次沉默了几秒,虽然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和辉夜说点什么。 ——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好时候,因为大家都在看着他,等待他开口。 比企谷知道在这种时候,他说的话只能是对所有人说的,而不能是对辉夜一个人说的……除非他完全不在乎其他人。 可是这些异种联盟的人们是为了比企谷才在门前拼死战斗,不可否认这里面有克鲁鲁下令他们要辅助比企谷的原因,但是命是他们自己的,而且他们不是协会探员那种可以把自己的生命排在很多东西后面的类型,这就更说明他们今天行为的可贵。 这份情,比企谷得承。 哪怕本质上来说,比企谷是协会中拥有很高地位的人,而这些人是协会监狱里关押的囚徒,他们的身份天然矛盾且冲突,可也是以后再考虑的事情了。 再说,关系与感情从来都是相互的,经过不少事件与事件的磨合,他们这些人被比企谷折服,比企谷又何尝没有对他们产生好感和一定程度的认可呢? “……我来了,你们安全了。” 比企谷斟酌了好半天,总算是憋出来这么句话。 大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聚精会神地听,连呼吸都无意识地屏住, 用一个可能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是……聆听神谕! “然后,既然我出来了,你们也就能够猜得出,我已经成功了。” “感谢你们守护在这里,也感谢你们相信我。” 比企谷平静地叙说,内容却很有力量, “……这个应该的确是之前从来没人做到过的事情,但是我做到了。” “现在,我就是第五阶段,而且不是一般层次的第五阶段。” “众所周知,在这个秘境里,第五阶段是无敌的,所以我也是无敌的。” “所以现在,” 比企谷轻呼口气,语气很轻,平静的声音有种“我今天拿了钱要出门买菜”的感觉,坚定地发出他的宣言, “我带你们去摘取胜利的果实。” “哗——”人群喧嚣开来,他们看起来十分激动。 比企谷的话充分挑动了这些狂徒骨子里的桀骜与热血因子。 气氛达到的情况下,剩下的就已经不需要比企谷再多说什么了,他们自己就在欢呼比企谷以后议论开来。 在一片议论声中,四大魔人越众而出靠近比企谷,敬畏有加地看着比企谷,“比企谷……您……” 他们把称呼改来改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以前怎么喊我,现在还是怎么喊我。”比企谷耸耸肩,“在异种联盟里,除了两位圣人盟主,对其他的第五阶段,你们不也是大哥二哥地称呼吗?” “那是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七大魔人出身,以前七个人搭伙组成的一个势力,并肩作战,有福同享,以兄弟相称……” “难道我和你们就不是并肩作战,有福同享了吗?”比企谷眨眨眼睛,“我现在也和你们在同一个势力,我们就不是自己了?” 亵渎圣职者不假思索地说,“那肯定是啊!” “那不就得了?”比企谷摊开双手,“你们不要怕我,也不必敬我,不然就显得生分了。” 比企谷的声音带上一点不容拒绝的强硬:“之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就是这么简单一回事。” “那……”四大魔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视线中得到默契的答案,“那好!” 贪污者代表其他三个魔人兄弟说话,“比企谷,你刚才只要晚出来那么一会儿,我们的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救了我们四个的命,这个情我们领了,这个恩我们记得。” “我们曾经因为救命的恩情为异种联盟卖命,现在你也救了我们的命……” 贪污者声调逐渐抬高,四个人全都表情认真的像是宣誓似的。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兄弟了,遇见事情一句话,我们肯定到。” “大家伙以后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碾死邪道同盟,干翻渡心会,把异种联盟打造成地狱第一!” 这话其实对比企谷来说有些沉重了。 他们这些宣誓似的语言中透漏的期盼与轻易,让比企谷觉得肩膀和心里都沉甸甸的。 “……嗯。”沉默了几秒后,比企谷的脸上露出笑容,点头应道,“好!” ……所以说人与人的关系真是奇妙,比企谷在来地狱以前,一定不会想到自己会和这些“异类”、“狂徒”成为朋友,毕竟他们无论是性格、身份、做事习惯方面都差得太远了。 可能这就是阴差阳错吧——还算不赖的阴差阳错。 “哦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 比企谷突然想起来,询问四大魔人解答心里的困惑, “异种联盟不是很厉害吗?不是说邪道同盟是完全弱于异种联盟与渡心会的吗?” “可是刚才看起来……他们好像,还真不弱啊。” “这个确实,我们刚才完全被对面压制住了。” 贪污者点点头, “这个就要从邪道同盟的发展策略与路线说起了。” “那些鞋教徒全都是热衷于“下大棋”的那种疯子,几乎整个邪道同盟的高层,都有“赌盟运”和“下大棋”的习惯。” “赌盟运与下大棋?” 比企谷眉毛挑起, “按照我的理解,‘赌盟运’应该是那种孤注一掷、抓住机会就梭哈一切的,“下大棋”则应该靠的则是精心的计算与谋划,这样的二者不是怎么看都相互矛盾吗?” “比企谷你理解的没错。”贪污者点点头,“所以鞋教徒解决这个矛盾、把二者融合在一切的方式是:时时刻刻想要去下一盘“很大的棋”,但是在这盘“大棋”的几个关键节点上,全都要通过“赌盟运”来解决问题。” “鞋教徒们的野心是很大很大的,从他们才刚联合在一起,只是今天邪道同盟雏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盯着地狱第一的位置了。” “他们想要覆灭异种联盟与渡心会,然后清理整个地狱不服从他们的人,把他们献祭以后获得强大的力量,由此打出地狱,反攻协会,甚至称霸地球。” 比企谷咂舌,“那他们的野心确实够‘野’的。” 这已经不是野心的范畴了,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一群疯子的臆想。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贪污者认同地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如果想“下大棋”就必须计算到各种各样的局面,只有这样这盘“大棋”才能下下去,可是已经沦为赌徒的鞋教徒为这盘“大棋”预设的前提条件是:每次赌盟运都能赢。” “至于“赌盟运”失败时该如何面对,在鞋教的这盘“大棋”中,并没有这个预案。” “所以我们的盟主克鲁鲁就很瞧不上他们这一点啊。”诱拐者点点头,“盟主大人早就说过,他们这样下去早晚要死的很惨很惨,因为别人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失败不止一次,可这群疯狂的赌徒们只要输那么一次,就满盘皆输。” “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他们的实力太弱,野心有太大,野心与实力的不匹配要么造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傻瓜,要么造就昙花一现又盛极一时的疯子。” “现在他们就处在这个“昙花正现”的阶段,蹦跶不了多久的。” “……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做法在目前看来效果还都不错。”贪污者重新接回话题。 “在真正输掉之前,如日中天的鞋教联盟俨然只在最高层弱于异种联盟和渡心会,在中层阶段和下层成员的争斗中,甚至偶尔能够处于上风,已经是绝对一流的势力。” “提起他们的时候,异种联盟和渡心会的人虽然都异常恶心,但也或多或少地带上头疼和无奈的成分。” “毕竟,相比必须考虑更多的我们,邪道同盟的那帮动辄就玩集体玉碎的疯子们,确实不好招惹。” “原来是这样。”比企谷差不多懂了。 鞋教有动辄梭哈一切赌命的魄力与疯狂,因为他们相比渡心会与异种联盟实在太过弱小,所以必须这么干。 可是他们这么做以后,往往还真能取得一定的成果。 本来整体弱小邪道同盟能够在任何时候、与任何一个超级势力都有一拼之力,就是因为这种精神。 如果这个渡心会和异种联盟中的时候哪个超级势力真想认真起来彻底覆灭邪道同盟,就得做好元气大伤、被另一方势力坐收渔翁之利的打算。 出于这种忌惮,还真就让邪道同盟在夹缝中茁壮地成长起来。 他们不怕倾覆,也不怕全灭,动辄就和你玩集体玉碎,颇有种死了就死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流氓无赖风范。 也难怪异种联盟和渡心会都对邪道同盟非常恶心,这不单纯是因为鞋教徒做事的残忍与疯狂,还和他们这种恶心人的发展路线有关。 这次显然就是这种情况,邪道同盟赌上太多代价以后换来强大的优势,而异种联盟就明显弱了不少。 ——可是比企谷让邪道同盟的一切都幻灭掉。 这么看起来,看起来还是异种联盟克鲁鲁安排的底牌更胜一筹。 伪善者砸吧下嘴巴,这个十分好看的女人认真起来有别样的气质,圣洁的如同神女,不过异种联盟的大伙度知道她实际上有多毒辣,不敢多看她哪怕一眼。 “这次他们可真是下了血本,到达天关层次的竟然派出来七个,其中有几个人明显是刚从普通第四阶段晋升上来的,天知道邪道同盟花了多少代价。” “最重要的是,他们拿的那件【路西法的精魄】,在传说中,与邪神路西法沾染上关系的不明等级的高危收容物。” 四大魔人与比企谷自己的视线都扫过比企谷手上平平无奇的半透明水晶球。 “那可是关系到邪道同盟立盟的宝物啊,在比企谷的面前却这么不堪一击,甚至,这个收容物的表现就好像在害怕似的。” 伪善者一边说话,一边小心观察比企谷的表情,似乎是想要印证什么。 “也是有一些巧合和运气因素。”比企谷没说什么,表情不变,却更让包括伪善者在内的几位魔人觉得神秘莫测,心里闪过种种令人肃然起敬的猜测。 “可是他们一定想不到,异种联盟多了一个比企谷。” “这下子,邪道同盟可是真的要慌起来了。”贪污者眯着眼睛,声音低沉,“他们终于赌输一次,马上就要为自己的疯狂买单,根基已经开始动摇了。” 诱拐者也笑着附和:“说起来也巧,之前我们磨合试手的时候,刺杀的大部分人也都是邪道同盟的高层……也许这些疯狂的鞋教徒注定要被比企谷埋葬。” …… 聊得差不多以后,比企谷让四大魔人带着人去清理异教徒的尸体,打扫战场以后就可以准备出发。 四大魔人纷纷离开,比企谷得出空闲,忽然嗓子有点干涩。 比企谷的肌肉有一点点绷紧,眨了几下眼睛以后,他转头看向四宫辉夜。 他的目光再次和辉夜的目光对上,原来她一直在看他。 ……真好啊,幸好辉夜没事。 比企谷心里想。 他来地狱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摆脱命运的标记,这个他已经圆满达成目标,一个是保护辉夜,解决辉夜身上的问题。 对比企谷来说,这里面后者其实比前者更重要。 如果后者做不到,辉夜在这个过程中遭遇事故,那前者再怎么达成目标也没有意义。 “……”比企谷欲言又止,然后磨磨蹭蹭地走来。 异种联盟的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事情,虽然吵吵闹闹,但是没人看向这边。 喧嚣的环境好像远去,比企谷渐渐似乎听不见那些杂音,世界安静下来,眼前只剩这个红着眼睛俏生生站立的长发女孩。 现在,他终于可以和辉夜说点什么了。 ……但是说点什么好呢?比企谷犹豫住了。 他想和辉夜道歉,但是辉夜可能不喜欢这个。 他想问辉夜身体怎么样,但是好像不用问也能看得出来。 他想说我没有像承诺过的那样带你一起进去很抱歉,可辉夜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啊…… 比企谷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让眼睛眨啊眨等了半天的辉夜感到困惑。 ……这个人,怎么不会说话了似的? 走在辉夜面前的时候,比企谷停下脚步。 他哼了两声清理喉咙,总算斟酌着预言开口: “那个,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痛苦。” “我当时看见的时候,心里真地很愤怒也很惊恐……大概我那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你对我来讲,的确已经成为了很重要的人,重要到可以让我上头做很多过分的事情,也可以让我杀很多人。” “不过,你的这种痛苦,我的这种惊恐,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比企谷有点像是在立誓,是对辉夜立誓,也是对自己立誓。 这个时候,他想到在洞窟里面的时候阿卜杜拉说过的事情,也想到自己还没创造的、必须要做到的最后一个奇迹是什么。 他还想到还年龄还没有成年的辉夜,在这个危机四伏又处处险恶的地狱里面,除了倔强的自立,能够依靠的就只有比企谷了。 辉夜姬,月神,不可名状的古神……比企谷知道自己与辉夜要面临什么,但他依然做出承诺。 于是,心头面异常坚定的,比企谷又说了一次,, “所以,再次说一遍对不起,我来晚了。” “可是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会解决你的那些麻烦,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都在。” “……” 眨眨眼睛,辉夜目光里水光潋滟。 不好辨认这会儿辉夜的情绪,但一定有某种不大平静的心理波动。 辉夜的眼睛看向比企谷,两个人眼神交互的瞬间绽放光亮,这份光亮像极了地狱外面天空的皎洁白月光,又像流星摇曳燃烧的尾巴闪过天空时的璀璨。 “没呀,八幡。” “你一点没来晚。” 辉夜摇了摇头,发梢的尾端在背后荡呀荡。 她眉眼弯弯,娇俏的声音带着异常认真的语气, “你来的正好。” …… …… ps:本章五千字章节,小加更完毕。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这个朋友特别勤奋特别努力,每天更新的都特别特别多,写书还写的好,质量数量双重保障,对游戏王有兴趣的话读者可以去看看。 【盘点游戏王十大精彩对决!】 TOP10:武藤游戏 VS 海马濑人——跨越三千年的宿命对决! TOP9:不动游星 VS Z-one——超越极限加速同调,进化之光,流天类星龙! …… TOP6:暗游戏VS表游戏——在无尽光芒中完结的物语!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战后反思;渡心会 大家的喧嚣和战场的打扫用了十几分钟。十几分钟后所有人向这边靠拢,听从比企谷新的安排与指示。 ——比企谷给出的指示非常明确。 “我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并不算少,自从进来以后大家一直都很低调。” “现在,我们更高调一点了。” “所以走吧,去找渡心会,然后打败渡心会,把我们一开始就想要的宝物拿到手!” “……” 诱拐者自己就能找到方向,在这个没有天象变化的秘境里面,迷路似乎是挺常见的事情,多亏了诱拐者,比企谷他们可以额一路大踏步朝着目标前进。 ……在路上的时候,比企谷检验手上的“路西法精魄”,也就是那个从鞋教徒们手里得到的水晶球。 异种联盟的魔人们说,这东西和传说中的大邪神、地狱撒旦路西法有关系,这东西在邪道同盟的大盟主的手上,连圣人的身体都1能腐蚀。 ——比企谷可以亲自认证这个传说的真实性。 世界上就没有叫错的名字,这个水晶球还真就和路西法有关系,比企谷能够从里面感应到一股非常熟悉的邪恶与晦涩的力量。 比企谷刚才就已经用真物之眼看过了,这个水晶球的收容物等级其实还好,也就是B级,他的厉害之处在于里面有路西法死时留下的怨念,还有一点点神力混在里面,说是精魄虽然并不精准,但是倒也没有差太多。 可是里面的力量用一次少一次,除非发动血祭、用鲜血与灵魂填进去补充损耗,而且平时特别难以控制,非常邪恶非常凶厉,副作用强的一塌糊涂 ——不过对于连路西法的整个尸体都炼化。获得路西法位格的比企谷来说,这东西温顺地就好像绵羊似的,完全不敢炸刺一丁半点。 水晶球在鞋教徒手里还能“充充能”,但是在比企谷手里就别想了,力量只能是用一次少一次,比企谷粗略估计,正常使用的话,以后大概还能用四五次左右……够用了。 这样一来,以后比企谷就算是多出来个杀手锏。 他把这个杀手锏通过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丢进自己的“宝库”里。 空间好像荡起涟漪,比企谷把托着水晶球的手递出去,手臂就没入到里面,再拿回来的时候,比企谷的手上已经空空如也。 以前他羡慕那些西方魔幻小说里面的主角都有个什么空间戒指,现在他自己也有了类似的东西。 ……所以这么一想,他这算不算是逐渐活成了主角的模样? 说起宝库,他又想起自己清点里面东西的时候的土鳖表情,像极了东方一本古老名著里面的经典情节:刘姥姥进大观园。 他这一次获得的东西实在不少,回顾自己在宝库的收获,除了各种各样的炼金宝石让他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也不用忧愁自己的炼金材料以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大师级的炼金藏品。 炼金护具、炼金武装等等应有尽有,还有几件作各不相同的、等级都不低的收容物…… 这还没完,阿卜杜拉甚至还给了比企谷很多个大概只有阿卜杜拉知道的秘密遗迹的位置和进入的方法,只能等着比企谷走出地狱以后再去验证这些信息保存在现在是否还依然有用。 说实话,比企谷现在有点“以后再也不用为钱的事情担心了吧”的“错觉”,但是又觉得这种错觉还真是好像有一定的道理。 无论现实里怎么样,至少在诡秘世界,比企谷已经是富可敌国的“超级大富翁”没错了……类似于对于这种程度的自我认知,比企谷还是有的。 “第五阶段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 辉夜在一边采访比企谷, “真实感觉就是没什么感觉。”比企谷耸耸肩,半开玩笑地说,“你不会也觉得和我有了疏离感,从此和我说话变得生分吧?” “那怎么可能?”辉夜先是翻了个白眼,然后认认真真地说:“我一定努力提升自己!一定!”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帮到比企谷,成为比企谷需要的人。 ……比企谷一边赶路一边在脑海里复盘之前的事情,对自己的收获、危险、利弊种种在脑海里进行分析和整理。 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看见过的那两段cg。 前不久,当比企谷临走的时候用真实之眼看阿卜杜拉,在阿卜杜拉的身上出现两段cg,比企谷可以选择进入里面查看。 值得一提的是,比企谷进入cg之后再退出来以后,对身体的负担不是不一般的小,即使是比企谷都会脸色苍白那么一霎,喘上几口气。 比企谷所看的第一段cg是关于阿卜杜拉年轻的时候的一些片段,好像是阿卜杜拉在耍帅,不提也罢。 可是第二段cg对比企谷来说就十分的耐人寻味了。 那cg其实很简单,一闪即逝的画面时间不长,但是信息量十足。 ——比企谷看见了自家盟主克鲁鲁,而且,是幼年的克鲁鲁。 ——这个桃色长发,眼尾上挑的平胸小女孩,脸蛋稍微有点婴儿肥,头上戴着可爱的小蝙蝠状发饰,尖尖的耳朵敏感地轻颤,猩红的大眼睛一闪一闪,说话还娇声娇气的…… 这样的克鲁鲁远远没有现在那种霸气的小个子女王范,但是她真的好可爱! 因为平时见惯了克鲁鲁圣人的威风霸道的气质,所以当这样一个克鲁鲁出现在比企谷面前的时候,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当时的比企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种状态的克鲁鲁怯生生地被阿卜杜拉小心牵着手,走在热闹的街上,一个小声说话,另一个耐心解释,就像是……常年在外不能陪伴家人的愧疚耐心的父亲与内向的女儿。 比企谷猜测大概这个画面对阿卜杜拉来说意义重大,里面蕴含了比企谷不知道的特殊意义。 ——可是这一切都和克鲁鲁曾经说过的,她只是继承了阿卜杜拉遗留的宝藏这件事严重不符,而且克鲁鲁的年龄也要重新判断。 所以,她到底在隐藏些什么东西?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暂时得不到解答的问题被比企谷怀揣在心里,表面上不显露半分,内心里却把它们一个个排好序号,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慢慢处理。 等比企谷差不多复盘结束的时候,他们已经赶路赶了二十多分钟。 视线的尽头出现模糊的建筑,比企谷甚至远远地就看见建筑前有一些人影活动。 比企谷眯起眼睛, “渡心会……” “我们到了。” ……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愤怒,会把你烧死 “前面就是我们这次秘境一行的最终目的地了。” 走在最前面领路的诱拐者眯着眼睛和大伙说。 “看起来,已经有人比我们先到了啊。” 伪善者点头赞同,“那是肯定的,渡心会的那些疯子直接就是冲着那里去的,估计一路上没花半点时间在其他遗迹废墟上,一心一意地找这个地方。” 亵渎圣职者接过话题:“毕竟对渡心会来说,其他的废墟遗迹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拿到那几件圣人们都想得到的东西才是真正值得的。” 贪污者低声嘿了一声,“可他们完全想不到,我们已经在别的遗迹里发育出来了比企谷八幡这么一位第五阶段。” 他们其实还不清楚比企谷已经是第五阶段顶尖这件更加不可思议也更震撼的事情,但只是第五阶段就已经足够横扫秘境,板上钉钉地夺取最后的胜利了。 “做好战斗准备,然后加速前进。” 比企谷眼睛微咪看向远处的人影,下达备战指令。 “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 守在遗迹前的队伍聚集起来,异种联盟加速移动又不失稳定的队形,视线里的人影越来越清楚。 “确实是渡心会。” 贪污者确认道,“我看见七大罪的人了。” “遗迹还没打开,他们正守在门口。” 这个比企谷听克鲁鲁说过一些,渡心会的圣人之下有七大罪,他们实力和地位大致相当于异种联盟的魔人们。 这伙人以前自成势力,地狱剧变以后,就像九魔人与克鲁鲁与小林组成异种联盟一样,七大罪也被圣人收编,成为渡心会的中坚力量。 按照实力强弱递减,七大罪分为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色欲和暴食七个人,其中“傲慢”和“暴怒”拥有第五阶段的恐怖实力,其他四个人都是天关级强者,也是渡心会里非常重要的干部。 “是懒惰、贪婪、暴食三个人!” 最熟悉你的人一定是你的对手,贪污者一眼就认出了那几个经常打交道的“老熟人”。 “……看来渡心会也足够重视这次的事情了,还在第四阶段的七大罪,只有色欲没来。”贪污者有些感慨,不过却没有很凝重的表情。 因为…… “正好。”比企谷点点头,对这件事情做出评价,“适合一网打尽。” 贪污者嘴角轻勾,这对他来说可是个不容易见到的表情。 ——因为他们有比企谷八幡。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谁也不知道渡心会那伙人会带什么东西来……说邪道联盟够疯,可渡心会也从来不是什么理智人啊。” 贪污者又说, “渡心会的疯狂与邪道同盟的疯狂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疯狂,可到底还是疯子……这种疯狂的特质让人常常不能猜出他们可能做出的行动,所以面对他们就必须万分谨慎,哪怕我们的优势很明显。” “就像狮子搏兔?”诱拐者问。 贪污者摇摇头,又点点头,“听起来有点太小瞧渡心会了啊……不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正说话的功夫,两伙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抵达“安全距离”的底线,异种联盟才停下脚步。 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再向前迈出一步,激烈的战斗就将打响。 “哦,这不是异种联盟吗?”一个长相俊秀但是带点神经质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还没死啊?邪道同盟的人没找到你们吗?” “贪婪你都没死,我们当然不能死。”贪污者眉毛挑起,“所以邪道同盟是你们引过去的?” “可不敢乱说,我只是给了他们一点点引导和线索。”名为“贪婪”的男人比划手指,瞪着的眼睛里充满亢奋的光彩。 “与邪道同盟遭遇过,却能平安地抵达这里……” 带着浓郁懒散气质,耷拉眼皮,松垮肩膀且轻微弓腰的瘦削长发男人微微睁开眼睛,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严肃起来: “他们,不会已经被你们杀了吧?” 贪污者轻轻点头,“你们这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什……”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是得到具体消息以后,三个人还是都错愕地瞪起了眼睛,不能相信贪污者的话。 就邪道同盟那种动辄玉碎、赌运的习惯,他们闭着眼睛都猜得出来邪道同盟肯定来了一堆高手、带了很多好东西……可是怎么异种联盟的高层站立依然保存的这么完好? 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经历过一场激烈大战的模样,渡心会也就完完全全不能做那个得利的渔翁了。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叫贪婪,是个神经病;旁边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壮硕男人叫暴食,是个杀人狂;现在说话的这个叫懒惰,应该是这次渡心会一行的领袖。” 在贪污者的后面,诱拐者在比企谷的身侧,非常小声地向比企谷介绍。 “除了参考十大恶囊取名以外,和我们异种联盟的取名不太一样的是,他们的名字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那就是,他们各自的能力,也是与名字相同的称呼。” 比企谷眉毛挑起,“这么巧?” “根据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情报解释,这是渡心会的老疯子做的一些实验……他好像是想借助地狱的特殊环境,尝试还原传说中只存在于教会的一个古老仪式。” “没人知道具体是什么仪式,也没人知道在举行仪式前七大罪是什么人、拥有什么样的能力,但是总之,他们在仪式以后,的确就拥有了分别以七大罪命名的能力。” “……”比企谷微微眯起眼睛,身上打了个寒颤,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 “当时没人知道这个仪式和那个老疯子有关,七大罪甚至还自成势力,直到地域形势大变,老疯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收编七大罪势力的时候,人们才终于知道,他们原来是一伙的。” “喂!我说,那边的人在嘀咕些什么呢?”贪婪嚷嚷出声,他看见诱拐者身边的比企谷, 眼睛半眯,“诱拐者,你身边的那个小白脸,看着很面生啊?” “还有这个人。”他又把目光看向几个魔人身侧看着有些醒目的辉夜,灼灼的目光不加遮掩,舌头不自觉地舔舐嘴角,“好俊的小女孩啊。” “啧,好恶心。” 好让人反胃的眼神……辉夜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不加遮掩地露出嫌弃的表情。 比企谷的目光变得凛冽而寒冷。 “有没有人说过,你狠擅长勾起别人的愤怒?” 比企谷低沉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渡心会惊愕的视线里,异种联盟的人们,包括几个魔人在内,在听到这句话以后都哗啦啦退后几步自觉让开,恭敬地站到了比企谷的后面。 “可是别人的愤怒会把你烧死,有些东西,你承受不住。” 比企谷看着“贪婪”,冷漠得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 …… ps:本章两千五百字。所以为什么袍子一个大三的学生还要参加招聘会啊?为什么即使袍子没打算面试也要拿着简历过去而且还要签到签退水时长啊? 为什么明明这个月安排了七八场考试,平时的事情还是会这么多啊。 完完全全僵住了,像是身处挣扎的漩涡,明明不想参与什么,但还是总是被卷进去,于是各种牵扯心神精力。 明明袍子只是一个想安静码字、给大家呈现出那个诡秘世界的普通小写手而已o(╥﹏╥)o 第一百二十七章 见面五秒解决战斗 “哈?”“贪婪”的脸上露出愤怒与匪夷所思的神情,他很认真地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熟悉他的人会知道,当“贪婪”露出这种认真表情的时候,就一定是他生气地想要杀人的时候了。 “老六等等!”懒惰的眼睛彻底睁开,之前还一直懒散半眯的眼神变得犀利,上下打量被异种联盟簇拥着的比企谷,“阁下看起来眼生,是什么身份呢,为什么要参与进来渡心会与异种联盟的争端?” ——他们已经通过异种联盟的反应看出来比企谷的身份非同一般,但到底是什么样的底细,他们又拿捏不准,所以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 “这是我们秘境一行的领袖。”诱拐者笑呵呵地向对面介绍,然后又额外补充了句:“是第五阶段。” “第五……???”渡心会的人们面面相觑瞠目结舌,不能相信自己听见的内容。 刚才这个人是不是的说的是第五阶段? “秘境里不会有第五阶段进来,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懒惰”摇摇头,无奈地说, “还是说些能让人相信的真话。” “你们推举一个陌生人出来,是吓不到我们的。” “他们的确是在说真话。”比企谷耸耸肩,“可是总有人们不愿意相信真话,而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你们就是。” 比企谷耸着肩,迈开步子,大踏步朝向越加警惕渡心会走去。 比企谷打量着渡心会的人们,面无表情,眼睛的深处有光芒流转。 “所以我们本来就没有必要交谈,啰里啰嗦地也谈不出什么。” “不如来战斗!” ——比企谷面无表情地发出了这样简单的邀战宣言,半俯视看着渡心会的眼神并不友好。 宣言的字数很少,表达起来也简单,可是内容的含金量却像是惊雷骤降,让渡心会的人们下意识就想有所动作。 “等等!遗迹都还没开启,你就不怕两败俱伤被人坐收渔翁之利吗?!” 懒惰心惊肉跳地大呼,一向直觉敏锐的他忽然感觉到死亡临近的窒息, “我们可以共同霸占这个遗迹,在最后看见东西的时候再各凭本事!” 可紧随宣言而来的是动起来的比企谷,他甚至没有等对方回答,就已经开始奔跑,气势拔高准备出拳。 ——他总是这样,雷厉风行惯了,遇见人能动手都是直接动手,不愿意多说无意义的废话。 一双拳头如龙探出,拳风鼓荡风云,空气中凭空炸起隆隆的惊雷。 异种联盟紧随其后,看到比企谷出手以后,他们谁都没闲着,第一时间跟进。 也许有人认同“懒惰”的说法,觉得现在打起来可能确实不大合适,但是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情况下,他们都选择先认真执行领袖的意志。 比企谷的身上恐怖地如同山崩海啸般的生命气机,像极了沉睡的巨龙苏生,恐怖的气势甚至排挤空气使人窒息。 “真是第五阶段!”他们既愤怒又不可思议地吼叫出声,手上的动作不停,先是不约而同地咬碎藏在牙齿上的小药丸,然后能力全都爆发出来。 “Sloth!”这是懒惰展开了自己的能力。 他的能力侧重于精神方面,使人莫名伤悲,想起不好的事情,然后被拉近幻境导致精神失控……而在诡秘世界,这种精神失控往往还和另一件事情挂钩,那就是身体产生畸变,在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 精神领域绽放,科学仪器检测不到、人耳也听不到的声波回荡在四面八方。 “Greed!”贪婪战斗起来的时候和刚才比起来绝对判若两人,反而一声不吭,像极了沼泽的黄色粘稠领域在方圆百米逐渐成型,进入里面的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压制。 “Gluttony!暴饮——暴食——” 暴食弯腰躬背,全身涨得通红,瞪大眼睛几乎要挣裂眼眶,密密麻麻的老鼠、蟾蜍和蛇从他的身上各个角落钻出来,汇聚成恐怖的恶虫之海,铺天盖地地朝比企谷和异种联盟扑过来。 之前话最少的人,现在像是为了化解使用能力带来的痛苦,反而话最多, “我要把你们全部肢解!” ——比企谷不得不承认,这三个人的能力真的很麻烦,而且他们的实力又都很高,一个第二天关、两个第三天关巅峰,奇怪的能力搭配起来以后,在第四阶段几乎是横着走的。 更何况是现在,他们直接果断压碎小药丸,开局就超负荷爆发出来。 他们吃药的行为瞒不过比企谷的眼睛,虽然比企谷不知道那药剂是什么用处,看样子也没有克鲁鲁的药剂效果更猛,但胜在第三天官的人也能喝,实力拔高了一截却又不至于当场被迫冲关第五阶段。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比企谷。 ““唯我真物,万物皆虚!” 比企谷不管不顾,眼神平静地径直出拳。 于是身前的所有能力都消融崩溃,什么蛇鼠毒虫、什么领域限制,统统消失地无影无踪。 消泯消泯消泯! 抹杀抹杀抹杀! 【真物:否定】再现。 方寸间天下太平,在比企谷的面前,没有诡秘的容身之所。 这可是连“神明的庇佑”、“命运的红线”之类微弱的异能之力都能消除的凶狠能力,换句话说,比企谷可是个连自己的姻缘都能杀死的狠人! 拳风激荡,血月的幽幽的红光照亮几个【七大罪】惊恐的表情。 这双手,就是否定怪异,杀死幻想,抹除异常之手! 这对拳,就是打穿 拳风震飞懒惰,拳头打穿贪婪,余下的气劲还震碎了暴食的脑袋。 甚至都还没用异种联盟的大伙出手,比企谷就已经碾压式地解决了渡心会三大领袖。 ……直到现在,比企谷才回答懒惰的问题。 他咧开嘴笑笑,然后表情认真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合作结盟是因为弱小,共享遗迹只是没实力独占的人才做的选择……那都是没办法的无奈举动。” “可我们有这个实力独占遗迹,你们甚至都没有这个资格和我谈条件。”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 “毕竟,我解决你们只需要五秒钟。” ——的确,这个还真是刚被验证过了。 从比企谷果断地出手,再到干净利落的解决战斗,他总计用了五秒的时间。 五秒之后,全拿下,一扫光! …… …… ps:今天更得早,中午没午休码的字,待会儿马上袍子就又要去实训了。 袍子有个问题想要找大家问问:你印象最深的,自己或者别人被校园霸凌的经历是什么? 袍子想写点相关的东西,所以如果你有相关的经历,放在间贴里面或者加群找袍子私聊都可以哦。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作者是很可爱的小姐姐, 都说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 因为童年经历而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浅上真红,在梦境当中却拥有莫名其妙的惊人亲和力。 游走在妖怪与人类之间的神秘旅人、以非人之躯背负起斩鬼重担的鬼杀队剑士、在诅咒师和咒术师之间反复横跳的特级强者…… 虽说做了不少屑事,竟然也交上了不少朋友,甚至人际关系都开始扭曲成一团。 浅上真红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梦境大号还有和现实小号融合的这一天。 自闭又暴躁的她,不得不面对被无数脑补她出了事的热情挚友纠缠的现实。 “都说了我没有失忆也没有被洗脑更没有什么迫不得已摆出恶人脸的理由,一直都是这个性格……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给老子滚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遗迹开启;辉夜生变 “怎么、怎么会……”被震飞的懒惰还有口气在,他的眼神迷茫,语气痴傻。 他的精神领域被比企谷用“否定”抹除掉以后,似乎连带懒惰自己的大脑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比企谷没搭理懒惰,他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异种联盟的大家,用眼神示意四大魔人:“可以上了,斩尽杀绝。” 于是魔人们招呼了一声,带着异种联盟的精锐们一拥而上,冲向正呆若木鸡的渡心会的人们。 要说起来这些人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他们的三个主心骨都在刚才被火速拿下,他们这些连天关强者都没有的人,怎么去面对四大魔人带领下的如狼似虎的异种联盟呢? 就像是四散的羊群面对围猎的饿狼,他们很快被逼到穷途末路,在绝望中被一把把刀剑枭首。 懒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下被一个个杀死,浑浊的眼球越发闪烁,表情越来越痴愚和疯狂。 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颊,表情越发抽象,张大嘴巴发出不明意味的大声嘶吼。 考虑到他之前慵懒却有十足威仪、眯着眼睛不睁开但总是胸有成竹稳操胜券的模样,现在的这狼狈一幕真是具有十足的讽刺意味,像个荒诞的滑稽悲喜剧。 “看起来可真不像是那个我知道的懒惰。”伪善者抿起嘴唇,“他看起来像头在哭的蠢驴。” “奇怪的比喻。”诱拐者先是吐槽了一嘴,然后说,“要不,给他个痛快吧,沦落到这一步,看着也怪可怜的。” 贪污者摇摇头,“没必要怜悯什么,如果失败疯狂的是我,我们的敌人也不会怜悯,只会洋洋得意。” “可这就是该死的地狱,而且我们这辈子都出不去,所以,就必须在对外的时候,把心肠硬起来。” “……说到底,我们是没有资格同情敌人的。” 贪污者说的话让其他几个正在感慨的魔人肃然起敬。 比企谷也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让比企谷若有所思,他忽然意识到,也许这个异种联盟和他认识里的地狱组织的确有些许不同。 但就贪污者说的这些话来说,比企谷竟然还听出来了一点……协会的意味? 当然协会所拥有的守护人类保护地球的核心立意,异种联盟肯定是没有的,但是在对待同僚、对人对事的态度上来说,又似乎有那么点味道。 比企谷忽然有些好奇他们被抓进地狱来的原因了。 “所以我们要怎么处理他?”贪婪者问比企谷。 “杀了吧。”比企谷的视线扫过身后,在地平线的尽头,已经隐约有些人影,“有这些尸体,那些人就应该知道该不该靠近了。” 贪污者点点头又摇摇头,“应该能够狠狠地震慑一批人了,但是很难讲会不会还是有些想要铤而走险的赌徒。” “邪道同盟被我们杀光了,渡心会也被我们解决了,三大势力只剩下我们……那些人凭什么能做到两个超级势力都做不到的事情呢?那对邪道同盟和渡心会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比企谷嘴角轻轻勾起,“不过贪污者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有办法让他们离这边远一点。” 贪污者一怔:“什么?” 比企谷迈开步子, 挥手摆了摆,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光芒闪烁,地上出现各色的宝石、一捆未知禽类的羽毛、几瓶水银和一瓶不知道什么生物的鲜血。 比企谷用羽毛混着鲜血在宝石上作画,然后跑了个大圈,把宝石按照某些特定布局搬到各个位置,最后再边跑边把水银倾倒在宝石之间。 在辉夜和魔人们奇怪的视线里,比企谷做完这些看着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然后站在原地捏手印,嘴里念念有词。 “嗡!” 一个个宝石开始发光,各色闪耀的光芒与血色下的绯红形成鲜明对比。 绚烂的光芒借助水银的链接彼此相连,光芒互相传导最后串在一起,一个极其复杂且难以形容的图案在地上出现。 莫名而玄奥的力量涌现,图案绽放璀璨的光芒汇聚成团涌上天空,光团在天空炸开,四散的流光飞向各处,飞过的地方都留下出各种颜色的痕迹。 没多久,一个巨大的彩色光罩就把整个遗迹无死角的封锁,磅礴的力量附着在上面,散发不可侵犯的恐怖威势,在血月下醒目璀璨地像颗彩钻。 炼金阵下,比企谷长身而立,背影在彩色光芒的衬托下更加神秘莫测,高大威严。 “这是……”四大魔人和辉夜都傻了眼。 他们只看见比企谷抬了抬手,地上就变魔术似的出现许多东西,然后比企谷把他们随便摆了摆,再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一座恐怖的屏障就出现了。 辉夜倒是对比企谷的神赐炼金术有些了解,可她以前也从来没见过比企谷做过类似的事情。 毕竟怎么说呢,没有施法材料的炼金术师,和有充足施法材料的炼金术师,还真不是一个概念。 “这是什么啊?”诱拐者大呼小叫,“这是阵吗?” 亵渎圣职者惊疑不定地说,“看着,像是传说中的炼金阵?” “原来比企谷还是炼金术士?”贪污者的脸色严肃,“这座炼金阵绝对有第五阶段的水平,我只是看看就觉得窒息,感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辉夜着看比企谷一言不发,心里有种莫名地情绪。 为什么呢,明明她知道自己应该为了比企谷的强大与进步而高兴和骄傲,可她就是做不到。 比企谷在各种方面都更厉害了啊,已经是哪怕不施展能力,只用炼金阵都能封锁第五阶段的层次了啊……可她还在原地踏步。 如果想要长久并肩同行,双方差的太多可是不行的。 现在的她,正眼睁睁地看着比企谷渐行渐远,却无能为力。 所以,辉夜没有高兴,反而还有一点点不甘心,心底里酝酿莫名难受的情绪。 然而她又知道这些矫情情绪不应该出现,所以她把这些情绪强压在心底,想要快一点自我消化掉。 “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我没怎么布置过炼金阵,有点手生,有点浪费那么好的材料了。”比企谷转过身,耸着肩解释说,“这座炼金阵理论上能承受初入第五阶段那个层次的攻击,对于第四阶段的人来说如同天堑,应该管用。” “虽然不排除有些小势力能用底牌破除……但是在这里就用了底牌的话,进去遗迹也没什么作为,应该没人会这么做。” 果然,就像比企谷说的那样, 越来越多的人靠近光罩,他们停留在光罩前,有人看见渡心会那些人的尸体时就已经瞳孔地震,惊惧退走;也有人不信邪攻击光罩,然后被光罩瞬间绽放的璀璨光芒吞噬地渣都不剩。 “轰隆隆隆——” 也不知道是炼金阵的刺激,还是时间刚刚好。 遗迹建筑群的最中央,那座古老而沧桑的漆黑古堡开始颤动,雕刻神秘花纹而紧闭的大门漱漱落下尘土,逐渐有一丝门缝打开,露出里面的幽深黑暗。 ——遗迹,终于打开了。 那里面有克鲁鲁想要的东西,疑似还有无数珍贵的宝藏……虽然在比企谷看来,大概整座地狱都不会有什么宝藏比他得到的路西法之尸和阿卜杜拉的宝库更宝贵了。 “嗡嗡嗡……” “哎?你怎么了?” “怎么回事!” 比企谷的身后出现一片喧嚣,于是他转头回去看。 ——看见一脸茫然与惊慌的辉夜身上绽放七彩的光。 第一百二十九章 牵手;秘境结束(3k) “怎么回事?”比企谷的表情出现剧变。 在这个地狱里面,再没有什么比辉夜更能让比企谷有这么不加遮掩的强烈反应。 “不……我没事。”辉夜看见比企谷的担心,摆摆双手,仔细感应自己的身体,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好像对这里面的什么东西起了反应。” 说话的功夫,辉夜身上的光芒已经渐渐止息,她咬着牙表情古怪地感慨,“我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我从来不了解自己的身体,也从来不了解我自己。” “辉夜你……”比企谷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还没有来得及把阿卜杜拉告诉他的事情告诉辉夜,他也不知道当辉夜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不可抗拒的命运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虽然比企谷来到地狱的目的之一就是搞清楚辉夜身上的秘密,但是当他真正从阿卜杜拉那里知道的时候,反而又不知道该怎么和辉夜说了。 比企谷当然已经做好奋战到底、拯救辉夜的准备,他是一向不怕神明也不畏惧命运的,可辉夜自己的心情会是怎样,比企谷也说不准。 毕竟那是从几千年前就注定好的命运,只是想想就足以让人喘不过气,当那尊神明在辉夜的体内复苏,人家几万几十万年的生命经历足以瞬间压垮辉夜的灵魂。 这个只活了不到二十岁的弱小的凡人,相比来说只是那个神明几千世轮回的之一,凭什么有这个资格搞特殊反抗成功? 就连比企谷,也只能说是不想后果,全力以赴试试看罢了。 所以比企谷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辉夜传达这个情况,并让辉夜明白他就在辉夜的身边……可是现在看起来,留给比企谷和辉夜的时间与机会已经不多了。 “那么也就是说,里面有什么东西是辉夜需要的吗?”贪污者问辉夜。 “我不知道……”辉夜的脸上有困惑、有期待,也有紧张和忐忑。 她下意识看了眼比企谷,“但我能感觉到自己在渴求着里面的什么。” “那就进去看看好了。”诱拐者说,“反正整个遗迹也只有我们,相比较来说多了不少试错空间。” “诱拐者说的有道理。”比企谷抿起嘴唇,说道:“走,进去看看,不过辉夜要离我近一点。” “行。”辉夜抬起手捋了捋头发,走近到比企谷的身边,朝比企谷悄悄眨眨眼睛。 俏皮的模样很可爱,可辉夜越是这样,比企谷的心里就越像是堵了块石头。 脚下默默移步,比企谷走在辉夜的前面,距离辉夜有两步的距离,这样可以确保自己能第一时间保护辉夜。 “八幡。”辉夜轻轻唤了声比企谷。 “什么?”比企谷正要转头。 冰冰凉凉的小手探进比企谷右手掌心, 然后反手握住稍稍用力。 骨干的小手带一点肉,比企谷能够感觉到那张清凉柔夷的手心正迅速变得温暖,甚至能够感知到上面掌心的纹路与脉络。 比企谷有些僵住,他扭过头来的茫然视线与辉夜好看的眼睛对上。 辉夜眉毛一挑,挺起胸膛,微微仰头看着比企谷说:“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好吧……比企谷心里想。 他已经看出辉夜脸上的微表情,看出辉夜隐藏在心底里的紧张与害怕,所以如果这样能够给辉夜力量,那他就将辉夜的手牵的更紧一些。 “对。”他回答,“交给我就好,安心。” 一边说,他被辉夜攥住的右手手掌一边回以用力,两只手用力的牵在一起。 可两个人之间却没有旖旎的氛围,似乎隐约有种温暖和煦的光芒亮在他们身上 在绝望困境下的牵手,是两个徘徊者互相鼓励与慰藉的羁绊之证,关于勇敢、羁绊、爱与信念。 于是两个人朝前走,异种联盟的人在前后拱卫他们,像护卫皇帝的臣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接走入古堡。 其他的遗迹废墟不被异种联盟放在眼里,他们的目的就只有这个最核心的古堡,经过提前的一系列探查,各大超级势力都基本能够确定,那个几大圣人都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就在这座古堡里面。 “克鲁鲁大人要的东西是一瓶血。”比企谷提醒众人,“理论上不需要过多的描述,只要看见那瓶血,就能知道它有多特殊,也就知道是不是我们需要的了。” “是!” “明白。” 大家迅速给予比企谷反馈。 克鲁鲁没说那滴血具体是什么来历,但说了它可以让地狱里这些圣人们实力更上一层楼,从而对其他的圣人彻底压制,无论是哪一位圣人得到了,都足以彻底改变地狱现有的局势。 ……古堡里面到处都是废墟,家具之类的即使是神秘金属打造也早就破败不堪,楼梯和地面全都铺满厚厚一层灰尘,到处都是腐败与霉菌的味道。 异种联盟虽然是地狱里的超级势力,可到底不是协会,成员都没有净化气体的药剂或者药丸可以吃,只能凭借自己的能力硬抗……幸好这里面的气体并不是十分有害,还不足以影响到异种联盟的精锐们。 “吼吼吼!”有各种大小不同怪物偶尔从废墟里爬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比企谷他们。 比企谷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一闪,像是木乃伊的干尸怪物出现在大家眼前。 这个怪物被密集的布条包裹的严严实实,而这些布条又全都乌黑带黄,看上去很脏很有历史。 他嘴里意味不明地吼叫,身上鼓荡的生命气机异常恐怖。 异种联盟的人们第一时间认出这是当初那具守在洞前的第五阶段的恐怖干尸,下意识提起警戒。 “不用担心,现在他是我们这边的了。”比企谷摆摆手,示意大家稍微放松,“他只是一具炼金傀儡而已,而现在他的主人是我了。” 这具以不知道什么生物和各种珍贵宝物为原材料制作出来的傀儡,也是阿卜杜拉给比企谷的‘遗产’之一,像是这样的第五阶段的炼金傀儡,在阿卜杜拉的宝库里还有整整两具。 人们的目光更加敬畏,他们不知道比企谷到底在之前那个遗迹里经历了什么,但很显然,比企谷的收获绝对超出他们任何人的想像。 “……”辉夜的眼皮半垂,再次在心底叹息自己的弱小无能。 不过这样的情绪稍纵即逝,没让任何人察觉。 ……干尸作为第五阶段的炼金傀儡,被拿来开路虽然大材小用,但是效率绝对是一等一的,异种联盟的大家跟在干尸的后面,很快就登上古堡的第五层。 第五层不是古堡的顶层,但这里却是冥冥中呼唤辉夜的源头。 辉夜才刚踏上第五层的地面,身上就“嗡”的一声绽放五色的光芒。 比企谷握住辉夜的手更加用力,好像唯恐手心风筝飞跑的小孩子。 可这样的举动却让本应惊慌失措的辉夜感到安心。 “那是什么?” 伴随一阵惊呼声,一块雕琢成龙首型、闪烁五色光芒的无暇玉石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朝着辉夜径直扑来,倏地钻进辉夜的身体,与她融合在一起。 一声惊呼,辉夜两眼一翻失去意识,双脚离地,整个人缓缓飞到半空,两个人牵着的手不得不暂时分开。 看样子她的身上在发生某种激烈的蜕变,他的生命气息剧烈波动,活像吹气球似的飞速膨胀。 暂时看起来,辉夜的变化对她来说应该是向好发展的,可比企谷不能确定,他担心地守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辉夜。 辉夜的消化看样子还需要一阵子,比企谷摆摆手,示意第五阶段的炼金傀儡带着四大魔人继续前进,探寻克鲁鲁所要的东西。 在没有竞争对手、第五阶段护航的情况下,异种联盟拿到想要的东西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他们甚至还把整个古堡都搜刮一空,虽然整个古堡里面最有价值的也就是那瓶血液和与辉夜融合的那个,但其他的东西加起来依然是笔不菲的收获,即使异种联盟也不能忽视。 等他们把拿到东西给比企谷看,比企谷才知道为什么克鲁鲁会说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来了……这瓶血液虽然已经存放了不知道多少年,但依然鲜亮地像是瑰丽的红宝石,且时刻保持沸腾起泡状态,气泡让人目眩神迷,好像看见什么繁杂的奥秘。 把东西收起来,比企谷又把小心的目光投到辉夜的身上。 ……至此,目的全部达成,秘境一行正式结束, 只等辉夜苏醒,他们就能班师凯旋。 …… …… ps:秘境结束啦!本章三千二百字! 袍子最近真的忙成狗了,各种实训堆积如山,几百张一共18种报表,还要上课和复习,能更新全靠牺牲午休时间和几乎全部的游戏时间,大家快来夸夸袍子给袍子点动力呀,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 穿越进崩坏的世界,伊莱成为了粉红妖精小姐,任务本来只是扮演女仆一段时间而已。 直到天命的颁奖盛事上。 “这一次,我们会颁发一个奖项给一位女仆” “她美丽动人,并且优雅。” “她能力强,有着s级的潜力” “她,最受欢迎,有着女仆该有的一切品质。” 丽塔:嗯嗯,确实 奥托:所以,有请我们的.....粉红妖精小姐,爱莉希雅登台领奖!幽兰戴尔,你去给她颁发奖牌吧! 丽塔:???? 【变身文,橘子,也可以理解为单身文,没固定cp,或者说,都是cp,发糖】 第一百三十章 辉夜觉醒,秘境外的天空 “所以四宫小姐这是怎么了呢?”亵渎圣职者忍不住轻声问。 “谁的身上还没有秘密呢?” 贪污者意味深长地说。 刚才飞来的那件闪着五色光芒的东西,上面闪烁的奥秘,贪污者连看都看不懂,可想而知是什么层次的东西。 估计第五阶段都止不住,也许会是圣人那个层次相关的? 贪污者贫瘠的想像力还想不到那东西会是一尊神明留下的遗宝。 他们之前就有所察觉,现在则是彻底得到了不加遮掩的证实……能在地狱里跟在那个比企谷八幡身边的,当然也不会是简单的角色。 ——如果她看起来暂时弱小,那也请不要眨眼,因为弱小无害的兔子一转眼就能变成择人而噬的雄狮。 “轰隆隆——”如同雷轰的震声在辉夜的身上回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辉夜身上的光芒渐渐平息,浮在半空的她缓缓降落地面挺直脊梁,身上的生命气机没来得及收敛,使人清楚地感知到她现有的层次。 ——第四阶段,而且是第四阶段顶峰,距离第一重天关只有一步之遥。 此时的辉夜,俨然踏过由三到四的鱼跃龙门的时期,甚至还又多走了很多步,成为诡秘世界里有名有姓的人物,这显而易见是质的飞跃。 当初比企谷去伊拉克当部长的时候,诡秘层次也就和现在的辉夜差不多而已。 ……比企谷的心情很复杂。 刚才那东西,应该就是竹取辉夜姬传说中的那个龙首玉吧,比企谷看形状和颜色,正好能与传说对的上。 这恰恰证实了辉夜的身份,也预示了辉夜将会面临怎样困难的绝境…… 最让比企谷欲言又止的是,他想知道辉夜融合神器以后,是否会想起什么东西。 “……”辉夜睁开眼睛,正看见乌压压一大片人都守在附近,一道道或是惊讶或是敬畏的视线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辉夜还有点不好意思地俏脸一红,把手负在身后。 经历最初的迷茫与困惑后,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什么变化的辉夜脸上涌现满满的惊喜,因为她与比企谷本来越加遥远的距离,终于拉近了一次。 可辉夜又忽然浑身轻轻一颤,脸蛋褪去血色变得苍白,像是受到某种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 这种前后反转巨大的表现让异种联盟的大家摸不着头脑,可却让比企谷一下子神经紧张起来。 “辉夜,你怎么了?”比企谷大步踏出走到辉夜的身边,抬手牵住刚才断开链接的辉夜的左手,手心用力。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辉夜的眼睛,声音低沉严肃:“无论怎么样,有我在。” 比企谷意识到,辉夜大概是真的想起些什么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比较好,但他想给辉夜力量。 “……”辉夜的眼神正对上比企谷,让比企谷心里咯噔一颤。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眼神呢?迷茫里夹杂惊慌,恐怖中伴随绝望。 “我、我是……”女孩大概是害怕极了,又或者是周围有人不方便,她结结巴巴地说,却说不出来,最后声音竟然带上哭腔。 “我知道,我知道。”比企谷轻拍辉夜的后背,语气柔和且语速放缓,“你不用说,我差不多都知道的……我们一起面对,你知道那种东西虽然高贵,但我有经验对付他们。” ——这里的“那种东西”,当然指神。 “嗯,好。”辉夜用空出的右手抹眼泪,深吸口气。“我们回去再聊这件事。” 比企谷的安抚取得效果,但显然不能真正平复辉夜现在的心情,她只是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把自己的情绪强压下来。 比企谷点了点头,“那我们走……我们班师凯旋!” “是!!!” 于是一行人高叫着转身,大笑着前行。 比企谷收起炼金阵屏障,可炼金阵外面已经只剩下寥寥几人,而且不敢靠近气势如虹的异种联盟,只是一股脑朝着古堡涌去。 他们更想去捡漏,可是连地板都被刮低三尺的古堡已经没剩下什么,大概他们很快就能意识到一点并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队伍朝着出口走去,在秘境里大摇大摆但是畅通无阻,可以这么说,击溃渡心会与邪道同盟后,异种联盟现在走路都带风,随便横着走! 当比企谷第一个踏上来时的传送大门,半只脚踏出秘境的时候,他抬头看见漫天的阴影遮蔽血月。 数不清的高手精锐堵在四面八方,还有几位气势恐怖、不弱于克鲁鲁的恐怖存在端坐在天空的王座之上。 ……看样子,几乎整个地狱的大小势力都来了,起码有派遣队伍进入秘境的势力,现在都在外面等待接应。 所以当比企谷露脸出来的时候,密密麻麻地打量审视的凌厉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尤其是天上的那几双眼睛,最有压迫力。 “……”比企谷心里意识到不妙,身形僵在出口处不动。 要不,现在回去? 比企谷心里想。 “看来你的收获很大。” 出了秘境全是敌人 …… …… ps:为什么周六周日袍子也要上实训课,最鬼扯的是,周六上午九点到,中午吃个饭就回去继续做,没有午休,然后周日下午两点四十到,吃个晚饭后晚上再继续做。 真就完全牛马人了。好累好疲惫……要抱抱。 …… 然后推一本朋友约的冲榜的书, 简介:穿越小白文世界,徐霖获得了反派扮演系统 只要一边听着痴情语音一边扮演反派,被主角碾碎成渣,就能成为绝世仙帝 在徐霖刚见到女主,装作对她不屑一顾时,系统在他心中又喜又悲: 【我徐霖重生千百轮回,终于还是找到了你,我的爱人……但这世界暗潮涌动,为了不卷入黑暗动乱,只能等未来我们羽化成仙时再相认了】 在徐霖装作恶人,将女主逼迫到绝境,一边桀桀怪笑,一边掐着点算女主啥时候爆种把他干碎时,系统在他心中声情并茂: 【抱歉了,为了你能够得到仙人传承,我只能这样逼迫你了……希望你觉醒后能原谅我,原谅我这个策划了一切的恶人!】 虽说系统的痴情语音有点烦人,但徐霖并没有太过在意。 不过…… 数年后,女主角对徐霖含情脉脉: “夫君!现在我已登临仙境,当世无敌,你我终于不用再怕这世界的黑暗动乱,能够夫妻相认了!” “你为我牺牲这么多,恳求原谅的是我才对!” 徐霖:???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死我活,就这么简单 可当比企谷想转头退回去的时候,他身后的人们已经走了出来,辉夜也走出来。 那好吧……比企谷只能硬着头皮出来。 脚步刚踏上血月笼罩的地狱干硬的土地,比企谷就已经感应到高山大海般的压力磅礴朝他涌来,还好比企谷已经今非昔比,这才没有出丑。 天空中的那几道身影如神似魔,气势震散天空万里的云。 一个五官十分出众、装束中性化的人站立虚空,金色的长发如同太阳闪耀。精致的西式盔甲穿戴齐整,持大剑站立时的姿态无可挑剔,甚至有种骑士风范,不过眼神里却有只咆哮的恶狮,充满暴力的野性。 一个眼神忧郁懒散、蓝色短发的***在半空,破旧的和服穿在身上像是战袍,一把生锈斑驳的破烂太刀在他的手上,怎么看起来都平平无奇,可血红的杀气凝成实质,火烧云似的遮蔽天空,比天上的血月更加妖异。 一个黑袍老头佝偻站立,眼球浑浊却滴溜溜转动,笑眯眯的样子让他的脸上满是褶皱。 ……然后就是比企谷认识的那两位, 赤金色七层高塔的周围萦绕一座雕龙的赤色烘炉,一杆精致且沧桑的大尺,一口古朴的铜铃,一面浓厚暮气的大鼓,一串珊瑚串成的念珠,一颗刻有莫名文字的水晶球,一杆巨大锋利的画戟,还有一口特殊金属制作的金钟,气势浑厚且惊天动地,两个女人在上面长身而立,风姿如神。 不过这二位的装扮又和之前比企谷见过的有些不同,克鲁鲁的衣着格外华丽,贵气逼人高高在上,让人不敢直视,小林穿着两肩龙首的银色盔甲,恐怖的气势凝成实质,隐约有龙吟声从他身边传来。 显而易见,他们就是站在地狱数万人最最顶端的存在。 ——即,以圣为名的五位圣人。 比企谷知道渡心会有三尊圣人,分别是不死的化圣,杀戮的神圣,叛逆的剑圣。 再加上异种联盟的两大圣人,吸血鬼一族第八无上真祖和无懈的龙圣,就成了地狱中至高的五圣。 比企谷很快就根据他们鲜明的外在特征分别对号入座,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比企谷看着天空的五位圣人,又看看地面乌压压一大片人们,意识到这些势力到底有多重视这次秘境的开启……可惜的是,他们都因为比企谷而颗粒无收,尤其是渡心会和邪道同盟,说句血本无归都不过分。 现在,这五位圣人里面,有三位看向他的眼神并不那么友好,甚至可以说抱有十足的恶意。 当比企谷这个第五阶段顶尖的人与异种联盟那几个魔人一起出现的时候,虽然困惑比企谷是怎么进去的,但他们也立刻知道了这次秘境一行的赢家,也意识到至宝的归属。 恐怖的压迫感袭击比企谷,克鲁鲁冷冷哼了一声,把这些压力破碎开来。 “比企谷八幡!”站在天上的克鲁鲁嘴角轻轻勾起,低下头问比企谷,“东西拿到了么?” 比企谷轻轻点头。 “好!”克鲁鲁笑出了声,隔壁那三个人现在脸色有多臭,她就笑的有多高兴。 小林也跟着笑,她还抬手一挥,八部浮屠里的金钟脱离出来滴溜溜飞下,在半空中迎风变大,一下子把异种联盟的人们罩住卷走飞回半空。 ——这是为了防止那三位圣人突然出手夺宝。 果然,那三位的脸色更臭更阴沉了。 “哗……”地面上一阵骚动,一些小势力也出来与外面的人汇合,在那里大声控诉比企谷独占遗迹核心的霸道“恶行”,虽然这样的讨伐对异种联盟来说实在有些不痛不痒。 邪道同盟的大盟主和二盟主面面相觑,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没过多久,他们就得到了邪道同盟全军覆没的噩耗,“路西法的精魄”显而易见也丢失在里面。 两人如遭雷轰般浑身一震,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 就像行走在钢丝上人一脚踩空掉落下来,一直梭哈堵上一切的邪道同盟终于输了一次。 只是一次,就已经动摇了邪道同盟的根基。 两人甚至能够感受到一旁属于异种联盟不生古魔、幽魔大圣、轮转恶魔三大第五阶段隐晦的打量,还有渡心会的傲慢王、嫉妒大公、暴怒大公三位第五阶段不加遮掩的目光中的的满满恶意……这让他们两个如坐针毡。 还好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因为最新的消息传了出来。 渡心会,全军覆没了!上到懒惰、贪婪和暴食三大伯爵,下到派遣进去的渡心会精英,没有一个存活!就连尸体都被异种联盟拿出来威慑宵小! 于是,人群哗然,秘境出口前面像是开水沸腾般热闹起来。 天空之上,渡心会三大圣人的眼神一下子就犀利起来,危险的目光看向克鲁鲁与小林。 “我们需要一个交代!”金发大剑的“叛逆的剑圣”皱着眉头厉喝,语气十分不客气。 “交代?要什么交代?”克鲁鲁摊开双手,理所当然地回答,“你死我活,弱肉强食,就这么简单。” 她轻轻抬头,霸道与骄傲并存,轻轻嗤笑一声问道: “你,想怎样?” …… …… …… ps:啊头好疼,疼到快要炸裂,可能是因为一整天都太累了……累到想请假,但是最后袍子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 然后,今天也要推一本超级大神的书,作者敲可爱,我有个很会写文的大佬朋友就是她的粉丝。 容嘉发现自己总能吸引到一些奇怪的人,刚一见面,这些人就对她好感度和独占欲拉满。 学校可爱后辈:【我才是唯一对前辈好的人,我是前辈的听话乖狗狗~】 关系糟糕的继妹:【求求你了姐姐,不要看别人,以后只看我一个人好不好?】 危险的邪教成员:【太好了,他们都死了,这下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万人敬仰的女帝:【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以后就呆在我身边那里都不要去,好不好?】 一个比一个说得好听,可你们要做的事情,不全是把我关进地下室吗??? 我直接人生重开!_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战争前奏,凯旋回家 看的出来,克鲁鲁的心情明显不错,高调的声音尽显张扬。 可对面三大圣人的心情显然不会多么美丽,克鲁鲁的声音就像火上浇油,点燃了他们三个的火焰。 这三位本来就不是好相与的善人,没道理被人欺辱到这个份上还能忍着。 叛逆的剑圣最先发声,“二位是觉得我手中的剑不利吗?” “嗯?莫德雷德,你很了不起么?” 克鲁鲁眉毛一挑,抬手一招,手心流血,血液凝结成一把锋芒闪烁的西式长剑,回应的语气冷漠不让分毫, “我剑也未尝不利!” “那就战!”“杀戮的神圣”冷冷说,神性与杀性出现在他的脸上,麻木而疲惫眼神闪现锋芒,“渡心会的七大罪死了整整三个,这对渡心会来说是绝对不能够接受的事情,你们必须交出凶手并付出相应的代价!” 金钟里面,听见这话的比企谷下意识心里咯噔一下。 “不可能!”克鲁鲁半点没有交出比企谷的打算,她把自己的态度半点不加遮掩地拿出来,“异种联盟,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出卖自己的兄弟!” “……那就没得谈了啊。”“杀戮的神圣”摇摇头,当啷一声把生锈的太刀扛上肩头,“这是你选择的战争,克鲁鲁·采佩西。” “我选择的?” 克鲁鲁有些不爽、觉得嘲讽、觉得好笑,于是环抱双肩嗤笑出声,最后变成慢慢讥讽意味的哈哈大笑。 “渡心会的杂种们,搞清楚一件事,我不屑于说什么不代表我就不知道……这是你们要的战争不是吗?” “你们想要战争,那我就给你们战争,异种联盟不会畏惧任何一个敌人,也不会逃避任何一场战争,就是这么简单一回事。” 有些事情,高傲的克鲁鲁懒得说破,但也不想就这么被渡心会扣帽子,毕竟那可真够恶心人的。 “啊啊啊啊!”下面突然有愤怒的咆哮声传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暴怒大公浑身泛起可怕的红光,愤怒到极点难以压抑的他抬起头大声咒骂克鲁鲁与小林,“我要你们为我弟弟们赔命!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克鲁鲁眉头轻皱,抬手一道血色的红光从天而降,恐怖的威势如同神罚,荡开空气发出音爆的轰鸣,然后才有克鲁鲁轻飘飘的声音尾随而来,“那你就不要做人了。” “哎哎哎,克鲁鲁盟主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 一直笑眯眯不做声的老头“不死的化圣”出手了,诡异且不详的乌黑光芒席卷,想要阻拦拿到血光。 “老不死的,我姐姐做事哪里有你阻止的份!”小林厉喝一声,平时温和有静气的她看起来像个英气的女战神,八部浮屠里的锋利大戟呼啸旋转,将黑色的乌光斩碎。 下面渡心会的三个第五阶段脸色大变,面对克鲁鲁的随手一击,傲慢王、嫉妒大公、暴怒大公三个人都全力运转能力,共同护在暴怒大公的头顶。 傲慢王的蓝色神轮,嫉妒大公的紫色长剑,与暴怒大公汹涌的火焰交汇,三股汹涌强大的力量融汇成无与伦比的力量。 “轰!!!” 可是他们三个合理打造的屏障只能削弱那层血光,却不足够阻挡它,很快就轰然破碎。 三个人被同时击飞出去,在半空翻滚好几圈后跌落在地上,在众目睽睽下狼狈的一塌糊涂。 不过因为三人合力削弱了血光,所以他们只是狼狈,却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势。 “……”老头的表情变化,笑眯眯的表情消失不见,板起来的脸刻薄且丑陋,可怕而恐怖,气愤彻底变得凝重而压抑, “那就掀起战争吧。” 他声音低沉地说, “掀起一场席卷地狱的战争……你知道我很擅长这个。” 他咧开嘴笑。 “猜猜,赢得会是谁?” “当然是我们。”小林挺直胸膛,深信不疑地回答,“胜利,只会属于异种联盟。” “那就走着瞧。”老头不置可否,他对于是否要在口头上赢得胜利并没有想法。 ——可这个人确实是有资格这么说的。 因为这位“不死的化生”曾经为了达成从半步第六阶段晋升第六阶段的仪式要求,暗中策划、推动并最终引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造成生灵涂炭,是不折不扣的顶级罪犯。 战争对他来说,也许就像是吃饭喝水、出门弯腰采朵花一样的东西。 不过战争并没有在这里直接打响,不死的化圣丢下那几句话以后就带着其他两位圣人和地上渡心会的人离开,黑色的旋风裹挟许多人浩浩荡荡吹走。 ——显而易见,他们就算真的发动战争也要先稍微做点准备。 没了渡心会牵头顶在前面,刚才还在叫嚷的小势力全都纷纷四散溃逃,很快秘境前面就成了片空地。 ……金钟里面,看着外面的景象,听听外面的动静,不少人都觉得困惑。 “怎么一言不合就突然开战了?”亵渎圣职者想不出来原因,于是他问其他人,“两边都是整个地狱最强的势力,突然开打不会有些太儿戏了?” “因为他们如果再不发动战争的话就再也没机会了。”克鲁鲁的声音从金钟外面传来。 需要防备的圣人已经撤走,小林干脆“哗啦”一声把金钟收起,让大家都被放出来。 所有人都出现在地面上。 克鲁鲁转头看向比企谷,眼含笑意,“东西拿到了吗?” “当然。”比企谷点头,一边从怀里掏着那瓶奇异的血液一边说,“不负所托。” 克鲁鲁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倒是没急着让比企谷把东西就交给他,而是很有耐心地继续讲解: “你们不需要压力,渡心会和邪道同盟的杂种死了就是死了,我甚至要考虑该怎么奖赏你们。因为我你们杀得好!” “有压力的是渡心会,我炼化那东西需要安静和足够的时间,然而一旦炼化,地狱里的局势就将彻底改写,再也没有渡心会的生活空间。” “就是出于这个原因,那三个圣人才不得不找理由背水一战,一个是干扰我的炼化,一个是在我炼化前的最后挣扎……所以哪怕你们不杀那几个七大罪,他们也能找出来其他无关的事情来挑刺。” “——毕竟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所以我们也得快点回去了,准备迎战,此战至关重要,将一战而定地狱与诸君的命运。” “原来是这样。”比企谷点点头,终于找到那瓶奇异的血液掏出来,轻轻抛给克鲁鲁接住。 “嗯……很好,这正是我想要的。”克鲁鲁看了眼这瓶血液,拿在手里随手晃了晃,眼睛微微眯,露出牙齿对着比企谷他们笑, “那么,” 很难想象刚才那么霸道蛮横的一个人,现在却声音轻柔地一塌糊涂,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她笑着说, “恭贺你们的胜利,欢迎你们的凯旋。” “我啊,来接你们回家!”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论功行赏 大家回到异种联盟,还是那个熟悉而宽敞的大殿,克鲁鲁与小林坐在半空的王座上面,干部像是拱卫月亮的星辰散在各处,或是激动或是敬畏地看着下面站着的那几个身影。 确切地说,是比四大魔人都更站在前面的不少的比企谷八幡。 凯旋而归以后,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莫过于论功行善。 作为义气当先呼啸地狱的异种联盟,在这种时候是最不吝啬赏赐的。 “……在比企谷八幡去秘境之前,我和他许下过约定。”“我说你现在是新人入盟,不能服众,所以暂时没有具体的身份,秘境一行将会是他入盟的投名状。” 冰冷而华贵的王座之上,克鲁鲁悠悠说道, “而现在,比企谷为异种联盟夺得了关键的宝物,也为我们提前动摇了邪道同盟的根基、击垮了大半个渡心会中坚。” “如果异种联盟最后如愿一统地狱八层,结束这么多年以来的纷争,比企谷就是最大的功臣。” 克鲁鲁向大家摇了摇手里的小试剂瓶,红宝石般的血液在黑暗里褶褶生辉,摇曳晃荡牵扯诱惑每个人的心神。 “我们所有人,从现在开始都要承比企谷的情,他的功劳绝对不会被抹杀,也永远不会被遗忘!” “异种联盟不会吝啬任何封赏,说吧,比企谷,你想要什么。” 克鲁鲁说,“只要你不说想要走出地狱获得自由这种不切实际的话,我都能满足你。” “啊这,” 比企谷想要吐槽说自己还真的能出去,那对他来说倒也没有那么不切实际,不过这种话肯定不能说出口的, “可我好像也没有什么非常想要的,没有那么多世俗的欲望……只要您最初答应我的那个东西能够给我就好了。” 克鲁鲁知道比企谷说的是她曾经许诺过的那件神器,点点又摇头,“我许诺过的东西是许诺过的东西,和你现在能够得到的封赏是两码事,哪一样都不会少了你的,不然别人不是说我赏罚不分昏了头?” “……可我真的不知道要什么。”比企谷挠挠头,“您就看着给吧,我不挑剔的。” “啧。”克鲁鲁砸吧下嘴巴。 表面上不要东西的人,其实往往收获的更多,看来比企谷也很懂这个道理啊……克鲁鲁心里想着。 ——如果比企谷知道克鲁鲁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觉得克鲁鲁以小人之心度他之腹。 虽然说起来可能有点怪,但比企谷对那些封赏还真没什么心思,倒不是说他有多高尚,只是他确实需求不大,有固然好,但你真要是让他自己要求,他也做不出来选择。 “那好吧,比企谷八幡听令。” 克鲁鲁和小林眼神交换了几下之后,转头对比企谷严肃说话, 比企谷站直静听。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异种联盟九大魔人外的第十魔人,名号你自己写并命你执掌异种联盟军事调度……天空上应有你的席位,位居我与小林之下,位列诱拐者、阿谀奉承者、亵渎圣职者、预言者、贪污者、伪善者六魔人之上,与不生古魔、幽魔大圣、轮转恶魔三人并列。” “哗”的一声,很多人哗然,有种明明是意料之中,但还是很震惊的感觉。 自从异种联盟成立以来,九魔阀的结构就从来没有变过,现在突然有了改变他们还有点不习惯。 一时间,对这个创造奇迹的男人,他们看向比企谷的目光明显更敬畏的多。 “轰隆”一身,一张漆黑而华贵的椅子浮上半空,悬停在三大第五阶段的魔人旁边,甚至隐约比他们都更靠前。 克鲁鲁又说,“允许比企谷八幡去异种联盟的宝库里面挑选任意三件宝物作为战利品。” “另外,任命比企谷八幡为对邪道同盟决战副总指挥。”克鲁鲁指指自己,“总指挥是我,不过我基本不管。实权在你的手上。” “啊?哎哎哎?”比企谷正听封赏听得开心,克鲁鲁混在封赏里面挺像封赏的安排让比企谷傻了眼,“怎么突然就提起邪道同盟了?而且我们不是正要和渡心会开战吗?现在去打邪道同盟,半路被渡心会把我们截击了怎么办?” “不会的。”克鲁鲁笑笑,“你不了解渡心会,也不了解邪道同盟。” “在对待邪道同盟的问题上,我们和渡心会是态度是一致的,就是我们都想让他们死。” “以前邪道同盟也就罢了,现在我们即将和渡心会展开一场地狱统一战争,绝对不容许有强敌环伺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尤其是现在邪道同盟空前虚弱,正是剿灭它的好时机。” “所以在与渡心会的战争来临之前,剿灭邪道同盟这个极度不稳定因素的重要任务,就交给你了,八幡!” “……好的,我明白了。”比企谷耸耸肩,心里吐槽: “之前是谁说的来着,说我命中注定和邪道同盟冲突,是那些鞋教徒的死敌?” “……真就一语成戳。” “……”接下来克鲁鲁又对其他人进行了封赏,也安排好接下来要对邪道同盟出击的队伍。 等安排的差不多,大家陆陆续续告辞的时候,比企谷却悄无声息留了下来。 他给辉夜一个眼神让她先走,安静地等大厅变的空荡以后才总算开口。 “说起来,这次我得到了关于阿卜杜拉的一些情况。” “比如说,我看见跟在阿卜杜拉当年身边总是会有一个女孩。” 比企谷的目光灼灼地看向克鲁鲁,意味深长地明知故问: “您对这个小女孩有什么看法吗?” …… …… ps:困死了困死了,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袍子终于可以睡觉啦!(虽然明天也是一样),大家晚安~ …… 推本朋友的书,我是克洛诺斯,十二泰坦神之一,希腊神系的二代神王。 当年我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吞噬我六个孩子,本以为自己的神权永恒,可我却通过时间权能看见白色巨神降临,自己不敌身死的结果。 我不想死,刚好我的小儿子宙斯当年没有被我吃掉,只要让他来推翻我的统治,那么就让他顶上去,等他死了我再出来。 —— 我是宙斯,是穿越者,未来的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首,希腊神系第三代神王。 我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命运而高兴,而是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闪电,想了想克洛诺斯的“砸挖耳朵”,我决定要润了。 可是我还没走多远就有一个老头找自己要水喝,喝完了就开始吐,我这是遇上碰瓷的吗? 直到他吐出五个大活人的时候,我终于知道自己的乐子大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克鲁鲁的故事,和辉夜聊聊 克鲁鲁的表情变了变,随后很快又露出怅然里混杂释然的神态。 “是啊,是谁呢?”克鲁鲁的声调平缓下来,坦然说,“是我。” “那是一个被捡到的幼年吸血鬼,和一个满世界流浪的大叔的故事,细说起来也没什么好听的。” “如果你要是想听,我倒是可以讲讲,毕竟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之前瞒着你只是因为懒得多说,现在说是因为不想让你心生嫌隙。” “——毕竟现在,我们已经是自己人了。” 克鲁鲁淡淡的说,提起自己太多年前的往事,她似乎已经没有太多的心里波动。 很难想像这位面色清冷、身材娇小但气势霸道的女王在小时候竟然会是那样一个比一头桃色长发,眼尾上挑的平胸婴儿肥小女孩, 小女生的头上戴着可爱的小蝙蝠状发饰,尖尖的耳朵敏感轻颤,猩红的大眼睛一闪一闪,说话还娇声娇气的……那就是这位吸血鬼一族无上真祖当年的面目。 “啊,先等等。”小林举手从位置上起身,在半空中一跃而下落在地面, “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啊。” 她转身朝门外走去,褪去战甲的她穿着简单而宽松的粉色毛衣,遮住身上的曲线,气质慵懒地朝门外走去。 克鲁鲁眉毛挑起,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小林!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是是,我知道的。”小林朝身后慢慢悠悠地摆手,头也不回地说,“别多想,我家的那两条龙给我传讯说饿了,我是回去喂龙的。” “……啧!”克鲁鲁气闷闷地瘪嘴,然后扭头瞪了眼比企谷,“有话快问!” 比企谷:“……” 我哪知道从何问起。 我就是问一嘴乍一乍你,可你都直接承认了,我还有什么好问的。 “算了,我自己说吧,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克鲁鲁又说, “当年,有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的吸血鬼小女孩,从小就没有父母,与野狗抢食,在狰狞的怪异的虎视眈眈下小心求生。” “这个时候,一个叫阿卜杜拉的大叔路过,看小女孩可怜,打跑了险些吃掉小女孩的怪异,收养了她。” “一开始,小女孩对他非常警惕,但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以后,女孩放下心防,从小没有父母的小女孩在他身上找到了父亲的感觉。” “为了治疗这个女孩先天的不足,他每天都要抽一点小吸血鬼的血,你要知道身上血液对吸血鬼来说是最珍惜也最致命的东西,可对这个大叔,小女孩选择相信。” "他们差不多在一起待了三四年的时间,走过很多地方,也曾一起深入这座地狱探查秘密,女孩见了很多以前不曾见过的风景。" “后来,大叔说自己要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必须与小女孩分开,小女孩当然不愿意,试问哪个小孩子愿意和爸爸永远分别呢?可这没有用处,他说走就走,无情而冷漠,谁都不能改变他的主意。” “独自流浪一个月后,阴差阳错下,吸血鬼一族发现了小女孩,也发现了她身上属于吸血鬼王族嫡系的血统,查清她是多年前吸血鬼王族内部纷争时流落在外的血裔。” 克鲁鲁的嘴角勾起讥讽与自嘲的弧度,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知道我是王族,从最一开始的收养就是纯粹为了王族血液这种珍稀异常的炼金材料,后来不需要这份血液了又无情抛弃……克鲁鲁·采佩西,多好用的工具人啊。” “时间过去,女孩一个晃眼成为吸血鬼一族的第八真祖,又因为一次重伤而在族里陷入最低耗能的、吸血鬼特有的长眠,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情。” “最后兜兜转转,我又被协会逮捕,回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在你的身上见到了他的影子……你说,这算不算是命运的巧合?” “这……我很抱歉,我一开始不知道这个。”比企谷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所看到的画面背后远远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温馨,反而充满冰冷。 他无意间触及到克鲁鲁不堪回首的过去,并把她的伤疤血淋淋地揭开。 “不过你也不用害怕,” 克鲁鲁摆摆手, “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我说的你是我师弟那话也不是假的。” “无论怎么说,也无论他怎么想,要是没有他,我早就死了,而且他也确实教了我不少东西。” 克鲁鲁摊开双手,没所谓地说,“你甚至都没见过他,我又怎么会因为他而迁怒你,反而因为这份关系的存在,我们比其他人更要亲近些才对。” 比企谷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可他总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眼睛从阿卜杜拉身上看见的唯二的画面就有那个小女孩的存在,这说明那个画面对阿卜杜拉来说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如果阿卜杜拉真的把克鲁鲁当做工具,那么那副画也就不会被比企谷看见了才对。 “好了,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就不提那段过去了,换个话题。” “比如你心心念的这个。”克鲁鲁抬手一翻,上面出现那件闪光的神物,形似鸡蛋又像古老光滑又精致的贝壳,有美丽的光泽和斑纹,在表面隐约还有燕子张开翅膀翻飞的图案,再细看的时候,燕子又恍惚变成腾飞的龙。 “东西给你。” 克鲁鲁把那个发光的东西轻轻抛给比企谷,比企谷抬手接住,入手清凉。 比企谷知道,那就是燕子安贝,竹取辉夜姬传说故事里浓墨重彩的五大神器之一。 戒指微微闪光,燕子安贝被比企谷传送进去。 克鲁鲁眉毛一挑,眼神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反正十分复杂,最后这些又都变成感慨,“他把这东西也给你了啊,看来你已经继承了他的全部。” 这话比企谷不知道怎么接,只能抿着嘴点头。 “还有,额外多嘴一句,给你你那个朋友可不简单,你现在应该心里有数了吧?”克鲁鲁又抬手虚点比企谷一下, 到底是曾经跟着阿卜杜拉探查地狱的人,克鲁鲁知道不少东西,所以对辉夜有自己的猜测。 “嗯,我差不多都知道了。”比企谷点点头,“心里有数。” “行,那我就不多管了,你先回去学习吧。”克鲁鲁“你也知道时不我待,恐怕你的休息时间不会很长,三个小时后我会把你找过来指定剿灭邪道同盟的计划,制定好计划以后就要行动了。” 这听起来确实挺赶的,但是也没办法,渡心会那边天知道什么时候就打过来,必须尽快把不稳定因素提前排除,然后好好地打上一场恶战。 在还没炼化掉那瓶血的情况下,异种联盟面对渡心会虽然有一定的优势,但是这个优势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这还是在比企谷带人杀了对面三位七大罪和一大批精锐的情况下。 走出大殿以后,比企谷先去那个古堡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就径直来到 休息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得趁着这个时间空隙和辉夜聊聊。 抬手敲门,没多久门被打开,辉夜从里面探出脑袋,见到比企谷的时候眼里流露欢喜的表情。 “来啦!” 辉夜穿着睡衣,松垮不太合身的睡衣露出她白皙笔直的脖颈,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美好的线条在身上勾勒。 比企谷微微抬头,目不斜视,不多看哪怕一眼。 “嗯,我来了。”说完这话,比企谷觉得自己的回答好尴尬,于是又补充了句,“我来和你聊聊。” “进来再说吧。”辉夜招呼比企谷进来房间。 …… …… ps:本章小三千字,这段时间真的太忙了,一直都想加更,但是连更新都是抽空中的抽空才艰难写出来。 啊,快点放假吧,真的好折磨啊!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 莳雨琴美获得了一个系统,在系统的指示下,她需要拯救那些被坏逼男耽误的美少女,从他们的手中夺取女孩子的芳心。 “这不就是寝取吗?纯爱战神绝不会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任务一,拯救暗巷中女孩,奖励:500w円。” “纯爱战神戴上了她的面具,化身黑暗中的英雄守护美少女。” 为守爱情正义事,纯爱亦需牛头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说的,一定算数 对比企谷的到来,辉夜看起来应该早有准备,脸上并没有出现惊讶的情绪,挪开步子给比企谷端了杯水。 比企谷坐下以后喝了口水,斟酌了下开场的措辞,好半天才问辉夜说,“之前人多不方便问, 吸收了那个东西以后,你怎么样?” “是不是和你的梦有关,是不是……想起来点什么?” “想起来?”辉夜眨眨眼睛,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嗯,对,你这个词用的不错,确实是想起来。” “我当时吸收了那个东西以后,脑海里看见了很多东西,也知道了很多东西……可是现在想想,我看见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像是东西上面附着的记忆,倒像是从我自己身体的深处涌现出来的。” “……你知道我的一些秘密,对吧。” “啊、嗯,对。”比企谷语气停顿几秒,“不过我也是在神尸所在的秘境里才知道的,一直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不是故意要隐瞒。 ” 辉夜眨眨眼睛,深吸口气,表情严肃又有些紧张,“那,我到底是谁?” 这可真是个奇妙而深刻的哲理问题,哲学家可以对这个问题讨论上一整天都得不出结果,可辉夜现在问的显然不是那个问题,而比企谷还真就刚好知道答案。 “……你觉得你是谁呢?” 憋了好半天,比企谷才闷闷地问了这句话,“我想知道你看见的是什么。” “我也不好形容,都是一些很零散的记忆,我用第一视角经历了很多事情。” 说起这个的时候,辉夜的脸上有些疲惫与后怕,“不过也大概知道了一些东西。” 沉默一会儿后,辉夜抬起头,直视比企谷的眼睛, “……八幡,我是谁的转世身吧?” 比企谷张开嘴巴想要回答,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他不想把那么沉重的东西告诉辉夜,有些重量真的很难承受。 可辉夜的眼睛就那么一直盯着他,想从比企谷的嘴里得到答复,聪慧如她早就察觉到了一些事情,也察觉到比企谷从秘境出来以后一直都憋着心事,可现在看来,这些心事与秘密都是关于她的。 所以,辉夜其实已经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她知道自己将会知道的一定不会是好事。 然而事情就算再糟糕她也要知道,没道理把她自己的事情交给比企谷一个人默默背负。 “好吧。”被辉夜的注视逼得没有办法,比企谷只能组织语言,“我从没想过不告诉你这件事,因为这是很自私的行为,也太小瞧你……只是没想好怎么说。” “我接下来长话短说,但你一定要保持足够的镇定,不要悲观也不要绝望。” “你这么一说,我不是会更害怕吗……”辉夜忍不住吐槽,可是比企谷严肃的表情让她把话顿住,转而抿起嘴唇点头,“嗯,好。” “你的确是某个人的转身,确切地说,在很多世很多世以前,你是一尊神明。” “这个神明你也熟悉,就是日本神话故事里耳熟能详的竹取辉夜姬。” “很多年前,她受其他神明邀请邀参加了这座地狱的建设,但最后地狱会变成地狱,结果也就理所应当了,她失败了也逝去了,地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但辉夜姬是以长生而出名的神祇,月亮又总是和生命力联系在一起,所以他没有完全死去,而是留下残魂转世。” “无数次转世后,祂变成了你。” “而你的梦也印证了一个问题……在这一世,祂将会在你的身上苏生。” 比企谷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自己要给辉夜一点消化的时间。 “……这样啊。” 辉夜的眼神有一点点恍惚,可恍惚的同时又有种“原来如此”的释然,“辉夜姬,辉夜姬……没想到,我会叫辉夜也是命运早有的安排啊。” “虽然心里看到的那些已经让我有了模糊的猜测,但是你真说出来这些以后,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辉夜的表情十分复杂,但却没有比企谷想像的那么无法接受,她甚至意外地有些平静和坦然,能够比较客观地分析当前的情况。 ——比企谷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女孩的承受能力。 作为一名杰出的探员,如果有一个明确的危机摆在眼前,哪怕这个危机再不可战胜也都没那么可怕,他们就怕一无所知。迷茫彷徨的死去。 “所以,辉夜姬……应该不算是邪神吧?”辉夜眼神闪烁,意味不明的问了这个问题。 “严格意义说应该不是,可祂当初去世的时候,受到的污染恐怕不小,地狱里的血月就是受到了他死亡的影响,可想而知祂的状态一定算不上号。” “懂了,那就不能让祂复苏。”辉夜眯起眼睛,又说,“祂什么时候来?一定会来吗?没办法阻止?” “根据我现在知道的信息去猜测推论,应该是在你集齐辉夜姬传说里著名的五大神器以后,神明就会在你的身上复苏。” 辉夜眉毛一挑,“那么, 不集齐五大神器,祂就不会来吗?” “显而易见,就算你不主动去找,神器也总有一天会出现在你的身上……这就和被怪异影响的人是选择主动加入协会还是被动地等怪异上门有点相似。” 语气顿了顿,比企谷说话有点咬牙切齿,“命运这东西,一向都是这么恶心人的,我对此深有体会。” “所以我一定会死吗?祂一定会在我的身上复苏归来,这也是命运安排好的事情吗?” 辉夜又问,半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其实不用比企谷回答,辉夜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并不。”可比企谷却摇摇头。 “根据我和命运打交道的经历来说,他总是能给人在最后留下一线生机,从来没有哪个未来是完全锁定的,最优秀的占卜家都不敢这么说。” “然后,先不说命运到底有没有安排好一切,就算安排好了也没关系。” 比企谷认真承诺,肃穆地就像在虔诚宣誓, “我们一定面对,我会救你出来。” “你不会有事,我说的,一定算数。” …… …… ps:得好好考虑这段**该怎么写才能满意了,目前就是忙的同时还究极卡文,真是痛苦。 我很好很好的朋友今天上架,所以这本书虽然之前已经推过了,但还是要再推一遍!大家快去助她一臂之力! 这个世界中,资本力量高速膨胀,黑暗与血腥交织,阶级固化,财团掌控一切。 符今雨,站在世界顶端的财团大小姐,生来就支配无数人的命运。 仿生人军团,机械猎犬队,城市管理局…她座下爪牙无数,人们最怕的就是半夜走在街上被人来句“大小姐向您问好”。 可是某一天,符大小姐预见了某个未来。 自称玩家的外来人汇聚云城,协助一对男女组成反抗军推翻她的统治。 符今雨感觉很有趣,并打算加入反抗军的队伍。 可她没想到,这些“玩家”看见她就直呼老婆,把她当做弱小可怜又无辜的普通女生? 直到这些人终于努力混进上城区以后,才终于发现... 被她们当做“小可怜”,“妹妹”,“老婆”的娇小少女坐在由金钱和鲜血堆砌的华丽王座上,语气平静却让人颤栗: “你们现在还有机会回头,做个守法有序的公民。” “我们要怎么做?”玩家们大着胆子询问。 少女语气不变,却微微勾起嘴角 “跪下,做我的狗。”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所谓挚友,就是被坚定选择的亲人 辉夜的眼神像是秋天的湖水闪烁几下,然后强作笑颜说:“没啦,你也不用这么严肃。” “我其实挺坦然能够接受这种情况的。”她说。 “我其实可以接受这些,我也能够主动迎接那样的终局,如果因为是注定好的事情就没办法的改变的话,那么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虽然有些东西确实很难战胜,但就像人得了癌症一样,不能明知道必死就不去生活,我也不能因为知道那样的结局,就闭着眼睛逃避啊。” “谁的尽头都一样,中间过程的不同才有了不同的、活着的人。” “所以呢,我不会逃避,也不会就因此抗拒那五件神器。”辉夜耸耸肩,“这一次的神器让我回想到了不少事情,也把我的实力直接拉升到第四阶段里都不算低的层次,而我有感觉,等我集齐四件甚至第五件神器的时候,我的实力会进化到很强的地步。” “虽然那个时候也就是辉夜姬在我的身上复苏的时候,但祂的归来既然无法避免,还不如我主动去追寻这些,起码在她复苏之前,我的实力可以帮到你很多东西。” 辉夜的语气顿了顿,声音降低,“最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你甩开这么远。” “啊……”比企谷的目光呆滞了下,“辉夜,你……” 他万万没想到辉夜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会考虑那种事情,心里百感交集,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你也不要多想,我觉得只要是搭档,都会有这种因为帮不上忙、被越甩越远而不甘心的情绪。”辉夜拜拜手,“如果你告诉我说,只要我不去碰那些东西就不会出事,那我肯定有多远躲多远,可事情不是这样不是吗?” “所以我现在甚至觉得有这样的身世不是坏事……如果这条路的尽头是神明在等我,那也由我一个人努力把这条路走完再说。” 辉夜十分坦然的说了很多。 坦白地讲,她的决定很勇敢也很“协会”。 每个协会的探员在进入诡秘世界前都曾经面对过类似的抉择:是加入诡秘世界,主动参与到事件中去直面怪异然后加强自己,还是被污染以后一个人躲起来苟活,在恐惧中等怪异上门。 ——显而易见,探员们都选择了前者。 所以当类似的抉择再次摆在辉夜面前的时候,她虽然害怕,虽然绝望,甚至在一开始知道的时候,心脏就像失足掉进悬崖一样。 可是当比企谷说出来那些鼓励的话的时候,辉夜又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看开了很多,也一下子就鼓起许多勇气,恐惧的心理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想让比企谷担心。 不想在比企谷面前做出害怕与软弱的姿态。 辉夜心里是这样想的。 也许她并不追去在比企谷面前是否强势,甚至偶尔为比企谷给她的安全感而沉醉,但本质上来说,她想要比企谷面前的自己永远保持“独立”和“成熟”的姿态。 “那好吧,我理解了。”比企谷点点头。 他同样不是矫情和喜欢绕弯子的人。 说辉夜是协会的优秀探员,比企谷同样也是,所以他很快就理解了辉夜的思路。 “不过啊,不过,” “不过我还是要说两句。”比企谷犹豫了几秒,还是说了句,“你大胆往前走的时候,不要忘记我在你的身后就行了。” “累了也没有关系,害怕也完全可以,真要是撑不住就随时来找我说。” “还有一点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算数,你真的不用那么悲观,你说你要向前走那就向前走,你说你要变强我也差不多理解,至于走到尽头以后该怎么办,那些事情到时候交给我解决就好。” 比企谷抬抬手指指自己,“你是知道我的,类似的奇迹我创造了不少,世界我也都拯救了不止一次,那我凭什么就救不了你呢?” “试着相信我吧,你不也说了吗?我们是搭档来着。” “……”辉夜眨眨眼睛,刚才还鼓起勇气的他突然像是被戳破漏气的气球,蓦地低下头沉默。 她的表情看不清楚,语气幽幽:“八幡啊……”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你这样,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啊?什么?”比企谷正要问辉夜,辉夜却又继续自顾自地低语,语气有些不爽,似乎还有点无可奈何的咬牙切齿, “为什么就算面对的是神明,你都要选择我呢?你甚至都没把这件事告诉我,自己藏在心底。” “……我啊,从很小的时候就被要求自立自强了,任由我怎么哭喊,都不会有人来救我。”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生了重病,父母不在身边,没人照顾我,那个时候我又冷又饿,一个人躲在很大的宅子里哭到嗓子干哑……而等到我终于见到父亲的时候,他却用那种冷漠到我现在都记得的表情,对我说,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哭什么?这样的你不配做四宫家的女儿!”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难过,但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难过与懦弱是没用的东西,我是没有人爱与珍惜的人,所以必须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是从来没有被人坚定的选择过的、既不勇敢也不强大的女孩。” 她缓缓抬头,眼眶悄然泛红,嘴唇轻轻颤, 她的声音带一点哭腔, “可是现在有了。” “你让我第一次觉得,我也是有人爱的人,我也会被人坚定选择。” “那是连我至亲的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来着,可是原来所谓“挚友”就是自己亲手选择、并也被坚定选择的亲人。” “……谢谢你呀,比企谷八幡!” …… ps:以上辉夜说的话,差不多是前一段时间袍子的一个闺蜜对袍子说过的,当时有所感触,就随笔记了下来。 然后说个事情,袍子昨天在体测一千米前系鞋带,把手指甲系劈了,全是血,火辣辣的疼,澡都不敢洗呜呜呜……大家有人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体会的到那种痛苦吗? 所以昨天在群里向大伙请了个假,没碰电脑就休息了,今天稍微好了一点就赶紧码字了,但是体测后遗症浑身酸疼加手指甲,简直折磨,动一下都疼呜呜呜。 为勤奋的袍子打call吧!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哈! 书名:《剪辑!开局承太郎之死》 简介:【盘点十大死亡名场面】 TOP10——JOJO:五秒钟的时间对于父亲而言,还是太短了 TOP9——FATE: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 TOP8——FGO:诀别之时已至,以此舍弃世界 TOP7——FGO:阿尔戈船英雄,人类群星闪耀之时 …… 空条承太郎:“敢弄我女儿?普奇神父,你死定了,我说的,谁都救不了你!” 藤丸立香:“医生,你不要走,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阿尔托莉雅:“我好不容易才当上不列颠之王,你却让我输的这么彻底,焯!” 吉尔伽美什:“到乌鲁克指定没你们好果汁吃!杂修!” 第一百三十七章 很高兴认识你们,杂种! “你这话对也不对。” 可比企谷却摇摇头,和辉夜认真地说, “我会坚定的选择你,归根到底是因为你值得。" “如果你不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别人也不会这么坚定的选择你。” “所以没必要自我否定的,你很厉害,也很优秀,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很多人都憧憬着你。” “上进独立的女孩子大家都喜欢,但是偶尔没办法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可以依靠吧?” 比企谷有些话不好意思明说,所以漏了一句“比如我”。 可辉夜听懂了,所以她的眼眶更红了。 两个人各自憋在心里的、关于神明辉夜姬的心结也就这么缓缓解开了。 “对了,既然你决定好要找神器的话,那我就把这东西给你吧。” 比企谷左手食指上的戒指闪光,燕子安贝出现在手心,被他递给辉夜,“吸收这东西以后,你应该又能更上一层楼了。” “嗡嗡嗡!”靠近辉夜以后,燕子安贝不受控制地发光漂浮,飞上半空绽放神圣的匹练,倏地钻进辉夜的身体。 “我要消化一会儿。”辉夜只来得及丢下这么句话,就盘腿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专心处理体内源源不断涌现的灵子能量,大脑里出现更多记忆碎片,灵魂、精神与身体都被这种力量蕴养的迅速壮大加强。 比企谷看着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为了吸取神尸里的能量,即使满足了所有的前置苛刻条件,占据了各种天时地利人和,依然还是九死一生,差点就回不来了。 可是现在轮到辉夜以后,就直接像是吃饭喝水般汲取力量供养自己,轻松的一塌糊涂。 不过辉夜这当然和比企谷又有很多不同,她只是在取回属于“自己”的力量,而且过程虽然顺利,结局却不能算好。 诡秘世界总是利弊相掺,能够得到的东西早就在天平的另一边提前标好价码,如果那样也依然有觉悟接受的话,尽管拿走就是。 辉夜身上的气势迅速膨胀,没多久就突破了第四阶段顶尖的限制,来到天关的层次。 初入第一重天关、第一重天关顶峰、初入第二重天关、第二重天关顶峰…… 直到这个层次,辉夜才停止进步,彻底卡在这里。 睁开眼睛的时候,辉夜的眼神让比企谷心里忍不住一颤。 那双眼睛闪烁银白的光,眼神冷漠而无情,高贵凛然不可侵犯,陌生的几乎让比企谷认不出来。 还好这样的眼神一闪即逝,并没有持续太久,辉夜很快恢复正常,有些疲惫,还有实力突飞猛进的喜悦。 “你怎么样?刚才……”比企谷非常担心辉夜的情况,欲言又止。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辉夜清咳两声,摇了摇头,“只是又想起一些零碎的经历,被她的性格影响到了一点,但基本都还在可控范围里面,没有超出做好准备承受的程度。” 她又对比企谷笑笑,示意她安心,“放心,这才第二件神器,我还不会这么快就出事。” “你自己小心注意吧……对了,克鲁鲁说,鞋教同盟那边也掌握一件神器,我之后就要带人端掉邪道同盟,到时候把东西拿回来给你。”比企谷又说。 “行。”辉夜点点头, “但不要勉强自己,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优先。” “我知道的。”比企谷向辉夜保证说道,“我做事,你放心。” …… 比企谷休息了一阵子后,克鲁鲁的人来找他。 于是他带兵出征,以异种联盟新晋第十魔的身份,统帅诸多强者剿灭邪道同盟,出阵的有贪污者、亵渎圣职者、伪善者、诱拐者这四个老熟人,还有轮转恶魔这位第五阶段奉命辅助,也听从比企谷的指挥。 而另一边,邪道同盟在失去了“路西法精魄”和七大天关层次的强者以后,可以说正面临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最空虚最谷底的境况。 就像克鲁鲁说过的那样,赌国运赌久了的人,早晚一败涂地,现在的邪道同盟就正一片愁云惨雾,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那两位最核心的大盟主正阴沉着脸与其他邪道领袖们开会。 “慌什么!稳住心态,不要自乱阵脚!” 胖一些的那位大盟主不耐烦的喝问出声,让其他人担忧又慌乱的嘈杂讨论一下子变得死寂。 另一位瘦些的大盟主比胖盟主要有耐心,他出声慢慢解释: “无论我们邪道同盟衰弱到什么程度,都不是其他小势力能够触霉头的,能对我们造成真正威胁的只有渡心会和异种联盟两大超级势力。” “可是异种联盟和渡心会两边马上就要打起来,战争一触即发,只要我们蛰伏起来忍过这段时间,等他们开战了,就没人顾得上我们了。” “到时候,我们甚至可以趁火打劫,夹缝求生,未必就过不去这次的槛。” 瘦盟主的话让大家眼前一亮,他们互相对视,都看见彼此眼里的如释重负和欢欣鼓舞。 “那到时候我们就能趁机发一笔两个势力的财了!” “好好好,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啊。” ……“砰砰砰!” 略显阴暗的会议室大门被敲响,有人慌乱地探出个脑袋看向会议室。 胖盟主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马上问那个人:“你有什么事?” “不好了,万分紧急!”那个人一脸焦灼,“异种联盟来了!他们打过来了!” “啊???”邪道同盟的人们大惊失色,有一些耐不住性子的已经忍不住从座位上“噌”地站起来, 瘦盟主深吸口气,再次问道:“是谁领队?” “是我。” ——可是这次不需要那个人回答了。 一只手从那个人的背后把心脏位置掏个对穿,有人在那个人缓缓躺倒的尸体背后露出身影。 比企谷从外面一路杀到这里以后浑身是血,身后是万马千军战斗的嘶吼声音,血月照在他的身上,似神如魔。 他朝着会议室里目瞪口呆的邪道同盟高层们咧嘴笑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哦,很高兴认识你们,” “鞋教的杂种们。” …… …… ps:冬至啦,大家记得吃饺子哦~( 祝大家都有个暖呼呼的冬天,如果身旁有个可以暖你的人就更好啦(*^▽^*) 第一百三十八章 掏心撕肺天魔王 “从秘境里出来的那个人! 是异种联盟。”有人惊呼出声,“他怎么可能在这,我们的人呢?” 距离比企谷成为邪道同盟第十魔才过去几个小时,这段时间邪道同盟自顾不暇,暂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只能称呼比企谷为“异种联盟的那个人” 他们正觉得匪夷所思,这里是邪道同盟最核心的腹地,如果有敌人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这里,邪道同盟的森严防御岂不是和笑话一样了…… “我闻到了恶臭而熟悉的味道。”胖盟主的脸色十分阴沉,目光死死地盯住比企谷的身后。 比企谷眉毛一挑,稍微侧身,问了一声:“你是在找他吗?” 乌黑的齿轮在半空滴溜溜转动,乌光闪烁几下,变化人型出来。 身穿黑袍,长相阴柔而气质尊贵的轮转恶魔出现在邪道同盟众人眼前,轻声笑着说:“确实是老熟人了。” “哗啦啦——”他们看见轮转恶魔的反应远远比看见比企谷的时候大得多,一瞬间全部站起来严阵以待,拿武器的拿武器,展现能力的展现能力。 瘦盟主的脸色最可怕,因为他注意到一个别人没注意到的细节—— 堂堂异种联盟的顶层巨头,第五阶段的大人物轮转恶魔,竟然甘愿落后比企谷一步,站在比企谷身后? 这里面的细节实在是让瘦盟主细思极恐。 “本来我还以为这个年轻人只是初入第五阶段,可是现在看起来,异种联盟的隐藏远比我想的更深啊。” 瘦盟主皮笑肉不笑地说, “不过,两个第五阶段就来攻打邪道同盟?确定不来一位圣人吗?” “如果这种规模就能剿灭邪道同盟的话,那邪道同盟也不直到现在都还存在着了!” 说这话的时候,瘦盟主的声音越来越大,传出去挺远。 比企谷看出他的意图,摇摇头说,“别试探了,圣人没来。”“ “但是没差,对付你们还不需要克鲁鲁大人和小林殿下亲自前来。”比企谷砸吧下嘴巴,“你们要想对付圣人,就不得不集齐20位左右的第四阶段,其中还要有七位以上的天关层次强者一起举行仪式,这才能唤来冥冥中的邪神之力……可是你们看看现在的自己,真的还能凑出这这个阵容吗?” “那我们也能抗衡两位第五阶段!”胖盟主的声音低沉,他眯起眼睛低声说,“大家的实力差距没有那么大。” 比企谷“呵呵”笑了声,不置可否,“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我其实很好奇你们怎么这么沉得住气。”轮转恶魔接过比企谷的话茬,“我们能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充分说明你们邪道同盟接近完蛋了,你们的手下怕是都快要拿被屠杀干净了,怎么还能平心静气地在这里讲道理比实力?” “现在的你们简直不像是我认识的那群疯子了……我说,你们不会是真的害怕了,知道自己的末日终于要来了吧?” 这话一出来,嘲讽的效果就拉满了。 不可否认这些人确实有类似的想法,但被轮转恶魔这么血淋淋地揭开以后,战斗也只能立刻打响。 一场惨烈的厮杀立刻展开,然而这两位邪道同盟的大盟主能够借助邪神之力比肩第五阶段的人很快就吃到了苦头。 轮转恶魔根本就没有对这俩人出手,他一边不急不忙地屠杀其他邪道同盟的高层,一边既敬畏又感慨地观赏比企谷一个人大战两大盟主。 他们以前无往不利、没人不忌惮的邪神之力在比企谷的面前像是遇到猫的老鼠,刚打出来就消失不见,然后又被比企谷轻轻松松爆锤碾压。 比企谷自从踏足诡秘世界觉醒真物以来,就没在同级别里遇到过几个正儿八经的敌手,而现在他是第五阶段顶尖层次,面对两个用了歪门邪道手段比肩第五阶段、但本人并未踏足该领域的第四阶段要是还打不过 ……那比企谷真就可以一头撞死在克鲁鲁大人平的可怜的胸前了。 半分钟以后,比企谷的双手分别掏穿胖瘦盟主的心脏,【真物:否定】发动,以心脏为核心抹除两人全身上下每处灵子,把他们杀死的格外彻底。 ——两位凶名横压地狱一时的枭雄,甚至都没来得及逃到仓库那边动用高危收容物,就已经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血腥又残酷的一幕震撼了轮转恶魔,他曾经不止一次与胖瘦盟主战斗,深知恶心了异种联盟那么久、手染许多联盟兄弟鲜血的两人的难缠与恶心,可现在…… 他觉得自己“恶魔”的名字应该让给比企谷才对。 说起来,比企谷作为第十魔人的称号是不是还没起好? 要不,就叫“掏心撕肺天魔王”之类的称呼吧! “你在想什么?”比企谷甩甩赤红双手上的鲜血,奇怪地看了眼立在众多尸首上面轮转恶魔,“你的眼神很奇怪。” “啊,没有。”轮转恶魔表情一肃,确信地点了点头,“我什么都没想。” …… ps:可恶,冬至吃饺子的时候,店家没给袍子醋吃。 我要吃醋!(拍桌) …… 推本好朋友的书,简介:安烨穿越到了综漫世界,并绑定了一个“综艺大师”系统。 成为落魄电视台的总导演,为了挽救电视台,他必须策划出有爆点的综艺节目。 《创造英灵座》:100位英灵偶像,自由组合,发挥英灵的极致才艺,为你们心仪的英灵打call,帮助他们争夺8个大厂厂牌,出道成为超人气英灵。 《太太去哪?》:5位超人气太太的温暖旅行,带你感受母爱的光辉。 《向往的恋爱》:大型情感类节目,超甜的恋爱,当然,修罗场也是有可能的哦。 《游戏,人生》:NO game NO life。 观众:“我擦,这个GodenBoys组合也太帅了。” 观众:“还有黑化女团,我家黑呆必C位出道。” 观众:“这策划太刑了,他怎么知道我喜欢温柔的大姐姐的?太太,带我走吧!” 观众:“我看闯关类节目是为了看机关?我就是为了看泳装,综艺这一块属实让安策划玩明白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克鲁鲁,小林,莫德雷德,夜斗,圣人们 邪道同盟就这么覆灭,曾经显赫一时凶名滔天的组织不复存在。 还真就跟诱拐者他们说的似的,比企谷真就是邪道同盟的克星,从他刚来第八层地狱开始,邪道同盟就不断受挫,到了现在更是干脆被比企谷一锅端掉。 ——于是再次强调,比企谷是对鞋教徒最深恶痛绝的人,这种深恶痛绝不只体现在思想上,还被比企谷完完全全付诸在行动上面。 比企谷一行人收获满满地折返异种联盟,各种各样的战利品为异种联盟之后的战争增加一分胜机。 这一战后,比企谷打出声势与威望,第十魔人的地位彻底奠定,甚至一跃凌驾众多魔人之上,单从地位来说,甚至隐约和魔人里头号人物“不生古魔”并驾齐驱。 比企谷大破邪道同盟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秣兵历马蓄势待发的渡心会那里。 渡心会的核心重地,三位渡心会的圣人在这里议事, “吉时已到。”坐在上首位置的“不死的化圣”表情笑眯眯,脸上堆叠很多褶子,“现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时机,我们现在就出兵!” “可是他们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已经是疲惫之师,现在就打,是否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叛逆的剑圣有些犹豫和迟疑。 “莫德雷德。”不死的化圣看过去,表情不变,“你忘了自己的执念了吗?你不是还想杀回伦敦,向你的父亲、传奇探员亚瑟发起复仇吗?” “为了达成那样的目标,有时候就只能不择手段一些,要是像现在这样心慈手软下去,你连地狱都走不出去,又能拿什么复仇呢?” 化圣的声音充满蛊惑的意味, “听我的,先把异种联盟拿下,只要按照我的谋划一步步发展,我们各自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莫德雷德一时语塞,表情挣扎和徘徊,“可就算不这样做,我们也能够堂堂正正地打赢吧?” “你到地狱也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有把心思扭转过来呢?” 化圣无奈地摇头叹气, “你的那一套正义,没人会去否认,但是我也说过了,暂时来说,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狱里,还不是使用那套法则的时候……等出去以后,你随便用,什么东西不都是你说了算?” 杀戮的神圣在旁边冷眼旁观半天,在莫德雷德最动摇挣扎的时候出声说话,打断了莫德雷德的思路,也吸引了化圣的目光。 “我不在乎那么多,为了胜利我可以不择手段,但其实我也不是很赞成现在就打……因为与其说趁人之危,其实现在异种联盟正气势如虹,现在过去打,是不是正撞上对方的锋芒?” “夜斗,不用担心这个。”化圣哑然失笑的,“身体上疲惫,心理上得意,这叫什么?” “——这叫眼高手低,这叫骄兵必败。” 化圣指指自己那张老脸,笑着慢慢说:“没人比我更懂战争,你们就放心吧。” “那,我没意见了。”名为夜斗的“神圣”抿起嘴唇,怀抱着手里生锈的太刀站回一边阴影笼罩的角落,天蓝的眸子被低垂的眼睑遮住,低头把下巴埋进缠绕脖颈的白色围巾里。 又是犹豫了几秒,莫德雷德长呼口气,偏过头,低声说道:“出兵吧。” “好好好。” 化圣脸上的褶子像绽开的菊花,丑陋且恶心, “渡心会会赢得,我们会赢的。” “恭喜,二位距离践行自己的理想与信念,又更近了一步。” …… 镜头转回异种联盟,比企谷正在那个熟悉的大殿向克鲁鲁与小林汇报与邪道同盟一战的情况。 “……看来,现在邪道同盟已经彻底覆灭,接下来就可以着手准备与渡心会的战争了。” 坐在位置上的幽魔大圣分析说。 “是这样。”不生古魔点点头,“接下来的战争不同凡响,将会决定整个地狱的局势乃至归属,还得两位盟主亲自挂帅上阵才行。” “不用你说我也心里有数。”克鲁鲁点点头。 “我们什么时候出征和渡心会开战?”小林好奇地问。 “不好说。”克鲁鲁耸耸肩,“以我对“不死的化圣”那个老不死的了解和认知,他现在过来就偷袭的可能性倒是挺大,而且是那种倾尽全力的一战。” 小林瘪瘪嘴巴,“好卑鄙。” “可不就是吗,”克鲁鲁说,“整个渡心会,其他两个圣人都还算凑活,就是这个‘不死的化圣’满是坏心眼,坏的脚底流脓那种。” “——报告!” 突然有声音从大殿的门外传来,打断大家的思绪。 坐在位置上的大家把各不相同的目光投射过去,比企谷也转身扭头回去看。 大门打开,一个小干部跑着进来,脸色有些焦急, “报告盟主,渡心会打过来了,人很多,那几位第五阶段和三位圣人也都来了,看样子差不多倾巢而出了!” “看看,看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克鲁鲁环视一周,仍然保持从容的心态和平静的态度,“我就说他们会来,现在果然来了。” “现在要怎么办?”小林看向克鲁鲁。 包括不生古魔、幽魔大圣、轮转恶魔、比企谷八幡在内的所有高层都看向克鲁鲁。 他们在等女王大人的指令。 “能怎么办呢,别人已经堵在门口了,我们别无选择,只有战争。” 克鲁鲁从半空中的黑色王座上站起,脚踏虚空安静矗立,衣袂与发丝飞扬,, 她微微仰头,女王大人的气场全开, “有人要战争,我们就给他战争,渡心会横行地狱这么久,也差不多是该被送去终末的时候了。” “诸位各自的任务指派马上就传达过去,到时候还请务必全力以赴,也务必活着回来,天佑异种联盟,我们同去同归!” “同去同归!”*N 于是,比企谷还没来得及从上一场战争中缓过来,下一场战争就已爆发。 地狱最终的决战就此打响。 …… ps:等写完这段就差不多能出地狱,最后一波高chao会在那个时候出来,之前写过的伏笔到时候会爆发开来,养肥的也该开宰啦。 第一百四十章 大决战 战争打响。 杀戮的神圣夜斗和叛逆的剑圣莫德雷德一开始就找上克鲁鲁杀来,不死的化圣在一旁用乌光打辅助。 血浪滔天,克鲁鲁展现出惊人的实力,以一敌三尚且不落下风。 ……可惜异种联盟这边并不是只一位圣人。 带着八部浮屠飞来的小林殿下以威势而论不弱于克鲁鲁多少,咆哮的龙吟在她的身边鼓荡,浩瀚的龙威挤压空气形成真空,一上来就让战场的天平出现大幅倾斜。 如果圣人这边的战场迅速决出胜负的话,那这场仗也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异种联盟将会用最快的速度定鼎地狱。 不生古魔、幽魔大圣、轮转恶魔三大第五阶段大显身手,不可触碰的死亡极光,恐怖无边的深蓝巨兽,不详诡异的黑色齿轮……他们各显神通,在战场上像是虎入羊群,所到之处像割韭菜似的一倒倒一大片。 比企谷表现地则比他们更勇猛些,他一个人大战渡心会的傲慢王、嫉妒大公、暴怒大公整整三位第五阶段,甚至轻而易举地压着对方打,生猛的一塌糊涂,一点不给其他异种联盟第五阶段魔人表现的机会。 ……这场战争的一开始,有点出乎很多人的预料,竟然是异种联盟的绝对优势。 旌旗如云,呼啸震天,汹涌的人潮来回涌流,不知道多少生命被浪潮悄然吞噬,刺鼻的血腥气冲天,遮蔽天空的血雾与天空的血月交相辉映。 在有了比企谷改变下层战场局势以后,火力全开的克鲁鲁与小林展现出不可思议的实力,甚至相比上次与渡心会的交手还要进步许多。 哪怕克鲁鲁还没有吸收那瓶鲜血,异种联盟的这场战争似乎也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然而战争总是瞬息万变,不到最后谁都不敢说结果会是怎样。 “你们去专心对付小林,克鲁鲁交给我。”不死的化圣冷不丁地出声,让莫德雷德与夜斗全都一怔。 趁着这一怔的空隙,克鲁鲁掀起的血浪把两人打的在空中趔趄后退好几步。 “你疯了?你怎么可能打得过克鲁鲁?”莫德雷德匪夷所思地喝问。 “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你以为我是那种牺牲送死的英雄吗?”化圣一边催动黑光抵御血浪,一边笑眯眯地说,“听我的就能赢得胜利,你们不用多问,快去。” 夜斗深深看了眼化圣,点点头,不多言语,拎着太刀杀向小林。 莫德雷德见状不再多言,哼了一声,也用手中大剑劈开血浪,跟着夜斗杀向小林。 小林三人越打越远,于是这边战场暂时空出来,只剩下克鲁鲁与“不死的化圣”两人。 克鲁鲁嗤笑出声, “老不死的,我看你是丢了脑子,三个圣人合力我都不怕,就凭你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你的谋略,我一向是不敢小瞧的,但要说实力……谁不知道渡心会三圣里面你最垫底。” 化圣却没有改变笑眯眯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从容,“克鲁鲁盟主稍安勿躁,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哦,我大概明白了……东方有个田忌赛马的故事,你是想要用劣马比上等马吧?” 克鲁鲁想明白化圣的路数,“你是打算凭借自己很难被杀死的特性拖住我,给另外两个圣人赢得时间,把扭转战局的希望寄托在他们杀死小林,再腾出手三个人一起对付我是吧。” “……那我很遗憾地告诉你,小林从来不是软柿子。” “就算一打二,就算面对的是渡心会里最能打的两个,她也不会落在下风。” 克鲁鲁微微仰起头,手中西式剑的剑柄处生长荆棘绕手,荆棘饱饮鲜血变得通红,剑气森寒,血雾活化升腾,让她看起来像是血色的女王。 她的声调越加高昂, “……至于你,你也撑不住太久,我保证将会用最快的速度打死你!” ……小林的确没让克鲁鲁失望, 雕龙的赤色烘炉,精致且沧桑的大尺,古朴的铜铃,裹挟浓厚暮气的大鼓,珊瑚串成的念珠,刻有莫名文字的水晶球,巨大锋利的画戟,还有一口特殊金属制作的金钟全都环绕在小林身边,把她防守地无懈可击。 在她的身边还被召唤出两尊鼓荡圣人级气势的巨龙龙魂。 一尊是号称“终焉帝女”的青色神龙。 一尊是驱雷掣电的紫白相间的神龙康娜卡姆依。 ——于是再次强调“小林殿下”这个台词的含金量。 在是地位规格都不弱于吸血鬼一族和千年前鼎盛状态的妖族的巨龙一族中,“陛下”这个称呼只有它们的初代先祖一龙拥有,所以“殿下”才是巨龙族每代最尊荣最贵重的称号,一代不会超过三个人,相当于巨龙组的王。 小林从刚出生的时候就有两大龙魂伴她成长,异象震动整个族群,连协会都为她惊动,号称巨龙组几千年一处的天才。 事实上他也不负众望,成为她还是龙族最年轻与最强大的元老,获得“殿下”称号,是巨龙组的“王中之王”。 当召唤出两条圣级龙魂时,叠加八部浮屠的小林相当于四尊心意相通的圣人并肩作战,能够爆发出的力量恐怖的一塌糊涂,哪怕莫德雷德与夜斗的战斗力十分强劲,依然被小林死死压制住。 小林战斗地非常专心,表情严肃而下手毫不留情,她现在只想快些把挡在身前的两人用龙爪撕碎,然后飞到克鲁鲁那里帮忙。 “你看,你的两个搭档看起来并不是很行啊。”克鲁鲁戏谑地看着化圣,有种猫戏老鼠的从容。 各种各样鲜血凝结的恶兽撕咬化圣,使化圣疲于招架。 如果不是他的生命力实在顽强,无愧于“不死”两个字,可能早就成为克鲁鲁弑杀圣人的光辉战绩的一个了。 “有一件事情,克鲁鲁盟主好像误会了啊。”老头摇摇头叹了口气。 “什么?” “田忌赛马里说劣马去兑子敌方的良马,但到底谁是劣马,克鲁鲁盟主似乎搞反了。” 一边说着,老头身上的气势悄然改变。 一片片乌黑的光从他的身上分化出来,变成一个个一模一样的老头,且身上的气势完全与老头一样。 老头砸吧下嘴巴,在众人略显茫然的视线里说,“我的名字叫不死的化圣,什么叫【不死】,什么叫【化】,其实,你们一直都没有搞清楚。” …… …… ps:现在的泡面越来越多样化了,然后今麦郎泡面装的羊肉烩面,好像有点好吃哎,竟然真的能喝出来羊汤味。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千变万化,不死化圣的真身 曾经为了达成从半步第六阶段晋升第六阶段的仪式要求,暗中策划、推动并最终引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顶级刽子手、大阴谋家,终于展现出他隐藏的一面。 一个化圣没什么大不了,哪怕四五个化圣一起上,也未必是克鲁鲁的对手。 可现在化圣俨然已经不止五个—— 正战斗中的渡心会甚至异种联盟的人在把对面的敌人杀死后突然诡异的露出微笑,站在原地抬头向上面的克鲁鲁看去,脸上的皮肤笑出褶皱。 地上被掩盖的漆黑石头、路边被压倒的红色花朵、滴在地面的暗沉血液、甚至小到一粒黑色的微尘,都浮空而起,幻化成人,变成化圣的模样,脸上的皮肤笑出褶皱。 放眼望去,竟然同时出现几百位化圣的身影! 无处不在而密密麻麻的身影让人头皮发麻,像是捅了化圣窝。 “这到底是什么啊……”地上的人们目光呆滞,表情惊悚地像见了鬼,“几、几百位圣人?” 刚才还在眼前的各种各样的东西乃至熟悉到每天相见的战友突然变成化圣的,然后腾空而起……化圣的表现完完全全超出他们的认知。 如果说小林那种伴生龙魂的顶级天骄,本身是圣人还有两个圣人级的龙魂伴生,还算是在大家的理解范围里面的话, ——化圣这种又是个什么鬼东西啊?! 就连渡心会的自己人都傻了眼,莫德雷德与夜斗在战斗的空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见忌惮与不安。 “不,不是圣人,这些分身的实力明显不一样!”有魔人冷静地快些,已经能够分辨出这些化身的差别。 这能力要说有缺点还是有的,单以个体来说,化圣在每个阶段里都是最弱的那个层级,而在地狱的圣人层次里,他同样可以被任何一个圣人轻松压制暴打, 可就算是这种弱小程度的化身,化圣能够维持在同一个层级的也并不多,他们的实力都不一样,有强有弱,最强的有五个处在圣人的层次,还有三个在圣人门槛,其他的大多是第五阶段,甚至还有第四阶段的化身。 也幸亏是这样,不然异种联盟真就不用打了,直接投降就好,甚至干脆化圣也不会被关进地狱,协会都不是他的对手,直接统一全地球了。 ——但这并不影响这件事的恐怖性质,量变可以产生质变,化圣的数量实在是恐怖到完全打破人们的三观,诡异得一塌糊涂、 “你以为我当年犯下那么大的罪行,为什么协会没有当场处死我,而是把我扔到地狱自生自灭?” 站在克鲁鲁身前的化圣仍旧那副笑眯眯的恶心表情,可现在看起来却格外让人不寒而栗。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能啊……” “不死的化圣,一是【不死】,二是【化】,化是千变万化的化,是化身万千的话!我分裂化身无数,且每个化身都能随时变成本尊。” “世界上最强的诡秘层次就是第六阶段的圣人,而在圣人里,又以我最为难缠,最难杀死。” “——换句话说,我就是世界上最为难缠、最难杀死的男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克鲁鲁的眉头紧锁,表情凝重,“我本以为你是人类,但现在看来,你一定不是。” “是啊,我是什么呢?”化圣回答说,“可以无限增值分裂,天生地养没有父母……我当然不会是人类,但也没什么种族可言,或者说,据我所知,这个种族目前只有我一个人。” “——我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不死化圣!” ……化圣确实没有说谎,这家伙的确非常棘手,杀他很容易,但想把他完全杀干净就特别困难。。 其实坦白地说,像他这种能力诡异的生物,协会相比较圣人这个称呼,更愿意用高危收容物去称呼。 也就是地狱有自己的特殊性,协会借助仪式的效果,在把化圣关进地狱以后,可以把地狱里的化圣强行“定义”为“主身”,然后让他完全与自己在地狱外面的化身们失去联系。 只要化圣一天没有出地狱,那些在地狱外面的化身就不会苏醒,普普通通的活着,然后普普通的死去。 因为协会动用手段对化圣施加了束缚与限制,让化圣的分裂能力弱化了不知道多少,所以整整几百年过去,化圣才勉强分裂出几百具化身潜伏在地狱各方,如果不是因为那种束缚,化圣可能可能无处不在,凭借一己之力占领整个地狱了。 “废话少说。”克鲁鲁恢复冷漠骄傲的表情,手中长剑挽个剑花,冷冷轻喝,“打过再说!” “哗啦啦——”名为“不死的化圣”的老怪物们一拥而上,铺天盖地杀向克鲁鲁,动作整齐划一,就连笑声都是同步,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克鲁鲁一瞬间就疲于招架,怪物们交汇出的浩荡的灵子洪流一个照面就把她身体打的崩溃,变成团血液重新组合,脸色苍白不少。 ——然而这对克鲁鲁来说,才只是个开始。 “真是个难缠的老不死啊……”比企谷眯起眼睛,心里默默盘算自己这边的胜算,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干净利落地拿着文明棍斩杀一个个敌人。 “姐姐!”小林见到克鲁鲁的情况,目眦欲裂怒发冲冠,龙吟声与电流声交织,身上的气势明显上涨了不止一截,莫德雷德与夜斗感到强烈的压力,两个人联手还被小林一个人压着打。 “别急别急。”在包围克鲁鲁的包围外圈的老怪物突然360度诡异扭头直勾勾地瞪眼看向小林,露出惊悚的微笑说,“马上就到你了。” 于是战场上的局势就这么被改变,“不死的化圣”这个怪物一个人扭转战局,难以想象这样的他以前会隐藏的那么深那么久。 一分钟的时间过去,克鲁鲁的身体被打崩重组了四次,她的脸色越加苍白,甚至嘴角明确溢出鲜血。 这对吸血鬼来说可不是好表现,说明她已经快要油尽灯枯。 ——克鲁鲁·采佩西需要一个变数。 ——异种联盟也需要一个变数。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如果没人成为变数,那我试试 这场战争因为化圣揭开隐藏整整几百年的底牌而直接到达高chao。 除了化圣以外,包括剑圣莫德雷德、神圣夜斗、龙圣小林、真祖克鲁鲁在内的所有人都本以为渡心会与异种联盟的战争会是一场持久战争,打打停停鏖战很久的那种。 他们谁都没想到,这场战争才刚开始热身,就直接跳跃到关键大决战的高chao环节。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千里突袭而来的渡心会确实没办法在持久方面比得过主场作战的异种联盟,而且异种联盟刚得到邪道同盟的所有物资,论资源的雄厚力度已经成功拉开渡心会至少一个身位。 现在这种情况,竟然意外地适合渡心会。 所以这也是化圣的战略一环?闪击战吗……夜斗在心里想着。 虽然他和莫德雷德也震惊于化圣的隐藏之深,并由此联想到很多不算很好的东西……可无论怎么讲,这件事暂时看起来对现在渡心会的战争不是坏事。 既然战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夜斗和莫德雷德也就不好再不发挥点作用了。 其他事情怎么样,他俩暂时管不着,但是小林这边,他们两个必须得死死拖住了。 一个强大的圣人足够改变太多,要是让小林从他俩的包围里杀出去,那他们就真的没脸在渡心会待下去了。 小林的确很强,甚至单以实力来讲,在整个地球的所有巨头里面都算排的上号,可到了圣人这个层次的,谁还没点自己的骄傲和长处。 面对相当于四个心意相通的正常圣人联手的小林,莫德雷德和夜斗不说打败她,甚至未必能和小林打平手,但是起码能死死地拖住小林。 “……” 莫德雷德轻吸口气,骑士大剑拿到左手单持,右手一甩,掌心出现一把兼具华丽与邪恶的王剑。 这把剑刚出来的时候,莫德雷德身上的气势就开始变化,从骄傲不屈且叛逆变成邪恶憎恨而扭曲。 黑色的血凭空出现在剑的上面,形状愈加丑陋地扭曲,汹涌的憎恶缠绕剑身,象征不详的红色闪电同时环绕在剑上与身上。 “复仇!憎恨!叛逆!” 莫德雷德低声嘶吼,眼睛泛红,额头爆起细小的青筋,身上出现邪异的黑气,手上两把剑绽放恐怖的红黑雷光,剑尖抬起遥指小林,简短的音节像是誓言又像是宣告, “此身叛逆,不为高位者折腰;此身屠龙,不使神龙端居王座之上!” 夜斗身上的贴身和服鼓荡,低头抬手抚过太刀刀身,刀锋割裂肌肤,血液留在抚过的刀身,斑驳沧桑的锈迹漱漱掉落,血红的光在刀身缓缓绽放,夜斗的身上像是有头沉睡的恶兽苏醒。 他低声自语, “绯,饱饮龙血吧。” “丰苇原中国,在此引起骚乱之者,臣服绯器之威,拂除种种污秽障壁,斩!” 这一刀,无想无念,斩之极巅。 可斩人间、彼岸、思念等一切有形无形者,无物不可斩! 于是,太刀的斩光与莫德雷德的雷光交织,齐齐杀向小林与她的伴生龙魂。 小林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压力大了许多,不得不稍微改变凶猛狂暴的打法,一时间被两人死死拖住,短时间估计再难分出胜负。 ——可这对克鲁鲁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单凭她一个人,是绝对没办法改变战局了的,在另一位圣人战力被拖住的情况下,他面对的几乎是无法逆转的死境。 不死化圣桀桀怪笑,几百个化圣一起笑起来,笑声铺天盖地连绵不绝。 单一的化圣其实没有很可怕,哪怕是几百个四阶五阶对圣人来说也同样没那么可怕,就算被困住了也不是走不脱……可是化圣的这些分身力量同出一源,只是分散开来而已,打出的攻击随时都能毫无瑕疵地融合在一起,这样就十分可怕了。 克鲁鲁感觉自己就像被浪涛席卷的小船,在滚滚的灵子洪流里勉强支撑,左右摇摆,这种无力的感觉她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体会到过。 她咬牙,她不甘,她几乎要发疯,可是他没有办法。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又被化圣轰地身体炸开四五次。 吸血鬼真祖的生命力顽强是出了名的,可是再顽强也禁不住一次又一次的的重组,毕竟这些都是要消耗本源的! “啊啊啊啊!”见到克鲁鲁的惨状,小林发疯似的怒吼,力量不要命的宣泄,任由身上被夜斗和莫德雷德杀出许多伤势也要突破过去,可就是死活突破不了二者的包围,只是身上的伤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大滴大滴的龙血从她与龙魂的身上流出,落在地上像是汽油被点燃似的燃起熊熊烈火。 异种联盟的众多人们也在地面上出现各种各样的心里变化,沉默与压抑的心情到处弥漫,有人因此露出破绽被敌人趁机杀死,也有人因为这个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实力。 “克鲁鲁好像要失败了。” “如果渡心会失败的话,我和辉夜不可能幸免于难。” 地面上,比企谷一边压制渡心会三大第五阶段,一边心里思索。 “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克鲁鲁就这么出事……我得做点什么。” “可我又该怎么做,才能挽救堂堂圣人面对的绝境危局?” 比企谷眯起眼睛,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也许我可以试试……比企谷心想。 真物否定,意为“唯我真物,万物皆虚”。 可被能力持有者主动发动,无论是巫术还是魔法、也不论善恶好坏,就算是出现在神话中的神迹也不例外,只要力量的强度不高于能力持有者本身,任何“超自然能力”,都可以被“真武”无视其规格进行消除。 ……毫无疑问,神迹的本质非常高,但按照比企谷理解的【否定】,只要神迹展现出的力量的“量”没有超出比企谷所在的第五阶段的层次,就可以被比企谷无视“质”直接否定。 那么—— 比企谷抬起头,轻吸口气,甩开渡心会三大第五阶段,腾空跃起,在众人错愕不解的视线里绽放能力。 如果没有人称为那个变数, 那就我来试试。 …… …… ps:大家圣诞快乐呀!又是一年一度评选年度最佳的时候了,好像就是去年这个时候,袍子封的王()。 有点感慨和怀念。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战局惊变,变数悉数到来 比企谷自己也不知道这招有没有用,但他决定试试。 如果没有效果也没所谓,反正覆巢之下没有完卵,可要是成功,也许他就会成为扭转战局的变数。 比企谷转念再一想,又意识到,他的否定虽然确实能对那些量级低于他的力量有效,可化圣的这些分身都是实打实的生命体,就算能把他们的某个个体外放出来的力量泯灭,在几百个分身面前,能够起到的实际作用又有多少?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纠结的时候了,比企谷不再多想,结果怎么样,他马上就会知道了。 “真物;否定”的力量被比企谷当做拳光打出,轰在一个三重天关顶端、距离第五阶段半步之遥的化圣身上。 “哗啦啦——”就像镜面破碎的声音,那个化圣的身体在一片惊愕的目光里破碎。 连比企谷自己都懵了。 有效果!但是好像,效果好的超出比企谷的预料,也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一拳打碎圣人的分身?比企谷什么时候有这么豪横了? 他的【真物:否定】再强也不该有这种程度的效果才对,因为他的能力根本就不再用在生命体上面啊。 不对、不对,这个化圣不对劲……就像闪电划过脑海的夜空,比企谷惊觉到不可思议的真相。 不死的化圣,不仅不是人,恐怕也不是什么非人超凡种族! “你是怪异?”比企谷错愕的声音脱口而出,被许多渡心会和异种联盟的人听见。 一双双视线聚焦在比企谷身上。 比企谷的语气越说越确定,“你不是人,也不是非人种族,你是有灵智的怪异!”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她在遇见比企谷的【真物:否定】时会直接碎掉。 比企谷的能力对生命体本身无效,但如果是那种偏向于能力或者精神聚合体。 “你凭什么这么说?”化圣们异口同声的斥责铺天盖地形成恐怖的压力,“丑陋、滑稽、可笑!” 比企谷回落到地面,抬头仰望天上如同夜幕繁星般的众多化圣,高声说话:“那我现在撒这些谎又有什么意义?不信的人依然不会相信,但你的确就是怪异伪装,不会有错!” “我的能力只对别人的能力有效,不会连通生命体本身都抹除,除非他连生命体都不是。” ——怪异未必都不是生命体,但不是生命体还像个生命体的,不是邪神就一定是怪异。 “你放肆!”化圣的怒喝像是雷霆般降临,一个个分身看向比企谷的目光变得危险异常。 “哗啦啦……”可是比企谷的话已经让很多人都开始动摇,心里大为震动。 如果这么说的话,也就就难怪化圣能够不断地分裂增殖了……生命体天堑未必就是非生命体的难关,再加上特有的种族天赋,听起来就易于理解多了。 ——毕竟哪怕是比企谷都知道许多怪异里面作为母体一个人创造一个怪异种族的例子。 刚才还气势如虹像是打了鸡血的渡心会人一下变成被霜打的茄子,全都蔫了。 因为比企谷刚才和很多人都战斗过,大家也都见识了他诡异的能力,但任由比企谷怎么掏心穿肺,都的确不具备直接把人抹除的能力,就更不用说面对的是一尊圣人的分身了。 他们可以为任何人而战,但是怪异不行。 因为诡秘人和怪异是天生的死敌,不死不休的那种。 “……他没有说谎。” 夜斗说,本来就满溢红光与杀气的眼睛更加狂暴,身上的气势像极了沸腾的开水。 莫德雷德错愕地看向夜斗。 他的种族十分特殊,对诡秘层次不如他的,也就是圣人以下者的谎言的味道格外敏感, “那你们还要拦我?” 浑身都是交错密集但其实不太严重的伤口,血腥味冲天,已经有些狼狈和狰狞的小林低声怒吼,再次冲撞过来, “快放我过去!” 可是剑气与刀光再次把她逼退。 小林愤怒极了, “你们怎么敢助纣为虐?真的知道自己是在和怪异为伍吗!这是自绝诡秘世界的行为!” “夜斗,莫德雷德,别忘了你们的愿望!”然而化圣的声音摇摇传来,“只有我能帮你们实现你们的目标。” 夜斗陷入沉默,可身上的气势越加沸腾,如果说刚才像是滚烫的开水,那么现在就是烈火烹油。 莫德雷德的表情挣扎。 她们可以为了自己的目标放弃很多东西,也的确已经放弃了很多东西,可是现在…… 那个一直同行的男人,是怪异? 让怪异帮忙达成的目标,真的没关系吗? “放行!放我过去!” 小林如同浪潮不间断袭来的声音比她自己身体的撞击更有冲击力,动摇夜斗与莫德雷德的心神。 “……”莫德雷德沉默着,纠结着,战斗着,对抗着。 终于,在一次小林冲过来的时候,莫德雷德很干脆地放弃抵抗,侧身闪开,给小林让开道路。 “夜斗,你……” 莫德雷德刚开口,就见了鬼似的看见夜斗提刀转身,滚油似的气势终于释放,像是炸弹轰的炸开,杀意惊天动地,可杀意的目标却是化圣。 那把危险的太刀,这一次指向化圣的无数分身们。 克鲁鲁要的变数,全都来了。 …… …… ps:过两天就是期末考密集轰炸,袍子到现在都没复习,感觉要出事…… …… …… 推本朋友的书,作者是颜值超级能打的小姐姐哦。 简介:穿越成了名为《神魔东西》游戏中的反派角色,嚣张跋扈、欺上压下的师姐,疯狂躲避着死亡flag的同时她还被一群可攻略角色支配着。 就在这时姜琼之发现自己成为了bug,无论选择什么东西都会变成相反的效果。 你的师妹正在给沐浴中的你捏肩,她忽然问你有没有心悦之人,这时候你...... 【选项一:将她拽入浴桶中亲吻,并任由发展下去(任务奖励:突破元婴期)】 【选项二:告诉师妹:你们所有人我都想要(任务奖励:上品灵器阴阳神剑)】 【选项三:对她说你的心里只有另外一个师妹,让她别想了(任务奖励:学会青寒冰绵掌)】 【选项四:以最快的速度说出:师妹你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是不是因为最近我给你安排的任务太多了所以导致你胡思乱想呢?不要让我失望啊!(任务奖励:修为下跌一个大境界)】 诶??当然选四了! 【任务奖励已发放:突破至元婴期】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四圣共诛化圣 任由化圣算尽苍生,却漏算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不知道夜斗身上背负了多少对怪异的仇恨。 来到地狱的大家都各有故事,虽然为了实现各自的目标而走到一起,但对于每个人心里最深处的仇恨与秘密,他们全都默契地不去触碰,所以化圣也就不知道,夜斗会因为化圣是怪异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隐藏的可真够深啊……”夜斗气势汹涌杀来,杀机无限,语气低沉,“今天我不谈大义,也早就没有资格谈大义,但我与怪异死仇,见之必斩,不死不休!” “杀杀杀!”龙圣小林紧随其后,身后两条龙魂浴血而战,八部浮屠龙威滔天。 莫德雷德呆立在原地,主动给小林方形对她来说已经是坚持底线的行为,让她拔剑指向昔日的战友,哪怕这个所谓的“战友”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一时间也不做到,需要再纠结矫情一会儿。 可是夜斗毫不犹豫地转身给了她很大冲击,所以莫德雷德不自觉把手里的王剑与骑士重剑握的更紧。 ——众叛亲离,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 “看见了吗,化圣,你已经众叛亲离了,无论你有什么想法什么阴谋,都不会实现了。” 化圣先是沉默,然后众多分身出击,把袭来的两尊圣人一一拦下,克鲁鲁这边的压力明显小了很多,但他又能感受到,化圣对他的攻势凶猛疯狂了许多。 “……好吧,那个叫比企谷的说的说得对。”短暂的惊讶以后,化圣眯起双眼,不再做没有意义的否认, “的确没想到协会都没能发现的事情,竟然被你一个小小的第五阶段发现了。”化圣低声轻语,却像恶魔低语似的被每个人的耳朵清楚听见。 “可就算那样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谁来都不能改变什么了。” “三个圣人能做什么?换个地方在,他们无所不能,但是在我面前,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天空的战场依然焦灼,然而地面上的局势却有了质的改变。 当化圣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以后,渡心会的人们终于彻底失去斗志,就连领头的傲慢王、暴怒大公和嫉妒大公,虽然和异种联盟有四个七大罪弟弟被杀的深仇大恨,这会儿依然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一个怪异的工具。 “这还有什么好打的,不打了!” “谁会给一个怪异卖命?我甚至怀疑以前渡心会和异种联盟的矛盾也都是化圣刻意制造的。” “现在想想,这位盟主确实有很多地方不太对劲。” “我们都被耍了啊……在整个诡秘世界都算得上凶狂无忌的我们,被协会关在第一监狱地狱里面的我们,竟然被一个怪异耍了这么久?” “……” 地面上的战斗停止了,可气氛却更加滚烫沸腾沸反盈天。 “你现在孤家寡人,局势已经逆转了。”克鲁鲁虽然脸色苍白的一塌糊涂,可眼神却比之前精神许多,笑着讥讽出。 “孤家寡人?”短暂地变色以后,化圣恢复平静,摇摇头说,“我从来不会是孤家寡人,你们不是看见了吗。” “至于他们……打不打,他们说了可不算。” 化圣呵呵笑着,没有丝毫动怒的模样让克鲁鲁、小林、夜斗三位圣人心里一沉,他们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喂——”有几个化圣分身低头,对着地面的人们齐齐喊了一声,声调诡异,让人不自觉起鸡皮疙瘩。 “你们怎么有资格替自己说话呢?先问问自己同不同意再说吧。” “……” “这是什么?”“我这是怎么了?”“啊啊啊啊!” 混乱出现在人群里,惨叫声此起彼伏,数不清的人们身上长出巨大的脓包,脓包破裂长出美的妖异的血红彼岸花。 那花先是小小的花骨朵,吸取人们的血肉作为营养迅速膨胀,很快绽放开来,一具具死相异常凄惨的干尸上面长出大大的彼岸花。 一声声“噗通”的声音,中间的花蓬裂开,爬出一个小人,小人落地迅速长大,变成一个个小老头,无一例外都是化圣模样。 他们的实力倒是不强,只比爬出来的源头那人强了一点点,六成都是第三阶段,四成是第四阶段,但是架不住数量多的惊人,而且不单是渡心会,就连异种联盟的人也有不少中了招。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他寄生的?这绝对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 即使是已经停手的傲慢王、暴怒大公和嫉妒大公三位第五阶段也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上长出血红的花,任由他们施展尽所有手段,都没能阻止花朵的成长,只能怒不可遏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力量流失殆尽,不甘而绝望地变成干尸。 莫德雷德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她惊怒地瞪大眼睛,身上绽开金色斗气游走全身,脸色一白吐出几口鲜血,有一缕血光被她从体内逼出。 另一边,夜斗也有差不多的反应。 他们隔空遥遥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里熊熊燃烧的怒火,还有恍然大悟的心情。 以前一些心底的疑惑得到了解释,他们以前在自己身上隐约察觉到的不对劲也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想要寄生圣人是很难的,尤其是这两位圣人都有特殊的地方。 但化圣似乎已经成功一半了,也许再过几年,他们就会像下面的那些人一样,成为化圣崭新分身的养料。 这下子,莫德雷德再也没有愧疚,左手拎着骑士大剑,右手提着憎恨王剑杀过来,四圣共战不死化圣。 然而就算这样,四圣也还是和化圣无穷无尽的分身僵持住了,考虑到克鲁鲁现在的虚弱,姑且算是三个半圣人被化圣一个人拖住,一时间不落下风。 他们从来从来没有想过,五圣人里最弱最不起眼的那个,竟然强到这种离谱的地步。 ……可下面的局势比天上的更加糟糕,那些化圣占据巨大的优势,幸存的异种联盟人看着眼前的渡心会敌人和身边的联盟战友全都变成干尸,本来就已经士气大跌,现在被逼的节节败退。 可以想象,当他们打赢地面上的战争,飞上天空支援化圣的时候,就是这场战争画上句点的时候。 ——可就是这个时候,比企谷与辉夜同时发生异变。 有人不喜欢句点的颜色与模样,他们想画上属于自己的句点。 …… …… ps:bose,马歇尔,哈曼卡顿,漫步者,这四种音响买哪种比较好呀,有没有懂这个的,打算买来玩玩,预算大概在一千五到三千加这样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辉夜血月,比企谷的领域展开 比企谷再次发动【真物:否定】。 无形的领域荡开空气,在空中荡起无色的波纹,一股晦涩、无情而纯净的波动回荡。 从来没有人说过,比企谷的【真物:否定】只能附着在拳头上,也从来没有人说过,比企谷的【真物:否定】不能变成领域。 虽然这样子要付出的代价不小,对身体、精神、灵魂的负荷程度都是难以想象的,可难不代表不能做到。 虽然之前完全没有相关的经验,但是比企谷打算试试。 额头上出现密密麻麻豆大的汗珠,一根根青筋在额头上爆起,咬着牙坚下来的比企谷竭尽全力张开领域。 领域过处,一个个化圣第四阶段的分身如同泡影砰砰破碎,每个化圣死前都露出茫然与不解的表情。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化圣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变数的源头关键在哪里,他凶狠而怨毒的目光瞪向比企谷,好几个化身敏捷地飞身而下,语气阴恻恻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杀死比企谷。 “看来要先解决掉你了啊。” “你别想!”四声斩钉截铁般的厉喝同时传来。 “轰隆隆!”剑气与刀光同时肆虐抵达,把那些飞下去的分身或是逼退或是腰斩。 化圣的想法是对的,可时化圣面对已经不再只是克鲁鲁一个人了,四尊圣人立刻施展手段拖住化圣的所有分身,不让他伤到比企谷一丝一毫。 而事实证明,他们的阻拦很有用处,比企谷的领域绽开以后越扩散越大,笼罩过去的化圣分身全都像阳光下的雪堆相容。 判定虚无,否定意义,抹除幻想—— 转眼就已经有几十位化圣悄无声息地死去,其中有二十多位化圣在地面,还有十几位化圣在天上,比企谷将“化圣们”存在的意义全部否定,强行剥夺了它们立足于世的资格。 “干得漂亮!”克鲁鲁、小林、夜斗、莫德雷德哈哈大笑,克鲁鲁虽然看着虚弱的一塌糊涂,但却笑的最舒爽畅快。 ……可是这样还不够,比企谷的领域张开速度太慢,就算他竭尽全力,领域也不可能扩散太远,有些机灵的化圣已经朝着距离比企谷更远的方向逃去。 另一边,地面上的辉夜觉得自己也许能帮上一点。 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无力地看着比企谷一个人渐行渐远的女孩,在付出足够的代价、怀抱足够的觉悟以后,融合掉两大神器的辉夜也拥有了一些特殊的力量,甚至这股力量也许将能扭转战局。 宁心静气,辉夜顺应自己体内产生的那股神秘力量的渴望,把它们释放出来。 五彩斑斓的光在辉夜的身上绽放。 “嗡嗡嗡!”令人惊悚的事情发生了,天空的血月发出巨大的嗡鸣,像是回应五色光的呼唤,那轮自地狱诞生以后就一直挂在那里不动的血月开始律动,气息污秽混乱却又莫名圣洁高贵。 “这是……” 比企谷忽然想到当初阿卜杜拉和他说过的话, “受邀而来的长生不死的月神黯然神陨,化作十几轮血月分散在八层空间和几处秘境里,每一层空间的血月都是不同的月亮,都蕴藏有辉夜姬疯魔掉的神性。” 所以这些血月里面除了神性,还会有血月里蕴含当年辉夜姬残留的力量吗? 可比企谷很快又有些担心,这样做会不会对辉夜有什么危害,不会让她觉醒速度更快吧……事后比企谷一定要找辉夜问清楚。 ……血月的光辐射下来,照在一个个化圣的身上,于是一声声痛苦地哀嚎此起彼伏,包括那几个圣人层次的身体在内,所有的化圣化身的实力都被凭空削弱了一截。 这一截单独放在某个化圣身上也许未必起眼,但放在所有化圣的身上以后却成为史诗级削弱,他们的力量融合再也没有之前那么恐怖。 “你的末路到了。”莫德雷德一边咬牙切齿地宣告,一边奋力与眼前的“化圣们”厮杀,王剑与骑士剑舞的密不透风。 比企谷靠近天空的战场,四圣牵制化圣不让他升高,于是一个个五阶以下的分身消亡,五阶的分身再次受到二次压制,只有那几个触及圣人门槛和干脆直接就是六阶圣人实力的化身不受影响。 “干得漂亮,比企谷八幡。”克鲁鲁砸吧下嘴巴,“这一战,你和辉夜算头功!” “我还没死,就急着论功了?”化圣的眼里闪烁狰狞的疯狂,就像被逼到墙角的狼狈疯狗。 “协会都杀不死我,你们又凭什么?”化圣凶性大发,几尊圣人化圣露出相同的凶狂表情,身上的乌光混乱扭曲,像是密集的触手般蠕动,“人们可以把我打败,但绝不能将我杀死!” “可是穷途末路的狗除了唬人的吠叫还能剩下什么?”克鲁鲁冷笑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看看你现在狼狈而狰狞的样子,无能的狂怒可悲又可笑。” 快些,再快些……比企谷在心里呐喊,他的眼眶已经开始流血,身体抖如筛糠,精神方面更是满耳朵的古神低语,眼前只有流动扭曲的色块,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这个能力的领域形态厉害是厉害,面对怪异时简直是乱杀级别的功效,可是负荷却不是一般的大,即使有真物变态到离谱的过滤功能,剩下的那一点余韵依然不是人类能够轻易承担的。 上面的四圣也注意到这一点,不由得加快了攻击节奏, 可化圣的生命力实在顽强,明明已经注定败亡,但就是能一直撑着,像个小强似的怎么都打不死。 时间逐渐流逝过去。 …… …… ps:下一章就能解决化圣,结束掉地狱卷的boss战了。 然后然后,袍子前天有在读者群请假哦,因为期末考试太疲惫和考试时间太密集的关系,所以两天没更新。 虽然明天还有考试,但是今天还算有点时间,看见群里有小伙伴在催了,复习索性放一边,起个大早,先码字出来好让等待的小伙伴不至于着急。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金色大衍术(元旦快乐!!) “这是你们逼我的!”化圣咆哮着,他的视线出现决意。 其中一尊圣人级的化圣先是打量四周一圈,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然后嘴里开始念叨莫名的咒语。 然后每个化圣的分身都念叨晦涩而冗长的咒语,而且每个人念得咒语都不一样。 这咒语无法阻断,哪怕打掉脑袋,咒语也会从他的残存血肉甚至肉渣上吟诵出声,场面诡异而惊悚。 每个分身都在念诵,甚至在更遥远的地方里都有人在念诵类似的话,战场上突然有更多本来没有异常的人暴露真神,变成化圣。 晦涩而不详的咒语在整个地狱响起,到处都有化圣的分身,到处都是咒语的声音。 金色的光芒夹杂红光,逐渐升腾而起,以一个个化圣的分身为原点,像四面八方扩散,逐渐弥漫整个地狱。 “这是……"克鲁鲁感觉到一种异常强烈的熟悉感,“金色大衍术?!” “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场实验。”一个个化圣同时森然地笑着,这一刻,他们的思绪好像完全统一,相较于从前每个分身都是独立的个体,现在则好像是一个思想接管了所有分身似的。 “我早就知道你,克鲁鲁,比我来地狱更早很多的时候。” 化圣的说法让克鲁鲁露出错愕的表情。 “七大罪是一场实验,是我模仿教廷天使降临仪式的反向产物,地狱是一场实验,神明的实验……就连我自己也是一场实验,阿卜杜拉的实验。” “阿卜杜拉!”这个熟悉名字同时引起比企谷和克鲁鲁两个人的反应。 比企谷心里一沉,知道一些事情、也隐约猜出来一些事情的他现在有种猜想一一被印证的感觉。 早在对渡心会七大罪有所了解的时候,比企谷就自然而然的联想到教廷的天使降临仪式,那听起来就像是天使降临仪式的反向操作……可那东西异常隐秘,是教廷的立教之本,就连比企谷也是从阿卜杜拉那里听说,对具体的操作细节更是干脆一概不知,化圣又是凭什么得知的呢? 按照这个思路推测,那么阿卜杜拉制作七大罪这种实验是否需要地狱的某种条件,不然为什么之前在外面没有过类似的实验,如果他有的话,恐怕十字教的裁决所早就强者尽出把他抓起来,想尽一切办法挫骨扬灰,也就等不到协会动手了。 然后再引发进一步猜想,会不会化圣在外界搅风搅雨后被协会抓住关入地狱……这件事本身就在化圣的计划之中呢? 可如果是那样,化圣的目的和成品就真的仅仅只是七大罪这样甚至还没有抵达第六阶段圣人领域的“残次品”吗? 他最终的目的到底会是什么,而为了那个目的,他又会做多少可怕的准备? “我是阿卜杜拉的实验品啊, 是他窃取与模仿十字教许多术式融合在一起的大杂烩造物,他曾想过以我作为他重生复活的容器……不过最后我成为被他抛弃的失败品,因为【我】诞生了灵智,从容器变成生物,或者说怪物。” “——然而过去的早就过去,现在,我的命运由我自己掌握,谁都不能制止我!” 立在金色领域笼罩下怪物们露出得意的笑容,“金色大衍术,十字教炼金术的最高杰作之一,能够依照自己的想法改变现实,被阿卜杜拉借鉴后加入自己的理解进行改良,成为一门全新的超级术士,威力绝对在圣人之上,是已经抵达神之领域的奇迹般的杰作。” “虽然这门炼金术无论是哪个版本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由于咒文实在太长,独自一人即使一两百年不眠不休地咏唱也念不完,可是咒文每一句话又太过关键,完全不存在能够被缩短的要素,也不可能以分割的方式一代一代地咏唱下去,因为就像传话游戏一样,咒文会被逐渐扭曲,所以这门炼金术也就完全没有施展的余地。” “——可是我不一样,我化身万千,这是只有我能够咏唱出的炼金术,是为我量身而生的杰作,是只有我能够做到的奇迹。” “……坦白说,我并不想用这套炼金术,虽然我为他准备了太久太久,但我还是不想动用。” 化圣们浑身笼罩刺眼夺目的金光,站在天空上像是一个个太阳,他们没有继续说下去原因,而是脸色倏地阴沉。 “可是这是你们逼我的。” “如果不能统一地狱,不能炼化地狱的话,所有人都要在不久之后迎来毁灭,这是不可逆转的宿命,就像毁灭人类文明的大洪水一样……” ——所以他只能孤注一掷,尽管这不符合他的本性;所以他只能背水一战,因为他别无选择。 “所以统一是大势所趋,谁都不能阻止。” ——当化圣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个金色的领域彻底成功对接,整个地狱再无死角,血月与血色的天空被遮蔽,地狱变成金色的海洋,虽然这座海洋里面带点血光。 “金色大衍术,完成了。” 化圣们的嘴角勾起肆意疯狂的笑容,脸上的褶皱捋平,佝偻的背挺直,它们看着就像是变成了年轻人。 “现在,我就是神,言出法随。” “——谁还能阻止我?” 它们猖獗地大笑,笑声回荡在整个八层地狱,可它们现在确实有这个资格这么笑。 浓厚的压力伴随笑声如山般降临,让每个人都踹不过气,所有人都脸色难看的一塌糊涂。 “还有机会的。”比企谷冷不丁地说,“金色大衍术的话……我大概知道他明明有这个级别的必胜术士,却不愿意轻易动用的原因。” 越是困难的炼金术,达成以后就越有不可思议的、像是“奇迹”的威能。 当【金色大衍术】成功炼成以后,不死的化圣就的的确确已经立身圣人之上,这是毋庸置疑且令人绝望的客观事实。 ——可比企谷是阿卜杜拉的正牌传人,也是神赐炼金术的持有者。 然后,这位正牌传人说, “还有一线生级。”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比企谷,眼里闪过微弱的希冀的光。 …… …… ps:好吧,化圣这章没死成,揭开伏笔用多了……明天差不多就能结束这段高chao了。 元旦快乐!新的一年万事胜意! 又陪着大家过了一个元旦,上次元旦的时候好像还是这本书几十万字的时候,一眨眼都过去这么久了,真的特别特别感谢一路陪袍子走到现在的大家,鞠躬致谢! 过去的一年,感谢支持,新的一年,还请大家继续多多指教! 第一百四十七章 当流星划过天边(3k) “化圣现在确实很强,强的不可思议让人窒息,但是它最大的长项已经被自己抹除。” 比企谷眯着眼睛低声说, “那就是他所有的分身都已经暴露出来,要想布置金色大衍术,他就不得不使用一个心神控制所有分身,所有力量同出一源的分身在这里都会有反应,最终形成炼金阵这样一个庞大整体。” “一旦失败,以不死闻名的他就会被一网打尽,再没有不死之名。” “前提是要失败。”克鲁鲁等四大圣人落回地面,站在比企谷等异种联盟成员周围。 莫德雷德皱着眉头说,“可我们已经不具备威胁他的能力了。” “我讨厌它,但我得承认它有句话是对的。”夜斗的声音低沉且压抑,“那就是身处这个炼金领域的它与神无异,” 稍微顿顿语气,夜斗又补充了句, “——真正的神明。” “它暂时不再是它了,而是祂。”就算是高傲的龙圣小林,在这个时候也露出带上敬畏的复杂表情,“现世里有多少年没有真神出现过了?祂现在是无敌的,就算是协会和教会联盟都来了,面对地狱里展开炼金领域的化圣,也不会是祂的对手。” “难以想象,我见证了这样的奇迹……可是糟糕透顶的是,这个奇迹的创造者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是我们不死不休的敌人。” 至于克鲁鲁……克鲁鲁的眼神从刚才听到化圣提到阿卜杜拉开始就陷入迷茫,眼神闪烁,表情矛盾与复杂。 好吧,他们说的是对的……比企谷得承认这个。 不过他也没有指望立刻就找到办法,只是在说这样做对化圣来说同样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竭尽全力地思索,在浩瀚的记忆里寻求关于金色大衍术的相关记录,尝试找到对应的克服办法。 “呵呵,你们说得对。”年轻状态的化圣们一个个像极了金色的神明,他们表情从容甚至笑呵呵,一个个化圣说着同样的话语,声音层层叠叠四处回荡十分吵闹, “我确实暂时失去不死的特性,但我已经成为神明,又有谁能够胜我?” 似乎是嫌弃这样说话太麻烦,又许是因为分身已经没有意义,那些分身逐渐消融,最后一股股黑光汇聚在其中一尊分身上面。 那个第六阶段圣人领域的分身同时汇聚了数不清分身,气息却只强了一点点,他果然只有分身的特性,却不具备融合所有分身爆种的能力……不过这种得缺陷到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所谓了。 那个唯一的分身身上燃烧着金色带红的光,立在天空如同烈阳,似神似魔的身影裹挟如同流星的威势。 有人终究受不了这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比如夜斗—— “绯,饱饮神血吧。” “丰苇原中国,在此引起骚乱之者,臣服绯器之威,拂除种种污秽障壁,斩!” 无想无念的一刀裹挟壮烈的杀气与瑰丽的绚烂自下而上飞起,刀光闪过,撕裂金光,杀向化圣。 这个本来与化圣并肩作战的同势力圣人,现在反而是最奋不顾身不惧牺牲的反怪异急先锋,即使深陷囚牢这么多年,在大义方面,他却从来不缺分毫。 可是—— “我说,我不受人所伤。” “我说,要有惩戒不敬的大风向南方吹去。” 就像上帝耶和华说要有光一样,神谕言出法随, 风、水、温度、尘埃、时间、空间、甚至包括生命全都在瞬间凝固,宇宙运行的真理被改变,向下落的苹果可以向上飞起,没有形体的火焰可以变成固态,物体能够不具备摩擦力…… 一切都因为化圣的话语而改变,他成为一切规则与真理的制定者。 夜斗的刀光在半路被凝聚起来的金光消解,一股无可匹敌的浩瀚大风吹来,当场吹飞了夜斗,血肉消融,骨头斑驳,骨架一头栽进地下,身受重创生死未卜。 小试牛刀,就让一位第六阶段的圣人生死未卜……祂的确已经暂时要用祂来称呼了。 化圣得意地大笑,不再老态,脊背停直,霸气侧漏,尽显猖狂, “谁能杀我? “谁能杀我?”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心生退缩,有人在绝望前放弃抵抗等死,有人心有不甘咬牙启齿。 “——谁能杀我?!” “我杀你!”克鲁鲁咬牙, 她从怀里掏出一瓶试剂,里面鲜红色的液体保持活性且美的惊心动魄。 “嗯?是那个啊,好好消化大概能让你的实力更上一层楼。”化圣认出那瓶鲜红的液体。 因为圣人们本来想要抢夺的就是这个东西,现在的剧情发展虽然早就暴走,可是源头依然还是那么一瓶小小的血液。 “可你现在喝了它又有什么用呢?先不说光是消化它都要很久,就说哪怕我给你几天的时间消化,又能怎么样?你能改变什么?你能做到什么?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 “消化以后,哪怕最好的吸收效果——虽然那并不可能,哪怕是最好的百分百吸收了里面的能量,你又能做到什么?到时候的你充其量与协会大将站在同一个层次,距离神明的领域,依然有天与地般的差别。” “克鲁鲁……”小林担心地看向克鲁鲁。 虽然不想承认,但化圣说的其实是真的,甚至不只是那样,如果克鲁鲁吸收的太着急的话,可能还会有被反噬的生命危险。 “不试试怎么知道。”克鲁鲁表情倔强,她低头看向手中的试剂,打开封存千年的瓶盖。 一股强烈的渴望出现在克鲁鲁心底,她甚至记不清自己上次出现这种渴望是在什么时候,又或者从来没有。 顺应心里的渴望,克鲁鲁抬起头把液体一饮而尽, 化圣饶有兴趣地看着克鲁鲁最后的挣扎。 克鲁鲁现在就像是急了的兔子会咬人,受惊的小兽拼尽全力做出反击一样……她从不服输,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所以哪怕明知道是无用功,她也总之先都把自己能做的全做了再说。 ——然而这种挣扎落在化圣的眼里就显得很有趣,给了化圣一种别样的成就感。 毕竟克鲁鲁无论是在地狱里,还是在当年阿卜杜拉时期,都一度压在化圣的头上——虽然克鲁鲁本人并不知道这个。 ……克鲁鲁闭上眼睛做好体内汹涌爆发的准备,其他人也都紧张地看着克鲁鲁。 可是, “……哎?”克鲁鲁茫然却疑惑地挣开眼睛。 液体进入身体以后,没有预想中的激烈爆发与汹涌反噬,但是身上的气势与各方面的力量都在迅速增长。 液体像如燕归巢似的克鲁鲁完美融合在一起,消化时力量洪流迫不及待涌入的样子,就好像是这些力量本就属于克鲁鲁,就好像……这瓶液体本就是克鲁鲁身上的一部分,所以才不需要漫长的消化,也没有半点排异反应。 在那股力量的帮助下,克鲁鲁没过多久就感觉到自己已经来到一个崭新的领域,直到现在她身上飙升的气势才渐渐平稳下来。 这个领域与协会大将并列, 可以打起码三个过去的自己。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达到这个领域,甚至跟喝水吃饭呼吸似的自然简单,想想都觉得梦幻。 可是这件事情也太诡异了,绝对不正常,然而克鲁鲁又一时半会摸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正常。 ……以及,喝了液体以后,克鲁鲁觉得自己有种奇怪的感觉, 顺应这种奇怪的感觉,克鲁鲁抬起头看了眼天上的如同神明的化圣,就算是现在的克鲁鲁也不可能是踏足神明领域的化圣的的对手。 祂依然站在天空笑着,笑着说“克鲁鲁还好吗?”,“还有谁”之类的挑衅的话。 然后,克鲁鲁抬起手招了招, “翁——”有流星从天上坠落,金色的世界再次偏移,风、水、温度、尘埃、时间、空间、甚至包括生命全都在瞬间凝固,全新的真理簇拥着克鲁鲁并把化圣从天上打落到尘埃。 “啊???”所有人都傻了,包括克鲁鲁自己也傻了。 什么东西,我是谁,我在哪? 地里面的那个是化圣?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 ps:今天是雪乃的生日,让我们祝雪乃生日快乐呀!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简介:意外穿越到了崩坏世界的洛逸为了生存走上了公抄文小说家的道路。 很快,《原神》、《FATE》、《JOJO》等系列的小说争相出现,他也借此大赚一笔。 正当他以为自己会借此走上混吃等死的养老生活时,自己小说中的角色居然都跳出了故事! 雷电将军、钟离、温迪:今天你不把故事的结局给我写成Happy End,后果,哼哼! 藤丸立香:立刻把医生给我写活!不然我就把你绑在大英雄的身上,每天放三百遍Stella! 空条承太郎:亚卡巴西,你这个狗作者!立刻给我把阿布德尔、伊奇、花京院复活! 面对这些从自己写的小说中跳出来的角色,洛逸毅然决然的砸掉了自己的键盘,表示从此退出文坛。 他刚扔掉键盘,准备提桶跑路,却被一位金发碧眼的大小姐抓走。 奥托大小姐:在把故事写完之前,你就在这个小黑屋好好呆着吧! 内涵二设,望勿细究。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迟来的礼物 所有人都懵了,没有一个人例外,整个地狱一片寂静。 他们完全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克鲁鲁抬手一挥,宛如神明在世的不死化圣就从天空像流星似的坠入,跌进尘埃。 “化圣,败了?”比企谷眨眨眼睛。 “怎么回事……这是不是太突然了些。” “啊啊啊啊!!!”愤怒的咆哮从远处传来,化圣从尘埃里飞起,歇斯底里的同时又有茫然和惊恐。 克鲁鲁下意识抬手—— 化圣再次跌进尘埃,大地被不可思议的冲击力的打的龟裂,化圣深陷地下挣脱不得,无力可怜地一塌糊涂。 “……”大家全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就只是看着这一幕的发生,表情僵硬,眼神茫然着面面相觑。 刚才化圣给大家带来的威势有多强,现在大家的震撼就有多大。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克鲁鲁成为金色大衍术的主人……克鲁鲁大人成为新的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人低声shenyin。 这种落差实在是太大了,大的有点不可思议, “哎?”这下子,就连克鲁鲁自己都傻眼了。 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好好捋捋刚才发生的事情。 身体里涌流的力量还都在第六阶段的范畴,可是她的思想却能够感知到整个八层地狱,在这个充满金色的世界里,她甚至有种自己无所不能的感觉。 时间、空间、风、水、火、空气、温度、湿度、重量、矢量、标量、磁场……宇宙间所有无名的有名的尺度、真理与元素全都出现在克鲁鲁的感知里面,她能够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运行,并感觉自己只要心念一动,就能改变它们的运行轨迹。 这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妙,美妙地让克鲁鲁几乎迷失在力量与知识当众……但她到底是位圣人,所以又很快脱离出来。 ——所以,化圣炼成的金色大衍术领域,怎么忽然间被克鲁鲁夺走,反倒让克鲁鲁成为金色大衍术的主人? “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克鲁鲁问出了和大家一样的问题。 仔细想想,追根溯源,好像一切的改变,就是因为克鲁鲁喝下了那瓶血液? 无论是消化吸收的速度,还是喝下以后那种奇妙的感觉,都充分证明了那瓶液体的古怪,它的身上一定有什么克鲁鲁不知道的隐秘,而绝非圣人们之前一致以为的所谓“能够提升实力的古代秘药”。 “看起来就像是克鲁鲁大人寻回了自己的力量……”有人低声嘟囔。 在金色的世界里,没有声音能够逃脱克鲁鲁的听觉,不经意的话语点醒了克鲁鲁的疑惑,一道闪电划过克鲁鲁茫然的脑海。 那瓶液体,完全没有丝毫阻滞的感觉,她的身体也没有半点排外的反应,这毫无疑问是很异常的,找遍诡秘世界都没有提升实力的秘药能够这么丝滑,那不符合诡秘世界等价交换的铁则。 打开瓶塞的时候,克鲁鲁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她的身体对里面液体的渴望,这种渴望现在仔细回想,有些类似于吸血鬼一族对上位吸血鬼真血的渴求,但细微处有差别。 “比企谷八幡!”克鲁鲁的声音带上不容易被察觉到的轻微颤抖,“这瓶遗迹所在的地方,和那个男人有没有关系?” “哪个男人……哦。”比企谷很快反应过来,他猜到克鲁鲁说的是阿卜杜拉。 “我不知道,我所得到的信息并没有关于这个的东西,如果我知道肯定早就说了。”比企谷回答说。 犹豫了几秒,比企谷又说, “……我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我只说我知道的、看见的东西,里面的真假和背后的东西你自己分辨。” “他留存下来的那缕残魂曾经问过我你的事情,那个模样,不像是您说的利用,倒是有种老父亲的感觉。” “然后,我还看过他记忆里面的一幅画面,在那里面他牵着还很小的你的手走在街上……而那段记忆似乎对他来说还挺重要的。” “……”克鲁鲁站在半空的身体倏地一颤,像是被惊雷劈中。 正像比企谷说的那样,他只是把自己看见的和知道的说出来,但是具体怎么样不做评价,由克鲁鲁自己分辨……可这就已经够了。 那个牵手走在街上的画面,克鲁鲁也记得。 无论是克鲁鲁还是阿卜杜拉,性格都有些宅,逛街的次数异常有限,如果说印象最深的一次,那就是克鲁鲁刚被阿卜杜拉捡走,被阿卜杜拉领着买新衣服的时候。 那是父女缘起的时候。 本来就隐约有些思路的克鲁鲁已经找到答案,断裂的线索拼凑成整体。 金色大衍术是谁改进出来的炼金术?化圣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金色大衍术只有化圣能够用自己的特性炼成,那么又有谁能够提前知道这个,让化圣在炼成金色大衍术的炼金领域以后被克鲁鲁瞬间夺走权限,一切成为克鲁鲁的嫁衣? 这个答案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解答。 只有阿卜杜拉。 可是……克鲁鲁呆呆地想到当年的事情。 阿卜杜拉当年对克鲁鲁很好,收养了那个流浪的小女孩以后当做女儿养着,并且为了治疗女孩先天的不足,定期找女孩抽些血液。 而在克鲁鲁被阿卜杜拉抛弃以后,她才发现发现自己原来是吸血鬼一族的王族血裔,于是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被阿卜杜拉利用做实验的小白鼠和收获利益的工具,她从来没有收获过她以为的亲情…… 本该是这样的。 克鲁鲁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她也一直抱着复杂的情绪憎恨、厌恶、诅咒着那个她曾一度当做父亲的男人。 可那瓶液体的出现与现在的场景打碎了克鲁鲁一直以来的认知。 那瓶液体里面有一味主材料,是克鲁鲁自己的血液提纯进化后得来的……也只有那样,才能让克鲁鲁体内的王族血脉丝毫不排斥,甚至无比渴望。 那东西不是圣人们以为的所谓提升实力的秘药,而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要被克鲁鲁得到、也只有克鲁鲁才能用上的东西。 从很早的时候,阿卜杜拉就知道自己要和克鲁鲁分别,所以在治疗克鲁鲁先天不足的同时,也用克鲁鲁的血液做了一份只有克鲁鲁能用的药剂,那足以让克鲁鲁在离开阿卜杜拉以后很好的活着。 可是分别来的太快也太突然,因为种种原因,阿卜杜拉没能送出这瓶药剂。 很多年后,阿卜杜拉重回地狱,算好命运的走向,把这瓶药剂留在这里,并给不死化圣留下了一定要来到地狱的心理暗示。 秘药也好,化圣也好,其实全都是阿卜杜拉给克鲁鲁的礼物,虽然是迟到了很久很久的礼物。 前者用来提升实力、掌握后门驾驭化圣,后者可以代替阿卜杜拉守护克鲁鲁,或者说帮克鲁鲁挨打。 是的,化圣的不死特性,不是用来给阿卜杜拉做复活容器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在一群邪神的眼皮子底下复活,更不会犯让自己的容器产生灵智的致命错误……他只是觉得,不死就能比较抗揍,帮克鲁鲁挡下更多的伤害。 原来阿卜杜拉从来没有把克鲁鲁当做工具和小白鼠,就像克鲁鲁把他当父亲一样,他也有把自己当做父亲,可这个父亲似乎总不够称职,所以他很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对克鲁鲁好。 他是不被世人接纳、从小就被一堆邪神布局的无情异类,可这个异类也有自己平凡和柔软的地方。 可是、可是…… ——可是最让人难过的是,就连这个故事本身,都不是阿卜杜拉亲口讲给克鲁鲁听,一切甚至都还要由克鲁鲁根据记忆里的线索和蹊跷自己推测。 人们常说父爱沉默,可是如果有个人一直默默地对你好,又一直被你误解的话,那这份爱也太沉重太让人不知所措了。 “……” 克鲁鲁·采佩西,这位君临八层地狱,威仪如同神明的女王陛下,忽然有点想哭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战争终结,地狱统一 那是克鲁鲁的故事,别人并不知晓。 他们只是抬头仰望着如同神明的克鲁鲁,少有人注意到她隐藏在金光下的表情变得难过而悲伤。 比企谷心里有些猜测,但那都是克鲁鲁自己的私事,他没有立场评价什么。 阿卜杜拉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无人知晓,但是总而言之,克鲁鲁的心结打开的确是一件好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卜杜拉?是阿卜杜拉吗?” 化圣从一开始的绝望和百思不得其解中转向思考,因为逻辑并不难思索,化圣很快就捋清线索,找到他正困惑的问题的答案。 ——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那个化圣心里一直存在的梦魇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 “好啊……好啊……原来,原来他从来就不曾给过我自由。” “原来我算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情,却一直没能逃脱那个男人为我编制好的命运?!” “克鲁鲁——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你就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你连他对你的好都不懂,凭什么却能够享受他对你的关心和安排?你根本就不配!” 不死化圣咬牙切齿, 他的声音和表情全都充满怨毒、憎恨与不甘,他竭尽全力地大声咒骂,因为这似乎是无力而狼狈像狗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克鲁鲁沉默的表情明显动摇,这种情绪的波动造成金色世界的轻微摇晃。 比企谷眉毛挑起,迈步向前,声调上扬,既是说给化圣的,也是说给克鲁鲁的,“她配不配关你什么事?” “别人家的父女再怎么样,那也是她们自己间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还有句话,比企谷只是在心里说,却没嘴巴上说出来,因为怕这些被关进地狱太多年的人们听不懂, 【你只是个亮了血条不再不死的boss,就做好被砍死的觉悟,乖乖地不要再嚷嚷了。】 ——在大家都不敢出声的情况下,比企谷算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开口的人,因为就在刚才克鲁鲁还问了比企谷一些事情,显然克鲁鲁现在的情况,关系到一些只有克鲁鲁和比企谷共同知道的隐秘。 “那我不说话又要做什么呢?” 看起来,化圣对自己当下的处境非常了解,他嘿嘿冷笑着, “难道你们因为我不说话就会放过我?我可不做那个美梦。” 不对劲……比企谷眉头皱起。 他总觉得化圣的表现有些不对,他虽然怨恨和不甘,但是那些怨气更多是冲着克鲁鲁和阿卜杜拉去的,对自己本人的结局,他表现出来的却反而没有那么关切。 难道是遗漏了哪里的细节? 比企谷能想到的,克鲁鲁也想到了。 克鲁鲁因为刚才比企谷的话而重新抬起头恢复平静——至少是表面上的平静。 她深深看了眼不死化圣,突然冷冷笑出了声,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整个八层地狱都在我的掌控中,这其中的功效你应该最清楚……所以你瞒不过我。” “你的‘异常’,在我的眼里就像长夜里的燃烧的火把刺眼,我不可能注意不到的。” "……嘿。"既然被看穿了,化圣也就不装了,他咧开嘴森然地笑着,颇为有恃无恐。 “你的身上,有神明的气息,而且这气息与阿卜杜拉没有半点关系……哦,我看出来,原来是那个,相比较我们把它当做钥匙和摆设来说,你利用的确实最好,这就是你最后的后手吧?” “看起来你的确怕死到了一定地步,即使已经那么稳操胜券,却还是给自己留下了足够多的后路,而且这后路看起来确实很有用。” “毕竟,即使是现在的我,也不能损毁一件神明的遗宝,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 克鲁鲁带有些许笑意的目光转向辉夜, “辉夜,该你出场了。”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辉夜的身上。 辉夜有些紧张,绷起小脸轻吸口气,抬起头问克鲁鲁说,“克鲁鲁大人,我要怎么做。” “沉心静气,看向他,顺应你的直觉,做出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克鲁鲁说得简单,辉夜一开始听着有些困惑,不过还是照着做了。 “好,我试试。” 照克鲁鲁说的做,辉夜沉下心神。 一开始化圣的眼神还挺从容与戏谑,可他很快就变了脸色。 辉夜的身上亮起五色的光,而化圣的身上也亮起同样的光。 化圣的腹部鼓胀,很快肚皮炸裂开,一团外围闪烁无色光芒,内里包裹一层金光的发光物飞上高空,细看是一个神圣威严的石钵。 这石钵飞向辉夜,在辉夜的身边盘旋。 肚皮炸裂、狼狈如同死狗的化圣终于彻底慌了神, 他仓皇、他不甘、他恐惧,颤颤巍巍再没有半点威严与从容,脸上不多的肉抖个不停,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杀我!” “我没说要杀你,你是很好用的兵器。” 克鲁鲁的话让化圣悬起的心脏稍微放松,可这颗心脏又很快重新提起, 克鲁鲁转折的声音再次传来, “可兵器就只是兵器,不需要多余的东西,作为兵器来说,你还不合格。” “那就是多余的感情与思考的能力。” “所以,我会让你变得合格。” “不!不!你留着我,我有大用!我知道很多事情!我可以为你服务。” 化圣的嘶嚎像是被杀的猪似的,狼狈、吵闹又丑陋的喊叫响彻在安静的世界里,所有人都默默看着他,神色各异。 其实这挺嘲讽的,那个一直不死的男人,反而在怕死方面超越绝大多数诡秘人。 “你很吵啊。” 克鲁鲁不耐烦地把手抬起,化圣浑身剧烈一颤,吵闹的嘶嚎戛然而止 它的视线逐渐浑浊,失去灵光,变得机械。 它已经不再是那个“化圣”了。 它已经“死”了。 “现在,你要做的只有一个。” 凌驾于高空的克鲁鲁睥睨俯瞰,全身都被笼罩在威严的金光后面,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高傲且不可抗拒的声音, “跪下,做我的狗。” 化圣面无表情地匍匐跪下,听话的一塌糊涂。 显然,这也是阿卜杜拉留下的“后门”,化圣本就是阿卜杜拉赠给克鲁鲁的礼物,又怎么可能翻出天去。 ——于是,地狱的统一战争就此终结,三方大势力的角逐选出最终的赢家。 克鲁鲁·采佩西女王陛下,迎来她忠诚的地狱。 …… ps:之前在肠胃炎的情况下进行了早上早起的复习与下午的考试,坚持码字以后发现精神恍惚缺乏睡眠实在码不动,所以在群里请了假。 确实没想到会这么伤,两三天都没咋吃的下饭,觉也睡不好,还耽误了考试和码字,呜呜呜o(╥﹏╥)o 然后,感谢洛倾与风瞳的打赏! 真的很感动啊,当时请假的时候特别忐忑来着,结果就看见落倾问袍子要收款码,发红包安慰袍子,当时直接感动的差点哭出来,以至于袍子当时甚至又拿着手机在厕所里多码了几百字。 肠胃炎差不多算是好了,明天还有场考试,然后收拾东西赶火车回家,等回家以后,袍子就能恢复正常的大量更新了! ——总之再次鸣谢,遇见你们,是我最大的收获与幸运。 第一百五十章 归降,火鼠裘 “女王陛下万岁—— ”说不好是谁最先说这句话的,不过很快就有人附和,最后演变成所有人同步进行的山呼海啸。 混乱已久的地狱,自从作为协会的监狱以来,第一次迎来真正意义的统一,也迎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王——且是女王。 至于到底是地狱迎来它至高无上的克鲁鲁女王,还是克鲁鲁·采佩西女王迎来她忠诚的八层地狱,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场本应该旷日持久杀到天崩地裂战争在很短的时间里迎来终结,而一场被化圣酝酿的阴谋被异种联盟消解。 某种意义上,整个八层地狱都应该记得异种联盟的恩情,而这份恩情让异种联盟统一八层地狱除了拥有武力方面的胜利以外,还有了道义与法理上的底气。 金光的后面,克鲁鲁看着匍匐在地的“忠犬”化圣,冰冷的眼神深处微微恍惚。 化圣的想法确实不错,甚至可以说他的准备已经很难更周全了,可他还是小瞧了自己的造物主阿卜杜拉……有阿卜杜拉留下的后手在,化圣无论如何也不会失控、 阿卜杜拉不会容忍自己留下的礼物伤到自己本就有愧的“女儿”,所以在克鲁鲁喝下那瓶秘药的时候,就已经建立起与化圣的联系,可以随时剥夺化圣的理智,让他成为一件好用听话的兵器。 虽然克鲁鲁的确无法做到剥离化圣身上的神器,可其实就算不剥夺走那件辉夜的神器,克鲁鲁也能借助后门做到对化圣的掌控,到时候克鲁鲁就将拥有一个依托神器的不死的强大圣人级怪异兵器,那是一笔足以让任何诡秘人心动、哪怕是协会也要眼馋的财富。 ……可她还是让辉夜把神器召唤走,放弃了那个强大的怪异兵器,只要了一个相当来说的“残次品”。 要说克鲁鲁不心动那是假的,可是要克鲁鲁夺走辉夜的东西不还,那她还真做不到。 ——总而言之,克鲁鲁从不觉得自己很高尚,她只是不稀罕做不喜欢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因为没有实际上的证明,比企谷和辉夜只能有一些隐隐约约的猜测,然后在心里默默承下这份情。 “那个是……”莫德雷德辨认出从化圣身上被剥离的石钵,她看起来困惑极了,“当初十囊秘境的钥匙?化圣原来已经研究的这么深了,还有就是,那个女孩,和那几件宝物有关系?” 圣人们对辉夜姬的五件神器都不陌生,要说那种规格的东西他们不可能没研究过,可除了钥匙功能以外,圣人们还真没搞出来什么使用方法,半点力量都引不出来,除了能够凭借那东西掌控秘境庇护下属以外,平常就只是看着好看 化圣在这方面不声不响地走出比其他人远了太久的道路,实在是很难不让人侧目……可是辉夜的出现比化圣更让她们大跌眼镜,那个一直以来都软硬不吃的宝物的表现就好像乳燕归巢,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主人似的,绽放出千年以来都未曾绽放过的炙亮光芒。 “谁知道呢,那是个秘密。”小林耸耸肩,“但是我觉得我们看到的已经很说明一些问题了。” ……于是,莫德雷德陷入了沉默。 如果说刚才比企谷的表现就已经足够恐怖,那么现在这个女孩的表现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同样不差。 所以你们异种联盟到底藏了多少张底牌啊,这个女孩是个什么来头?竟然能让那些连圣人都束手无策但明显来头古老的宝物主动产生反应? 她很难不好奇的这个问题。 “——哎不对啊,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小林突然皱眉转头,警惕地后退两步,“你是仇敌哎,是渡心会的圣人!现在共同的敌人解决了,我们不就又是敌人了吗?” “敌人……”莫德雷德很想吐槽,因为小林现在的表情真的很浮夸,“我知道自己是倔强了些,可我又不傻,克鲁鲁现在的状态,谁上去不是一个死字?” “再说,现在哪里还有渡心会啊,化圣一直以来都哄骗着我和夜斗,还一手奴役与葬送了整个渡心会,如果战争再晚些打响,或者化圣这次没有失败,那我也就不能再站在这里里。” “所以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克鲁鲁都是我和夜斗的恩人,你放心,我们不是那种不知报恩的人。” 莫德雷德的脸色严肃而认真,“所以,我和夜斗会加入异种联盟的,女王大人统一地域的开端,就从我们开始。”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对夜斗施加援手救助一下的话,那我想他也会更死心塌地加入异种联盟。” “啧。”小林意义不明地砸吧下嘴巴,嘴角勾起笑意,“异种联盟一向对无家可归的人海纳百川,而且在现在这种同一地狱的关键当口,我们不会拒绝任何诚信想要加入联盟的人。” “所以,欢迎加入。” 说完,小林就招呼人去对面的大坑里挖奄奄一息的夜斗。 “对了,我在想,也许那个女孩需要这个?” 莫德雷德冷不丁地抬手在胸甲上咔嚓咔嚓解开两个扣子,卸下胸甲部分,露出里面的贴身衣物。 ——嗯,是贫乳。 被莫德雷德“豪爽举动”吓了一跳的小林不由自主退后两步,这才发现莫德雷德是想给她看自己的衣服。 胸前火红的衣物缠绕不同凡响的微光,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甚至不像是一般等级的炼金物品……小林甚至感觉它好像有什么活性似的。 莫德雷德不卖关子,很干脆地解释出声,“和那个石钵一样,这也是件密匙,虽然我一直不会用,但是穿在身上抗打还是很好用的。” 小林恍然大悟……渡心会有两件神器,除了化圣掌握的那件佛前石钵,另一件原来是在莫德雷德的手上。 至此,辉夜姬神话中的五大神器,只剩一件没有落在辉夜的手中。 而刚好,那件五神器里最关键也是最有代表的蓬莱玉枝,其实早就已经是辉夜的囊中之物。 ——很快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 …… ps: 已经到家啦!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搬行李搬得,手酸疼完全抬不起来,哪哪都不好受,但是还是从床上爬起来码字了!袍子时刻不会忘记自己码字人的身份,哼哼哈嘿! 总之总之,袍子回来了,更新回到正轨啦!久等! 这一卷也差不多进入尾声了来着,袍子努力写好些!冲鸭!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 简介:苏寒,一个满脸写着作死的男人。著名事迹包括但不限于:在蒙德喷泉广场深情朗诵《丽莎小姐的狗》; 风之翼试飞时喊:伞兵一号卢本伟准备就绪; 向人揭秘甘雨咕噜咕噜滚下山的事迹; 头套丝袜和荧、派蒙一起抢劫北国银行; 让迪卢克和锅巴比谁喷火更厉害; 宣传公子是至冬国最棒的玩具销售员; 以及向蒙德全体市民写表白信....原神沙雕流小说,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新身份,地狱少主! “等安定下来,我就把它脱下来给你们。”莫德雷德说,“在那个女孩附近,我已经感觉到身上这件东西的躁动。” 莫德雷德肯定是不方便在这里把正穿着的东西脱下来的,虽然她一向不拘小节,而且一向不把自己当女人看的莫德雷德其实很讨厌被人视作女人。 可恰恰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更加不会在人前暴露自己属于女性的优美一面,因为无论怎么看,她作为女性来说的条件都十分优越。 除了贫乳以外,姣好的脸蛋、独立又不拖沓的性格、璀璨的金色金发、立体的五官和矫健窈窕的身材都充分证明着莫德雷德是不折不扣的大美人。而稍微有点别扭的为人、圣人的实力和把自己不当做女人的性格,又让她与只有好看皮囊的美人区分开来,多了不同寻常的独特魅力。 “好,什么时候都可以。”小林替辉夜表示感谢。 莫德雷德身上的神器显然是火鼠裘,也只能是火鼠裘,竹取辉夜姬神话中的五神器之一,起源古老,在神话中有许多关于它的记载。 火鼠,是一种生于火焰而不死的神兽,最初的神话传说来自古老的东方,《神异经·南荒经》就记载说,在世界的极南方有一座火山,其中生长着一些树木昼夜燃烧着熊熊大火,但是怎么任凭大火怎么烧,这些树木始终都烧不尽,因此叫做不尽木。不尽木的火焰已经燃烧达到最猛烈的程度了,即使刮起再大的狂风,火势也不会更猛烈一些,即使下起再大的暴雨,火势也不会减小。 而就在这样汹涌神异的火焰中,竟然生存了一种奇特的异兽,这就是火鼠……说是鼠,其实它们体形巨大,重达上千斤,身上的毛发有二尺多长,可又细腻似蚕丝,火鼠能够生活在火海里而不至于被烧死,就是得益于这身神奇的毛发。 在古老的传说里,当火鼠居住在火海中的时候,它的毛发为赤红色,当它离开火焰时毛发又会变成白色,这一点在《列子·汤问》中也有类似的记载:“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献锟铻之剑,火浣之布。……火浣之布,浣之必投于火;布则火色,垢则布色;出火而振之,皓然疑乎雪。” 等到这一古老鲜活的神话传说传到日本以后,就成了辉夜姬神话中的五个贵重宝物之一,从此与辉夜姬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月光下不死的神明穿上火鼠裘以后,在神性的加持下又多了“刀剑不加身”、“火中不死”的特质,于是这尊神明就自然而 然地变得更加不朽。 莫德雷德完完全全没有使用出火鼠裘的真正效果,他对它的利用程度大约就像绑个银盘在身上挡子弹、拿着玉玺砸核桃,虽然也不是不行,但却是无奈的暴殄天物的笨办法。 ——可它之后在辉夜手上的时候自然就是完全不同的灵一副模样了。 另一边,比企谷正站在从天上降落下来的克鲁鲁身边,这师姐弟俩人的关系明显迅速拉近很多。 当万众朝拜欢呼克鲁鲁女王之名的时候,比企谷站在后面悄悄问克鲁鲁说:“你这个状态能够持续多久?” 说实话,克鲁鲁现在浑身冒着金光威慑四方的状态威慑力实在太强,就算是现在比企谷站在克鲁鲁身后都有种窒息的感觉,万幸的是克鲁鲁只有神明的威能,却没有神明的那种完全不同凡俗的本质,不至于让其他人因为见到克鲁鲁而当场发疯。 这个状态的克鲁鲁持续的越久,对异种联盟来说越是一件好事,可比企谷也知道炼金术都有自己的限制,很少有永久固化效果的,起码金色大衍术不行。 在比企谷得到的知识里面,阿卜杜拉改良过的金色大衍术大概能够持续一天到三天不等,他不知道化圣做出来的金色大衍术是哪种效果。 克鲁鲁眉毛一挑,沉下心感受了下自己的力量,过了会儿回答说,“大概会持续两天左右,不过没关系,现在的我哪怕只是常态,也已经站在圣人巅峰,在外面还能有几位敌手,在地狱绝对无敌了。” “就是……” 克鲁鲁欲言又止。 “什么?”比企谷问。 “没事,暂时没有说的必要。”克鲁鲁缓缓摇头,“现在,我们享受胜利就好。” “这份胜利是属于我的,属于异种联盟的,可也是属于你的,没有你,这份胜利就一定不会到来,你的功劳,所有人都知道。” 说完这句话,冒着金光的克鲁鲁再次飘上天空,开口出声,声音在玄奥力量的加持下放大,在所有人耳边清晰回荡。 “各位,” 威严的声音让所有狂热的人们都安静下来,他们聚精会神听从王的指示,就连小林、莫德雷德、甚至刚被挖出来的夜斗也都打起精神认真地听。 “既然大家一再坚持,那我就接受女王之名,从此我就是地狱之王。” 还没等众人狂热的欢呼再起,克鲁鲁立刻传来的声音让刚沸腾起来的人潮再次平静, “——但在那之前,我有件事要宣布。” 安静而神圣的天空上,临空而立的克鲁鲁·采佩西女王看向比企谷,抬手一指,把众人的目光齐唰唰吸引过去, “比企谷八幡,我的师弟,曾拿下秘境中的关键秘药、覆灭邪道同盟,并在与渡心会的战斗中表现极其重要,为异种联盟立下汗马功劳,功绩异常卓著……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在座的各位,大概都要沦为不死化圣脚下的尸骸或食量。” 克鲁鲁一连串的话让比企谷的心里升起某种算不上好的预感, 果然,克鲁鲁用严肃的声音庄严宣告,在命运与世界的见证下,宣告在整个八层地狱回响,像是要被这一刻的历史铭记。 “所以,从今天开始,” “比企谷八幡,就是地狱少主,你们都需尊敬他,拥戴他,见他如见我!” “……”辉夜看向人前那个忽然不知所措的茫然身影,眨了眨眼睛。 协会铁血大将的徒弟,成了地狱少主? 听起来跟做梦似的,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可如果是比企谷的话…… 比企谷啊比企谷——你怎么到了哪里都不安分呢。 就像,就像璀璨的日光,只要不瞎就能看到,到了哪里都闪闪发亮。 就很棒。 ——辉夜心里又讶异震撼、又喜孜孜地想。 …… …… ps:和大家讲个好气又好笑的事情。 昨天袍子不是浑身燥热吗?而且头疼的厉害,身上还有些酸痛,坚持码完字以后躺到床上,却头疼的睡不着。当时袍子就寻思着不会是发烧了吧。 ……然而量体温发现并没有,最后研究了半天才发现,纯纯是因为暖气温度高,在室内穿的衣服太多。 毛茸茸的睡衣实在太热了!怕着凉又不敢脱。 今天换了身衣服、换了床被子就没事了。 用个通俗易懂说法就是,袍子昨天,大概是在北方寒冷的冬天里,中暑了…… 这事袍子差不多能记一年╭(╯^╰)╮ …… 推本朋友的书, 简介:佐尔基·伊利宁穿越成为王国的伯爵之子,只要作为恶少被别人刺杀,就能瞬间提升21亿级,成为最强。 佐尔基:“当个好贵族很难,当个恶少作死还不容易?” 于是,在佐尔基的不懈努力的花天酒地,为非作歹后,他终于成为了…… 【王国的荣光,集慈悲与英明于一身,有勇有谋,体贴爱民,智慧无双,罪恶的克星,伟大的佐尔基阁下!】 佐尔基:“???”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少主登位,赠予火鼠裘 八层地狱迎来短暂的沉默。 静悄悄的世界里,大家转头左顾右盼,面面相觑。 几秒后,如同雷鸣的欢呼响起。 他们为女王的降临,为少主的诞生献上自己笨拙的表示与诚心。 没人不服这项安排,因为就像克鲁鲁说的那样,他们也都不是瞎子,看得见比企谷的功勋。 “女王万岁!” “少主万岁!” 资历这东西有时候固然需要,可是在地狱这种弱肉强食的地方,人们更信奉实在的东西,所以比企谷虽然来得晚入盟也短,却没有不被人敬服。 一句话,他当少主,大家都服! 对比企谷的上位,哪怕是莫德雷德和夜斗也没有异议,一方面比企谷对他们也算是有救命的恩情,另一方面,在她们的眼里,就冲比企谷是克鲁鲁的师弟这点,就足够他坐上少主的位置了。 不扯什么封建继承,只是最高最大的那颗遮风挡雨的“大树”的亲属享受点福利天经地义。 至于小林……小林就更没问题了,整个地狱都知道小林永远站在克鲁鲁身后,克鲁鲁的一切决定小林都无条件支持。 “这……”比企谷晕乎乎的,他觉得自己就跟活在梦里似的。 就、挺秃然的。 刚才克鲁鲁一声不吭突然升天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咯噔一下感觉到不对,最后果然出了大问题。 当少主是好事吗?对其他的任何一个地狱人来说,哪怕是对于小林和莫德雷德这样的人,比企谷都确信一定会是能让她们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的好事。 ——可比企谷是个例外,因为他不是个正经的地狱人,他压根就是协会派来地狱解决自己身上命运标记问题的,而现在这个标记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接下来等待他的,是协会里广阔的天空与无限的前途。 可是现在…… 比企谷已经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合理地走出地狱了。 如果被地狱的大家知道,他们现在欢呼与拥戴的少主实际上是协会的重要成员,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被协会的人们,比如说雪乃霞之丘她们,又或者萨卡斯基乃至战国总长知道,又会是什么反应? 比企谷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有点不敢继续想了。 雪乃他们会不会嘲笑让比企谷社死倒是另一回事,萨卡斯基会不会失望?战国会不会在心里产生疑虑,以及最重要的,地狱的大家会不会与他反目成仇,这些才是比企谷真正要担心的问题。 ……可是,其他的虽然不好说,但比企谷大概确实不用担心雪乃她们会不会因此嘲笑他。 地狱少主的身份没什么不好对人说的,恰恰相反,这正是堂堂正正的荣耀 雪乃她们的反应大概率会和现在的辉夜一样,看着比企谷一脸恍惚,在短暂的错愕与讶异后,被身边盘旋的石钵佛光照耀的小脸上满满都是压抑不住的骄傲……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克鲁鲁的金光在天空飘荡,比企谷就站在金光的下面,璀璨的光线缕缕垂落在比企谷头顶,将他朦朦胧胧地笼罩,身影好像凭空高大了几分。 此刻,比企谷分享着本来独属于克鲁鲁的荣光,师姐弟共同沐浴璀璨的荣耀。 “……”沉默地环视一周,看着一张张喜悦、狂热与尊敬交织的面孔,比企谷在心底叹了口气。 算了,好吧……他姑且接受了少主的位置。 于是,从此在邪神收容者、数次拯救世界的救世主、魑魅魍魉百鬼夜行之主、协会大将萨卡斯基关门弟子、阿卜杜拉关门弟子、安倍晴明当代唯一传人等一系列称号的后面,又多加了一个“八层地狱众凶徒的少主”的头衔。 总而言之,先不想那么多事,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只是如果可以,他希望以后的大家不要对他产生憎恨,更不要与他站在对立的立场上拔刀相对……只要那样比企谷就心满意足。 不过离开地狱总归还要过段时间,身上的命运标记问题虽然得到解决,可辉夜的事情还没个具体着落,他肯定哪都不能去的。 刚才莫德雷德对小林说的话没有瞒着谁,比企谷就站在不远处,当然听得见,知道等回去以后,那件大概率是“火鼠裘”的神物就能到辉夜的身上。 这样一来,燕子安贝、五色龙首玉、佛前石钵、火鼠裘,就都到了辉夜身上。 只差一件传说中的蓬莱山玉枝,四宫辉夜就能集齐神话传说里的五件神器,达到他能够达到的巅峰状态,然后就会有故去的神明辉夜姬的残魂在四宫辉夜的身上复苏。 克鲁鲁曾经告诉过比企谷蓬莱山玉枝下落,她说第五件密匙其实本来掌握在小林手中,可是当初诸多秘境崩溃的时候,玉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产生了剧烈的变化,在破碎掉的遗迹空间上面扎根,吸收那些碎片作为养分,从一截枝干迅速成长为一颗奇异的参天大树。 这棵树的树根是银的,树干是金的,树上还结着白玉的果实,一看就十分不凡,不是没有圣人对它动过心思,但它依然还很好地生长在那里已经很说明问题。 如果是辉夜过去的话,估计就不用像圣人们那么辛苦和迷茫,大概就能直接补齐五神器的最后一块拼图了。 可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比企谷忍不住在心里疑虑和担忧。 然而故事不会以谁的意志为转移,有些事情总要进行下去。 当大家的欢呼结束的时候,战场被打扫清理,夜斗被带去救助,浑身散发金光、威严不可直视的克鲁鲁领着小林、比企谷和莫德雷德回返异种联盟。 对莫德雷德与夜斗的欢迎工作大概要等到夜斗恢复过来,所以莫德雷德先被安排好住处用来安顿休息。 临走的时候,莫德雷德喊上了比企谷和辉夜,目的不言而喻。 因为不放心,小林也也跟了过去。 一座庄严而略显空旷的黑色城堡里,四个人同时出现在莫德雷德的房间。 莫德雷德去到卧室关上门,再出门的时候手里拎了件红色闪烁微光的火鼠裘。 ——它甚至还残留体感的温热。 …… ps:得想想怎么处理辉夜姬事件了。 今天去剪了头发,然后配了新的眼镜,银色边框的,感觉还挺好看的,就是店家说缺镜片,需要再等几天取货,可恶,有点迫不及待了。 然后,年货节活动网购了宁夏的滩羊和青海的藏香猪,还买了金华火腿,第一次吃,希望能够吃好。有吃过的小伙伴吗? …… …… 推本朋友的书, 简介:穿越后,赤司凛成为帝华高中部的一名学生。 【触发任务:魅魔同学】 【选项1:当场祛除魅魔同学,奖励:100000円】 【选项2:挑脸凝视并嘲讽魅魔同学,奖励:未知】 原本打算安稳度过一生的赤司凛在系统魔怔之后发生了变化。 魅魔:赤司凛同学~我可以...在你家住吗? 赤司凛:? 猫娘:凛君,我也... 赤司凛:?? 吸血鬼:哼,就勉为其难地去你家看看吧 赤司凛:??? 草,原来我才是被攻略的那一个!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对未来的结局,她早有觉悟 直到这个时候,辉夜身边的石钵都还依然环绕翻飞,没来得及融合进体内。 说来也怪,不凡与威能惊鸿一瞥出现过的石钵自从环绕辉夜翻飞以后,除了翻飞的动作一看就不是俗物以外,威能悉数内敛,看起来就只是个会发光会飞的黏人的石钵似的,高贵的本质需要仔细深入的观察才能察觉。 可是在火鼠裘靠近辉夜的时候,石钵就与火鼠裘同时起了反应。 石钵绽放五彩的耀眼的光,光芒一下子填充整个房间,在光亮中,比企谷努力睁开眼睛,看清石钵古朴而庄严神圣的模样,也看见有“渡海超山心血尽,取来石钵泪长流”的金色字样在石钵上一闪即逝。 然后是火鼠裘,它同样绽放如火似霞的光芒,五彩的世界里漫上火红的夕阳,房间的温度缓缓上升,光芒隐约勾勒出一个巨大的火红凶兽的形状。 火鼠裘自己就飞了起来,然后和前几件神器一样,自己投向辉夜的怀抱。 透过光芒,比企谷隐约看见有“热恋情如火,不能烧此裘。经年双袖湿,今日泪方收”的字样在火鼠裘上一闪即逝。 这两句诗文比企谷并不陌生,辉夜大概也不会陌生,就是竹取物语里面,辉夜姬拒绝那些凡人追求者的时候,追求者呈上伪造的宝物时所作的诗句,在日本广为流传家喻户晓,知名度颇高。 现在这些一闪而过的字样更加证实了这些神器的来历,也坐实了辉夜的身份,可比企谷又对这件事产生全新的困惑。 如果这些东西真的是神话中所写的那样,是有人追求辉夜姬赠予的……可故事里那些人不都是没找到宝物的吗?那竹取辉夜姬身上的五神器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还有就是,那可是堂堂神明,哪怕是第六阶段的圣人直视都会发疯的伟岸存在,凡人怎么可能接近神明。 神明的确是存在着的,神明相关的传说与神器也都是客观存在着的,可神话故事就未必是神明们的“史书正传”,比企谷总感觉神话故事的描述大概不是真实发生过的,哪怕是,也更改了很多细节,变得似是而非,又或者神话与神明之间有种比企谷暂不知晓的联系? ……比企谷稍微深入地展开想了想,没有得到答案,反而越来越有细思极恐的感觉,于是果断不再去想。 现在的比企谷还不足以探究一些隐蔽的奥秘,诡秘时机里最忌的就是贪求不该接触的过高过多的知识,被阳乃和萨卡斯基先后教导过、又总是被霞之丘教训的比企谷知道这个这个道理。 他把目光转回到眼前的辉夜身上。 这不看不要紧,比企谷才刚看过去,在空中悬浮回旋的石钵与火鼠裘就不再拖延,竟然不约而同甚至争先恐后地融入到辉夜的身上。 “轰轰轰!!!”辉夜浑身一颤,身上被爆发的光笼罩,溢出的气场与沸腾的能量让房间变得十分热闹,各种摆件与家具都受到压力和牵引东倒西歪。 这融合来的突然且快,同步吸收炼化两件神器显然不是件容易事儿,可是既然来了,那就只有炼化一条路可走。 辉夜咬着牙,一声不吭。 莫德雷德与小林在旁边不由得有些紧张,因为这看起来好像有些凶险。 现在,她们哪怕再不知道辉夜的来历与身份,也能够知道她的不凡,并深深感慨比企谷辉夜的这俩新来的人,一个比一个恐怖,以至于让她们这些“老家伙”竟然有种快要跟不上时代的错觉。 同时融合两件神器,风险与痛苦肯定是存在的,但是回馈同样不小。比企谷看着辉夜的生命气机从第四阶段顶尖的层次突飞猛进,完全没有半点门槛和瓶颈。 第一重天关、第二重天关、第三重天官、气势节节攀升,三重天堑转眼踏平。 当增速变缓下来的时候,辉夜已经是第五阶段的存在。 三重天关的难度无需多言,第五阶段的强大与稀少也人尽皆知,所以这毫无疑问是不可思议的增速,虽然距离比企谷的成长速度还隔着不知道多少条街,但放眼整个诡秘世界绝对也是极其稀少的奇迹。 然而比企谷却不觉得惊奇,因为他知道辉夜为之付出的是什么,他也知道这些力量既是辉夜的,也不是辉夜的。 如果把眼前的辉夜不看做辉夜,而是看做复苏的邪神,那他的成长(恢复)速度反而还显得慢了,哪怕明天成圣,后天成神,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人们陷入到寂静之中。 有人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第五阶段不能理解。 有人震撼于辉夜的恐怖。 至于辉夜自己同样茫然,努力消化着现状。 她有预感两件神器能带给她很多成长,却没想到会这么多。 “接下来,我们就要去那棵树那里了。” 比企谷看向辉夜,张开嘴巴犹豫了几秒才声音很轻的问出来, “我们什么时候去?” 辉夜好久才缓过劲来,抿起嘴唇看向比企谷,从比企谷担忧的眼神里,她得到力量。 然后,她回答: “一鼓作气,就现在。” 第五件神器的收集,意味着竹取辉夜姬的最后一块拼图被找到。 那并不意味着事情的结束,反而恰恰相反,是新事件的开端。 回答的时候,辉夜的眼神很明亮,很坦然,也很坚定。 她早有觉悟。 …… …… ps:和大伙讲个好玩的故事。 和俩好友拉了个小群,昨晚袍子发了个红包,自己还没领,最先领的友人A就问,“你发了多少,我感觉自己好像亏了。” 当时袍子感觉她这么问可能会有乐子,但在点开红包钱没想到会这么好笑。 总额36。发三个包,袍子领16块,友人B领19块,这位A就只领一块钱,就好像她领的红包总额只有三块似的。 然后,她竟然接着就流鼻血了,不知道是不是气的(大概) 因为真的很好笑,所以特意分享给你们。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作者更新稳定而且勤奋,英雄联盟同人文佳作,成绩很不错,可以放心追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吸收,祂的觉醒! 既然事情议定,既然辉夜已经下定决心,那比企谷也没有办法再多说什么。 其实如果说辉夜最初的目的是想要借助这条道路变强,那她的目的其实已经实现了。 她已经是第五阶段的诡秘人,放眼整个诡秘世界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可以独立执掌大国支部,成为协会的重要高层。 可就像战场踏上战车就不再回头,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只有走到路的尽头才行。 命运的齿轮早就开始转动,辉夜已经走在古老的神明早就既定好的道路上面,不存在半路停下的可能。 所以比企谷只能眼神复杂地看着辉夜,默默给予自己所能给予的支持,并且从辉夜炼化火鼠裘开始,比企谷就有种寸步不离的架势,总是跟在辉夜的身边,确保自己永远抬手就能触碰到辉夜,就好像是保护手心里捧着的易碎瓷娃娃似的。 本来比企谷还想着回去修整个一天再和辉夜去那棵树那里,可辉夜却迫不及待似的拒绝了比企谷的提议。 “我刚才不是还说吗?就现在。”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让我等待,我肯定要胡思乱想很多东西了,比如什么都不想,直接就上,也省得夜长梦多。” 辉夜的态度看起来十分坚决,比企谷意识到自己劝不动辉夜。 “那好吧,我明白了。”比企谷抿起嘴唇,“走,我跟你去。” “好。”辉夜没有拒绝,她知道自己也拒绝不了,如果她不让比企谷跟着,比企谷能做出来什么来她都不敢想。 ……于是,比企谷和辉夜带了一伙异种联盟的人跟着,很快出发了。 小林跟主动提出跟在队伍里护送,考虑到现在的地狱大局初定还不算安稳,能有一个圣人级别的战斗力肯定再好不过,踏实的一塌糊涂。 “你对了,您身上的伤势都没问题吗?”比企谷忽然想起来小林的情况,如果他记得没错,之前战斗的时候,小林受的伤可也不轻。 对此,小林的回答是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不要小瞧的圣人的愈合速度,” 比企谷砸吧了下嘴巴。 一行人都知道去那棵树的路的怎么走,因为异种联盟就曾经住在秘境里,而那棵树就成长在秘境们的碎片废墟上。 走了不近的路程以后,一行人很快就见到了那棵“传说中的树”。 这里有一座小山,金银琉璃色的水从山中流出米。小河上架着桥,都是用各种美丽的宝玉造成的。周围的树木都发出光辉。 其中最闪亮的肯定还是那棵传说中的大树,树根是银的,树干是金的,树上还结着白玉的果实,芳香四溢,只是闻到叶子的清香都能浑身轻松舒泰,百病自消,就连圣人都曾打过它的主意但是无功而返。 身处树的附近,比企谷甚至能够感觉到灵子的活跃度比以往更高。 这看着一点都不像是所谓的“废墟”,反而像是经文史诗里描述的地上神国、人间净土。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为什么别的神器能让圣人都束手无策是用不了,最后一件‘蓬莱玉枝’却自己产生变化,变成一棵十分奇异瑰丽强大又怪诞的大树。 “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这些秘境的破碎。”辉夜说,“不过吸收了这么多地养料以后,东西到我体内的时候,应该会有前所未有的能量洪流了。” “一切小心。” “虽然想说小心也没用,但我都会听得,谢啦。”辉夜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迈开步子大踏步走向得那棵树。 辉夜来到树前,默默抬手触碰晶莹的树干。 这就是竹取辉夜姬传说中的五大难题的最后一个,是神明回归拼图中被补齐的最后一块。 一旦吸收炼化了它,辉夜的身上就会出现难以想象的惊变。 这棵大树在被辉夜接触到的瞬间产生剧变,就像有种某奇妙的化圣反应似的。 “轰隆隆!” 树干嗡鸣回响,树枝轻轻摇曳,绽放无数万丈霞光。 落叶漱漱而下,整个这片世界似乎都在回应辉夜。 那棵瑰丽的神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体型缩水变小,一股可怕而灵动的气息从辉夜身上绽放并壮大。 第五阶段顶尖、第五阶段顶峰……然后、 在比企谷紧张的眼神里,辉夜的生命气机发生根本性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迈入第六阶段。 这个阶段也叫圣人领域,与普通人彻底区分开来,甚至严格来说已经与人类不算一种生命体。 然而这还没完,辉夜身上的气势增幅依然不减,颇有种一往无前的石头。 古老秘境破碎后的碎片都被神树吸收一空,神树积攒的能量与法理成为辉夜此刻一飞冲天的底蕴, 可是辉夜进步的越快,比企谷的一颗心就越是提起。 圣人是介于人与神之间的存在。 ……那么现在的辉夜,到底是像人多一些,还是神更多些? “她到底是谁……”一旁传来小林匪夷所思的震撼声音。 如果说之前辉夜一口气迈入第五阶段对他来说是震撼的事情,那么现在辉夜破入第六阶段,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与小林持平比肩,对小林来说可就是十足的惊吓了。 比企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问题,他只能用低沉带点沙哑的声音回答说,“命运的每份馈赠,都早就标好的价码。” “……她现在的每份收获,都有相应的代价。” 就在比企谷说话的功夫,就像比企谷担心又不愿意看到、可又早有准备的那样, 恐怖的事情发生在辉夜的身上。 一股玄奥、晦涩、疯狂、高贵与不可名状的生命气机气息在辉夜的身上出现。 这气机与辉夜原本自己的生命气机相似……但绝不兼容。 …… …… ps:之后的更新就恢复稳定了,无论怎么样,袍子都要好好码字才行了。 早上起来码字的时候,莫名其妙肝疼腰疼,虽然都不是疼的多厉害,以前好像还没有过这种情况。 以前就听说,作者会有类似这种的职业病,当时不以为然,现在也逐渐身在其中了。 有些担心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复杂的感慨,不知道这算不算袍子入行渐深的见证。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与神争命 比企谷心里咯噔一下,一直都密切关注辉夜的他第一时间就发现辉夜身上的异常,那股气息对他来说就像黑夜中的烛火一样明显与突兀。 这么快吗…… 他该怎么办?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够做些什么? 比企谷甚至宁愿直面一尊归来的邪神,也不愿意处理辉夜身上的问题。因为那个神明是在辉夜身上复苏的,而不是实打实存在的一尊有实体的邪神。 相比前者只需要战斗就好,后者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比企谷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在解决辉夜姬的同时,不伤害到祂的宿主辉夜。 也许面对这样的大事,比企谷本不必要也不应该一个人承担……但他还真无法寻求太多帮助。 按理说,比企谷可以寻求协会的帮助,可他其实心里也清楚,如果协会能够知道辉夜面临的情况并充分认识到后果,那比企谷几乎可以肯定协会的选择会是在辉夜觉醒之前就把辉夜杀死。 这个决议其实无可厚非,在全世界的安危面前,个人的生死存亡虽然不能说不值一提,但孰轻孰重并不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那个牺牲的人理所当然是英雄,如果她能够自愿那当然最好,他会赢得所有探员的尊重,会获得英雄的待遇,如果不能自愿……就像被污染死去的探员连尸体都不能保留一样,很多时候,协会没有办法。 无论是谁,协会在这种时候都能一视同仁,哪怕那个人位高权重,哪怕那个人是自己。 至于说比企谷和辉夜的关系很好……探员在这种时候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会顾惜,还怎么能纠结这些,忍痛着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就像当初比企谷被协会宣布陷入堕落和疯狂,被全球通缉的时候……有人放水,有人不忍心,有人不相信,还有人被身边的人瞒住甚至阻拦,但总的来说,绝大多数探员都保持理智,不得不站在比企谷的对立面。 ……那么比企谷也是那种大局为重的理智人吗? 比企谷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因为他也是能为了达成某个圆满的目标而果断牺牲掉个人利益的那种冷血的人。 ——可是这里有个根本的不同是, 比企谷往往牺牲是自己,那个为了达成某个圆满的目标而被比企谷果断牺牲的个人,从来都是比企谷自己——这是比企谷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生信条,总有人要牺牲,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只要圆满的目标达成,自己暂时受伤又有什么所谓,反正他又不在乎那些。 毕竟怎么说呢……比企谷觉得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替别人作出决定,让那个人牺牲自己,谁都不行,因为有些选择只有自己主观上才能做,还一个方式就变味了。 ——所以,总而言之,比企谷的选择显而易见。 敌人已现,前路肉眼可见的艰难,比企谷心头逐渐沉重,细胞和神经却慢慢兴奋到战栗。 ……另一边,辉夜也慌了,她感受着自己现在的状态,清清楚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一个东西,于是她的生命气息明显紊乱,胸口起伏,视线努力睁开,说个话都自带奇怪的混音,好像又两个声音相似的人同时开口。 “我没想到祂会来的这么快。” 辉夜看向比企谷,咬着牙低声说话, 比企谷在沉默中快步上前,停在辉夜的身边, “我本来还以为五件神器集齐以后,祂会慢慢复苏,给我留下时间做些事情,也给我些时间挣扎……是我低估了祂,蓬莱玉枝吸收秘境碎片作为能量,恐怕也是祂早得就算好的,这样就能让他在吸收第五件神器时突飞猛进,一口气度过最开始孕育的虚弱期。” “现在的情况似乎比我预想的要糟糕的多的多……我感觉很不好。” 辉夜的表情既恶心又恐惧,但是并不绝望,也没惊慌, “不过我不是没想过这样的场景,所以我有心理准备。” “我不想死,所以我会最后挣扎一下,如果你能帮助我,那就尽管来吧,就像我们约定过的那样,我不会拒绝你的拯救。” “可如果我最后不行了的话,八幡……请你到时候一定大局为重,一定毫不留情地提前杀死我,一定不要犹豫,不要让祂祸乱世界!” 她接连用了三个一定和两个不要,目光死死地盯住比企谷,只等比企谷给出一个承诺,就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全身心在自己的身体里与神斗争。 “……”比企谷点点头,“好,到时候交给我。” ——才怪。 有些事情再拉扯是没有意义的。 杀了你?大局为重? 得了吧,别扯了。 当初我也被协会围剿、全世界通缉的时候,你怎么就没大局为重杀了我,反而叛出协会了呢?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就别指望我能做到。 谁都有这么一个自私上头的时候, 当初是你,现在是我。 所以,比企谷八幡,永远不会考虑那个失败的选项。 与神争,与神争命! 哪怕辉夜失败了,比企谷也会坚持斗争下去,只要他还活着,拯救辉夜的行动就不会停止。 “谢谢你,八幡。”辉夜似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然后闭上眼睛,悬在半空,表情坚定。 看得出来,以她的身体为战场,她正与名为辉夜姬的神明展开斗争。 比企谷眯起眼睛,手上开始有所动作。 他同步做了三件事。 首先,一个个炼金阵在他的身边成型,玄妙的力量在他的身边涌现,他知道自己的炼金阵还不足以对神造成威胁,所以他用的炼金阵都是辅助或者加成类型的,作用是温养比企谷与辉夜的精神和灵魂。 然后,比企谷激活了体内的汉谟拉比法典、天丛云神剑、安倍晴明的镜子等,虽然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派上用场,但总归都试试,毕竟只有神明才能对抗神明。 ——最后,比企谷又用了一个小炼金阵传讯给自家师姐,克鲁鲁·采佩西。 如果说辉夜姬是归来的还在复苏的古神……那么在金色大衍术结束之前,八层地狱里,克鲁鲁就是当之无愧的、活着的神。 …… …… ps:忽然发现一件事,深夜突然发来消息,小心问“在吗”的人,一般不是被盗号了,就是来借钱的。 袍子今天就再次验证了这件事,莫名觉得挺有意思的,因为当对方发这句话的时候,就想要吐槽你怎么跟要借钱似的,然后就真的是借钱。 不过因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所以即使卡里钱不多也还是果断给出来了。 大家深夜里有过类似的经历嘛?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牌可打,就像以前做过的那样 克鲁鲁来的比比企谷想的更快。 金色大衍术笼罩整个八层地狱,在这个范围里面,克鲁鲁无所不能,就算相隔再远,都能一念抵达,比什么瞬息千里高明到不知哪里去。 当金光闪烁的克鲁鲁威风凛凛地出现在比企谷眼前的半空时,包括比企谷、小林在内的所有人竟然都有种该死的安全感。 不需要比企谷做多余的解释,辉夜身上的变化第一时间吸引了克鲁鲁的注意,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作为八层地狱的“神明”,克鲁鲁现在有些类似于这片天地的权限拥有者,相当于这个世界的管理员,可她现在感觉到辉夜身上有个权限半点不次于她的,她的管理权限被辉夜身上的力量隔绝开来 ……这说明了什么,克鲁鲁还算有数。 “这股力量似乎与天上的血月同源,并且来自神明。” 克鲁鲁很快做出自己的判断,并且表情变得凝重。 “我就说比企谷你身边的这位四宫小姐不简单,可真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惊讶。” 就算是克鲁鲁,也从来没见过活着的神——这就不如比企谷“见多识广”了。 “师姐,”比企谷看向克鲁鲁,语气里隐隐透露很少很少出现在比企谷身上的软弱哀求,“你可以帮我吗?” 显而易见,面对神明的压力,比企谷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和有把握。 ……至于师姐的称呼,那是克鲁鲁向全地狱宣布比企谷是她师弟以后要求比企谷改口,不然总不能再让比企谷叫“盟主”、“女王陛下”或者“采佩西大人”。 “应该可以。”克鲁鲁的眼睛闪烁金色的流光,仔细观察过辉夜以后,她皱着眉头回答说,“我大概可以用自己的权限暂时把四宫辉夜里面的那个神明封印起来,从而使辉夜暂时摆脱危机。” “……”比企谷继续认真倾听,他注意到克鲁鲁的表情,知道接下来一定还有个“但是”。 “但是,” 果然,克鲁鲁真的这么说了, “这份封印需要我源源不断地供给力量,一旦金色大衍术加持给我的力量消失,封印也会随之消失。” “到时候,破碎封印出来的神明会有类似的触底反弹的情况,力量暴涨,超脱凡俗,再无人克制。” “……所以,到底要不要做,我有些犹豫,交给你和四宫辉夜决定了。” 比企谷欲言又止,最终抿起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一听,克鲁鲁的做法虽然暂时有效,但似乎有种饮鸩止渴的感觉。 思虑再三以后,比企谷声音有点干涩地说, “……那就先等等吧,把这个作为最后的预案。” “如果辉夜和我都没有办法,那师姐到时候再来施加封印。” “好,这没问题。”克鲁鲁点点头, 犹豫了几秒,她又说,“你是我的师弟,我是你的师姐,我帮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比企谷心里暖和极了,他有点激动地地回以真诚的感谢,就连师姐都叫的格外真心实意。 克鲁鲁满不在乎地摆手,她不喜欢也不习惯“真诚感激”之类矫情的东西。 “——好像还真有师姐能做的。”比企谷思索以后视线泛起灼灼的亮光,“在金色大衍术的范围里,师姐真的无所不能吗?能够创造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物质吗?” “距离真正的无所不能肯定有遥远的差距,那是神明也做不到的事,但是创造一些世界上不存在的物质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那师姐知道正二十一面体吗?能做吗?” 比企谷紧张地看向克鲁鲁。 显然,面对辉夜姬的复苏,比企谷这些日子以来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办法里,就有《分离》炼金阵一个。 到时候比企谷就能直接把辉夜姬从辉夜的体内分离出来,然后把祂放逐这个世界。 他是继承阿卜杜拉的宝库的男人,除了正21面体这个主材料以外,需要的其他各种珍稀宝贵的炼金材料都能够直接拿出来。 “有所耳闻。” 克鲁鲁简单的思索以后直接回答,“可是我做不到……继承神赐炼金术的你其实比我更清楚这点才对,只是关心则乱,对金色大衍术寄托了过稿的期望。” “金色大衍术是炼金术的奇迹,正二十一面体也是炼金术的奇迹,不能用一个炼金奇迹去创造另一个炼金奇迹,没有那么简单的事。” “好吧,确实是我关心则乱了。”比企谷砸吧下嘴。 其实他还有个办法,能够得到正二十一面体,也能构建《分离》炼金阵,而且这个方法最正统。 ——能够超越有限、永恒和万能,却又不能作为攻击与毁灭的手段的,只有爱。 ——所谓正二十一面,所谓超越有限,就是炼金术士那颗炙热又赤城的灵魂。 所以只要炼金术士有炙热而真诚的爱,就能用自己的灵魂为核心,发动一生只有一次的,神创炼金阵。 所以就算面对的是神明,比企谷也一直都有最后的牌能打……当初莱默怎么做的,他现在再做一遍就是了。 可这个办法虽然就在比企谷的预想方案里,但却是比企谷最后的方案,如果他确定自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才会在最后走这条路。 ——毕竟,他得承认,自己也怕死。 比企谷还是比较惜命的。 当然,如果真的需要的话,他不会吝啬。 辉夜体内那个半疯的辉夜姬一旦出来,死掉的不会只有四宫辉夜一个人,还有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上比企谷所珍视的所有人。 为了她,为了她们,比企谷惜命又不惜命。 就像以前做过很多次的那样。 …… …… ps:今天出门,意外且惊喜的发现,故事会竟然还有卖的,这个杂志直到现在依然在刊印售卖,于是果断买了两本看,里面的黄色纸张真的还有感觉。 记得小时候经常挂水打点滴,那个时候就是看诊所里的故事会打发时间,真的挺有意思的。 大家有喜欢这个的嘛。 第一百五十七章 棺材与书,“你是谁” 暂时把那个想法搁置,比企谷开始思考新的办法。 体内几件高危收容物和神器在这个时候刚好全被激活,比企谷眯起眼睛沉下心,感应它们与辉夜的联系。 如果没有特殊的反应,那就说明起不到特攻作用,只有普通的高危收容物该有的杀伤力,于是也就不能在兼顾辉夜安全不受影响的情况下专门针对半疯的古神辉夜姬。 首先是天丛云剑,它没有特殊的感应,这柄剑更像是无物不斩的那种,管你有多高贵特殊都一并斩杀,好用是好用,可是不适合现在的情况。 然后是安倍晴明留下的宝镜,它也没有特殊的感应。 然后是《汉谟拉比法典》,这部古老文明的法理汇聚同样没有特殊感应。 ……比企谷没有灰心,但他心里也知道,自己的确没获得过与辉夜姬有关的什么东西,不多的几件也已经被辉夜融合在身上。 抱着试试的心态,比企谷又感应了那本书去掉《汉谟拉比法典》以后《死灵之书》的部分。 “嗡。”《死灵之书》震动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被比企谷第一时间发现。 “嗯?”比企谷眼睛瞪起。 死灵之书是怎么和辉夜姬产生联系的? 《死灵之书》是贯穿克苏鲁神话体系的终极巫书,协会判定为S级顶级高危收容物,里面详细解说了旧印、奈亚拉托提普、比人类古老得多的远古者及其奴隶修格斯、阿撒托斯、克苏鲁、犹格·索托斯、莎布·尼古拉丝、撒托古亚等不可思议、不可名状、不见典籍的古老且恐怖的事物,还记载了人类出现以前的地球历史,并且包含许多疯狂黑暗魔法的咒文。 ……一般来说,这些不可思议的知识可以让一个半步踏入圣人的诡秘人在看上几眼以后,因无法承受负担暴毙。 这些内容包罗万象,因涉及知识过于玄奥而使书负有不可思议的威能,可却晦涩难懂,就算比企谷是这本书的主人,其实也看不见很多内容,大多数笼罩迷雾,少数看得见的也难懂的一塌糊涂,运用各种隐喻和抽象的预言,极其难以阅读,不同的角度看得到的解释含义就南辕北辙,只有遇见相关怪异或者事务的时候,这本书才会产生威能或者自然流出相关的知识。 可是这本彻头彻尾的克苏鲁全书,怎么会在遇见东方神明辉夜姬的时候产生反应? 但比企谷又很快想到阿卜杜拉讲过的故事和天空的血月,想到当年旧神入侵导致地狱众神陨落。 辉夜死去的时候身体被严重污染,精神也陷入痴愚和疯狂,她混沌的身体、疯狂的精神、痴愚的灵魂、堕落的意志全都化作地狱的一部分,成为一轮轮血月,只剩残灵葬入轮回。 他意识到,克鲁鲁所受的污染比他想象的更高,以至于在舍弃一切以后,一缕核心残灵依然死死缠绕旧神的成分,轮回千年未曾消散,以至于被《死灵之书》感应到。 ……其实细思极恐,那尊神明辉夜姬,就算复活归来,也还依然是那个辉夜姬吗?甚至说,归来的那个是“疯狂黑化的辉夜姬”,还是干脆就是一尊新生的旧神? 比企谷不知道答案,不过无论是哪一个,对这个世界来说都肯定不是个好消息。 可不管怎么说,既然有反应,就可以拿来试试。 比企谷思考该怎么充分利用《死灵之书》与辉夜姬之间的联系。 因为在之前就已经思考了许多种可能和相应的方案,虽然那些方案都因为辉夜突然来的变化而作废,但思考过的东西不会消失,准备过的东西不会白费,用同样的思路内核结合当下的情况,比企谷的脑海里面很快就涌现新的方案。 在克鲁鲁平静的目光下,在小林期待的注视中,比企谷搓搓右手食指,满脸严肃认真地掏出……一口大棺材。 一口铭刻各种金色符文、镶嵌纯银十字深黑的棺木出现在比企谷身边。 这口被阿卜杜拉亲手打造,镇压封印堕天使、地狱撒旦路西法的棺材,上面沾染路西法的气息,还有压制邪恶与神性的特殊效 果,说他是件神器级别的高危收容物恐怖也不算过分。 在路西法被比企谷彻底继承以后,这口空置出来的棺材也被放进比企谷的宝库之中,成为比企谷恐怖财富的重要部分。 “辉夜。”比企谷轻喊出声,“你躺到这口棺材里面,应该可以极大程度地压制你体内的神性和疯狂,然后我再施加别的手段试试。” ——比企谷打算在辉夜躺进去以后,就发动《死灵之书》压制封印辉夜姬体内的疯狂痴愚,看看两者结合能不能大大减缓辉夜遇到的问题。 “……”辉夜依然紧闭双眼和体内的辉夜姬激烈争斗,痛苦的表情让比企谷揪心。 可就算这样,她也还是听见了比企谷的呼唤,然后就这么闭着眼直接飞来,因为她无条件信任比企谷。 在比企谷的帮助下,从头到尾没睁开过眼睛的辉夜顺利躺进曾经封印路西法的棺材里,那口棺材上面繁琐复杂的金色符文绽放夺目的光亮。 比企谷第一时间发动《死灵之书》,衣袖无风飞舞,气息混乱恐怖,冥冥中有莫名晦涩的咒语环绕在他的身边。 ——辉夜的表情看着放松了一些,生命气机里出现的那种混乱疯狂的感觉也消散了很多,甚至还要继续下降。 比企谷的表情刚要放松一些,辉夜的身上又绽放起五彩的霞光。 这次的霞光却不恐怖,只是单纯的神圣,甚至使人憧憬。 辉夜刚平静下来的表情变得冷漠与高傲。 比企谷的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这又是什么个情况? “你是谁?”一旁的克鲁鲁微微抬头严阵以待,主动发问出声。 …… …… ps:最近书友群不咋来人了,大家都有加群了嘛?没有的话记得加一下呀,里面福利多多(雾) 群号是897870032!名字叫做邪神收容交流群。 在不知情的路人看来,这名字一定很羞耻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杀我自己 现在的辉夜看起来和刚才截然不同,但也绝不是正常的四宫辉夜,因为她现在的气质根本就不是辉夜能够拥有的,甚至可以说没有人类能够拥有如此圣洁高贵的感觉,反正比企谷和克鲁鲁是没见过。 她不再疯狂,不再狰狞,身上的气息也不再混乱与黑暗,关于旧神的、堕落的东西在她的身上褪去,确切地说是暂时被棺材和《死灵之书》压制住。 她现在看起来,清冷、神圣、骄傲而不可亵渎。 ……就像一位,真正的神明。 【真正的神明!】比企谷的心里闪过灵感,眼睛瞪起。 于是,就算辉夜还没有回答克鲁鲁的质询,比企谷的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与辉夜有关系的、能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所谓“真正的神明”,除了辉夜姬还能是谁呢? 这个辉夜姬,可不是那个陷入疯狂与堕落的,不得不解体自己成为月亮的辉夜姬,而是那个在日本留下古来著名的传说,被西方众多神明邀请来共建地上天堂的“月神辉夜姬”。 “吾,辉夜姬,天宫” 她、确切地说是祂……祂的回答印证了比企谷的猜测。 “你占据了这个女孩的身体?”克鲁鲁眉毛挑起,身上金色的力量涌现出来,大有一言不合就暴力出手的趋势, “不要急躁,凡人……或者说伪神。” “吾从来没想过占据这具身体,你的力量虽然通过特殊的方式超脱凡人,可你的视野依然狭隘,不能够明白神明的想法。” 辉夜人虽然躺在棺材中,可表情却越加冷漠与傲然, “你要知道,吾是长生不死的月神,又怎会畏惧死亡?” “既然转世成功,已经有自己的人生,又怎会强行归来,夺舍一个无辜的凡人?” 不得不说的是,辉夜说话的时候,那语气很明显有隐藏在话语后面言下之意:你克鲁鲁虽然靠着歪门邪道窃取到不属于你的力量,可暴发户到底是井底之蛙,哪里能够明白神明的想法,只会亦凡人之心度神明之腹。 心高气傲、出声高贵的克鲁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遇见过这种嘲讽,当场直接就炸毛了,眼睛瞪得滚圆,身上一团团金光炸开,抬手就要驾驭整个世界的磅礴力量盖压过去。 “师姐!师姐等等!”比企谷急促的声音制止了克鲁鲁的动作。 克鲁鲁一脸不爽地转头看向比企谷,“给我个不出手的理由。” “她好像并没有对辉夜的恶意。”比企谷回答说。 克鲁鲁凶狠地说,“别傻了,可能只是她不愿意躺进棺材里,伪装出来骗你的,等她出来你就要遭殃。” “那不是吾。”可辉夜却接过话题,“当初在临死的时候决心转世,对吾来说本就是件不可思议之事,因为吾从未那么想过,死亡与沉寂没有那么可怕,也绝非是事务的重点。” “可你还是做了,身体化作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残灵转世投胎……甚至你连自己转世的身体都不放过,早在太多太多年前,你不是就已经算好这一切了吗?” 比企谷的眼睛里流露讥讽。 “那不是吾。” 辉夜姬却摇摇头,语气十分认真, “那是被污染后半疯的另一个吾,时间久了以后,已经几乎相当于另一个人格,就是那个人格包办了解体、转世、夺舍等事宜……如果吾还正常,这些都不会发生,吾只会在最美的时候匆匆落幕,就如天空的流星,又像地上的昙花。” 然后,祂又用异常简单的说法解释那个人格为什么不是“辉夜姬”: ——“如果祂成功复苏,夺舍这个叫四宫辉夜的女孩,那他也依然不能回归辉夜姬的故乡月球,而是加入旧神的种族,成为新生旧神的一员。” “而吾……吾是不屑于那样做的。” 祂轻轻昂首,仪态落落大方而骄傲自衿。 老实说,现在的辉夜姬更多符合比企谷对神明的想像,与那些邪神有本质性的区别——虽然祂正躺在棺材里。 比企谷体会到辉夜姬那种骨子里的、哪怕是到最困难危险的关头也不会动摇的与生俱来的骄傲,然后意识到辉夜姬可能没有撒谎,祂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 “所以你为什么苏醒,醒来后又想要做什么?” 比企谷保持警惕继续问。 辉夜姬不假思索地回答:“你运用手段暂时压制住旧神的污染,让我短暂地清醒过来,看见久违的环境。” “而现在,为了避免自己这具身体真的变成旧神,也不愿昔日圣洁的自己突然归来变成那副不人不鬼丑陋异常的模样……年轻人,你有福了。” 辉夜姬的声音顿了顿, 在比企谷困惑又期待的眼神里,她轻声说话,语调却异常铿锵、格外有力, “我来帮你,杀我自己。” …… …… ps: 今天早上起床洗漱,回卧室的时候一脚踢到床脚上,正中小脚趾的位置,然后小脚趾就流血了o(╥﹏╥)o好疼啊呜呜呜,当场就疼的大叫起来了,然后包了个创可贴。 万幸是脚趾不影响码字。 但是又在想,袍子最近怎么老受伤,太诡异了,怎么回事呢,是水逆倒霉还是疏于锻炼了呢(〃>皿<) 不过也有开心的事情,朋友送的马歇尔音响到了,好高级,很舒服,开心(〃'▽'〃),以后码字的时候听音乐也能更有感觉了。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是刚发书的小小幼苗,但是是久违的青日,所以推一下,有兴趣可以先养起来之后看。 简介:古河月是在大学里叱咤风云的究极海王,但是他在某天因为一场车祸失忆了。本来制定周密的时间管理计划全盘打乱,过去的那些“猎物们”纷纷找上门来。 雪之下雪乃:“我是你未婚妻,你连订婚戒指都准备好了。” 四宫辉夜:“没事,戒指我已经给你买好了,你人到了就行。” “……” 她们都说和自己的关系非同一般,可是失忆的古河月是一点都记不起来……直到他发现了自己秘密记录的《高质量女性攻略指南》后。 “造孽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献祭神明的灵魂,以诛神明! 我杀我自己? 这听起来十分荒诞滑稽,可又实实在在地被这位神明说出。 祂不愿意苟活,甚至不愿意疯狂的“自己”以祂不愿意看见的姿态归来,玷污祂的名字……这就是神明的傲慢, 作为完完全全超脱凡人的完美生物,作为一位传统的、古老的、从出生就掌握权柄与暴力的神圣,作为以长生不死闻名、实力与特质闻名神话的天神,她太有资格拥有这份傲慢。 甚至不能算是傲慢,而是一种类似于理所当然的骄傲与自衿。 不过这种近乎执拗的骄傲,并不让人讨厌,甚至让比企谷肃然起敬。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我们应该在怎么做?在你……祂的身上,有什么弱点可以针对?” “吾清醒的时间不会很多,这大概也是吾最后一次清醒,所以吾长话短说。” “吾知道你们不仅要杀死我,还想要保证四宫辉夜的存活……吾可以帮你们。” “祂是连吾都能污染的、与旧神有关的不可名状的东西,汇集了吾临死时的怨气与这个废墟世界的众多死气,早就演变成一个怪物,所以祂的身上是不存在弱点的,就算有,也不是你们能够触及的到的。” “当祂归来的时候,祂可以迅速吸收散落在这个小世界的所有血月,汇聚游离在小世界里的逝去神明留下的印记与怨气,变成一个恐怖的怪物。” 辉夜姬的视线看向克鲁鲁, “到时候,就算是这位伪神,也未必是祂的对手,因为那时这个小世界的整体力量会因为血月的消失锐减,并且灵气等各种能量都会被祂鲸吞许多,所以此消彼长,你能够利用的世界力量也就少了很多,那时的你最多比第其他六阶段强些,但已经掉出神的领域,不再立身第七阶段。” 克鲁鲁的脸色变了一变。 这的确金色大衍术的坏处,它严重依托外界,而且容易受到干扰,随便跳出来一位神就能对克鲁鲁产生影响。 “要想杀死这样的存在,阴谋诡计是没有用的,并且不存在任何捷径,只能从正面击溃。” 比企谷和克鲁鲁的脸色同时出现变化,至于小林和其他手下,小林只是担忧地看着他们,其他手下则在这种时刻全都缄口沉默,因为眼前的情况明显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掺和得上的了。 “如果你们因此退缩,那就当吾从未苏醒过。” “如果你们还愿意战斗,那我吾创造一个让你们能够正面作战的机会。” 比企谷与克鲁鲁对视一眼,师姐弟从彼此的眼里看到答案。 没人选择第一个选项,就像他们这些年在诡秘的道路上从来未曾退缩过一样。 “你要怎么给我们创造机会?” 比企谷直截了当地问。 辉夜姬的眼睛里好像闪过满意或欣慰的光,又好像没有。 她清冷又高高在上的眼神平静地看向比企谷,说;“关键在于你,比企谷八幡。” “什么?”比企谷的眉毛挑起。 “你的《分离》炼金阵,吾可以帮你炼成,有了那个,自然就可以把那个怪物与四宫辉夜分离出来。” “……”比企谷的呼吸下意识变得急促。 通晓四宫辉夜记忆的辉夜姬能够知道《分离》并不奇怪,毕竟辉夜曾经目睹比企谷用出过《分离》,而活得够久的神明门总是能够知道各种各样的隐秘,哪怕用不出来《分离》,听说总还是听说过的。 “你怎么帮忙,我别的材料都有,但是没有正二十一面体……”比企谷努力保持声音的平静,可还是没忍住带了点迫切与期盼的味道,就像溺水的人看见救命的木桩,“你有?” 辉夜姬干脆又平淡地否定: “我也没有。” 比企谷失望垂下眼眸。 可辉夜姬又说: “但是吾可以让你有。” “什么?” “没有灵魂的话,就由吾来做那个祭品。” 祂很平静地说, “正二十一面体的关键是需要一颗炙热、虔诚而圣洁的灵魂,又有什么灵魂的光芒能胜过吾呢?” “趁着吾还清醒,污秽的部分被压制,吾献祭自己纯净的部分,就能够获得正二十一面体。” 比企谷脑子嗡鸣,有种懵懵懂懂的感觉,他忍不住问出声,“你能够献祭自己?如果你献祭了自己,又怎么还会有灵魂作恶夺舍四宫辉夜?” “这涉及神的特性,对神明来说,灵魂既是一个整体,也可以不是整体,每一缕都能无限分化,且无论多微小的部分都有自己的灵性,因此随时都能与被污染的那部分区分开来,最起码拥有献祭自己的权力。” 顿了顿,辉夜姬的嘴角掀起讥讽的弧度,说道; “到时候污秽的那部分会被单独留下,你们就能正面放手一搏。” “吾甘愿献祭自己,让那个污浊的聚合物自己发疯去吧。” 这话让比企谷浑身一震。 比企谷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甘愿牺牲自己,就只是因为,你不想身为怪物的自己苟活下去?” “那不是吾!”辉夜姬满脸严肃地再次强调,不过具体怎么回事,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 “……”众人默然,表情各异。 这一刻,比企谷忽然理解辉夜姬说克鲁鲁那句视角狭隘是怎么回事了。 祂大概真的没有嘲讽凡人的意思,祂只是在平静地述说一个事实。 祂曾高贵而圣洁,并与黑暗为敌。的 而现在,当祂看见自己堕入黑暗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自己与自己同归于尽”。 作为比企谷第一次正经见识到的不是邪神的正神,辉夜姬没有辱没自己的身份。 其实不好把这个归结为英雄或者极其高尚的行为, ……但是,让人莫名尊敬起来,就像敬重一位神明那样。 …… …… ps:不知不觉又快要过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从某个节点以后,时间的流逝就加快了,以前感觉一年很长很长,从一几年以后,就莫名感觉一年的跨度短了不少。 是因为长大了吗? 第一百六十章 正二十一面体再现 “——当然,这样也有一个弊端,因为体内灵魂的不完整,吾就算献祭自己,换来的也不会是完整的正21面体,虽然因为神明的特性可以强行炼成炼金阵,但效果与正常的正21面体炼成的炼金阵不能相提并论。” 比企谷眉毛一挑,“具体表现出来的效果是什么样子?” “如果吾没有记错,正常的《分离》应该能够使用三次【分离】,可是由我献祭的灵魂布置的炼金阵,大概只能有一次【分离】的效果。” 比企谷松了口气,“应该够用了。” 辉夜姬的视线紧紧盯住比企谷的双眼, “机会只有一次,所以我有要求。” “你说,能做的我一定做。” 虽然依然对神明保持充分的警惕和疏离,但比企谷敬重祂的行为,因而对辉夜姬的要求并不抗拒。 "我的要求同样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准把这个机会用于放逐四宫辉夜,你只能拿来分离四宫辉夜与怪物,如果违背这个承诺,你讲背负神明的诅咒,在绝望中求死不得。” 啊这……比企谷一时间愣住。 可他愣住却不是因为无法答应辉夜姬的要求,而是他没想到辉夜姬的要求会这么的……说到比企谷心坎里去。 如果只有一次分离机会,比企谷应该怎么做? 辉夜姬担心的挺对,分离辉夜姬与污秽的怪物是最愚蠢的方法,因为没人能够确保自己可以解决那个独立出来的、连神明都不得不头疼的怪物。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的,直接把辉夜放逐出这个世界一劳永逸的确是十分简单方便的办法,只要牺牲一个人,这个世界就能迎来一阵子和平的时间。 ——可是需要做这个决定的人是比企谷。比企谷当然可以不会选择前者,他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把怪物分离出来。 但是如果比企谷真的这么做了,其他人会怎么想?并肩作战的克鲁鲁会怎么想?是不是有私信大过公心,只顾朋友而抛却世界的嫌? 可是啊,可是…… 可是辉夜对比企谷说,“她”想活着了啊。 所以其他人怎么想都没所谓,比企谷一直都是个挺自私无情的人,这一点他从不否认。 万幸的是,获得足够悠久、心思通透的辉夜替比企谷解决了这个问题,由她开口,怎么 双方同时达成自己的目的,都得到自己想要的,比企谷甚至还要默默领情。 ——也许这就是神明的智慧吧。 “还有。” 辉夜姬又说,表情平静,声音却越来越缺少中气,看样子她已经快要虚弱地维持不下去清醒了。 这可能是神话传说里十分颇有名气的竹取辉夜姬在世间说过的最后一段话,所以比企谷听的认真,宛如见证历史。 “我看出地狱命不久矣,之后血月的汇聚会让本就开始走向解体的这处遗迹更快步入毁灭,虽然已经与我无关的,但你们可不一样的,你们可以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不然哪怕从怪物的手下逃脱,也还是摆不脱覆亡的命运。” 交代完,辉夜姬没有在乎其他人听到这个的反应,她注视在比企谷身上的目光收回来,轻声说了最后一句。 ——她说的话,很平静,又似乎很复杂,很难形容里面到底蕴含了怎样的一种感情。 “希望你们尽快解决掉那个怪物,然后世界上就只剩下一个四宫辉夜。” 她说, “然后,从今往后,就再没有辉夜姬了。” 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汹涌耀眼的金光从她的身上绽放,大片宛若萤火的瑰丽光点出现在他的身边。 辉夜姬这尊神明也不是拖沓的性格,或者说祂的骄傲不容许祂在生死的关头犹豫徘徊。 祂是神,是真正的神,因而毫不犹豫地选择有尊严的死,而拒绝丑陋的生。 那些光点的辉芒越加璀璨,蓬勃的力量在上面升腾,一股力量从无到有又从小到大,转眼膨胀到不可思议的高度,于是上面的波动也变得恐怖且异常不稳定,像是随时会炸又被迅速吹起的气球。 这些恐怖的力量在以爱为名的内核支持下飞速前进,最后像是宇宙大爆炸似的冲击到某个界限——积累到有限的极限的力量,成功突破界限,来到无限的领域。 “嗡嗡嗡!!!” “叮!” 清脆如泉水拍石的鸣响过后,一个完美的发光物从辉夜的胸口逐步浮现,然后缓缓升空。 它光辉地不可亵渎,圣洁的一塌糊涂。 带有超越有限的无限波动,无限而永垂不朽,至大而经久不息。 比企谷很熟悉它是什么,因为这个99.9999%的诡秘人穷极一声都看不见的东西,他已经见过一次了,甚至那时与现在相隔的时间不算多远。 ——正二十一面。 它的每一面都面积大小完全相等,每一个面都是正多边形,有二十一个边,且这二十一个正二十一边形又拼凑出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的正二十一面体。 ——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几何图案的排布,甚至不符合人的认知,严格来说这样的图案连想像都没办法想像得到。 可当银白色闪着金光的正21面体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时候,人们又理所当然地觉得世界最理想的几何体就理所应当是这个样子……就是这样一种奇迹般的完美造物。 不过这又和比企谷当初见过的有些许不同,少了一点无暇无漏无缺的感觉,多了一点残缺的美感……这与辉夜姬说的没有差别。 正二十一面体的出现意味着一位神明的彻底逝去,没有什么异象,也没有多轰轰烈烈,甚至可以说十分突然……可是在比企谷的认知里,辉夜姬死的足够壮烈。 实际上,能够选择自己死法本来就是诡秘世界里面不错的归宿,神明也不例外。 甚至祂们作为诡秘世界顶端的存在,挥霍近乎无所不能力量的同时,也承受着相应的甚至更高的代价,以至于凡人能够做到的一些事情,祂们未必能做得到。 ……收拾思绪,比企谷敛声屏气,目光平静下来,垂眸低头看向身前残缺的正二十一面体。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 …… ps:作者朋友喊袍子玩坎公骑士剑,像素类的,感觉有点意思,不过可惜要码字,没时间沉迷久玩,只能抽空打一会儿。 要是大家里面也有玩这个游戏的大佬,可以来和袍子一起玩呀。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终站!与神争锋! 当比企谷看见这枚正二十一面体的时候,他就知道它的确可以拿来构建《分离》炼金阵。 可是构建《分离》炼金阵并非事件的尽头,确切地说只是一个故事的开端。 当怪物从辉夜的身上被分离出来的时候,也就是克鲁鲁、比企谷、小林她们直面神明的时候。 比企谷摩挲食指上的炼金戒指,戒指上面微微闪光,各种各样或是珍稀或是刁钻甚至干脆世间绝迹的炼金材料被他取出来。 继承阿卜杜拉丰厚遗产的比企谷暂时不缺这些炼金材料,哪怕分离炼金阵需要的这些都算得上稀罕的奇珍异宝,可这个炼金阵最珍贵的就只是正二十一面体这个核心部件,与其他材料的稀有度差距比天与地都高。 在阿卜杜拉的宝库里面,像其他材料那种层次的宝物遍地都是,是每个炼金术士都梦寐以求的天堂。 “……”比企谷转头看了眼克鲁鲁,克鲁鲁点点头。 比企谷又转身看向小林和小林带来的异种联盟的下属们,张开口正想说些什么,就被小林制止。 “我带着你俩来的,肯定就要把你俩带回去,何况我姐姐克鲁鲁还在这呢。” “好歹我也是个圣人,总有些事情是我能帮你们做的,可是唯独逃跑不要拜托我去做。” 小林看得出比企谷什么意思,也知道比企谷想说什么,所以她提前把比企谷的话堵死。 平常虽然懒散不怎么管事,可懒归懒,真要是论起情商智商,小林这两方面要甩开克鲁鲁很多,认真起来的话,放眼整个异种联盟都排的上号。 “可……” 比企谷又要说话,然后再次被小林看穿并提前截住。 “你可千万别和我们说愧疚和拖累什么的,矫情的要死不像地狱人,如果没有你,地狱已经被化圣那个老不死的炼化了,我们都要死,甚至生不如死,所以我们欠你的,你随便怎么搞都没所谓。” “别想代价,也别想如果辉夜这件事以后地狱会是什么样子……” 声音顿了顿,小林抬手指向身后的人们, “你可以问问他们大家怎么想的,问问他们,是不是都心甘情愿陪你疯。” 比企谷的视线下意识顺着小林的手指看去,看到一张张虽然沉默但都异常坚定的脸庞。 比企谷明白了。 他同样不是矫情的人,所以他没有继续说出刚才那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只是欠身鞠了一躬。 这一躬的意味良多,有替辉夜道歉的意思,也有接下来仰仗诸位的含义。 大家都承受了这一鞠躬,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要搏的是各自的性命。 听起腰杆抬起头,比企谷转身回去,看向摆在面前的炼金材料。 辉夜还安然地躺在棺材里面,虽然不知道《死灵之书》和棺材能够压制他多久,但是比企谷知道,正常的那部分辉夜姬已经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污秽、堕落的成分,一旦它们突破压制,辉夜将要承受的痛苦和折磨一定比之前还要强上很多,所以比企谷必须在压制被突破以前把炼金阵布置出来。 这就决定了比企谷没有时间再带着辉夜回到异种联盟,也没有时间拖延犹豫。 套用辉夜前不久回答比企谷的一句话:“就是现在。” 就是现在,就在这里,比企谷立刻马上布置炼金阵。 虽然只是第一次布置,可之前比企谷就已经在伊拉克近距离接触过一次,所以现在布置的很快,动作娴熟又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他在地上刻画繁琐的符文、按照特定的位置摆放各种宝石,用不知道什么神奇物种的血液刻画巨大的图案,燃烧罕见珍惜的特别材料。 “嗡嗡嗡!!!” 脚下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线条在地面流转,神奇的光芒在一个个材料间勾连, 神赐炼金术的至高成就之一,放眼整个炼金领域都堪称奇迹的成果,《分离》炼金阵,时隔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 恐怖的力量加持到比企谷的身上,他被磅礴的力量托举着缓缓浮空,一时间看起来竟然和克鲁鲁的威势有些相似。 ——不过克鲁鲁的威风可以持续好几天,比企谷的威势就只有一次的机会了。 比企谷低头看向躺在棺中的四宫辉夜,抬手轻轻一指,严肃的语言在莫名力量的加持下威严如神谕,有言出法随的力量—— “分离!” 实际上,刚才辉夜姬让比企谷立下保证的行为虽然对比企谷有所帮助,但他担心却是多余的。 作为活的足够悠久的正统神明,辉夜姬算是见多识广,可祂到底没有具体地操作过《分离》阵,不清楚分离的效果效果虽然确实都很霸道而绝对,可是上限也受到限制。 分离可以选择的效果会随分离次数的增加剧增,要想把人放逐出世界属于分离比较厉害的玩法,仅有一次的分离根本做不到。 【分离】的效果发动出来,一缕缕扭曲又可怕的黑气从辉夜的身上涌现出来,在空中迅速交汇融合。 沉睡的辉夜惊醒过来,忍不住发出痛苦的低嚎,浑身紧绷的肌肉疼痛到痉挛。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是拧干毛巾里的水,把湿毛巾活生生凝成一滴水分都没有的干毛巾,对毛巾本身来说会是怎样的折磨? ——现在的辉夜就是类似的感受。 身体、灵魂、精神的各个角落全都没有幸免于难,三分叠加的痛苦像是浪潮阵阵袭来,没有半点停歇的时间。 污秽的、疯狂的、堕落的、邪恶的、不可名状的那些气息被【分离】从辉夜的体内一点点抽出,不留半点在辉夜的身体里。 那些黑气积少成多,很快就凝聚在一起。 一大团黑乎乎的黑气在半空悬浮,像是包含了这个世界上一切恐怖混乱的东西,就算比企谷直视都有种大脑发胀的感觉,他与小林同时双眼流血,醒目的血痕划过脸上。 至于异种联盟的下属们,他们根本就不敢看,也不能看。 蠕动着、扭曲着,逐渐有了自己抽象、扭曲、丑陋的身体。 偏偏这样一个恶心的生物身上,带着威严又高贵的神威。 “大的来了。”比企谷深吸口气,严阵以待做好战斗准备。 紧张的情绪肯定会有,但比企谷感觉自己的神经好像还有点兴奋。 你总算是来了……他有这样的感受。 面前的这个怪物,就是比企谷早就准备好要面对的究极恐怖。 也是一直压抑在辉夜与比企谷心头很久的噩梦。 打完这一仗,地狱的旅程就能告一段落, 酝酿良久的终站,终于是时候打响了。 …… …… ps:最近十分书荒,想找些好看的小说看,如果是动漫同人的更好,因为袍子喜欢看这类的,大家给袍子推荐几本呗。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也配叫做辉夜姬! “我说,受我庇护者能够看到世界的真相,不因直视超规格者堕落疯狂。” 克鲁鲁站在天空,金色的光芒环绕着她,她言出法随。 他们这才能够抬起头看见怪物的形体,也看见世界的变化。 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地狱的天空传来一阵巨大的回响,那声音轻微地震颤着、无比的模糊,却明白无误地带着某种特殊的单调的韵律,且里面似乎蕴含着某种不同寻常的疯狂特质。就是这种疯狂的特质使得那旋律的带来的冲击格外震撼,让整个八层地狱的人都被惊动,所有人全都抬起头看向天空,声音让他们全都忍不住身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活像是突然听到有人在刮擦毛玻璃一样。 与此同时,四周渐渐出现了某种像是寒冷气流的东西,这种感觉显然是从那遥远声音的方向传过来的。 天空随着声音的变化变得晦暗起来,在不限于八层地狱、而是整个地狱的所有人的惊呼中,悬挂在地狱上空不知道多少年的血月竟然缓缓下沉,然后逐渐消失溶解。 至暗时刻悄然而至。 地狱的人们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对他们来说异常突然,还以为是世界末日将要到来,有人惶恐不安的尖叫,有人绝望失神地瘫坐在地,还有或理智或强大者努力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地狱的变化,协会当然不可能没反应,但他们的反应已经不重要了。 当血月崩溃的时候,他们震惊地发现自己打不开地狱,一切监控地狱的设备也都全部失灵,剩下一片滋滋的雪花。 这个一直以来被协会牢牢握在手中的秘境世界,竟然就这么突然脱离了 “立刻上报!” 负责看守地狱的协会支部兵荒马乱。 ——总而言之,这一切就像辉夜姬说过的那样,怪物在重新捡回当初被辉夜姬丢弃的畸变的残躯,那无疑会让他变得异常强大,然而遗憾的是这个过程不可逆转也不可以被阻止,因为这有关神明,涉及到的层次太过高远深奥。 所以就算是克鲁鲁,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能涨恐怖的地狱的力量不断被削弱却无力阻止。 血红的天空失去血月以后,却没有变成黑色,而是转变成一种阴暗而怪诞的颜色,一种既无法被描述也无法被区分的混合色彩,像极了神话故事中某种可怕生物登场时的背景。 ——而这个可怕的生物就在比企谷和克鲁鲁的眼前。 它的样子狰狞可怖,污秽混乱且不可名状,整体类似于人面乌贼,有令人作呕的漆黑的几百条粗长触手,它们一同松软无力地抖动着,以一种令人厌恶的无序状态混杂在一起,那张像人又不像人的脸上流露着贪婪、欲望和恶毒的神情,几十个眼睛如同黑夜的群星分布在那张怪诞的人面上,咕噜噜转动闪耀亵渎的光。 当比企谷直视这个怪物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含混不清的、令人发狂的打鼓声,还有稀疏的、单调的长笛在亵渎神明地哀鸣。 伴随祂的登场,悄然出现的暴风雨席卷整个地狱,可怕的闪电降落,照亮怪物可怖而巨大的阴影。 站在他们身后的小林本想努力地出手,可她惊悚地发现自己的力量被大幅压制,甚至无法调动本身身为龙的力量,发挥出的实力连第六阶段都未必能有。 这种压制似乎是因为自己长时间受到血月的照耀受到某种影响,而现在那个怪物俨然已经吸收了全部血月。 不只是她,其他下属也是这样。 这样的实力显然帮不上什么忙,小林虽然不甘心,但是绝不逞强,咬着牙带着下属们向后退去,站在非常遥远的地方,穿过飘摇的暴风雨看那个巨大的阴影,和阴影前两个渺小却勇毅的身影,一切魔幻地像是千年前的史诗照进现实。 “Q#$R@#%@#$$!#@$@#c”怪物操着污秽拗口的言语,那绝不是人类的器官能够发出的声音,可意外地是比企谷和克鲁鲁都听懂了。 这大概是因为怪物想让他们听懂,所以他们就听懂了。 祂说的是, “我,辉夜姬,回归世界,无人可挡。” “凡是顶礼膜拜我的,都将受黑暗的庇护,凡是逆我的,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听起来像是在威胁比企谷和克鲁鲁 可是比企谷和克鲁鲁显然不吃这套,他们一个比一个桀骜不驯。 “住口!” 比企谷催动体内的神器,受到神明的刺激,天丛云剑自然鸣动,出现在手心。 他直接向神明出刀,而且暴喝出声亵渎“神明”, “——你也配叫辉夜姬?” 一刀劈头盖脸砸下,剑气纵横肆虐,比暴风雨中的闪电更明更亮,狂舞的雷蛇与剑光交相辉映。 克鲁鲁的金光紧随其后。 弑神的战争就这么简单地打响。 …… …… ps:推本朋友的书, 简介:作为穿越者,肆无忌惮行事想要开启系统的姜禄有自己的一套做事准则; “我偷罗马尼戒指,组织敢赊我账就偷了箭!” “东京公安的猎魔人都怕死,我就一脚一个把他们全踹到恶魔面前!” “八重堂总编敢总催稿,我就敢断更不写了!” “胜利飞燕一号坐着还挺舒服,所以我开着胜利飞燕一号跑路了!” “丽塔说我偷了幽兰黛尔的心,铁定是瞎扯,不然怎么系统没让我飞升..咦,我怎么真白日飞升了!” “这全部的全部,都让系统启封度迅速提升!” ... 全部的伟业,所有的缘。 在聊天群开启后,全部返还。 罗马尼阿基曼:道理我都懂...你看我的手指空荡荡的,是不是缺了一个戒指? 五条悟:哦呀哦呀!这不是被追封特级的姜禄吗,怎么几天没见这么拉了!? 时崎狂三:阿拉阿拉,莫名其妙抢走了别人的心(物理),这样的浪荡子可真讨厌呢 ... 姜禄:..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三个超级生物的神战 恐怖的凝实剑光砸在怪物的身上,天丛云剑锋锐难当、无物不斩的特性显现出来,当场斩落才刚刚恐怖登场的怪物的两条触手。 “吼!A!!!!!”怪物愤怒地大吼。 几滴黑色的鲜血溅落在地上,当场腐蚀出一片黑色的湖泊,两条触手坠落在地面,迅速变大化作两条漆黑不详又疯狂的绵延山脉。 转眼间地貌改变沧海桑田,小林和克鲁鲁不得不带人升空,小林眼疾手快地把还躺在棺材里的辉夜拖起来,不至于被那些东西伤害。 克鲁鲁再次发出“喻令”: “我说,凡是我许可的,皆有浮在半空如行在地上的特权。” 于是那些下属都有了浮空的能力,本来不用浮空的比企谷也有了暂时在空中翱翔的能力。 比企谷持剑面对愤怒的怪物,冰冷的眼神不为所动。 就这幅邪不折不扣的邪神的尊荣,也敢号称自己是辉夜姬……比企谷想想就觉得恶心。 虽然与辉夜姬接触的时间非常短暂,但她的高洁与骄傲成功地扭转了比企谷一直以来对神明的偏见,让他意识到神明与邪神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像辉夜姬那种才算是具有一定的神样的品格,至于到底能不能算是神明,还要看祂是否能够庇护黎民,回应信徒的祈愿。 百鬼夜行的力量泛起莹莹绿光,像是鬼火环绕身旁,却又妖异张狂的一塌糊涂,还有莫名的威严。 天丛云剑莹白的骨剑剑身上闪烁隐约的符文,潋滟的剑气涤荡开,连空间都能撕裂。 神赐炼金术也发挥作用,《分离》的余威加持在比企谷的身上,使他的状态接近万法不侵;他还又召唤了好几个辅助性的炼金阵环绕在身边,对速度、力量、敏捷、体质和意志进行了全面的加成。 安倍晴明的破碎镜面拼接起来的镜子浮现在比企谷的身上,流淌出的清光护在比企谷的身侧。 真物的力量彻底爆发开来,使比企谷受到的邪神的影响降到最低。 《汉谟拉比法典》的法理与秩序化作实质的链条交织在比企谷身边,受比企谷的操控。 《死灵之书》在这种情况下发挥最大的功效,怪物那污秽混乱又规格高的可怕的力量在接近比企谷的时候自动被《死灵之书》削弱,就像积雪遇见阳光那样。 ……像往常一样,在刚开战的时候,足够比企谷先给自己套上层层叠叠的buff。 与神争锋只在一瞬,哪里有时间让你在落入下风的时候一点点揭开底牌,必须一上来就直接把能用的全用出来,不然还有没有机会用还真说不好。 就算是那个自称辉夜姬的怪物,在见到比企谷拿出的这一大堆的东西的时候都大为震惊,眼神明显从蔑视变成重视甚至严肃。 至于说克鲁鲁乃至小林,她们干脆都看懵了,千想万想想不出地狱里是怎么养出这么个怪物出来的。 比企谷身上与神明有关的不同波动对她们来说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醒目的一塌糊涂。 地狱里有这么神器吗?还是说这是比企谷入狱前就有的? 协会知道他有这么多神器吗?如果知道的话,是怎么容许他把这些带进来的? 作为超级非人种族吸血鬼一族的真祖和超级非人种族龙族的殿下,克鲁鲁和小林都算是见多识广的、正儿八经的诡秘世界的大人物,然而她们可以发誓,自己还算漫长的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神器。 克鲁鲁的眼神深邃,她心里非常好奇,自己的这个师弟身上到底有多少未知的、也许来头天大的隐秘。 本以为阿卜杜拉的神赐炼金术就是比企谷身上最大的秘密,可是现在看起来,可能他远远低估了这位师弟。 阿卜杜拉的传承放眼整个诡秘世界都是能帮助人走到诡秘世界巅峰的超级传承,可是看这架势,它在比企谷的身上顶多算是之一,连最好的一档都未必能算?! 不过现在还不是她们思考这个的时候,场面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刻,不容许人有半点分心。 ——而且比企谷的威风没有持续太久。 比企谷的行为让怪物发狂,他冰冷又有轻蔑的态度更加激怒了怪物,让祂立刻倾泻雷霆般的反击。 “¥##@%!”一阵晦涩难懂的呓语,空气越加焦灼,腐臭的味道传来,黑色的乌光带着光一样的速度打向比企谷。 比企谷只来得及横剑在胸前,然后一股磅礴到绝对无可匹敌的力量从身上传来。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完完全全的凡人面对从天空坠落的客机,又像普通人去推横渡飞来的大山……两者完完全全不是一个量级。 手中的神剑脱手而飞,比企谷的身影在空中翻飞,留下一片片炸开的血雾,最后飞入怪物触手化作的山脉里面,在一片轰隆声中,扬起漫天灰尘。 只是一次简单的交锋而已,比企谷手中的剑就已经拿不稳当,五脏六腑都收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内脏的碎块伴随血水被比企谷一口气吐出来。 “比企谷!”小林担心地惊呼出声,下意识想要飞下去。 “等等!”克鲁鲁抬手拦住他,目光里有惊讶和期许,“他似乎没事。” 刚才她都已经打算动用自己的权柄治疗比企谷了,可她很快就发现比企谷身上的生命气机在短暂的衰减后迅速还原。 漫天的烟尘里,比企谷像逆向的流星飞出,头顶上镜子的清光流转,洗刷掉他身上的负面状态。 然后他抬起右手,天丛云剑回旋着“啪”的一下回到他的手心。 比企谷的表情更冰冷,眼神更认真,攥住天丛云剑的剑柄的手攥地更紧。 说实话,他心里没有多少底。 战斗归战斗,可他其实只是因为除了战斗以外没有别的选择,然而胜算并没多少。 神器可以让比企谷具备伤到怪物的力量,可就像小孩子拿着匕首去打常年健身的成年人,能够伤到和打得过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最主要的问题是,这个怪物的状态实在是太好了,那些血月被祂吸收以后,让祂直接从刚刚复苏的状态迅速走过虚弱期和过渡期,虽然还没有完全迈入神明的领域,但已经凌驾圣人之上,介于圣人与神之间。 现在被大削一顿、权柄被邪神占据一部分的克鲁鲁就是这么个状态,但她显然没有邪神强大。 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邪神降临事件里的邪神都不会走到这种状态,因为协会不允许他发育、地球也不具备这种环境和条件,不然有这种的状态的邪神降临世界,不用多,只需要两三次,世界就会被毁灭或者沦为邪神的游乐场。 以前比企谷虽然也面对过邪神,堪称应对邪神的行家,可他们全都是在状态不完全的情况下被比企谷击败,复苏到的诡秘阶段不一。 虽然神明的特性使他们不能以单纯的诡秘阶段计量,但到底都还没复苏起来,最弱的瓦拉卡甚至当时连圣人的水平都勉强,只相当于第五阶段顶峰的人手持十分强力的神器级收容物,厉害的也就只是高于圣人阶段,却未能真正踏入第七阶段。 上次在伊拉克遇见的那位巴比伦大淫妇和祂的坐骑666之兽叠加起来倒是稳稳迈入神的领域,哪怕刚复苏就已经强力的一塌糊涂,可那次就连协会都束手无策,还是祂自己无心这个世界,为了给汉谟拉比小姐复仇远走星空,在遥远的宇宙深处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世界这才得以在危机中苟活一命。 ——总而言之,这个邪神也许未必是比企谷面对的邪神里最强的,可一定是比企谷面对的最艰难的。 这次比企谷可既没有安倍晴明附身,也没有外在的东西帮助,要实打实地直面这个怪物,进入诡秘世界以来的所有收获和进步,在今天将一一得到检验。 ……另一边,比企谷的再次出现显然更加激怒了怪物,祂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更加焦躁。 “@#¥%*&*&*&@#%*……”又是一串古老晦涩的语言,这一次怪物施展地不再是简单的攻击手段,而是涉及到权柄与规则的运转。 对神明来说,改变世界的运行,扭曲宇宙的真理,让万有引力的方向变成向上、让流水向上流、使太阳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都可以做到,而且做得很轻松……祂当然也可以。 祂规定了比企谷将要被整个排斥和诅咒,这条喻令即刻生效。 “我说,你的喻令不得到许可!” 克鲁鲁身侧金光大盛,言出法随,她的喻令在邪神喻令生效的同时生效。 半空中,晦涩的波动一闪而逝,很快消失无形。 “我说,世界将净化污秽,我予你雷罚!”克鲁鲁又说。 “轰隆隆!”暴风雨倒卷,恐怖的雷霆张牙舞爪降临,劈在怪物的头上。 “@%”怪物发出几个很简单的音节,雷霆在接近怪物的时候也消失,与刚才克鲁鲁取消对方的情况异常相似。 这是神与神的战斗,祂们全都手握权柄,因而唯有刀剑的厮杀才能起效。 ——通俗的话讲就是他们彼此陷入了“我否定你说”、“我否定你对我的否定”、“我否定你对我否定的否定”这样的怪圈,只能撸起袖子真刀实枪地打一架。 被金色大衍术加持的克鲁鲁在体质方面同样得到强化,所以她直接冲了上去。 比企谷与她并肩作战。 现在的克鲁鲁抗揍些,而且能够取消怪物执掌的权柄与规则,把他限制到某个范畴以内,不至于太过无解; 而拿着天丛云剑的比企谷有能伤害到怪物的能力。 这对师姐弟第一次合作共同应对强敌,可是他们的“第一次”默契的一塌糊涂。 ——主要是不默契不行,怪物实在太强,他们只要有一次配合失误,就是双双步入黄泉的下场。 克鲁鲁努力帮比企谷抗住怪物的致命攻击,每一次都忍不住喷血,作为血液非常重要的血族,克鲁鲁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吐出来过这么多血。 幸亏金色大衍术在身的克鲁鲁不断给自己造血,不然她现在肯定已经变成干尸力竭而死了。 战斗勉强能够维持住,然而比企谷和克鲁鲁处于绝对的下风。 这场战斗需要一点转机,不然哪怕是小林这个局外人都看的清楚……比企谷他们撑不了多久。 …… ps:本章四千字二合一! 解决掉这个boss以后,地狱卷就没有boss了,之后有个小终章走出地狱就算是完结了,然后就是回到家乡千叶的、大家喜闻乐见的日常环节啦~ 至于之前有的地狱外面的那些伏笔,是出地狱以后的剧情,本来打算是一卷写完的,后来想了想,还是挪到下一卷,单开一卷去交代比较妥当。 很努力的在进行复建,要努力起来才行,所以多更新了。 其实本来袍子回家回的比较晚,手头的字数已经够发布出来了,但是想了想,还是打算多更点,于是十二点睡觉,四点半从床上爬起来完成了更新。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这个朋友比较厉害,不是年轻人的,属于是现实里财富自由的人生赢家,事业成功且炒股厉害的那种,写起书来就比较沉得住气,对极道类型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简介:花垣武道:无论我重生多少次,十年后的九龙集团都是当之无愧的最强。 琴酒:日本是九龙的地盘,不要太过张扬啊,贝尔摩德。 白幽灵:九龙的首领上杉龙彦,这家伙搞不好比魔王还要恐怖呢。 然而,在他们眼中的魔王上杉龙彦却...... 虚假的极道:勒索、暴力、经营歌舞伎听、开赌场、钱权交易。 真正的极道:卖奶茶、开公司、警民合作打击犯罪、荣获年度杰出青年。 我不配做秧歌Star?啊对对对!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她看见,然后他也看见(二合一) 剑气纵横,触手遮天,时不时有天象更迭、地貌迁移,整个地狱都能听见这里的声音,也能感到强烈的震颤。 也就是这里是地狱,如果还在地球,打到日本陆沉都不是稀奇的事情,甚至整个大洲板块都将因此变动。 这就是凌驾圣人之上者能够做到的事情,哪怕在场的没有一个是真正迈入神明领域的,都还介于第六阶段与传说中的第七阶段之间,做到这些依然不是件困难的事。 比企谷思考着破局的转机,他也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被拖死的一定是他和克鲁鲁。 可是转机到底能从哪里找出来?比企谷一时间想不到答案,他觉得很难指望有个第三人跳出来拯救世界,只能从自己身上想想办法。 他检查自己身上的神器,其中希望最大的显然是《死灵之书》,但是这本书太过疯狂、内容太过高深的,他所能动用的极限就是用它来削减怪物的攻击和影响,却不能更深一步的利用。 那还有什么也许能够发挥超常作用的? 天丛云剑?安倍晴明的神镜?汉谟拉比法典? 比企谷一边认真战斗,时不时挥出一件或刺或劈在怪物的身上,一边用开启真物的大脑的脑洞风暴。 等等……比企谷忽然想起当初巴比伦大娼妇是怎么用的《汉谟拉比法典》,当时祂说的是,“看好了,《汉谟拉比法典》,不是你这么用的!” 然后比企谷就看见了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惊艳的一场烟花。 当初那些被巴比伦大yin妇杀死的邪神里,似乎不少就是类似眼前怪物、带着旧神特有的疯狂堕落气质与深邃气息的类型。 似乎是出于某种比企谷还不能接触到的原因,《汉谟拉比法典》对这类的邪神似乎也有特殊的克制。 如果是这样的话…… 比企谷深吸口气,身形在半空后退十几米。 “师姐稍等!我有东西要试试!” 招呼了一声,比企谷照着记忆里那个女人的模样手掐印诀。 “此为确立真正福祉及仁政于国内的常胜之王汉穆拉比所制定的公正的法律.我,汉穆拉比,无敌之王. 我未尝蔑视恩利尔所赐予之黔首,而马都克委我以牧养黔首之任,我亦未尝疏忽……我以萨巴巴及伊丝塔所赐与我的强大武器,以埃亚所赋与我的智慧,以马都克所授与我的威力,驱逐上下之敌,消弥纷争,使国家得享太平,人民栖息之所有所庇护,而无惊恐之虞……” 这冗长的颂词需要每句话念出来的时候都抑扬顿挫,带上莫名的强调,一丁半点都不能出现不同,如果不是比企谷的真物让他记忆很好,还真未必能还原出来。 “……其有涉讼的受害的自由民,务来我的肖像亦即公正之王的肖像之前,诵读我所铭刻的石柱,倾听我的金玉良言,使我的石柱为彼阐释案件,使彼获得公正的审判,使其心胸得以自由呼吸而大声言曰——” “吾主汉穆拉比,诚人类之慈父;彼遵守其主马都克之言,为马都克上下征讨取得胜利,以悦其主马都克之心,永远为人群造福,并以公正统治国家!” “如今我上承天意,此法典要让正义之光照耀大地,消灭一切罪与恶,使强者不能压迫弱者。” 本来比企谷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结果没想到这东西还真的有用,体内的汉谟拉比法典产生全新的感应,金光领域以他为核心扩充出来,论品质半点不比克鲁鲁身上金色大衍术的光芒逊色。 一个个闪烁金光凝结成实质的楔形文字跳动在比企谷身边。 “需告尔等,如果被盗窃的牛、羊、驴或者是猪属于寺庙或者皇室,盗窃者将偿付三十倍的赔偿;如果它们属于国王的公民,盗窃者将作出十倍赔偿;如果窃贼无力赔偿,将以死抵罪!” “需告尔等,挖去别人眼睛的人也要被挖出眼睛。打断别人骨头的人也要被打断骨头,打掉同等地位者牙齿的人将会被敲掉牙齿。” “需告尔等,现有恶物侵犯公民四宫辉夜之姓名、财产、生命等人身权利,罪大恶极,判处死刑!” 比企谷抬手一挥,在他身后一条条粗大的金色锁链应声而出。 “立即执行!” “哗啦啦!!!轰!!!” ——于是,一条条金色的锁链在巴比伦的背后出现。 《汉谟拉比法典》的法律条文有282条,当初巴比伦用这招的时候,用处的金色的锁链也有282条,且条条宽广浩瀚入星河,怒浪滔天,神当杀神。 比企谷当然还不足以催动那么强大的力量,而且众多神器中,《汉谟拉比法典》是他得到时间最短的那个,可就算是那样,依然有恐怖的神能绽放。 如龙的法理锁链有二十一条,刚一出现就把袭来的十几根触手横栏打飞,然后环绕向怪物,把它捆缚住。 “AAA!!!!!”怪物愤怒的嚎叫让整个地狱都陷入惶恐的境地,到处都有大地龟裂、火山喷发、暴雨倒卷的现象,浓烟滚滚席卷乌云密布的天空,一派世界末日的情景。 然而怪物的叫声越大越说明他的情况不好,克鲁鲁惊讶又惊喜地看了眼比企谷,比企谷也惊喜着提剑俯冲。 天丛云剑再次荡起剑光,一条条触手被割断坠落,然后比企谷握着剑冲向怪物的心脏位置。 虽然他也不知道怪物的弱点在哪,但是总之先把心脏、脊柱、大脑都且破坏掉再说。 “吼!!!!” 怪物不甘咆哮,它的残体疯狂挣扎。 “咔嚓——” 法与理做成的锁链上出现裂纹,没有瞒过在场任何人。 克鲁鲁脸色变化,招呼比企谷说,“再快些!” “好!”比企谷的脸上也变了,手上的动作大大加快。 “咔嚓咔嚓咔嚓……” 锁链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终于,到了最后,“啪!”地一声锁链破碎,怪物脱困而出。 汹涌的反噬袭来,比企谷当时就狠狠地吐了口血,然后横飞出去。 克鲁鲁努力帮比企谷暂时抗住怪物汹涌的反击与复仇。 “又失败了……”比企谷的眼神恍惚半秒不到,然后咬紧牙关,“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行啊!” 克鲁鲁那边眼看着就要撑不住,比企谷及时冲上来帮她缓解压力,可只是治标不治本,不能从根本上扭转现有的战局。 “透支兑现!”克鲁鲁当机立断低喝出声,好像是要在天空中拿出来压箱底的宝贝一样,带着孤注一掷的觉悟。 于是,“轰”的一声,克鲁鲁身边的金色光芒几乎凝结成实质,变成熊熊燃烧的金色光焰。 她将自己金色大衍术产生的力量和权柄一口气全部燃烧,换来此刻的超常爆发,身形甚至渐渐虚化,好像和地狱合二为一。 克鲁鲁身上的气息肉眼可见地明显暴涨,对世界的掌控力也跟着变强很多,手中能够运用的法则和权柄更恐怖更强。 本来还能维持三天的金色大衍术现在只能再维持半个小时,可这已经够了,克鲁鲁清晰地认知到,如果不能解决掉怪物,不要说三天,能不能再活半个小时可能都够呛。 史诗级加强的克鲁鲁几乎能与怪物争锋。 ……然而遗憾的是,哪怕有比企谷的帮助,克鲁鲁也只能和怪物保持比较平衡的局势,在半个小时以内干掉怪物拯救地狱无异于天方夜谭。 小林觉得他们大概是要死了,露出绝望但又坦然接受的神态。 “……等等!这是什么?”克鲁鲁眉毛挑起,表情迅速变得凝重认真。 因为与地狱几乎合一的特殊状态,克鲁鲁发现他所掌控的地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断他的认知。 仔细体悟,还能体会到一种神秘、深邃、邪恶的感觉……这可是是克鲁鲁之前金色大衍术加身、执掌整个地狱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到的东西。 “比企谷,我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克鲁鲁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决定进一步探究,她不知道那个代表的东西能不能帮到她们,但她愿意试试。 就像溺水的人愿意抓住一切能抓的东西,哪怕那个东西是听到动静游过来的鳄鱼。 在现在这种危机关头,克鲁鲁已经无所畏惧,她可以利用自己能够利用上的一切,反正结果已经不会更糟了。 在金色大衍术的帮助下,克鲁鲁突破那层认知阻碍,抬起头看到了在地狱内部、又在大气之外的恐怖生物。 ——然而当克鲁鲁感知到那个东西全貌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震骇的表情。 那个东西实在是太大了,顶天立地,像是与整个地狱大小齐平,她很努力地借助金色大衍术的帮助,才窥见那物令人疯狂和痴愚的可怕全貌。 不可名状的可怖黑影笼罩在黑暗里面,几千万双眼睛闭合,以猫、青蛙和人形三种混合的状态出现,头上戴著有两支角的圆锥形冠冕,脚下乘着汹涌的雷海。 看见怪物的时候,克鲁鲁同时看见更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她看见一场旷古绝今的史诗大战,那一定是隐藏在历史深处的古老神话, “禁!”“缚!” “污秽拔除,灾厄肃清,急急如律令!” “áàxia sa ma ha!”“封!” 男人清越的声音传来,但克鲁鲁视角受限,即使再怎么努力都看不见男人的身影,只看见一道道闪耀的亮光刺破黑暗。 她还看见被激怒的怪物仰天咆哮,嘶嚎的声导致天地动摇,漆黑的大地开裂钻出莫名的生物,石头和树木怀孕生下不知道算是什么的怪物子嗣,火焰和岩浆漫上天际,死去生灵的尸体摇摇晃晃的站起,硫磺和腐烂的混合恶臭钻入比企谷的鼻子,那样的世界末日比现在的地狱还要可怕的多。 流转的光影让克鲁鲁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发疯,如果没有金色大衍术的帮助,她可以确定自己哪怕是圣人也不能直视这样的一幕。 克鲁鲁的双眼不自觉流血血来,喉咙深处发出无力的呻yin, “这到底是……什么啊。” 很显然它大概是尸体一类的东西,但就算不是活物也可怕的一塌糊涂,只是看看它身上的气息,就比眼前这个活着的邪神更让人觉得可怕,心里止不住的寒气翻涌。 “师姐!你怎么了?”比企谷一边奋战,一边呼喊克鲁鲁。 克鲁鲁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给比企谷看这个再糟糕不过如同梦魇的场景。 恰好在这个时候,一条漆黑的触手撕破比企谷周围的锁链把比企谷打飞,空中再次炸开一团血雾。 好吧,再糟糕又能怎么样呢……克鲁鲁咬咬牙,把视野共享给比企谷。 “我说,比企谷八幡能见我所见的。” 她下了喻令,还顺便给比企谷上一层保险。 “我说,他将不受画面的影响,有我的神能帮他庇佑,替他分担污染。” 于是,比企谷也看见了那个恐怖的怪物,还有那一幕幕怪诞惊悚的末日画面。 “……”他的脸色变得古怪,愣了一瞬,以至于被怪物抓住机会,再次抽飞出去,受了不轻的伤。 那幅画面好眼熟……比企谷心想。 那个惊鸿一瞥的、不知道是尸体还是留影的东西,他确定自己是见过的。 …… …… ps:今天也是诚意满满的四千字二合一!是的,你们那个勤奋的袍子回来了。 有无票票奖励呀,虽然没有也行。 今天在网上看见这么段话,说普通人的一生是怎样度过的? 父母开明,没有家暴,完成九年义务教育,没有遭遇校园霸凌,也没有天灾车祸,没有被诈骗团伙骗走所有财产,没有穷到交不起房租,也不会患重病,恰好生活在城市,会用智能手机,没事打打游戏追追剧,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如果可以的话,恰好有一个足够爱你的人。 这明明是少数人的一生,可大家却都管他们叫做“普通人”。 ……于是袍子有些感慨,能够这样“普通”,本身就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自己拯救自己,地狱拯救地狱(二合一) 那时候的比企谷才刚踏足诡秘世界,真物也才刚觉醒没多久。 他的真实之眼第一次被动的发动,看见的画面里就有这个一个类似的邪神,当时画面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他叫安倍晴明。 无穷无尽的黑暗里面,手拿蝙蝠扇,身穿盘领白色狩衣,头戴乌帽,散发纯净洁白光芒的男人轻轻挥舞蝙蝠扇,一面镜子绽放无量圣光在其身旁漂浮。 在安倍晴明面前,不可名状的可怖黑影冲天咆哮,当时的比企谷看不清黑影的模样,但那密密麻麻的眼睛给比企谷留下深刻的印象……和现在看见的这个很像。 眼前所见和记忆里最高度重合的还要算那一连串阴阳师的专属咒语,和基本没有差别的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它们不会是一个东西吧? 可它怎么会出现在地狱里? 比企谷可以确定,他当初看见的影像里,那尊邪神被安倍晴明杀死以后,肉身跌落到海上,化作狰狞臃肿的肉山,没有保留这样的形体。 ……所以这应该不是那尊邪神的尸体。 可就像辉夜姬死后的分成那么多部分一样,谁知道除了肉身以外,那尊邪神还有没有留下别的什么。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克鲁鲁抽空问比企谷。 两个人依然与怪物僵持着,抽空进行交谈,大声密谋干掉怪物的办法。 “我并不知道。”比企谷摇头,“可我感觉到那东西与地狱有关系,也感觉到它身上的气息好像比那个怪物要强。” “如果我们能搞清楚它的状况的,然后想办法能把它利用起来,说不定就能打破现在的僵局……师姐你对这个有思绪吗?” “我可以试试。” 克鲁鲁的眼睛满溢金光,金光给人智慧与深邃的感觉,就像拥有天眼通、觉醒大智慧的佛家菩萨罗汉。 “我说,我能够知道我所见之物的奥秘。” “我说,我通宵地狱的一切秘密。” 想了想,克鲁鲁又补充了一句, “我说,我知道的一切都与比企谷八幡共享,且他不受知识洪流洗礼之苦,不因被知识追逐而堕入疯狂。” 比企谷浑身一颤,在不妨碍眼前视物战斗的同时,脑海里多出一个崭新的视角。 蔓延的金色丝线努力向前钻,层层迷雾阻隔着丝线,又被一点点突破。 最后迷雾散去,金色的光芒掂量眼前所见。 比企谷和克鲁鲁同时看见,在很久远之前发生的、不为人知的故事。 …… …… 遥远的南极大陆上的地下基地里,有个房间里摆满仪器。 “嗡!嗡嗡嗡嗡!”这里拉响警报。 “检测到相应的波动,它疑似已经降临地球。”有人立刻向上面汇报。 这是个专门的部门,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密切监控某个特定的邪神的波动……天知道这个部门已经成了多久,又监控了多久。 他们似乎就是为了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而生的。 电话那头传来中气十足又足够沉稳的老头声音,那个声音的主人是协会的一号首脑,叫战国。 “不可能,它绝对不应该来的这么早,时机不对。”。 战国说, “全球协会进入战备状态,然后再次检查!我要你明确找到它降临地球的证据。” “是!” “等等!”另一边,其他检测员的惊呼顺着电话传到战国的耳朵里,“那股波动又消失不见了!” 战国:“……” …… …… 比企谷和克鲁鲁看到刚才所见画面的后续。 “AAA!!!!!”痛苦的嘶嚎以后,邪神被那个男人击溃。 怪物失控的肉身坠落到海洋之中,不断膨胀,化作庞大的肉团,上面满是疯狂绝望的眼珠和蠕动的触手,无数充满獠牙的巨口在其上日夜嘶嚎。 高贵又混乱的灵魂被镜子摄取走,封印到镜子里面。 失控的精神念头化作实质,像是夜空的星辰散落漫天,流星雨似的流窜到各地,被协会一一清理。 其中有个最大最亮的流星,悄然撕开空间屏障,想要前往星空深处……这显然是邪神复活归来的后手,和辉夜姬有点像。 但是撕裂空间的时候出了岔子,神明会吸引神明,受到地狱里众神印记的影响,这颗流星偏离轨道,来到地狱。 还是那句话,神明吸引神明,那些散落在各地的、逝去的神明的肉身碎块和精神印记、灵魂残片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收到牵引聚合起来。 ……不然现在的地狱肯定要比比企谷经历的要危险太多,可能每层都有与逝去的神有关的畸变的怪异,成为名副其实的地狱、 至于像血月这种辉夜姬留下来的东西没有聚合过去,则是因为辉夜姬还没死透,所以虽然也受影响,但不至于这么大。 于是,一个以邪神的精神念头为核心,众神各种各样的残骸为外在的超级缝合怪邪神就这么出现了。 ——不过它是死物,身上活着的物质太少太少,这点物质根本不足以让这个缝合怪动起来。 后来,因为众神本身就是地狱的创造者,且众神死去的时候,绝大多数身体器官都化作世界的一部分,所以融合了残骸的邪神也就顺理成章地从外来户变成地狱的一部分。 ——是真真正正一部分。 就像传说中世界树贯穿连通并托举九界一样,邪神庞大的身躯成为贯穿、支撑地狱的“世界树”。 再很久很久以前,本来地狱是有第九层的,而且几乎没有受到当年那场浩劫的污染,保持圣洁伟岸的模样,是整个地狱里当之无愧的最高层。 可是在邪神与地狱融合为一的过程中,那个还没打造完成的半成品第九层彻底融合进邪神的身体里,从此地狱只有八层。 然而这个情况其实不是邪神想要看见的,原因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斗争。 ……地狱有灵,很多高等收容物都具备活着的特性,有自己的灵智,作为众神的作品,地狱其实也有,但这种灵智非常稚嫩和弱小,毕竟地狱本身就是个异常畸形的作品。 第九层地狱,作为当时地狱的核心,就是地狱之灵寄居的地方。 当邪神降临的时候,地狱之灵看到了恢复成长的机会,他想要吞掉邪神,让邪神成为它的一部分。 邪神当然不会愿意,可他也想反过来吞噬掉地狱之灵,让地狱成为它的一部分,使他变得极度强大,彻底完成对身体的整合。 于是两者开始厮杀,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很久。 这场凶险异常的战争,以他们的同归于尽作为结局。 最后邪神空前强大,却失去了所有意识,再无复活的可能,彻底成为“世界”的一份子,地狱也失去意识,第九层地狱溶解不见,八层地狱成为地狱最高层。 ——谁都没有赢。 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邪神成为了类似于世界树或者说无意识地狱之灵的东西。 然而不管怎么说,融合了地狱以后,邪神身上的力量的确极其庞大,与眼前这个刚开始发育的怪物不是一个档次,如果真的能利用起来,镇压怪物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是在获取具体的利用方法时,金色大衍术遇到了难题,费了好半天劲,就像用镐头一点点挖矿一样,才总算是把办法“挖”了出来。 ——这样恐怖的邪神的“尸体”利用起来一定难如登天,所以在得到办法之前,比企谷和克鲁鲁都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他们甚至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有随时坦然赴死的觉悟。 可是得到办法的时候,比企谷和克鲁鲁的脸色还是同时僵住。 因为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这个办法说很难吧,又似乎不是比企谷和克鲁鲁想像地那种难法,理论上不需要谁的牺牲。 可是要说简单……比企谷觉得这样还不如以牺牲谁或者给谁出个大难题来的简单,至少再怎么困难,都取决于当事人自己,而不必无力地把事情的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 ——是的,办法的关键的就是“别人”。 撼动邪神尸身,调动出里面力量其实就相当于调动整个地狱的力量。 克鲁鲁借助金色大衍术能够利用第八层地狱的力量,但这种力量连整个地狱力量的八分之一都没有。 想要调动整个地狱的力量,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整个地狱都同时进行虔诚祈愿,庞大的信念聚集到克鲁鲁或者比企谷的身上,就能让那个人借到邪神的力量,在短暂时间里成为地狱之子。 这听起来其实十分合理,毕竟有句话叫做从哪里来的就要回哪里去,这尊邪神是因地狱而生的,就应该回到地狱中去。 祂在地狱的迷雾深处,没人看得见,可其实祂也在地狱里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无处不在,不必刻意找寻。 可这里是地狱啊,是遍地极恶罪犯的地狱啊……想让他们同步进行虔诚祈愿还心无杂念?这可能吗? 他们能被协会关进地狱,本身就已经充分证明了他们不惧生死的特性,也充分说明他们不会信任任何权威。 用脚趾想都知道,总有那么一些人作为刺头跳出来反驳,哪怕大难临头都得蹦跶那么几下,而这种人在地狱里出现的概率明显要比正常情况下高的多的多。 想让他们全部心无杂念的祈愿?那真的现实吗? “怎么可能啊……” 比企谷在心里无力地说。 他可以毫不遮掩地说,自己就是一丁半点都不信任地狱的人。 也就是第八层地狱有特殊的地方的,本身关押的就不是有大罪过的地方,而是足够强大的人,而且经过一轮战争的清洗,已经被异种联盟拿在手里,有那么些可能祈愿。 至于说整个地狱……他们能不拖后腿都足够谢天谢地了吧。 他宁愿自己付出足够多的代价,或者看着一个更难的条件绞尽脑汁,也不愿意看见这么个好像没有那么难,但实际上仔细一想就知道有多不可能做到的条件。 “总要试试的。”克鲁鲁沉着脸说。 她和比企谷差不多。 她也瞧不起那些前七层地狱的地狱人,不惮于给予最轻蔑最恶意的揣测,正常来说,以她的高傲,她甚至都不会拿正眼瞧他们一下。 可是现在毕竟是特殊时段。 克鲁鲁班半垂眼眸,一边与邪神大战一边说, “我们现在在做的,似乎就是在拯救地狱吧?所以地狱的人有这个知情权。” “在被人拯救以前,每个人都有自救的权力,他们也有。” “他们本来是没有这个资格和力量拯救自己的,也许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现在有了。” 比企谷听着克鲁鲁的劝说,若有所思。 克鲁鲁又说, “现在,我们给他们一个自救的机会。” “把不把握的住,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 ps:今天也是很用功的四千字二合一!好耶!有没有票票奖励!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作者是可爱的美少女。 【橘子,1v1】 穿越回来的北切原小姐,终于和已经成为年上多金首席英雄的恋人小泉早纪重逢。 本来觉得不需要再努力了,却发现密密麻麻的弹幕带着海量信息从自己视线当中滚了过去。 【阿原终于从时间缝隙里掉出来了!这样的话,有她在,小泉首席也就不会黑化得这么快了吧?】 【一个多刷漫画故事线的人可以确切地告诉你,北切原就是唯一能够改变既定命运的变数了。如果她这波不在,首席在三天后的高塔会议上就该因为药物失控而大开杀戒,然后堕落成不义领主…】 【超人阿原,救一救啊!】 【放心吧,谁能拒绝忠犬系大个子哭包呢,小泉首席不能,我也不能www】 【毕竟是所有特级英雄的“妈妈”(调侃),她真的很暖,我哭死……】 看着这些弹幕当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被脑补成首席英雄背后的老好人心灵支柱的北切原小姐,不动声色地收起自己穿越带回来的一大集邮册心魔马甲角色卡。 第一百六十六章 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 比企谷沉默半秒,这半秒对他来说十分漫长。 他思考了许多,最后不得不承认克鲁鲁说的有道理。 “你说得对。” “他们应该有选择的权力。” 比企谷担心那些人们不会祈祷,也担心他们做不到这些事情……可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这件事是否要继续由比企谷和克鲁鲁背负,就又是另一件事了。 拯救世界确实是件挺辛苦的事情,对比企谷这样一个自认为还算自私的人来说,他之所以这么奋不顾身地与怪物为敌,本质上是为了保护辉夜,没有很多为地狱献身的觉悟。 可就像克鲁鲁说的那样,这不仅仅是辉夜一个人的事,也不仅仅是比企谷和克鲁鲁两个人的事,还是整个地狱的人的事。 这个怪物本来就是当年地狱浩劫的余毒,无论比企谷是不是在最近带辉夜进来,辉夜都一定会在最后来到这个地方,而这个怪物也一定会出来。 换句话说,那个怪物一定会出现,也一定会掀起毁灭地狱的灾难,这是毋庸置疑的。 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最好的,克鲁鲁执掌金色大衍术,地狱八层统一后万众一心,提前逼出怪物不让他发育完全,拥有多件神器的比企谷加入战场……如果真的有机会战胜这个必定出现的怪物,那这个机会一定就是现在。 那些人有这个责任、有这个义务参与进来,毕竟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愿意救自己,别人又凭什么为你拼命? 老实说,看着别人拯救世界,自己则是被拯救的那个人,说幸福也真幸福,说痛苦也真痛苦……尤其是对于地狱里这些本就骄傲又桀骜的人来说。 而现在刚好有个机会,能让那些本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救的人,在拯救自己方面也出份力,这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不出力的……那他们死了活该。 克鲁鲁就是考虑到这些,才决心试试。 一个是她认为这些人应该尝试拯救自己。 一个是她其实觉得,这件事虽然难如登天,但未必就真做不到。 然后,克鲁鲁深吸口气,金色大衍术出现新的变化。 ——这就不得不说,克鲁鲁真的用金色大衍术做到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没有她的金色大衍术,比企谷现在可能已经死了,辉夜也变成怪物,地狱也毁于一旦。 感谢阿卜杜拉的后手。 赞美不死化圣隐忍多年送上的礼物。 然后,克鲁鲁的声音经过金色大衍术的加持,传遍第八层地狱,并且努力突破限制,向其他地狱圈层突破。 这本来是不太可能做到的事情,因为八层地狱彼此各不相通,就算克鲁鲁现在是第八层地狱的执掌者,手也伸不到其他层去。 可现在地狱空间动荡,协会又失去管控,本来坚固的壁垒出现一丝松懈,再加上克鲁鲁现在是借助那尊邪神在发声,而邪神基本相当于地狱的世界树,贯穿连通了八层地狱。 “地狱的大家听着。” “我是克鲁鲁·采佩西,吸血鬼真祖,圣人绝巅,第八层地狱的执掌者,” “我有话要说。” ……于是,所有人都听见了克鲁鲁的话。 实际上整个地狱都在动荡,世界末日般的景象让每个地狱人都惶恐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有的人实在不幸,在身边同伴惊恐的目光中被地下突然爆发的岩浆活活烧死,或者突然掉进开裂的地面,那下面也是满是硫磺味道的岩浆。 当克鲁鲁的话传过来的时候,他们立刻就认识到这声音来的不同反响,一定和现在的异变有关。 至于第八层地狱……这里就更不用多说了。 “是盟主大人!”“ “女王陛下!” “……” 该说不愧是克鲁鲁的地盘,第八层地狱的人们喧嚣乍起又很快平静,才刚经历过一场旷世大战的他们没有因为地狱的剧变失去分寸,这会儿都安静地认真倾听……毫无疑问,他们会照克鲁鲁说的去做,无论克鲁鲁待会儿要说的是什么。 克鲁鲁的声音在继续, “地狱面临一场剧变,恐怖的怪物正在复苏,这场灾难来自很久以前的怪物布局,是早就被命运安排好的事情,如果放任它继续下去,整个地狱都将毁于一旦。” “它已经半只脚踏入神明的领域,没人是它的对手。” “但我们不必坐以待毙,我有个办法对付它,只是需要大家的帮助。” “你们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既然结局是注定的死亡,为什么不试试相信我? “你们每个人都应该参与进来,拯救自己!”” “……所以,我需要你们虔诚祈祷,祈祷地狱能够度过难关,祈祷怪物能够被战胜,然后高举你们的双手,这样就能牵动地狱本源的力量降临,战胜怪物!” “所以,这可以是请求,也可以是给你一个拯救自己、拯救身边的人的机会……能否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 ——毫无疑问,克鲁鲁不是个擅长演讲的人, 对这个骄傲的人来说,演讲是很虚伪且花里胡哨的东西。 但是这时候不需要演讲,克鲁鲁不需要什么技巧,也不需要话里的辞藻,甚至不需要引动情绪,只需要摆出事实就足够。 情绪早就酝酿到巅峰的整个地狱,一片哗然。 …… ps:看见一句话:跟我做亲友真的很容易,跟我聊天聊久了,我自己就会自动把你划分到亲友里去,我就是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人。 好真实啊,很有同感,我也是这样的。 有一说一,必须要庆幸的是,至今以来遇到的都是蛮不错的人,所以没有被朋友坑过。以前觉得这样蛮正常,后来见多了才知道有多值得珍惜。 大家也要多珍惜眼前人呀~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简介:穿越到一个世界线有些歪的崩坏世界,顾言获得了一个梦境模拟器。 成功通关梦境副本,能够获得大量奖励。 长空市第三次崩坏,最后一课,第二次崩坏,支配剧场,星与你的消失之日…… 因为在一切在梦境的行为都不会影响现实,顾言在副本中为所欲为。 直到某一天,他的家门口被副本女主角们团团堵住。 “卧槽芽衣!快放下你手里的太刀,咱们好好说话……丽塔,你也是!” “观星陛下,别!” “草履虫呢?草履虫呢!救一救啊!” “姐姐们……我知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比企谷,地狱版阿赖耶 “真的假的?” “万一是阴谋怎么办。” “我觉得里面一定有阴谋,她一定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也许我们会成为傀儡一类的东西。” “不能相信!” “可万一要是真的呢?那我们不做的话,岂不是……都会死?” “不止,只要有一个人不做,所有人就都得跟着陪葬。” “这……”身边有人的就彼此面面相觑,身边没人的就皱着眉头思索。 除了第八层地狱的人,他们在听说这件事以后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相信,而是怀疑有什么阴谋家在搞事。 毕竟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人,遇见这种事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怀揣恶意。 还克鲁鲁,还圣人绝巅,还第八层地狱的共主,还邪神,你怎么不、不…… 不会是真的吧? 他们忽然愣了神,意识到要想把声音传遍天地是什么样的水平。 他们不知道这声音到底是不是真的来自传说中的第八层地狱,也从来没听过什么克鲁鲁的名字,可是这个行为已经足够唬人, 而且眼前的末日景象确实让克鲁鲁的话很有说服力。 地狱奉行强者通吃,如果有人有实力能搞出这样的末日景象又能传音世界,那她就算把地狱的人全都杀了,又有什么难度呢。 ……这样的人,真的有必要大费周章骗他们吗? …… “啊——” 第一层地狱里,在一片抬头仰望天空的人中,衣着华丽但腰背佝偻的老头直接跪下大礼膜拜,屁股撅的老高,看起来有些滑稽。 在别人还都犹豫的时候,这个佝偻的老头第一个给出回应。 他颤颤巍巍老泪横流,听到久违的声音的他活像个前朝遗老看见前朝出逃的皇太子殿下似的,一脸激动地跪在地上膜拜行礼,还大声说着: “异种联盟不懈龙圣麾下,第三兵团第一作战大队第四作战小队成员,七水一老兵,谨遵上命!” “啊这……”在他的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 在比企谷走后,作为立于前地狱层主尸体和废墟上的唯一活人,虽然他无意成为层主,可是在轻松杀死几个不会好意的人以后,他误打误撞成为这一层的无冕之王。 虽然不知道这老头现在在说的都是什么,可看起来挺唬人的。 既然连他都跪下了,他们也不好再站着,于是纷纷下跪,像涨潮的浪花,看着十分壮观。 …… “轰隆隆!!!” 数不清的火山再次喷发,还有岩浆直接从突然开裂的地下喷涌出来,从前的平地忽然变成裂谷或者岩浆的海洋。 浓烟遮蔽天空,浓烟后面还有震撼的闪电与狂舞的雷蛇,席卷整个地狱的暴风雨愈演愈烈, 黑风冲天而起,幽魂在弥漫火焰的大地游荡,末日切实地逼近,甚至整个地狱的所有人都听见怪物的咆哮。 这下子相信克鲁鲁的人更多了,许多人都高举手臂,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 当然,有人相信,就肯定有人不信,甚至还有人煽动别人也不要拿相信,并推测说:虽说现在末日的景象大概有些原因,但是不排除有人专门趁着这样的情况别有用心的谋划,所以说话的人和现在大家看到的末日之间很可能没有关系。 这样的说法并不是没有市场, 可这些地狱的人们除了多疑之外,同样不缺乏果断,最后很多抱有怀疑态度的人还是被心里求生的欲望战胜。 ——如果不是实在想活,他们谁都不会在地狱受这该死的折磨,所以他们可以为了活下去做很多事。 于是,在给自己套上一切能套的精神防护作为心里慰藉以后,不少人果断抱手祈祷,在心里把克鲁鲁交代过的话说完以后,又睁开眼睛高举双手。 有些立场中立的墙头草看见别人这么做没有事以后,也犹豫着学他们照做……而当这些人开始照做祈祷的时候,他们看见身边有人没这么做,就一定会尽全力让那个人也这么做。 这是人性使然,毕竟我都已经这么做了,那事情真假就先不说,万一那个女的说的真是真的,我岂不是要被你无端害死? 出于这种心理,他们不会对身边人的不作为无动于衷,这有效地导致祈祷的人越来越多。 很快,这种行为变成笼罩整个地狱的大氛围。 在这种氛围下,有人还是不想做,就是想搞特殊,然后被周围的不是善茬的恶党们表情狰狞地一拥而上撕的粉碎。 大家都不是善男信女,你在跟哪个装特别? 他们祈祷,然后把双手抬起来。 千千万万人祈祷,然后把双手高举。 一份份也许不那么虔诚、但至少存在的无形念力遁入虚空,顺着冥冥中不可见的“邪神版世界树”传递到第八层地狱里去。 克鲁鲁看了眼飞来的力量,却没有手下,而是抬手一挥,聚集无数信念的、满溢圣洁光辉的光团径直冲向比企谷,钻进比企谷的胸口。 “哎?”比企谷傻了眼,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有磅礴的力量注入 1 “我身上加持了金色大衍术,执掌八层地狱的权限,容纳不了这些东西,更不能通过这个撬动整个地狱的本源,否则就将奢求金色大衍术……这就像是臣子不能在正常持有国家权力的同时僭越帝皇的权威一样。” “可你也知道,我们一刻都不能没有金色大衍术,不然立刻就会被杀死。” 克鲁鲁一边对付怪物,一边平静地和比企谷说, “所以,拯救地狱,只能靠你了。” 比企谷觉得这样的责任好沉重,和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赌博似的拯救世界所要承担的重量完全不同,“可是……” “没有可是,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 啧了一声,比企谷咬着牙接受这份力量。 那就来吧……不就是救世,他早就做过不止一次了。 全地狱的念力汹涌飞来,自动在路上汇聚在一起,无形的念力出现淡金色的光芒,最后又都灌输进比企谷的身体。 比企谷感觉自己的状态越来越玄妙,灵魂仿佛在升高、在扩充,甚至超脱了身体的限制。 他看到那些念力背后的人们,也在不借助克鲁鲁的情况下,第一次自己看到那个隐藏在地狱后的巨大尸体。 比企谷刚才还想过,也许这会像漫画《七龙珠》里的元气丹一样壮观,无数的力量用来,然后大家一起拯救世界……这听起来很像不是吗?只是想想就觉得很酷。 可是当他真正掌握这份力量的时候,他发现那些贡献力量的人们少有真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每份念力的大小和质量其实都不一样。 可是…… 比企谷觉得有点恶心。 地狱都已经这样了,你们都要死了……你们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阴谋诡计,连自救都不积极。 “是不是感受到一些人的敷衍?”克鲁鲁像是看出来比企谷脸上的诧异,“地狱里确实有人罪不至死,但大多数罪行少些的都在第八层这个特殊的层次,其他层地狱的人都有各自的重罪……没有一个好人。” “虽然我刚才也说了他们应该自己拯救自己,可我也说了,我们没有拯救他们的义务。” “实际上他们真死了也和我没有关系,但这些人不能在自己死的时候,还要强行让异种联盟的大家跟着他陪葬吧。” “所以人性的丑陋啊,其实永远都有的,只是在地狱里,这些东西更鲜明更不加隐藏而已。” 克鲁鲁讥讽地说,“凑活用着好了,虽然质量不一,虽然未必都是诚信,可至少能用。” “你说得对。”比企谷点头,“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可能追求万众一心,最多达到表面的集体行为。” “……可就算这样,我也能感受到里面大部分人的求生意志。” “我为了想要活着的人而战。” “我为了那些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但总而言之都为拯救自己也为拯救他人出了一份力的人而战。” “何况……” 比企谷抬头看向远方。 有一片金色的江洋从天而降,在一众淡金色的念力中格外醒目。 它们来自第八层地狱。 “也不是每一层地狱都那样。” 这些念力照亮天空,暂时驱散比企谷附近的暴风雨和乌云,纷纷灌入他的体内。 经过时间不算短暂的拉扯,八层地狱的念力终于都来到了。 老实说没有多么感动,这种情绪在地狱也不会出现,但比企谷所见的场景真的很壮观。 当最后一份念力姗姗来迟的时候,比企谷浑身一震,意识到地狱的所有念力和祈愿已经都汇聚在他的身上。 他浑身都在发光。 与其说这一刻的比企谷是比企谷,不如说他更像是地狱智慧生命意识聚合体,或者说地狱世界意识。 他像天道,像盖亚,像阿赖耶。 他如神,然后成功撬动众神的遗留,唤醒世界树的力量。 …… ps:本章3.3k。 快要过年了,体重蹭蹭上涨,这可咋办哦(愁) …… …… 推本朋友的书,崩坏同人文。 简介:身穿天命主教制服的卡莲,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步走向虚数之树,在这期间,她细数了自己500年来犯下的过错,所谓的圣女,在失去了引导者后,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深渊。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那个男人回来,一如他在500年后,对自己做的一样。 有了前人的经验,这一次,她找到了万全的办法。 不但要回去,她还要和那个男人一起,共同走完500年的时光。 于是,卡莲单挑了虚数之树,一段以两个五百年前为基准点的全新枝干迅速生长,诞生出了新的世界,纯白的流光将她的身体包裹,跨越整整一千年,两个人的思念在此刻交错重合。 卡莲在全新的世界,以完好的姿态睁开双眼。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她的这一行径,在本征世界扭转过去的奥托,也迎来了与他料想中不一样的结局。 他们两个,全都重生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斩杀邪神,尘埃落定(3k) 邪异且深邃的力量被撬动翻涌,庞大的压力填满整个地狱。 “轰隆隆”的声音里,天地剧变,大地开裂,天空涌流,全世界都剧烈震动,比企谷伟岸的身影映照在每个人的心头。 骨质洁白又剑气凛然的天丛云神剑在手,弥漫无量清光的神镜悬在头顶,秩序法理化作的金色锁链和黑色的乌光交替环绕着他,百鬼夜行的绿色虚影变成鬼火汪洋踩在脚下。 ……这些外在都是早就有的,可现在比企谷的身上又多了新的表现, 黑里夹着紫光的气流旋转在比企谷身边,一根半实半虚的、通天彻地的巨柱出现在比企谷身后,上面隐约有个画像,一尊难以名状的魔神刻画在上面,几千万双眼睛闭合,以猫、青蛙和人形三种混合的状态出现,头上戴著有两支角的圆锥形冠冕,脚下乘着汹涌的雷海。 在这些东西的衬托下,比企谷神威如狱,偏偏又邪气凛然,魔气滔天,恐怖混乱又扭曲的立场让他看起来变得十分恐怖,甚至已经不再像“人”,似乎超脱出去变成某种更高级的多的生命体。‘ “吼!”怪物咆哮着,样子那么还是凶恶丑陋,可却突然没有威慑力了似的。 他的身形巨大通天彻地,眼睛通红,随便挥舞触手都有扭曲空间的伟力,身边有无穷无尽的魍魉厉鬼被拘束在身边环绕,就连时间在他附近似乎也改变流速,十足的大恶魔模样, 渺小的比企谷就漂浮在他身前不远处,这种对比本该凸显怪物的强大与比企谷的无力,可比企谷在祂面前竟然半点没落下风,甚至还不可思议地占据优势。 ——就像恶魔遇见了恶魔领主,也像工蚁遇见蚁后的那种感觉,在位格层次的上,明显是现在的比企谷更高一些。 龙圣小林抬头仰望,她已经完完全全看呆了心神,她背后的下属们更是直接跪下顶礼膜拜,敬他的如敬神。 克鲁鲁也见证这一刻,金色大衍术在比企谷的面前完全失去色彩,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权限剩下的已经很少很少,这就好比中央集权的王朝把权力收回去以后,从前割据一方的军阀也就剩不下多少权力了。 比企谷细心感受自己的变化,却压抑地发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比企谷,当他检查自己身体的时候,精神与大脑看到的确实整个地狱。 此刻天心为他心,他意为天意,内中玄奇奥妙难以言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反正比企谷忍不住震撼,意识完全沉浸在这种力量的快gan中,一个念头看遍整个地狱,却好像忘了眼前怪物的威胁…… 当比企谷的眼睛越来越趋向冷漠的时候,比企谷大脑一阵刺痛和灼热,真物发挥作用,提醒比企谷蓦然回神。 “!!!” 诡秘世界的力量从来伴随危险与疯狂,如果没有真物,比企谷刚才已经因为那浩航的力量而沉沦堕落,最后的结果就是驱走了辉夜姬恶念化作的怪物,却迎来一个更加恐怖的怪物。 比企谷甚至怀疑,这种潜移默化又不可抵挡的影响,就算是克鲁鲁来了能不能挡得住? ——还好比企谷有真物,而且是第五阶段的真物。 就像比企谷知道的那样,他的能力天生就应该在诡秘世界有不同凡响的成就。 【真物:能力三:真物之心——唯一真物: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不受一切外物的影响。”】 【更进一步削弱过滤古神呓语、疯狂耳语、混沌吟唱、诡秘幻像的影响,当涉及到十字教神明时,该抗性进一步加强。】 【并且,可将免疫九成九A级以下收容物的副作用影响,对A级以上收容物副作用最大程度削弱,并在使用收容物时最大程度甚至超常发挥它的力量,收容物的“强弱”以危害度与你的实力对比作为判定依据。】 拥有真物之心的比企谷,就算是来自邪神、来自整个地狱所有人信念的影响,也可以在最多程度上削弱。 ……收拾思绪,比企谷抬起头,看向触手漫天飞舞的怪物。 “吼!”怪物惊疑不定地对比企谷吼着,却没敢再对比企谷出手,还嘟囔着难懂的呓语:“!@#¥@FD%#@?” “到此为止了。”比企谷冷冷地说。 从现在开始,怪物的嚣张、怪物的猖獗、怪物的兴风作浪……都到此为止了。 比企谷来进行终结。 “轰隆隆!” 雷霆降落,照亮天空。 比企谷抬手掣住闪电,闪电凝聚成矛投掷出去,就像神话中奥林匹斯的神王宙斯站在山顶抓住雷霆,又像昆古尼尔被大神奥丁掷出。 “轰轰轰!!!”雷霆落在怪物的身上,怪物仰天凶厉咆哮,大片大片血肉从他的身上脱落,蠕动地触手当场就有一半多被炸成焦炭。 这记雷霆的威力震撼了所有目睹到的人,他们都明显看出怪物和现在的比企谷有多大的差距, 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的克鲁鲁都吓了一跳,刚才亲眼目睹到怪物凶威的小林和她的下属们更是目瞪口呆。 可比企谷却仍不满意,他深感自己的力量不止于此,莫名有种有力气使不出来的憋屈感觉,就像空有核弹级别的力量,却只能通过小手枪一发发子弹去宣泄,这种憋屈的感觉可不好受。 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体会现在的自己应该有的力量,然后心里升起觉悟。 他抬手,然后一阵微风吹过地狱。 ——说是微风,可无论是在地狱的哪一层、哪个角落,都能够感受到这股找不到源头的微风。 啊……原来是这样。 比企谷明白了……原来,整个地狱都是他的领域,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空间。 他莫名想笑,而且笑容非常舒畅,原来权柄就在他的手上,整个地狱都是他的领域,那是他权、力与位格的象征,里面填满他的威严。 现在想来,刚才怪物的咆哮哪里是凶狂,分明是在不安地畏惧。 他没有持剑的那只手指向怪物,整个地狱都朝他挤压,那里的环境成为真空,然后凭空出现恐怖的雷火煅烧祂,灵子风暴涌现折磨祂,圣洁的光域净化祂。 这看起来有点太上老君炼化孙猴子的意思,比企谷就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大天尊,而怪物看着凶狂,可其实在比企谷面前已经甚么都不是了。 怪物一开始还挺活泼,在这些东西的刺激下狂暴地扭曲活动,可是没过多久就已经奄奄一息,身形缩水了不知道多少,大部分身体都被炙烤成焦炭。 然后,比企谷拎着天丛云神剑斩了过去,亲手收割残局。 剑气撕裂天空,带着赫赫的威严,剑光里蕴含削平一整层地狱的力量, “轰轰轰!” 巨大的声响传来,怪物不甘地咆哮出声,污秽混乱的语言虽然难以理解,可现在几乎无所不能的比企谷很容易就听懂了里面的意思: “不!我怎么可能会死!!我是神!我是永生不死的辉夜姬!” “我诅咒你!我用我的一切诅咒你!” 怪物毕竟是辉夜姬的半身,有点真正的神明位格,哪怕用脚想都能够知道,一位神明献祭自己的一切发动的诅咒一定恐怖的一塌糊涂。 更可怕的的是,这位神明又与旧神有一定的关系,而旧神在诅咒方面又似乎格外擅长一些,比企谷以前学习霞之丘的时候,常在档案上看到协会处理旧神遗留的污染或者诅咒的案例。 所以这样的诅咒真的很强力,哪怕是真正的神明遇见都要头疼很久。 ……可邪神诅咒的是地狱化身、是安倍晴明曾经击溃的邪神、是众多神明遗留下来的半身,与协会探员比企谷又有什么关系呢。 比企谷很轻松地就用自己体表的光辉阻挡了诅咒的影响,然后转嫁到“世界树”上。 怪物仅存的眼睛瞪大,似乎想看到比企谷被诅咒缠绕,可祂看不到了,只能带着不甘死去。 “我都说了,你不配叫辉夜姬。”比企谷冷声回应,抬手又是一剑,光寒八层地狱。 “轰轰轰!!!”怪物被肆虐的剑光砍成不知道多少截,无力地从高空坠落地面,砸出一个盆地,遍地狼藉,恐怖的污染已经开始滋生孕育怪异,然后又被比企谷剑光余波的影响生生斩灭。 比企谷心念一动,火焰在地上升起,将怪物所有的残渣全都烧的一干二净。 火焰褪去以后,暴风雨浇灌的废墟上露出黯淡的五大神器,它们平平无奇地埋在那里,上面或多或少都有裂纹。 还有个绿色的珠子在五神器环绕的中央,显然也是怪物死后留下来的。 ——全都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过程的确不容易,而且充满了种种机遇和巧合,只要哪个环节错了一步,就一定得不到现在的结果。 ……可不管怎么说,四宫辉夜的危机已经过去。 最后的结果就是,比企谷拯救了四宫辉夜,并且,又一次战胜邪神。 愈演愈烈的暴风雨中,狂舞地雷蛇照亮高空比企谷的身影,还有他稍微恍惚的表情。 …… …… ps:又是3.3K的大章哦。 推本好朋友的书,以前是书客舰娘头部级作者,非常会写书的一个老作者,大家可以去看看。已有三百万字纯日常完结老书,可以大胆放心追书。 简介:(综漫日常风格) 身为当代山海之主的叶苏为了追捕一位逃走的大妖怪,踏上了日本的土地。然而…… “经费只有20万日元?” 捉妖,捉个屁。 写小说,玩游戏,访人间,探神秘。咱自个儿快活去喽。 “隔壁怎么有龙在做女仆?” “这个堕落的废天使真的是天使吗?” “幻想乡是嘛玩意啊?” 咦,日本的神秘侧就这? 新年快乐!!! 很感慨啊,又陪大家过了一年,又和大家一起长了一岁。 虽然这么说有些贪婪,但是啊,袍子希望以后也可以和大家互相陪伴着一起走下去! 祝大家新年快乐呀!虎年虎虎生威,事业顺利,学业顺利,考研考公高考中考都上岸!爱情地久天长,爱情还没来的尽快脱单! 爱你们鸭!!! 过去的一年麻烦你们了,新的一年,也请继续多多指教! 好啦,不说了,看春晚去咯,冲鸭! 第一百六十九章 神明已死,清点收获(二合一) 四宫辉夜做了个梦……一个很长、而且很恐怖的梦。 在没有四方没有上下也没有边际的无垠的黑暗里,巨大的、恐怖到不可名状的怪物漂浮在高空,用恶心、冷漠的眼神俯视着她。 而她就躺在棺材里面,火焰灼烧她,刀剑砍击她,雷霆霹打她。 她很痛苦,大声呼救,可是没有人理她。 她伸手抓向半空,就像溺水的人伸手向上想要抓点什么一样,然后掌心理所当然的落空,无穷无尽的绝望与孤独就那么将她淹没。 她只能眼睁睁地感受自己的体力和精力一点点流逝,痛苦与煎熬在身上逐渐麻木。 真难过啊……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辉夜的视线逐渐涣散,眼里的怪物出现重影,意识慢慢恍惚。 朦朦胧胧又模模糊糊的,她老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确切地说,是忘了谁? 似乎,在她的潜意识深处认为,会有一个人在这时出现,伸出手把她拯救。 可是这个人是谁呢?她记不得了,她连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都不知道。 她只是盲目地相信着有这样一个人,然后一直等到快要死去。 她只是一直抱有强烈的求生欲望坚持着想要活下去,似乎答应过谁,她会努力地活着,顽强求生到最后一课。 可是这种期望是没有用的啊……她在生命的最后一课,终于认识到那些大概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那这样的话,她就可以休息了吧? 辉夜心里想着,逐渐放松。 不想再这么痛苦下去了,不想再这么煎熬下去了,只要放弃抵抗,就可以不用再辛苦了吧? 她真的很累了。 ……然后,辉夜闭上了眼睛。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 “嗡!!!!” 然而巨大的声响与刺激的强光让辉夜忍不住再次挣开眼睛。 彗星飞过天边,拖着尾巴焰撕裂无垠的黑暗。 比企谷八幡从天而降,愤怒狰狞。 怪物仰天咆哮。 辉夜的视线却逐渐有了光彩。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自己答应要努力活下去的人是谁了。 她想起自己一直坚信会来拯救自己的人是谁了。 ……是比企谷啊。 天空上那个带着强光霸道撕裂黑暗的光影,分明在向辉夜传递信息。 “——如约而至。” 他一定是这么说地, “我来了!” 辉夜没有发觉自己的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淌。 她心里既开心又有点茫然。 我欠你的这么多,到底该怎么还啊。 …… …… 辉夜刚一睁开眼睛,那五件黯淡无光的神器有了点点反应,像恐惧的孩子奔向父母的怀抱似的飞向辉夜,与辉夜融为一体。 辉夜身上的生命气机本来因为怪物的脱离而跌落谷底,这会儿伴随神器的回归,倒像是被神器带回来一些自己身体的精气,使她恢复的很快。 在大家的注视下,辉夜最后的实力恢复到大概初入第五阶段的层次就陷入瓶颈。 虽然辉夜之前就已经有第五阶段的诡秘层次,但她当时更多是灵魂里神明的力量回归,强大起来的是“神力”,自己本人启灵出来的能力却没有明显蜕变,只是效果得到加强。 直到现在,她的能力才算是应该真正属于第五阶段的蜕变。 然而五神器就此失去了威能,虽然他们就在辉夜体内,可无论辉夜怎么呼唤都没有半点反应,也没有恢复的迹象,恐怕这个恢复的周期极其漫长,作为凡人来说,也许一辈子都难再看见了。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其实不太满意……毕竟辉夜经历了这么多,作为神明的转身身,这一世神明在他身上觉醒,又得到了神明生前的五神器,她本应得到很多很多好处,可是现在神器废掉,只剩下一身初入第五阶段层次的实力,只能说差强人意,比没有收获强。 可比企谷很快又反应过来,想这么多干什么呢,他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辉夜能活下来,能渐渐康康平安无事地活下来,不就已经是之前的比企谷心心念念渴求了很久的事了吗? 现在来地狱的所有目标都已经达成甚至超额完成了,还要啥自行车呢。 这么一想,比企谷不仅没有再不满,甚至还有成就感在胸中油然而生。 他又动用能力查看辉夜的状态。 【能力二:真实之眼——勘破:因为坚信自我的真实,而确定世界的虚假,从而形成真对假的绝对压制,可以洞破一切外物。 可以主动洞悉人与物,可以看到别人身上更加详细地多的信息,第五阶段触发有趣的画面的概率比第四阶段时更高。】 “姓名:四宫辉夜。” “种族:人类” “身份:不死神明辉夜姬转世、协会前探员、地狱异种联盟成员。” “实力:初入第五阶段” “擅长:能力全面,品种多样、智商很高、有统筹全局和控场战局的能力。” “能力详解:……” “缺点:正面单兵战斗力较弱,偏向辅助。” “相关资料片cg:捕捉三段,还在继续捕捉抓取中。” “可选择:CG1,CG2,CG3” “战胜方案:根据当前环境、双方条件对比等,衍生出的有一定可行性的战胜方案: “方案一:如果抓住比企谷八幡,用比企谷八幡威胁四宫辉夜,可以让她方寸大乱,成功率70%(前提是能够抓住比企谷八幡) “方案二:……,成功率,27%. 方案3:……,成功率,16%.” “……对比企谷八幡抱有强烈善意。” “……” 好吧……跳过那个槽点满满的方案一先不说,比企谷专门详细去看了能力详解。 “能力:辉夜姬。” “佛前石钵:” “能力应用二:蓬莱山玉枝:加强周围最高一千平方公里领域内的指定人一倍攻击力,且可以用来直接与人对敌,凝聚一把玉枝在手,威力可观。” “能力应用三:火鼠裘:提高周围最高一千平方公里领域内的指定人的两倍防御力和生命力,且对火类能力大幅度免疫。” “能力应用四:五色龙首玉:对金木水火土五行范围内的能力,既可以大幅压制,也可以大幅增强。” “能力应用五:燕子安贝:可以护佑最高一百万平方公里的所有生物,当确认所做事是为庇护该范围内生物时,该事业越是伟大就越能借助该范围内所有生物的实力并叠加到一起,理论上甚至可以超越他们的总和,达到超倍发挥的效果(仅限于理论)” “……” 比企谷看完以后砸吧了下嘴,心里十分震撼。 老实说,这可比比企谷想象的要强力太多了。 怎么想都是因为辉夜姬从身上觉醒过的经历,四宫辉夜的能力在进化到第五阶段以后出现脱胎换骨般的变化,甚至出现五个方向的不同应用效果,名字干脆就用辉夜姬和祂的五神器为名,效果可以说强力且全面的一塌糊涂。 要知道,比企谷的能力应用也就是三种而已,虽然这三种一个比一个bug,但数量上还真不如。 比企谷一开始还惊讶地寻思着,怎么辉夜的能力范围那么大,尤其是最后那个“燕子安贝”的能力范围,竟然有足足一百万平方公里,效果好像差不多相当于一个缩小版本的元气弹了。 ——这可能与辉夜之前经历过的事情有关,诡秘人所经历过的意义重大的事情和心里的强烈祈愿都能小幅度影响她能力的进化与效果,而神明辉夜姬的遗留让这种小幅度变成大幅度。 可他后来又想到,第五阶段与第四阶段不可同日而语,似乎第五阶段都有灭国沉岛的能力,面积和范围已经不足以限制他们。 他自己的能力没有那么大的范围效果,是能力的特性使然,更加凝聚的同时也失去了一些好处,不能当做常态去看。 ……总而言之,辉夜这样的能力虽然还是不如比企谷的真物bug和强力,可是质量和优越性放眼全世界的第五阶段去看都可以名列前茅。 尤其是在辅助方面,比企谷虽然见识的第五阶段少,但他盲猜辉夜稳居前三,毕竟她可是活生生的神明转世啊,比企谷亲身证实过的。 比企谷又没来由地想起雪乃阳乃她们,说实话,比企谷觉得她们的能力到了第五阶段也一定能够进化的十分恐怖。 还是那句话,天才与天才相遇与结伴,很难说这是萨卡斯基的安排,还是干脆就是命运的选择,又或者是救世主身份的天生牵引? 收回放在辉夜身上的目光,比企谷又看向盆地废墟里的那颗绿色珠子,相比神器的平平无奇,这颗珠子一看就很不同凡响, 比企谷挥手一招,珠子飞上天空来到他的手心,他马上就在心底洞悉了这颗珠子的产生原因和效果。 那个辉夜姬怨念结合残躯和旧日气息变成的邪神当时死的极其不甘,祂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栽在一个连圣人都不是的凡人手里,死时怨念滔天。 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神的祂产生了这么浓厚的怨念,又结合对比企谷施加却被无效的诅咒力量,最后变成了这么个珠子。 珠子里面是一尊邪神献祭自己施展的可怕诅咒,并且对比企谷借力的源泉那尊魔神有关的东西格外有奇效。 比企谷掂量着手里的珠子,知道这东西虽然危险,只是拿在手里就能败坏一个人的运气、寿命等等,可却是实打实的宝贝。 抬手一翻,比企谷通过戒指把它收到自己宝库里去。 ——还好他有宝库,珠子在恐怖都影响不到他,说收就收。 ……清点完这场战斗的收获,比企谷缓缓落在地面。 这时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尤为停止,比企谷抬头看向天空越下越大的暴风雨,缓缓眯起眼睛。 “战争已经结束了吗?”克鲁鲁也降落下来,眼里有着浓郁的惊叹,“你竟然弑杀了神明!” “是啊,战争结束了。” 比企谷点点头,对克鲁鲁的赞叹,他好像习惯了似的。 “可是人祸解决了,天灾却还没完。” …… ps: 四千字二合一。 凌晨三点钟,袍子醒来起床码字,顺便在文章后面写点碎碎念。 事情是这样的,袍子做了个梦,梦见和喜欢的女孩子出门逛街,逛到老家中学附近,那是我们一起曾经上学的地方,看着现在的“后辈们”放学出来,连校服都换了。 中间聊了些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气氛蛮好,后来我就让她稍微等等,我去胡同里悄mimi给她买冰糖葫芦和烤肠,结果发现烤肠都卖光了,找了好多家店……反正就挺焦急。 正焦急着忽然睡醒了,睡醒以后,我特别想继续睡,想继续这个梦,可是已经睡不着了,索性起床码字,这时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出头。 ……于是突然意识到,其实除了梦境,我再没有和她的交集,大概永远不会有可能一起出门逛街,更不用说给她冰糖葫芦。 有些惆怅,于是码字解忧。 …… …… 然后推本好朋友的书,作者蛮有才华,写的是灵异纯百,已有两千均订原创百合百万字完本,人品极有保证,不必担心太监。 关于洛烟小姐一百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1:时间不等人,除非那个人是洛烟小姐。】 【2:永眠者,冰棺武器,原初恶魔对洛烟小姐来说有什么区别?答:没有区别】 【3:世界上其实没有进化论,只有一张“洛烟小姐允许活下来的生物的列表”。】 【4:如果你能看到洛烟小姐,那洛烟小姐也能看到你;如果你不能看到洛烟小姐,那你离死不远了。】 【5:从来没有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只有洛烟小姐。】 【……】 【100:虽然非常难以置信,但很遗憾地告诉你们,以上事实没有任何夸张成分。】 …… 正经版简介: 厄难潮汐开启了新纪元,数不清的巨型城市拔地而起,诡秘与天灾蔓延着恐慌,少女洛烟背负着世间所有恶意,走过无数尸骸铸就的道路,漫步在苦难的大地之上 第一百七十章 敬你如神,霸业之基!(二合一) 克鲁鲁问:“什么天灾?” “啧。”比企谷砸吧下嘴,“师姐明知故问。” 大概是因为之前并肩作战,共处逆境的关系,比企谷和克鲁鲁之间亲切许多,就连谈话都莫名有很好的氛围。 “之前有一次师姐欲言又止说了半句话,应该就是说这件事情吧。”比企谷回忆道,之前的疑惑在现在都串联起来,“当时不死化圣提到的没有后路,要么统一地狱、要么全都得死,应该也是指的这件事情吧。”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这份‘天灾’,就算当时的它真能统一整个地狱,加持以金色大衍术获得力量,也没办法稳固地狱对抗天灾。” “哦对,师姐你在我刚进来的时候还说过,八层地狱里的十大秘境自行崩毁,大家都不知道下一次的兽潮要怎么应对…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现在却没有兽潮了,那个时候来的会是空间的崩毁和地狱的自我崩解,里面不会再有生物存活。” “这是因为地狱本来就只是不成熟的失败品,从受到旧神污染以后就开始衰败,就像癌细胞开始在人体内裂变扩散一样,污染加剧、空间越来越不稳定,最后彻底毁灭。” “十大秘境的崩碎就是空间不稳定到某个界限的象征,那意味着地狱的末日已经不远。” “而这次有固定空间作用的血月消失,邪神出现并且肆虐,导致地狱空间进一步不稳定,加速了这一自毁的进程。” “一天以后,就是地狱的末日。”比企谷说,“我们全都得死,没人能活。” “啊?刚才,刚才少主说的什么?” “世界末日!” “老天!” 小林的下属们惊呼出声。 小林也紧紧抿着嘴唇,眉头死死锁住。 刚苏醒过来、本就虚弱的四宫辉夜脸色更加苍白了些,不过她没出声,只是抬头看着比企谷,眼里有光,心里有莫名的安全感。 到了现在,无论要面对的是什么,只要四宫辉夜的视线里有比企谷八幡,她就相信事情能够被解决。 这种信任已经不仅仅是信任那么简单了,而是近乎虔诚的某种东西,很难形容,因为这份感情里面的成分非常复杂,虽然沉默,但内里炽烈的一塌糊涂。 克鲁鲁沉默了几秒,“我是从化圣记忆里知道的信息,然后又通过金色大衍术观察到八层地狱的情况有所猜测……可显然没有你知道的详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世界树告诉我的,这就像病人病入膏肓,对自己的死期其实自己心里都有数。”比企谷说,他的脸色严肃,“最恐怖的还是协会已经失去了对这里的管控,这就说明没人能够从地狱里出去了,而出不去就只有死。” 联系不上协会,就意味着本来随时能够接应比企谷出去的后路消失不见了,他和辉夜姬成功被困在地狱里等死……想到这里,的比企谷的心里沉甸甸的,就连刚才得胜的喜悦都消散许多。 克鲁鲁也脸露愁容,视线的余光看见小林等人无精打采的样子,忽然眉毛挑起,“那你既然这么说出来,就应该有办法?” 末日的消息一定会引发地狱最大的黑暗与混乱,以克鲁鲁这些时间心里对比企谷建立的印象来看,比企谷既然敢这么说出来末日的消息却不怕被其他人听见,就说明他应该有办法才对。 “我是有办法。” 沉吟几秒,比企谷点头, “世界树没有自救的法子,他已经开始等死了。” “可我从世界树身上得到个大胆的提案。” “虽然困难,然而值得一试。” 三句话,一波三折,让众人的心情跟着七上八下起伏不定,一开始他们听到世界树没有自救的办法在等死的时候,心里的感觉别提有多绝望,然后刚刚跌入谷底的心脏又被比企谷一把捞起。 “什么办法,别卖关子,直接说。” “师姐还记得但丁记录的《神曲·地狱篇》里面的最后是怎么说的吗?” “在地狱的中心矗立着魔王路西法,他的三个嘴巴不断吞噬人类最大的叛徒:出卖耶稣的加略人犹大,刺杀凯撒的布鲁图,和卡西乌斯……” “我迎合他的心意,把他的脖颈搂紧;他也把时间和地点安排就绪,等到翅膀张开到相当大的程度,他就攀住那毛茸茸的肋部。然后在那浓密的汗毛与寒冷的冰层之间,抓住一根根汗毛向下攀援。我们来到大腿转弯的地方,恰好在臀部高高的突起之处……” “这家伙曾让我把他当做阶梯,他如今仍然像原来那样竖立。遮盖是在这一边,他曾从天上堕下;而陆地以前曾从这里冒出,因为害怕他,才用大海把自身遮住,并且来到我们这个半球;或许为了逃避他,显露在这一边的那片陆地,曾把空地留在这里,重又向上奔去。” 比企谷很快把关键的片段被送出来,“也就是说,但丁讲到有个魔王撒旦处于地狱的最底部,托举起来整个地狱,而但丁和维吉尔就通过攀爬倒立的撒旦,成功走出地狱。” “虽然但丁自己大概都没爬过,我也可以确定地狱不存在这么一个托起整个地狱的倒立撒旦,可这段内容却给了我一个灵感。” 认真倾听一个字不落的克鲁鲁目光灼灼地追问:“什么灵感?” 比企谷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我在想,能不能借助世界树,我们自己爬出去?” “……”克鲁鲁瞪起眼睛,“可我们要怎么借助世界树的力量,别人连世界树都看不见,更不要说触摸,攀爬世界树对除了你之外的人来讲都是天方夜谭。” “有我在。” 比企谷指指自己,“说来也很巧合,现在的我其实就相当于一颗新的世界树,相当于整个地狱的拟人形态,虽然这种状态最多还能持续半天,可是已经足够用了。” “你们看不见世界树,也没办法触碰世界树,可是却能看见、触碰我。” “如果我来做那个连通地狱与外界的【撒旦】,是否就可以把你们都托举出去?” “啊!”克鲁鲁忍不住惊叹出声,她一开始眼睛里绽放光亮,可很快又蹙起眉头, “可是,你有什么义务这样做呢?” “四宫辉夜也就罢了,她是你一直以来的同伴,你甚至愿意为她拼命。” 克鲁鲁说到这句的时候,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辉夜睫毛轻颤了下。 “可其他人凭什么呢?他们凭什么踩着你走出去活命呢?不要说这样做你一定要付出代价,就哪怕你什么代价都不需要付,又凭什么去救那些和你没有那么熟悉的人?” “——包括我也在内,我们这些人配吗?值得你这样做吗?” 毕竟是师姐,克鲁鲁在这种时候果断站在比企谷这边,替比企谷考虑这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在这种时候,克鲁鲁代替比企谷展现出一种冷漠的特质。 “……师姐你包括不包括在内咱们另说,不过你说的总体还是蛮有道理的。” 比企谷点点头,“确实,他们凭什么踩着我走出去呢?不是人人都应该被我无私救助的,尤其是在地狱这种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没什么人情味可言的地方。” “我又不是什么大善人,更不是什么救世主,本质上说我应该还是比较自私的……不过我也有我的考量在里面。” 比企谷解释说, “首先啊,我一个人是没办法自己救自己的。” “树可以托人,却不能自己移动,人可以把别人抱起,却不能自己的脚踩着脚上天……所以我也需要走到外面去人在没有地狱气息的纠缠以后,伸手把我拉出去。” “根据我的猜测,这样的人不用多,有那么几个人让我稍稍借力就行。” “所以我起码要把辉夜送出去,像师姐你是肯定要救得,不然怎么是师姐呢?小林殿下这种对我也很好,我不能见死不救,所以也要送出去。” 比企谷耸耸肩, “救你们,其实就是救我,这不冲突的。” 小林莫名涨红了脸。 对她来说,以前的比企谷更像是后辈,她照顾后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他又被克鲁鲁看重,作为克鲁鲁的姐妹,小林看重比企谷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克鲁鲁的因素。 到了后来,比企谷崛起,成了异种联盟的少主,小林心服口服,与他平等对视。 ……可是现在,小林再次扭转看法。 虽然是女圣人,她心里的忠义不比任一个男人少,不然那也不会誓死跟随效忠对她有恩的克鲁鲁。 如果还能有以后,她就甘居比企谷之下,从此效忠的名单上,除了克鲁鲁以外,又多一个比企谷! 然而克鲁鲁又问:“那其他人呢?” 比企谷摊开双手,“异种联盟我待过一阵子,氛围很好,又有很多人与我并肩作战过……再说,我不是他们的少主吗?” “他们敬我拜我,到了这种时候,帮他们托起一片天空,似乎也不需要太多理由吧?” 比企谷甚至反问了句,“换成师姐你,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你也会去做吧?而且大概还是一声不吭默默去做的那种,懒得听别人感激你夸你。” 克鲁鲁沉默以对。 “硬要我找个理由的话,也行。” “作为诡秘实力方面的佼佼者,他们多是因为这份实力才进入第八层地狱,而异种联盟又是从里面优中选优,真正该死的那些人都已经死在邪道同盟那里了……那我就没道理看着不该去死的他们去死。” “毕竟我不是无能为力,恰恰相反,现在正是我最强大的时候,我有拯救他们的希望,而且可能行很大。” “那,一个辉夜送是送,一个师姐送是送,一个小林殿下送也是送……那么再多送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说八层地狱以外的人,我就适当地多带一点点人就可以了……就一点点人,优中选优的那种。” “还好,在刚才接受整个地狱所有人思绪的时候,我已经看清每个人的品性,不好说百分百了解,但是灵魂闪耀的光芒是骗不了人的。” “……”克鲁鲁看着比企谷,眼神异常复杂。 后面小林的手下们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激动地他们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又怕说话打扰克鲁鲁与比企谷的谈话,于是激荡的亲情绪憋在心底。 就算是地狱,也不缺少闪耀光芒的人,但是像比企谷这样的人,他们是真的没见过。 恐怕只有协会才有可能见到这样的人吧? “……好吧,如果那不会让你背负太多,你就去做吧。” 克鲁鲁幽幽叹了口气,摇摇头,心里百感交集, “在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和你说,你绝对不会后悔加入异种联盟,那是你的荣幸。” “现在,我收回那句大错特错的话。” “恰恰相反,异种联盟遇见你,才是真正值得铭记三生的幸运!” “哎呀。”比企谷摆摆手,“我印象里的师姐,原来是这么一个矫情的人吗。” “不,这可不是矫情。”克鲁鲁摇头,“你要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地狱怨憎分明,不讲那些花里花哨的东西,有恩必报。” “你救过八层地狱的他们一次,所以你是少主。” “可这次以后,所有从地狱里走出去的人们,” “……都将敬你如神!” “……”比企谷眨眨眼睛,发现克鲁鲁意外的有些激动。 “我刚才稍微往后延伸地想了想,想如果这群人出去会是什么样子。” 克鲁鲁说,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四个圣人,好几个第五阶段,还有一堆天关强者,几百上千的第四阶段中的精锐……这些力量一旦走出地狱,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这样庞大的力量,宛如当初的阴阳寮再世,就算是协会也难以剿灭!他们只能招安!” “而更可怕的是,这些力量将会全部凝成一股绳,效忠于你!” “这是你的霸业之基啊!” “啊……”比企谷终于意识到事情后续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他不得不承认,克鲁鲁描绘的蓝景确实蛮辉煌的。 可是, “可我真没想过那些。” 这个男孩挠挠头, “而且想那么远的事情干什么呢,能不能走出去还是另一回事呢。” …… …… ps:四千二百字,又是二章合一的大章!努力赶在白天发了,希望大家看的开心和满足~ 哦对了,祝福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虎虎生威!大吉大利! 第一百七十一章 巨人通天,三位一体!(二合一) 距离末日到来已经很快很快,天地的种种异象已经充分说明这点。 暴风雨越下越大,雷电每次轰鸣的时候,地面都迎来一次巨震,数不清的树木因此倒塌,还有许多火山喷发,大地拉伸开裂。 幸好比企谷这边也并不需要太多的准备时间,末日虽然临近,可他们还有准备的时间。 轻柔的力量托起虚弱的辉夜,一行人朝着异种联盟的方向飞去。 高空一点都不冷,风雨不能触碰她的身边,一股暖流流转辉夜四肢百骸……她舒服地几乎要喊出声来,眨眨眼睛抬头看向天空上那个“罪魁祸首”。 两个人的视线交织,然后相视笑笑。 挺默契的氛围在两个人中间弥漫。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 …… 八层地狱的大家都正迷迷糊糊的。 他们都在心底看见那个顶天立地的比企谷,看见比企谷与辉夜并肩奋战,然后由救世主般的比企谷力挽狂澜,拯救了整个地狱。 震撼、敬畏、狂热……用这些简单的词汇很难形容他们现在心底的复杂感情。 少主的身份已经名至实归,他们没有一个人例外地去拥护爱戴比企谷,哪怕现在比企谷让他们中的谁去自杀,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因为他们会认为比企谷让他们自杀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他们的牺牲也一定能给比企谷带来什么。 ……情绪与气氛就是到了这种可怕的程度。 他们陆续回神,等待比企谷和辉夜凯旋归来,准备给他们一个盛大的凯旋仪式。 可他们却讶异地发现世界末日般的景象虽然减轻,可依然没有退却。 敏锐的人已经意识到些许不对。 然后,有人破风雨而来,盛大的光在脚底铺路。 大家心里一下子就踏实多了,一双双明亮的眸子闪着光,照亮晦暗的天空。 那是比企谷八幡和克鲁鲁·采佩西, 也是他们的救世主与王。 比企谷大手一挥,辉夜、小林殿下和她的手下们落在地面。 众人其其下跪,感谢比企谷与克鲁鲁的救命之恩,山呼万岁。 “女王陛下万岁!” “少主殿下万岁!” “少主殿下万万岁!” “愿为少主殿下赴汤蹈火!” ……激动的呼声此起彼伏滔滔不绝,最关键的是没有人带节奏,偏偏声音整齐,心意一个比一个诚挚。 地狱这环境确实不是好地方,可异种联盟是个好联盟,特殊的环境养特殊的人,这些人也许不懂什么客套和文明,却对恩义看的比天都高,讲究有怨报仇、有恩必报。 比企谷抬手让他们安静镇定下来,似乎有话要讲。 ——同一时间,比企谷的身影出现在他所辨别过、认定还有救不至于死的其他层地狱的人心里。 然后,比企谷把他要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长久的沉默笼罩地狱,只听见汹涌的雨声,大雨滂沱下,乌压压一大片人像是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阵子,他们把这个消息消化过以后,没再像之前那样狂热的大呼,感激的高叫……他们全都眼睛通红地肃穆跪着, 化圣一次,怪物一次,再加上这次……三次救命的恩情,他们就是畜生也知道报恩了。 而且,对于这些待在地狱太久太久,都快忘记外面什么样子的囚徒来说…… 回到外面去? 那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只有偶尔做梦才能梦见,等梦醒了甚至都不敢回味,生怕不该有的贪念影响自己的精神状态,从而被呓语之类的东西趁虚而入堕入疯狂。 现在,比企谷在拯救他们的同时,还顺手给了他们内心深处最渴求又不敢渴求的东西……这份情谊太大,大到他们吭不出声音来,甚至连感谢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们觉得言语在这种时候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当某种情感或者信念坚定道一定程度的时候,往往是没有声音的。 越是震耳欲聋的东西,在发声前就越是安静缄默。 ——他们现在就是这样。 ……就算是叛逆的剑圣莫德雷德与杀戮的神圣夜斗也正如出一辙地沉默着。 对他们来说,生死到是小事,可他们的确有动力和自己的心愿。 为什么化圣能够把莫德雷德和夜斗都骗进自己的麾下?就是因为这老不死的画饼说他这辈子一定会要想办法回到外面去,而且他已经算准了某个时机。 他们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就是因为这样才甘愿被化圣拿捏利用。 要说化圣画的饼他们也未必就相信,可放眼整个地狱,敢这么说出来的也就是 哪怕是骗子,他们也愿意赌那一丝丝成真的可能性。 可是现在,比企谷不求回报,实现了这两人遥不可及、连自己都不再相信的梦……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强大的圣人们,悉数归心。 …… “好了,快起来吧,给大家一点时间,尽快把该收拾的收拾好,两个小时以后,我送大家出地狱。” 比企谷大手一挥,吩咐下去。 他现在说话比谁都管用,大伙抬手抹了把眼睛,用最快的速度转身会联盟开始搬运收拾。 “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拥戴你了。” 克鲁鲁感慨说, “我为了在他们心里竖起威信,花了几百年的时间……而你只用了几天,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就已经超过了我。” “啊这……”比企谷被整的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我不羡慕。”克鲁鲁又摇摇头,“师姐自问是个冷漠自私的人,做不到你这一步,你这些都是拿真心、拿命换来的,这是你应得的,或者说,这与你付出的相比,还远远不够。” ……克鲁鲁和比企谷在天上感慨,地上的人们忙碌个没完。 可需要收拾的也不只是他们。 在克鲁鲁的提议下,比企谷又从上面飞下来,亲自收拾异种联盟的宝库,一股脑把他们搬进自己戒指连通的宝库。 异种联盟、邪道同盟、渡心会三家所有的珍藏合在一起的宝藏数目实在庞大,都堆积在异种联盟的仓库里,这笔财宝可以让每一个诡秘世界的人都为之发狂。 克鲁鲁和小林肯定不舍得丢弃这些财报,可他们体积庞大,根本带不出去……幸好比企谷有阿卜杜拉留下的炼金戒指。 把戒指连通的那个空间堆得满满当当以后,比企谷看见空间里面各种珍稀的诡秘材料抬手就是,神器圣物级别的高危收容物也有几件褶褶生辉,还有许多价值连城的炼金武器不要钱似的堆在墙角。 比企谷心里寻思着,哪怕算上教廷和协会,如果单以个体财富来论,现在的他应该也能稳稳排进世界前五了吧? 这么一想,比企谷竟然觉得有些梦幻,可身上浩瀚无穷的力量与眼前的末日景象又让他意识到挡在自己前面的还有什么,于是收敛起恍惚的心思。 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只有度过了,这些收获才是比企谷的;可要是度不过去,什么都是一场空。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在比企谷的脚下,人们列队站立,像是风雨中的一排排雕塑。 其实八层地狱哪怕经过过筛选,也不是没有不合格的、罪行累累该死的,但是数量很少很少,已经在刚才的两个小时里被比企谷告诉克鲁鲁,然后克鲁鲁又派人秘密处理掉了。 比企谷仰头看向天空,眼神深处有一点点忧虑,这忧虑不仅是关于自己能否迈过脚下的门槛,其实还有个问题一直额横亘在比企谷的心头。 那就是,协会失去对地狱的管控以后,怎么两个小时都没反应呢? 哪怕现世与地狱的联系再薄弱,地狱失控以后再难找到,协会也不至于完全找不到才对。 按理来说,协会应该足够看重地狱,以这种重视程度看,协会早就该倾巢而出运用各种办法,应急系统都在忙些什么? 只要协会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派出一支精英小队来到地狱,应该不会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可两个小时过去了,掌控整个地狱的比企谷可以确定,就是没有外人进来。 除非,那些“代价”都被某些比地狱更重要的东西牵制住了。 可又有什么,是比协会第一监狱更重要的多、能够牵扯住协会这么多精力的? 他忽然想到,当时萨卡斯基派遣自己来地狱的时候,偶尔会露出复杂的微表情。 对于当时的比企谷来说,来到地狱虽然有必要性,可其实未必就比留在外面好上太多,可萨卡斯基明显格外倾向让比企谷来地狱,且对比企谷什么时候出去,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期待。 甚至,现在回头去想,当时萨卡斯基对他出发去地狱,甚至还有那么点迫不及待?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将要发生什么? 萨卡斯基派遣自己来地狱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出去……那他派自己来地狱的行为,真的就只是为了让比企谷洗掉身上的标记,顺便解决辉夜的问题吗? 一个接一个谜团出现在比企谷心头,比企谷感觉正有厚重的迷雾遮住他的前路,让他虽然抬起脚步,却难以前行。 算了,等出去自然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些思绪被比企谷收起,他深吸口气,缓缓飞上高空,金色的流光将他包裹,恐怖的威压把空气拍开,时间停止流动,空间偏偏碎裂。 “轰隆隆!”疯狂的暴风雨下的更大,整个地狱传来惊悚的巨响。 万众仰首。 八层地狱的人们抬头,仰望天空的少主。 别层的“被选中者”抬头,看向心里映照的那个人。 至于没有被选中的人,也终于意识到不寻常的地方,慌乱四顾大喊……却不起作用。 “开!”比企谷低喝一声,天空被撕裂,露出后面深邃的黑暗,虚空中凶险的乱流开始涌入地狱。 “轰隆隆隆!!!”虚空乱流吹过的地方,地狱的一切都被毁灭,就连空间本身都不再存在! 末日,彻底降临! 坚硬而巨大绝伦的巨树出现在比企谷的视线里,他看见有颗无法形容也无法看遍全貌的、贯通八层天地的世界树镇压空间乱流,沉稳安静地立在那里,无穷无尽的气势从上面涌现,仔细感受,又能感受到内里黑暗、深邃、尊贵又混乱疯狂的本质,还能看见一尊丑陋怪物的影子。 比企谷顶天立地,一手托天一手举地,缓步走到虚空,脚下绽放涟漪似的金光托举着他,走到世界树近前。 ——然后,他一只手触碰到世界树上。 浑身巨震,一阵混乱至极的波动冲刷他的灵魂与大脑……可万众信念加身的比企谷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嘎吱、嘎吱……轰隆隆。”世界树轰然倒塌,抗住了冲击的比企谷彻底获得世界树的所有权柄。 这一刻,比企谷集结世界树、阿赖耶、盖压三重身份于一体。 就像突破某种枷锁,比企谷来到一片崭新的天地,甚至这片天地如同禁忌,比企谷有种烈的被排斥、被警惕、被针对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来自地狱,而是来自地狱之外,来自神秘的无尽虚空。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玄妙太玄妙,玄妙到比企谷虽然借助真物强行抵御住反噬,成功驾驭力量,却驾驭的异常艰难,而且对他现在的能力只能勉强使用,并不能够理解。 他控制自己膨胀变大,很快,整个人就取代世界树的位置,贯穿八层地狱,托举起整个世界。 这一次,所有被比企谷选中的人都看见了,看见破碎的空间后面那个伟岸的巨人。 在看见比企谷的瞬间,他们的心里竟然不由自主升起孺慕、敬仰、尊崇的情绪,就像看见自己崇高的父,又像目睹至强至大至圣的神! 然后,有伟岸且神圣的声音传来,伴随大吹法螺大敲法鼓大吹神圣号角的声音, “末日已经来临。” “被选中者将可获救。” 比企谷低头,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眼神温和,声音却严肃, “现在,攀爬我,然后走出去!” …… ps:四千多字,二章合一!总算要走出地狱啦~ 袍子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还有个新春活动?!听说订阅和打赏消费的钱都能返一半的币给大家? 那个,如果你们要全订和打赏的话,能不能,给袍子一点?(害羞地伸手手) …… 第一百七十二章今非昔比,这就是 “生命”! 巨大威严的比企谷像是传说中开天辟地的盘古,数不尽的被选中者们被比企谷用手捞起。 说是让他们攀爬,可也不是真的让他们在比企谷身上爬,他们大概根本爬不完就会被汹涌的气流吹成碎末和烟尘。 如果说这是一段百步长的道路,那比企谷帮他们走九十九步,剩下的最后一步再让他们走。 ……也只有这样,“脆弱”的他们才能成功出去。 比企谷的两只手就像两片大陆,容纳这些人绰绰有余,大陆的外面有光罩,避免他们受到外面末日的影响,那些恐怖的灾难已经不再是生命体所能承受的,哪怕第五阶段也活不下去半分钟,圣人都要艰难求生寸步难行。 跨越时空的界限,比企谷举起双手高高托起,当两条手臂伸直的时候,掌心已经到了虚空高处。 “开!”比企谷大喝一声,霹雳炸响,虚空动荡,被比企谷撕开一个口子出来,露出后面的鸟语花香、隐约还带点海腥味道的土壤。 空间与虚空相连,打破空间进入虚空,然后在虚空再次打破虚空重返另一边的空间,这说起原理其实不难,可如果比企谷不是世界树,哪怕是真正的神明来了都未必能够做到。 比企谷的手指触碰到那层虚空的出口,却好像受到莫大排斥不能插手地球。 “沿着我的手指,爬出去!” 对掌心上的人来说,比企谷的手指就好像绵延的山脉,但对这些诡秘人来说,这点距离倒也没有那么遥远。 都知道现在不是犹豫和矫情的时候,早就紧张且蓄势待发的大家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道残影掠过脚下,朝着出口进发。 地球出现在他们的感知里面,那是魂牵梦萦的气息,是他们以前埋存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是他们本以为回不去的故乡…… 现在,它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当然,他们没有忘记、也绝对不会忘记这些都是谁给的。 金色大衍术虽然被削弱,但还没完全消失力量的克鲁鲁在后面殿后,还运转灵子助推其他人,给人们加速。 “咔嚓——” 就像玻璃破碎的声音似的,第一个人带头冲了出去,回到地球。 经历最初短暂的茫然以后,那人发疯似的大喊大叫, “我出来了?” “我出来了!我出来了!我,我回来了!!!” 是地球啊,是没有血月、没有红色天空、没有各种灾难、没有皲裂的熔岩纵横的大地的正常世界啊! 他的呐喊无疑是其他人最好的燃料和助推剂,人们的速度再次攀升。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玻璃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虽然感知到阻力,可这种阻力在遇到比企谷加持在他们身上的金光以后就消失不见,等他们出来以后,金光也跟着消散。 谁都清楚,没有比企谷,他们什么都不是,哪怕把地球摆在他们眼前,他们自己都绝对回不去。 于是他们转头,期待地等待他们的救世主快些到来。 包括其他层的被选中者在内,他们全都迫不及待想要献上自己的忠诚与感激。 ……深邃的虚空没有声音,身侧的地狱流转汹涌的气流,隆隆的回响与虚空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就是“空间”背后的虚空啊。 比企谷感慨地环视无垠虚空,身后的地狱源源不断地给他提供力量,虽然这种力量伴随地狱的坍塌而逐渐削减,可依然足够比企谷使用。 现在的比企谷掌控不可思议的力量,虽然不能理解它们的运作,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可依然足够强大,能够看到一些非常深层次的、即使是圣人都看不见也感应不到的、异常晦涩无比玄妙的东西。 ——命运。 它尊贵而崇高,不可捉摸不可把握,是只有同样尊贵的神明才能稍稍拨动的存在,可往往拨动命运的神又被命运汹涌的反噬吞吃,就像当初的瓦拉卡和八岐大蛇。 没人能够说的清楚他的构成,也没人知道命运的存在到底是什么,甚至连他笼罩的范围都不清楚,只知道它似乎无处不在,规定好一些朝前走。 现在,比企谷就清清楚楚地感知到它在愤怒。 “你在愤怒些什么?” 比企谷冷笑, 命运不会回答他,可他其实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在你的剧本里,地狱的毁灭占据什么样的地位,也不知道你把这些生命杀死是为了什么……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未免把卑微的我们看的太轻了!” 比企谷被命运操控的太久太久, 一直以来,比企谷自认为是反抗命运,突破了不止一次命运……可是在地狱的这些时间里,他总算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到底,都反抗过什么呢? 他反抗的那些真的是命运吗? 瓦拉卡拨动了千年后的命运,八岐大蛇设定了有利自己的结局,巴比伦大淫妇设定好怒火焚烧世界的剧本……然后这些都被比企谷一个个粉碎,他以为自己是那个扭转命运、改写结局的救世主。 然后他还真就被命运给了个什么救世主的标记, ——这听起来很高大上吗?很厉害吗? 没有。 其实很可笑。 比企谷也是最近才明白,他所改写的,难道不是只是那些神明设定好的命运吗? 那对百分之九十九的生命来说,确实是命运一样的东西,可归根结底来说,那真算是“命运”吗? 那些神明以为自己掌握了命运,可以随意拨动时间安排剧本,于是被命运反噬,所有的安排都功亏一篑。 于是比企谷终于清楚地明白,自己就是那个命运用来对付神明的“刀”,所谓的标记,就像是主人给自己喜欢的爱犬上了个狗牌,下次用到的时候方便找一样。 他以为自己在反抗命运,可其实他只是在命运的指控下去撕烂伪命运而已。 他一直都能走在命运给他规划设计好的路上,从未偏离。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生来就渺小?就该被你完全掌控?” “你是不是以为生命只是地球表面一层薄薄的软软的稀稀拉拉的脆弱的东西?” “——那你大概忽略了时间的力量。一队蚂蚁,不停搬运米粒大小的石块,给它们十亿年就能把泰山搬走。只要把时间拉的足够长。生命比岩石和金属都强壮得多,比飓风和火山更有力!” ——这句话来自比企谷曾经看过的某部作品,现在,他觉得正适合拿出来用。 “每天的我都是截然不同的,昨天的我不同于前天的我,” “而现在,命运啊,我已经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就像雏鹰长出翅膀,比企谷的“翅膀”也硬了。 从洗刷掉身上的印记开始,比企谷就已经截然不同。 命运给他的忠犬比企谷套上的狗牌,在协会的帮助下,被比企谷在地狱摘掉。 这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反抗命运并且成功。 有一就有二,现在比企谷再次反抗那个一直在头顶上支配他的家伙。 ……倒也不是说一定就要反抗,命运规定的事情我就一定要叛逆,不是那样。 有句话叫做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比企谷不是那种白眼狼,就算被命运利用了很多次险死还生,可也得到了不少,不至于针对或者憎恨命运。 命运安排好的事情有好有坏,按照一定的规律和因果进行,比企谷最多就是有些看不惯命运对他这些生命的态度,然后出手管一管眼前的不平事……比如现在。 每当有一个人逃出虚空,他都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命运越来越旺盛的愤怒,能够听见命运更加炽烈的咆哮。 他知道命运最愤怒的其实应该是它的无能为力,明明已经设定好剧本和结局,可在比企谷的搅局下,命运的安排有不少落了空。 地狱依然毁灭,可本该死去的生命却有些活下来,这让剧本沾上不完美的瑕疵,命运一定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 可是…… 嘿! 比企谷砸吧下嘴,嘴角勾起,莫名有点报复成功的小快意。 “我管你?” 看着出口那端一张张激动涨红的面孔,比企谷自己也挺开心的。 地球啊,多熟悉、多亲切的地方。 出来的时间虽然不长,比企谷平时也没有很想,可现在看见地球,比企谷发现自己竟然归心似箭。 毕竟,这大概是他有生之年出的最远的一次远门,而且他曾一度以为自己可能回不去了。 他也该回去了。 …… ps:本章是三千二百字的小大章。下一章尽快码出来,也许是今晚,也许是明天下午。 然后,地狱卷这样子就算是到尾声了,收获有一些,不足和遗憾有很多,有蛮多想说的,打算过两天写个总结。 本来其实应该更好的,严格来说这一卷的结尾本来不应该是这样子,主线也完全不同……因为在细纲里面,这一卷本来是主要关于【水产品】的内容,并给对应上当初简介的内容,然后因为大家都知道的原因,这个没办法写了,临时更改又改不动,反正写的十分憋屈。 然后大家也看出来之前埋得外面的伏笔,那个事件还远没结束,比企谷的地狱之行是不可缺少的前半部分,后面还有一段比较悲壮又很精彩的大场面,在下一卷会写到。 不过总算是差不多写完了,出去后再回亚洲稍微收尾交代交代,可以继续大踏步向前进了。 之后的日常,袍子要好好写了,写的放松一下,尽量写甜。 具体的日常剧情该怎么安排,袍子还在思考,争取写好! …… …… 第一百七十三章 走出地狱!(二合一) 等包括辉夜在内大伙都差不多过去了,克鲁鲁不再殿后。 她抬起头,最后深深看了眼比企谷,抿了抿嘴唇,然后转头俯冲向出口。 “砰!” “咔、咔、咔咔咔!” 克鲁鲁所能感受到的阻力明显比其他人强的多,甚至能够看见清晰的空间裂缝,克鲁鲁感受到前面有强大的阻力阻挡他,后面又像是泥沼似的吸附他,让她完全脱不开身。 克鲁鲁心里“咯噔”一下。 “别急。”比企谷温和的声音响在克鲁鲁耳边,然后就有一阵突如其来又异常强大的推力出现在克鲁鲁的身后,抵消后面的吸力,破碎前面的阻力,克鲁鲁的身上亮起小太阳似的光芒,光芒上充斥比企谷的印记。 “咔……哗啦啦——”玻璃破碎的声音蓦然响起,克鲁鲁终于破开空间,成功来到地球。 小林松了口气,其他人也都差不多的表现,毕竟刚才克鲁鲁的表现的确让人揪心。 地球里熟悉的天空、海洋与小岛出现在克鲁鲁的视线里面,可克鲁鲁却皱着眉头不说话,没有很多开心的表情。 小林注意到克鲁鲁的表现,走上前悄声问克鲁鲁:“怎么了吗?” 克鲁鲁摇摇头,“我说不好,等等看,希望我猜想的不对。” 不是克鲁鲁谜语人,只是有些话确实不好说。 克鲁鲁身上属于金色大衍术的加持彻底消失,可那不是她忧虑思索的原因,甚至反而伴随金色大衍术的消失,她再也感觉不到地球对她的排斥,整个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忧虑的是其他事情。 ……无尽虚空里面,比企谷成为唯一仅剩的人。 他轻呼口气,艰难的万里长征走到这里,就算是还差最后一哆嗦了。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比企谷迈步向前。 迈开步子的时候,时空在脚下流转,他的体型也跟着缓缓缩小,缩小到正常人的水平,然后化作一道流星冲向出口。 “轰隆隆——轰!” 虚空倏地搅动起来,就像没凝固的水泥被搅拌机搅动起来似的,四处动荡,有巨大的声响出现,混乱与疯狂的气息四处弥漫开。 无尽虚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发了疯,严重影响比企谷的前进。 比企谷的速度明显变慢又变慢,重重叠叠的阻力不断套在身上,比企谷就像个深陷沼泽的普通人,越是挣扎就陷得越紧。 比企谷皱起眉头,努力动用自己的全部威能,绽放的光芒与虚空深黑像活物似的奋力搏杀,厮杀的你死我活难分难解。 他就这么艰难地前行着。 当比企谷终于抵达出口附近的时候,他锁定外面大家的气息,以他们为锚点,作为自己出去的拉力。 这也是他之前和克鲁鲁说过的,要救大家的理由之一。 “轰!!!” 比企谷俯冲飞来,然后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比企谷倒飞回去,身负重创,克鲁鲁等几位眼尖的圣人甚至看见比企谷嘴里喷出口血来,血雾消融在虚空的乱流里。 “啊!少主?!” “怎么回事!我们都能出来,他怎么不能?” 一声声惊呼此起彼伏。 “……”人群里,克鲁鲁抿起嘴唇,鼻腔深吸口气,表情彻底阴沉下来。 果然…… 很遗憾,她猜中了。 根据她刚才的观察和自己出来时的反应,她猜测自己刚才受到的阻力那么大,应该就是因为自己的“体量”太大。 换句话说,就是实力太强,身上的关于地狱的成分太多。 而金色大衍术已经没剩余多少,尚且还没踏足神明领域的克鲁鲁想出来都已经那么难了……比企谷作为地狱的世界树、阿赖耶、盖亚的三位一体,要想离开地狱来到地球,将会遇到多大的阻力? ——这个答案未必能得到精准的数据,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大到不可思议。 比企谷将要面临最严峻的考验。 戏弄命运者,将被命运翻覆;反抗命运者,将得汹涌反噬。 如果能扛过反噬,就可以得到命运的承认,从此海阔天空,比企谷随便活动,命运不会再盯着他报复。 可要是抗不过, 就得替自己拯救的那些生命扛起这份因果,伴随地狱走向永世沉沦。 比企谷甚至开始倒退。 他拼命对抗身前的阻力、排斥力,可两侧挤压力让他分心,身后的拉力又活像有无数只不可名状额怪物暗藏虚空拖拽着他。 “啊啊啊啊!”因为力量尽到最大程度,比企谷忍不住呼喊出声。 “轰轰轰!”璀璨的金光照亮九天十地,无尽虚空被染成金色领域,虚空乱流被清扫一空,金色领域的最外围一片混沌和动荡……可就算这样,比企谷依然还是在向后退步。 他的身影虽然缓慢但又确确实实地向后倒退着,眼看着距离出口越来越远。 搞什么啊……比企谷咬着牙,瞪大眼睛看着越来越远的出口,出口处焦急的众生百态和一张张呼喊的脸清晰映入他的眼帘。 这一幕真是绝望,无尽幽暗、什么都没有的虚空里,比企谷一个人朝着孤寂的虚空深处飘出。 比企谷曾距离出口近在咫尺,可这一步的距离他却无论如何都跨越不过去,最后绝望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飘远。 他的思念故乡的心情变成绝望,最后一颗心跌入深不见底的谷底。 他已经拼尽全力了,虽然还有神明的伟岸姿态、却做出连凡人都不屑的狼狈且丑陋的挣扎。 这就是命运啊……比企谷忽然明白当初瓦拉卡与八岐大蛇祂们面对自己时的愤怒与不甘。、 命运最恶心人地方在于,它会让你先看见胜利的曙光,然后在你距离达成所愿一步之遥的时候,把你所有的希望砸的粉碎,让你虽然不甘却只能一步步地被拉回绝望与黑暗。 又过了一阵子,比企谷看不见出口了,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下子,比企谷的心里彻底没了半点盼头。 他在虚空漂浮着,飘向正在毁灭的地狱。 “……”比企谷不再说话。 他依然挣扎,可嘴巴已经沉默,表情也不再波动。 就像一个人坠落黑暗深邃的海底,无边无际的压力让他一直落到最底,孤寂比海水更能淹没他的呼吸。 啧。 好吧好吧,愿赌服输。 不愧是命运啊,总是能赢。 “我不相信!” 似乎在很远的地方,有一点点声音传来。 “比企谷八幡!” “你答应过我带我出来的,给我回来!” ……那是从远处传来的歇斯底里的女声尖叫,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是幻觉吗,他怎么可能还能听见人声?比企谷心想。 之前是仗着世界树的身份才隔绝污染,可其实在虚空这种众邪神的乐园,如果精神失守,哪怕是神明也会被一堆邪神围上来,费尽心思污染祂走向堕落。 他的耳边全都是虚空的寂静,只是莫名其妙有声音在心底回响。 “少主!” “少主!!” “少主!” “……” 可是越来越多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浪潮似的响彻耳边,听起来怎么都不像幻觉,更绝对不是古神低语……比企谷懵懂地抬头看去。 一点点只有比企谷才能看见的金色光点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一开始是一点,后来是一片,再后来,成了金色的江洋大海,波涛滚滚朝着比企谷涌来。 “这……”比企谷张开嘴巴,下意识想要说话,可喉咙动了几下,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那片海洋里,比企谷看见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才刚分别的身影。 四宫辉夜、克鲁鲁、小林、莫德雷德、夜斗、不生古魔、幽魔大圣、轮转恶魔、诱拐者、阿谀奉承者、亵渎圣职者、预言者、贪污者、伪善者………甚至连当初那个在第一层见过的、后来被比企谷捞起来的前小林手下的那个老头都在里面。 他们的身影闪着金光朝比企谷飞来,飞过的地方,连黑暗的虚空都被撕开。 比企谷甚至能够看见他们焦急的面孔, 当这些金光源源不断地传递到比企谷身上的时候,他讶异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那些阻力与拉力在减弱。 “啊……是这样。”比企谷瞪着眼睛,眼睛却有些泛红。 他之前说,自己救他们出去以后,需要外面的人搭把手把他拽出去……本来比企谷还以为这样的人有那么一个,有诡秘上的象征意味就可以。 可他错了,哪怕他们在外面,提供的信息集也不足以让比企谷摆脱地狱的束缚。 他是世界树,相当于地狱本身,身上携带的地狱的东西太过庞大,就应该和地狱一起毁灭,这是他的命,逃不掉,摆不脱。 可是现在,形式逆转!比企谷的宣告解除。 处在地球的、摆脱地狱的人们强烈想要拯救比企谷的愿望,能够作为新的锚点,冲淡比企谷身上关于地狱的影响,作为新的“拉力”,把比企谷“拉”出这座泥潭。 一切的起源都是比企谷发的善心。 如果比企谷没有救下他们多次,他们不会归心。 如果比企谷不是“抱着救一个是救,多救几个不该死的人是举手之劳”的想法,现在就没有那么多愿望化作的力量。 行善的人必有报——也许,这也是命运的规则? 那么,比企谷将用命运战胜命运。 ……比企谷身上泛着光,不再后退,立定在原地。 世界树的力量伴随阻力被新的光芒一层层洗掉,比企谷身上气息迅速衰弱,可他却觉得心里被新的力量填充地更满。 他沉默良久以后,倏地长笑,然后连说了三句: “……谢谢。” “谢谢你们!”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这才是,真正的元气弹啊!” 他笑着,扬起的脸上洋溢希望的光,然后纵神跃起,飞身向前。 “我来也!” 一颗硕大的流星飞过金色的海洋,虚空不再有半点虚空应有的模样。 流星冲向出口,没有再遭遇半点阻力。 “轰隆隆——” 流星穿过白色的云层,带起长长的尾线,在晴天白日的熟悉背景下,流星降落在海岛上空。 强大的气浪吹开海潮,光焰散去露出里面少年人的模样。 ——比企谷八幡,终于走出地狱! ——时隔半月,比企谷回到他熟悉的地球! 背后是缓缓愈合的空间裂口,在后面是漆黑与金色交织的浩瀚虚空。 天空的太阳比如比企谷身边残留的金光闪亮,浓厚的威严使整片海岛上的小动物都瑟瑟发抖匍匐在地。的 少年的王站在天上,俯首看向地面那一大片躁动的人群,轻吸口气,说—— “久等。” “我也回来了。” …… ps:四千字二合一大章!走出地狱!这一章节的名字袍子可是等了很久了,好耶! 来投票!要打赏!(理直气壮伸手手) 在外面忙了一整天,回来以后被风吹得头疼,匆忙睡了三个小时以后,十一点起床,码字到现在凌晨五点半,真的很用心了! 袍子觉得自己值得被夸夸哦.(叉腰) …… …… 然后,推本好朋友的书,是方舟的同人,字数很多,已肥,可宰,对方舟有兴趣可以看看。 简介:洛维带着英雌联盟里的英雄解偷者塞拉斯的技能来到了一个叫做泰拉大陆的陌生地方,这里遍地都是兽耳娘,就算不是兽耳娘也是白发红瞳对冲国特攻的那种。 不过他醒来的地方是一口奇怪的棺材,睁开双眼就看到一个手拿大剑的红发美少女。 这个少女叫做史尔特尔。 洛维在她的身上第一次体会到了偷男的快乐,从此他便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即便很多人都极力地强调源石技艺的危险性,洛维还是乐此不疲地到处从别人身上偷一下源石技艺,这已经成为了一个坏习惯了。 他加入了罗德岛,成为了医疗部中的一员,按理来说,医疗部干员应该是每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躲在队伍的后方的,但是洛维不喜欢这么做,他更喜欢从史尔特尔的身上偷了技能之后冲到队伍的前边。 同时大声喊着“莱瓦汀!”。 没有人能够拒绝替身,更何况是火焰恶魔如此酷炫,如此巨大的替身。 也没有人能够拒绝双倍的莱瓦汀。 第一百七十四章 巅峰势力!我来自协会! 比企谷声音落下的时候,就有些像是皇帝向他忠诚的军队与领土宣告自己的回归似的,下面的所有人都沸腾起来。 忽然一阵狂风平地乍起呼啸而过,惊涛声声拍岸卷雪,像是应和比企谷的话,也像盛大仪式时的鼓点和号角。 “少主!少主!少主!” 一声声呐喊伴随一个个单膝下跪的身影,人们不约而同地向比企谷献上忠诚。 这就像古老史诗里故老相传的那样,伟岸的君王征服四方,当凯旋归来的时候,在鸟语花香季节中,在金碧辉煌的殿堂里,君王给予部下荣耀、自由与功勋,部下则向君王献上刻入血脉的忠诚与未来的所有胜利。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比企谷在所有人心里的声望彻底甩开克鲁鲁,个人魅力达到顶峰。 如果偶像崇拜可以类比,那比企谷在这些人心底的地位,与欧洲中世纪狂信徒心里的耶稣大概有些相似了。 毕竟比企谷曾经在他们面前展露不止一次神迹,一如圣经里的圣人带着犹太人迁移,又是战胜恶魔保留火种,又是摩西分海之类的,比企谷也为他们战胜化圣的神迹、阻止邪神的降临、然后带着这些人走出即将毁灭的地狱,跨越无垠的虚空来到崭新的世界。 ……如果比企谷的事情早发生个几千年,说不准他也会是神话故事的一员。 在地狱的这些人看来,他所做的事情,又和那些被神话、史诗、长诗记载的贤者、圣人、神明有什么分别呢。 可天上的比企谷却接受地没那么心安理得,当背后的空间裂缝彻底愈合,确保不会再有乱流飞出来以后,他神色动容地飞下来,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大家快起来吧。”比企谷说,“我也要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就出不来了。” “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克鲁鲁却摇头,她站在众人身后,目光出奇的柔和,“你值得所有的荣耀与忠诚。” 克鲁鲁的话语得到云集相应,大家纷纷出声附和。 “是啊,盟主说得对。” “女王陛下说得是。” “……”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克鲁鲁这位师姐与名义上的领袖,其他人,包括小林、夜斗、莫德雷德这三位圣人也都单膝下跪献上忠诚。 他们都是背负了很多的人,谁都不容易,在地狱待了这么多年,最知道的就是得看清谁对自己不好、谁对自己好,然后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 “……”比企谷抿起嘴唇,他拿他们好像真的没有办法。 人最难招架的可能就是别人的热情,尤其是一群人的热情。 他可以完全没有心理波动地承受无数人的诋毁与中伤,可却承受不住一群人的拥戴与狂热。 ——不过总而言之,他们的心意,比企谷已经收到了,他真的很动容,有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 他救他们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过什么回报,差不多举手之劳,可他最后得到的东西,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多得多得多。 对他现在的这种情况,虽然有种比喻可能不太恰当,但用起来又似乎有种异曲同工的感觉,叫做“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好吧。”最后,比企谷最后只能说,“我接受你们的感激与效忠。” “不过我只是少主,师姐她依然也还是你们的效忠对象。” “以后的日子,就让我们互相扶持,慢慢走下去吧。” ——非常简单的发言,不具备任何的煽动性。 但是因为是比企谷的发言,所以比任何演讲都更有效果。 “吼!!!” 看这些人一个个恨不能肝脑涂地的样子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在小林的带领下开始对脚下的小岛进行探索、扎营。 刚回到地球,他们需要迅速搞清楚自己所处的方位和所处环境。 克鲁鲁走过来,和比企谷谈起正事: “咱们都是地狱的囚徒,离开地球的时间有长有短,但无论怎么说,时代肯定都已经改变了,还是要小心谨慎。” “所以,如果这个小岛没什么问题也没人的话,我打算就先在这个岛上驻扎,谁也不准出去,再归心似箭也不准回家,哪怕有老婆孩子父母亲人也不急着这一时探望……省的惊动了当地的协会,自投罗网,回去一个被抓一个。” “等之后我们整合好自己的势力,安定下来了,再向外谋求发展,想办法接触些势力。” 比企谷沉思着点头,“还是师姐考虑的周全。” “不过倒也不用太担心,师弟你带出来的的这些人,都是罪恶比较少比较轻的那种,当初进入地狱的原因说起来也都挺复杂,哪怕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也未必就还要关进地狱去。” “而且,这些人当初在进去地狱之前,哪个没点自己的根基?那些非人种族的,哪个背后没有自己的势力?有些虽然闹翻脸,有些可没有。” “就比如我背后的吸血鬼,小林背后的巨龙族,你背后的妖怪一族和阴阳寮可能存在的遗老……咱们这些人牵扯到的势力都错综复杂,起码涉及几十个非人种族和诡秘势力,之后如果能和所有势力都联系上,协会哪怕不怕,也至少忌惮一些,不敢轻易打杀。” 克鲁鲁盘算着自己手里的筹码,既是和比企谷说,也是自己仔细捋顺一遍,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的实力。” “第四阶段这种精英力量我们不缺,足足几百位第四阶段的精英,再加上数量不少的天关强者,以及几位第五阶段巨头,就算是大洲级别的协会都能碰一碰。” “顶层力量来说,我喝下药剂后已经步入第六阶段绝巅的层次,这个层次与协会的大将是同一个巅峰层次,我虽然初入不如他们,但也没有太大的差距了。” “何况我还有战争兵器化圣,它虽然失去化身万千的能力,可依然有仅次于绝巅层次的顶级圣人战力。” “……而且,我们还有夜斗、莫德雷德、小林三位圣人,其中小林还有两个半生龙魂,又相当于两位圣人。” “这么一算,我们竟然有足足七位圣人战力!其中还有一个是巅峰战力……虽然无论是协会还是教会都还是比不了,但他们其中一家真想要围剿我们,也得做好损失惨重、元气大伤的准备!” “所以,我们虽然不是万全,但真想自保的话,只要我们不分散开来,哪怕是面对协会,也不是没有一定的安全保障。” “相信我,我们绝对已经算是协会与教会联盟下面最顶级的实力,甚至如果能给我们一定的发展的时间,成为第二个阴阳寮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是没有神明坐镇的那种。” ……克鲁鲁非常认真地分析着“假如协会要来把他们再次抓起来该怎么办”这件事,最后惊讶地发现他们原来已经强到这种地步。 尤其是,他们还有比企谷这个总是能够创造奇迹少主。 ——就,忽然有了不少安全感。 “啊……那个,其实吧。”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犹豫了一会儿,表情挣扎。 在克鲁鲁奇怪视线里,比企谷最后还是坦白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时候坦白: “其实,我来自协会。” …… ps:不知不觉,原来比企谷的势力已经这么强了嘛。来点票票以示庆祝!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之前已经推过了,但是他快上架了,因为关系很好,所以再推一遍。 作者是我大鸽!十分厉害的大佬,帮过袍子蛮多,是很擅长写日常的那种,而且擅长驾驭长篇,这一点比较厉害。 简介:(本书为综漫文,日常风格) 身为当代山海之主的叶苏为了追捕一位逃走的大妖怪,踏上了日本的土地。然而…… “经费只有20万日元?” 捉妖,捉个屁。 写小说,玩游戏,访人间,探神秘。咱自个儿快活去喽。 “隔壁怎么有龙在做女仆?” “这个堕落的废天使真的是天使吗?” “幻想乡是嘛玩意啊?” 咦,日本的神秘侧就这? —————————— 已有三百万字纯日常完结老书,诸位书友放心追书。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在协会,什么身份? 其实,从一开始克鲁鲁把他带到异种联盟,比企谷就想过自己身份的问题,当时想的是反正之后就走,他对异种联盟来说只是个过客。 后来克鲁鲁他们都对比企谷很好的时候,比企谷反而因为自己的身份犯了愁。 再后来就到了现在——一个全新的阶段。 比企谷认真地想过了,现在坦白是最好的机会,不然之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他是协会的探员这件事对大家来说未必就是坏事,可毕竟身份敏感,现在说了还有商量的余地,要是以后再说,或者被动的被克鲁鲁他们知道……那可真就是一场灾难了,信任危机都是最轻的。 当比企谷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他竟然意外地发现自己有种轻松感,就像如释重负那样。 他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在心底里忐忑,如果身份被发现该怎么和大家相处。 原来他还挺重视克鲁鲁她们的,而且这种重视的程度超出比企谷的想像。 明明时间也不长…… 好吧……这就是比企谷,他总是这样。 可这也没什么不好,他总是很容易重视那些一切经历过很多、对自己不多的伙伴,然而他也从来没有被这些伙伴背刺过,甚至总是从中受益良多。 现在,他坦白一切,并做好了面对风暴的准备。 ……可克鲁鲁的表现和比企谷想象地不太一样。 “我知道啊,我知道你来自协会。” “哎?”比企谷傻了眼,“你、你早就知道?” 克鲁鲁不意外地笑笑,小骄傲地微微仰头,露出我早就察觉的了然表情, “虽然不爽协会,虽然不想自我贬低,可实际上,我不得不承恩,也只有协会才能培养出你这样的人。” “倒不是说你可怕的才能什么的,而是只有协会出身的人,才会有这种近乎傻和偏执的品格,能够为了并不认识的人奋不顾身。 顿了顿,克鲁鲁又说,“——可虽然傻,却足够闪闪发光。” “啊这。”比企谷瞠目结舌。 克鲁鲁上来把他一顿乱夸,实在是让比企谷猝不及防,他总觉得哪里很怪,是他这次话题的打开方式不对吗? 克鲁鲁又笑笑说; “所以我也挺好奇的,你到底是干了什么,协会才会舍得把你这么优秀的人关进地狱,最后便宜了我?” “感觉你也不像是那种会背叛协会的人啊。” “哦…”比企谷恍然大悟,他总算明白到底是哪里的问题了,难怪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呢。 “不是,师姐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比企谷轻吸口气,语气平缓地解释出声: “我不是曾经属于协会,我现在也是协会的探员。” “你现在也是又怎么样……” 克鲁鲁·采佩西话说到一半不再出声,她眨眨眼睛,整个人愣在原地, 然后,在比企谷的眼神里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克鲁鲁的眼睛瞪大,声音猛地抬高:“哈???师弟你是——” 克鲁鲁忽然意识到周围还有人,有些事情不方便外传,于是立刻压低声线,咬着牙对比企谷问: ”你是…协会的人?哪个协会?” 比企谷挠挠头,“还能是哪个协会……就是你以为的那个协会。” 协会可以有很多种,什么红十字协会、作家协会,影视协会、粉丝协会之类的……可在诡秘世界,提到协会两个字,人们的第一反应一定是那个被每个诡秘人都记忆在骨子里的协会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克鲁鲁还是有些不能相信,“你来地狱做什么的?卧底?哪有警察来自家监狱卧底的道理,图什么呢?” 话是这么说,可克鲁鲁却没有对比企谷做出太多的戒备姿态,她甚至没有下意识后退,这说明在潜意识里面,她依然足够信任比企谷,很难想象这对所谓的师姐弟也才认识半个月而已。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过我去地狱确实没有对谁抱有恶意。” 比企谷耐心地向解释:“我把八层地狱都走了一遍,是为了完成某个仪式,从而借助地狱的气息洗刷掉我身上一个不好的诅咒,然后顺便去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辉夜的问题,因为我发现辉夜的问题与地狱有关。” “——哦,对了,你应该已经猜到了,辉夜也是协会的探员。” “不过直到现在辉夜都不能确定自己还算不算探员,因为为了确保仪式的完成性,以合理且正规的身份进入地狱,我是确实被通缉悬赏过的协会通缉犯。” “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我的具体情况,辉夜是在不知道这些的情况下,还愿意冒险站出来救我的笨蛋。” 为了澄清辉夜的清白,比企谷语气复杂地说着,眼神却柔和的一塌糊涂。 “所以,辉夜没有骗过你们,而且我对师姐你们也绝对没有恶意,我可以保证。” “其实,我本来没打算在地狱留下什么痕迹,我们之间的所有事都是阴差阳错的巧合。 “这个我倒是信……”克鲁鲁低头思索,皱着眉头好半天没有说话。 克鲁鲁这里一沉默,比企谷的心里就十分忐忑。 如果自己是克鲁鲁,有个师弟一直骗了自己,真实身份却是敌对立场的探员,他会怎么做? 老实说,比企谷也不知道答案。 ——和比企谷一样,克鲁鲁也不知道。 不过心情确实就蛮复杂的。 老天,她刚才还在比企谷面前讨论了半天怎么和协会对线,然后亲爱的师弟就说对不起,他其实就是协会的探员? ——这可太诡异太尴尬了。 克鲁鲁几乎不能相信这一切,可比企谷也没有在身份方面骗他的必要。 那么,要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她又要怎么对待比企谷? 克鲁鲁开始犯愁。 “那你在协会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克鲁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灼灼的目光看向比企谷。 “你都担任过什么重要职务?有什么来头?” “……也没有什么身份好说吧,就普通探员。” 张开嘴巴欲言又止,比企谷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说了。 有些东西,听别人说就已经足够尴尬了,要是由自己说,比企谷怀疑他的脚趾能当场再抠出个地狱出来。 “不,你必须说!” 然而克鲁鲁语气严厉地催促,一点不给比企谷逃避的机会。 “这非常重要!” …… …… ps:明天应该会有二合一,就算没有袍子也会努力更多点,让大家尽量在这段看地过瘾些。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作者是超好看的小姐姐~ 穿越成了名为《神魔东西》游戏中的反派角色,嚣张跋扈、欺上压下的师姐,疯狂躲避着死亡flag的同时她还被一群可攻略角色支配着。 就在这时姜琼之发现自己成为了bug,无论选择什么东西都会变成相反的效果。 你的师妹正在给沐浴中的你捏肩,她忽然问你有没有心悦之人,这时候你...... 【选项一:将她拽入浴桶中亲吻,并任由发展下去(任务奖励:突破元婴期)】 【选项二:告诉师妹:你们所有人我都想要(任务奖励:上品灵器阴阳神剑)】 【选项三:对她说你的心里只有另外一个师妹,让她别想了(任务奖励:学会青寒冰绵掌)】 【选项四:以最快的速度说出:师妹你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是不是因为最近我给你安排的任务太多了所以导致你胡思乱想呢?不要让我失望啊!(任务奖励:修为下跌一个大境界)】 诶?这种选项是在看不起谁啊?当然选四了! 【任务奖励已发放:突破至元婴期】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关于在师姐面前自己夸自己这件事(3k) 比企谷觉得这可太羞耻了,他根本做不来、 可是看着克鲁鲁危险的目光,本来就心里有愧的比企谷还是只能老实交代了: “我今年十九岁,第五阶段顶尖层次。” “来地狱之前,我算是日本协会支部的二把手,日本妖怪一族是我的部下,安倍晴明是我师父之一,这点我之前没骗你,的确是真的,这里面有很多原因。” “以前我还做过千叶市协会支部总长、京都监察使、伊拉克协会支部总长,他们称呼我是年纪轻轻的救世主与协会最有未来的潜力新星。” “——对了,日本协会支部的一把手是我师兄,我的师父叫萨卡斯基,是协会大将,你应该听过。” 比企谷一口气就把这些话说完…主要是他不敢停顿,一停顿就会羞耻,尴尬到不能自已。 不会有人自卖自夸还能说的津津有味吧?尤其是那句“他们称呼我是年纪轻轻的救世主与协会最有未来的潜力新星”,对比企谷来说羞耻度直接拉满。 可比企谷也知道,自己在协会里面的时候,很多没见过却能听说过自己的人对自己的印象和标签就是这个,真要是想让克鲁鲁知道全部情况,比企谷觉得这句话绕不过去。 说一个也是说,多些也是说,抱着反正豁出去了所以说什么都无所谓了的心态,比企谷表情麻木僵硬、心里什么不想地把这些事情顺口溜似的讲出来,似乎这样子能够减少一些羞耻的感觉。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说完都有种嘴麻的感觉,而且脸上火辣辣的疼,就像刚吃了两斤小米辣似的。 对比企谷这种一向低调的人来说,让他自己夸自己,还不如和邪神大战八百回合,可说自我贬低吧,克鲁鲁那样也不像是会信的… ——和比企谷不同,对面的克鲁鲁大为震撼。 如果说这是一场面试,那比企谷拿出的履历,在他这个年纪绝对世界第一,可以说华丽的一塌糊涂。 “你师父是萨卡斯基?” “你是日本协会支部的二号人物?” “你还是协会年纪轻轻的救世主和最有未来的潜力新星?” “……” 克鲁鲁陷一句句复述,然后微微张开嘴巴,表情十分精彩,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可、这可真有够离谱的。 任由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的这个便宜师弟还有这么精彩的经历与这么多元的身份啊。 协会探员和协会探员也是有区别的。 就像都是警察卧底,普通的警察玩卧底和警察厅厅长亲自来卧底,那感觉能一样吗? 甚至克鲁鲁有种我们地狱何德何能值得你比企谷大少亲自来卧底的感觉。 ……哦对,不是卧底,比企谷说了,他来地狱是为了消除身上的诅咒完成仪式。 “我想知道是谁派你来地狱的,他们真就不怕你死在地狱吗?那个时候你才只是第四阶段!” 克鲁鲁十分困惑, “就算协会总长和大将那些高层们的脑子都被怪异啃掉了,他们是完全不关注下面的天才还是怎么样?” “他们什么样的诅咒消除不了,需要你冒这么大风险?你要是真死了,协会的损失可比一两件宝物大多了。” “啊这。”比企谷挠挠头,“其实,让我来地狱这件事就是你说的脑子被啃了的人决定的……这是协会总长战国与萨卡斯基一起商议的结果。” “啊?”这下克鲁鲁又傻了眼,“你甚至都已经能够引起协会总长的注意了?你在协会到底有多受重视?你都做过什么啊?” 比企谷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们当时许诺我来着,说只要我能从地狱成功走出去,经过这遭磨砺,他们就给我一个大将候选人的位置,把我作为协会的重点培养。” 克鲁鲁又莫名其妙陷进了沉默。 她觉得自己几百年加起来都未必能有今天一天的情绪丰富。 过了一会儿,克鲁鲁冷不丁又问: “你什么时候加入的协会,是从小就被萨卡斯基培养的吗?” 比企谷却摇摇头,“我今年19岁,刚过生日不到一个月,加入协会三个月了,三个月前我还只是个连怪异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呢。” 一提起这个,比企谷就挺想感慨,时间过得可真慢。 按理说三个月时间也没过去很久,可他怎么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毕竟经历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三个月啊,我就说……就说?”克鲁鲁的语气忽然变得很轻,轻到变成悄悄的低语,像是怕惊吓到谁。 “三个月?” 放眼整个诡秘世界,能有这么夸张的历史数据吗? 应该、大概、没有吧? 她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眼比企谷,砸吧了嘴巴,啧了一声,却没再有强烈的表情变化,也没有抬高音调。 短短的时间里,她就已经完成从动大惊小怪到逐渐麻木和习惯的转变。 她开始认真的思考比企谷是不是得什么怪物转生,或许比企谷自己就是个什么邪神转世,如果真是这样,那比企谷一定比四宫辉夜身体里面那个还要可怕的多。 “嗯,三个月。”比企谷点点头,继续回答克鲁鲁的问题,“在一次非常激烈的对邪神作战中,我稍微立了点小功,被当时在场的萨卡斯基支部长看中,承蒙抬爱做了师父的学生。” “这样啊……”克鲁鲁麻木地点头。 大概过去几分钟,克鲁鲁把所有的信息都消化完。 “我已经完全理解了。” 她说, “也对……除了你这样的协会出来的绝世天才,又有谁能够与邪神对抗、与命运为敌呢?” “我现在倒是相信你说自己不是卧底、来地狱别有目的地的事情了。” “毕竟,谁都不会舍得一个你这样的卧底的。” 幽幽地说完,克鲁鲁沉默半天。 克鲁鲁不说话,比企谷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也就跟着沉默。 好半天,克鲁鲁轻呼口气,抬起头看向比企谷的眼睛; “你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也已经相信了……那么你把这些告诉我,又是有什么想法呢?” “是想摊牌以后,亮明协会探员的身份,把我们这些地狱的囚犯送到协会?还是想让我们在这里等待协会的人过来重新审判?” “……说实话,你是协会的探员,就算真那么做我也能理解你,而且绝不怪你,因为你只是在做正确的事情,我们谁也不能说自己就是真正无罪无辜的。” 克鲁鲁非常认真地说, “你是诡秘世界的未来,不应该因为我们带上污点,给协会高层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当然不是啊,师姐你说什么呢,如果那样的话,我费那么大劲把你们救出来做什么。” 比企谷连忙摆手,他可不是克鲁鲁说的那种特别大公无私的人。 他啊,虽然是著名铁血大将萨卡斯基的关门弟子,但是他自己心里知道,无论他以后在诡秘的路上走了多远, 都大概一辈子都成为不了师父萨卡斯基那样的人。 …… ps:本章3.2k! 然后,那个,袍子说个事情,因为有读者跑去群里问,所以袍子专门说明一下,也顺便久违地报告一下袍子最近的状况。 要是觉得啰嗦的读者小可爱直接跳过也行~ 袍子之前忙起来的时候,有一阵子时间都是普通的一章两千字,后来放假稍微腾出手来了,就开始逐渐多更新,有时一章三千,有时会有一章会有的四千字二合一,状态慢慢康复。 后来过年开始忙,老有人约袍子,有时会回来的很晚,更新眼看着跟不上,索性当天就直接不更新,从凌晨一直码字到第二天一早七八九点,码到四千字二合一再发布,省的拖沓吊地读者难受,算是一口气解决两天的量。 说欠更倒也不算欠更……但毕竟袍子没在章节下面说清楚,那袍子之后就找时间多更新一下,算是弥补叭。 这段时间是真的忙,都是晚上十二点到一点左右开始睡觉,睡到两三点自然醒,然后爬起来码字,码到早上七点,然后吃个早饭再睡…有那么几天,因为白天要出门,所有有时候可能一天所有睡眠时间加起来都也才四个多小时。 就,真的已经很努力在码字了!希望大家也能理解一下袍子~ 如果还是有问题或者质疑,也欢迎去群里找袍子问,袍子都会回复哒。 总之,现在袍子手头杂七杂八的事情比较多,从外面回来要写的也不只是这本书,就比较忙,甚至已经开始掉头发了…但可能大家也发现,最近袍子有在慢慢加量,因为看见有读者在回归,袍子想写好,想让大家都高兴。 稍微耐心一下,袍子不会辜负你们的,都已经写了一年多了,袍子的人品的,你们还能不信嘛((#^.^#))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应该是刺猬猫崩坏文里成绩最好的了吧? 简介:琪亚娜雷电芽衣布洛妮娅等人还在圣芙蕾雅学园过着快乐且平静的生活时,一场突如其来的超级问答系统,却使得这一切都变了样子。 当崩坏世界的主角们提前得知了自己的未来,未来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布洛妮娅:怎么自从我拿了理律核心后就一直吃瘪?雷电芽衣:不会吧不会吧?感情我去了世界蛇还是个做饭的? 符华:我居然成了诈骗贩子?德丽莎:果然,我什么都做不到.....这样密码就算正确了吗? 无量塔姬子:琪亚娜,你果然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学生。琪亚娜:姬子老师,你不要死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商议返程,我们是你手中的刀与剑 克鲁鲁眉毛挑起,眼神有些困惑和犀利:“那你想怎么样?” “别误会,我是协会的人,同样也是你们的人。”比企谷耐心地轻声说,“我打算去问问我师父,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那位铁血大将?整个诡秘世界谁不知道他的眼睛容不得半点沙子,就能容得下我们?”克鲁鲁有点不能相信,不无叹息地说,“说实话,我们这些来自地狱的囚徒,怕是从来没被他放在眼里过。” “他的确是那种人……可铁血归铁血,他是讲道理将原则的人,只要是符合协会规章制度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多管。” 比企谷摆摆手,“现在咱们客观来说这件事,本质而言,你们我们根本根本就不算逃跑,更不是越狱。” “是地狱生了变化,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按理说,如果没有被协会直接判处死刑的,可以死在地狱里的互相厮杀,却不应该酒店那么稀里糊涂地死于地狱的毁灭。” “何况在座的也的确都是我挑选出来的、罪行不重还能有救,只是研究价值高了些的……” 这个话题毕竟有些敏感,即使是比企谷也不好替协会辩护什么,所以直接跳过。 克鲁鲁倒是没说什么,毕竟她习惯了弱肉强食,协会的强大在那里摆着,对全世界的功绩也是实打实的,被人家协会抓住由头和把柄,击败你然后把你关起来研究,没要你的命就已经是协会开恩了。 “所以,协会那边因为与地狱断开联系而没能救下你们,是他们的问题,而我是替他们履行了这个职责。” “再说了,救你们出来的是我,真要是有什么责任,我带头先受了再说。” “这……”克鲁鲁大概明白了比企谷的意思,一时间有些动容。 比企谷又继续说道:“所以,如果能争取给大家宽限,我一定尽力争取,在协会那边,我其实有些情面在。” ——尤其是在比企谷刚从地狱里出来这种情况下,一方面在地狱走一圈这事儿本来就是比企谷听从上面才去做的,期间可以说历经磨难困苦,所以出来以后理应有所弥补和奖励。 另一方面,就本质上来说,如果比企谷没有给这些人求情,但单纯只是救下这些人,那就是替协会履行职责,帮助协会挽回损失与声誉,这是大功一件。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比企谷解决了辉夜身上的邪神,这个注定会出来的邪神,如果没有遇到比企谷,一定会是个为祸世界的超级祸害,即使是协会也未必能够制服,这是实打实的超级大功。 这么多因素结合起来以后,比企谷基本上相当于大势加身,做很多事情都能比较顺利。 克鲁鲁也差不多想通了这里面的事情,她抿着嘴唇,好一会儿才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这样应该算是在地狱立了一些功劳,可这些功劳拿来给我们求情是不是太过奢侈了些,如果正常走奖励程序的话,你可以获得很多好处。”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比企谷砸吧下嘴巴,“师姐别想那么多,你就说想不想获得自由吧?” 克鲁鲁诚实回答:“那当时是想的。” “这不就得了?” 比企谷摊开双手, “都是我应该做的。” “也别说我才来了半个月,我对人对事不看那个,讲究以真心换真心……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是他们的少主,他们发自内心地拥戴我,那我就不能看着他们出来以后,再去地狱之类的白白受苦吧。” “……是啊,你是少主。” 克鲁鲁的眼睛里面有光, “我突然想起来,在很久以前地狱其实有个规矩…只要能够从地狱里面出去的人,如果身上没有背负致死的罪孽,协会就默认他已经洗刷掉自己的罪过,只要他不再犯事,就不会再来围剿和抓捕。” “因为地狱太难出去,真能够出去的都或多或少有一定的命运必然性,或者说有十分特殊的地方,协会在这种时候会选择尊重命运,按照东方道家的说法,这叫做尊重‘遁去的一’和‘天道留下的一线生机’。” “只是一直没有人做到这样的事情,渐渐也就被人遗忘,只能是一直老实表现,等待协会评级的时候逐渐降层,这才有出去的可能。” “这样啊。”比企谷轻松了一些,“那我对我之后的行程就更放心了。” “而且咱们的势力也挺重要的。”比企谷不得不承认,“其实师姐你说的对,哪怕是协会,想要和这么强的一股力量作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定会慎重考虑,使事件圆满的解决。” “不过我估摸着,哪怕协会能放过你们,能正常回到普通社会的可能性大也无限接近于零,总有些要求在里面的。” “——那我们也愿意。” 克鲁鲁点头又摆手, “你放心大胆地去做就是了,结果怎么样我们都能接受……真要是最后和协会闹掰了,你可以两不相帮。” “不过,不管事情怎么样,你都记住一件事,比企谷八幡。” 克鲁鲁的脸色认真起来, “我丝毫不怀疑协会是真心待你,我也知道协会在你的心里一定非常重要……所以我不指望我们在你的心里能够超越协会,只要能够保留一席之地就好。” “因为啊,你是我们的少主,永远都是。” 这话说出来,可能有点云里雾里的,看比企谷其实听懂了。 他陷入沉默,他没想这么多。 对他这样一个不贪求权势、完全没有野心的人来说,这些似乎都太远了些。 ——克鲁鲁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 我知道你在协会真的再厉害,地位也很高,可在协会那边,你到底没有触到顶层,有挺多人都是你的上司……当然,这无可厚非,作为探员,每个人的地位都与功勋和义务挂上等好,他们值得。 可是这里到底不一样,在这,你是少主,是他们心里最高的、更胜于我的皇。 所有人,包括圣人,包括我,从你救下我们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唯你是从,是你手中的权和力、剑与刀。 ……总而言之,这算是克鲁鲁代替众人的再次效忠,也算是一份提醒。 在他的眼里,这个联盟基本上已经算是比企谷的私人财产,哪怕是以后比企谷在协会任职的时候,这也可以成为比企谷话语权和底气的重大来源,以及他非常重要的政治资本。 …… ps:比企谷的势力初成,草台班子已经搭建起来。 来来来,竞猜环节,大家有没有人能捋清楚,比企谷现在能够归于麾下的势力有多少了,大概都是哪些势力? …… …… 然后,推本朋友夜猫的书,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其实蛮久之前推过一次,可那个时候这本书是幼苗,所以现在再推一次,算是灵异百合类。 关于洛烟小姐一百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1:时间不等人,除非那个人是洛烟小姐。】 【2:永眠者,冰棺武器,原初恶魔对洛烟小姐来说有什么区别?答:没有区别】 【3:世界上其实没有进化论,只有一张“洛烟小姐允许活下来的生物的列表”。】 【4:如果你能看到洛烟小姐,那洛烟小姐也能看到你;如果你不能看到洛烟小姐,那你离死不远了。】 【5:从来没有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只有洛烟小姐。】 【……】 【100:虽然非常难以置信,但很遗憾地告诉你们,以上事实没有任何夸张成分。】 …… 正经版简介: 厄难潮汐开启了新纪元,数不清的巨型城市拔地而起,诡秘与天灾蔓延着恐慌,少女洛烟背负着世间所有恶意,走过无数尸骸铸就的道路,漫步在苦难的大地之上。 (非无敌文,百万完本老书,人品保证) …… 更新晚一些 越写越多,卡在这收尾太僵硬,感觉读者又会说袍子断章难受,所以索性多写些,就是更新可能晚点了,压缩个两天合一的大章,数量上保五千冲六千,通宵完早上继续爆肝!大家稍安勿躁~ 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 第一百七十八章 神秘海;准备回家!(5.3K) 比企谷和克鲁鲁的谈话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克鲁鲁问。 比企谷挠挠头,“茫茫大海,连个过路的船只都没有,路可没那么好走。” “圣人倒是可以飞行赶路。”克鲁鲁说,“我可以把你和辉夜送出去,然后再回来。” “那也得先搞清楚我们所在的这片海域在哪,然后弄明白自己的方位再说……盲目飞行的话,飞到亚洲还好,要是飞到其他我不熟悉的大洲,被当地的大将直接当做敌人出来围剿……那可就难受了。” “另外,我得等大家在这边初步安顿下来再走,不然可能人心不定。” 克鲁鲁点头,“说的也是。 “那在你回来之前,所有人都将等在这座小岛上,不会轻举妄动。” 这是克鲁鲁对比企谷的高度信任,因为如果比企谷要是那种不值得信任的人,那他们待在这里不动就很有可能是坐以待毙,等来的也不会是比企谷,而是协会的大军压境。 “对了,师姐你对我们的后续发展怎么看?” “这种事情,等你去和你师父谈判完,对我们的处置有了结果再考虑也不晚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 比企谷却不这么看, “一个长远的规划同样可以是我拿来说服协会高层的点,不然肯定有人会担心我们会形成动荡社会的不安定因素。” “也是啊。”克鲁鲁觉得比企谷说的有道理,“首先不安定方面你可以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影响到普通人组成的社会,也不愿意和协会这样的庞然大物为敌。” “只要协会给我们的限制没有太过分,我们基本上都能接受——就像那些大型诡秘组织和诡秘种族一样。” “其实,”克鲁鲁又说,“真要是让我说以后的发展规划,我倒是也的确想过一些。” 比企谷眨了眨眼睛,“怎么讲?” 克鲁鲁斟酌字句,轻声向比企谷问:“你听过神秘海吗?” 比企谷困惑地重复了句,“神秘海?” “那是一片的确存在于地球、却不显于世的海洋,大小来说相当于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与北冰洋的总和,却从来不被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知道,甚至就连不少诡秘人都没有接触过相关的信息。” “这么大?!怎么可能?” 比企谷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显而易见,他就是那个没有接触过相关信息的诡秘人。 “从小我接触到的常识就告诉我,地球上的海洋总面积差不多能占地球表面积的71%,你说的那四大洋加起来,都多出来个地球了,缺了这么大一块地方,地球怎么可能看起来还是个完整的形态?”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诡秘的东西总是很难用科学解释。”克鲁鲁说,“真正的地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起码不是普通人看见的那样。” “这座神秘海的空间是被压缩起来了,然后又被隐秘的遮掩住,科学手段很难勘测到,只有采用诡秘手段才能进入。”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对,地球……本身就挺神秘的。” 比企谷若有所思,“那师姐你对神秘海了解多少?我想知道些相关的知识。” 既然正好说道这个话题了,又刚好没什么事情要做,不如就在这个话题上延伸延伸。 霞之丘告诉过比企谷一个道理:多了解一些知识总没有坏处。 “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因为我以前没有去过,大多数知识都是道听途说,我可以把我知道的能够确定的消息告诉你。” “好,你说,我听。” 克鲁鲁稍微组织了下语言,说道, “那里是现世文明没有覆盖到的地方,整个神秘海都充斥活跃的灵子,诡秘的东西正大光明走在世上,在深海中生存着各种各样的诡秘生物,海底还有很多未被开发过的诡秘遗迹,吸引很多诡秘人前去探险,只是有收获的很少,因贪欲丧命的却很多。” “海上到处都是不可驱散的迷雾,灯光在那里蔓延不开,经常有船只在里面迷路,从此不见踪迹,浩航的海洋上大部分都是艰难摸索,只有少部分厉害的船队才掌握一定地区的海上地图。” “另外,也许是因为那里的诡秘正大光明,也许是因为没有心思管理,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总之神秘海已经很久没有过统一的管理了。” “两千年前协会曾经尝试统一那里,千年前教会曾经尝试统一那里,但最后统治都没能持续百年,就因为处理不过来各处掀起的叛乱烽火而宣布解散。” “现在那里混乱的一塌糊涂,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的……各种黑市遍地都是,人与人的相处甚至不敢露出真容,还有强大的海贼们纵横在海上。” 顿了顿,克鲁鲁总结说, “——那里是弱者的地狱,也是强者的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就让他到神秘海去,如果你爱一个人,也让他到神秘海去。” “真听起来的确很适合我们,就我们这种强势程度,到那里去一定如鱼得水。”比企谷砸吧下嘴。 “是这样,但还做不到无敌就是了,那样的环境养出来不少巨头,很多大型诡秘势力都在那里经营,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够得到协会或者教会的册封招安,在神秘海拥有半官方的身份。” 顿了顿,克鲁鲁说,“一开始我不知道你身份的时候,就想过这条道路。” “的确是条不错的道路,那地方再怎么混乱,也不会比地狱更艰难了。”比企谷评价道。 地狱可不像神秘海灵子活跃还有遍地宝藏,从地狱里走出的他们,来到神秘海恐怕真的能有如鱼得水的感觉。 “那这个神秘海到底在什么地方,该怎么进去?” 克鲁鲁眯起眼睛,压低声音说道: “听过魔鬼三角吗?” “魔鬼三角……你是说百慕大三角?” “嗯。”克鲁鲁点头,“就是那个,总是有各种传言的那个。” “那里怎么了吗?虽然关于他有种种传言,但不是说多有夸大,并没有很悬乎吗?”比企谷好奇地问。 绝大多数地球人都不会对这个名字陌生,因为它被赋予了太多悬疑色彩。 有好事者把百慕大群岛、迈阿密和圣胡安这三个地方划了三条连线,组成了个奇妙的三角形,并声称在这一海域曾多次发生过莫名其妙的航船和飞机失踪事件,赋予给其“魔鬼三角”的称号。 传说中总是有数不清的飞机和船只在这里遇难,部分事故甚至连船只的残骸都打捞不到,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一样,还有的经历过事件的幸存者信誓旦旦地描述着自己在百慕大群岛遇到的种种怪事: 各种设备失灵、在绝对不应该起雾的天气起雾、见到了不可思议的超自然生物等等。 还有传说称失踪的飞机轮船在几十年后再次出现,上面的游客一点都没老。 由于总是有富有经验的领航员、船长,甚至是海岸巡逻队的队员参与这样的宣讲,声称自己是事件的幸存者,于是百慕大群岛的悬疑色彩越加浓厚,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它们是真的。 ……以前的比企谷其实半信半疑,他更愿意相信这是磁场之类的作用,也不愿意相信这真是外星人之类超自然力量干的好事。 还有很多类似于洋底空洞、泡沫说、晴空湍流说、水桥说、黑洞说之类的专家提出的看法,比企谷觉得也都有一定的道理,就好像专家们不允许人们把百慕大与超自然事件结合起来似的。 不过,这些细节放到现在再想想嘛…… “其实倒不是那里本身有问题,不过确实有些隐秘在里面,这隐秘就和神秘海有关系。”克鲁鲁摇摇头,“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就得用诡秘来解释。” “百慕大三角就是神秘海?”比企谷惊讶地说道,有种自己平常听到的众说纷纭的悬案照进现实,正向他一个人单独展露真相的微妙感觉。 “它还不配……但进入神秘海的入口确实在那。” 克鲁鲁说, “只要按照特殊的方式,在特定的时间、地点采取相应的行动,就能穿过看不见的屏障,去到那个世界。” “——有些传闻里突然离奇失踪的船只就是误打误撞穿过屏障的倒霉蛋。” “啧。”比企谷砸吧下嘴巴,“我小时候看《世界未解之谜》之类的书时就抱有的恐惧和疑惑,今天总算是揭开了。” “行,神秘海是吧……我先找师父问问看,把去神秘海作为比较底线的条件。”比企谷说,“我们连神秘海都愿意去的话,协会那边应该没有理由再拒绝才对。” “不过去神秘海之前,我得先在协会那边找些神秘海的档案和资料,还有最重要的航海路线图之类的东西。” “如果不方便找就算了,如果方便的话,那个就拜托你了。”克鲁鲁说,“不过,虽然我没有真正去过神秘海,但我可以肯定,我们的联盟里一定有神秘海出身的诡秘人,到时候也算有几个向导。” “师姐不愧是做惯了领袖的人,想的都已经足够周到。”比企谷发自内心地夸赞。 克鲁鲁是听惯了奉承和夸赞的人,但是比企谷的夸赞她听得进去,甚至因此稍微挺起平的一塌糊涂的胸脯。 这个道理就类似于人们只想获得特定某几个人的认可,因为在她的心底有“想要获得他的认可”的想法,那个人对她来说一定有特殊或者重要的地位。 至于其他人的奉承与夸耀?高傲惯了也听惯了的克鲁鲁一向不予搭理,也不往心里去。 “哦对了。”克鲁鲁又说,“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在考虑,但还没来得及和你商量。” 比企谷认真倾听,“是什么,你说。” “是物资的问题。”克鲁鲁的表情稍微严肃起来,“现在刚出来,驻扎在这片荒岛上还看不出来,可是这么庞大的组织,真想要维持下去并健康发展,是需要物资来维系的。” “我们得想想办法。” “阿卜杜拉师父给我留了不少炼金材料,全都价值连城……” “不行。”克鲁鲁果断拒绝,“我了解炼金术士,那是没有炼金材料就寸步难行的高成本职业,无论是想要进步成长还是想要发挥作用,都需要各种各样的炼金材料。” “据我所知,一个炼金术士可能一生中有百分之七十的时间都在寻找炼金材料的路上,就这样还大多数时间都不能如愿找到,白费功夫。” “你留着这些材料,比花在他们的身上,对他们来说更有意义。” “这样的话……”比企谷陷入思索。 “我这边的话,作为寿命悠久的吸血鬼真祖,还算有些积蓄,在不同的据点里都藏了东西,过几天等这边安顿好了,我打算悄悄回去一趟,把我的东西都取回来。” “这些东西虽然没有很多,但维系上几年的发展应该问题不大——前提是我们是保守风格,没有锐意进取,也没有和谁开战。” 克鲁鲁又说, “——总之算是个过度,我们需要在这笔积蓄用完以前想到办法,把联盟收支问题搞定。” “虽然……但是……” 比企谷欲言又止,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东西还都能在?” 克鲁鲁呵呵笑出声,红宝石似的眼睛里闪烁冰冷的光,“在不在的谁知道呢?我当初虽然设了封印,可我的同族们也都一个比一个贪婪……可是没有关系,我的就是我的,当初拿了我的人,现在都得连本带利地加倍奉还了。” 比企谷啧了一声,替克鲁鲁的同族们担忧。 克鲁鲁本身已经是圣人巅峰的实力,再加上一个随身携带的不死化圣,天下之大,基本上哪里都能去了。 不过就算这样比企谷也还是问了句,“需要我帮忙一起去吗?” “不用不用,你到时候忙你的事情就行。” 克鲁鲁摆摆手,随口说道, “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拿完积蓄以后,就去你亚洲那边找你,也算是见见我师弟的家乡和朋友们。” “好啊,没问题。”比企谷乐呵地说。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给未来的自己挖坑。 他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份答应到底代表了什么。 ——他会后悔的,大概。 ……比企谷正笑着,又想到阿卜杜拉给他留下迷藏里面,似乎还有份海上堪舆图和几份藏宝地图,后者记载了一些古老遗迹的隐秘位置和能够进入其中的方法, 虽然里面有的是阿卜杜拉当时进入遗迹时因为不同的种种原因没有打开、连他自己的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的秘藏,但是毫无疑问,那些藏宝图对应的财宝一定是笔非常庞大的财富,一旦被比企谷得到,那联盟初期发展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至于后期……一个组织如果度过初期还不能实现自我循环和正向收益,那也就没有维系下去的必要了。 他打算之后找个时间好好看看那些藏宝图,等见过萨卡斯基,如果不出意外,他就准备挖掘宝藏,继现实世界基本达成吃穿不愁的成就后,在诡秘世界后来居上,先一步彻底实现财富自由! 至于那份堪舆图,其实也有点说法。 比企谷因为知道自己不懂海洋所以没有细看过那份图,现在想想,能被阿卜杜拉放进宝库面的,真的就只是普通海洋的路线图那么简答吗? 会不会是神秘海里面的? 比企谷认为有这个可能,打算之后对照协会的资料,好好研究研究。 ……比企谷和克鲁鲁的对话到了这里就差不多进入尾声,又闲聊了几句后,两个人分开,各自去做要做的事情。 这场谈话算是给刚回到地球而迷茫的联盟制定了短期目标与中期路线,意义十分深远。 比企谷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正闭上眼睛靠在大石头边上梳理自己身体变化情况的辉夜。 看得出来,这位少主的心情很不错。 喊上辉夜,聊聊之前的事情,然后—— 回家咯! …… ps:一转眼就是一个白天过去了,如约而至,本章是五千三百字的大章,汇总出来的加强二合一。 久违的大章写起来还蛮吃力的,果然要逐渐适应多写大章才行。 昨天开始无缘无故地开始咳嗽了,连喉咙都不疼但就是咳,一阵一阵的,还咳得挺厉害,一开始还以为是吃零食吃的,今早去看了医生才知道,竟然是空气刺激的,叫刺激性咳嗽。 袍子啊袍子,怎么突然这么娇气了!(拍桌) 然后开的药里面有一个药特别困人,不知道叫什么,小小的一粒威力却大得很,直接让袍子意识昏厥睡大觉那种,真的已经很努力地爬起来更新了!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这个朋友超级厉害,是那种特别会写书的类型,以前写的是青日,然后都是两百万字大长篇,成绩都蛮好,在书客蛮有名气,值得一看哦! 简介:将绝望驱逐出去,让少女们恢复正常。 目送又一个忘了自己的少女过上崭新明亮的第二人生,清野光点了点头,功成身退地转身离开。 “光,我就是那样忘记你的?” “恭喜你猜对了……请把冰锥放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 假如哪天他被人砍死了,那绝对不是自己干的。 我最多在旁边帮忙刺个几下——收起武器的少女如是想着。 (已有两本两百万字完本老书,非特殊情况下人品保证,首次尝试原创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他的笨女孩 “辉夜。”比企谷含笑喊了一声,语气轻快。 先是睫毛颤了颤,辉夜缓缓睁开眼睛,视线里的比企谷映入眼帘。 先是悄然有绯红漫上脸颊,然后辉夜站起来,在这个过程里绯红消失,她好整以暇地抬起手臂,纤细白嫩的指尖转着发丝。 “哟,瞧瞧谁来了。”辉夜打趣道,“这不是我们的救世主嘛?” “怎么一见面就打趣我。”比企谷眨眨眼睛,“听起来有点、有点……” “有点阴阳怪气,对么?” 辉夜翻了个白眼, “那你没听错,谁让某人又在逞强呢,就这么一点时间里,竟然两次都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那不是各有原因嘛。” 比企谷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挠着头讲, “抱歉啊,让你担心了。” “和我道歉做什么。” 辉夜眨眨眼睛,眼眶倏地有些泛红。 “明明需要道谢的是我才对。” 一边说,辉夜一边表情严肃地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在比企谷错愕的视线里,她向比企谷郑重其事地深度弯腰鞠躬, “谢谢你啊,八幡。” “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早就已经不是自己了……是你救赎了我的命运,粉碎了我的宿命。” “不过其实道谢的用处不大,我知道你对我的好不是言语能够衡量的。”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等价你带给我的了,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办法做到等价。” “……可我会努力的,努力站在你身边,努力替你做点什么。” 辉夜非常认真地说,表情坚定到显得倔强。 可比企谷却很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认真,他有点手足无措地回答:“你别突然这个样子啊,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腻了。”“ “就咱俩这种关系,你整这些矫情的做什么,没意思。” 比企谷摇了摇头,抬起手自然而然想摸辉夜的脑袋,可刚抬起来,比企谷又觉得不合适,所以又收回来。 轻咳一声,比企谷最后总结地说了一句: “只要你好好的,就没浪费我救你费的功夫,这就足够了。” “……哦。”辉夜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个词,然后抬起下巴微微一挑,眼睛瞥向比企谷手掌,轻声说了句: “手给我。” “什么?” 比企谷觉得困惑。 于是辉夜又说了一遍,且声调抬高一度,“手给我!” “哦。”比企谷下意识把手递过去,然后困惑地问,“做什么?” 辉夜低头看向比企谷的掌心,抬起两只白皙的手掌,轻轻抓住比企谷的手腕。 清凉和嫩滑的感觉通过皮肤传递到大脑,比企谷茫然地看着辉夜。 然后,辉夜屈膝微蹲,俯下脑袋,黑色的如瀑长发倾泻下,双手引导比企谷的右手,一把按在自己的脑袋上。 入手清爽微凉,鼻尖的幽香更显清晰,当比企谷反应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像是被蛇咬了指尖似的抽手回来,失声叫道: “你做什么?!” “咳……你刚才不就想这么做吗?” 辉夜直起腰,微微仰头,明明俏脸满是绯红,甚至都不敢和比企谷对视,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咳一声,然后意味深长地对比企谷说: “那么,为了表达我的感激,我允许你摸我的脑袋了。” “从今以后,”她说,“想摸就摸吧。” “倒也不必!”比企谷的声调猛地抬高,他连连摆手,“你误会了,想什么呢,我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啊?”辉夜脸上似乎更红扑扑了,她瞥了一眼比企谷, 比企谷楞了几秒,因为现在的辉夜的确有这样的魅力。 “我可不是占别人便宜的人。”比企谷回神过来,咳嗽一声,“哪有男人摸同龄异性脑袋的。” 又不是情侣…… 比企谷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 他终于想到来地狱之前,自己想要确定的问题,只是一直因为各种压力压在心头才把那搁置。 现在比企谷想起来了。 然后他认真地打量起辉夜的俏脸。 可辉夜的表情管理似乎还不错,现在脸上的红霞完全消失,表情正经。 “看我干嘛?”辉夜甚至还有点凶。 好吧,比企谷什么信息都没能得到。 ……比企谷不知道的是,辉夜体内的器官,尤其是脸部皮肤下面的毛细血管都散发非常轻微的白色荧光。 ——这家伙,好像在用自己的能力调动月华给自己的脸降温。 比企谷狐疑地看了眼辉夜,最后作罢问道:“你现在的状态怎么样?对自己的新能力都统合地差不多了吗?” “嗯,差不多了,已经是个货真价实的第五阶段了。”辉夜用力点头。“以后你再遇到什么事情,我起码可以帮到你了。” “——邪神之类的事情可能帮的少些。” 没办法,辉夜就没见过像比企谷这样这么招邪神“喜欢”的男人。 当然,恰恰是因为这份特殊,也造就比企谷绝无仅有的升迁速度,早就比企谷这样举世无双的奇男子。 “啊……害,你成长是你的事情,提我做什么。”比企谷有些无奈,又有些感慨,“一眨眼,辉夜都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了啊。” 比企谷没想到辉夜提起自己第五阶段的第一句话不是未来也不是地位,而竟然是能不能帮到比企谷。 “对了,你知道我的新能力有多厉害吗!”辉夜问。 按理说,探员们彼此之间不会知道对方的能力的详细信息, 就像当初辉夜与夏娜初来千叶市协会支部的时候,他们两个告诉比企谷的关于自己能力的信息也都十分粗略, 就像比企谷的真物直到现在都没人知晓详细信息。 处于种种原因,这东西即使是对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友同事,也能有所保密,这是诡秘世界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可现在额辉夜对比企谷当然不会有这种戒心,而且是一点没有。 没等比企谷回答,辉夜就把自己的能力叽里呱啦地全部说出来。 比企谷愣住。 因为辉夜说的能力,与他真实之眼看见的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任何隐瞒。 看见辉夜雀跃傲娇,素面朝天似乎想得到夸奖的模样,比企谷半无奈半苦恼、又有些高兴和感动地抿起嘴唇。 这女孩,怎么对自己一点戒心都没有呢。 …… ps:有个朋友说等袍子过生日送点零食给袍子,虽然袍子咳嗽暂时吃不了,但是能囤起来之后吃……所以大家有什么好恰的零食推荐,袍子一时之间想不到该吃点啥。 …… 第一百八十章 告知真相,准备回家! “的确是很厉害的能力。”比企谷说,“说不准,你现在可能已经是协会的第一辅助了。” “协会?”辉夜眉毛上扬,“可我早就不是协会的探员了……我们只是通缉犯。” “怎么不是?” 比企谷接了一句,嘴角笑意勾起。 看着辉夜瞪大眼睛露出想要惊喜又不敢这么早惊喜的模样,比企谷忍不住笑出声。 之前为了瞒过命运,即使是辉夜他也不敢告知实情,可现在他海阔天空,也就不怕把事情告诉他了。 比企谷有些感慨,“辉夜,辛苦你了。” 现在我们出来了,总算可以把真相告诉你。” “其实,你还是协会的探员,我也是。” “……” 然后,比企谷向辉夜讲述当初的事情。 讲述的时候,看着辉夜严肃又难掩激动的脸袋,比企谷一时间竟然有种给卧底平反的严肃感。 ……听完以后,辉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深吸口气,努力消化这些“刺激”的信息。 虽然早就因为比企谷的反常表现有所察觉,可真正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辉夜还是忍不住激动。 因为辉夜从很久以前就在协会做事了,她对协会是真正有感情、有归属感的。 之前这份感情被她对比企谷的感情压制住了,现在比企谷安全以后,这份感情就又重新钻出来了。 “也就是说,你没有叛变协会? “当然。”比企谷耐心地回答,“那都是为了摆脱命运标记才演的一场戏。” 他有些歉意,“……很抱歉,我在那种情况下不能告知你事情。” 辉夜高兴地一拍巴掌,“我就说你明明没有任何问题,怎么看正常的很!怎么可能是像通缉令说的那样被污染半疯!” 可辉夜才刚高兴起来,又稍微一扭头,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迷下来。 比企谷立刻发现了辉夜的变化:“怎么了?” 辉夜稍微错开视线不看比企谷,小声说:“可我好像,应该算是真正的叛变协会了吧?” “你是不是真的叛变是一回事,可我却没有参加你的那个计划,我是货真价实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背叛了协会啊。” “当然不是!” 比企谷的声调少许抬高。 “你没有背叛协会,你只是选择相信你的同伴。” 他认认真真看着辉夜的眼睛,平复她的慌乱, “而且你真以为,协会高层当初在明知道我被通缉的情况下,会不控制你吗?” “我几乎可以肯定,就算雪乃她们被调走以后距离我那么遥远,知道我通缉令的情况后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可我确实从始至终都没有收到任何反馈,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被师父拦下来了。” “事实上,她们当初被调到伊拉克,就是因为那里在我师父萨卡斯基眼皮子底下,方便监督管理。” 比企谷顿了顿,又说: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怎么没调走你?” 辉夜转过头,懵懵懂懂地问比企谷:“对啊,为什么?” “因为和其他人不一样,从始至终,你都有选择可以做。”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耐心地解释, “我也是直到最近两天才想明白,你当时找我找的实在是太顺了,顺的不正常。” “当时,我师父萨卡斯基是知道你身上的问题的,所以他才让我和你待在一起,你也知道这些。” 辉夜点头,“对,所以?” 比企谷又说,“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路是不管我,等我从地狱出来以后,协会的人再带你去地狱,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而另一条路,也就是你走上的那条路,则是你来找我,我们一起去地狱,然后顺应预言里说我们应该时刻在一起的指示,看看问题该怎么解决。” “最后的事实证明,预言确实是对的。” “没有我的的神赐炼金术,协会的确很难在保证你安全情况下战胜邪神,可是没有你,我也一定解决不了地狱毁灭的问题,最后也就不能从里面走出来……你我都需要彼此,我们相互成就。” ——所以,你的行为绝对不算叛变,那都在萨卡斯基大将的预料之中。” 比企谷最终总结说, “难怪我来之前,萨卡斯基大将就答应我说,在我叛变逃亡期间,我的手下与同事做出的任何过激举动都可以被原谅,只要没有杀伤到探员就可以。” “啊,原来、原来是这样。” 辉夜切实松了口气,惊喜爬上眉毛,就连眼睛都在放光。 “对了,我们要准备回去了。”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 “走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身心俱疲,也该回千叶看看了。” ——可不是?进来以前,辉夜还是第三阶段,比企谷还是连天关都没闯的普通第四阶段,现在却一个是第五阶段,一个甚至进入到第五阶段顶尖的地步,就连邪神都已经被砍了一尊,命运都正面对抗过一次。 “什么时候?”辉夜显然也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大概是因为之前在地狱时每每想起自己囚徒的身份就倍感悲伤与压力,现在得知真相的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千叶、回协会去了。 “大概就是这两天的,等联盟的大伙安定下来,宜早不宜迟,一方面是为了大伙得和协会那边谈谈,另一方面,我其实有些奇怪。” 比企谷半眯眼睛, “咱们这边闹出来这么大动静,可直到地狱毁灭的那刻都没发现协会那边组织力量打破空间壁垒过来,” “……这不太符合协会的风格,我总觉得协会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确实,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辉夜点点头,“那我们过两天就走,到时候怎么走……总不能游回去吧?” “我简直不能相信你怎么能说出来这种…不太聪明的话。”比企谷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克鲁鲁师姐送我们,她是圣人,会飞。” “哦,这样啊。”听到是克鲁鲁送她们,不知道为什么,辉夜的表情有那么一瞬不太自然。 “不过先不想那些严肃的话题,回家本身显然是件让人愉悦的事。” 比企谷的表情又恢复轻松, “这次回去,我们可就能把罪名洗清、衣锦还乡了!” …… ps:比企谷准备回家咯,可惜袍子又要开学了,真就是人与人的参差吗。 不想开学不想开学不想开学! 最糟糕的是,袍子的生日是24号,开学却在21号!这可太糟糕了,想在家里过生日哇哇哇(满地打滚),因为学校里的话,刚过去的时候要封校,连蛋糕都吃不上!蜡烛也不能吹!愿望也许不下! 哼! …… …… 推本朋友的书, 简介:绝云间有四位仙君,留云借风,削月筑阳,理山叠水,还有...浮生半日真君。 留风和理山是鹤,削月是鹿,那浮生半日是鸽子也是相当合理的。 申鹤,关于浮生真君... “世人常说“初雪最浪漫”,那处山巅日日下雪,何时才是初雪?请你告诉我。” “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妥,请告诉我,哪怕不理解,我也会听你的。” “师尊赐我红绳用以压制心性,但这些年师兄与我同修,我才真正明白要诀,你才是真正能锁住我的红绳...若你懂得这份心情,就请留在我身旁。” ——“咕咕。” 第一天,茶馆听戏。 第二天,茶馆听戏。 第三天,浮生啊浮生,你可是堂堂的仙君啊,留云真君的大徒弟,申鹤的师兄,怎么能如此堕落! 第四天,茶馆听《神女劈观》。 本书又名《浮生半日你干点正事》,《钟离遛我去听戏》,《去码头整点薯条》,《咕咕》,《疯狂偷吃师父的贡品》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协会警报:有超强势力来袭?(二合一) 比企谷和辉夜的准备时间没有太久,对于一群如狼似虎、一个比一个强大、能力又千奇百怪层出不穷的诡秘人员来说,区区一个小岛并不足以让他们探索许久。 没出半天的功夫,整个小岛就已经被犁过一遍,上到飞禽走兽,下到毒虫毒蛇,该杀的就杀,该圈养的圈养,他们甚至还把周围的海域也探索了一圈、 他们很快就差不多搞清楚,自己应该是在太平洋东边浩瀚大海的一个无名小岛。 这可就巧了,亚洲东边就是太平洋,比企谷虽然依然不能知道自己所在的精准坐标,但只要从这里一直向西去,就一定能看见亚洲的大陆或者群岛。 到时候,只要能找到随便哪个国家,比企谷就能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岛上的食物大概够吃几天?”临近黄昏,比企谷站在小山上,俯视下面驻扎的连营,木柴烧出的烟火飞到天空,许多人交谈来往的声音和圈养的野兽嘶嚎声传到耳边,让比企谷有种莫名的安逸感。 “把岛上的水果与野兽全都变成食物,再加上捕食海里的海鲜,如果大伙控制食量,只以最低食物需求来算,已经能够满足接近一个月的食物需求。” 克鲁鲁又把眼睛的目光投射到营地旁边蜿蜒而过的河流,“而且我们足够幸运,我们在岛上发现了一条淡水河与一片野生小麦地。” “行,这个时间应该够我们用的了。”比企谷说,“联盟初立,大家又都是刚出来,过阵子必然会有人心躁动,师姐到时候必须坐镇在这,对联盟进行强有力的整合。”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尽快出发,师姐早些把我们送过去,就能早些回来。” “你说的对。”克鲁鲁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啊……”比企谷不确定地眨眨眼睛,“我其实有点不敢确定,师姐真的能够轻松带着我们两个人吗?现在你可不能用那个八部浮屠,这里不是地狱,那东西在外界可太引人注目了。” “你以为你师姐是谁?在不能用交通工具的情况下,我两只手提着两个人上路确实有些不方便,可我又不是一个人。”克鲁鲁撇撇嘴,“我还有一件圣人级别的生物兵器呢。” “哦哦!我竟然把这个给忘了。” 比企谷一拍巴掌,眼睛露出期待的光彩, “那我的想法是,如果师姐方便,现在出发也行。” “——只要师姐能走夜路。” “什么时候飞不是飞?” 克鲁鲁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白了比企谷一眼,“何况你师姐我可是吸血鬼,你竟然在问一个习惯昼伏夜出的种族能不能走夜路?” “——对一名优秀的血族来说,天上的月光与星辰就是比太阳更明亮的指引。” 说着,克鲁鲁抬手一挥,一道黑色的光从她华丽宽大的袖袍里飞出,落在地上变出个佝偻矮小却气势极其凶恶可怕的人,模样就是比企谷他们熟悉的化圣那样。 “既然你说现在出发,那我们就现在出发,悄悄地走悄悄地回来。” 克鲁鲁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又转头对比企谷说: “不过你先等等我,我待会儿争取送完你晚上就回来,不在的这几个小时里,还要拜托小林帮我看着这边。” “噌!”话撂在这,克鲁鲁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比企谷和辉夜耐心地等在原地,比企谷还有功夫打量身旁的化圣,它双眼无神的样子让比企谷啧啧赞叹。 ——很难想象,就在前两天的时候,他们还生死厮杀,一度杀到将天空与大地同时染红。 ……克鲁鲁很快就回来。 “好了,小林那边我已经交代清楚了,咱们这就出发?” 于是,比企谷和辉夜的表情同时变得严肃起来,心里有种十分特殊的感觉。 回家的这一刻,终于来了,而且来的比他们想的更早一些。 他俩心有灵犀似的转头对视一眼,然后又把头转回去。 比企谷看向自家师姐,认真点头: “走,我们出发!” 然后,克鲁鲁和化圣分别抓住辉夜与比企谷的手,传输的力量的力量拖着那人浮起来。 四人同时轻松升空,且因为圣人力量的保护,不受到风阻的影响。 他们飞上五千米左右的高空,这个高度飞行不会被下面的人发现,而且很幸运地没有遇到飞机。 ——值得一提的是,到了第五阶段以上诡秘人已经不需要药剂供氧,他们自己就可以在体内完成能量等物质的循环。 对他们来说,呼吸和吃饭这类的事情,平常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呼吸或者感到饥饿 ,但有必要的时候就可以开启体内的循环,避免这种需求。 其实本来克鲁鲁想抓比企谷的手来着,可她看看丑陋猥琐的化圣,又看看青春眉毛的辉夜,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摇着头抓住辉夜的手。 可克鲁鲁的选择也得到正面有益的反馈,因为辉夜动用自己的能力给克鲁鲁上了几层buff,甚至还有个buff是帮助克鲁鲁隐匿踪迹的。 克鲁鲁本来不以为意,她是堂堂圣人,本来就有对低位生命体的压制,何况作为血族,本身就对一些诡秘力量、尤其是魔法侧的东西具有很高的抗性, 可她却很快惊讶地发现,辉夜的能力竟然对她有用,甚至效果意外的不错,她飞起来明显更快也更轻松,就连维持状态需要的灵子都少了五分之一…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值,对一个圣人来说,解放出来的这些灵子能做太多事情。 “不愧是与神有关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实用与强力的辅助能力。”克鲁鲁发自内心地赞叹,“也许你以后能成为协会乃至整个世界的第一辅助…就算是现在,也绝对在整个诡秘世界排的上号。” ——这是辉夜能力在迈入第五阶段并摆脱邪神稳定下来以后,第一次对能力的尝试,对象是一尊站在巅峰层次的圣人,效果拔群。 没人能够小瞧辅助,无论这位辅助有没有战斗能力,他的存在意义一定比单纯的正面战斗更重要,何况辉夜还是那种能够控场和群体辅助的顶级辅助者。 伴随能力的成长,她在诡秘世界的地位已经举足轻重,尽管现在她现在的光芒还没有真正在诡秘世界里绽放过。 “不够优秀可跟不上八幡进步的速度。”辉夜却皱着鼻头说,“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些与八幡一起成长的人压力有多大。” 克鲁鲁稍微一楞。 至于那个被讨论的比企谷,他当然是被化圣牵着…不得不说化圣老树皮似的皮肤质感不是一般的差,从掌心传来的反馈让比企谷有些别扭和生理上的不适,可是过了一会儿,比企谷又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习惯了。 太阳在天际线渐渐沉入海底,黄昏慢慢被黑夜笼罩,天上的星辰开始若隐若现。 不过比企谷能够感受到时差的变化,在飞行的过程中,天空本来明明伴随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黑,可比企谷却发现天色变化的异常缓慢。 这当然不是天色真的变得慢,只是比企谷越向西飞,来到的时间段就越早而已。 可他们飞行的速度到底还是快不过时区,于是明月从东边的海上升起,朦朦胧胧的白露升腾在海面,倒映星辰的水光粼粼接天。 放眼望去,脚下眼前都是万顷浩荡的海面,安静却又酝酿汹涌,漆黑可又折射星辰,偶尔有哗啦的浪声伴随呜咽的海风声传到耳边,使人莫名有种心胸开朗、飘然飞升的感觉。 有时候运气好,还能看见划过天际的流星,看着流星一路摇着焰尾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海面上,那场景,实在美不胜收。 “这就是海洋,神奇的海洋。”克鲁鲁带着辉夜飞在比企谷身旁,悠悠开口, “每一次看见海洋,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可随之而来地又是种吞吐天地的壮志。” “——尤其是,当我飞在海洋上空的时候。” 克鲁鲁这话其实挺霸气,因为她能感到那种吞吐天地的壮志,恰恰是因为这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凶险精彩的海洋世界被她踩在脚下,她飞过海上,却不留下一点痕迹,一如对世界权柄俯拾即是的君王。 比企谷听出来克鲁鲁的意思。 他不得承认,像克鲁鲁这样的人真就活该是王,因为人家生来就有做王的潜质, 和他这种低调惯了的混子,真不一样。 “你呢,八幡?”克鲁鲁看向比企谷,“你看见海,又想到了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克鲁鲁的眼里忍不住带上打量和期待。 “我想的好像是,这个世界,有时候换个角度看,原来精彩美丽的超出我的想像。” 比企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么和师姐一比,我是不是显得格外没出息了。” “……”克鲁鲁啧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比企谷一眼,“不,也许恰恰相反。” 每句话都可以有很多种解读,也可以被各种理解 显然,对比企谷的这番话,克鲁鲁有他自己的理解。 “那辉夜你呢?”克鲁鲁又看向辉夜,“你又有什么想法?” “我?我没感觉我有什么想法啊。” 辉夜眨了眨眼睛,想了下又摇摇头, “只是感觉,我平常看海也有很多次了,坐飞机从上往下看也有经验,可是像这样自己飞行看海,却又有截然不同的心旷神怡,这就让我觉得很神奇…果然人通过不同的角度和方式去做同一件事的时候的,得到的总是不一样的结果。” 这又说明什么呢?比企谷看向克鲁鲁,发现克鲁鲁正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其实比企谷有个看法: 辉夜能够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且追求更高也更高宏观的视角,这样的辉夜如果在战场上一定是对战场局势嗅觉变换最敏锐的那一小嘬人,他是天生的上位者与控局者。 要是阴差阳错的,辉夜不在协会,而是流落到非法组织离去,那以辉夜的心智和能力,一定不会站在台前,更大的可能是成为那种幕后黑手吧……比企谷无端发散思维地想着。 他们继续在天上飞着。 大海的确好看,可是一直眼前就是这么些东西其实也单调枯燥,在那么浩瀚看不见尽头的大海上,人会不由自主生出渺小的感觉,于是即使三人同行也觉得孤独。 最近一直没怎么休息的辉夜甚至开始犯困,有些精神不振。 又过去大概一个小时,比企谷隐约看见漆黑的海面前方出现一些光点。 比企谷眉毛一挑:“我们好像要到了!” “是人类文明的灯火!”辉夜来了精神,声音有些激动,“我们终于要到了!” 克鲁鲁也有些高兴,不过高兴的同时也开始警惕地打量四周:“我有预感,马上就会有人过来‘迎接’我们了。” “那是一定的,不过我们还能稍微再往前飞一飞,别被普通人看见就行。”比企谷点点头,“然后咱们就可以找个地方停一停,以示我们没有恶意和危害。” 比企谷可没忘记,自己这一伙人的身份,在协会这边应该还都是最顶级的通缉犯呢,要是搞出误会来,被协会的炮火劈头盖脸打在脸上可就乐子大了。 辉夜的隐匿效果的确不错,飞了这么久都没有什么事,可是那里毕竟是没有人类活动踪迹的无垠大海。 这里已经靠近繁盛的人类文明,是协会重点的监视领域,堂堂两位圣人的气势对协会来说实在太过敏感,何况两者本身并没有故意遮掩,一个第五阶段还不能完美隐匿他们的气息。 作为协会的重要探员,深知协会厉害的比企谷用脚想都知道,他们肯定已经被协会发现了。 …… “滴——”当地协会支部的警报在深夜十二点钟凄厉拉响。 支部里面值班的文员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致电睡梦中的当地支部长,并把回家睡觉的探员全部都喊回来。 “是我,什么事?”支部长的声音睡衣朦胧,虽然知道文员这个时间打电话一定是有事,可他显然还没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报告支部长!东岸海上检测到未知的、没有经过报备的强大生命波动!有人从天空飞来!” “是什么人?” “是、是、”电话那头,惊悚地盯着监测屏幕上两大两小四个光点的文员咽了口唾沫,“是两位圣人,两位第五阶段!” “啊?”支部长从床上跳了起来。 ——深夜,这个城市开始疯狂运作。 一层层指令从这座城市的核心发出,但他们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做好应对灾难到来的准备,同时把这件时层层报告上去。 这件事理所当然地传到伊拉克,在第一时间抵达亚洲协会支部长萨卡斯基的办公桌案头。 和往常一样,萨卡斯基先生还在加班办公,还没休息。 ……甚至这几天他本来就短暂的休息时间更少了,因为协会确实是到了十分忙碌紧张的特殊时期。 看到这则消息后,萨卡斯基眼睛一瞪,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拿起衣架上的风衣就走。 被人挑衅到他萨卡斯基脸上了? 火焰从他的身上燃烧起来,亚洲最强的男人飞上高空。 他嘴里叼着雪茄,棒球帽下狰狞眼神凶狠暴戾。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敢在协会最戒严的时候出来跳! …… ps:大家有没有推荐的青春日常的小说,袍子想去看看,也算是给之后的日常环节找找灵感。 然后,本章是四千七百字、接近五千字的二合一大章呀! 今早袍子在群里有解释,本来已经码完两千多字可以更新了,但是当时的内容卡在中间非常难受,袍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发出来,而是干脆就继续写下去,写到一个还算完整的时候卡个旅途结束到岸,这样感官应该会更好,也能小拉一波期待感,大家也能一口气看的爽。 …… …… 第一百八十二章 见面,恐怖大将突然熄火 萨卡斯基不是一个人去的,虽然他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可协会探员每个人都有狮子搏兔的谨慎。 亚洲方面有几位第五阶段,考虑到出行的效率和机动性,萨卡斯基喊来了两个因为能力特殊而会飞的第五阶段,并在飞行的路上把亚洲的事情上报给总部那边报备。 这两位第五阶段,一位的能力是驾驭掌控“风”,能控平地呼来足够摧毁一座城市的大型龙卷风,还能自己变成风,在速度、生存、杀伤力方面都有很高的表现,处在第五阶段顶尖的层次,实力位列亚洲除萨卡斯基外的前三,是统御整个东南亚地区协会的总巡察使。 另一位第五阶段实力稍弱于这位,但他的身份却更高一点,常年坐镇重要国家支部,封疆大吏身份贵重,更是萨卡斯基的嫡传弟子,精通使用各种魔法阵。 这位魔法大师性格沉稳,虽然最近好像遇到了几次小失败,但依然很得萨卡斯基看重。 ——他叫十三号。 于是这一行三人从三个地方出发,火急火燎地向事故突发的地方飞去。 ——显而易见,这三位强大的大人物一定能给那四个不怀好意的未知诡异人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因为比企谷他们降落的地方比较靠近东南亚,所以那位驾驭风到的快一些,但因为这四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停在一个地方不动,没有攻击谁,所以他没急着向前,而是在距离他们不算近也不算远的地方停下,借助设备随时监控这四个人的动向。 那里有两位圣人和两位不知道强弱的第五阶段,他就是再自大也不会一个人过去送死…但如果他们四个人想要攻击当地的协会或者对普通人们不利,那他也只能不再等待萨卡斯基他们到来,直接站出来阻止他们。 …… 月光照在漆黑的港口,冰冷的海水拍打停靠在岸边休息的高大轮船,三个人影偷偷摸摸地站在这里。 他们在这里等了好久,一开始还都稍微紧张的沉默等待,像是在等重要的时刻来临,可后来也不知道谁先带的头,他们没忍住闲聊起来。 ——现在克鲁鲁虽然把比企谷和辉夜送到了地方,但是还真不能就这么走,不然肯定要被协会的人追山。 作为在协会记录里已经被协会抓捕入狱的血族真祖,要是没有比企谷在身边的话,克鲁鲁还真解释不清。 正聊着呢,克鲁鲁的眉毛挑起,打住话题抬头看向远方。 “……感觉到了没?”克鲁鲁环抱双肩,朝身边的比企谷和辉夜抬抬下巴,“不远处有个小家伙已经到了,不过她没敢过来。” 辉夜点头,“嗯,感觉到了,这说明还有大的在后面…该不是大将吧?” “啊?你们怎么感觉到的,我怎么什么都没察觉?”比企谷挠挠头。 “月光就是我的眼睛。”克鲁鲁微微抬头,“在我面前,只要是夜色笼罩的地方,无论是谁都无所遁形。” 辉夜解释说的,“我的能力就是关于领域的,所以感知到距离可能稍微远了点。” “好强。”比企谷感慨说。 “术业有专攻罢了,你要是样样全能,那也太不给别人活路…” 正说着,克鲁鲁眉毛挑起, “动了!他们来了!” “——拢共三个人,其中一个灼热的气息几乎燃烧到我的灵魂。” 克鲁鲁深吸一口气,做好警惕的战斗准备,同时忍不住感慨了句:“好大的火!” “火?”可比企谷和辉夜却在面面相觑后同时松了口气。 能拥有让克鲁鲁都描述的这么可怕的火系能力,又是现在火急火燎赶过来的,怎么想都是那个男人吧? 幸好,要是换成不熟悉的人,比企谷其实也不好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之前的风波没有过去多久,别人肯定忘不了,他在探员们眼里应该还是协会的通缉犯来着。 “师姐不用太担心。”比企谷说,“我们运气不错,来的应该是我师父,萨卡斯基。” “轰——” 滚烫的热浪倏地袭来,烈焰席卷港口,远方的天空有个太阳从上而下,由远及近,像是流星划过天边,有陨石砸落在地的可怕压迫感。 “让老夫看看你们是谁!” 人还没来,声音先到,火海哗啦一声席卷半空,“太阳”停滞在空中,脚下的海水开始被海水蒸煮地咕噜噜沸腾,大团大团的灼热白汽弥散开来,包裹整个港口。 “真是惊人的压迫力。”克鲁鲁靠近比企谷,低声赞叹。 比企谷点点头,露出与有荣焉地表情。 “我也来了!是哪位圣人不经报备来这的?” 又是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呼呼的大风从海上吹起,卷起海直通云层,可怕的通天飓风像是巨龙,带着惊人压迫力的龙卷风就旋转在萨卡斯基火海的一边,白雾被疯狂吸走,港口上各种各样的杂物都被拖拽牵引过去。 比企谷四个人衣衫猎猎,狂风吹起的灰尘让他们忍不住眯起眼睛,辉夜甚至还捂着嘴巴咳了几声。 “哼!”又有人来了,他比萨卡斯基的话更少,一个浩瀚的魔法六芒星阵出现在比企谷他们的头顶。 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阴郁男子站在那里的虚空,高举手中的木制法杖,六芒星变跟着光芒大盛,只等萨卡斯基一声令下,恐怖而炽烈的攻击就会像天罚一样从天而降,倾泻魔法阵主人半夜被喊起来横跨四千多公里大海的汹涌怒火。 “噼里啪啦——”火在烧, “呼呼呜呜……”风在哀嚎。 “嗡嗡嗡嗡!!!”魔法的光压缩又膨胀。 ——场面一瞬间紧张压抑到极点,剑拔弩张的局面也许将会因为一声随意的响动而彻底爆发失控。 “八幡?”克鲁鲁皱起眉头,神经与肌肉同时绷紧,一旁的不死化圣也做好战斗准备。 现在看起来,对方并没给比企谷出来叙旧的打算,真要是直接打起来那可就太冤枉了,无论谁受伤都是白受。 “别急。”比企谷安抚克鲁鲁。 然后,他咳嗽两声清清喉咙,从阴影里站了出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火光照耀比企谷抬起的面孔,一道道锁定在上面的目光变得错愕。 归来的“日本头号通缉犯”、“陨落的探员之星”、“使人扼腕的协会叛徒”比企谷八幡眉眼带着压抑不住的高兴,摇着手朝协会著名的铁血大将萨卡斯基喊道: “师父!是我!我回来了!” “啊这。”克鲁鲁没想到比企谷的做法会这么简单粗暴。 天空如神似魔的萨卡斯基身上汹涌的滔滔火焰忽然收敛变小:“……” 冷酷可怕极具攻击性的十三号头顶嗡鸣不停的魔法阵突然熄火沉默:“……” 还在驾驭狂风的东南亚总巡查使左看看大将,又看看十三号,忍不住眨眨眼睛:“???” …… …… ps:总算见面啦,回到亚洲熟悉的土地上,比企谷马上就能回家了~此时在伊拉克进修的雪乃等人也正在骑马赶回来的路上,千叶小团体大集结! 如果不出意外,当起床的大家看见袍子这章的时候,袍子应该已经带着只睡两个小时的状态去赶火车了,要转两次车坐一整天,可恶! 如果早知道开学前几天是网课,袍子一定直接选择请假晚去几天,可惜没有如果呜呜呜 总而言之,到了学校也要勤奋地给大家多多码字才是呀,要把这卷的结尾写好! 话说,久违的给读者群打广告,还有没有尚未加群的小伙伴没呀,随时可以找袍子问问题或者催更什么的,群号:897870032,名字叫邪神收容交流群~ 第一百八十三章 拐跑千金八幡的混账克鲁鲁 萨卡斯基先是浑身一震,似乎是受到的冲击太大,所以即使是萨卡斯基都愣了一会儿。 旁边的十三号却在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 “竟敢冒充比企谷八幡,你是在揭我们协会的伤疤?” 眼前的人怎么可能是比企谷,谁不知道现在比企谷八幡应该正在地狱服刑,而且比企谷的实力也只是第四阶段,距离第五阶段顶尖的层次差了不知道多少。 何况,比企谷的交际圈他都知道,又怎么会和两位不知来历的圣人站在一起! 所以十三号一想就明白过来,对方变成这幅模样,除了恶心嘲讽比企谷的师父萨卡斯基与师兄十三号,还能是什么? 十三号恶狠狠地喊了声:“当诛!” “嗡!!!”魔法阵再次运作,浩荡的雷罚与汹涌的魔力白光交错,缠绕着从比企谷的头顶轰下来。 “轰轰轰轰!!!”雷霆与魔力在比企谷的头顶受到阻力炸开,却不是比企谷出手,而是有道火光飞来,轰碎了十三号的攻击,漫天都是纷纷扬扬交织的雷火火苗。 “师父?”十三号错愕地看向萨卡斯基,因为他很清楚的看见,就是萨卡斯基打出这道火光,阻止了他的行为。 那个“火焰太阳”安安静静地伏在半空,里面被火光遮挡的人半天没有说话。 萨卡斯基隐藏在熊熊火焰背后的脸色颇为复杂,眼神既有惊喜也有困惑,还有种突然松了口气的轻松感, 又过了一会儿,萨卡斯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他没有撒谎,我能够辨别他灵魂的气息。” “——他的确是你的师弟,比企谷八幡。” 说着,萨卡斯基把目光投向比企谷,语气感慨又复杂:“八幡,我还以为你死了……幸好你还活着。” “师、师弟?”十三号人有些傻掉,这人真是比企谷八幡?第五阶段顶端?可是这怎么可能? 作为诡秘世界出名的天才与大人物,他太清楚从普通的第四阶段迈入第五阶段难度,更明白迈入第五阶段顶尖层次的强者有多少见。 啊等等…比企谷不是已经叛变协会入狱了吗?为什么萨卡斯基还会说比企谷是自己的师弟?那可不像是嫉恶如仇的萨卡斯基能够说出来的。 “师兄,真的是我!”比企谷在下面喊。 “这……”十三号的表情麻木,他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萨卡斯基,用眼神询问自家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萨卡斯基显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和十三号解释,因为这里面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释清楚的。 他看着比企谷,低沉的声音说:“几个小时前,我接到地狱自我崩毁的消息后就已经在想,你能不能创造奇迹,” “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 “我差点就以为你死了。” 萨卡斯基可不会说自己接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有多痛苦和悔恨, ——能不悔恨吗?当初可是他亲自劝的比企谷去地狱。 他当然也希望比企谷能像以前那样创造奇迹,也许已经逃出地狱,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休养…可他也知道,比企谷能够生还的希望十分渺茫。 他派比企谷去地狱,就是看重地狱的隐秘和与世隔绝,让比企谷洗刷标记只是目的之一,更深层次的目的是比企谷身处地狱,就能完美地错开协会这段时间的一个大计划,从而为协会乃至这个世界保留一份重要火种。 可是现在地狱变成这个样子,还不如当初就把比企谷留下来与他并肩作战,起码,那样比企谷能够死的光荣,不至于连死了都带着该死的协会叛徒通缉犯的名字! 他为自己的决定深深的后悔着,这对做事向来不后悔的萨卡斯基来说,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萨卡斯基得知有人来亚洲挑衅的时候,怒火一下子就拉满的原因,确实是正赶上了他的霉头。 ……不过还好,他得到消息甚至还超过几个小时,就及时看见了比企谷。 萨卡斯基感慨着说些十三号和另一位探员听不懂的话:“活着回来就好,祛除标记什么的,真做不到就算了。” “可我已经祛除成功了啊。”比企谷挠头,“师父放心,虽然过程不少波折,但最后不仅把想要完成的目标全都达成,甚至还超出了呢。” “……?”萨卡斯基眉毛挑起,心里困惑又惊讶。 天空的火海消失,一切火焰回到萨卡斯基的身上,他缓缓降落地面,摇摇头低声说, “真想不到,协会这边正对地狱头疼,你却从里面出来了…之后你可要好好和我讲讲地狱的事情。” 十三号和东南亚总巡查使也跟着“收了神通”落过来。 然而就算这样,萨卡斯基也没有放松基本的警惕。 “不过,在说那些事情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介绍你身边的那几位朋友?” 萨卡斯基燃烧火焰的眼睛看向克鲁鲁她们。 辉夜走出来向萨卡斯基他们敬了礼。 萨卡斯基和十三号当然都认识辉夜,但是因为比企谷都已经出来了,所以辉夜能出现在这里也就没有那么奇怪。 他们的关注重点显然放在克鲁鲁与不死化圣的身上。 克鲁鲁落落大方地走到比企谷的身边,轻声开口: “我是血族的真祖,你们也许有人还记得我,我叫克鲁鲁·采佩西。” “后面那家伙,你们可以理解为我的奴仆,当然了,他也会是八幡的手下。” “……对了,那些身份都是过去的,就目前来说,我和血族未必还有那么亲厚的关系。” 嘴角轻勾,红宝石似的眼睛平静没有波澜,克鲁鲁抬起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搭在比企谷的肩头, “现在,我是这家伙的师姐,也是他的合作伙伴。” “我们共同经营一家内有五位圣人的势力,我是盟主。” 克鲁鲁的另一只手指指比企谷,“而他呢,则是威望比我更高的少主。” 那架势,像极了拐跑不谙世事的世家千金的混账野小子,在私奔多年有了既定事实以后,领着老婆孩子去见老顽固大财阀岳父。 ——萨卡斯基也果然就像故事里的大财阀岳父一样,在短暂的沉默以后,露出错愕与惊怒的表情。 …… ps:太诡异了,今天袍子起来感觉有点不舒服,一量体测是37.1,然后再量就成了37.3,因为昨天下午刚做了核酸,所以吃了片退烧药,想看看能不能退烧赶火车,然后就坐车去车站。 半路上量了量,温度不退反涨,于是在距离高铁站十分钟路程的地方直接掉头回家……突然就多出来五天假期。 说实话,睡觉之前还生龙活虎,发烧来的实在突然,感觉是熬夜熬得免疫力下降,然后蹬被子着凉了……总之就是巧合的一塌糊涂,好怪啊。 不过不用去学下属实不是件坏事,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心想事成了(挠头) 等捂了一天汗退烧以后,就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码了一章出来,袍子果然还是那么勤奋呀!(夸夸自己) …… …… 然后推本好朋友的书, 简介:李浮生作为一名穿越者成功完成了系统发布【培养天命女主】的任务,就在他成为男主角炮灰准备领取奖励的时候—— “师尊,您沉睡了千年,我终于将你唤醒了。” 自己从小带大的徒儿就伏在床前,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 “等等,把我一剑贯喉的那小子呢?”“自然是被我和姐妹们联手干掉了。” “可……可那是男主啊!!!”“师尊,无需害怕,他早已魂飞魄散。” “不是,我……”“师尊,全天下的高手都已经被我们肃清,没有任何人能伤您分毫!” “啊这……”“虽然这有点离经叛道,但为了师尊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李浮生心里OS:有没有人能了结我,我想回家!!!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回去与交谈 萨卡斯基一开始还想说“你是比企谷八幡的师姐,那我又是谁?我可没你这个弟子”,可后来越听就越感觉不对味。 合伙人? 圣人是比企谷的奴仆? 威望比盟主更高的“少主”? ——你都在说些什么呢?老夫怎么一样都没听懂 萨卡斯基已经从记忆里翻出克鲁鲁的身份。 吸血鬼一族的真祖,实打实的天才,可是锋芒太盛,而且离经叛道,总有一些超前激进的看法,不被族里的老派相容,最后落入那些老狐狸的算计之中,身败名裂,引来协会镇压。 当她被协会抓走的时候,不仅没有一个吸血鬼真祖帮忙,甚至还一堆幸灾乐祸的。 如果萨卡斯基没有记错,最后她的结局应该是被关进了八层地狱……像这样实力够强不好管理,罪行方面又不至于直接做成不具备灵智的收容物,而且体质也比较强大,方便协会以后有机会做研究的,第八层地狱往往是个好选择。 没人知道,这个众叛亲离的人在地狱的时候经历了怎样的心里变化,是否因此变得偏激,是否变得更加危险有害。 ……可是现在她出现在了外面,而且实力比起当年恐怖了太多,竟然已经站在第六阶段的巅峰,理论上已经和他萨卡斯基一个层次,放眼整个诡秘世界,都是站在最巅峰的凶人。 比企谷八幡,到底是怎么和这样的危险人物在地狱认识上的?他不会在地狱里误入歧途了吧? 萨卡斯基莫名有种我家单纯的娃娃跟着外面的野小子学坏了的感觉。 他看着比企谷,眼神伴随克鲁鲁的描述变得幽深。 至于比企谷…他的反应同样没比十三号他们好到哪里去,心里也是一片茫然,甚至还紧张颤栗起来。 比企谷是完全没想到克鲁鲁会这么说,看似把他抬得挺高,可实际上把她架在了火炉上烤。 这家伙说的倒是每个字属实,可有些东西如果不看背后的隐秘,就会被解读成另外一种危险的意思。 他完全不能想象那个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的萨卡斯基听到这些之后会是什么想法,怕不是待会就有流星火山从天而降,把他和克鲁鲁一起砸个稀烂。 ……可萨卡斯基似乎没有反应,他沉默着,于是比企谷就在这份沉默里跟着忐忑。 克鲁鲁站在原地,搭在比企谷肩头的手没动,恬静地看着萨卡斯基, 她说那些,虽然可能有恶趣味的因素,但一定不是全部,她也有自己的考虑。 她不觉得萨卡斯基堂堂大将会因为这么几句话沉不住气,反而一开始就把比企谷最不方便让协会知道的事情爆出来,之后再慢慢解释,要比一点点描述,最后说出来比企谷现在这些不好描述的身份更容易让人接受。 毕竟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 人们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这话可绝不是单独对哪里的人,而是放之四海天下皆准的真理,是对人性精炼的概括。 而且和比企谷绑定在一起,给比企谷提高身价,让比企谷之后的谈判更有分量,无论是对比企谷还是对联盟来说都有好处。 接下来,就要看萨卡斯基这位协会铁血的大将气量了。 克鲁鲁觉得,虽然不至于当场动手之类的,但是发怒呵斥两句自己的弟子,倒是理所当然、没人能够说什么的。 “……”好半天,萨卡斯基才缓缓说话,表情和语气全都超出比企谷与克鲁鲁想象的柔和。 “到底是怎么回事?”萨卡斯基平静的目光看向比企谷,“八幡,我让你来说。” 这个反应可就大大超出了比企谷的预料,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师父。 ——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死讯”给萨卡斯基带来的震动与反思。 不过看着萨卡斯基看向他平静甚至带着罕有柔和的目光,比企谷心里一暖,立刻组织斟酌起语言。 “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可是师父,真的要在这里说吗?”比企谷眨眨眼睛,看向萨卡斯基身后的十三号和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萨卡斯基本来想说他们不是外人,可他又思考了一下,说:“那就之后再说,但我要你给我一个准确的回答,以你的荣誉信念和探员的身份发誓。” “您说。” 萨卡斯基的视线看着比企谷的眼神,不眨动一下眼皮,声音逐渐抬高: “你是否依然是一名协会的探员?你是否有做过对协会、对这个世界不好的事情?你现在所有的言行,是否都能够依然问心无愧?” 萨卡斯基的声音带着堂皇的大义,像是晨钟暮鼓震动比企谷的灵魂与心灵,他的表情严肃起来。 他的拳头砸在自己的胸口心脏位置,声音异常坚定,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您,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协会、对不起世界的事,直到现在,我依然坚定地认为我是协会的一名探员。” “我比企谷八幡,至死都是协会的探员!至死都为守护人类文明而奋斗!” ……话语里面的力量和信念让萨卡斯基的表情缓和下来,连一直蒙在鼓里的十三号和东南亚总巡查使都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比企谷乃至他身后的人犯下了一些戒心。 没有做过探员的人,是不能够理解比企谷话语里面的情感与信念的,而越是对探员这个身份认可的人,就越能在比企谷的话里找到共鸣。 克鲁鲁也稍微变了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感慨。 这幅样子的比企谷,她还是第一次见。 “好,这就够了。” 萨卡斯基点头,不再多问。 “那就走吧,剩下的回去再说。” 说话的同时,流火飞到比企谷的身边,将比企谷与辉夜卷起,跟着萨卡斯基飞回天上。 萨卡斯基俯视看向克鲁鲁与化圣,话语稍显冷漠, “那边的两个,能跟得上吗?” 克鲁鲁眉毛一挑,“当然!” 她与化圣腾飞而起,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西面飞去,横跨半个亚洲,向伊拉克这边走去。 “现在,你可以谈谈你的事情了。” 空中的旅途十分无聊,萨卡斯基声音在比企谷心底响起,吓了比企谷一跳。 “不必惊慌,缠绕在你身上的火焰就是我们交流的媒介,你只要在心里说话就行。” “好,师父。”于是,比企谷斟酌起语言,把自己去地狱以后的事情娓娓道来。 “……所以,对于这个联盟,师父打算怎么处理?” 说完以后,比企谷又把自己代表联盟而来的诉求直截了当地告诉了自家师父。 “说实话,他们都是我用心灵之光辨认过的,肯定不至于无罪,但至少都还算有救。” “现在地狱已经没了,我接受协会的安排,但也希望协会能给他们一个公允的安置。” “……”萨卡斯基陷入了沉思。 …… …… ps:最近格外书荒,有没有不降智的都市文或者蒸汽朋克类的书推荐?不一定是刺猬猫的,感觉有些名气的袍子应该都看过,但是还是想着,万一有漏网之鱼呢?大家快把自己的书单交出来! 要是有不方便在这说的,去群里说也行呀。 …… …… 然后推本好朋友的书,这个朋友我真的特别欣赏,是那种虽然不怎么爆更,但是更新稳定,很在乎打磨每章质量的真正的作者,写出来的书也特别好看,是书客青日里面少有的精品,袍子感觉大伙里面应该有不少人都是他写的书的受众,墙裂推荐! 第一百八十五章 洗白方案;协会有事? 看着沉思的萨卡斯基,比企谷心里其实有点忐忑。 说是谈判,可这毕竟是自己师父,是铁血大将萨卡斯基,他做的这些事情,其实还真就有点踩钢丝的感觉,说没罪也可以,说有罪,那罪还真不小。 最后,萨卡斯基给事情定了性,让比企谷悬着的心放下来,“这件事,你没有做错。” “把罪不至死的人从里面救出来就救出来了,地狱崩塌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他们能从地狱里出来,是他们自己的运气,也是你的机遇。” 比企谷眉毛挑起,“我的机遇?” “对。”萨卡斯基点头,“我之前就想过,等你从地狱出来以后,既然已经是大将候补,那就得有充分的班底……可你在协会的资历实在太浅,这么年轻的探员,想要从零培养班底是很困难的。” “可我没想到,现在你才刚出来,就已经有自己的班底了。” 萨卡斯基的语气里似乎有欣赏,又似乎没有的, “这些都是你的‘势’,对你在协会的话语权,和以后登上大将乃至更高的位置,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他们通过火焰交流的内容被其他协会探员听见,他们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萨卡斯基大将竟然在和人讲政治和权谋,赤裸地剖析这些未必算得上堂堂正正的东西。 毕竟在人们的印象,这位可是绝对正义的代行者,行事一定堂皇大气,像是天上没有半点阴影的太阳。 ……可萨卡斯基当然不会不懂政治和权谋,他绝对不单纯脾气火爆的莽夫,恰恰相反,虽然他性格刚正,但处理事务的手腕极其高超,是协会里位置坐得最稳当的大将。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不屑于与人讲政治与权谋罢了,可真要是需要的时候,他也会凝聚自己的势。 ——或许这也不算权谋?他所行的都是堂皇大气的“霸道”,使一切阴谋诡计被他的大势裹挟而无处遁形。 然而比企谷有些困惑:“可他们也不是协会的人啊,这也能算是班底?真的能在这种事情上帮助我?” “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也是我想到对他们的处置方式。” 萨卡斯基的语气意味深长, “我慎重考虑过他们的提议,又考虑到你的存在,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戴罪立功,改变命运的机会。” “什么?” “即使是我也要承认,这股势力的确不小,无论他们抱着怎样的心情,协会都不可能放任这样一股庞大的非法势力在世上游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也是对世界对人类极大的不负责任……这一点,你不会反对吧?” “嗯,没错。” 比企谷完全认同这点。 现在他们这些人毫无疑问是以异种联盟为核心组建起来的,而异种联盟里面多是不为他人所荣的异类,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非人种族。 这就决定了他们不能在人前露面,而让他们像是那些非人种族一样默默龟缩隐藏,对一个新建立且成分混杂的势力来说,怎么想都不是很现实。 就冲这一点,协会就有理由对这股势力进行打压,必要情况下,一旦确认对方的危险性,协会为了安定世界,即使代价再高也要把不安定势力清洗掉。 幸运的是,比企谷成为联盟与协会缓和的过度和联系的纽带。 比企谷听见萨卡斯基说:“他们不是说可以接受去神秘海吗?那好,我就让他们去神秘海,让他们去闹一闹,最大程度给他们自由。” “我会给他们一些任务和目标,这是给他们的机会,也是对他们的考验,如果他们能够做到,那就能为协会立下大功,他们就可以拥有协会的编织,成为外编人员,从此摇身一变,身份洗白,成为协会堂堂正正的一份子。” “那样,他们就再也不必隐藏在阴影后面,而是行走在阳光之下。” 萨卡斯基清楚什么是那些人最想要的,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吝啬。 “而这样的一股势力,也就会成为你,比企谷八幡,在协会最有利的臂助。” 声音顿了顿,萨卡斯基又说,“……当然,话说在前头,这个过程一定不会容易,他们要想获得这个身份,一定会经历数不清的腥风血雨,能不能博到最后的结果,还要看他们自己。” “这……师父,我自己,和他们,都谢谢您!” 比企谷有些动容,他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感觉匪夷所思,如在梦里。 可这却不是因为萨卡斯基所说的什么辛苦,恰恰相反,比企谷是觉得萨卡斯基是否给的太多了。 他就是协会的探员,他太知道协会对非法组织的态度,也太知道那些非法诡秘人想获得一个合法的身份有多难, 放眼整个星球,这么大的诡秘世界,每年协会发放出去的、被协会登记在案的合法身份不超过一百个,反倒是每年剿灭或抓捕的非法诡秘人数都数不清。 ——至于更高的协会编制?九成九的诡秘人都不敢想! 就算比企谷来和萨卡斯基谈,也最多是想着能不能让他们以类似于流放的途径走到神秘海去,让协会不再管他们,然后也许能够有限度的根据以后的表现赦免几个人……这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即使克鲁鲁都要满意。 别扯实力,克鲁鲁他们聚集起来是强,然而这种强是指,如果剿灭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而这种代价会让协会受损严重,社会可能因此动荡,那么是不是能够用其他的方式处理? ——是不是应该再观察观察对方的危险程度,如果真的确认对社会威胁够大再动手?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然而绝不是让协会畏惧,更不会让协会妥协,他们从不妥协。 没人会指望一个天天照着邪神怼的组织忌惮谁。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比企谷本来做好了慢慢劝说萨卡斯基的打算,可他却发现萨卡斯基只是简单的思考和短暂的犹豫以后,就答应了比企谷的请求,并在那个基础上,给出一条回报更为丰厚的道路。 ……所以比企谷是真的觉得,现在萨卡斯基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宽厚了,而且答应的也太容易了些。 ——这可不正常。 哪怕这里面有比企谷的影响因素,但这背后,不可能没有别的原因。 这让比企谷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神秘海那边确实有协会用得到联盟的地方,还是…… 他想到自己从地狱出来时就有的担心。 于是,比企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朝萨卡斯基问道: “那个,师父。” “是不是协会最近出什么事了? …… ps:24号是袍子过生日!快祝袍子生日快乐! 然后,那个,有那个吗?(伸手暗示) 谢谢!!! …… …… 有个小伙伴来找袍子要py,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如果世界不止一个,你可想过你所认知的电影,小说,二次元人物全都是真实的存在? 林秋风平静的生活被一群突然闯入的丧尸所打破,因为双腿残疾他选择舍己为人,最终被一只舔食者重伤。 生死存留之际,世界的防火墙被触发......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诡异的发现身上的伤口全部消失不见了,正当他迷茫时,两个黑底红瞳的“人类”向他走来...... (二次元入侵现实,主角入侵二次元,第一个世界,东京喰种)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冰山消融,她笑出声 如果协会这边是出了什么事,那么无论是地狱毁灭从头到尾无人问津、还是萨卡斯基的对联盟的态度……协会与萨卡斯基的这些反常举动就都有了解释。 因为有大事当前,所以一时间没有过多的力量去打破空间的阻隔,插手地狱毁灭的事情。 因为有大事要做,所以不能在这个时候与人争斗元气大伤,耽误了更重要的事情。 ——虽然比企谷完完全全想不到到底能有什么事情能让协会这样,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到了这层因素。 “……”萨卡斯基沉默了几秒钟。 就是这几分钟,让比企谷的心沉了下去 “回去再说。”最后,萨卡斯基摇摇头,声音低沉回答道:“一转眼你都已经是第五阶段顶尖的实力水平,所以既然你都问到了这个,也不一定非要瞒着你,但是这说起来太复杂,等到了伊拉克那边,我们再说这个问题。” 顿了顿,萨卡斯基的语气又放的柔和一些:“伊拉克那边,可还有人在等着你呢。” 比企谷稍微一楞,很快速明白过来的萨卡斯基的意思,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酥麻。 啊,他想起来了,他从没忘记的。 雪乃、诗羽、夏娜、阳乃她们……都还好吗? …… …… 在一处非常隐秘、甚至不属于地球的秘地中,漫天风雪遮人眼睛,寒天雪地万里冰封。 套用那么句描写就是:凛凛严凝雾气昏,空中大雪降纷纷,须臾四野难分路,顷刻千山不见痕。银世界,玉乾坤,望中隐隐接昆仑,若还下到三更后,仿佛填平玉帝门。 ……被冰雪扑成的地面上,有人衣衫单薄逆风而行,黑发飘扬,拿了一把黑色长柄伞,身上闪着乌光。 时不时有通体雪白的冰雪变成的怪物从地底猝不及防地钻出,张牙舞爪地朝那人扑去。 黑色乌光大炽,隐约有十字在她的背后隐现。 寒光一闪,伞中有剑出鞘,银线划过怪物,把怪物横空截成两段。 在她的眼底,还有个黑色的十字一直浮现,从未退去。 “裁决:公正。” “你明白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条准则是绝对公正的,你必须依靠自己的内心进行裁决,所以你必须让自己的内心时刻站在正义的一方,当你不再正义的时候,你便会失去这一能力。你有这样的热情和天赋,也有这种孤独而独特的心魂,且生来如此;” 因为高洁、独特、孤独、偏执的灵魂和对绝对正义、完美世界的追求,而否定世界的错误,纠正世界的不公,从而形成身边不公不义行为的强大压制。” “能力:现阶段可以在任何时间对自己一方场域内所有人正在进行的行为主动展开判定,如目的和言行皆为正义,则大幅加速这一行为的进行,使场域内所有人的这一行为更顺利达到目的。” 注:当言行不为正义时,若还强行使用能力,就会在使用能力之后失去能力。” ——她当然是雪之下雪乃,一个于风雪独行的正义代行者。 在这里没有白昼与黑夜的变化,只有单调与枯燥的寒风、坚冰、大雪,一直在这里面历练的她已经忘记时间的流逝,只是从一开始的疲于应付、仓皇逃窜到后来杀伐果断、一路前行。 这些经历化作他的底蕴与食粮,使她已经走完第三阶段的所有路程,处在第四阶段面前的门槛上,只差那么个临门半脚,就能迎来九成九探员都梦寐以求的鱼跃龙门的质变机会。 在她的眼睛深处,那个纯黑的审判十字上,隐约有一个被捆缚的人影,当这个人影成型的时候,就是雪乃的能力得到翻天覆地蜕变的时候。 ——然而这还不是她最大的变化,她在这里最大的收获就是,在这种无时无刻都有怪物突袭的环境里,每次展开能力都要半天的雪乃,已经能够维持能力展开的状态,使这种被加持的状态变成常态,行走坐卧都能够保持。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雪乃猜测是这处秘地帮了忙。 她每次斩杀一只怪物,都能隐约从怪物的身上得到一缕极其微小的“气”,这缕气进入雪乃的身体,积少成多,温养雪乃的能力,使她向着自己需要的方向缓缓进化。 这种半恒定的状态需要雪乃时刻保持“绝对正义”的冷静心态,无时无刻不坚信自己任何行为的正确性与必要性,然后就能大势加身,每时每刻都是世界的宠儿,就连吃饭喝水,都会被世界帮忙促成。 说实话,这未必就是好事,雪乃的表情都多久没有变化过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笑,时刻保持心境的她就跟木头人似的,逐渐丧失名为“人类”的感情。 雪冷人更冷,高傲且冰冷的俏脸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使人不能直视。 ——然而她不在乎这种变化。 “嘎吱、嘎吱……”脚步踩在雪上,留下一个个深浅完全相同的脚印,又很快被风雪掩盖。 她一直前进着,机械似的挥刀,然后无止境地变强,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倏地,雪乃停下步伐。 抬起论白皙半点不逊色鹅毛大雪的俏脸,她看向天空侧耳倾听,似乎接到谁的传信。 天知道她听到了什么,听完以后,她站在原地不动,沉默了足有两分钟。 “嗤!” 冰山消融,她笑出声。 高岭上的那朵雪莲终于绽放。 于是,心境消失,雪乃从维持的状态里掉了出来。 可她不在乎,她只是笑着,声音没有多大,却发自内心的开怀。 “呼——”风雪漫天,白雪映照笑颜,恰恰最是娇艳。 悄然间似乎有枷锁破碎的声音,漫天灵气纷至沓来,争先恐后涌入雪乃的体内。 通向第四阶段的那层瓶颈,就这么破碎个干净。 …… ps:必须吐槽一件事,不知道是被谁一直举报还是怎么的,明明之前被封已经大改过一次,结果昨天下午突然被下线封禁了十四章,有的好改的就直接改了,有的不好改的,袍子就直省略了描写,原版放在读者群里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唉。 之后尽量不开车,如果有相关的描写,袍子可能会直接写成番外扔到读者群里,倒也不需要全订截图,能看到这里的小伙伴,袍子都能信任! 对了对了,上一章结尾在发布以后的二十分钟小改了一下,加了一些内容,如果看的早了小伙伴记得刷新一下呀~ 不过订的早的自定的小伙伴确实有福了,因为一开始订阅的钱少了两三个猫币来着,这就看出来,开自定确实是有好处的,建议大家都开自动订阅。 第一百八十七章 她们在各自的夜空里发光 雪乃真的是个天才,当之无愧的天才。 经过特训的雪乃迈入第四阶段,距离她正式踏足也才多久? 这个成长的速度虽然比比企谷慢,但已经足够震惊协会,只有极少数内心里有异常坚定的追丢、且天赋高的一塌糊涂的天才才能做到。 ——套用阳乃那句老话,有的人天生就该是诡秘世界的人。 ……可其实阳乃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 雪乃的灵子敏感度确实挺高的,可阳乃比雪乃还要高那么一点。 雪乃的灵子敏感度是41.9%,A级,然而阳乃的灵子敏感度是42%,比雪乃还要高出0.1%. 作为和雪乃夏娜他们一伙的人,她同样被萨卡斯基扔进秘境里面,在这里取得惊人的进步。 写雪乃面对的是无休止的怪物不同,阳乃“言叶无限欺”的能力面对这些怪物很难有充分的开发余地……幸好这处秘境很大也足够神奇,试炼者进入这里要面对的东西都因人而异。 阳乃面对的是一个个类人型智慧种族,他们都以杀死阳乃为目标,使阳乃的能力得到最大程度的成长和提升。 “言叶无限欺”: 因为内心对世界充满怀疑和不安全感,所以用虚假的东西包裹在外面以保护自己,用言语等“虚假”之物来追寻自己的“真实”。 能力:拥有超乎常人的细致观察力和内心缜密的判断力,可以任意控制面部表情与细节特征,必要时能够变成另一个相似但一眼就看出不同的陌生人。 拥有非常可怕的催眠能力,只是言语或者对视一眼,也许就能使人受到影响而不自知, 说出的话如果能得到对方的否定,就可以成真。 ——这些能力被阳乃越用越熟练,到最后秘境里的那些人如果想要杀死阳乃,就不得不戳瞎自己的眼睛,搞聋自己的耳朵, …然后被之前还并肩作战的、被阳乃催眠驱使“同伴”一拥而上撕成粉碎。 她成为这里的女王,坐下无数被她催眠的走狗爪牙汇成恐怖的洪流,朝着远方前进、碾压。 现在的阳乃虽然距离第五阶段仍然有很长的路要走,可第四阶段却已经在这无穷无尽的历练里走到路的尽头,甚至已经开始闯三关的第一关。 对低端的人使用催眠,阳乃无往不利,面对实力高于她且意志坚定有所防备的,阳乃就用“谎言负负得正否定成真”的力量对那人发起攻击,同时指挥大军进行围杀。 绝大部分人越战斗就越累,可阳乃不同,她每次遇到敌人,自己的势力就能壮大几分。 ……成千上万无穷无尽的洪流在沙漠上奔涌,溅起烟尘漫天,他们走路无神的姿态如同行尸走肉,可臂膀上虬结的肌肉与身上满溢的气势证明他们全都实力不凡。 在这只队伍的最中央,一行八人抬着顶巨大的轿子前进,阳乃盘坐于上,一手扶膝,脊背笔直,坐姿霸气侧漏。 她的表情冰冷,眼神半眯,里面有刀光剑影,杀机四溢。 “啪!”阳乃忽然抬手打个响指,声音不大却清脆,不知什么原理竟然传出去好远。 “哗!”规模高达几万的行尸军团应声停下步伐,动作整齐划一,空气瞬间平静。 她抬起头看向天空,眉毛微挑,侧耳倾听。 “……” 几秒后,眉头舒展,女王眼中盘踞日久的刀光剑影、危险杀机悄然消弭。 阳乃没做声,只是嘴角轻轻勾起,眉眼带上轻浅的笑意。 这好人啊,就得长命。 她心想。 …… …… 同一时间,在秘境遥远的另一边。 烟云满天,温度炙热的吓人,八百里火焰山连绵起伏在闪耀的红光里,烈焰冲天,数不清的挺拔山峰像是一条条刺破青天的火舌。 红色山岩热浪滚滚,绛红色烟云蒸腾缭绕,恰似团团烈焰在燃烧,火云铺山盖岭凝滞不开,回环缭绕在四面八方。 在八百里火焰山的最中心,小小的人儿盘坐正中,熊熊的烈焰在她身上燃烧,巨大的赤色火团将她包裹,高温使空气扭曲,发光的火屑如蝶翻飞。 烈焰后面,火红的长发无风飘扬,特质材料的黑色大衣披在身上猎猎作响, 夏娜就在这里修行。 和雪乃不同,和阳乃也不一样,她没有面对怪物,也不缺战斗的经验、技巧和意志,所以她盘坐在八百里火焰山的中央,静心养性,无时无刻不在运转能力忍耐火焰灼烧,同时吸收这些烈焰的精华。 这烈焰可绝不是普通的火焰,夏娜也说不出来这些烈焰的成分,只知道每当她习惯一种温度的火焰进时,就会有新的火焰出现灼烧着她,循环反复,永无休止。 到了现在,夏娜体外环绕的火焰已经达到惊人的温度,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多少,但烧融特种合金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这些火焰被夏娜习惯的同时,也被夏娜的能力吸收,推动她的能力进步。 这个年纪轻轻尚未成年、初见比企谷时才第三阶段的女孩,竟然已经悄然在第四阶段走出很远,论杀伐战力更是同阶段少有匹敌。 然而对夏娜来说,最大的收获还不是这个。 小巧精致的锁骨上方,火红的项链闪闪发光,光亮是在外面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这才是夏娜最大的收获。 “嗯?”她鼻音发声,被焰光照的火红的、冰冷带着煞气的小脸仰天上看,赤红的眼眸流转困惑。 有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一分钟后,八百里火焰啥迎来一声火山喷发似的炸响。 “轰!!!” 焰火大炙。 有少女提着太刀凌空虚度,从火焰中缓缓走出。 …… ——当然,还有霞之丘诗羽。 亚洲协会支部里,霞之丘埋首档案室,面前的文件堆积如山。 堂堂州级协会支部里面的档案室重地,文件的全面当然不是其他地方能够相提并论的。 霞之丘放弃在伊拉克位高权重来之不易的高位,调入亚洲协会支部,却什么都没有,只换来两份资格: 一个是旁听亚洲协会每次文职会议和参谋会议,另一个则是在不带出文件的情况下随意进出亚洲协会档案室。 她在这里保持沉默,却又飞速成长,天知道她到底汲取了多少营养和经验,又已经让自己的知识储备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 人们只知道,萨卡斯基大将似乎对她抱有很高的期望。 最初还有人会想要和这个长相漂亮的新人搭话,可她总是保持冰山似的表情,来去如风,偶尔开口就是犀利的毒舌,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和她搭话了。 一开始,大家并不太相信小女孩的定性,想看她能够坚持多久,可是现在,大家已经逐渐习惯她的存在,也习惯了这个小女孩比谁都拼、都能加班的作息时间。 在没有会议的情况下,除了中午吃饭,霞之丘保持每天早上六点来,晚上十一点走,一直埋首各类文件资料的习惯。 ……可是这一天,人们惊讶地发现,那个女孩没有再来。 她去哪了? …… …… 显而易见,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各自的世界里默默成长。 比企谷不在的日子里,她们的世界晦暗,却又拥有各自的精彩。 天空是彼此相连的,他不在的时候,她们的身影在各自的夜空里闪闪发光,使彼此有所感应。 她们努力,并等待着。 ——幸运的是,她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她们的等待有了结果。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告诉桃花不必开了, 她们等的人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四女的归来,大胆的猜测! 深夜的伊拉克没有多少灯火,但首都巴格达是个例外。 这座城市还算繁华,即使是深夜,也有霓虹闪烁。 比企谷在天上远远看见那片熟悉的万家灯火,心里忍不住激荡。 “又回到这里了。”萨卡斯基温和的声音传到比企谷的耳朵里,“你有什么感慨吗?” “不知道,心情挺复杂的。”比企谷砸吧下嘴,随机转而一笑,“但应该是高兴居多,直到现在,我才有了真正回到地球的实感。” “嗯,待会儿去见见她们吧。”萨卡斯基隐藏在火焰后面的脸看不清表情,“她们应该都已经在伊拉克支部等你了。” “她们……”比企谷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意识到时候愣了一愣。 “当初知道你的事情的时候,她们可都凶得很,和你身边的那个辉夜差不多,只是我把她们都拦下来了而已。” 萨卡斯基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似乎有些感慨, “她们对你都是真心的,对你百分百信任,为此可以质疑协会,甚至对我这个大将出刀,这种可以百分百信赖的战友可不多见了,你要珍惜。” 然后萨卡斯基半是教导半是承诺地说:“等以后你成了协会高层,她们自然也会成为执掌一方的协会基石。” 比企谷额头上有些冷汗,没想到会有人为了他对萨卡斯基出刀。 出刀……不会是夏娜吧? “对了,师父,我们现在到了伊拉克了,之前我问的那个问题,是不是……”看着脚下这座城市,比企谷又想起来那件要紧事。 可萨卡斯基却摇摇头,“你关心的事情,我之后自然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可是协会,天塌不了。” 话音在这里顿了顿,萨卡斯基又说了句很有人情味、有人情味到几乎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和那些重视你的人见面,把她们们安抚好了,也把你自己的心安定下来,剩下的公事,明天再谈也不晚。” “啊……”比企谷一想也是,就算遇到一些麻烦,也不至于到刚“出狱”的比企谷都必须操心的地步,多少年来世界都靠协会来维系,以后也会是这样。 想到这些,比企谷放下心来。 然后比企谷的心里就产生了些忐忑的情绪,这种忐忑近似于近乡情怯。 他当然很想见到他们,可是事情到了跟前,又有点不敢见的感觉。 “她们怎么样?” “很好。” 提起这几个天才,最近一直予以关注的萨卡斯基语气不禁流露满意, “我看她们都是可塑之才,外面的支部她们一时间也待不下去,所以除了那个叫霞之丘诗羽的小家伙,其他的我都丢进秘境里历练去了。” “她们在里面都获得了可喜的蜕变,虽然心态上出了一些问题,但幸好你来了,有你在,这些心灵上的漏洞很快就能填补。” 比企谷沉默,然后稍微深吸口气。 什么大风大浪都能镇定轻松处理的比企谷八幡,忍不住心跳加快。 …… …… 伊拉克支部的身影本来会很安静,可是萨卡斯基勃然大怒直接从天台飞走的样子让整个支部的探员和文职都从温热的床上惶恐赶到支部。 虽然后来他们确定了这件事情不是伊拉克支部能够插手的,可是来都来了,也没必要再立刻回去,索性加班多处理些公务,权当作提前上班,明天白天如果不忙,晚来一会儿就是了。 ——天可怜见,萨卡斯基这位整个亚洲的最高领袖驾临伊拉克支部的这些日子里,伊拉克上上下下的工作效率高了不知道多少,所有人每天都紧绷精神上班,而且每天都自愿加班。 然后,济济一堂的伊拉克协会支部就看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先是霞之丘从亚洲协会支部那里匆匆赶回来,在伊拉克支部里没坐多久,接到一个电话后又匆匆赶出去。 众人困惑的时候,办公场所大门外有几串脚步声响起。 表情冰冷气质冰冷身边温度也冰冷的高冷之花走在最前推门而入,修长的身影站的笔直,一把长柄黑伞啪的驻地,黑色长发轻扬,她睥睨全场。 怀抱大太刀的红发赤瞳的女孩紧跟其后,身上穿着的黑色大衣翻飞,隐约有红色的火屑在身遭飞扬,像是翻飞的萤火虫,小脸面无表情,只有眼神的深处隐藏雀跃。 长靴大踏步走着,短发的女人挺直脊背、嘴角勾着从容笑意走进来,看过去的人都莫名视线恍惚,心神一荡,像是受到某种影响。 ……霞之丘走在最后,没有关门,反而把大门敞开着,像是在等谁到来。 众人目瞪口呆,随即哗然一片。 她们不是都被萨卡斯基抓走了吗?她们不是因为比企谷支部长的事情,都跟着出事了吗? 她们怎么会在这? 难道她们是越狱成功,出来报复入侵伊拉克协议支部的? 但是可能性不大啊。 难不成、总不会……那不可能啊! 在伊拉克协会支部,看到这四个女人站在一起,他们很难不联想到一个男人。 然后,他们为自己的猜测深吸口气,猛地摇头把那些猜测抛出脑后。 ……四个女人进来以后,谁都没有多说,也没做出什么动作。 然而她们的到来却让大家浮想联翩。 …… …… ps: 推本朋友的书, 简介:“这本小说是你的自传?” 小狐狸拿着提瓦特最畅销的小说《黑暗之魂》对徐霖诘问道 “不会不会,我一个孱弱文人又怎么传火呢?” 徐霖悄悄捏灭了掌心中的一撮初火 “那这本《艾尔登法环》,肯定是你的自传吧?” “我一个普通作家,你看我像是艾尔登之王吗?” 徐霖不动声色扯了扯衣袍,遮住了身上的大卢恩。 “那这本《逐鹿星河》…” 小狐狸不信邪地继续追问,却看到徐霖疯狂摇头,慌乱地举起双手: “神子,我可是大大的良民啊!你不能因为我写了一部小说,就污蔑我是一名十恶不赦的战犯!” … 数年后,在天理与深渊的战争进入白热化,提瓦特大陆都将在战争中毁灭时 徐霖站了出来,随手平息了灾厄 他看着被他震惊到尾巴都露出来的小狐狸,揉了揉她的大尾巴,道: “神子,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相信,其实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小狐狸:? 我信你个鬼! 第一百八十九章 “是的,我回来了” 人们纷纷警惕地站起来,有人甚至已经下意识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枪对准她们。 雪乃四人对这种反应不以为意,但也没有做出反击的架势,这使伊拉克协会的探员们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惊疑不定地让文职们退后。 “……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最后,有人鼓起勇气打破寂静,把这个问题问出声,“你们来做什么?” 大家把目光投射过去,原来是新晋的伊拉克协会支部总长艾哈迈德。 这位的运气可不太好。 他在伊拉克协会次长的位置上坐了太久,好不容易快要上位的时候,头顶又空降了一位比企谷八幡。 比企谷八幡所留下的光辉与功绩让他心服口服,可比企谷又很快升职调走……这样总轮到他了吧? 可当他的终于如愿以偿坐上这个位置以后,却尴尬地发现自己自从成为总长以来,就没有一天行驶过伊拉克最高领袖的权利。 因为萨卡斯基一直坐镇在伊拉克没有离开,面对处理污染的特别时期,所有权力都被制约收归。 最近,巴比伦大娼妇留下的污染终于被彻底清洗干净,萨卡斯基也终于快要回亚洲协会支部去了,这位总长先生眼见就要熬出头…却又遇见这四位疑似越狱的“前探员”。 ——人们很难不对他抱有同情心。 去亚洲协会进修的霞之丘诗羽暂且不说,雪之下雪乃、雪之下阳乃、夏娜这三个人的身份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敏感。 前两个人逃出伊拉克协会支部就是在他们这些人的亲眼见证下作的,后者那位更厉害,竟敢悍然对萨卡斯基拔刀,光天化日之下横穿天空叛逃。 天知道本应该被关押起来的她们是怎么出来的,但现在思考这个问题似乎没有意义了。 现在,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问题是,这四个人来到这里,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面对。 什么都不做肯定不行,可她们是为了比企谷才犯事,比企谷对伊拉克又有非同凡响的影响力……说白了,她们所做的事情,这些伊拉克探员里未必没人想做。 ——所以,处理她们一定是一件非常棘手和麻烦的事情。 可艾哈迈德却抬抬眼镜,眯着眼睛声音沉稳:“你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如果你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也可以先回答另一个。” “你们是怎么从外面堂堂正正进来的?重重机关和防御为什么对你们不起反应?” 于是众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们错愕地看向雪乃她们,意识到这个问题。 “协会的机关和防御系统怎么会坏,起码我们可没那个本事。”阳乃砸吧下嘴巴,越众而出回答,“答案很显然了不是吗?” “我们是被防御系统承认的探员,而且是伊拉克协会支部的探员,也只有这样才能在这里畅通无阻,换句话说……” 阳乃耸耸肩,视线环顾一周,宣布了这个消息: “虽然很难和你们解释,但我们不仅已经无罪,而且官复原职了。” “哗——” 于是人群又是一片哗然。 他们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也对,这的确是个非常的解释。 可是凭什么呢?她们做过的那些事情,怎么会被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铁血男人原谅? 难道是萨卡斯基念及那个男人以往的功勋,所以原谅了他这些忠诚的部将? 好像有可能。 可她们好像还是没有回答,这大半夜的她们匆匆上门是为了什么。 然而这四位却好像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解释,她们只是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然后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拉过椅子坐下。 “我是伊拉克协会支部的次长,其他几位也都在这身居高位……只是坐在这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阳乃丢下这么一句话。 有一说一,无法反驳。 ——尤其是文职们果然在协会的内部系统里搜索到相关信息以后,就更没话说了。 何况,这些人其实谁都知道,这四位未必心里就没有怨气,比企谷支部长那件事一定会成为他们心里永远的芥蒂,当然,也成为支部里大家心里永远的痛与愧疚。 这件事上没谁做错,但是对错和良心是两码事,有些事情不是因为对才要去做的,有些恩情也不是因为错误就可以忽视的。 “咕噜噜……”几张座椅被拉动,滑轮在地上滑行,在寂静的办公室里非常明显。 雪乃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一条长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表情淡淡。 霞之丘一手撑桌,稍微欠身,一半屁股坐到办公桌上,别有一番冷酷的意味。 夏娜的座椅在桌子前面,坐姿端正而面无表情,带鞘大太刀就斜靠在肩头。 阳乃却没有坐着,而是在雪乃身边找了个位置,背靠墙壁两手怀抱站立,一条腿抬起,干净的皮靴蹬在墙上。 她们的视线全都聚焦在打开的门口。 显而易见,她们在等待什么,确切地说,似乎是在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众人面面相觑。 堂堂伊拉克协会支部竟然被四个女人震慑的一声不吭,说出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咳……”虽然伊拉克支部和这四位往日有足够的情面在,可现在果然还是不能坐视她们这么堵门,艾哈迈德有话要说。 可他的话被人截住。 “检测到圣人级别的灵子波动,有三位圣人来到伊拉克境内!还有四位第五阶段!”负责监控室的文职的声音通过广播传到办公室这边,“经过甄别,其中一位确信是萨卡斯基大将,彼此没有交战反应。” 老天,三位圣人,四位第五阶段! 艾哈迈德深吸口气。 这是哪里的邪神又复苏了吗?还是说教会打过来了? ……还好,萨卡斯基在里面,就应该出不了大事。 然后,艾哈迈德深深地看了眼雪乃她们。 她们就是在等这个吗?是在等萨卡斯基,还是在等其他人? “事关不止一位圣人,这可不是小事。” 艾哈迈德摇摇头,不再多想,向文职与探员们下了命令, “无论他们有无交战反应,我们都要做好充分戒备准备,同时调动城内各方部门配合戒严,等待大将到来。” “明白!”众人各司其职,开始进行忙碌的工作。 好吧,那就等萨卡斯基大将来了以后,再说雪乃她们的问题……艾哈迈德心里想,然后松了口气。 松口气的同时,他又似乎有些隐隐地期待。 可他在期待什么?说真的,连艾哈迈德自己都不知道。 时间缓缓过去。 “萨卡斯基大将跨过伊拉克北方。” “萨卡斯基大将来到巴格达。” “大将来到支部外,还有其他圣人一起。” “——是否出去迎接?” 层层汇报接二连三到来,大家忙碌个不停,最后事情到了眼前。 艾哈迈德表情严肃起来,点头回答,“当然。” 然而萨卡斯基他们似乎没有给艾哈迈德他们时间,还没等他们出去,办公室外就似乎响起脚步声。 “萨卡斯基大将带人直接进来了,等等,这是……?!!” 监控室那里的广播戛然而止,某种巨大的震惊将监控室包围,整个办公室都听得见广播室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那声音带着不可思议和匪夷所思,好像还有……浓烈的惊喜? 办公室里,大家面面相觑,忍不住有些紧张。 “到底发生了什么?”艾哈迈德拿起对讲机,低沉严肃的声音朝那边询问。 他还注意到,雪乃四个人精神一振,连坐姿都更直了一些,甚至还有些紧张。 好半天,广播室那边才有答复。 可他的回复结结巴巴,让竖起耳朵在听的大家都心里干着急: “报告支部长,是、是、是……” “哗啦啦!!”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 “都在忙些什么呢?这门怎么不关?”威严的声音传来,萨卡斯基老人家带头进门。 众人一个激灵,艾哈迈德正要立正回答—— “啪嗒!” 门外,新的脚步声在萨卡斯基身后响起,打断艾哈迈德正要说的话。 ……然后,一个身上风尘仆仆、但精气神都很旺盛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也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大男孩在门口站定,环视一周以后,熟悉的脸上没忍住勾起笑意。 “……”本来嘈杂的办公室瞬间安静,能听见墙上钟表的转动与对讲机吱吱的电流声。 每双视线都呆若木鸡,每个职员都如遭雷劈。 恰好在这个时候,对讲机另一端、广播室的职员终于组织好语言。 广播没关,所以他的声音同时在对讲机里、在广播里、在整个办公司响起。 “是比企谷支部长!” “他回来了!” 于是那个男人点头,他目光环顾,沉稳的声音回答说, “……是的,大家好久不见。” “我回来了。” …… …… ps:本章三千五百字,以后每章的字数,除非特别情况说明,否则只会比三千多,不会少。 今天有位读者,在群里艾特袍子,提了不少意见,有关于更新的不满,也有关于剧情的想法……袍子有所感触,也很感激他。 最后他在群里吐槽说,袍子不在群里讨论,更新还少,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不是不想和读者讨论剧情,只是每次在读者群里询问,得到的回答都没有几条,有时候还会被无视(不过这好像是也是很多读者群发展久了以后的常态了,袍子能理解) 其实确实想多码字,只是好像跟到了瓶颈期叛逆期似的,明明每天就只是码字,其他的娱乐活动一概没有,可是坐在电脑前,打开码字软件,干坐几个小时都码不出来,最后死活憋不出来让自己满意的剧情。 最后袍子总结了一下,可能是因为缺乏动力。 ——然后,到此为止吧。就让这份倦怠到此为止吧,袍子想试试做出改变,因为突然被点醒了似的,你的反馈,你们的反馈,我都收到了。 今天,这位叫做“魔都卫生员黑冰”的读者给了我一份久违的动力,也许这份动力不多,但似乎刚好可以成为我救命的稻草,我想我的确要做出改变,不能再让追更我的人失望了。 原来不是没有读者理袍子,也许只是当时大家没有看见,而袍子也不是真的沉寂单机,有很多人期盼着更新,有很多人喜欢袍子。 忽然想起类似的话在几个月前似乎说过一次,大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这样可爱的人出来拯救袍子……真好,谢谢你们。 让袍子姑且努力,诸君且看,我们一起前行。 第一百九十章 归来后的众生相 “轰!!!”一石激起千层浪,就像平静的水面被投进个深水炸弹,所有人都被炸的人仰马翻。 回来了?!比企谷支部长回来了?! “真的是比企谷支部长!”有人惊呼出声。 可他不是通缉犯吗?他不是因为被污染出事了吗?现在他却站在萨卡斯基身边,神态从容,哪有半点传说中的疯狂模样? 他看起来和他们印象里的那个拯救世界的奇迹少年仍旧一样,甚至比那个时候更有威严和风采。 匪夷所思的同时,他们难以按捺心里的激动。 出现在这里的话,就说明他已经不再是通缉犯的身份了吧? 可比他们更快做出反应的当然是雪乃她们。 夏娜猛地站起,霞之丘强装镇定地从桌子上跳下来,雪乃抿着嘴唇缓缓起身。 一直站在一边角落的阳乃环抱双臂,脚下没动,嘴角轻轻勾起笑意。 整个办公室到处都有人想要激动地走过来,走到那个在萨卡斯基面前亲口宣称“我回来了”的男人身边,问问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问他是否又是那个总能创造奇迹的擎天玉柱… 可想是这么想,一时间又没人向前,因为有人比他们更有资格最先这么做。 他们转头,把目光看向雪乃四女。 于是,办公室在短暂的沸腾以后,又迅速恢复寂静,寂静到人们大气都不敢喘,眼睛都不带眨,紧张严肃地像是在经历某些重大的历史时刻。 “……”雪之下雪乃、霞之丘诗羽、夏娜走到比企谷的面前。 阳乃不争这个,所以她走在最后。 纯属巧合,雪乃走在了最前面,比企谷能看见她颤呀颤的挺翘睫毛。 抿了嘴唇半天,雪乃轻呼出口气,晶莹明亮的大眼睛与比企谷对视,带点沙哑的声音轻声说话; “挺能干的嘛,终于回来了。” 她表情上的冰雪终于笑容,嘴角挂起轻浅的笑意,于是连声音带上笑意, “——欢迎回来。” “啊……”刚才还从容的比企谷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镇定的表情掩盖住心里的无措。 虽然提前就做好了一定的心里准备,可真的看见她们的时候,比企谷还是觉得恍惚。 拥有真实之眼的比企谷一眼就看出雪乃她们已经今非昔比,就像萨卡斯基说的那样,她们已经成为更好的自己。 欣慰的同时,比企谷又忍不住心疼,他已经从真实之眼的描述里知道了她们这段时间经历的都是些什么。 她们一直在等他,是自己拖累了她们。 她们一直都有在默默努力,为此遍体鳞伤,而努力的一个重要驱动力是什么,比企谷心知肚明。 比企谷感觉今天的额相逢如在梦中,曾几何时他觉得自己回来的希望渺茫, 可是看着一张张俏丽且激动的面孔,比企谷的心里又逐渐有了实感,就像恍恍惚惚飘在天上的人缓缓落地,踩在了厚实的大地上。 他心里慢慢安稳下来。 他真的特别感动,有种自己何德何能值得这些优秀的女孩为自己付出这么多的感觉。 当年,他要离开的时候,拜托萨卡斯基妥善地安置她们,就是有点托孤的意思,可当他真的离开了,却发现雪乃她们没有因此变得更好。 在这之前,他虽然对自己的重要性有所觉悟,可却绝没想到大家的羁绊已经到了这一步。 “嗯,是啊。” 比企谷张口回答, “我回来了。” ……好吧,总而言之,那些都过去了。 他回来了,也和重要的人再相逢。 出走半月,再归来,没有沧海桑田世殊时异,重要的人谁都没有丢,但大家都成了更好的自己。 ——多好。 “不愧是你!”霞之丘眉眼都有欣喜,“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至于那么简单就被污染堕落。” “果然,你还真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我们以后再说。”比企谷挠了挠头。 “喂,八幡。”一旁的夏娜脆生生地喊了句。 比企谷柔和的眼神看过去, “怎么了?” 眼前就是好久不见的夏娜啊,她好像还是没有长高……比企谷心里想。 这女孩性格脾气霸道火爆,可却直来直去,没有半点遮掩,很难不让人喜欢。 说真的,夏娜为了他敢对萨卡斯基拔刀是比企谷万万没有想到过的,那里面蕴含的情分让比企谷感觉沉重到窒息,他异常感动,也认定这女孩一定是他身边最重要的人之一。 人们都说,世界会将一个锋芒毕露满是棱角的人渐渐打磨到圆滑,曾经的比企谷就是这样的……可是现在,比企谷决心让自己的存在成为夏娜不被打磨圆滑、保留纯真本性的保护伞。 “啪!”可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夏娜抬起手掌攥成拳头,向前迈步的时候,用力锤了比企谷胸口一拳。 “哎?”拳头不算疼,比企谷只是因为猝不及防受力而退后两步。 他下意识捂住胸口,困惑地看向夏娜。 夏娜的眼神认真语气也正经,清脆的话音一字一顿:“下次遇见事情,不准再支开我,我以后跟着你干,再不往外调了。” “对对!我们再不往外调了,我们还是跟着你干!” 其他几个人跟着纷纷反应过来。 她们仍旧对当初的事情后怕不已。 大家一直都在同一个地方共事,突然接到要去千里之外的调令,只留下比企谷和辉夜留在千叶……那个时候比企谷还说,过一阵子他应该也会过来。 可是等着等着,却等到比企谷探员叛变被全协会通缉,受污染堕落疯狂的噩耗,再后来又听说辉夜也跟着比企谷叛变。、 只差一点点,大家就天人永别,再也不能见面。 比企谷眉毛挑起,“这是什么话?协会的调令是我能说了算的?” 他语重心长,“你们现在都已经成长起来了,有资格执掌一方成为封疆大吏,一直跟着我算怎么回事?” “可是……”诗羽好像有点急了。 “可以,我同意了。” 可萨卡斯基却在一旁冷不丁地插话,让几个人安静下来。 他看了眼比企谷,沉稳的声音慢慢悠悠,却让人的心里慢慢平静踏实下来。 “跟着你干又怎么了?谁还没有些直系的亲信下属?” “别担心没有她们的用武之地,你的位置越高,下面的位置就越多,待遇也越好,留给她们施展的空间就越大。” “说到这个……” 萨卡斯基又看向众人, “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些事情。” “比企谷八幡,在被带往协会总部后,经过他自己与协会的共同努力,奇迹般的战胜污染,全面扫清负面效果,精神状态恢复健康,因而取消通缉犯身份。” “又因为在近期,比企谷八幡再次立下大功,战胜一只复苏的邪神,挫败邪神阴谋,消弭了一次世界末日……所以总部决定,特批比企谷八幡恢复探员身份,官复原职,之后还会另有升迁奖励。” 声音在这里稍微顿了顿,萨卡斯基的眼神带着期许与欣赏,声音温和地不像是他, “所以啊,如他自己所言,比企谷探员,你们的比企谷支部长,没有辜负任何人的期望……他又回来了。” 一瞬间,掌声雷动。 ——毫无疑问,这是萨卡斯基亲自在为比企谷的归来和以后造势,效果斐然。 ……在比企谷身后的角落,东南亚总巡查使和日本协会总长十三号站在角落里,两位大人物的到来在这里却没有半点存在感。 支部的喧闹激动被那位驾驭风的东南亚总巡查使看在眼里,萨卡斯基一反常态毫不吝啬的各种赞誉更让他差点没把自己的眼珠子扣下来。 “我说,十三号啊。”他偷偷问身旁的十三号,“这是什么神仙啊,我就几乎没见过大将这么夸人。” “……”十三号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自己也正茫然着、震撼着呢。 好半天,十三号才憋出来句:“我师弟,比企谷八幡。” “你没听过吗?协会最强最耀眼的新星……后来又被通缉的那个。”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可他怎么?”总巡查使大人瞪着眼睛,全然没有大人物应有的仪态。 十三号有些复杂的点头,别看他好像是比企谷的师兄,可他的困惑还真不比这人少, “嗯……如你所见,他回来了。” 最后,他只是声音闷闷地憋出来这么一句,装作自己很懂的样子,尽管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老天……在一片如同雷鸣般的掌声中,十三号难以抑制心底的惊叹。 他正震惊于比企谷在伊拉克的威望,之前他对比企谷经常受人拥戴的事情只是有所耳闻,但毕竟不如亲眼看见来的震撼。 作为多年的上位者,他懂得识人观人,所以他毫不怀疑这些人的心里,比企谷的地位可能也就比协会低了那么一丢丢。 ——当然了,十三号完全没有把雪乃那几个人算在里面。 他统帅日本协会支部二十年,威望也就比现在比企谷高出一点点,这还是他出了名的有手腕。 可比企谷才来了伊拉克协会支部多久? 他到底是凭什么做到这些的? 难道说真的有个人魅力这回事?比企谷就是那种图天生的领袖? 话又说回来,先不去想那些东西,比企谷的事情,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那份发布全日本的通缉令,可是十三号接到萨卡斯基的通知以后,忍痛亲手发布的。 可是现在…… 十三号看着一脸欣赏的萨卡斯基,嘴角抽了下。 他有理由怀疑萨卡斯基这位师父在搞他。 ……另一边,克鲁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浓烈亲密的氛围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好像是第一次来协会支部的内部,有种涨见识的感觉。 她是习惯了受人畏惧和尊敬的,可是像比企谷这样,明明已经作为通缉犯被抓了,再回来还能尽收人心的,她是真的没见到过。 看看那一张张兴高采烈的面孔吧。 每个人的尊敬都是真心,每个人的欢呼都发自肺腑,哪怕这个男人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来的年轻。 这个男人,到底为他们做了什么,才会在他们的心底留下这么深的烙印呢? 啧……克鲁鲁忍不住在心里有些感慨。 这就是协会吗? 她又看向比企谷挺直的背影,血红的眼睛眨了下,里面异彩纷呈。 这就是,我的师弟吗? …… 这场狂欢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大家围在比企谷身边问东问西,最后又因为发现比企谷脸上的倦色而自发散开。 “您快去休息吧。”他们的话语虽然不整齐也内容不一,但意思差不多都是这样。 “好,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比企谷含笑点头,心里酥酥麻麻的。 真好啊。 他活过来了。 一切都回来了。 …… …… ps:今天也是努力的三千七百字!习惯了以后就朝着四千字去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协会的麻烦 等众人散开,比企谷、收起化圣的克鲁鲁和雪乃她们跟着萨卡斯基去到他的办公室。 ——那里以前是伊拉克协会支部长的办公室,萨卡斯基过来以后就收拾出来留给他,换句话说,这里就是比企谷以前办公的地方。 熟悉的房间,大差不差的桌椅摆设,比企谷在空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雪茄味。 萨卡斯基坐到办公椅上,两只手搭在扶手上,环视一圈众人。 “你们很好,进步超乎我的预料。” “不过你们的心境出现不少缺陷,精神状态都有异常,这对一个探员来说非常危险,你们心里应该有数。” 说这话的时候,萨卡斯基的语气加重,让雪乃几个人格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过,比企谷探员现在回来了,你们的精神问题归根结底和他出事有关,现在他一回来,你们只要慢慢温养,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过来。” 萨卡斯基的目光转向比企谷,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她们以后就跟着你干,是你最雄厚的嫡系班底,你要好好珍惜他们。” “是,我明白。”比企谷认真点头。 如果这是他和萨卡斯基独处,他大概能够直接回答萨卡斯基:“放心吧,我发自内心地把他们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最值得信赖的生死伙伴。” 可惜现在雪乃她们都在旁边,比企谷真的说不出来这些羞耻的话。 “嗯。”萨卡斯基又看向克鲁鲁,柔和的眼神变得凌厉的,温和的表情恢复严肃,肉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升高几分。 “还有你,克鲁鲁·采佩西。” “你想要的东西,比企谷已经告诉我了。” “协会可以答应你们的请求,但是同样的,你们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尊敬的协会大将、亚洲协会支部长萨卡斯基先生,地狱的余党们愿意付出这份代价。”克鲁鲁稚嫩的俏脸绷起,微微点头表示恭敬,然后表情严肃地予以回应:“我们甚至不奢求等价交换,我们愿意付出更多而得到更少,并认为这理所应当。” “只要协会能给我们生存的空间,我想,我们一定能有的谈。” “我喜欢你们的态度,这为你们在我这里加了分。”萨卡斯基点了点头,对克鲁鲁说,“可你也不必太悲观,我也知道你们不是那么恭顺的人,逼急了你们,协会也要头疼一阵子。” “实际上,你能够获得的一定比你想象的更多。” 声音在这里停顿,萨卡斯基加重语气,上半身微微前倾,说: “这都是看在比企谷探员的面子上。” 克鲁鲁表情更加认真,她读懂萨卡斯基的深意,但她对萨卡斯基想要让联盟效忠比企谷的想法没有半点异议。 “我明白您的意思……比企谷八幡是我的师弟,也是所有人的少主。” 克鲁鲁的声音半是无奈地讲,“事实上,哪怕不用您说,他们现在也忠于八幡胜过忠于我。” “那是好事。” 萨卡斯基看向比企谷的视角余光更加欣赏,不过回应克鲁鲁的语气依旧强硬,充满萨卡斯基的一贯风格。 “向比企谷探员效忠,这可能是他们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否则你们一定没有好的下场。” 其实,听到这话的时候,比企谷既尴尬又紧张。 尴尬当然是因为萨卡斯基那过分的赞誉,紧张是因为他怕克鲁鲁受不了这种语气。 无论面对的是谁,不管你是教会的圣人还是地狱的盟主,萨卡斯基和他们说话的时候,都有协会大将的优越感和一种吃了枪药似的火气。 他的话就像满是硫磺味道的子弹或者冰冷的秤砣,全都强硬的塞到你的胃里。 克鲁鲁多骄傲一人啊,能受得了这气? ——可大大超出比企谷预料的是,她还真就没多少反应,只是默默挑了挑眉头,然后回答说的:“我明白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对方是协会,还是对萨卡斯基这个强者的敬畏,又或者,是因为萨斯科技在说的,是她确实心服口服的师弟比企谷八幡? 话题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又聊了几句,萨卡斯基摆摆手,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萨卡斯基又说,“我和八幡还有些事情要交代。” 克鲁鲁有话要说,“我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本来我过来就只是送比企谷的,等我先暂时安置好部下,再和大将商谈。” 萨卡斯基眉毛微微挑起,他的眼皮半垂,目光扫了眼比企谷。 放任两个圣人到视野盲区,他并不放心。 比企谷轻轻点头,给萨卡斯基肯定的答案。 于是萨卡斯基又把目光转回来,声音低沉: “你这样回去,我不能放心。” “协会肯定有办法限制我。”克鲁鲁却说,“我知道你们会有办法。” “是,但这可能需要你签订一个回去的路上不准为非作歹的契约,并把你们联盟驻扎的地点告诉我。”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在知道地点以后出兵清剿我们?”克鲁鲁皱起眉头,“我需要协会给出保证。” “协会不可能对你们的存在视而不见。”萨卡斯基再次拒绝,“协会可以承诺你们一般不会出手,但不会给出实质保证,你只能相信我们。” ——这就是萨卡斯基。 无论他在比企谷面前什么样,他在面对外人的时候,都一定是个绝对让人提不起好感的、又臭又硬的大石头,也是协会里最强硬的鹰牌。 克鲁鲁心里同样升起一股子火气。 她同样是霸道惯了的、出名脾气不好的人,大家现在同样是圣人巅峰的层次,凭什么你就敢对我如此霸道蛮横? 她承认萨卡斯基说的条件其实没有特别过分,但萨卡斯基那个态度就是很让人不爽。 ……然而她看了眼比企谷,又深吸口气,强行忍住火气。 好吧,协会大将当然有这份资格,除了正面对抗,非法的联盟在协会面前确实没有硬气的余地。 “好吧。”她的表情从阴沉慢慢恢复冷静,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冷,“看在八幡的份上,我未必相信你们,但我相信他,” ——然后她就出转身去等着了。 萨卡斯基再次多看了眼比企谷,他要再次重新预估 雪之下雪乃、雪之下阳乃、霞之丘诗羽、夏娜都朝萨卡斯基敬礼,然后也跟着克鲁鲁一起离开办公室。 阳乃随手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他们之前是打心眼里觉得萨卡斯基面目可憎,即使萨卡斯基爱才把她们送到傻子都看出来是天大造化的秘境里去,可在那时的她们眼里,萨卡斯基更多的成分是个亲手给弟子送葬的无情的师父,还有阻拦她们去找比企谷的那道可憎的屏障。 然而现在萨卡斯基带着完好无损、甚至更加强大的比企谷归来,内中似乎另有隐情,她们也就各自释怀了,并回想起萨卡斯基给予他们的许多好处。 等克鲁鲁和雪乃她们退去以后,萨卡斯基又把目光放回到比企谷的身上。 相比较刚才的霸道与生硬,和比企谷独处时的萨卡斯基语气柔和正常了太多, “好了,现在身边没有人了,有问题你可以问了。” “你想了解什么?你又已经知道些什么?” 萨卡斯终于提起这个问题,等了好久的比企谷斟酌起语句:“说实话,师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感觉到反常。”“ “我只是觉得,地狱那边那么大动静,协会不应该没点反应,我只是感觉以师父的性格,给联盟那边的条件好像太宽厚了些。” “而且,我又想到我进地狱以前,师父似乎对我进入地狱这件事,不仅抱有支持态度,好像有些地方还话里有话,另有隐情似的。” 比企谷一点点分析, “而在得知雪乃她们的遭遇以后,我又更加坚定了这个猜测,她们都是诡秘世界的天才,师父把她们们送入秘境,似乎,和我进地狱没有本质的差别?” “当然,这些事情虽然蹊跷,但我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比企谷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带一些不确定的疑惑, “师父现在这么问,似乎,就已经是半肯定我的猜测了。” “……是的,比企谷探员。” 萨卡斯基听完以后没有犹豫,竟然直接点头予以肯定,似乎提前做好了告知比企谷的准备。 他的声音既低沉又坦然, “我很欣慰你有这样的观察和分析能力。” “现在,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猜测是对的。” 看着比企谷瞪起眼睛严肃的模样,萨卡斯基抬手从办公桌上拿起根粗大的雪茄叼在嘴里。 “啪!”响指过后,一缕火苗从萨卡斯基的指尖燃起,点燃大将嘴边的雪茄。 缭绕的烟气后面,男人咧开嘴无声笑笑,说道: “至于这些特别之处背后的原因,也很简单,只有一个。” “协会正在处理麻烦。” “……一个天大的麻烦。” …… …… ps:又又是三千多字的章节,今天有些事情要忙,袍子的姥爷过生日,所以本来打算早上更新的章节不得不放到晚上来了,回来以后澡都没洗就拼命码字,字数绝对没有偷工减料! 话说,前两天给一个打永劫无间的主播上舰来着,结果袍子是猪鼻,忘了用那个自动续费的优惠舰长,打成198的那个了,好贵!血亏!心里哗啦啦地流血。 因为袍子自己要码字,没有多少时间打游戏,所以都是码字的时候挂着这种直播,权当做自己也玩过了,多可怜一袍子。 身体不舒服,请一天假 请一天假,今天袍子和关系不错的朋友闹了矛盾被拉黑了,自闭了一天以后正要码字,码了一千字又开始剧烈的头疼,还有点喘不过气来,额头涔涔地出冷汗……这种状态码不了字,怕有人在等,所以发个请假条,大家早点睡。 感觉应该是睡眠不够的原因,今天补个觉,袍子明天起床马上码字,可以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千年前的史诗;就是现在!(3k) “什么样的麻烦?” 比企谷的表情变得紧张,他本以为对协会来说很难出现那种等级的麻烦,可现在萨卡斯基却说了这样的话。 老实说,就算是之前的几次邪神降临,除了巴比伦大娼妇那次,萨卡斯基基本没有给出过这种等级的评价。 “大到让协会无心分神,全力做好准备,大到我把你们这些年轻人送到秘境里去,为的是给协会保留火种。” “保留……火种?!”比企谷瞪起眼睛,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 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的内容, 这个词汇可不能乱用的啊,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协会到了要“保留火种”的地步? 协会在这个世界上屹立了整整几千年,几乎与人类文明同寿,像这样古老到近乎“永恒”的组织,人们对它的印象就是它一定能够继续延续下去,就像过往的几千年那样,它将会朝着未来无限延伸。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萨卡斯基的声音沉稳, “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反应也和你现在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夸张一些。” “……可如果你知道这件事情是协会从千年以前就有所准备的事情,是协会一千年前就预料到的、一定会发生在现在的事情,应该就不会那么意外了。” 比企谷有种瞠目结舌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就说来话长。” 缭绕的烟雾后面,萨卡斯基的脸色变得严肃, “接下来我要说的,涉及到非常隐秘也非常危险的隐秘,你做好准备要听了吗?” “……是的。”于是比企谷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敛声屏气,“我做好准备了。” “好,那我就先从千年前讲起。” 萨卡斯基认真地斟酌起他的语言。 “说起千年前的那个时代,有一个人是一定绕不过去的。” 比企谷很配合地问:“谁?” 萨卡斯基慢慢讲述:“公元921年2月21日,有个人常陆国筑波山麓的猫岛,也就是现在茨城县真壁郡明野町猫岛,他身世特殊,天资横溢,很快就在诡秘的道路上走到绝大多数诡秘人一生都无法达成的成就,最后更是在无数年都没人再成神的环境里,不可思议地点燃神火,成为驻留人间的全盛神祇。” 声音在这里顿住,萨卡斯基穿过雪茄的烟雾看向比企谷,“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难道是,”比企谷下意识就想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安倍晴明?” 萨卡斯基点头肯定了比企谷的答案,“是的,没错。” 比企谷变得有些紧张,“难道协会遇到的麻烦和他有关?”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和妖怪一族都会成为这段这段时期的敏感人物。 还好,萨卡斯基摇了摇头,这让比企谷松了口气。 “与他无关,但是故事要从他讲起,这样更能让你易于理解。” “您说。” 萨卡斯基又抽了口烟,雪茄上的火星明灭,他讲起那个被掩埋在历史背后的故事,“你也算是安倍晴明的弟子,可你知道为什么安倍晴明那位行走在人世间的神明,明明可以长生不死,却偏偏风华早逝吗?” “还有他手下煊赫一时的阴阳寮,明明极致辉煌,而且体系严明,全都欣欣向荣积极发展,很轻松就能传承下去很久,可却也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这些奇怪的背后是因为什么,你想过吗?” 比企谷欲言又止。 这的确很奇怪,而且一定不是那些不明真相的诡秘结社与非人种族流传的那样,是协会和教会不满阴阳寮做大威胁他们的统治,所以联起手来使了手段,让阴阳寮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么大那么强,不弱于同时期协会且有神明坐镇的组织在一夜间消失,在历史上几乎没有留下多少踪迹……这种事情现在想起来,的确很细思极恐,一定涉及某种不为人知的顶层隐秘。 “因为……好像是因为一位邪神?” 比企谷忽然想起那个他曾见到的怪物,那似乎关系到安倍晴明的陨落。 如果一场灾难能让神明都陨落,那么阴阳寮也跟着覆灭似乎也就不是件奇怪的事情了。 “对,没错,是因为一只邪神。” 萨卡斯基倒是不意外比企谷能够知道,毕竟比企谷的身份摆在那里。 他的语气在这里加重且音调逐渐放低,郑重地念出那个人的名字: “就是那个七十二柱魔神的首位,传说中与上帝耶和华作对的古老的地狱之王,统帅地狱恶灵66军团的大君,地狱东边的统治者……巴尔(Baal)。” “出于一些隐秘的原因,祂一直对地球虎视眈眈,所罗门王的故事就是祂曾经对这个世界动手脚、与天堂博弈的众多经历之一。” “而在千年前,祂终于成功降临这个世界,恐怖的怪物给世界带来不可逆转不可阻止的末日,然后安倍晴明挺身而出。” “……其实协会有过分析,安倍晴明之所以能够在本不应该有神明出现的时代登位为神,除了他自己的绝顶天资与特殊以外,作为命中注定要与恶魔巴尔对抗的救世主,他刚好应运而生又应劫而死,这可能也是他摆脱压制成神的一重关键因素。” 啧了一声,萨卡斯基的声音带上感慨, “你也知道,就算是协会,也都是在邪神降临以前防患于未然,或者在邪神刚刚半降临没有多少力量的时候消灭掉他们……可是巴尔不同。” “祂没有借助信徒作为容器,也不是被哪个信徒借来了力量,祂是真真正正的降临了一具主神级别的身躯在这个世界,他的身体比星球都更庞大,身上澎湃的气势威压让月亮都被迫偏离了地月轨道。” “那真是一场恐怖的大战,放眼整个人类文明的历史,都没有几场大战的凶险能与那次比肩。” “阴阳寮、协会、教会作为战斗主力,各方强大的诡秘势力也被征召,所有人组成统一战线,在神明安倍晴明的调度下战斗。” 比企谷听得屏住呼吸,“能打的过?” 萨斯科技摇摇头又点点头,“如果只是安倍晴明肯定不够,神与神之间不仅有差距,而且有天差地别。” “可协会与教会都有各自的手段,这些手段一部分被各家自己使用,一部分交到安倍晴明的手上,这才有了能和巴尔一战的少许底气。” “显而易见,那一战的结果是地球胜利了,恶魔巴尔被安倍晴明斩杀,人类文明得以存续。” “……可那一战打的其实异常艰辛,安倍晴明根本就打不过巴尔,即使主场作战而且各家用尽手段还处于下风,还是最后果断抓住战机,趁着巴尔大意燃尽一切,这才有了奇迹般的胜利。” 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根雪茄已经抽完,于是萨卡斯基声音顿住,又点燃了一根,这才继续讲述, “地球上的诡秘势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个繁衍到巅峰的诡秘文明元气大伤,各种势力死绝,数不清的诡秘职业与传承断代或者彻底失传。” “安倍晴明与邪神同归于尽,巴尔临死前诅咒了安倍晴明,诅咒的力量顺着安倍的因果蔓延到整个阴阳寮,整个阴阳寮上下几乎死绝。” “教会高层战死十之八九,最高战力神之右席全军覆没,缺乏强有力的权威领导,内部开始权力纷争和内耗。” “没过多久,正处在鼎盛期的十字教建立的地上神国罗马帝国分裂,十字教在分裂为罗马天主教与希腊东正教,虽然在尘世那里,教会依然权威不减,可其实内里越加腐朽混乱,已经开始慢慢走下坡路了。 “协会总长战死,大将级领袖仅剩一位,麾下各国也有各种诡秘结社和不法势力开始作祟,甚至影响到普通世界逐渐进入混乱时代。” “整整休养了二百多年,协会才算是勉强喘过气来……至于教会,他在欧洲与协会分庭抗礼的时代彻底终结,很久很久才算恢复元气,可这时候的他们,已经远远追不上协会了。” 三言两语,简单的数据背后沉重到让比企谷喘不过气,他隐约见到整个人类文明的拐点,也看见那个一度辉煌的诡秘时代在惨烈与雄壮的钟声里落下帷幕。 然后,萨卡斯基抿起嘴,把手里的雪茄在烟灰缸里碾灭火星,随手放在烟灰缸上,严肃的表情像是要宣布什么非常重要的消息。 比企谷精神一振,上身微微前倾。 然后,他听见萨斯科技说, “在那个时代,任职协会总参谋长的大人物,圣人级别的占卜家,借助S级收容物,燃烧自己的全部生命与灵魂,留下了一个惊醒协会千年的预言。” “她说,巴尔还会回来,就在千年以后,” 萨卡斯基加重语气, “——就是现在。” …… …… ps:本章三千二百多字!袍子昨天上床睡觉,睡到凌晨五点还是头很疼,吃了个止疼片继续睡,结果睡个昏天黑地,睡了几乎一整天,感觉状态好很多了,于是就爬起来努力码字。 快夸夸袍子啊! …… 很久违地推本朋友的书哈, 简介:每当深夜,林助总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因为那些要刺杀自己的黑帮马仔从而睡不好觉。 于是,他想出一个好方法,来解决自己的睡眠困扰。 ——将那些敢于侵扰他平静生活的渣滓,一个不留!全部!做掉!所有人都得死! ——如今,黑帮的终结者来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世界末日?曾经有个2012 比企谷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可萨斯科技还要继续再讲: “之前在千叶出现的邪神瓦拉卡(colac),你还记得吧?” “那个鬼修女?怎么可能不记得。”比企谷的回答不假思索,“怎么了吗?” 那是他所有诡秘经历的起源与开端,也是他在诡秘世界的旅程中最无力的一次,所有的战友在他身边一个个死去,曾经领路指引他的前辈们都被可憎的怪物像捏死虫子一样捏死。 “在所罗门王的神话里,volac是72柱魔神中排第62位的魔神,在地狱众多大恶魔里位列统领,统帅38个军团……你觉得祂和魔神柱首位的巴尔有没有关系?” ——用脚趾想都知道有关系了。 萨卡斯基的问题显然不难回答,比企谷已经得到答案。 “瓦拉卡的邪神降临事件虽然得到解决,但这次事件恐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我们一直怀疑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另有目的,比如说提前为巴尔的降临准备什么……可我们又确定已经杀死瓦拉卡,并且清理掉他留下的污染。” “也就是volac出现以后,协会就意识到,巴尔恐怕已经按捺不住了,距离他的降临不会太久了。”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协会在各地调查探索,最终得出巴尔降临的时间应该就在最近的消息。” “而刚好在前段时间,我们发现了一位阴阳寮半疯的遗老出现和我们预警,这一切的一切无不预示了那个邪神即将到来的事实。” 最后,萨卡斯基肯定地说,“到了这一步,协会就已经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祂的降临应该就在最近了。” “但是最让人悲观的是,直到现在,我们都依然不知道祂会用怎样的方式降临。” “……” 办公室里静谧的可怕,连喘气声都几乎听不见。 比企谷的额头隐约见到汗珠,刚凯旋归来的他心中再没有半点轻松的情绪。 那个叫做巴尔的邪神……祂又要来了? 一千年前,邪神巴尔让全世界的诡秘组织都元气大伤,神明安倍晴明因此陨落,盛极一时的阴阳寮彻底覆灭,一千年后的现在,就算世界在发展,协会在进步,可作为使协会如临大敌,完成多少邪神都完不成的成就的巴尔,他卷土重来不会没有更多的准备。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这个时代可没有安倍晴明,缺乏一个足够说得过去的顶层战力。 就算神与神之间的差别比天还高,可圣人与神却是截然不同维度的两种生物,就像小孩子虽然打不过大人,可他至少是个人,而虫子再大他也是个虫子,不会被人类放在眼里一样。 ——这可怎么打? 比企谷八幡感受到如山似海的压力,表情变得格外沉重。 萨卡斯基把比企谷的反应看在眼里,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为比企谷感到担忧的责任心感到欣慰, 可萨卡斯基也知道,他也不能只讲那些悲观的东西给表情包。 人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协会的探员都知道自己的前途悲观,但他们永远拥有光明进取且勇猛的心态。 就像普通人知道自己的未来也许很大可能沦为平庸,但在那个结果真正到来以前,没人会想和一个整天只会唉声叹气、满口说“咱们的未来肯定是普通人没有出路”的悲观主义者做朋友。 所以,萨卡斯基给予比企谷希望: “好了,你不用太悲观,协会从千年前就为了今天做好准备,并把这个预言代代相传。” “你不知道协会为了今天有目的的探索了多少遗迹、牺牲了多少英勇的本不该牺牲的探员,囤积了多少物资。” “所以,也许协会会损失惨重,也许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会死,但协会必胜,最终巴尔还是会滚回地狱里去。” 萨卡斯基若无其事地说出自己会死这件事情,就像说自己中午吃了什么那样。 “人们总是无条件地相信协会能够拯救世界,并把这个当做习惯,可作为身在其中的我们不能这样,每次行动都是如履薄冰……可我们到底没有一次失败过,所以稍微有点自信也没什么问题。” “你也是,八幡。”萨卡斯基看向比企谷,抬起右手摆了摆,“就像过去那样,对协会有些信心。” 比企谷的表情没有因此缓和:“可协会似乎自己都没有信心啊,不是连什么火种都开始准备了吗?” “你说的对,就连你去地狱,都有地狱与外界隔绝,能够避免这次灾难的原因。” 萨卡斯基点头又轻轻摇头, “可那是我自己知道你需要去地狱的时候想到临时想到的,后来雪之下雪乃她们冲动上头要去救你,有借口又有天资的情况下,我就索性丢进秘境里去。” “这不是为了协会的延续,只是如果协会真的元气大伤,在这个时候,我希望你能够站出来挑起大梁,着手恢复协会的荣光。” “——这是我个人作为你师父的私心,是我自己作为亚洲协会支部长的期盼,却不是协会整体的。” “从这里你就能看出,协会虽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其实不是全然没有决心,不然协会一定会有类似的火种计划,而且这个计划将会上升成整个协会的重点规划。” 给比企谷吃下一颗定心丸后,萨卡斯基又叮嘱比企谷说, “还有,这件事情进入你的耳朵,不要再让第三人知道,” “不能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不然一定会有人坐立不安,影响诡秘世界甚至包括表面世界在内的整个地球的动荡和不安。” “【2012】这个世界末日的预言都已经让地球上因此出现各种兴风作浪的鞋教组织,这次的事情要是宣扬出去,还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乱子。” 萨卡斯基似乎是想到什么,哼了一声, “越是在这种危难的时候,就越有宵小和阴谋家出来作祟。” 比企谷很容易就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郑重其事地向萨卡斯基给出保证。 “说起这个……师父,虽然现在已经是2020年了,可我还是想问。”比企谷挠了挠头,“【2012】这个预言,是真的吗?” 如果是以前的比企谷,一定不会怀疑这个问题,毕竟距离那个所谓的末日已经过去八年了,世界依然和平。 可是加入诡秘世界以后,比企谷发现在普通世界里流传的神话、预言与各种怪谈,在诡秘世界都能或多或少的找到原型,所以他也不能肯定。 “实际上,玛雅人的预言没有出错……如果没有意外,的确会有一场大洪水清洗整个地球,古老的神明会把神国降临在**之上,建立在人类文明的废墟之上。” “可是如你所见,你当时是个普通人,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踏踏实实地生活到了2020年。” “……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萨卡斯基的表情似乎带上几分斩钉截铁的笃定与信心,他的声调微微上扬, “——协会阻止一切,守望捍卫这颗星球, 以前总是这样,以后也是一样。” …… …… ps:推本朋友的书, 简介还挺简单的: “洛师傅,请问你觉得成为型月第一最重要的是什么?” “找一个好妻子。” “那你觉得自己的妻子如何呢?” “很可爱,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那你是如何和现在的妻子相遇呢?” “说来话长,那是一个万籁俱静的雪夜,我虽然刚出车祸双腿骨折,但依旧跑了几千米追到现在的妻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返航!驶向千叶的飞机! 比企谷消化掉这些信息用了多久,连比企谷自己也说不好。 不过最后比企谷的确因为萨拉斯基的安慰而被激起信心。 在人类有历史记载以来,挡在协会面前的恐怖存在不计其数,然而成功地没有一例,地球因而延续至今。 有这样的先例在,巴尔虽强,一样不能成功。 他最多成为协会功勋上的其中之一,甚至未必算的上最强一批,说不准也会是比企谷成长道路上的一块石头。 “那它到底什么时候会来?我又能够做些什么?” 比企谷又认真地说, “师父是知道我的,就算你送我到地狱去是为了避开他……可既然现在地狱已经不见了,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了,就不可能当做没知道过了。” “我不会对我不知道的事情强求什么,但是在我眼前的事情,我一定不可能不管。” “是的,你说的对,我也不会要求你再去哪个秘境了。”萨斯科技在这方面也不含糊,“这是设计地球兴亡的大事,少了地狱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就没人能逃得脱战火。” “你会参战,我会在那个时候征兆你加入死亡率一定高的离谱的军团……对于这样的决定,你有问题吗?” 关于这个问题,如果是以前的比企谷,一定会害怕。 如果是一个月前的比企谷,他会犹豫。 可现在的比企谷已经是第五阶段顶尖、能力够大所以责任也够大的人了,所以他没有犹豫哪怕一秒钟,只是直接点头回答说:“我服从命令。” “很好。”萨卡斯基满意地点头,然后话题一转,“不过,你现在不用考虑那么多,虽然说是快到了,但理论上应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至于现在,对你的新的安排我还没想好,你可以先放松放松,在协会这边没想好怎么处理地狱联盟的这段时间,你先坐飞机回到千叶,什么都不想地和你的家人亲朋度过一个短暂的假期吧。” 因为这句话,比企谷的各种想法全都消失一空,眼睛绽放惊人的光彩,嘴上下意识说出口:“真的?放假!” 萨斯科技呵呵笑出了声,语速缓慢且温和地说,“当然是真的,而且不止是你,还有雪之下阳乃她们,都可以回去放个假……等地狱联盟的事情水落石出,我再联系你,决定下一步的走向吧。” “……还有,你可以选择待会就出发,我会给你在三个小时以后安排一辆飞机,如果你已经很累了,不想现在就走,那就现在伊拉克这边住一晚,等明早再出发。” 比企谷深吸口气,激动的表情看着有些迫不及待,他强忍住心头的兴奋回答萨斯科技:“虽然我想立刻出发,但倒也不一定非得现在,我得先问问雪乃她们的意见。” “好,你去问吧,我在办公室等你的答复。” 萨卡斯基对比企谷的回答予以允许,他点了点头, “对了,你把你师兄十三号和他旁边那位探员喊过来,我有事要和他们说。” “是!”比企谷难掩心中的激动,敬礼转身,挺直腰杆大踏步离开,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 萨卡斯基的目光始终平静地看着比企谷离去的身影,里面闪烁淡淡的笑意,还隐约有种老年人看向出息后辈的慈祥。 …… 比企谷走出办公室,外面安静的一塌糊涂。 吱呀一声,比企谷关上门,无数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 这一刻,比企谷有万众瞩目的感觉。 不过有一说一,这种感觉还不赖 比企谷朝大伙笑笑,然后大家回以笑容,于是气氛轻松下来,大家仍旧各做各的事情。 毕竟刚才的时候该激烈的也已经激烈过了,他们还得把手头的公务赶紧处理完,这样明天白天就可以下午再来甚至干脆不用来了。 比企谷先是走到眼巴巴看着比企谷的十三号身边,在他身边低声耳语。 等十三号与他身边的那位来自东南亚的大人物去到萨卡斯基在的办公室以后,比企谷又迈步走向雪乃她们。 他们低声交谈。 “师父说我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三个小时后做飞机回去,开始放假,一个是在这边休息一晚,明早再走……你们有什么想法?” 霞之丘耸耸肩,“我都可以啊……因为我没你们那么累,至少每天都能保证休息。” “我也都可以,不过如果一定要我选择的话,我其实有点归心似箭。”阳乃眯起眼睛笑着说,“因为我最近的心态的确有些不对,需要回归日常沉淀一阵子。” “……我也觉得回去比较好。” 雪乃想了一会儿,轻轻点了下头。 其实雪乃是想说,她赞同阳乃的说法,杀戮太多的心态的确正需要一段时间沉淀到日常里面去。 不过她最后没有那么说,没什么复杂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不想像个应声虫似的附和阳乃这个姐姐,她需要有自己独立的说法。 她说:“说真的,有些疲惫一旦释放出来,可不是一晚上就能休息好的,还不如干脆不休息,等回去了再一口气轻松下来。” “我在这边反正没什么好留恋的。”至于夏娜,她眨了眨眼睛,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边多睡一晚呢,飞机上一样睡觉。” “你们说的对。”比企谷砸吧下嘴巴,“很巧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 一架飞机将会在三个小时后起飞。 …… 事实上,比企谷和雪乃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行礼要收拾,萨卡斯基给比企谷预留出来的三个小时无比充裕。 这个时间足够让比企谷与那些激动到不能自已的、还留在协会的工作人员相处,甚至还有时间让比企谷去洗个澡,把身上破破烂烂满是血污的衣服换掉。 克鲁鲁那边签订好契约,与萨卡斯基谈好条件就匆匆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和比企谷告别,比企谷送走了她,亲眼看着她飞上高空远去。 然后, “我们也快要启程了。” 深夜的星空下,洗过澡后神清气爽的比企谷轻声自语,语气欢快。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现在他归心似箭。 …… …… ps:本章是两千五百字哈,没到三千,篇幅不长是因为这章算是过度,用来衔接之后的日常! 是时候努力构思日常的情节了~ …… …… 推本朋友的书,简介: 黎陌穿越到异世界,获得了能够看穿人未来的超级外挂! 恰逢此时女帝新上台,但朝政大权皆被奸臣把持!国内贪官横行,百姓民不聊生! 一时间!帝国内外烽烟四起! 而穿越过来的黎陌发现,自己居然也被裹挟成为了叛军中的一员! 不过看着身后那漫如潮水的“自由军”! 不由得内心一定,帝国大势已去!女皇更是昏庸无比!我这样做只是顺应命运的选择而已! 本着就推翻帝国之后,想要查看一下自己未来是有多么的光明,黎陌打开系统查看自己的未来。 【姓名:黎陌·古恩蒂斯 最近命运点:跟随叛军攻破帝都!在与叛军进攻皇宫的途中,被激发神格的女帝一剑灭杀。享年:十八岁。】 黎陌:??我糙! ... 这一刻。 望着身后那如潮的叛军。 黎陌表情异常的严肃。 "帝国国运长久!当今女皇陛下更是有励精图治!勤俭爱民!气度恢弘之大才!尔等叛军势力!我黎陌作为帝国之最最最效忠于陛下的人!跟你们!势不两立!”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他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没有声势十分浩大的告别,比企谷他们毕竟不是刚结束在伊拉克的任职,而是在这边暂时落脚,所以离开的时候没让其他人知道。 一行人被一辆悍马载向机场,然后下车。 司机激动地与前任支部总长比企谷八幡告别,并希望比企谷能常回来看看。 “当然。”比企谷没有犹豫,干脆且毫不敷衍地答应,“我对这里也有感情。” “这边的人还是这么爱戴八幡啊。”在一旁目睹这些的诗羽有些感慨。 “是这样。”辉夜轻轻点头,眯着眼睛笑,“他配得上这些。” 夏娜却有些不屑,“呵,当初八幡出事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 “话不是这么说的,每个人的经历和性格都不一样,不要拿感情和信仰去比较。”阳乃却摇摇头,她看问题更通透,“而且,当时我们想走的时候,这些探员们其实也有故意放水。” “是啊,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霞之丘诗羽赞同阳乃的看法,“不过不论怎么说,说实话,我很高兴看到的是,那个时候每个人都为了比企谷而有所行动。” “这倒不是要求大家一定要这样做,只是如果当时有谁没有这样做的话,现在比企谷回来,我还真不知道大家彼此间要怎么下相处。” “现在没事了。”雪乃接过诗羽的话题,“我们就像被烈火烧融过的金铁,更坚不可摧,更彼此信赖,也更团结一心。” 几个人在这边低声交谈,比企谷已经带着笑意走过来, “聊什么呢?还不登机?” 比企谷当然听得见雪乃诗羽她们交谈的内容,对于这种话题他不好参与。 他不能因此就说伊拉克的大家心里没他,他也不善于直接表达对雪乃她们行为的感动。 他其实不赞同也不支持雪乃她们这种为了他涉险莽撞不顾后果的行为,可他真的很感激,并把她们的好默默记在心底。 “走啦,登机!”夏娜举起手嚷嚷道。 “走走走。”比企谷一马当先,走在一众最前面,“我们回家!” …… 一行人坐上飞机。 飞机上完全没有其他乘客,好大一个客机上只有几个服务员,对比企谷她们嘘寒问暖,照顾地无微不至。 这是萨卡斯基大将自己的私人飞机,临时调出来给比企谷和他的下属探员们用。 那些服务员们知道比企谷一行人的身份,尤其是比企谷,成为这些长相甜妹身材窈窕画着淡妆的小姐姐们重点关心的对象。 比企谷好不容易才算比较委婉地让这些人不再没事来他身边关心。 等她们走了,雪乃她们的目光就从附近的座位上看过来,聚焦在比企谷的身上。 空旷且隐约有嗡鸣的机舱里,雪乃淡淡的声音首先打破这份静谧。 “八幡探员,现在,你可以聊聊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了。”雪乃扭着头,似笑非笑,“你不会要和我们说,你真的是被污染了陷入堕落,被协会抓走以后又奇迹般地恢复过来吧?” “啊?”比企谷眨眨眼睛。 “别人也就罢了,我们却很难相信那些理由,因为我们一直都和你朝夕相处,直到走的时候你还很正常,没分开几天你就突然那出来问题……如果你真有问题,不可能我们所有人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也是我们当时会那么激动,根本就不相信协会的原因。” 诗羽接过话题,缓缓讲述,“所以我们这些被蒙在鼓里的人都非常好奇,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一件事,协会的态度也很怪不是吗?”阳乃说,“对我们这些‘叛徒’,协会不仅无限宽容,甚至还给我们好处,对有叛变实质的辉夜,他们也既往不究,甚至好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说着,阳乃看了眼辉夜,笑眯眯地说,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们好奇地不行啊。” 比企谷听着她们一个接一个的问话,这些密集的问题听起来似乎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可比企谷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甚至心理十分愧疚。 他没想隐瞒这些最亲近的人,也认为自己没有隐瞒的必要:“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但背后确实有些隐情。” 环顾左右,发现机舱里没有人,又因为是萨卡斯基的私人飞机,所以隔音效果很好。 比企谷回过头来,开始讲述之前的事情。 “有些事情,如果泄露出去对协会的形象不好,而且涉及到相当程度的隐秘。” 比企谷首先郑重其事地叮嘱一遍: “我当然没有什么好隐瞒你们的,至于协会那边……为防止你们对协会产生怨气之类的不满情绪,我告诉你们应该已经在师父的预料之中,只要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就好。” 等众人答应,比企谷这才讲起之前事情的具体细节,比如比企谷去地狱是为了洗刷身上的命运,一切都是萨卡斯基的安排,又比如去地狱可以解决辉夜身上的问题,然后比企谷又把地狱那个联盟的事情衣也一切说了出来。 当然,关于巴尔的事情,和萨斯科技想要为协会的复兴留下或重地的打算,比企谷听从师父的指示,只字未提。 ……这可真是个漫长的故事,比企谷懒得讲也不会去讲其中的跌宕起伏,但偶尔三言两语一带而过的短句却能让敏锐的探员们察觉到背后的刺激。 再加上辉夜经常出声补充几句,让大家终于意识到,分别的这段时间里,比企谷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才多久呢,比企谷就又干掉一个差点复苏的邪神,救下了辉夜。 只是听完故事并不能满足她们,这些贪心且担忧的女孩还有很多问题,可是当他们想要出声的时候,却发现比企谷已经倚靠在座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呼吸平缓且粗,他睡得似乎有些沉,以至于有非常轻微的鼾声。 “这……”雪乃她们全都愣住神。 这不像是她们印象里那个始终精明始终警惕的比企谷八幡。 “让他睡吧。” 辉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座位,去外面要找服务员了张白色毛毯回来,蹑手蹑手地给睡着的比企谷盖上,动作极其轻柔。 雪乃眉毛挑起,心里困惑地她正想出声,却发现辉夜看向比企谷的眼神十分心疼,而且那里面似乎还涌动着其他雪乃没看清的复杂情绪。 辉夜的声音很轻,却能在寂静机舱里让每个人都听见, “他只是累坏了。” “他在地狱里的这半个多月,我几乎就没见他睡过觉。” “……”于是,众人全都沉默噤声。 她们看向那个蜷缩在座椅里面的比企谷,看到他毛毯下露出的那张脸满是疲惫,也第一次看到他几乎不设防的松懈模样。 有人动容,有人悄悄叹息,还有人忍不住咬住下唇。 ——大概,只有身边环绕着雪乃、阳乃、诗羽、夏娜、辉夜的时候,比企谷才有可能松懈下紧绷太久的神经,然后汹涌的倦意就像决堤的洪水淹没了比企谷的理智。 这是比企谷没想到的事情,可却又的的确确发生在众人的眼前。 “……他的确是该休息了。” 沉默半天以后,阳乃幽幽地说道。 那就休息吧,你放心睡,有我们这些人看着呢……大家想着。 “轰隆隆——”私人飞机飞过海上的航道,在夜空中留下气浪的痕迹。 旅途一路沉默,窗外能够看见明亮的星空,和下面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洋。 众人其实也都疲惫,可比企谷已经睡下,她们自发不睡,像是保护比企谷似的保持基本的警惕。 就这么度过了许多个小时, 飞机抵达日本上空。 …… …… ps:本章接近两千七百字,本来以为能憋到三千字的,结果就差了区区几百字,因为好像没有什么内容可写了,这样子结束挺圆满,下一章就能直接衔接千叶的日常,感觉没必要为了一点钱强行凑字数, 第一百九十六章 抵达千叶市!乌龙前奏 飞机抵达到千叶县成田机场的时候,日本已经是走上接近九点。 睡梦中的比企谷被夏娜晃醒,朦胧中感受到一只小手搭在肩头轻轻推他。 比企谷悚然一惊,转过头看去,与一双平静却又红的像团火的眸子对上。 “夏娜……”比企谷松了口气,低头看见身上的毛毯,眨眨眼睛开始运转迟钝下来的大脑,回忆之前的事情,“我好像是睡着了?” “你睡得挺香的,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一点点打鼾。”夏娜点点头,认真地回答。 “啊,我还会打鼾的吗……”比企谷一直都以为自己没有这种习惯,尤其是当他意识到,能够听到他打鼾声音的都是雪乃诗羽这样的女孩子的时候,心里一下子感到强烈的羞耻。 “你只是太累了。”雪乃走过来,给比企谷递上杯用一次性纸杯接的温水的,“喝了吧,润润喉咙漱漱口,我们该下飞机了。” 比企谷下意识就接过雪乃递的纸杯,问道:“到地方了?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睡得久不是坏事……你不睡才让人担心,都让人想要在你家里每天监督你睡觉了。” 辉夜接过这句话,她站在比企谷的座位一旁,低头从比企谷的身上轻轻抽走毛毯,柔软的毯身从比企谷的身上渐渐划过,轻柔光滑且细腻的触感十分不错。 “哈哈哈。”比企谷只是哈哈笑,这话他可没敢接,因为有歧义,没看见一边雪乃和诗羽看向辉夜的眼神都古怪了吗,像是看见偷腥猫的大猫。 把手里的温水一饮而尽,比企谷又低头整理因为睡觉而显得有些凌乱的新风衣,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迈开步子走过廊道,一把打开机舱。 “哗啦——” 舱外的阳光照进机舱,照在比企谷微微仰起又沉默的脸上, 机舱内外不同气压激起气流,带点海的味道的风吹起比企谷的衣角与碎发。 “海阔天空了。” “啊”了一声,比企谷感慨说, “我们差不多到家了。” 从千叶县的成田机场到千叶市还有那么一段路程,不过这段路程倒也没有太远。 关于比企谷的最新消息已经从亚洲协会支部向整个亚洲的每个协会支部扩散,其中日本各地方的协会支部当然是重点统治地区……所以他们全都震撼地得知,他们曾经扼腕惋惜的那个男人,已经回来了。 所以比企谷到达千叶县以后,就发现千叶县协会支部这边第一时间派了专车来接他,甚至还有包括千叶县协会支部长在内的一种高层前来迎接。 然而比企谷已经归心似箭,快要按捺不住期盼着想要回去的心情,再加上整体状态十分疲惫,没有多少心思应付这些迎接。 没有用太多时间,阳乃就帮比企谷把这些都处理好,然后一行人朝着她们共同的“源点”千叶市进发。 在回去的路上,坐在车里的比企谷反而不困了,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眼睛里光彩闪动。 身体依旧疲惫和沉重,可是他的大脑充满兴奋。 小町怎么样?有没有想他? 他现在回去,她一定会特别惊喜吧! 表妹们又怎么样?还是那么辛苦吗?舅舅那边的生意应该已经起步了吧? 还有其他人…… 走的时候就想过不再回来的比企谷还是回到了千叶市的土地上,这种感觉毫无疑问非常每秒,倒不像是衣锦还乡,更像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眼前短暂幸福的格外珍惜。 在这个时候,坐在车上的比企谷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离开千叶的这段时间里,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那些个将比企谷视为共主并对比企谷死心塌地的妖怪们,在比企谷被捕入狱的这段时间里,依然贯彻他们的忠义。 在这些性格偏向封建保守的老妖怪们看来,虽然没有比企谷可以效忠了,但是这份恩泽当然可以惠及到比企谷的身边人。 于是,他们虽然遵从比企谷的号令,没有对比企谷重视的协会发起叛乱,可却自发地从京都派出异常大量的人手来到千叶市,默默守护在李恒的亲朋好友身边。 就像比企谷的妹妹小町,就像中野家的五表妹,还有中野舅舅,甚至就连比企谷以前的好友亚美和真凉这样的也被妖怪种族查出来,在背地里默默保护。 大量实力强大的精锐妖怪涌入到千叶市里,搞得千叶市协会支部风声鹤唳,担心害怕了许久,生怕哪天一觉醒来发现妖怪们揭竿而起,打着为比企谷探员复仇的旗号攻占他们的支部。 在一种近乎夸张的地保护下,妖怪们风声鹤唳,各种小心仔细着为那些和比企谷有关的人保驾护航,生怕这些人中的哪个遇到一点不如意和不顺心的事儿,让他们对不起共主大人。 ……也就是因为这样的紧张,他们闹出来了不少让人苦笑不得的乌龙。 …… …… ps:本章字数只有两千多字!算是小过度章,想想明天的正经剧情该怎么写会有趣一些,明天袍子必三千保底! …… …… 然后啊,袍子有个好朋友今天上架,虽然之前他冲榜的时候推过一次,但是因为关系很好,所以隔了这么久再推一次,是原神加魂系游戏类型的,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不感兴趣地可以直接跳过下面的简介~ 简介:“这本小说是你的自传?”小狐狸拿着提瓦特最畅销的小说《黑暗之魂》对徐霖诘问道 “不会不会,我一个孱弱文人又怎么传火呢?”徐霖悄悄捏灭了掌心中的一撮初火 “那这本《艾尔登法环》,肯定是你的自传吧?” “我一个普通作家,你看我像是艾尔登之王吗?”徐霖不动声色扯了扯衣袍,遮住了身上的大卢恩。 “那这本《逐鹿星河》…”小狐狸不信邪地继续追问,却看到徐霖疯狂摇头,慌乱地举起双手: “神子,我可是大大的良民啊!你不能因为我写了一部小说,就污蔑我是一名十恶不赦的战犯!” …数年后,在天理与深渊的战争进入白热化,提瓦特大陆都将在战争中毁灭时。 徐霖站了出来,随手平息了灾厄。 他看着被他震惊到尾巴都露出来的小狐狸,揉了揉她的大尾巴,道:“神子,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相信,其实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小狐狸:? 我信你个鬼! 第一百九十七章 那个开豪车买早饭的年轻人 千叶县千叶市。 9月6号。 各大学校都已经陆续进入假期,街面上的年轻面孔多了起来,今天又是个太阳高照的好天气。 只是早上九点多钟,天气就已经炎热起来,走在街上的小姐姐们打扮十分清凉,活泼靓丽,青春感十足。 路边树上有蝉嘶声在叫,叫响夏天的味道。 一辆豪华的黑色奔驰轿车行过路面,缓缓驶入比企谷宅处在的街道,看车型给人一种买不起的感觉,怕是要几万千日元。 因为附近这几条街的住户都比较穷困,路人很少看见这样的豪车,所以都好奇地多看两眼,一双双目光尾随发现这辆豪华的轿车驶入到比企谷宅门前停下。 “那家是……” 他们努力回忆那边那家的来头,最后却错愕地发现,那好像是父母双亡、家里出了名的困难的比企谷家。 “他们家不是挺落魄的吗?怎么会有这样的车上门……” “难道是什么富亲戚?” “也可能是得罪人了呢?比如路上碰了挂了车什么的。” 他们猜测纷纷。 作为稍微知道比企谷家困难情况的街坊邻居,他们其实在好奇的同时也有些担忧,可是要让他们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护着比企谷家的两兄妹,直面来自豪车主人的压力,他们又踌躇不前。 最终,因为长久以来的社会偏向冷漠的习惯,他们没有向前,只是远远地看着。 “啪嗒——”车门打开,先是下来两位穿着黑西装的雄壮男人。 他们全都穿着黑西装,带着黑墨镜,手臂比一般人的大腿还粗,还隐约露出上面的纹身,只是看着就不像好人。 于是远处看见的人们讨论的更加热烈,忧心忡忡的样子。 绝大多数人依然保持冷漠,可还是有几个大叔已经缓缓地挪开步子,半犹豫地想要走过来看看怎么回事,想着要是比企谷家真的遇到事情,他们是不是能帮忙问一嘴。 可很快他们的动作就都停下,因为他们看见,两个黑西装男人恭敬地拉开后车门,车上下来一位穿着薄银灰色风衣的男人。 “还是这身协会的衣服舒服。”比企谷感慨着,抬起头打量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建筑。 “麻烦你们了。” 比企谷又对身旁的两位西装男道谢,他们是千叶县方面安排过来,专门送比企谷回家的。 “哪里,您言重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两个西装男惶恐又恭敬,连连摆手。 他们又朝比企谷敬礼:“祝您假期愉快!” 于是,远处的人们又是一阵哗然。 那个是,比企谷八幡吧?是那家兄妹里的哥哥吧? 虽然他气质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不仔细看,故意不朝那方面去想,就很难想象眼前这位气势可怕威严的年轻大人物,会是他们以前见过的那个总是死气沉沉的自闭阴郁小青年。 ……可他的确是那个比企谷八幡没错。 就算比企谷和他们家的交流远不如小町的五分之一多,但他们至少认识比企谷家的哥哥长什么样。 “不得了啊,这下子可不得了了。” “到底怎么做到的?他这是去干什么了?” 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这算不算看着穷人飞上枝头了?” “可不是飞上枝头,看那俩西装男人的样子,恐怕,比企谷小哥想要快速地熬出头,过程没那么简单。” 已经有人开始脑补了。 因为亲眼见过比企谷八幡忙碌打工、辛苦供养妹妹的样子,所以现在比企谷的这幅模样,让这些街坊们代入感极强,心头竟然莫名有种激荡的感觉。 …… 没有注意到远处街坊到了门前的时候,比企谷又顿住了动作,手就握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却迟迟不把钥匙插进去。 “小町不会还在家里睡觉吧?” 比企谷心里想着, “我要不要买份早饭啊?我自己也没吃。” 好吧,其实比企谷最初想到这邪的时候,是给自己一个先不开门的借口。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像是有点近乡情怯似的,不知道重新见到小町该用什么表情和态度,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小町。 可当比企谷真的想到早饭这回事的时候,他又真的感到饿了,毕竟确实好久没吃饭了。 ——既然想吃的话,那又在还等什么呢? 他已经不差钱了,想吃什么都能去买! “您这是怎么了?” 两位西装男看见比企谷驻足不前,面面相觑。 “可能还要麻烦二位一趟。”比企谷转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载我去买些早餐。” 西装男肃然回应:“您这是在说什么客气话,当然可以啊。” 于是,附近几条街道的很多人们就在今天早晨看到,有人坐着奔驰豪车去小吃摊买早饭。 虽然这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有钱人嘛,有点小癖好也很正常。 因为总是被人行注目礼,感到羞耻和尴尬的比企谷还专门找了个口罩戴上,这才算是好了一些。 最后,拎着各种各样美食的比企谷回到家里。 奔驰扬长而去,比企谷没了退路,从门口的地毯下面拿出枚隐藏的备用钥匙,咔嚓一声打开门锁。 吱呀一声,门外的光照进昏暗的玄关,塑料袋的声音响动,比企谷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半个月前,比企谷从这里走出来,连钥匙都没带,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上藏不住东西,而且他不知道再回来会是什么时候,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半个月后,他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时间不长,可却恍如隔世。 抬起头打量静谧而昏暗的客厅,窗帘紧拉,家具的摆设一如从前。 “啊。”比企谷呼出口气,又吸进一口带着家里味道的熟悉空气,心里彻底踏实下来, 归来的少年嘴角轻轻勾起, 虽然没有人迎接,他还是轻声说: “我回来了。” …… …… ps:诡异,学校一直都要求暂缓返校,之前刚说可以申请返校了,然后忙了半天递交了材料,晚上刚审核通过,第二天就又疫情严重,突然通知说退票,继续暂缓等通知。 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宅在家里,踏踏实实地码字了?反正除了码字也没事儿干。 之前还一直都准备着返校,所以心里蛮不踏实的,害,说不上来好坏,既来之则安之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比企谷不会在妹妹们面前社死 比企谷先去开放式厨房拿了几个碗出来,然后把东西先搁着塑料袋放进去,随手放在一边的台子上。 然后,比企谷带着雀跃的心情,蹑手蹑脚地走到小町卧室门前轻轻敲门。 “砰、砰、砰!” “砰、砰、砰!” 比企谷敲了一会儿,惊讶地发现里里面没有回应。 “小町,我要进来啦!” 挠了挠头,卧室的门没有锁,比企谷直接推门进来。 卧室里面并没有小町的影子,床上的被子叠的好好的。 小町不在家?这个时间,她干什么去了? 然后比企谷又很快从屋里的种种痕迹推断出,在家里住着的应该不只是小町一个人,还有大概五个年龄不大的女性。 ——于是比企谷一下子就猜到是中野五姐妹还在这边住着没有离开。 这样挺好,比企谷走之前就让小町喊五姐妹来家里玩,现在的情况让比企谷满意。 因为有中野五姐妹的陪伴的话,小町这半个月肯定过的很快,不会孤单也不会老惦记他。 “这个时间,小町应该是有事出去了吧。” 比企谷又想到,然后转身退出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去。 半个月没回来,房间却挺干净,没有灰尘 ,窗边阳光照进来,显得屋里十分敞亮。 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天花板,还有熟悉的床……这些都让比企谷感到安心。 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笑容,比企谷转身迈步走出卧室。 既然不知道小町她们什么时候回来,那我就先洗个澡吧……比企谷这样想着。 虽然的确是饥肠辘辘,也买了早饭,但现在的比企谷没有第一时间吃饭,而是第一时间洗澡。 习惯使然,比企谷觉得自己远道而来风尘仆仆,如果到家以后不能第一时间洗个澡,他就会浑身别扭,做什么都不自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比企谷觉得就连家里花洒喷出来的水,都是千叶独有感觉。 “呼啦啦……” 浴室里十分安静,只有水流的声音。 当水珠顺着被打湿的头发下坠到分明的锁骨上,然后划过轮廓分明的精壮腹肌啪嗒一声摔碎在地上,当比企谷清清楚楚地感知到温热的水流持续不断的冲击在身上,力度不大不小刚刚好,他的心里感到格外的安静,宛如整个世界都远去,天地间只剩下水幕里自由安静的自己。 这是一个人的浮世清欢,一个人的细水长流,奔波往返在各地、疲惫不已的比企谷在这个狭小而雾气蒸腾的房间里找到自己的归属感。 疲劳远去,体内某种酸胀的物质好像被热水一点点化解,比企谷开始了久违的浴室沉思环节。 他开始再次思考之前萨卡斯基说的那些事情,那里面庞大的信息量足够比企谷消化上整整一天的时间。 简单提取一下里面的要素。 距离那场让协会严阵以待的到来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不会太远。 萨卡斯基说先给自己放个假,然后说在准备新的安排给他,让他先等着。 最后,萨卡斯基答应给克鲁鲁他们一个机会,还打算让克鲁鲁她们到神秘海去做事。 ……可比企谷不相信萨卡斯基能放心克鲁鲁的联盟在什么监督都没有的情况下进入到神秘海那个协会管控力度最弱的地方。 比企谷其实心里清楚,想要用最少的人力成本做到有效的管控,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比企谷过去,这样既不会产生冲突,两个势力之间也能建立起足够的沟通机制和缓冲余地。 他知道,萨卡斯基一定会考虑这个方案的。 可如果真的要去的话……比企谷又担心自己去神秘海的这阵子万一错过了巴尔的降临怎么办?而且还有一点就是,他才刚出差回来,已经不太想再出那样一个远门了。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既然回来了,就先什么都不想地过好当下的假期吧。 也许等过了几天,他现在的想法和思考就会产生新的变化呢? 沐浴露的香气很快在浴室里弥漫,带点好闻的水果清香。 认认真真地洗过全身上下的每个角落,“啪嗒”一下,比企谷关掉花洒,结束沐浴,随手抹了一把满是水珠的脸和头发,拖沓着湿漉漉的拖鞋,他给下本身围上浴巾。 大概是因为太久没在家里洗澡的缘故,比企谷忘记来浴室前拿上要换的衣服。 不过还好,本来就是夏天,浴室里的温度实在不低,体魄强健的比企谷不可能着凉,他围着浴巾,赤裸着上身就从浴室走出来。 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家里又没有…… “?!”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比企谷突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首先,让我们客观地看看,现在的比企谷正是一个什么样的外表。 他的下半身简单围了条浴巾,上半身赤裸,精致的锁骨与发达的胸肌和健美的腹肌相得益彰,上面隐约有交错的疤痕,被风一吹,湿漉漉的上半身有些凉飕飕的。 后背上,红鼻子老头大天狗、白发赤角繁琐和服的罗生门之鬼、用人头骨缠绕一圈佛珠的和尚、无头的操线师等等百鬼夜行的纹身栩栩如生,精彩纷呈的百鬼夜行纹身从后背蔓延到上半条手臂,裸露在空气里面张牙舞爪。 这浮世绘五彩斑斓狰狞恐怖,无声胜过有声,带着震撼人心的恐怖压力。 在后背最中央、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妖魔鬼怪和魑魅魍魉图案簇拥的地方,还有只八首八尾、张牙舞爪的八岐魔蛇,上面正有洗澡时带上的水珠晶莹剔透,缓缓向下划过。 有一说一,上半身的前后肤色差别鲜明至极,裸露着这些的比企谷就这么停在昏暗光影交错的浴室前廊道上,竟然既像希腊时代的黄金雕塑,又像古老邪性的魔像,矛盾偏偏带着超越性别的美感。 他眨眨眼睛,嘴里十分苦涩,不太愿意相信自己刚才的感知。 ……最后,在原地静默了五秒以后,比企谷终于还是不情愿地扭头向一侧看去。 打扮靓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中野五姐妹和小町正趴在沙发后面,在沙发的上面、左面和右面分别露出一个个脑壳,呆呆地偷窥着他。 “……”比企谷的脸部因为表情紧绷而肌肉僵硬,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十分镇定。 这下完了。 他镇定地想着。 要不,还是连夜去神秘海吧。 …… ps:打算开启小黑屋码字模式! …… …… 推本朋友的书哈, 简介:钟离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是一个游戏。 当第一亿次听说书人说“彼时的璃月”,第一亿次喝茶的时候,钟离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璃月七星”永远在处理不存在的事务,仙人一直呆在绝云间,雷电将军一直在自闭……在没有名为“玩家”的存在到来之前,提瓦特仿佛沉睡在冰封中一般,重复着循环,所有人都是只会机械对话的NPC,除了钟离自己。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自己拥有一个能力——收集其他人的情绪,并且将这些情绪赋予提瓦特的人身上,让他们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从此,岩王帝君与自己立约:“终有一日,我要让提瓦特获得生机!” --- “听说原神又和大IP联动了。”“哈?不会又是钟离吧?” “你猜对了。” “我靠,已经有钟离用陨石堵住玛丽亚之墙、钟离上历史书、钟离暴打无惨,这次又是啥?” “偶像。”“啥?” 看着屏幕上严肃的钟离,以及“提瓦特男团”的标签。 “现实中也有钟离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久别重逢啊,真好 这很恐怖,在妹妹们面前社死该怎么处理?在线等。 看着沙发后面长出来的六个脑袋,比企谷已经开始考虑,如果他找协会专门负责记忆修正的催眠师过来,或者干脆让阳乃帮忙,修改掉妹妹们记忆是否可行了。 本来吧,时隔半个月、生与死的见面,在比企谷的预想里,应该是感人温馨又治愈的才对。 可是比企谷从来没有想过,这次的重逢会是现在这种尴尬且僵硬的局面。 【我到了家里以后,实在是放松地过头了。】 比企谷第一时间反思,他在洗澡的时候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仿佛超脱出这个让他疲惫的世界,以至于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这对一个探员来说,是绝对不应该、而且致命的。 反思完以后,比企谷就开始发愁怎么办了。 …… 对面这几个女孩同样傻眼了,她们受到的冲击和慌乱一点也不比比企谷少。 ——大概就像是小孩子想要躲起来给回来的父母一个惊喜,结果目睹到一直以为平平无奇的父母拎着刀枪一脸奇怪笑容地从外面又回来一样。 ——如果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这个小孩子就会因此不知所措,甚至吓哭出来。 看她们鬼鬼祟祟躲在沙发后面的模样就就知道了,她们肯定不是刚回来,而是在回家以后发现了玄关脱下来的鞋和桌子上的许多早餐,猜到比企谷回来了,然后发现比企谷在浴室洗澡,于是就想给藏起来,给“想要给她们惊喜的比企谷”一个惊喜。 ……现在看起来,喜是不知道有没有,惊是肯定的了。 比企谷的身材原来这么好吗? 这个以前看着只是个宅男、甚至许多时候你都看不见他挺直腰板的样子的阴郁青年,怎么会有这样一身轮廓分明、线条明朗、匀称而恰到好处、看着格外让人想要prpr的肌肉啊! 一花的眼神闪烁,一向敏锐的她盯着比企谷身上各式各样的疤痕,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二乃深吸口气,脸袋羞地通红:"老天,好帅好好看……可这是我哥啊!二乃你不要再想三想四了!快停下来!" 感觉像是传说中战国时代的大将军……三玖的头上冒出蒸汽。 这真的是我这种孩子能看的东西吗……四叶好奇地眨眨水汪汪的眼睛,头上的蝴蝶结头饰一颤一颤的。 五月瞪着眼睛又揉眼睛,然后再瞪眼睛,一会儿闭上眼,一会儿又再睁开看,“太怪了……再看一眼。” ……至于小町,这个知道的很少的可怜女孩比中野五姐妹受到的震撼就更多了。 她虽然也惊讶也馋比企谷的身材,可是相比之下,因为是亲兄妹的缘故,小町对兄长的身体不会有太多反应。 最让她冲到冲击的,还是比企谷身上那显眼的一塌糊涂的百鬼夜行纹身。 我哥什么时候纹身的? 我哥身上的纹身这么这么密集、这么瘆人? 那个大花臂、一脸无敌模样的极道少主是谁啊?老天,这真是我哥吗? 比企谷小町看不懂并大受震撼。 她们看着半裸的比企谷,每个人都被不同的重点吸引,又每个人都举起双手捂住眼睛,可是手指间的缝隙比眼睛都大。倒吸气的声音不绝于耳,让比企谷额头的黑线更多。 最后,比企谷恢复了脸色,表情从容平静地一塌糊涂,带着莫名强大的威势和气质。 “哦,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来有什么波动, “我先回卧室穿上衣服,待会儿见。” 丢下这么一句,比企谷淡定转身,在六姐妹面面相觑的错愕视线中,一步一步走向比企谷的卧室。 嗯,只要我走的够快,只要我足够淡定,很多东西就不会成为问题,一切就能当做无事发生! 走路的时候,比企谷的后背一抖一颤,上面精美绝伦栩栩如生的百鬼夜行浮世绘也跟着像是活了过来,神采飞扬。 尤其是中间的那头八岐大蛇,那个五彩斑斓恐怖狰狞的怪兽,背部长满粗大的青苔和树木,腹部呈现溃烂状流着鲜血,头顶还飘着八色的斑斓又恐怖的阴云,身躯有如八座山峰、八条山谷般巨大无边,呈现昂手咆哮状,狰狞愤怒,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强大的压力。 尤其是那双阴冷疯狂的、酸浆果似的两双蛇眼睛,就整直勾勾地盯着中野五姐妹和小町呢。 其实比企谷距离卧室的距离很短,可这点距离却让比企谷感觉自己走了一个世纪似的那么煎熬。 快接近卧室门的时候,比企谷不动声色加快了些脚步,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把缓冲和消化的余地留给妹妹们。 五分钟后,卧室的门再次打开。 这次,身上短衬衫下身蓝色牛仔裤的比企谷先生走出房门,一身清爽若无其事地对站在客厅里还在迷茫着的六姐妹打招呼。 “那个……” “……好久不见啊!妹妹们!” 在妹妹们出口询问以前,比企谷先声夺人,声调抬高一本正经的模样掩盖眼神的僵硬和尴尬, “你们回来啦,刚才是做什么去了?我怎么回家没看见你们?” “和你们说个好消息,我那边出差暂时告一段落,所以我回来了。”比企谷乐呵地说,“回千叶放假!” 面对一件事,太羞耻或者根本不能解释的时候,应该怎么做? 那就让我们愉快地跳过这个话题吧! 反正,比企谷觉得这招挺好用的。 “啊这?”他“过于”正常的话语里面让六姐妹如梦初醒似的从迷茫中回神过来,再次面面相觑。 “所以啊!”生怕六个妹妹再有人提到刚才的事情,比企谷挠了挠头,眨眨眼睛继续说道:“你们的老哥我,回来了。” 他张开双臂做怀抱状: “——有人要和我说欢迎回来吗?” “哦哦哦!”小町一拍脑门,表情带上了笑容,眯着眼睛笑嘻嘻地回应,“哥,欢迎回来!” “有没有带特产呀!” ——这时的小町,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这样一句话对比企谷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小町的认知里,比企谷只是正常地出去出差而已。 结果最后比企谷只用了区区半个月就回来,这个时间已经远远比八幡之前告诉小町的时间提前太久,以至于小町甚至还想问比企谷“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可是比企谷不一样啊。 尽管最初的目的是转移话题,可是当这个劫后余生的少年听见妹妹的那句“欢迎回来”时,他的嘴唇还是没忍住颤了下。 有时候人不怕各种挫折和困难,那让他们越挫越勇,不会让他们吭哪怕一声出来,可他们最怕遇见理解或者鼓励的言语,恰恰是温柔的语言最让他们破防,然后像个委屈的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现在的比企谷就有点这样的感觉。 心里莫名有种委屈和压力得到释放的感觉,比企谷历经风雨的心脏,在飞机上、踏足亚洲时、来到千叶后、浴室里经历了四重舒缓后,终于在这一刻回归圆满无暇。 沉默了三秒后,比企谷展颜看向六个妹妹,点了点头, “嗯,好。” “当然有给你们的小礼物啊。” “早饭吃了没?我买了好多,一起吃点?咱们边吃边聊。” ……嗯,好。 比企谷的意思是,这样,真好。 大概人生的每次别离都是为了久别重逢,因为重逢总是能够让人更好的珍惜那人,因为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 …… ps:祝各位也终将有属于是自己的久别重逢,希望每个人都不会在分别以后再不相遇。 大概这个世界总是残酷,以至于人们常说,一旦分别,哪怕同在一座小小的城市,若无缘分,可能也再难见到对方了。 但我依然憧憬与祝福着。 第二百章 吃饭和聚餐,偶遇与“小企” 六姐妹原来刚才是出去晨练了。 放假以后他们颓废睡懒觉大概睡了一个星期,然后还想继续睡的小町就被五姐妹拉起来,开始自律的生活。 ——这就不得不说,脱胎换骨以后自律的中野五姐妹真的真恐怖。 本来她们应该是要吃完早饭再回来的,可是今天说来也巧,她们跑到一半的时候,小町的脚扭到了,这才不得不提前返回,然后就发现比企谷回来了。 有趣的是,小町扭到的脚刚到家门口附近就好的差不多了。 据说,亲近的人彼此之前真的会有感应,有的人在子女回家那天就是莫名睡不着觉,有的人在老伴出车祸离世的时候,莫名其妙心绞痛到无法呼吸…… 而现在,当比企谷经历死劫回家的时候,在外面的小町就崴了脚,第一时间回家,传说成功照进了现实, 也许这样的说法真的有些诡秘层面的原理。 ……不过比企谷没有意识到这点细节,他正开心地吃早餐,吃的相当狼吞虎咽。 “你在外面都不吃饭的吗?” 小町的表情十分诧异,相比比企谷,她吃包子的样子虽然算不上熟女,但已经文雅太多了, “警察文职出差的待遇这么差?” 警察文职……五姐妹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一眼小町,然后又不动声色地转头回去。 “有很多种因素啦。”比企谷摇摇头解释,“倒不是没东西吃,但忙起来很多时候都没空吃……而且哪有这些好吃。” “那些东西,我还真有点吃不惯。” ——可不是吗,比企谷在地狱里忙起来的时候哪有功夫吃饭,而且地狱里也没什么正经食物,那些在地狱里生长的植物和动物奇形怪状,都是比企谷在外面从来没见过的东西,看起来实在不敢恭维。 “那中午我们是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一顿?”小町眨眨眼睛,还没吃完这顿呢就开始想下顿。 比企谷一边吃东西一边想了想,“去外面吃吧。” 小町一边吃东西,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不是想吃家里的味道?” “家乡的味道不等于家里的味道,何况咱们家都是我做饭,哪来的家里的味道。” 比企谷翻个白眼, “今天我挺累的,不太想做饭,而且咱们现在人这么多,肯定是出去吃顿好的比较方便。” 说着,他又狐疑地看了眼六姐妹,“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们也吃的一般吧?不会每天吃外卖吧?” “偶尔会从便利店买一些便当,不过有时候是二乃做饭哦。”小町摇摇头,“二乃做饭超好吃的,感觉和你做的差不多了。” “真的假的?” 比企谷看向二乃,他对自己这些年来锻炼出来的厨艺一向非常自信,虽然知道二乃一直负责中野家的伙食,却没想到能得到小町这么高的赞誉, “这两天找机会,咱俩切磋切磋厨艺。” “没问题啊。”二乃很轻松接招,她对自己的厨艺同样自信,骄傲地挺起胸脯,“你尽管放马过来。” “哥,聊聊你在外面出差的事情呗。”一花眼睛忽闪忽闪的,“有没有发生什么难忘的事情,我还挺想听的” “对啊对啊!我们也想听。”其他姐妹听到一花的话以后也跟着附和。 吃饭需要话题,比企谷又是刚回来,气氛正热烈,刚好需要比企谷讲讲故事。 难忘的事? 比企谷咋眨眨眼睛,难忘的事那可太多了,比如地狱里各种各样的非人种族,比如类似黑风山谷尖啸沼泽这种的地狱奇地,八层地狱的三巨头混战,再比如辉夜身上邪神降临、整个地狱的覆灭末日…… 可这些比企谷也不敢说啊。 这些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就算比企谷当小说写人家都得问你是怎么想的这么详细写实的。 于是,比企谷就开始编故事,结合自己对地狱里遭遇的那些来自国外的犯人的印象,慢慢讲述。 六姐妹对国外的东西其实没有太多了解,且没有多认真的细想,于是也就都听得津津有味,权当吃饭的时候多个乐子。 吃过饭以后,晨练过的六姐妹去洗澡,比企谷和六姐妹说了一声,自己回到卧室里睡觉。 刚回到家里,大脑其实有些兴奋,可当比企谷躺在那张虽然不是很软但熟悉踏实床上的时候。闻着床上被阳光晒过的好闻味道,比企谷没多久就睡着了。 六姐妹洗完澡就开始学习,为了比企谷的睡眠,他们在说话的时候刻意把自己的声音放的很轻,一开口就下意识用说悄悄话的音调。 这种环境可能也就是家里才会有,也就是家人才会什么都不用说得情况下,无时无刻不为你着想。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群人,比企谷在诡秘世界的生死拼搏才始终都意义。 等比企谷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满窗的阳光照进屋里,盈满比企谷的眼睛,他躺在床上,觉得心情特别好。 美美起床,终于睡饱的比企谷立觉心情愉快,他先是从卧室里面出来溜达,看见大家都在客厅安静学习,打了个招呼、喝了口水以后就又回到卧室。 “吱呀”一声打开衣柜,比企谷从里面挑选待会儿要穿的衣服。 大夏天的也没什么衣服好搭配,比企谷找了件白色的短袖衬衫搭配牛仔裤穿上,肯定不算什么有心的穿搭,但胜在清爽。 这种风格的穿搭搁在以前肯定不会穿在那个阴郁颓废的比企谷八幡身上,可是现在比企谷阅尽千帆归来,洗尽铅华以后回归安静的本心,搭配这身衣服竟然有种阳光耀眼的感觉,少年感如同小说里面那些校草。 ——当然,这只是这种衣服的效果,如果比企谷穿上西装或者风衣,就又是十足的大佬风范了。 这就不得不说,比企谷这一两个月在诡秘世界的经历,对他的改变真的太大太大了。 “……”站在衣柜前犹豫了几秒,比企谷还是又把附魔的匕首和那把M19911带在身上。 当比企谷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妹妹们听见动静不经意转头,纷纷不约而同地眼前一亮。 有心想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说。 兄妹之间有时就是这种相处模式,就像父女母子一样,很难直白地夸出来,只是忍不住多看几眼,眼睛里面分别有光。 “怎么了?”比企谷抬起双手,把自己展示给几个妹妹看,“好看吗?” 小町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言不由衷地说,“一般般吧!” 二乃不知道咋么回事,甚至羞红了脸别过头。 …… 下午吃饭的地方就在离家没有很远的烤肉店,这家烤肉店还同时经营寿喜锅的业务。 黄昏漫上天空,比企谷等七个人步行走去那家店面,一路上都听见六个女孩叽叽喳喳的声音。 “叮当——” 推开店门,风铃作响。 “欢迎光临。” 刚走进店里就听见服务员热情的招待声,一行七人的规模让不少店里正在吃饭的人都稍微分担了下视线,又因为七人全都高的离谱的颜值与各不相同的独特气质而停驻。 “哎?” 有声音从人群里毫不顾忌地惊呼出声, “小企?!” 比企谷的身形在门口僵住。 …… …… ps:有没有能让人心情小清新的歌,推荐点歌单给袍子,挂着码字用,顺便放松调整心情。 或者晚上直播的小v也可以,性格活泼写的,挂着黑听码字,袍子也是个DD。 …… 第二百零一章 她叫结衣,由比滨结衣 哎?小企?不会是在喊…… 小町和中野五姐妹同时把好奇的目光投注过去,小町的目光还多了点好奇的八卦。 一个女孩从座位上离开,小跑的姿势稍显笨拙,但也因为这样看出在意。 那名女孩留着及肩的波浪状棕发,每走一步,头发便跟着晃动一下。她热烈的视线锁定在比企谷的身上,发出小声惊喜的尖叫。 她穿着短裙,长袖衬衫有三颗扣子没扣,微微露出的酥胸挂着一个坠子,上面有心形饰品,看上去就像日本时下的高中女生。 整天来说算是挺常见的类型,也就是那种歌颂青春、外表光鲜亮丽的女孩子,但比普通人可爱太多的面容和有料的身材让她比其他高中女生更吸引人的多。 毫无疑问,她平时一定现充组织的一员,朋友们都是现充,时刻游走在焦点的人群里面,虽然她大概不是那里面最耀眼的核心,但却能与每个人保持好这样的关系……她就是那种只看外貌和气质就有做出这类判断的女孩。 比企谷可以证明这种判断没有太大出入,但有一点不同,那就是这个女孩的朋友也不都是现充,其中还是有那么两个自闭人的。 这两个自闭人,一个叫雪之下雪乃,一个叫比企谷八幡。 ——是的,比企谷认识这个女孩,她是比企谷八幡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 在十分之一秒的错愕以后,比企谷的嘴角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露出带着暖意的笑容。 他回忆起自己与她的过去,虽然已经许久不见,可再次相见的时候,就算是一向自诩镇定从容的他也难以按捺心底的雀跃。 “小企。” 这是只有她会喊的名字,以至于比企谷下意识转头看去,然后就发现,那个正向她走来的女孩子果然是她。 “由比滨,结衣。” 比企谷低声喊着。声音挺慢,像是每个字都小心翼翼地从记忆深处托举出来。 …… 「啊,自闭男。」 那是一开始她给比企谷的称呼,不好意思的女孩手里拎着袋黑乎乎的巧克力递给比企谷, 「那算是我的谢礼,因为你也有帮忙。」 …… 「…………场!」 「啊?」 「我说我也上场!」 当比企谷孤立无援面对那个现充团体的时候,有个女孩羞地满脸通红,发出微小到几乎要被观众吵闹声掩盖的气音。 「由比滨?你别耍笨,不用上场啦。」 「我才不是笨蛋!」 「你干嘛要上场?你是蠢蛋吗?还是暗恋我?」 「什、什么?你、你这笨蛋在胡说什么?笨蛋!!」 怒不可遏的女孩挥动球拍。 「没有啦,该怎么说呢……人家也加入了侍奉社嘛……所以当然要帮忙啊……而且,这也是我的容身之处。」 「等一下,你冷静一点,先看一下场合吧?你的容身之处不是只有这里,你那群死党都瞪过来啰。」 「咦?真的假的?」 那天,向来胆小没有主见女孩却选择站在自己最看重且小心翼翼维护着的友谊对面,与以往的她判若两人。 …… 「原来如此。不过,手机真的没有那么万能呢。」 棕发的女孩紧抱着名为雪之下雪乃的女孩,仿佛深深感受到那种羁绊是何等脆弱,然后看向比企谷与雪乃。 因为不想分开,所以许下这样认真的承诺: 「我、我也来好好念书吧……如果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就好了。」 …… ……像是这样的回忆,真的是数也数不过来了。 这些回忆比企谷平时完全想不起,但是一到分别又重逢的时候,这些往日的种种,那些团子女孩身上的好处,就全都止不住地浮现出来了。 嗯,她叫由比滨结衣,是比企谷在高中那段晦暗的日子里,除了雪乃以外唯一的色彩与光亮。 在比企谷辍学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除了雪乃以外,由比滨也有一直关注比企谷,并且竭尽所能地帮助他……这些情谊,比企谷一个都不会忘记。 该怎么形容她好呢?大概就是那种很受男孩子喜欢的认真且偏向淳朴的性格,善良天真的一塌糊涂,有时候又蠢得离谱,而且会为了友谊之类的东西做出各种勉强自己、在比企谷看来很不能理解的事情。 据比企谷的了解,是个能以“和大家和睦相处”为信念,在毕业纪念册写下的梦想叫做「友谊长存」的女孩, 以至于被她国中时的老师这样评价: “你的信念和「勇者斗恶龙」的「作战」选项一样笼统呢, 我个人认为你比较适合「勇往直前」的风格。还有,关于你的梦想,的确会有女生那样写。 附带一提,老师毕业之前,再也没有和写下那种梦想的女生见过面。总之,请你好好加油。” “……啪嗒。”脚步声在比企谷的身前站定,唤回比企谷的思绪。 没等比企谷有所反应,软香如玉的身子就已经钻进怀里,两条纤细又带着各种小首饰的手臂环住比企谷的腰肢, “好久不见!” 先是元气满满的的活泼声音,带着青春十足的少女味道,然后声音又很快压低,有些幽幽的, “我很想你啊,小企。” “啊……”于是比企谷一时间愣住,盯着小町和中野五姐妹六双十二只眼睛的审视与打量,比企谷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心里柔软又复杂地轻轻拍拍由比滨的后背。 不是他不联系由比滨,只是他行走在诡秘的世界,的确已经与那个平凡却又充实幸福的世界很远了。 当年由比滨很担心地说,如果大家的成绩差距很大,以后不能在一个大学的话是不是会渐行渐远,并为此决心好好学习,不愿意与雪乃和比企谷分开。 ……可是造化弄人,遗憾的是,比企谷与雪乃一前一后走上诡秘的道路,当年形影不离的三人组,只剩下由比滨一个人,站在那个安全的世界里,拥抱无知的幸福。 这倒不是说由比滨就应该去到诡秘世界,恰恰相反,比企谷就连雪乃都不愿意让她掺和进来,越在乎就越是这样……可这的确不影响他们彼此的距离越来越大。 然而直到这次相见,见到由比滨的反应以后,比企谷才发现,原来有些东西,不是你距离拉远了能够割舍的下的。 有些感情啊,你搁置的时间越长,反而历久弥坚。 “啊,那个,结衣。”比企谷轻轻拍着由比滨的肩头,眨眨眼睛,声音压得很低,“你能先松开手吗,大家好像都在看我们。” “哎?咦咦咦!” 由比滨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哪里,触电似的松手后退好几步,脸色涨的通红,下意识张望四周。 八卦是人类的本质,许多好奇或者暧昧的目光都看向这边,带着姨母笑之类的笑容, “哎呀呀,真是大胆啊。” “这就是青春啊。” “郎才女貌,看起来挺好的。” “可是那个男生身边还有挺多女生来着……”、 于是,脸皮本来就薄的由比滨同学涨红了脸。 好像,是有些冲动了呀! 她难为情地看了眼正忍不住憨笑的比企谷,心里又想, ……不过,还是很开心。 …… …… ps:写团子的时候,其实有很多很多回忆杀想写,但是篇幅原因,最后只是摘取了其中的两三个片段,然后越加觉得这真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如果出现在身边错过了是要遭天打雷额的吧。 这两天写由比滨的时候,莫名一直单曲循环《阿拉斯加海湾》,感觉还挺搭的,就是可惜心情会写的emo,明明不是emo的剧情才对。 第二百零二章 你你你你你是比企谷?(3k) 仔细想想,大家竟然已经有整整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了,这是一个说长不长,但说短却也很遥远的数字,遥远到足够把一段友谊抹平,然后让人们在唏嘘中慢慢淡忘过去。 可比企谷与由比滨的感情却没有消失,反而像被藏起来的美酒越加醇香。 上次得到由比滨的消息,是不是在不到两个月前来着?那个时候比企谷刚加入协会不久,与当时还没加入协会的雪乃因为一色彩羽的事情见面,雪乃就向比企谷转告传递了这位少女的思念。 当时,她说: “我很想你啊。” ——然后彼时刚开始意气风发却其实还患得患失满是不确定感的比企谷就莫名被破了心防,心里既感动又难受。 后来由比滨也在手机上给比企谷发过几次消息,可是说来也巧,收到消息时的比企谷不是在对抗邪神就是在执行任务的路上,等后来再看见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他也就不知道要不要回信了。 最后,才踏足诡秘没有多久、连自己的未来都没个着落的比企谷在某个深夜里思来想去,突然大彻大悟,选择不再回复由比滨的消息。 不能牵连这个女孩走入那个该死额世界——就是这样一个比企谷觉得很负责任也很天经地义的道理。 而后来雪乃的事情就更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牵连一个雪乃已经足够他追悔莫及,如果再来一个由比滨……比企谷可能要愧疚到去自杀了。 再后来,也不知道雪乃在学校里和由比滨说了什么安抚的话,反正由比滨的消息就也越来越少了。 比企谷很惆怅,但理智告诉他这样最好……对大家都是最好。 所以啊,比企谷八幡从来没有忘记由比滨结衣,只是他们没有那么多的联系了,只是他们可能要渐行渐远了。 虽然是这样没错,可是在比企谷的心底,他还是很怀念那段友谊,并永远珍重那段过去。 而这样一段心路也就导致了比企谷的一个问题: 当比企谷在街头偶遇再见由比滨的时候,他特别开心。 可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之前怎么一直不回由比滨的消息。 老实说,对于这种复杂的情况,如果不是由比滨先看见比企谷,而是比企谷先看见由比滨的话,他一定会绕着对方走,然后心里祈祷对方不要看见自己……这不是不想见面,只是真的没有做好这份见面的心理准备。 “……” 于是,两个人分开拥抱以后看着彼此,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竟然谁不没说话,气氛稍微有一点尴尬。 “这位同学看起来好可爱。” 一花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尴尬,她嘴角带着礼貌的笑意,探寻的目光看向自家表哥, “表哥,不和我们介绍一下吗?” 比企谷一拍脑门,“这是我以前的同学,也是我朋友,叫由比滨结衣。” “就只是同学?”二乃狐疑出声。 一般同学可没有见面直接抱上的吧?还用“小企”这种亲近过头的称呼来喊比企谷,啧! “别别别别……别误会”由比滨的脸一下子羞红,“我和比企谷八幡是很好的朋友啦,我们以前是一个社团的。” 中野五姐妹不太相信,她们心里各有不同的想法。 “由比滨姐姐!”小町走过来,声音惊喜又亲切,“好久不见啊!” 以前比企谷和由比滨雪乃她们做朋友的时候,小町也是见过她们的,所以对由比滨还有些比较模糊的印象,一开始还没认出来,比企谷这一说才彻底唤醒了她的回忆。 小町的表现坐实了比企谷和由比滨的解释,顺便打消了中野五姐妹额怀疑。 “呀,是小町妹妹。”由比滨表现的挺开心,两个人握住手又是一阵寒暄。 “那个,”比企谷轻咳一声,“也别老是堵在门口耽误人家的声音,我们先找地方坐下再说。” “没错,由比滨姐姐也跟我们拼一桌吧?”五月在不吃饭的时候还是很识大体的,处理事情的方式都很成熟,“由比滨姐姐是一个人来的吗?” “好啊好——”由比滨话说到一半就顿住,她眨眨眼睛,有些为难地说,“可能不太行,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结衣?”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看见谁了这是?” 不远处传来呼喊由比滨的女声,好听的女声带点凌厉的强势,中野五姐妹凭感觉觉得像是是那种比较骄傲自信的人, 她留着一头金色长卷发,上半身的衣服还算时尚——虽然比二乃那种自学的大小及差了一点,和亚美那种时尚达人不知同一个档次。 她的脸上化了妆,看起来光线亮丽,肩膀故意露在外头,让人想问她「难道你是花魁吗」,并且裙子也短到失去穿在身上的意义。 如果按照由比滨的年龄推算,这位应该也是高中生才对……可这位高中生似乎格外不安分了些,绝对是每个学校里面位于“上流阶级”的现充团体的核心人物。 “咦?他是……” 那个女人走近了,很快又困惑出声,声音里带着困惑与迟疑, “虽然想不起来名字,但是看起来好眼熟。” ——是啊,当然眼熟。 比企谷默默在心里说。 毕竟我们是同学来着。 ——而且还是同班同学。 比企谷认识那个人,印象里是叫三浦优美子没错。 三浦的外型漂亮、五官端正,但艳丽的装扮加上通常不过大脑的言行举止,导致比企谷对这样的人没什么好感,虽说这样的人恰恰可以很好的成为班级的焦点小团体的一员,可那个时候堪称没有存在感的人间观察者比企谷对与这样的“太阳”是半点接触的兴趣都没有。 说真的,如果比企谷以当时那种偏向阴沉的状态接近这样的人,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嘴里能说什么样的话出来。 不过这么一看,对方不认识比企谷八幡也就实属正常了,毕竟他的初中生活虽然堪称辉煌,可高中的确孤僻的一塌糊涂,是绝对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物,和三浦优美子物理上是同一个班,可实际上却隔绝了两个世界那么远的距离来着。 即使因为由比滨的原因偶尔和对方打过那么几次交道,可就像流星闪过以后无人问津,已经退学这么久的比企谷早就不奢求谁会记得自己了。 ——啊,这么一想,比企谷又觉得自己的高中生活确实蛮失败的。 但他现在看待那段日子的心情不仅格外坦然,甚至有种微妙的复杂感觉。 因为他现在的成就太大也太不可思议,所以过去越是黑暗越是普通,对比现在的成就,就越有莫名爽快的感觉…… “优美子,这是比企谷八幡啊,你们还是一个班的来着。”由比滨出声解释。 “哦哦哦!那个,那个那个……” 优美子一边走过来一边呼喊,她刚想说“那个自闭阴沉男”,突然停下脚步愣住神。 “优美子……” 已经靠近过来的她看见一个比一个可爱耀眼的六姐妹花簇拥的比企谷,看见那个干净清秀如出水芙蓉、却又沉默高傲如高山雪莲似的白衬衫男孩。 少年的眼睛正因为与由比滨重逢而挣开,再无半点死鱼眼的模样,灿若星辰的眸子里面深邃且神秘,长时间没有修理过的中长发捋顺在耳后,给他平添几分艺术和从容气质。 “优美子……” 最让人心折的,还是他站在那里从容不破、雍容大方的气质。 他的身上杂糅了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与高中校园少女的梦这两重因素,在五胞胎姐妹花的簇拥里竟然一点不显得突兀,反而让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他的替代品,似乎他本就该是一切的中心似的。 “优美子……” 优美子差点以为是杂志里的少年走入现实,又或者是少女梦中幻想过的模糊景象有了具体的模样,所以不由得一时呆滞。 “优美子!!!” ——直到由比滨第四次呼喊优美子的名字,她才总算是从梦里醒过来似的回身。 首先是一阵脸红,少女露出娇羞的模样。 然后她全身猛地一颤,从不掩饰想法的优美子表情像极了活见鬼。 “你你你你你是那个比企谷?” …… ps:身体状态奇差,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一直喝茶还是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一晕就是一整天,所以更新憋到现在才发,让一直等待的小可爱失望了,非常抱歉!!袍子一定尽快搞定自己的问题。 因为更新的晚了,所以本章字数会多一些,是三千二百字,之后的字数也会尽量多一些。 …… …… 然后今天是周日,所以被朋友约了一个py,见谅~ 简介:爱德蒙擦拭着自己身下的血液,又换了段绸缎擦拭剑,他是清理人。 可是,剑柄此刻已然衰朽。 昔日高扬的英雄,此刻只是低着头,海风从海峡对岸徐徐吹来,翻起书页。 奈亚的日记: 〖呵呵,今天被那些糟老头子派给了爱德蒙。〗〖居然敢惹身为邪神的我生气,看起来要用他作为尘世的突破点。〗 〖怎么感觉....这种凡人也挺帅的。〗〖他今天受伤了,凡人会因为这种伤痛吗?〗 〖今天和爱德蒙一起去了海边,很美,很开心。〗〖咿唔,好生气。什么叫让我放过他,这才第一次呢。〗 〖12次〗〖13次〗〖9次,今天明显少了〗 〖男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二百零三章 随便吃,哥有钱(二合一) 这是比企谷?这是比企谷?! 这是过去那个孤僻不好交流的阴沉自闭男,自己以前同班却从没发觉过的老同学? ——开什么国际玩笑! 三浦优美子不能接受这一事实,因为眼前的男人与她印象里的那个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说那些少女小说里的校园男神有具体的样貌,大概就是眼前这个人的样子。 他的气质真的太出众了,就像洗去纤尘绽放光华的白莲,干净清爽的像晨间的白露,从容沉凝的像检阅臣民的国王,惊艳的像凌晨三点的海棠…… 好吧,三浦觉得自己的形容词似乎有点跟不上趟,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努力学**文,以穷搜尽日本国语大辞典上的美词来形容眼前的男人。 ——大概对于还在上学的高中女生来说,无数次拯救世界、成为史诗里的英雄归来后依然甘于低调的比企谷,确实有这样恐怖的魅力,能让人忍不住对他身上千变化万神秘莫测的气质加以各种解读,最后脑补到自我攻略成功。 人们常说长相反应一个人的心态与经历,在解读比企谷能变化这么大以前,我们首先就要看比企谷经历过什么。 首先,他的心态经历过非常明显的五次变化,这五次变化也让他一步步走到第五阶段的层次。 其次,强大的诡秘级别让他的生命层次经历过几次跃迁和进化,对低层次的生命具有恐怖的威严和致命的吸引力。 然后,妖怪的印记与安倍晴明的传承又让他的传说级光环多了一层邪恶与狷狂的矛盾。 ……好吧,其实比企谷还有更多拿出来说的东西,但只是这几样随便举出来的例子就已经足够说明比企谷存在的问题。 这样的比企谷能够让心态正漂浮喜欢各种幻想的高中女生三浦优美子感到心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在熟人的眼里还好一点,可是在那种不太熟悉、只有一点模糊的不好印象的半陌生人眼里,强烈的反差大概会让她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了不小的问题。 发呆了差不多半分钟,直到由比滨又在喊她,她才总算回过神来,脸上努力露出欢快与友善的明媚笑容,这一笑容在这位光鲜亮丽且追求时髦的美女身上显得明媚动人。 她向比企谷递出自己的右手, “你好,我是三浦优美子。” “那个,比企谷八幡是吧?” 她的眼神闪烁几下,睫毛轻颤,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你还记得我吗?” 由比滨见了鬼似的看向三浦,简直不能相信这个娇羞的邻家少女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豪放大姐头。 团子少女的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情绪翻涌。 “啊,大概记得吧。”虽然和对方不熟,但比企谷还是实话实说,“毕竟你还是挺有名的,我在社团的时候,好像还和你打过几次交道。” “你变化真的很大啊,在学校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发现你这么、这么……”顿了顿,三浦优美子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人总是会变得。”比企谷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 他只是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穿白衬衫出来了,他应该穿的更暗沉一点,更低调一些。 老实说,他不太喜欢被这些普通人关注,全店的人的目光都被这边吸引过来,这让比企谷同学觉得自己跟动物园的孔雀似的,那种体验可不算愉快,多少让他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我可以加你的……”优美子的声音很低,低的不像他。 她想问问能不能添加比企谷的联系方式,可是声音被淹没在嘈杂鼎沸的人声里。 说到底还是个学生,没有成年人的厚脸皮,羞耻心让她因自己前后对待比企谷的态度不同而莫名心里愧疚。 “总之我们得尽快坐下来说话,这样子太醒目了,还可能影响到店里的生意。”比企谷又说,同时抬手指向一边的位置,“那边的空间看起来蛮宽裕的,我们就坐在那边好了。” ——他的听力足够好,不是听不见三浦优美子的声音,但他连面对由比滨都有些不知所措,又怎么可能愿意再招惹不熟悉的普通人。 “好啊,我没意见。”小町随口回答,她没发现比企谷的心思,这会儿正忙着在三浦优美子和由比滨之间来回打量,目光带着欣慰的笑意和微不可查的考量。 “走啦走啦,我还忙着点餐呢。”这是四叶在催促。 于是一大家子就都过去坐下,由比滨和三浦站在一边,对视一眼没有入座。 “那个,我要先回去了。”三浦优美子看着人家一大家都准备吃饭,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再打扰下去,于是主动出声。 “要不一起吃呀,我们拼一桌,这边位置还有宽裕的。” “不了不了,我那边还有几个朋友呢。”三浦礼貌摆手拒绝,然后牵起由比滨的手,“我们走吧。” ——可是那只手没有牵动由比滨。 “哎?”三浦刚迈出去的脚步又停下,她奇怪地转头看向由比滨。 “哈哈哈……抱歉啊优美子。”由比滨待在原地,空出来地那只手挠着头,眯着眼睛露出不好意思的傻笑,“我和小企太久不见了,见一次面不容易,待会儿再过去你那边。” “这……”三浦优美子没有反对,但有些犹豫,感觉不太合适却又没有拒绝的立场和理由,“那好吧,我会和他们说。” “三浦姐最好了!”由比滨欢呼雀跃,喜孜孜地道谢。 三浦抿了抿嘴唇,笑笑没说话。 说真的,她的心里对由比滨其实有一点羡慕来着,因为由比滨可以这样堂堂正正地接近比企谷,她却不行。 倒不是一见钟情什么的,三浦优美子有自己的好感对象。 只是哪个人不会想和这样一样干净清爽、相处起来格外舒服的异性做朋友呢? 可她看出来对方对自己没有半点兴趣,这很正常,毕竟对方过去在高中的时候一直都被自己无视。 那时候她把自己的橄榄枝看得太过名贵额,不肯随便施与。现在呢,宛如做了好衣服舍不得穿,锁在箱里,过一两年忽然发现这衣服的样子和花色都不时髦了,于是不免有些自怅自悔。 三浦转身打算离开,然后就听见有声音传来: “优美子,怎么去了这么久?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三浦和由比滨转头看过去。 看清楚来人,三浦眼神似乎带上没来由的慌乱,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什么事都没,我这就回去。” 怎么有种葫芦娃救爷爷的感觉……比企谷心里有种奇怪的错觉,在座位上抬头看向来人。 来的人站姿挺拔,短发金黄璀璨,整个人看上去阳光帅气。 比企谷眯起眼睛。 他同样认识来人,确切地说,总武高和比企谷同级别的学生里,绝大部分都知道整个人。 ——叶山隼人。 学校现充顶流团体的中心人物,足球社王牌兼社长,体育全能学习优秀,不仅自己是个帅气型男,而且家境听说还很优渥。 值得一提的是,比企谷对这样的人不太喜欢,所以很少接触。 ——可是来人却认得比企谷。 和三浦有点相似,当他看见比企谷的时候,同样站在原地愣住,表情稍微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是比企谷八幡?” 他竟然一口说出的比企谷名字,好像一直都记得比企谷似的,可比企谷确信自己与叶山没有过几次接触。 叶山打量了下比企谷,关注到某些细节的他瞳孔地震,又不动声色地悄然把这些神色隐藏。 比企谷把叶山的这些微表情尽收眼底,眼睛半眯,心里思索这人以前与自己是否有什么交集。 可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自己和叶山有什么关联。 “很高兴再次看到你,比企谷同学。”叶山露出开心的表情,没有提到别的什么话题。 伸手不打笑脸人,比企谷和叶山寒暄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叶山和优美子回到她们的饭桌上,那里还有一群同学伙伴在等他们。 饭桌上,三浦优美子沉默了好久,吃饭明显心不在焉,别人和她聊天,她也回答的有些敷衍。 “你怎么了?” 直到叶山问她,优美子才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复杂:“他变化好大啊。” “不是说他退学是因为家里困难吗?可我看他的样子,倒像是朝好的方向脱胎换骨了。” “他家里可不困难。”叶山放下筷子,眉头轻轻皱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哎?”优美子转头看过去,注意到叶山似乎有什么发现,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叶山侧过头,在三浦的耳边低声言语:“他手腕上戴的那块表,你可能没注意到。” “如果我没看错,那个是百达翡丽。” “啊?”三浦优美子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不需要再说估测价格,一句百达翡丽就够了。 劳力士也许有些款式便宜,但百达翡丽的下限就已经许多人不敢想象的天价。 可是,这怎么可能啊!! …… …… 对自己掀起的小小波澜没有多少关心,比企谷这边正热闹非常。 由比滨被小町强拉着、半推半就地坐在比企谷身旁,然后被妹妹们一个接一个的好奇问题搞得应接不暇。 由比滨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比企谷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是否还处在艰难的困境之中,同时心里又十分忐忑,担心在比企谷的心里,自己和他的关系是不是已经淡化。 有些期盼和雀跃,有担心和挂怀,还有见到人以后的患得患失……大概在这个简单的女孩心里,正有这些复杂的情绪交织汹涌。 比企谷忙着点菜。 首先牛肉是必须要点的,没人能在吃烤肉的时候拒绝牛肉。 因为现在有钱了,所以比企谷特意点了四份A4级的的和牛,价格挺高,但今非昔比的比企谷不会心疼。 日本和牛的15 个等级,以A3~A4等级较常见,A5则是最高级,等级越高代表这块肉品发育的越完整。 a5级的和牛在这里是看不到的,虽然现在的比企谷完全可以承担这个价格,但是一方面他没大有这种追求高端的消费挂念,另一方面,这种普通的餐饮店里也不会卖那个级别的东西,太贵了根本没人买,店家不会去进货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真想吃顶级和牛的话,以后有机会的时候,比企谷倒是可以领着妹妹们去专门的顶级和牛店里吃。 ——他现在在整个日本可都是有身份的人的,先吃点好东西完全天经地义,没有顿顿山珍海味已经足够甘于低调了。 之前在京都妖怪宅邸的时候,比企谷其实吃到过一次顶级和牛,怎么说呢,最顶的神户牛肉确实是可以直接生吃的牛肉,有特殊的香味和浓郁的肉味,但是有一点就是,不能多吃,脂肪含量太多容易腻。 ……除了牛肉以外,还有烧鸟也是来这里必须要吃的,这种东西油香却不至于腻,肉gan满满却足够精巧,口感充实还不会因此长胖,以前小町不想吃东西的时候,比企谷就会咬牙来这家店里,打包几串烧鸟串回去给小町下饭。 处于某种新奇的心态,很多人都追求烧鸟店的提灯,但其实很多店里都没有提灯这东西,却依然拥有顶级的口味,真的没有必要因为提灯而错过很多宝藏级别的烧鸟。 鸡心之类的各种鸡内脏都点了一遍,清爽的鸡胸肉搭配一点点绿芥末可以很好地缓解油腻,还有二乃专门点的各种沙拉。 “这些就够了吧?”小町知道店里的东西都不便宜,“我们多吃点饭。” 其他几个妹妹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由比滨甚至有点坐立不安。 她想要待会儿偷偷帮比企谷结账,可这毕竟是比企谷的家族聚会,那未免太让比企谷丢人,但是她觉得比企谷已经那么辛苦艰难,让她看着比企谷点这么多,然后让她吃比企谷的……她又真的无法心安理得地做到。 比企谷讲这些担心尽收眼底,他稍微低头,抿抿嘴唇,然后勾起嘴角,努力露出回来以后最灿烂温柔的笑容, “我愚蠢的妹妹们哦……不用担心,也别多想。”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随便吃,哥有钱。” …… …… ps;本章是四千二百字的二合一大章,因为想要一口气写完这段,所以憋到现在才发,久等了! 希望能够看得开心呀。 第二百零四章 由比滨:三个人的电影,怎么老娘没名姓(二合一) 比企谷她们继续点菜,因为有比企谷的那句话作为底气,大家都点了自己喜欢吃的,一时间菜单上全是勾选的符号,只看菜单就能想像待会儿的丰盛。 A4级和牛肉,烧鸟套餐,牛肉各部位的套餐、牛油果蔬菜沙拉、多春鱼刺身、海胆刺身、照烧鳗鱼等等,样数挺多,不过比企谷这边人也足够多,所以应该不会浪费。 这么奢侈丰盛的一顿饭,中野五姐妹和小町都快忘记上次吃是在什么时候,她们能够默许比企谷点单这样一顿,也算是给出差归来十分辛苦的比企谷八幡接风洗尘了。 ……虽然是比企谷来付钱。 “结衣你有喜欢的菜吗?要不你也来点几个。”比企谷把菜单递给由比滨。 由比滨用力摆手,又把菜单递了回来, “我刚才在同学那里吃过一点了,现在随便吃点就行。” “也行。”比企谷不强做要求,一边拿回菜单一边说,“那就少吃菜,多说点话。” 他轻声说话,声调柔和还带几分欢欣: “好久不见,我们也确实应该慢慢聊聊。” 放下心里的纠结和犹豫以后,比企谷对自己和由比滨的重逢只有喜悦和开心。 既然躲不开,那就享受,既然这么久没有联系都没有冲淡这份友情,那我选择加倍珍惜。 虽然归隐世界的人确实不太适合和普通世界的人有太多联系……可现在的比企谷和以前的比企谷同样也有所不同,他有新的觉悟,也有更强大的实力守护想要守护的人,所以在处理关系的方式上也就有了一些不同。 “对了,给你认真介绍一下。” “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这些人都是我的妹妹。” 饭桌上,比企谷向由比滨介绍自己的妹妹们, “我亲妹妹小町就不用我说了,你们见过的,她甚至都都还记得你。” “是呀,小町这么一个可爱活泼的妹妹,只要见过了就不会忘记的。”由比滨点点头。 比企谷又指向其他人, “这几个是我的表妹,你也看得出来,五胞胎,都姓中野,从大姐开始分别叫做一花、二乃、三玖、四叶、五月。” “五胞胎!”由比滨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听起来是可以打破国家记录级别的奇迹……刚才我就想问了,五个长得这么像的却各有气质的美少女真的太震撼了,走在街上的回头率一定高的离谱。” “回头率确实高。”比企谷认同由比滨的说法,“这的确是个奇迹……她们是上天赐给中野家的礼物。” “哪里有。”一花却摇摇头,表情认真起来,“与其说是礼物,不如说是累赘。” “五个孩子给家里产生的经济负担就不说了。” “为了生下我们五个孩子,妈妈当时足足在手术室呆了一天多……所以我们几个的生日是五月五日,五月的生日却是五月六日。” “啊,是啊,五胞胎对于妈妈来说真的是难以想象的事情。”由比滨很容易就产生了共情心理,她不假思索感慨出声:“那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妈妈。” 五月点点头,说道:“是啊,是很好很好的人,她们能够茁壮成长到现在,心理上足够健康,妈妈小时候的教导至少要有一半的功劳。” 小时候的教导……由比滨坐在位置上眨眨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题可能有哪里不对,中野五姐妹的情绪好像都不是很高。 “……”该不会是聊到不该聊得话题上了吧?由比滨突然意识到问题,轻吸口气闭上嘴巴。 可是一直沉默也不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于是她动用自己的小脑瓜努力想要想到一个能聊的崭新话题。 ——啊!有了! “说起来,我也有时间没看见小雪了。” 由比滨扭头看向好像有点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比企谷。 “你和她最近有联系吗?” “雪乃啊……有联系的。”正在想待会大吃特吃一顿、好好犒劳自己那个太久没正经吃过人类热食的肚子的比企谷回过神来,听见由比滨的问题后眉毛微挑,回答的有些不自然。 不能说没有联系,只能说亲密战友。 怎么可能没有联系啊……甚至还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才一块刚坐飞机回来,雪乃当时和他就隔了一个走廊。 不过比企谷也知道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由比滨,诡秘世界的事情可不能泄漏到普通人那里去。 ——可是有人不知道要对这个保密啊。 “雪乃姐?”五月疑惑出声,“是不是我上次在伊拉克那边见过的……” “咳咳咳!”比企谷给五月递出一个眼神,然后扫视了一圈好奇的中野五姐妹,将信息泄露的危机扼杀在萌芽里面。 这场扼杀,站在为诡秘世界保密的角度上说还算及时,可是站在普通人的视角上却为时已晚甚至欲盖弥彰,反正由比滨是在呢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啊……”由比滨张开嘴巴欲言又止,看着比企谷没有想要解释的样子,她刚刚因为重逢而雀跃的心里感到挫败和一种异常强烈的惶恐。 这位叫中野五月的表妹似乎知道雪乃?等等,其他几个表妹似乎也知道的样子。 雪乃的存在,比企谷的表妹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好像还很熟悉的样子。 熟悉就熟悉了,为什么比企谷不让表妹说? 他想要隐瞒自己什么? 难道比企谷和雪乃之间有什么秘密,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吗? 由比滨维持表面表情的平静,大脑里迅速闪过这些问题,心里早就掀起滔天的风浪。 由比滨就觉得奇怪,怎么雪乃都能介入比企谷生活这么深了,这让她格外感到挫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雪乃能够这么深入到比企谷的生活里去了?她们不是一直都以有些别扭、互相高冷的关系维持着友谊吗?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形影不离的三人组只剩下两个人,她这个过去不可缺少的团队纽带成了孤零零的不知情的外人了? 这些问题最后归结成一句对由比滨自己的审问:这场三个人的电影,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失去的名姓? ——再次强调一遍,由比滨结衣非常重视与比企谷八幡和雪之下雪乃的关系,如果可以,她希望三个人的这段关系能够以牢不可破额姿态永久恒定下去。 这就是为什么,很久以前当由比滨得知比企谷的国文成绩意外的很好,比企谷和雪乃都能考取不错的大学,只有自己吊车尾没有未来的时候,会那么难过的原因。 【不想我们的关系仅限于手机的联系。】 【我、我也来好好念书吧……如果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就好了。】 ——当时的由比滨由衷地这样说道,那个时候的她眼睛里有团灼热的火焰在烧。 她不想要三人组里有谁掉队,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可是现在…… 这样想着,由比滨的心里越来越没有着落,不安全的空虚感和惊惶无措的感觉将她淹没。 为什么呢…… 明明是我先来的, 明明和比企谷重逢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结衣?” 比企谷直接喊由比滨的名字,听起来有些亲密, “发呆做什么呢?” “没什么。” 由比滨摇摇头,脑子有点晕乎乎的, “只是,小雪她……” “雪乃她?”比企谷心里一提,大脑迅速运转,思考由比滨问起雪乃的话,他应该怎么回答,“她怎么了?” ——还好,由比滨话题一转: “小雪说你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不过平时会很忙,所以可能没办法回复消息。” 由比滨轻声问比企谷说:“是这样吗?” “啊……她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比企谷松了口气,挠挠头果断回答,因为轻松所以声音的音调都不自觉抬高了些。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问,你现在的生活还有困难吗?最近过的怎么样?”由比滨看着比企谷的眼睛,声音放缓,嘴角轻轻牵起,却不好辨认她的具体情绪。 “有了稳定的工作肯定比以前强太多,至于工作,虽然是辛苦了一些,但福利待遇没的说。”比企谷挠挠头,“生活嘛,都不容易。” 在一群学生里面、而且是国中生高中生面前说生活和社会的沉重,她们似乎不会有太多同感。 可坐在比企谷身边的这些人大概都不算是正常的那种学生: 小町在上国中的年纪父母双亡,全靠家里哥哥拼命养活才能供养她上学读书,平时有了委屈和压力都不敢和哥哥说,心态很快就从孩子蜕变成熟。 中野五姐妹就更是这样,日本的穷人家想要养活五个女儿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她们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变成破产的穷人,从学习吊车尾的笨蛋变成制霸精英学校的学霸,各种剧变与觉悟蜕变让她们的心理年龄远超实际年龄,早早地体味到人情冷暖、世界疾苦。 就连最不关心也不怎么接触这方面动心的由比滨,也因为亲身经历比企谷的退学与亲眼目睹比企谷的艰难,所以在这方面变得有所觉悟。 于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轻轻叹了口气,一群正是光鲜亮丽风华正茂的青春男女围坐在一起叹气生活的不易,看上去竟然有一点点滑稽。 坐在一边的小町听见比企谷的话,忍不住随口吐槽了句:“是啊,也不知道你明明只是个文职,怎么整天加班出差……看来电视剧里对警察局的塑造还是不够全面。” 文职……中野五姐妹不动声色地互相交换视线。 呵呵。 她们想起之前比企谷洗澡出来的时候前身的刀疤与背后满满的的纹身,想起以前亲眼见证过的比企谷身后一群黑西装手下恭敬跟随的身影,又想起比企谷说给她们的、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挺惊心动魄的卧底故事。 ——嗯,这些可一点都不“文职”。 小町可真够天真的,被八幡表哥骗得团团转,明明看见了那些纹身,却没有怎么怀疑。 又或者,是心里有些怀疑,只是…… 四叶看了眼小町,眨眨眼睛,没有说话。 她对小町其实有些猜测。 对比企谷日新月异的转变,朝夕相处的小町不可能感受不出来,而他带给家里的变化同样不小,比企谷是不是真的只是个文职,小町未必就没有怀疑。 自从父母双亡以后,比以前懂事太多的小町到底不是以前那个小町了,再说她本来就挺聪明,现在做出来的无忧无虑的样子,也只是因为有现在的比企谷八幡的照顾和庇护。 如果她真的猜到些什么,估计还真的不会说出来,最多就是在心里怀疑怀疑,然后再将这些怀疑压到心底。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就算小町知道了什么,难道就能够对比企谷做什么吗? 对于那个时候走投无路的比企谷一家来说,比企谷无论做出什么选择,小町都没有质疑的理由,因为比企谷做出那个选择的出发点里,小町这个妹妹所占的比重一定格外的大。 至少,看比企谷的那几位女同事,比企谷应该没有从事违法犯罪的危险工作……吧? 所以啊,简单来说, 小町也许知道,但大概正装糊涂,不让比企谷分心和担忧。 她也许会担心,但只有等,等比企谷愿意和她说……又或者直到哪天小町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主动去找八幡谈谈。 ——当然,这都是四叶的猜测罢了。 “海胆刺身和蔬菜沙拉来啦!” 二乃惊呼出声,并从走过来的服务员那里接过盘子放在桌上。 “吃饭吧!” 比企谷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我们边吃边聊。” …… …… ps:本章四千多字,又是二合一,好耶!有没有票票奖励一下呢~ 被学校里的一些事情隔空恶心到,电话处理了三个半小时,耽误了最珍贵的黄金码字时间,不然按照预期,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应该就能码完这些的才对,也就不用熬夜到凌晨三点半了。 不过无论怎么说还是迅速调整心情把内容码出来了,希望大家看的开心呀。 第二百零五张 不速之客?窗外有对雪之下(二合一) 说真的,在湿热难当的九月,最美最原生态的吃法,还得是这种纯粹简单之极的浇上辣根生抽汁的方法:海胆刺身。 只要小心取出海胆的内脏,留下完整的海胆黄,然后淋上柠檬汁、辣芥酱和店家秘制的独家酱料,拿起海胆轻轻摇匀,让调味汁充分浸透到海胆四周后,就可以用小勺轻轻舀起吃,冰凉爽滑没一点腥呛味,非常鲜美。 最出彩的是,这家店有意减少了酱料的使用,转而用文蛤汁加黄油打发成泡沫加进来,然后点缀上荞麦粒,吃一口香气四溢且口感异常丰富,清爽的同时做到让人食指大动,忍不住想要再吃点什么。 ——听说是来自法国某个米其林餐厅的独创,也不知道这家不大的店是怎么偷学过来的。 于是,在人们刚刚打开食欲的时候,烤肉和烧鸟也就来了,精致的摆盘就不说了,比企谷不讲这些花里胡哨,直接该烤的烤,该吃的吃。 首先是A4级的和牛肉,该说不愧是A4级别,虽然距离A5还大有差距,可依然算是顶级,就算烤熟了,也能完美呈现牛肉的纹理。吃一口,口感滑嫩的同时,满嘴都是流淌爆开的牛油,多到几乎要顺着嘴巴流出来,于是牛肉的香气也就在整个口腔炸开。 这种牛肉如果直接吃,很容易吃着吃着就腻,所以比企谷包了生的白菜和生菜吃,不用蘸调料都能一口一个。 这就不得不说,吃肉是真的能够得到满足感的,现在的比企谷就可以作证。 然后就是烧鸟,说是烧鸟,其实烧鸟是指以鸡肉为主要制作食材、将鸡肉切成片串在细竹签上。蘸上特制味汁放在火上烤的料理,由店家亲自烤制,对火候和食材的考验都很高。 可别小瞧这种烧鸟串,鸡脖子肉、鸡心边、鸡胗、鸡胸肉、鸡心、鸡里脊、鸡屁股、鸡屁尖、鸡翅、鸡提灯等十几种部位都可以作为食材,这家店只缺少鸡提灯,其他的比企谷倒是都有点。 吃到嘴里,口感果然很好,没有人能拒绝一口清爽果酒一口小小烧鸟串的快乐。 接下来还有其他的许多菜…… 比企谷这边吃了一半的时候,不速之客来到这边。 “哎?叶山同学好像过来了。”由比滨低声说。 比企谷抬头看了眼,果然看见个金发的男人走过来,看路线似乎还真是朝这边来的。 眉毛微挑,比企谷问由比滨:“你和他很熟吗?” “不熟啊,我们平时不怎么说的话……我和优美子熟,优美子和他比较熟。” 那他过来干什么……比企谷心里寻思。 “比企谷同学,好久不见,”叶山一脸笑意,“你退学以后大家都很担心你,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看着是个帅哥哎。”二乃低声和身边的一花说话。 “怎么,你心动了?”一花的脸上带了笑意,和二乃窃窃私语, “那倒没有,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二乃摇摇头,没忍住叹了口气,“我现在遇见男生,很难不和我们这个表哥做对比,然后就……你懂的。” 人在遇见优秀异性的时候,总是会在心不由自主地和身边特别优秀的亲近异性做比较。 比企谷当然是异常优秀的那个,不过对于二乃来说,最戳她的却不是那些,而是比企谷在格外优秀让人心折的同时,又曾在他面前显露极道大人物的霸道风采。 其实二乃骨子里是比较叛逆和挑战禁忌的,只是这些都被二乃死死的压制在心底……这就导致二乃对于这种极道相关的偏向禁忌类的事与人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嘛,这个也好办。”一花一本正经地点头。 “什么?” “我们五个是父亲大人的继女……所以我们和八幡表哥可没有血缘关系。”一花疯狂暗示,朝着二乃眉飞色舞。 “去去去!”二乃羞恼地拍打一花的大腿。 不过表面上做是这么做,可她的心底还真就因为一花的话而有所触动。 有些种子,疑似有了萌芽的土壤。 ——再次强调,中野二乃,对于禁忌的事物没有抵抗能力。 “……哪里,见到叶山同学我也很开心。” 虽然不知道叶山隼人过来是干什么,可比企谷还是站起来和叶山说话,表面的礼节不能失。 “这是我妹妹小町,这是我五个表妹。” “呀,都好漂亮,这是……五胞胎?”叶山这才注意到中野五姐妹。 “是啊,五胞胎。”比企谷点点头。 他的心里更加疑惑,由比滨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还算正常,叶山刚才过来怎么也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人? 他可不信叶山当时的眼里只有自己,除非另有原因,这人心里一定有什么念想。 ——不过感觉不像是对自己不利的不好的念想,拯救比企谷无数次的直觉没有感受到那份恶意。 “那个,比企谷同学能稍微跟我过来一下吗?”叶山挠挠头,“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哎?”比企谷眉毛一跳,想想又干脆点头,“可以。” 不怕你开口,就怕你有话藏着不说。 于是,比企谷走出饭桌,和叶山一路走到店外门口。 外面天已经慢慢黑下来,霓虹闪烁出来,暖风吹来,喧闹的声音好像很远,与清爽但热闹的屋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想问什么?”比企谷还是一副和气好说话的样子,但从容与轻松的姿态让他的问句看起来有一点点上位者的姿态,虽然这种姿态纯属错觉,绝不是比企谷故意做出。 叶山察觉到一种别扭的感觉,却说不出来这种别扭来源于哪里,只是隐约感觉自己在面前好像被压制了似的……这让家境不错,从小就是学校中心风云人物的叶山觉得不习惯。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 “雪之下雪乃,你还记得吧?就是你以前那个侍奉部的部长。” “雪乃?” 比企谷轻松的姿态收起,脊背挺直,眼神认真许多,可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身前的只是个普通人,于是恢复刚才的姿态,只是问道: “她怎么了?你问她做什么?” 然而比企谷一闪即逝的恐怖气势与凌厉锋芒还是让那个瞬间的叶山不由自主地打个激灵,像是堕入冰窟似的全身发麻。 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叶山还没有反应过来,背后就已经布满冷汗。 刚才发生了什么?叶山有些茫然,从没有过类似经历的他有些茫然,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从没有这种被高层次生命认真正视的经历。 ……实际上,就算这样都已经是比企谷在有意克制了,不然比企谷真要是肆无忌惮地全开自己的生命气息,足够让叶山这种普通人直接因为强大的冲击与无法理解对方的构成与存在而直接疯狂。 时至如今,比企谷就是已经进入到这种恐怖的程度,他在诡秘的道路上真的已经走出太远太远。 “你怎么不说话?”比企谷感到奇怪,问话惊醒了大脑正懵的叶山。 “啊……哦。”叶山对比企谷露出歉意的微笑,很快恢复冷静组织自己的语言,“事情是这样的,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和雪乃认识。” 比企谷眼睛半眯,“有点印象。” 叶山开始他的描述:“我家里和雪之下家的关系不错,所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雪乃和她的姐姐,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很熟,一年到头可能都说不了几句话。” “然后呢?”比企谷觉得这人有点啰嗦,说半天都说不到正题上,没来由地有些厌烦这个人。 叶山继续说:“然后,最近一段时间,雪之下雪乃老是不来学校上课,一直到放假都没见过她的影子。” “前几天,我跟着父亲去拜访雪之下家,听雪之下雪乃的母亲说,她也不知道雪乃在做什么,但却是跟着雪乃的姐姐在做事,所以不用担心。” “所以,我是想问问你,你知道雪之下雪乃和她姐姐雪之下阳乃现在在做什么吗?” 叶山有些期盼地看向比企谷,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你以前是雪乃的好朋友,而且现在看起来,你的身上似乎别有秘密,所以我就想着,也许可以问问你。” 哦,原来是个舔狗。 比企谷完全明白了,而且一下子就抓住问题的关键。 这个叶山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似是在找比企谷打听雪乃的消息,可其实是想要知道阳乃的事情。 别看这个“雪之下雪乃的姐姐”在叶山的描述中只出现过两次,可是他到底只是个普通高中生,没像探员一样练习过表情管理,在精通微表情判断的比企谷面前,叶山每次提到“雪之下雪乃姐姐”时所出现的表情的动摇,都像是乱葬岗里的火把一样醒目显眼。 于是比企谷就有些感慨……阳乃啊阳乃,你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比企谷怎么想,都不觉得阳乃那种成熟又冷酷的聪明女人会喜欢这样一个觉得自己很聪明的、局限在普通世界的高中小男生。 太稚嫩了啊,少年! 她那种人就算真的要谈恋爱,也一定是在诡秘世界和一个强大到让她心服口服的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然后在盛大的爆炸里像个疯批一样,穿着婚纱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殉情死在拯救世界的道路上。 这么一想,阳乃孤独一生的概率其实也蛮高,实际上比企谷一直都觉得以阳乃现在这种不将就的性格,还真就有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人过去了。 ……不过阳乃那种女人在这种小男生面前有多少杀伤力,比企谷倒是能够猜出来一些。 那么答案就很清楚明白了—— 叶山隼人,是雪之下阳乃的舔狗。 作为阳乃的同事兼上司兼小师叔,比企谷砸吧了下嘴巴,心里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可惜了,这么帅的小伙子,放着学校里那么多小迷妹不管,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人了呢? 啧。 将这些想法压下去,比企谷故作沉思,想了一会儿后抬起头回答叶山: “她们现在在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 ——这就是比企谷的回答。 其实比企谷更想和叶山说她们俩的工作不是你能知道的,但那样以来就暴露了自己知道些什么的事实,所以他回答地委婉了些。 “这样啊……”叶山叹了口气,倒是没有特别失望,毕竟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问问,没以为自己真能得到消息。 “抱歉啊。”比企谷摇摇头,“毕竟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雪乃了,至于她那个姐姐,我更是根本不熟。” 叶山连连摆手,有些愧疚地说:“没事没事,是我要抱歉,打扰到你聚餐了。” 比企谷猜测没错,叶山隼人虽然认识雪乃,可他真正关心的却不是雪乃,他的确在心里暗恋那个叫做雪之下阳乃的大姐姐……可对方的眼里好像从来就没有过他,尤其是从前两年开始,对方干脆变得难以搭话。 叶山隼人一直都觉得自己挺优秀和成熟,可这些优秀和成熟在阳乃面前就变得幼稚的可笑,他的一切都不值一提,这就导致叶山一想到阳乃就有些自卑。 想到这些,他心里淡淡地惆怅起来。 ……比企谷和叶山各自回到座位, “他找你聊什么啊?”比企谷刚一回来,由比滨就好奇地问了比企谷。 “没什么。”比企谷摇摇头,“一些小事。” 于是,大家又继续吃饭聊天。 大概又过去了十来分钟, “叮咚……”比企谷放在餐桌手边的手机响了一声。 “你手机有信息。”小町一边拿筷子低头吃东西,一边用空闲的那只手戳戳比企谷的腰。 比企谷因为痒稍微躲闪了下,顺手拿起手机查看,发现上面是雪乃发来的消息。 潘先生:“在吃烤肉?” 比企谷眉毛一挑,打字回复。 一条败犬:“你怎么知道?” 潘先生:“你看窗外。” 于是比企谷抬起头。 窗外星光与霓虹光线洒落的地方,有两个人站在透明干净的大玻璃前,一个青丝如瀑,一个短发干练,一个清冷高傲,一个巧笑嫣然。 两人亭亭玉立,姐妹倾城倾国,比星光更好看的视线与比企谷的目光对上。 “……”比企谷眨了眨眼睛。 “那是谁?”一花的眼神真好,顺着比企谷的视线就看见窗外的那两人。 雪乃和阳乃不是关系微妙吗,怎么聚在一起了……比企谷正在心里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这可真是不速之客。 ——窗外来了对雪之下。 …… ps:今天非常努力地码了四千三百字,有打赏或者票票就打赏或者投票,真没有的话,发个间贴夸夸袍子也行~ ……然后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惊闻东航客机坠毁事故,为该事故中的遇难者默哀,并由衷地希望搜救能有幸存者的消息。 第二百零六章 真不熟,别这样,我怕别人误会(二合一) “哎?谁?”由比滨她们也都顺着一花的视线看过去。 还没等比企谷做出反应,由比滨已经先喊了出来,声音里满是惊喜, “是雪乃!” “雪乃姐?”一花五姐妹也把视线转过去。 于是窗外的两人成为这一桌人视线的焦点,可她们却足够从容,阳乃隔层窗户笑着朝大伙招招手,雪乃嘴角勾起,在窗外轻轻点头。 “好漂亮的姐妹啊。”四叶忍不住感慨,毕竟雪乃和阳乃除了胸前的部位,其他地方的特征还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的,站在一起很容易就能认出来是姐妹。 一花眯着眼睛,嘴里啧啧赞叹,“嘛,之前没太注意,现在看起来,真两位可能都是大小姐哎……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 有些气质不是一般家庭能够培养出来的,本来就是大小姐出身的中野一花很敏锐地分辨出对方的身份。 比企谷揉揉太阳穴,坐在座位上,和雪之下姐妹隔空挥挥手,算是打招呼。 “哥,你在干什么呢?”小町用力推了把比企谷,让比企谷摇了摇,“赶紧去把她们喊进来啊!” “哎?哪有这样的?人家只是路过……”比企谷摆摆手。 可是有人已经行动起来,比如一脸兴奋惊喜的由比滨,她随便从桌上抽了张纸擦嘴,然后风风火火地奔出去,雀跃着推开烤肉店的玻璃门,跑到了雪乃面前。 “……好吧。”比企谷不再拒绝,再一次离开座位,推开门走到外面。 他听见由比滨和雪乃语速挺快的欢快对话。 “小雪,你怎么在这呀?” “刚好路过这边,一眼就看见你们在里面吃饭,所以发了消息。” “吃饭没有?” “那倒没有,我和姐姐刚出来没有多久,还不知道要去哪吃。” 这话的确是实话,绝对没有半点想要蹭饭的意思。 由比滨不太清楚雪乃和她姐姐那份微妙又不正常的姐妹关系,可比企谷却在诡秘世界出任务的时候稍微察觉到一些,所以他才奇怪这姐妹俩是怎么在没有特殊事情的情况下走到一起的。 这个故事就说来话长,但也不是不能简短些说—— …… 今天,一直都很疲惫的雪乃和阳乃回到千叶市以后总算没了负担,各自回到家里大睡了一觉,一觉睡到下午四五点钟,洗个澡休息休息,天色就已经逐渐漫上黄昏。 就在这个时候,让阳乃惊讶的是,雪乃竟然主动给她发了消息,上面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这对雪乃来说,是非常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阳乃当然不会拒绝,欣然答应。 两个人在见面的地方会和,阳乃用心地化了妆,光鲜亮丽,雪乃的穿搭虽然简单,但也明显用了心,站在那里气度凛然。 一开始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一向擅长言语的阳乃在这个倔强执拗又让自己头疼的妹妹面前没有多少办法。 直到雪乃主动打破沉默,“我们需要聊聊。” 阳乃点头,“聊什么,我很乐意听。” “我们现在都在协会共事,而且还是在一个支部,也都在比企谷麾下……所以,我们需要百分百信赖彼此。” 阳乃却不假思索地问雪乃:“我们难道没有百分百信赖彼此吗?” 雪乃沉默几秒,抿着嘴唇摇摇头, “……我有心结。” “什么心结?” “我不想说。” “可是你把我喊出来,不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吗?” 阳乃没有去看身边并行的雪乃,只是慢慢地向前走着,目光恍惚,也许是在看天空,也许是在看前面的道路与行人。 雪乃再一次沉默。 阳乃说的对,她把阳乃喊出来,就是已经做好了某种觉悟。 于是,斟酌着语言,雪乃慢慢述说,心里竟然感到意外的平静, “你是知道的,我对你的感情,有些复杂。” “对,我知道。”阳乃表现的十分坦然。 “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之前我们就有稍微聊过。现在,我觉得是时候完完全全说明白些了。” 雪乃轻吸口气,坦然承认自己的问题, “站在现在的角度上往回看,以前的我的确太过幼稚。” “过了今天,就是重新弄开始的时候。” 相较于过去那个因为一直被姐姐压制地喘不过气来,得不到家里的认可与支持的小雪乃而产生的抑郁与偏执,现在的雪乃已经能够用全新的眼光去看待这个孤身一人在诡秘世界打拼了那么久、在自己加入诡秘世界以后一直默默关心支持自己的姐姐。 雪之下雪乃,在今天与过去告别。 阳乃的表情大概愣了有那么几秒,然后扑哧一声,她终于忍不住开怀地大笑, “哪里啊,我的傻妹妹……我自己也有很多问题来着。” ……再后来,一边聊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的雪之下姐妹就走到了烤肉店这边,遇见了正在聚餐的比企谷他们。 …… …… “那还等什么!一起进来吃!” 听见雪乃的回答,由比滨当即惊喜地说道, “我真的好想你啊!” “这……”雪乃有些犹豫,因为她不想打扰别人,那一看就是家庭聚餐,她这个外人过去算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由比滨会出现在那里。 “好啊。”阳乃点点头,她先是打量了下由比滨,然后又把视线投放到比企谷身上,眉眼带上些许笑意,“就是不知道比企谷八幡同不同意了。” “姐……”雪乃有些错愕地看过去。 “我们也要吃饭的嘛,去哪吃不是吃呢,在这边吃还人多热闹些。” “阳乃说的对,来都来了,遇见就是缘分,那就进来一起吃吧。”比企谷附和阳乃的话。 阳乃……由比滨听见这个词,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比企谷,又很快转过头恢复正常。 只是在心里,她轻声嘀咕了句,怎么小企能叫小雪的姐姐叫的这么亲密。 “那,好吧。”雪乃不再坚持,毕竟他本身对于要不要进去也没有多确定的想法。 于是雪乃和阳乃就跟着比企谷和由比滨走了进来。 “结衣,你是怎么在这的?”一边走,雪乃一边小声问由比滨。 “啊,我本来在这边聚会,结果就看见很久都没有联系的比企谷,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就自己凑过来啦!”由比滨笑嘻嘻的样子。 她的确很开心,甚至忘记刚才的烦恼。 对她来说,雪乃也好,比企谷也好,都是她很好很好的好朋友,而且这两个好朋友只属于她,基本不屑于和外人交际也不被人了解的他们是由比滨独一无二的宝藏。 可是这份宝藏后来一个个慢慢走远,先是比企谷退学,后来雪乃也渐渐来学校越来越少,不知道在忙什么,连这么关键的高中学习都不参与,更不用说来社团这边了。 由比滨很想她们。 而今天虽然还有其他人在,可是雪之下由比滨比企谷这让人怀念让人开心的三人组再次碰头在一起,真的太让由比滨欢欣雀跃了,甚至高兴到想要喝点酒精庆祝一下。 ——果酒就行。 把由比滨的高兴看在眼里,比企谷和雪乃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底叹了口气。 ……一行人走进店里, “来来来,小雪坐我旁边。”由比滨热情地招呼着,雪乃拒绝不了,听从了由比滨的安排。 桌上的人明显因为雪之下姐妹的到来而变得气氛更加热烈。 于是,雪乃和比企谷的中间隔了个由比滨,阳乃和比企谷中间隔了雪乃和由比滨,在阳乃的另一边坐着一花。 一花带着笑意的目光与阳乃同样带着笑意的目光交错,空气中隐约有火花似的东西飘荡。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比企谷给妹妹们与雪之下姐妹做互相间的介绍。 …… …… 这样的座位安排大概过去了十分钟, “啊——” “雪乃,阳、阳乃……姐?”有惊讶到几乎失声的男声传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比企谷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看见人,他就已经提前尴尬起来了。 转头看过去,果然看见那个一头灿烂的金色短发的男人zhan在不远处。 他惊讶地站在原地不动,嘴巴微张,脸上说不出来是什么表情,但总的来说,好像是惊讶和开心居多。 看样子这伙人应该是要离开了,有一群一看就还在上学的年轻男女聚在门口,有人已经推开门走出去,叶山就在这个时候从人群里脱离出来。 雪乃皱起眉头,转头看过去,目光平静,就像是看向街上突然喊自己名字的陌生人,虽然觉得奇怪却不掺杂多少感情。 听见有人喊自己,阳乃眉毛一扬,视线看向发声的人,“你是……” ——没有任何故意嘲讽的意味,阳乃是真的有些不记得了。 毕竟她最近在诡秘世界经历了太多,尤其是在秘境里的经历更是占据她很大一部分心神,哪还有那个心思去记一个很久以前在普通世界认识的、本就没有很熟悉的人。 然而这样的目光却让叶山浑身冰冷,他张开嘴巴,有些茫然地回答,声音干涩: “我,我是叶山啊!叶山隼人!” “哦哦……叶山律师家的那个孩子。”阳乃终于想起叶山的身份,可是还没等叶山开心,她就摇了摇头说:“你不要喊我们喊得这么亲密,大家还没有熟悉到这一步吧?” 她转头看了眼身侧的比企谷,然后扭回头对叶山挺认真地说:“下次不要这么喊了,我怕别人误会。” “是这样。”雪乃轻轻点了下下巴。“我刚想这么说。” “还有就是,我们是回来了,可是我们回来不回来的,又关你什么事呢?” 雪乃强行忍耐住嫌弃的表情,只是表情上还是流露出一些,“被陌生的异性关注行踪,并不是件礼貌和让人愉快的事情呢。” 啊? 啊??? “你是谁?” “大家没有那么熟悉。” “下次不要这么喊了。” “我怕别人误会。” 怕别人误会、别人误会、误会、会…… 叶山愣在原地,眼前的景象越来越远,人与事越来越失真,世界好像距离他越来越远。 直到耳边似乎听到有人呼唤,他的意识才慢慢回归,茫然的视线扫过桌上的人,一眼看到做在雪乃阳乃身边不远的、正面无表情的比企谷八幡。 还有这个人,他不是说,自己和雪乃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吗?和阳乃更是一点都不熟吗? 怎么现在,却亲密无间地在一个桌上吃饭? 印象里面,他还从来没见过雪乃阳乃出现在这种人多嘈杂的小店里面,这两者完全就不是同一个画风。 想要说话,可他只是喉咙动了动,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无论什么样的话,他都没有的资格和立场去说。 因为他什么都不是。 “……”比企谷面无表情其实就是因为尴尬。 他才刚说过自己和雪乃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和阳乃更是根本不熟……可是现在这幅样子,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和两人相熟,甚至已经不仅仅是“熟悉”的地步。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对方恼羞成怒的准备,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只是看着他一脸便秘的表情,几次张开嘴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一直到一分钟后,他才憋出来这么句: “由比滨,我们要走了,你要和我们一起走,还是……留在这?” 叶山看向由比滨的目光有些复杂。 虽然这种想法大概有些古怪,可是他多想此时坐在那里的人不是由比滨而是自己。 不过没有这种如果,他的心已经在谷底跌碎。 这会儿的他再清楚不过,自己早就彻底出局。 其实所有的一厢情愿和很多单恋都最怕见到冷漠的本人,如果不见面反而可以慢慢发酵这份感情,只要没有得到明确的拒绝就可以继续深情下去,甚至还能自我感动。 这种感情十分温柔,但却没有多少防护力量,至少叶山的感情是这样,那份朦胧的感情已经被阳乃冰冷的目光击碎,如果说那是还没绽放的萌芽,那么此刻就迎来凛冽的西伯利亚的寒冬,于是彻底枯萎。 ——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伤心人。 他失魂落魄地转身回去,努力让自己在同学们面前保持镇定,只是表情维持地十分勉强僵硬。 走的时候,因为不太清楚叶山那边谈话的内容,三浦优美子还和比企谷隔空挥挥手告别。 “走啦走啦!有缘再见!改天联系~” 于是优美子身边的人立刻惊呼起来: “哎哎哎?优美子,那个莫名有气质的帅哥你认识吗,这不给姐妹们介绍一下?” “嘛,是我以前的同学啦。” …… 这对雪乃和阳乃来说只是个小插曲,一花等人更是觉得这样干脆利落拒绝追求者的阳乃与雪乃好帅好酷。 “把话说的这么死,感觉不像是你的风格啊。”雪乃若有所思。 这不符合阳乃以前的做事风格,虽说进入诡秘世界以后,有了种种经历的阳乃凌厉了很多,可是那是在诡秘世的阳乃。 正常来说,阳乃只在诡秘世界展现真实的自己,表现出那种成长与蜕变,可是在普通世界,她依然习惯于伪装成以前那个八面玲珑的模样,省的被人察觉到太大的变化而觉得怪异,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哎?有吗?” 阳乃眨眨眼睛, “没有吧。” 她耸耸肩, “只是想做,所以就做咯。” ——话是这么说,可是说这话的时候,阳乃却没忍住偷偷瞥了眼坐在一边的比企谷。 视线很快收回来,就连雪乃都没注意到。 …… …… ps:今天啊,今天的诚意格外丰厚些,是四千六百多字、接近五千字的加强版本二合一章节! 继续!袍子继续勤奋,大家也继续给袍子票票之类的支持! 第二百零七章 鲷鱼烧,人间烟火的日常 后来,再没有人打搅比企谷他们吃饭。 因为又添了人,所以比企谷还额外又加了些菜,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兴高采烈, 这顿饭差不多吃到快九点,桌上的饭菜总算被消灭的差不多。 “不急着走,坐会儿,太撑了。” 比企谷满足的依靠在座椅后背上, “喝点茶,可以消食。” 吃完饭以后,比企谷一伙没急着走,全都吃的很撑的他们坐在座位上边聊天边喝茶。 聊天的时候,小町提起比企谷承诺过的土特产,“哥,你说出差给我带东西的,回来的时候还说有,怎么到现在都没给我。” “哦哦,还真是,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 比企谷一拍脑门, “我把东西放在警局那边了,明天或者后天我去取。” 其实哪有什么特产啊,比企谷的所谓出差就是被人带着去南极协会总部溜达了一圈,然后下了地狱一趟。 他是带只企鹅回来还是从地狱里抓个怪物给妹妹们? 没看见对面阳乃和雪乃听见这话的时候,表情都带着调侃的笑意吗? 可是出差一趟带个特产也确实合情合理,为了树立有足够说服力的人设,比企谷还真得整个特产。 这也好办,交给神通广大的协会就可以了,比企谷晚上回去和协会说一声,最晚明天下午就能拿到来自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特产。 “说起来,你们的妹妹小町快要升学了。”比企谷又看向中野五姐妹,“你们五个都是总武高出名的学霸,学习成绩没的说,正好在家里住着,有时间就顺便辅导小町的功课嘛。” “不用你说,我们已经这么做了。” 一花翻了个白眼,“但是说真的,小町考总武高没问题的,我们辅导最多也就是锦上添花。” “有多没问题?” 五月想了想,给出的形容是:“大概就是哪怕不再复习,现在就去考,也能稳稳考上的那种。” “那我就放心了,小町很厉害嘛。” 嘴上感慨着,比企谷心里一动。 既然小町这么学有余力,那有没有可能,让小町去考更好的学校? 虽然总武高已经是千叶有名的高偏差值学校,可是比企谷现在完全能够安排小町进入到全日本范围顶尖的高中学习。 这人一旦发达起来了,就会想着让自己的子女得到能接受的最好的教育,比企谷八幡对小町的心态就差不多。 可是比企谷最后否决了而自己的想法。 因为那意味着小町要去到其他的城市,现在小町就在千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都不够放心……真要是去了其他城市,万一小町被什么鞋教徒伤到了,他可真就要悔恨一辈子了。 …… 在店里做了大概五分钟,五月四叶和小町沉不住气,从座位上站起来,问比企谷是不是该走了。 “那就走吧。”比企谷征求过其他人的意见以后,点了点头。 走出店门,空气带点街上烟尘的味道,从空调间里出来以后有种热浪滚滚扑面而来的感觉。 “我们得先走了。”雪之下姐妹与比企谷他们告别,“不顺路,我和雪乃大概还得继续走走逛逛。” “好,路上小心,到家了发个消息。”比企谷点头,眼神在姐妹俩身上打量,突然笑笑,“还要再聊聊?不愧是阳乃啊,真的很会处理问题。” “这次还真不是我。”阳乃也跟着笑,她有些欣慰、也有些骄傲地指向雪乃,“是雪乃主动喊我出来的。” “哎哎哎?”比企谷深吸口气。 “瞧不起我?”雪乃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是谁。” “……以前都是一些小事情额罢了,只是一直没有沟通,各有各的看法和认知,最后矛盾积少成多……现在大家都长大了,7也就突然释怀了。” “说的对。”阳乃拍了下巴掌,“姐妹嘛,哪有过不去的事情。” “好,那再见。”比企谷高兴点头,朝两人挥挥手,“你们慢慢聊。” “拜。”雪之下姐妹也挥手,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 “那结衣你呢?”等雪之下姐妹在视线里走远,比企谷又看向由比滨,“结衣也要回家了吧?” “我?我都行。”由比滨指了个方向,“我往那边去,你们朝哪里走?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倒是还能同行一段。” “这么巧,我们还真的顺路!”比企谷惊讶出声。 “是、是嘛!”由比滨脸上开心的样子根本遮掩不住。 中野五姐妹和小町都看在眼里,各有不同的反应。 尤其是小町,这家伙的表情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 街面的行人熙熙攘攘,远处高楼大厦和霓虹闪烁,近处一些二三层的商业店面挂着各色的招牌,还有从一些店面里传来的好吃的小吃香气,人间烟火气就这么油然而生。 “那家鲷鱼烧看起来生意很好哎,香气好浓,要不要买一点尝尝看?带回去当夜宵也行啊。”五月有些跃跃欲试地怂恿其他人。 五月说的那家鲷鱼烧确实很吸引路人,因为那种香酥带点甜味的味道隔着半条接都能闻到,店家就把制作鲷鱼烧的小推车放在店门口。 比企谷粗略看了眼,店里面好像坐满了人在吃,还有很多人在外面等着买,买到以后打包带走。 “哎?可是我们不是才刚吃完饭出来吗?”三玖单萌地眨眨眼睛,从烤肉店里出来以后她想戴上自己挂在脖颈上的铁三角耳机,可是炎热的天气让她想戴又不敢戴,怕捂得难受。 二乃翻个白眼,“不吃,要吃你自己去买,我都快撑死了。”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说法。 “你是真能吃啊,五月,你这个月已经重了足足两斤啦!” “那……那算了。”五月虽然有点馋,可她不好意思一个人去买。 “那有什么,想吃就吃,出来玩就要吃好吃的。”比企谷丢下这么一句,“你们站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买那些吃的。” 比企谷迈开步子,直接走向那家小店。 鲷鱼烧说是鲷鱼烧,确实和鲷鱼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它是以面粉、砂糖与小苏打为材料制作成的和果子,里面有红豆之类馅料,只是形状看上去很像鲷鱼。 比企谷的运气不错,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刚好在门口支起的几大炉新的鲷鱼烧刚做出来,被前面排队的人买走一批后,轮到比企谷的时候还有一些剩余。 “来……八个鲷鱼烧。”由比滨结衣、中野五姐妹加上小町和自己一共是七个人,虽然其他人都说不吃,但既然买都买了,他这个做哥哥的肯定不能厚此薄彼。 “好的,都要什么馅料?”店家大叔笑眯眯地问,和善的模样很让人产生好感。 “哎?不都是红豆馅吗?”比企谷奇怪地问。 “那是经典馅料,我们还有抹茶、芝士、水果馅、巧克力馅料等等,这些都卖得很好的。”店家耐心地解释,没有因为忙碌就不耐烦。 这下子,比企谷算是明白为什么这家店生意这么红火了,原来馅料这么丰富。 比企谷犯了愁,他是选择困难症。 “嗯……那就八个红豆馅的鲷鱼烧,然后其他的口味一样来一种,分开包装,最后再用一个大袋子一块装起来。” ——有钱就不用担心选择困难症,全都要就可以了。 “哎哟你可真有福气,抹茶味和芝士味的刚好还剩一个。” 店家一边给比企谷包鲷鱼烧,一边笑着恭维两声。 比企谷没有回应,不过嘴角确实有勾起来,平静的表情带上些笑意。 吃鲷鱼烧不能不喝黑乌龙茶,这东西额茶味较浓,正好可以缓解鲷鱼烧的甜腻,所以比企谷又额外买了七杯大杯冰镇黑乌龙茶。 ——这可真是个大主顾,后面排队的路人都多打量了比企谷一眼。 当比企谷拎着大袋子回去的时候,还没走到近前就听见一花说:“天!怎么买这么多,鲷鱼烧可不便宜啊。” “人人有份,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不要吝啬钱这种东西了,开心最重要,也算是犒劳你们一天学习辛苦。” 一边说,比企谷一边把手里的纸袋递给眼巴巴瞧着自己的五月: “喏,八个红豆馅,其他的是什么馅料我也分不清楚,好像有抹茶水果芝士什么的,一样要了一个,拿回去慢慢吃……” 比企谷还专门嘱咐了句眼睛正放光的五月:“可别吃撑着了,明天肚子难受。” “哎,说起来,”声音顿了顿,比企谷有些狐疑地看了眼五月,“你刚才在饭桌上不会没吃饱吧?” “怎么可能没吃饱!”五月摆摆手接过纸袋,“这可是甜食哎,表哥你不懂,对女孩子来说,甜食和正常吃的饭是储存在不同的胃里的。” 一花砸吧下嘴唇,毫不留情地吐槽:“可是长肉确实实打实的。” “哎?”五月有些羞恼地挺起胸膛,让胸前晃了晃,“说不定肉都长在该长得地方了呢!” “啊这……”一旁的无关路人小町突然躺枪,她默默看了眼自己的胸前,能够直接穿过空气看到自己的脚尖。 “那个,五月姐。”小町犹豫了一下,挠挠头,小声问五月,“回去的时候,给我也吃点。” “好啊。”五月看见有人成为自己吃东西的“同党”,喜孜孜地点头。 然后,一行人就这么走着回去,一边走路一边消食。 街上真的很热闹,各种小店各种灯光,有的店还挂着灯笼,因为是放假,所以街上还有很多追逐的小孩子和青春正好的小孩子。 比企谷还看见几对害羞的早恋男女,看样子应该是国中左右,那副既害羞又喜欢的暧昧模样让比企谷开始怀念自己国中的青春。 不得不承认,走路真的有助于消失,刚才比企谷还挺撑,现在肚子已经恢复正常的感觉了。 ——好吧,别人是消食,五月不是。 她正一脸开心幸福与满足地啃着鲷鱼烧,嘴里嘎吱作响,腮帮鼓鼓囊囊,活像个仓鼠。 “真有这么好吃吗?”比企谷有些好奇,“也给我尝一个。” “给。”五月从怀里的大纸袋里掏出一包鲷鱼烧递给比企谷。 鲷鱼烧圆圆鼓鼓的鲷鱼外形映入眼帘,听说象征招来好运。 入手滚烫,左右手交换了下,比企谷拿起鲷鱼烧一咬。 “嘎吱——”酥脆酥香的外壳被比企谷咬碎,他细细品尝。 外壳奶香四溢,里面是满满的红豆内馅, “怎么样?”五月期盼地追问。 比企谷看着手里的鲷鱼烧,慢慢咀嚼,沉默几秒以后,开口说道: “好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比企谷今天心情本来就不错的原因,他觉得这鲷鱼烧真的很甜,甜到心里,让人心情愉悦。 “外脆内软,确实好吃。”比企谷的嘴巴微张,呼出红豆馅带着甜腻的滚烫,“虽然刚吃完饭,但是感觉吃这么一个应该还是能吃的。” 他拿起手里的鲷鱼烧,招呼起没吃的大家,“推荐你们也尝尝。” “我可不敢吃。”一花撇撇嘴,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嘴馋。 没一会儿,五月就把自己的那份吃的精光,根本就没像比企谷说的那样等回家再吃。 不过比企谷早就习惯了五月这个样子,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馋好吃的,不过这样也挺可爱,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能吃是福。 反正又不是养不起,五月以后想吃什么,比企谷都能满足。 …… 欢声笑语的路途总是短暂,同行的人总有分别。 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由比滨停下脚步,双手交叉在身前拎包,俏生生站在那里不再前行: “那个,我从这里就要转弯了。” “我们就在这分开吧。” 比企谷愣了愣,驻足转身, “五月,给你由比滨姐姐两份鲷鱼烧。” “哦哦。” 由比滨连连摆手,“不用啊,我才已经吃饱了!” “给你你就拿着。”比企谷一把将五月递过来的还滚热的鲷鱼烧塞进由比滨怀里,“带回家吃,也可以给你妈妈尝尝。” “……好吧。”由比滨有些开心地收下,“那,谢谢你呀!” 两份鲷鱼烧不算什么,但是这份心意对由比滨来说还挺重要。 “我走啦?” 由比滨又说,她把鲷鱼烧搂在怀里,眨眨眼睛看向比企谷,说的声音既轻且柔,莫名让人听出种憨态可掬的感觉。 “嗯,走吧。” 比企谷点头, “但是是我送你。” …… …… ps:本章又是四千字的大章,袍子觉得自己有点厉害了,绝赞持续爆肝,想要点打赏可以嘛(伸手) 第二百零八章 认真许诺(二合一) “哎?”由比滨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喊了一声,然后大呼出声,俏脸肉眼可见地迅速涨红,“哎哎哎哎?” “不用不用不用!” 她涨红着脸用力摆手, “我自己能回去!” 比企谷却摇摇头,认真地回答,“现在时间可不早了,这个时间让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表哥说的对。”五月走过来,虽然抱着袋子的样子有些滑稽,可是小脸挺认真,“送你回去是应该的。” 一边说,她还一边拿出一大杯冰镇黑乌龙茶递给由比滨,“被推脱啦,拿着路上喝,省的我哥这人木头,不会说话,让你路上无聊。” “啊……”由比滨露出为难的表情。 她其实不是不想让比企谷送,可是这样子太麻烦对方了,她是那种一旦麻烦到别人就会很纠结的类型,属于典型的讨好型人格,顾名思义,更擅长讨好别人,唯独不擅长讨好自己。 “还在等什么呢!” 小町走过来,稍微跳起拍了下由比滨的肩膀,交错闪过的时候,小町在由比滨耳边悄声低语: “我哥很少在女孩子面前这么主动的,我基本上没见他送过谁。” “……”别人听不见小町说的话,可是比企谷的听力却不可能听不见,他有些尴尬,最后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小町又在胡说八道,自己是这么没有情商的人吗? 小町的话果然奏效。 由比滨犹豫了一下,终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没有辜负比企谷这“难得的”一番好意。 “那,那就麻烦你了。” “应该做的。”比企谷说完又转头看向妹妹们,不放心地叮嘱几句:“早点回去,到家了发个消息给我,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我。” “好,放心吧哥,我们这么多人呢。”小町指指大家,“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俩啦!拜拜~”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看见拉着大家离开的小町,比企谷额头上出现黑线,妹妹脸上暧昧表情让他这个当哥哥的威严当然无存。 这丫头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等小町她们走远,比企谷摇摇头转身,看向身后的由比滨。 路灯下面的巷口转角,女孩羞答答地站着,昏黄的路灯与女孩红润的俏脸相互辉映。 比企谷看的愣了愣神,心脏没来由地慢了半拍。 他立刻警惕起来。 作为一个生命层次超凡脱俗的第五阶段诡秘人,他对自己的生命和身体可以说是全方位无死角掌控,连每分钟呼吸多杀、每分钟血液流速都能控制,怎么会出现心脏跳动突然不规律这种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 他觉得奇怪,可是周围的确没有异常。 他提起手腕看看手表,百达翡丽同样没有反应。 “你的手表挺好看的嘛。”由比滨注意到比企谷的手腕。 “哦,从地摊上买来的,不值钱。”比企谷随口回答,放下抬起的手腕,“好了,我们走吧。” “嗯。” 一向活泼的由比滨这会儿竟然有些腼腆, 小巷附近的行人不多,安静下来两人独处,街上的夜色从燥热似乎变得微凉。 女孩轻声言语:“走吧。” 他们转身,朝着身前的小巷子迈步。 小巷里没有轻小说里常有的所谓不良,也就没有给比企谷这位大探员英雄救美一显身手的机会。 其实平常遇到坏人的概率的确比想象的要低很多,绝大多数的日常都普普通通。 可是比企谷依然有送由比滨回家的必要,因为这种事情不能赌,平时遇不见还好,一旦遇见就很可能是一辈子都弥补不了的遗憾和悔恨。 “之前我们失去联系挺久的。” 走着走着,由比滨似乎随意提到了这个话题。 “啊?嗯。” 比企谷点点头,因为想不到该怎么联系,所以他暂时沉默起来。 于是气氛有些尴尬。 可由比滨却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她也跟着沉默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路,只听见两个人啪嗒啪嗒走路的声音。 “以后,我们还会这么失去联系吗?” 短暂的沉默以后,由比滨冷不丁突然开口。 正转动大脑思考怎么打破尴尬聊点什么的比企谷愣了一愣,转头看向由比滨。 他没有看见由比滨的眼神和表情,因为由比滨微微侧身,头轻轻低着。 ——由比滨眼睛有一点点泛红,闪烁水光的眼神里流露患得患失的期盼,但她不想这样软弱的自己被比企谷看见。 今天与比企谷重逢,气氛很好,比企谷与她相处的很亲近,这让她很开心……可是一直失联的从前经历让她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脆弱。 也许等她回到家里,就依然再次联系不上比企谷,仿佛今天的重逢都是幻梦,比企谷和雪乃继续瞒着她保持不知已经到哪一步的关系。 于是无论她怎么奔跑,都追不上两个昔日好伙伴的背影。 “……”比企谷抿起嘴唇。 虽然看不清由比滨的表情,但他不傻,一个人的情绪怎么样,他听得出来,也感觉得出来。 他意识到自己以前的行为对由比滨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意识到自己对于由比滨来说,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不少。 那段高中时光经历的三人行,不仅在自己的记忆里浓墨重彩,对由比滨来说原来同样意义非凡。 “啪。”比企谷轻拍了下由比滨的肩膀,然后又很快挪开手。 由比滨红彤彤的眼睛转头看比企谷,于是看见比企谷在夜色里一脸的认真和严肃,语气庄重地像是许诺或者赌咒, “当然不会。” 比企谷认认真真地说, “我们以后一定常联系。” “如果没回你消息,你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如果没回你,那可能是我在工作,真不行你可以联系小町。” 比企谷说, “我回去以后把小町的电话号码和油箱都发给你。” ——这样说不代表比企谷一定能随时随地回复由比滨的消息,对于经常奔波世界各地,忙碌各种诡秘事务的比企谷来说那不现实。 但这是一个承诺, 承诺的意义在于, 哪怕你一时半会联系不上我,但我只要没亲口和你说我们绝交吧, 那你在我的心里就一定占有那个“随时可以联系我,如果我看见一定回复”的重要位置。 比企谷很多时候挺笨拙,而且绝大多数时候偏向理性思维而不是感性思维,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给患得患失的由比滨一份安全感,他所能想到的就是这样,然后他就这么做了。 幸运的是,由比滨不是个贪婪的女孩,恰恰相反,她很容易满足。 比企谷的承诺对她来说刚刚好,没有因为过于绝对而变得不让人相信,也没有信誓旦旦显得关系不正常,就是这样的程度,最让由比滨安心。 她相信了比企谷的承诺,并明白自己在比企谷那里的地位。 这场关系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当由比滨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她的眼睛不再泛红,嘴角挂上了笑容。 “嗯!好!”她用力点头,然后忍不住把手里拿着的鲷鱼烧取出来一包,放进嘴里轻咬。 “嘎巴”一声,奶香的外壳碎掉,又是红豆的内馅。 红豆啊…… 有诗说,【思念千般,锦字难传,红豆一颗胜万言。】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还有诗说【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大抵,红豆总有相思的意味在其中。 “很甜啊。” 由比滨眼睛一闪一闪地感慨着,嘴角勾起眉眼弯弯。 “确实。”比企谷点头,赞同由比滨的说法,“这个鲷鱼烧甜的有些发腻了,所以要喝茶。” 不是哦。 由比滨表面点头,心里却摇头。 …我不是说鲷鱼烧呢。 …… 两个人继续走着,从分别的地方算起,去由比滨家倒也没有很远。 实际上就算是从比企谷家到由比滨家也不算太远,毕竟他们两个以前都是从家里步行的总武高的,都在总武高附近。 “我到家啦!” 由比滨手里的鲷鱼烧已经吃完了一个,手里还剩下一个鲷鱼烧和一大杯黑乌龙茶,她抬手指指十几米外一家亮着灯的宅邸。 “不用再送了,我家就在那边。” 于是比企谷停下脚步,额“好,那你去吧。” “那个,”由比滨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了?”比企谷问。 “你要来我家坐坐吗?喝杯茶什么的。” 刚说完这话,由比滨就急着解释, “你看,毕竟你送我过来,我要是不喊你一下,我妈肯定要骂我没有礼貌了。” “还是不了吧。”比企谷下意识选择拒绝。 去女孩子的家里?比企谷可没有过这种经验。 这种事想想都很尴尬吧,无论对方的父母是哪种类型都是这样。 “那好吧。” 虽然不清楚比企谷在想什么,不过由比滨的确没想过自己的邀请会成功。 实际上她也就是鬼使神差似的问了问,如果比企谷真的回个“好啊,那我就进去坐坐”,由比滨反而要坐蜡了,因为她同样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准备。 大半夜地带个男孩子回家,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由比滨根本没有办法想像那么刺激的事。 “咔嚓。”由比滨拧动钥匙推开房门,回到家里,却惊讶地发现母亲就似笑非笑地站在玄关处。 “啊……妈妈,你在这干什么?” “好啊,还说和同学出去聚会,被我撞见真相了不是?”妈妈笑着凑过来,压低声音一脸暧昧地说,“刚才那个送你的男生是谁?你们到哪一步了?” 说着,她还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人家都送你到这里了,也不喊人家来家里坐做?” “真要是不好意思,现在时间都这么晚了,你还回家做什么?给我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啊?”由比滨晕乎乎地喊了声,好半天没消化妈妈说的内容。 等她真正意识到妈妈的意思以后,脸蛋立刻涨得通红,头顶呼呼地冒气蒸汽。 “妈!!!” 她羞恼地喊着。 …… …… 街上的路很长,两个人一起走就走的很快,一个人独自走就似乎很慢。 街上的行人慢慢减少,可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比企谷只是重复迈动自己的脚步。 回去的路上,比企谷溜达着有些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可惜他没戴耳机,不然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听歌是个不错的主意。 正巧这个时候一花给他发来了信息,上面写着: 【我们到家了,你那边怎么样?】 【今晚还回来吗?】 第一句话挺正常。 第二句话让比企谷眉毛挑起,额头抱起根若隐若现的青筋。 什么叫今晚还回来吗? 一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比企谷呵呵冷笑,身上的气息森然,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尝尝,你就不直到兄长大人的威严了。 ps:今天也是四千字的大章哦~继续求票!顺便求个弹幕,你们说句话陪陪袍子嘛,不然怪无聊的。 …… …… 今天是周日,得推本朋友冲榜的书,这个朋友可了不得,在刺猬猫青日这块可以说顶尖的,有好几本成绩很好的书,超会写,而且是长篇全职选手,对这方面有兴趣的可以推荐去看哦: 简介:俊秀干净的样貌,阳光开朗的笑容,聪明绝顶的脑袋…… 还有特意锻炼出来的六块腹肌。 这就是渡边望的表面功夫。 他以此获得了秀知院高质量男性第一名、最想当他女友第一名、最想当他男友第一名……等非官方奖项,可以说是秀知院最受欢迎的男性。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性格,也没有人能够拆穿他的伪装,众人爱戴着这样的他。 直到,他去小树林发泄的场景被某人看见为止—— …… “渡边同学,你竟然是这种人……” “中野同学,说出去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 “渡边君,原来你……” “古桥同学,有些事情当作没看到会比较好喔?” …… “果然,你就是个卑劣阴暗的家伙。” “我们彼此彼此,四宫同学。” …… 不知不觉,知道他真面目的人越来越多了。 表面工夫在她们面前完全无效,他有种被扒光了衣服看透的讨厌感觉。 没办法,那就让她们知道吧—— 渡边同学可不只有表面而已。 第二百零九章 一花说:晚安 于是比企谷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反正比企谷现在一个走路正无聊,边走路边打电话是个消磨时间的好主意。 大概是没想到比企谷会直接打来电话,一花接通电话的速度虽然不满,可声音里却有些慌张。 “表、表哥,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当然是我和亲爱的妹妹聊聊兄长大人的威严。” 比企谷没好气地说。 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做。 打又打不得,骂也不知道怎么骂。 “错了错了,调侃表哥的那个信息,是小町怂恿我发的啊!”一花果断甩锅。 “一花姐!”旁边隐约传来小町的叫声,然后就是一阵打闹和惊呼的声音传来。 比企谷在电话这头听着,嘴角带上些笑意。 等那边闹腾的差不多了,比企谷也就没有继续抓着这个话题再说,因为真要是再说下去,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对了,回来以后我还没问,舅舅那边怎么样了?” 比企谷问一花, “哦,爸爸啊……” “爸爸最近好像特别忙的样子,有次二乃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回家拿东西,那个时间他都还没有回家,打电话问就是在公司加班。” “那副样子都有点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住在公司里面了。” 一花说的时候,语气里有抱怨和也有担忧。 一花他们不清楚,比企谷心里却了然。 看来,中野五姐妹不在家以后,舅舅算是彻底解放出来生产力,不用惦记着回家,一心一意扑在了比企谷与他刚起步的事业上面。 脚步突然顿住,比企谷想了想,和电话那边说,“你们都在家里了是吧。” “嗯,对,四叶那丫头还闹腾着要关上灯,在电视上看电影呢。” “那你们在家里好好玩,记得把门关上。”比企谷叮嘱道。 一花察觉到比企谷话里的不对,“哎?你不回来吗?干什么去?” “嗯。”比企谷点点头,“我先不回去了,我打算去趟舅舅家,看望一下舅舅,晚点再回去。” 安全起见,比企谷再次叮嘱:“不用留门,我有钥匙,自己会开锁” “哦,这样啊,那好吧。”一花表示明白。 “那我先挂电话了,你们玩的开心。” “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可能都睡觉了呢。” 一花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听上去和比企谷刚才说的话没有半点逻辑关联。 比企谷也没挺太明白,反应了几秒才试探着说:“那……提前和你们说晚安?” “嗯呐。” 一花的眉眼带上开心的笑意, “晚安!” …… 挂断电话,比企谷转身又朝着舅舅家的方向走去。 大概十几分钟以后,钻进夜深人静的小巷子,比企谷走到舅舅家门口。 可是舅舅家的门是关着的,而且灯也黑着。 比企谷抬手,借着门口路灯的灯光看看腕表,现在都已经快十点了,舅舅不会还在公司吧…… 这样下去可不行。 比企谷连忙给舅舅打了电话。 “舅舅,是我啊,八幡。” “嗯,对,我回来了,我现在在你家门口呢。” “没什么啊,就是来看看你。” “啊?你还在公司?你这样下去身体能顶的住吗?” 说到这里,比企谷的语气已经有了一些担心。 他搞这些生意是为了让亲人过上好日子,说白了,哪怕舅舅一点不上心,靠着那些订单,亲人们也一样能躺着赚钱。 要是因为这件事反而让舅舅积劳成疾,好心办了坏事,比企谷可就真就直接坐蜡不知所措,后悔都没地方了。 “行,你这就出来是吧。” “哎?舅舅还没吃饭?那我陪你吃点,你找个地方,我赶过去,正好也聊聊。” ——有些东西是得聊聊了。比企谷能理解舅舅的责任心,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好,那就先这样。” “舅舅待会见。” 挂断电话,比企谷砸吧下嘴唇,有些无奈地从街头找了辆出租车。 从这边去舅舅要吃饭的地方还是挺远的,比企谷步行过去虽然不累,可是成长速度却要花费太长时间,不太现实,比如花点钱买方便。 “啪嗒”一生关上门,比企谷和开出租车的师傅交代了地方,出租车开始启动。 感受到车上空调吹的冷气,比企谷有些发愁。 待会儿,他要告诉舅舅什么,才能让他明白过来,其实他已经不需要努力了呢。 有他在,其他人随便做米虫都没有什么关系,何况他们肯定不是米虫。 要不,适当地透点底? 这是个好主意。 可是,要透多少才算合适? …… …… ps:刚才发错章节了,要是看的比较早的同学一定记得刷新一下~ 今天白天忙着有事情,所以姑且只有两千字,但之后还会继续多更新。 只要你们愿意追读下去,袍子就愿意努力,而且努力地很有劲。 …… …… 推本朋友的书哈,作者水平很高成绩很好,写过不止一本万订的畅销长篇,大家可以去看看~ 简介: 一个个金色谏言出现在综漫世界,给了那些曾经失去过珍贵之物的人们,一个改写悲剧的机会。 鬼灭之刃世界:无限列车,觉醒斑纹的炭治郎返回过去,跟炎柱并肩作战,对战上弦叁猗窝座,成功活到天亮。 继国缘一来到未来世界,参与无限城之战,再度询问无惨把生命当作了什么。 火影忍者世界:九尾之乱,七代火影漩涡鸣人对战宇智波带土、九喇嘛,救下父母。 四代、七代火影共同降临雨忍村,父子共同对战佩恩,拯救恩师自来也。 灭族之夜,六道佐助使用完全体须佐能乎,威慑三代,杀死团藏!保全整个家族。 jojo世界:觉醒替身的乔瑟夫对战瓦姆乌,拯救西撒。 无敌战神承太郎,返回过去拯救全员,再度对战迪奥! 乔鲁诺救下布加拉提,黄金体验镇魂曲,让迪亚波罗再度无法死去。 五秒实在是太短了,可二十秒就不短了,四名承太郎护爱女,暴打神父! 第二百一十章 中野舅舅察觉到什么 办公楼毕竟不是在港口的那个工厂,位于市区里面,附近有很多可以营业到很晚的饭店。 比企谷顺着舅舅发过来的定位找到了他,然后走进店里。 饭馆只是小饭馆,地方不大,却收拾的挺干净,即使这个时间也还有不少顾客在吃饭,看样子生意不错。 比企谷刚一进来就看见坐在对面角落那桌的舅舅朝自己招手, “舅舅,怎么这么晚还在办公啊。”刚一见面,比企谷就没忍住问。 “业务多,确实忙,需要看着和审核的地方多。”舅舅笑着回答,然后让服务员拿过来菜单。 “刚回来?”舅舅把菜单递给比企谷,“你点几个喜欢的菜,舅舅给你接风。” “是刚回来,从外面出差。”比企谷摆摆手,不想接菜单,“我才刚和一花他们在外面吃过,来的时候还又吃了个鲷鱼烧,一点都不饿。” 舅舅却不把手收回去,“那也得吃点意思意思,不然总不能让舅舅一个人吃吧。” 他说的也是,比企谷没再有拒绝的道理,接过了菜单。 随便点了份不是很占肚子的凉菜和甜食,比企谷递回给舅舅,示意他继续点。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舅舅的状态,心里有些感慨,不过除了有些担心以外,还有不少情感竟然是欣慰和开心, 因为过往那个疲惫而消沉的舅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似乎突然年轻十岁的男人。 看来萨卡斯基的命令有被很好的执行,即使比企谷处于被同级的状态,给公司的订单依然一个都不会少。 虽然身体有些疲惫,隐约泛红的眼睛下面是浓厚的黑眼圈,可是比企谷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舅舅身上充沛的精神势头。 努力与奋斗中的男人感觉不到疲惫,他只觉得越做就越兴奋,逆转命运的盼头让这个本就很有事业心的男人爆发出热烈的精神势头。 “对了,舅舅。”比企谷说,“来的时候我去了你家一趟,发现门口那条路上连路灯都坏了两盏,也没有人修。” “嗯,正常的,那边一向比较落后,所以社区服务跟不上也是常有的,我都习惯了。” “所以啊,舅舅该考虑看个房子了。” 比企谷觉得舅舅应该买一套大房子住,事实上舅舅他们以前住的就是很大很豪华的房子。 “一花他们也都大了,这么多女孩子挤在那么小的屋子里多不方便,咱们家现在没有那么困难了,可以考虑换个大点的房子,改善一下居住环境了。” 舅舅听了有些意动,他觉得比企谷说的有道理,也许他的确应该租一个大些的房子。 “嗯……等忙完这阵子再说吧。”思考了一会儿, 舅舅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段时间我抽不开身,没时间去看房,等过阵子吧。” 说着,他喊来服务员,把手里一直在勾勾画画的菜单递给那人,“先这些吧。” 也许,我可以领着一花他们先去看房子……比企谷坐在椅子上,一手撑在桌子上面,心里寻思。 “您确定要点这么多吗?是还有等的人没到吗?”服务员阿姨看着好像认识舅舅,没忍住提醒了句。 舅舅摆摆手,认真回答说:“不是,我外甥今天从外地回来,我要给外甥接风洗尘,所以才要才丰盛一点。” “哎呀,您外甥真是一表人才。”阿姨看着比企谷一顿猛夸,然后走回后厨去了。 对上比企谷好奇的目光,舅舅解释道:“我经常除了办公楼一个人来这吃饭,别看这家店不大,可是口味却不错,价格也便宜,而且胜在干净卫生。” “行,那我待会儿好好尝尝。” 其实比企谷并不想让舅舅点那么多的,可是他刚想开口就把话咽回肚子里,因为这个时候让舅舅适当地表达出什么,一定比拒绝更让对方开心。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唠家常。 一会儿舅舅问一句比企谷之前出差怎么这么突然,在外面的生活怎么样,一会儿比企谷问一句舅舅的生活近况。 聊了一会儿,当第一个凉菜“啪”地一下端上桌的时候,比企谷看着拿起筷子的舅舅,表情认真起来: “那个,舅舅。” 比企谷斟酌着语句。 对面的中野舅舅看见比企谷严肃斟酌说话的样子,有些困惑地放下刚拿起的筷子,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其实吧,你不用那么忙,也是没有问题的。” 他说话的速度不快,每个字说出来都经过推敲,生怕说出来不该说的东西让舅舅察觉到什么, “因为公司这边,无论如何都不会亏本,更不会破产。” “那些订单是不会少的,只要按部就班地慢慢发展,我们就可以领到足够的钱财了。” 话是越说越顺,比企谷还要继续再说,可他被舅舅打断。 “嗯。” “我知道。” 舅舅点点头。 正赶上服务员送菜过来,他突然挺起有些疲惫和骄傲的腰背,稍微昂起头,有些骄傲的模样。 “我知道我们公司有特权,有某种神秘的力量一直在为公司保驾护航。”他的声音低沉。 这个中年男人欣慰且深情地看着自己的外甥,像是在看对方身上自家姐姐的影子,又像在看什么稀世的珍宝,同时又似乎有些隐隐的愧疚与担忧: “我还知道,” “这些都是因为你,对吧?” …… …… ps:本章还是两千字,明天应该能继续恢复日更四千字二合一的状态,冲! …… …… 推本朋友的书,青日类型,每次看到有新的青日类型的小说我就很开心,并且由衷地希望他们出成绩,因为袍子自己也很喜欢看,经常被书荒困扰。 简介: 四宫辉夜:“这孩子我刚出道就单推了。” 一之濑千鹤:“没有谁比我更懂,陆君了。” 泽村·斯潘塞·英梨梨:“陆君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没有之一。” 霞之丘诗羽:“他就是一个天才!他能够完全明白我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初音:“若不是前辈,我不会走上偶像的道路。他是我的引路人。” 他是影帝,他亦是导演! 出了点毛病,发张请假条~ 不行了,本来在码字,结果突然浑身发痒,就跟过敏似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表面上看着也没什么事情,但就是很痒,码不下去字,待会天亮了去看看医生吧。 回来之后好写了就码,应该会是四千字,大家先稍微等等~ 非常抱歉!!!!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中野丸尾看穿了什么 “啊……”比企谷愣住,表情茫然而呆滞。 舅舅端起茶杯,半低头喝了口茶,然后轻轻放下茶杯。 “舅舅又不蠢,虽然现在落魄了,好歹当年也曾白手起家做下过不小的事业。” “你不说,我就不会问,可真不代表我什么都察觉不到。” 比企谷没有说话,他的手脚冰冷,不断回想自己以前是否暴露过什么,最后确定舅舅应该不至于知道自己在诡秘世界的情况。 肯定了这一点,比企谷的心就踏实太多,表情逐渐缓和恢复冷静,上半身前倾,认真看着舅舅做倾听状,声音低沉, “我听的不是很明白,舅舅可以说说。” “你身上的这些变化,我都看在眼里。” “我为你的成长而欣慰,可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我不知道却也不敢问。” “可我知道这个世界从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一个从高中辍学的男人想要突然得到从头到尾的蜕变,而且变得十分有钱,还开了家规模不小的公司,甚至这家公司还有特权拿到当地政府各个部门的稳定订单…… “这中间要付出什么代价,就算是我,也想象不到。” “啊?”比企谷的样子困惑极了, “可我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嘛,我是卧底,现在又是一家极道组织的老大……” “对,你的确是这么说过。”舅舅中野丸尾点头,表情平静,“可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担心。” “以前舅舅好歹也有些事业,对极道不是一无所知,知道作为一个外来户,要想在短时间里坐上老大的位置,要经过多少刁难和磨砺,走过怎样的腥风血雨才能服众,作为卧底,你要承受的就更多了。” 比企谷表面严肃沉默,心底却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身份方面没有暴露,只要舅舅没有察觉和诡秘有关的东西,其他的随便他怎么想了。 舅舅冷不丁突然问:“而且,为什么是你作为卧底?” “这个嘛。”比企谷挠挠头,“可能是因为我比较不起眼吧。” 舅舅深深看了眼比企谷,“你有注意过现在的自己吗?” 比企谷眨眨眼睛,“怎么了吗?” 舅舅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你竟然没有察觉到吗?或者你还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正常?” “从以前那个看起来饱经沧桑的阴郁青年,变成现在这个老持稳重却又带着浓郁威严、兼具年轻成功独有的意气风发感觉的比企谷八幡,这种变化真的是一个伪装的极道高层就能做到的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这绝不是一般家庭能够培养出来的,可是你是什么家庭,舅舅我最清楚,你之前是什么判若两人的样子,舅舅我也最清楚。”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中野丸尾自问自答,“我没有接触过多少极道高层,所以不是很了解,我保持怀疑态度。” 中野丸尾不是没有见过所谓的极道大佬,那种狠劲和江湖气是绝对掩盖不住的,他们身上所谓的大人物的气质其实并不纯粹,在面对真正的大人物时就成了摇尾乞怜的家犬,绝非是比企谷这种日渐浓厚到让中野丸尾都为之动容的气质。 除非…… 是传说中横跨国家、已经与财阀无异的、鼎盛时期的山口组那种超级极道。 可那种极道也抡不动比企谷上位…… 吧? ——中野丸尾已经不敢肯定地说什么了。 没等比企谷辩驳,中野丸尾又继续说: “然后就是公司这边。” “公司拿到的订单太多,动到的蛋糕可不是一点半点,牵扯到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多。” ——比企谷还真不知道这个,毕竟这对他来说,也就是师兄一句话的事。 “我稍微调查了一下,你猜猜我查到了什么?” “这些政府有的来自政府机构,有的开来自警察厅,还有很多有关的但远不是一家新公司能触碰到的带有官方背景或者黑色背景的大企业,甚至还有医局之类的机构。” 舅舅的语气幽幽,感情复杂, “——注意,这些机构可不止来自千叶县,一开始的订单虽然的确来自千叶县,可自从你出差之后,订单就大大扩充了数量和范围,有些大订单甚至直接来自东京。” “你说你是警察厅的卧底,这些是警察厅那边给你的补偿……” 舅舅摇摇头, “可是警察厅作为独立机构,先不说一个卧底能不能惊动这么高层的领导,哪怕惊动了,作为独立机构的警察厅,就真的能让其他国家机构的大人物们甘心让出每年上限甚至可高大百亿级别的大蛋糕吗?” “我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知道要想做到这些需要多少能量,可能需要内阁里正当权的大人物或者顶级的财阀才有这种能量了。” “啊这……”比企谷瞠目结舌。 说真的,这个不怪他。 他告诉舅舅的理由其实已经可以了,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的确完全能够解释为什么能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也能够解释妹妹们见到的那一幕幕尴尬场。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师父和师兄的安排这么强力,说是政府部门,结果最后来了这么多机构,以至于连比企谷的解释都有点兜不住那么大的利益。 ——这是萨卡斯基安排比企谷进入地狱以后,担心比企谷可能回不来,而特意添加上的补偿。 就是没想到反而在某种程度上让比企谷成功坐蜡。 “然后还有,你说你有事去外地,可如果你真的是卧底变成了极道领袖,能出国出的这么匆忙?普通的极道都已经把业务拓展到国外去了吗?” “……” 中野丸尾端起茶杯,又表情平静地喝了口茶, “对此,我的外甥,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比企谷:“……” 他沉默几秒,大脑用最快的速度运转,张开嘴巴打算狡辩补补之前解释的漏洞: “我……” “其实你不必说。” 可舅舅却摇头。 他只是有些感慨,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找你要个解释的。” “有些事情不好说,我是知道的。” “你为谁办事,正在做什么事,牵扯到多少,现在的舅舅大概已经没有资格过问。” “舅舅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舅舅不是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比企谷沉默不语的样子,中野丸尾认真地说: “舅舅不问,但舅舅会努力照顾好你的后方,照顾好小町,为你创造足够的、也许有天你还会用得上的财富,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而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安心办大事的同事,想想还要为了你的亲人们而照顾好自己。” …… …… ps:唉好烦,早上去看了医生,确实是病,原来是患了精神压力导致的荨麻疹,怪不得一卡文的时候就会浑身又痒又疼,表面上看起来却没什么症状。 说实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原来最近焦虑到了这个地步。 现在就是不能生气不能急躁不能紧张,整个人都佛系起来了。 今天袍子看完医生回来补觉的时候,梦见自己成为了奥特曼,打一个又一个怪兽,然后遇见一个像是绿蚁的怪兽,是可以脱掉衣服隐身的宇宙杀手,就很可怕,袍子于是开始跑,然后一紧张,就把自己给痒醒了。 睡醒以后开始码字,字数今天码不多了,我吃药保持平静,争取最快速度好起来,哪怕不好,之后也会提升每章字数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们已经以你为荣了(二合一) 中野丸尾看着这个今非昔比的外甥,眼神有些深沉。 还有件事他没有说。 在比企谷出国的这些时间里,公司这边其实曾经一度遇到过一些阻力,比如订单断掉了一天,而那一天刚好是比企谷“出差”的第一天,可是紧接着,第二天这些订单就全部都恢复,不仅原有的订单全都加大订购数量,甚至还有很多新的大型机构发来订单。 而这整个过程,中野丸尾和公司什么都没有做。 事实上他当时还在打听订单取消到底是因为什么,结果还没打听到什么,一切问题就都已经解决,甚至让公司迎来更加快速到恐怖的发展。 因为这件事听起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一看就知道背后肯定有猫腻,时间上又与比企谷出差的时间如此巧合,所以中野丸尾不可能不联想到比企谷身上。 他不得不再次用崭新的眼光看待自家外甥。 比企谷八幡到底经历过什么? 比企谷八幡正在经历些什么? 多厉害的年轻人啊,多优秀的少年人啊,中野丸尾可以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比企谷这样的人,有时候他半夜也会想,这样的人竟然是他的外甥,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 可是越优秀越厉害,比企谷就显得越是神秘,他背后的故事总是让人浮想联翩,可是见多识广的中野丸尾不认为那些被比企谷隐藏起来的背后故事不伴随腥风血雨和各种不可承受的代价。 这孩子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和家人相处都谦逊温和的不行,哪怕最小的妹妹都能和他打一架甚至能够打赢,可是谁知道他笑容的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背负了什么。 ……中野丸尾经常会想到这些问题,一想到这些问题他就担心的寝食难安、愧疚难耐。 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劝比企谷收手?让比企谷不再做那些未知的事情,收心安心度日? 可是中野丸尾自己也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像高山滚石身不由己,再也停不下来。 斥责比企谷怎么做那么危险的事情,说金钱什么的都不如你的安全重要? 可是他能说什么呢,比企谷当年走投无路,做什么都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当时他这个做舅舅还能有钱,比企谷那里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都是生活所迫,都是被逼无奈,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脱胎换骨,然后给家里和亲人都带来改变,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奇迹,随便想想就能知道一定付出了太多,他这个做舅舅的、他这个正享受着外甥带来的变化的,没有资格说什么。 至少,比企谷一定不是在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否则没道理得到这么多官方机构的帮扶,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可是啊,可是中野丸尾还是想做点什么的。 “你就让我做点什么吧,八幡。” 舅舅温和地说话,却又戴上不容置疑的口吻。 他从来不是坐享其成的废物,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比企谷付出不知道什么代价给他换来的好处。 也许他已经不能再为比企谷遮风挡雨了,这是他的失责。 可是他至少能够发挥自己的一些特长,为比企谷做些比企谷亲人里只有他能做的事情。 他曾经白手起家打下基业跻身千叶县的上流社会,商业方面自然有一定头脑和手段,经验也算丰富。 现在比企谷给他的这家公司,各种资源多到令人发指,作为一家新生的公司,他的配置堪称极其豪华,属于猪来掌舵都能安稳发展的类型。 所以,中野丸尾对着比企谷说: “我打算把这家公司做大做强,在整合现有资源的基础上,大力扩张。” “给我一年的时间,我有信心跻身千叶县同类公司规模前五,给我五年的时间,我就试试能不能让比企谷家,成为真正的豪门。” ——是比企谷家,也当然是比企谷家。 这家公司的所有人是比企谷八幡,中野丸这个ceo尾虽然能够从外甥手里拿到股份,却和所有人是彻头彻尾两个概念。 “这……” 比企谷心里一惊,他还正忧愁怎么回答舅舅的问题,打消舅舅的担忧和怀疑,就因为舅舅提到的名词瞪起眼睛。 “豪门?” 豪门这个词可不是那么好叫的,尤其是中野丸尾口中的豪门,那份含金量可想而知。 虽然真要是把比企谷现在的身份盘算盘算,比企谷家还真能算是日本的豪门,可那是算上比企谷在警察厅的身份,这是权力方面。 舅舅可不知道那些,他说的只能是经济方面。 “对,就是豪门。” 舅舅予以肯定的回答, “其实我最初想用财阀这个词来着,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现实,所以才没有用。” 他叹了口气,“毕竟国情已经不允许新的财阀诞生了。” “怎么可能变成那种怪物……”比企谷砸吧下嘴,他是真没想到舅舅能有这么大的野心。 财阀这个词一般泛指家族控制、多角经营、交叉持股甚至介入政治的超大型企业,这个词往往并不是一个正面的词汇,却又总是让人敬畏。 财阀这个词的最初起源就是来自日本,这里曾经也是财阀势力最膨胀的国家之一,那些大资本家们藏在幕后操纵国家的走向,各种实力盘根错节在一起,像是个巨大怪物的同时,又与人们平时生活所需的一切息息相关。 比企谷根本不知道舅舅怎么敢提那种东西的,这可多少有点膨胀,就像有人说:“你给我一万块,我拿去投资,五年左右,不说比肩巴菲特吧,但应该不会差很多。” ——这不是比不比得上的问题,而是压根就不能放在一块碰瓷吧? “我的信心可不是空穴来风,可能你对做生意还没有很了解,所以没有意识到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中野丸尾压低了声音,上本身微微前倾, “韩国的财阀可以说举世闻名,上可操纵经济与政治走向,下可影响国民的日常生活,那你知道韩国那些个财阀是怎么诞生的吗?” “早些年,韩国经济萧条,日本的殖民遗产需要有人接手,在这种情况下,当时的政府对有意向承接“遗产”的私人部门进行统计,筛选出具有实力运作且愿意支持政府的企业。之后,向他们提供政府专门的进口许可证、低息贷款等优惠措施,尽全力地化解他们的后顾之忧。” “这就是韩国财阀的潘多拉魔盒。” 中野丸尾缓缓讲述那段历史,比企谷就全当有趣的商业故事听,就像小时候看过的那种从地摊上淘来的什么隐藏犹太人商业奥秘的羊皮卷故事集。 “……在国家的大力扶持下,一批具有较强竞争力的企业迅速崛起,这也是后来财阀最早的雏形。这样特别的成长经历,也使得他们与政府存在着十分紧密的合作关系。” “因为有这重关系,他们的发展无往不利,在后面韩国大力发展对外贸易和施行重工业振兴战略时,他们也凭借这重关系得以赚的盆满钵满,使自己的规模和影响力极具膨胀,逐渐垄断韩国各个领域。” “当然,这也使那个阶段的韩国在大家全都经济萧条的时候,有势不可挡的上升升尽头。” “当韩国政府走出经济上升的繁荣,冷静下来回头思考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韩国财阀彻底变成了尾大不掉难以祛除怪物,这是政府自己释放制造出来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中野丸尾言语停顿,他问比企谷, “这个故事,你听起来是不是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比企谷若有所思,“彼时彼刻……” 中野丸尾欣然点头:“恰如此时此刻。” 当初财阀的雏形,与现在比企谷的情况,竟然还真有几分相似。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一个能有政府各方机构背书的私人企业,到底能有什么样的前途,的确不是件很难预测的事情。 “——但是我讲这些不是想告诉你我们能够复刻那样的故事,那不现实,现在日本已经有的财阀不会允许,政府也不会允许,蛋糕早就分完了。” 中野丸尾冷静地分析,但眼睛里又有炙热的火焰在默默燃烧, “但是这个故事却足够充分地说明。” “一个各种相关政策都大开绿灯、和各种大型官方机构有合作关系的企业,到底能做多少其他公司做不到的事情。” “在和其他企业合作的时候,这些资源都有太多别样意味,以至于能让公司无往不利,五年时间我都说的可能保守了,这一定是比我巅峰时期都更大的多得多的事业。” “这……”比企谷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同时心里又隐约有种澎湃的暗流涌动。 他的小公司怎么就突然上升到这种高度了呢? 他曾经一度觉得这家公司只是养老和保障生活用的,随便拿点千叶县政府给的订单,让公司有个收入,大家都能因此摆脱贫困的生活,这就够了。 可是现在舅舅告诉他,这家他其实并没有投入太多关注的公司潜力无限,有望让整个比企谷家和中野家都成为全国级别的超级富豪。 就算是现在的比企谷也不能不在乎这笔钱,毕竟这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钱,随意支配而没有任何心里负担。 这就像你本来以为银行卡里到账的是这个月的低保费用,结果对面告诉你说是你从来没见过面的远房大富豪亲戚指定你成为他几十亿资产的唯一继承人,现在这笔钱已经打到你的卡里。 你看着卡里那一串数不清的0陷入沉思,于是生活在底层的穷人突然没有心理防备地实现财富自由,各种银行都恭敬热情地咨询你要不要把这笔钱存到他们的银行里面,曾经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们在你面前笑出褶子谄媚如狗。 比企谷下意识想说那样会不会很累,可是他的眼睛对上舅舅中野丸尾的视线以后又陷入沉默。 他本来是过来是劝舅舅不要那么忙碌的,可是现在他反过来被舅舅说了一大堆事情。 舅舅大概真的认真思考过很多东西,也一个人默默承认了很多压力,他也不问比企谷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和比企谷互相之间有所默契,他只是想为比企谷这个外甥做点什么……出于这些因素,抱起似乎很难开口对舅舅说些“不要做”之类的话。 尤其是,他看见了舅舅的眼神。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呢? 就像熊熊燃烧到半夜的烈火,热情摇曳而且火势熊熊,只要新柴不断就能长夜永燃。 他忽然明白,这家公司对于舅舅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赚钱的公司。 也许在中野丸尾的眼里,这家公司是他外甥托付给他的后路,是比企谷和中野两家命运的转折点,更是中野丸尾实现生命价值、实现当年半途而废没能完成的理想的地方。 这样的中野丸尾是不能够拒绝的。 所以比企谷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看着舅舅发自内心满是干劲的模样,本来还有些纠结的心里忽然莫名其妙就释怀了,鼻头有点酸酸的。 ……好吧,就这样吧,我不管了。 “只要舅舅愿意,那就放手去做吧。” “我拭目以待。” 他说。 嗯,决定了,明天我就抽个时间去看房,给舅舅换一套……比企谷随性地想着,想通过这个给舅舅一点惊喜。 ——你说你要好好工作那就别管别的了,问就是员工福利。 “但您不要太累。” 比企谷又不放心地叮嘱, “公司,就拜托给您了,我很期待他的未来。” “……不过,我最在乎的仍是我的亲人,至于公司发展到什么程度,其实不用强求。” “我知道。” 舅舅认真点头,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服务员,帮我开瓶酒!” 舅舅喊了一声,看着十分开心。 然后她看着比企谷,有些感慨的模样, “比企谷家会以你为荣的,中野家也会以你为荣的。” “不,” 他又摇摇头,否定自己的话,朝着比企谷一字一顿地说: “我们已经以你为荣了,比企谷八幡。” “……”比企谷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舅舅会突然这么夸他,心头突然一阵空灵,像是被拂去灰尘的镜台。 ……说起来,我在外面拼死拼活做的那些,不就是为了让家人开心吗?不就是为了让亲人们以自己为荣吗? 那现在这样就很可以了,舅舅这样就已经可以让比企谷满足了。 他为家里所做的一切,也都这么拥有了它的意义。 ——舅舅的这句肯定让比企谷觉得他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又想到萨卡斯基告诉他的邪神的事情。 沉默三秒,比企谷的脑海里各种情绪翻涌,想到了很多东西。 最后,这些想法都被比企谷压下去。 “……嘛,这才难到哪呢?” 最后,比企谷表情认真、语气却轻松地回答: “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 ps:现在是凌晨五点三十四,有点没想到,但我做到了,这一章是四千六百多字,接近五千,二合一的章节。 码一点就歇一会,慢悠悠地码到凌晨,睡了两个小时又起来继续码,结果还真就在有病的情况下写出来了两更,甚至比之前还多了一点,差点还以为又要两千字了呢,成就感满满。 吃了药感觉好些了,只要整天像个老和尚似的心态平和,身上就不会出现太多问题。 现在有种感觉,可能睡觉做梦都比醒着感情丰富,笑死。 很认真很认真地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你们的支持是袍子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这不是客套话,是真心话哒! 第二百一十三章 财阀之谜?参拜与凯旋(二合一) …… 之后中野丸尾喝了不少酒、看起来他真的很高兴。 比企谷虽然不喜欢喝酒,但也陪着舅舅喝了一点,然后吃了一点小菜。 桌子上的菜很多,就算舅舅真的很饿,在外甥吃不下多少的情况下,肯定是吃不完这么多菜的。 日本一向有光盘的习惯,把一大桌子菜剩下属实不太美观,也不符合中野丸尾和比企谷节俭的性格,所以他们选择打包。 不过在打包以后的归属上,两个人有了分歧。 舅舅想让比企谷打包带回去,明天热一热和妹妹们一起吃,比企谷想让舅舅带回去,多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最后比企谷的坚持占了上风,因为比企谷说:“小町刚才还说有一家新开的店很好吃,明天要喊着姐姐们一起去吃,所以吃不下这些。” ——此乃谎言。 小町可没有这么说过。 不过比企谷倒也没有完全说谎,他明天的确是打算出门来着,既然出门就顺便带着妹妹们在外面吃了。 至于出去的目的嘛…… 比企谷打算明天就带着妹妹们去看房子,顺便再抽空去协会支部一趟提走他要的特产。 自己这边要不要换房子倒是随缘,毕竟比企谷家本来就不算小,住的也就两个人,中野家那边是真的有些刻不容缓了。 五个都上高中的大女孩挤在三四十平的小屋里算怎么一回事,各种不方便。 再说中野丸尾为他这个外甥做了那么多,他觉得自己需要尽点孝心。 ……老实说,比企谷很期待舅舅看见大房子以后的反应。 那一定会让比企谷的成就感和虚荣心爆棚。 ——大概这就是互相成全,比企谷改变舅舅急转直下的命运,舅舅为解决外甥的后顾之忧奋斗努力,于是比企谷又反过来偷偷解决舅舅的后顾之忧,打算给舅舅一个惊喜。 人们常说血浓于水,但也有人说所谓的亲戚未必不是豺狼。 比企谷很庆幸自己是前者,关系冷漠的远方亲戚早在自己家里落魄的时候就断个干净,只剩下舅舅一家。 他没有忽视自己的付出,但也绝不无视对方的给予,两家一起搀扶一起改变,大概能够遇见彼此,是他们大家共同的幸运。 ……把醉醺醺的舅舅送到家里,比企谷走出中野家在的小巷。 回去的路上,比企谷回味今晚与舅舅的交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让他有种朦胧的灵感,可却一直抓不到摸不着。 夏日的月色铺在地上,夜色笼罩的道路很长很长。 街上行人很少,脚步声带着缓慢的节奏慢慢前行,不急不躁。 “……啪嗒。” 脚步声停下,比企谷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然后驻足在原地,表情惊疑不定。 “实际上,我现在做的这家公司,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有了一点财阀的雏形。” 想到这句话,比企谷心里悚然一惊,一股凉气冲上大脑,让他格外清醒地想到某些以往没有想过的东西。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这回事。 舅舅说可惜国情不再允许新的财阀出现,其他财阀也不会容忍……这话的确没错。 可是第五阶段的比企谷,作为在诡秘世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整个日本幕后皇帝十三号的师弟,全日本权势稳稳排进前三的男人,他想发展起来一家财阀,谁敢阻拦,谁能阻拦? 阳乃雪乃霞之丘他们去了伊拉克以后,作为当地协会的高层,直接出任当地官方高官,全国的石油之类的重要战略资源都归她们调度,甚至直接全国经济政治军事一把抓。 ……虽然伊拉克那个地方有他特殊的地方,可却足够说明,当协会愿意的时候,它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协会给的标准一开始就只是千叶县这边政府的一些配额,这个其实还好说,可是在他出差以后,订单突然衍生到全国,这听起来就有点恐怖了。 比企谷猜测这应该是萨卡斯基给他的补偿,他曾经亲口承诺比企谷,会亲手解决比企谷的后顾之忧。 而这样以后的公司,就确确实实有了发展成为财阀的潜力。 可比企谷正在思索的却不是这个,以小见到,他想到了更多东西。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贯穿整个人类发展史协会对各国官方有非常强的影响力,这一点毫无疑问。 在协会近代的历史中,享受这种类似待遇的,不可能只有比企谷一个人,这一点也没什么争辩的余地。 假如说以后的比企谷家能成为那种影响国家走向、触手极其庞大的财阀,那么……以前的财阀,他们所兴起的原因,就真的只是表面上那样简单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的出现,也和协会密切相关,他们在发展的路上能够这么顺风顺水,最后成为这样一个堪称恐怖的怪物,背后都有协会的影子? 比企谷为自己的猜测而觉得惊悚,可是又觉得这份猜测有不小概率是真。 协会能够让各地的黑色势力做自己的走狗,能够对官方势力施加强大影响,又怎么不能自己亲手扶持出来一批介于黑白之间的势力? 在奖励与安抚强大的有卓著功勋的高层探员的同时,协会得以再次加强对世界的把控,让整个世界能够在必要的时候没有阻力的拧成一股绳,这听起来是“何乐而不为”的事情。 于是比企谷开始揣测,日本著名的山口组与协会的关系是什么样子,日本出名的十大财团和韩国美国那些著名的财阀又有几家和协会有一定的关系? 四宫辉夜的四宫家好像就是日本的财阀之一吧,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加入协会,是不是说明她家里有位长辈也曾经在协会任职呢? ——这些都只是比企谷突然产生的无端联想。 他对这些倒是没有什么看法,只是忽然有些感慨,协会虽然隐藏在世界的背后不为人知,可实际上润物细无声,与人们的生活 …… …… 比企谷回到家里,客厅关着灯,妹妹们聚在一起看电影,桌上是装盛乌龙茶和鲷鱼烧的袋子,看样子已经吃完了。 比企谷没打扰她们,寒暄了两句,比企谷就去洗漱了。 洗漱完,比企谷叮嘱妹妹们早点睡觉,然后转身回到卧室。 “啪嗒”一下开灯,卧室里面熟悉的摆设映入眼帘,让人莫名心里踏实。 安静的卧室里散发淡淡的清香,有阳光晒过的被子的味道,也有比企谷临走前喷的空气清新剂的好闻味道。 反手熟练锁门,比企谷稍微检查了下卧室,然后脱掉衣服换上睡衣,摘掉百达翡丽腕表放在床头。 他坐到床边拿出手机,拨通千叶市协会支部的电话。 “嘟……嘟……”电话很快接通。 比企谷的声音温和且轻松,“你好,我是比企谷八幡。” “比、比企谷支部长!” 可是电话对面在支部值班的文职显然没有注意到比企谷的语气,他似乎以为这个时间由比企谷亲自打来的电话会涉及什么大事,询问的语气十分紧张,甚至还问比企谷要不要立刻联系支部长。 “不用不用,没什么大事的。”比企谷连连摇头,语速稍微加快,对方的反应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是一点私事。” “之前我告诉妹妹们我是去出差,答应会给他们带特产,但是你也知道……” 比企谷说话有点难为情,但对方马上理解了比企谷的意思,当即立刻胸脯满口答应: “明白了,我完全明白。” “您放心,我这就能上报上去,明天中午之前,我们一定全部安排好适合送给女孩子的各种特产,保证满足您的要求。” “你看,是送货上门,还是您亲自来一趟支部这边?” “不用麻烦派人,我去支部吧,正好我明天出门,顺便过去挑一挑。” 比企谷没有麻烦别人的习惯,而且那么多特产运过来,他一时间不好和妹妹解释。 “好的,我明白了,您还有什么指示?” “没了,辛苦你了,这么晚还要值班。” “哎?”电话对面似乎对比企谷的话受宠若惊,她甚至十分感动且认真地说. “和比企谷支部长比起来,我们这点付出不值一提。” “啊,没有没有,我都是做了些应该做的。” “那个……”那位女文职又欲言又止。 比企谷温和问道:“怎么了吗?” 对面大概是真的鼓足了勇气才回答出生,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坚定有力,铿锵有声: “之前的事情,委屈您了,也辛苦您了。” “其实,无论之前还是现在,又或者以后发生什么事,您永远都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 “欢迎回到千叶,比企谷支部长!” “……谢谢。” 比企谷沉默几秒后回复,声音有些低沉。 他挂断电话,心里有些复杂。 怎么说呢,他对千叶当然是有感情的,对千叶市协会支部和千叶县协会支部也是有感情的。 他被通缉的时候,千叶县全县的协会支部都来抓捕他,他心里真的不怨恨谁。 因为如果是他得知有谁堕落了疯狂了,而且消息来源十分可靠的情况下,哪怕对方曾经很让他佩服尊敬,他也还是会出手。 甚至就算是他自己真的堕落了,他的愿望也是让探员们尽快处理掉他。 堕落的探员不是探员,被污染以后堕落疯狂的探员会变成怪异,做出自己生前绝对不愿意做的、一定会悔恨的事情,所以在他做到那些事情以前,抓捕甚至击杀该名探员是对他最大的尊敬,也是对他来说最好的归宿。 这就是诡秘世界,一个尽头是地狱,没有出路全是绝路的世界。 所以在比企谷被围剿的时候,在对方意识到比企谷故意没有杀死任何人、保持理智清醒的时候,愿意主动放水,已经足够让比企谷心里惊讶和感动温暖了。 千叶县这些可爱的探员与文职的做过的事情,比企谷永远都记得。 所以这些人们对归来的比企谷感到愧疚,比企谷能够理解,但又觉得真的没有必要。 他有心做点什么消除这份芥蒂,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慢慢来吧……最后,比企谷心里想。 相信过去一阵子,这份芥蒂就能消失不见了。 比企谷把手机轻轻放下,眼睛看向窗外的月亮,看着看着,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 ——人啊,一旦经历的多了,脑子里想的多了,心里的事情多了,就容易走神发呆。 比企谷最近从地狱里出来松懈下来以后就经常这样,越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看了半分钟,比企谷回过神来,看看时间不早了,就准备躺床上睡觉。 可是衣服脱了才刚一半,比企谷就眉头一皱,一边重新穿上衣服,一边抬头看向窗外。 放在床头桌子上的百达翡丽没有响应,可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 真物第一时间开启,敏锐到极致的六感感应周遭,他找到了正接近自家的某人。 也不知道比企谷感应到什么,总之他的眉宇松缓下来。 果然的,没过多久,窗子就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声音不大而且礼貌,有节奏的像是敲门,可却没有人出现。 比企谷端坐在床上,表情认真却又带点轻松, “请进。” “哗啦”一声,窗户缓且轻地被看不见的人打开,一个人出现在比企谷面前的地板上。 佝偻的老恭敬地般半跪在地上,对端坐于床边的少年行礼参拜,颇有中气的语气一听就很欣喜开怀: “参见大人。” “老臣,恭喜大人凯旋!” …… …… ps:两更,二合一。 是的,我又一次做到了,虽然过程挺折磨,包括但不限于困得恍惚和几次因为疼痒而中断,但是怎么说呢,以前就算一天码出来八千字的时候,都没现在成功码出四千更让袍子有成就感。 四月份刚开始,这是个好兆头,月初求月票求打赏!袍子需要来点鼓励和支持!超爱你们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老臣与不同寻常之事 比企谷嘴角带上笑意,抬手虚扶, “快起来吧。” “我就说我们会再见面的。” 眼前的这个佝偻却精气神十足的老头当然是比企谷的熟人。 事实上,虽然现在比企谷的手下已经很多,可是会在比企谷面前固执地严格遵从臣子礼仪,叫比企谷为“大人”,自称老臣的,也只会是来自那个比企谷熟悉的地方——京都。 眼前的人正是来自妖怪一族的奴良滑瓢,那位日本妖怪里的定海神针、当代仅次于羽衣狐派系的大派系掌权; 是凭绝招“真·明镜止水(隐身术)”曾经打败了四国八十八鬼夜行、也曾向邪神八岐大蛇挥出惊艳的妖怪一刀的超级刺客,眼见妖怪一族日渐没落而发誓守护振兴妖怪一族,对比企谷八幡可以说忠心耿耿。 在比企谷当初落难的时候,这个老头就曾千方百计想要救出比企谷,最后被比企谷拦下,并被比企谷许诺说他会回来。 如果说患难见真穷,那么妖怪一族对二代共主比企谷的忠诚就真可以说得到了不止一次考验,他们真正做到了牢记恩义,值得比企谷以后托付大事。 ——虽然比企谷好像也没有什么能托付的大事。 奴良滑瓢难掩心中激动,缓缓站起,神色恭敬而语速很快地说着: “您的通缉令被撤销、官复原职并立下新功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日本的诡秘世界,并向全世界扩散开来。” “得知您回来的消息,整个妖怪一族上下都激动坏了,争着抢着要来千叶见您。” “……不过,老臣为不让协会方面紧张,也避免妖怪一族暴露在普通人面前,就把它们暂且拦了下来,然后代表其他人深夜孤身一人前来见您。” 奴良滑瓢刚站起来就又再次跪下,“老臣擅作主张,甘愿接受大人责罚。” 比企谷在床边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走过来,一边扶起奴良滑瓢,一边摇头认真回答安抚: “你做的很对,不用自责,如果大家都过来,我的确是要头疼了,”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的确该抽个时间去一趟京都看看你们。” 当初的事情比企谷不会忘记。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去京都好好地感谢感谢妖怪一族。 “那倒不用。”奴良滑瓢却摇摇头,“其实不用您移步京都,现在妖怪一族一半还多的势力都在千叶县分布,您要是想见,妖怪一族随时都准备就绪。” 比企谷觉得困惑,“为什么?妖怪一族的根基明明是在京都。” 妖怪在京都实在是经营的太久,在京都的大妖怪和不在京都的大妖怪有时候甚至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因为有一些妖怪族里收藏的收容物是只能在京都起效果的,而有部分妖怪在京都的时候受到人们的敬畏和供奉加持,实力甚至可以提高一小截。 “我们实在是不放心您,同时又对那些人类抱有充分的警惕,所以派出了大量人手来到千叶,暗中守护在您的朋友和亲人身边。” 说到这里的的时候,奴良滑瓢怕比企谷担心,还解释道: “不过您放心,我们在暗中的守护十分隐秘,虽然协会有所察觉,但是您在普通世界的亲戚和朋友一定不会发现我们的半点踪迹。” “啊,竟然是这样。”比企谷感到惊讶。 他没想到妖怪们竟然这样周到,在他不在的时候默默守护他的家人,老实等待他的回归。 他几乎能够想象这些强大的妖怪们大批出现在千叶市的时候,千叶市协会和千叶县协会风声鹤唳的紧张模样。 于是比企谷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站在原地默默低头,向妖怪们致以谢意: “我要感谢你们,我不会忘记你们为我做的一切。” “您这是哪里的话?主君外出在誓死拱卫主君的家人,主君出事则效忠跟从主君的后人,我们做的不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奴良滑瓢平日里总是油滑平和的强调和表情半点不见,低沉的声音认真且严肃, “——这正是妖怪一族作为立足之本的忠义。” 这话实在让比企谷动容,他深深看了眼奴良滑瓢,有心想要给出承诺,想了想却觉得不必这么矫情的直接说出来,毕竟有些话他也说了不止一遍了。 ——有生之年,必不负妖怪一族。 若有机会,一定振兴妖怪一族,带他们走上新的辉煌。 “对了,老臣还有事情要禀报。”奴良滑瓢的声音更严肃低沉了几分,“可能是很重要的事情。” 比企谷精神一振,眉头轻轻皱起,“什么事?” “最近,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京都老宅那边,有一些封存的古老收容物出现奇怪的反应。” “还有就是,老宅在夜晚时偶尔会出现一些不同寻常的诡异现象。” “不仅是这些,羽衣狐大人还忽然身体不适当卧病在床……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来这里的原因。” 奴良滑瓢的声音既困惑又担忧, “这些迹象不同寻常,足以证明某些与我族有关的事件正在发生,可我们却……找不到根源所在。” “老臣知道不该在您回归之时讲这些烦心事,可是老臣思来想去,担心有大事发生,最后更让您烦心悔恨,所以这才冒昧上报。” 他恭敬叩首, “望您降罪。” …… …… ps:今天突然和朋友讨论了很久他的书,所以更的少了点,之后会多更新的。 …… …… 然后推本朋友的书,看简介还挺有意思的, 简介:白夜穿越到原神世界,却没有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 尽管凭借个人的奋斗,成为天领奉行的武士。 但没有金手指,亦没有神之眼的他,在这危机四伏的提瓦特大陆,终究只是身处底层的弱者。 原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自家养的猫猫竟然连夜跑去异世界,给自己送来了「苇名流秘籍」! 这还没完…… “你的猫猫踏上旅途,正在前往鬼灭世界。” “你的猫猫已经返回,为你带回炭十郎的劈柴斧。附加:通透世界传承!” “你的猫猫再次启程,连夜跑去斩赤世界。” “……为你带回冰之帝具「魔神显现·恶魔之粹」!” 第二百一十五章 觐见,比企谷的收藏 比企谷心里咯噔一下,他皱起眉头开始思索。 比企谷就说羽衣狐怎么没来,别人倒也还好,羽衣狐肯定不会愿意被奴良滑瓢“代表”,原来是“生病了”。 可羽衣狐一个活了上千年,且与日本国运有所关联的大妖怪,怎么可能生病,如果真的生病,那就说明事情不正常,里面一定有诡秘的成分。 “你说的这些信息非常关键,我怎么会怪罪你。” 比企谷把奴良滑瓢再次扶起来,“不要再动不动就跪下了,我不太习惯这样,还总是要扶你。” 可奴良滑瓢却意外地固执,“礼不可废,这是家臣必须的礼仪,绝不是没有意义的繁文缛节……不守礼,不足以彰显大人威仪,不尊礼,不能够约束桀骜众妖。” 比企谷觉得说不过对方,又觉得对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索性不再多言。 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 “所以老宅那边有反应的收容物,多是什么时期的?是全都有反应吗?” 如果全都有反应,那可能是妖怪宅邸附近、又甚至整个京都都出了问题。 奴良滑瓢摇摇头,“近些年收容的收容物没有反应,但是一些非常古老的收容物都有一些不太正常的反应。” 比企谷眉毛挑起,“古老是多古老,反应又有多不正常?” “是一些从妖怪鼎盛时期幸存下来,仅剩下不多的收容物,有些还都不怎么完整。” “至于反应……他们多释放出不祥的能量,有些在尖叫咆哮,还有的开始暴动。” “……”比企谷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关键,可却一时间想不到具体的答案,“你有什么想法?” “老臣也想不明白。”奴良滑瓢摇头,“起初接到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京都那边出了问题,可我在离开京都来到千叶时,担心不能很好地守护大人的家人,所以专门从老宅带了几件收容物,其中就有件历史十分古老的。” 比企谷:“……结果呢?” 他想说不至于,真不至于……妖怪们实在有点太较真了,为了小町她们连收容物都搬出来了,整的跟要和谁打一场仗似的。 “结果,它也有了反应。” 奴良滑瓢的语气凝重, “安全起见,老臣专门把那件收容物送回京都,这才没能在您凯旋的时候第一时间觐见。” 比企谷的表情有了变化,比刚才又严肃几分。 经历过许多事情的比企谷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他的大脑在最短的时间对所有的信息进行采集、分类和分析,最后终于抓住问题的关键核心: “妖怪鼎盛时期。” 于是比企谷问奴良滑瓢,“你说的妖怪鼎盛时期,具体是指什么时候?” 奴良滑瓢有些不明白比企谷问这个问题的意图,但还是不明所以地回答:“当然是安倍晴明大人镇压诡秘世界,阴阳寮与妖怪一族同为晴明大人下属,同舟共济互相帮扶的时候。” 果然……比企谷心里说了声。 果然是安倍晴明时期。 他的心里有了想法,因为现在这个时期太特殊了,别人不知道,比企谷却知道,最近协会在着手准备对付的那位,当年可就是安倍晴明干掉的。 这之间很难说没有关联,可妖怪那边的反应具体代表了什么,比企谷又一时之间摸不清楚。 毫无疑问,这不是比企谷一个人能够负担的事情,如果真的设计到那尊邪神,比企谷就有必要让萨卡斯基也知道。 “你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心里有猜测,但我拿不准,我会上报给师父萨卡斯基。” 比企谷安抚奴良滑瓢代表的妖怪们,“应该不是冲着妖怪一族来的,就算是……你也放心,有我在,妖怪一事就不会出事。” 这是妖怪共主的责任,他讨厌责任和担子代表的麻烦,但如果这个责任确定是需要他来担的,他也绝不会退缩半步。 奴良滑瓢的表情和语气全都虔诚而信服,“老臣明白。” “好了,放轻松些。”比企谷笑笑,“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不是吗?” “我回来了,然后看见你们。” 正好说到这里,比企谷也就顺着提起: “对了,你说妖怪一族大半都在千叶是吧?” “他们在哪里,带我去见见他们吧。” 作为妖怪一族的共主,比企谷在当上共主以后就跑路,到现在都已经多久没再见过妖怪们了? 确实需要见一见了。 奴良滑瓢显然有些激动,比企谷的回应是他没有想过的内容,也不讲究什么时间,直接带着比企谷会到就离开了这里。 走之前比企谷当然是再次检查了一遍卧室反锁的门,然后把灯关上,假装自己已经睡了,然后戴上手表换身衣服,悄悄打开窗户跃出去,与奴良滑瓢一起趁着夜色离开。 …… …… 等比企谷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一点左右。 他的心情愉悦又有些感慨,显然这次见面十分愉快。 卧室里面没有异常,比企谷打开门锁,悄悄透着门缝朝外看,发现客厅已经没有了声响,打开真物,比企谷在妹妹的卧室里听见六个人均匀的呼吸声。 ——她们显然已经睡下。 比企谷松了口气,关上门又重新打开卧室的灯光。 坐到写字台前的椅子上,比企谷有些无聊。 时间不早了,他其实想直接睡觉,可是刚出去一趟的比企谷没有困意。 他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可是又发现久违地闲下来的自己还真没什么事情好做。 想了半天,比企谷眼前一亮,从座位上起身后趴在地上翻找,没多久从床底下找出来个黑色行李箱。 打开行李箱,一堆奇形怪状的小玩意映入眼帘,许多上面都带着不同寻常的独到韵味,虽然不好说价值多少,但都不像俗物。 ——这是他从前旅行时的收藏。 …… …… ps:怎么老是感觉觉睡不够,每天都好困,有种如果没有限制就能一睡睡一整天的错觉。 不过这种困劲来得快去的也快,我称之为间歇性精神,间歇性疲劳。 另外,有个好消息,感觉荨麻疹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不知道是心态上调整的好还是真的快好了,过两天开始应该就能恢复多更新。 …… …… 然后推本书,,听说是狼人杀式无限流,可以看看试试。 第二百一十六章 至少,比企谷八幡享受着当下 传说中巨龙有一个爱好,就是没事就清点自己宝库里的财宝。 不得不承认,当你拥有一定财富的时候,这样做的确会有莫名的愉悦。 不过在清点这些东西以前,比企谷刚想起自己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他想了想,放着地上打开的行李箱不管,坐回到座椅上,在手机的通讯录上找到萨卡斯基的电话号码。 不用想也知道,是询问并上报关于妖怪的事情。 其实按理来说,比企谷是应该亲自去一趟京都看望身体出了问题、忽然生病的羽衣狐的,只打电话并不足够。 无论是出于对重要部下的关心,还是论起羽衣狐在妖怪一族中特殊而重要的地位都是这样。 可比企谷有点不好面对那位羽衣狐,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师父的母亲,尤其是当对方把比企谷看做安倍晴明在人间的化身以后。 虽然羽衣狐也心知肚明比企谷不是安倍晴明,但这不妨碍她把对晴明的母爱放一部分到比企谷身上来,这让比企谷在不习惯的同时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姿态面对她,所以也就下意识地躲着对方。 妖怪一族正面临的问题,比企谷是一定会解决的,而只要把这件事解决,羽衣狐身上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总之无论如何,羽衣狐都不会真的出事,这是比企谷答应过安倍晴明一定会做到的事情。 掐算了一下时区,确定不会吵到萨卡斯基本来就不多的休息以后,比企谷给萨卡斯基打过去电话,把这件事汇报给他。 萨卡斯基先是思考了一阵子,赞同了比企谷的说法:“根据我的经验判断,我的看法与你的看法差不多,这应该与那位邪巴尔有关。” “就在前不久,协会有过一次清剿怪异的行动,结果那个怪异最后暴露自己的身份竟然是当年阴阳寮遗存下来的堕落血裔,与当年阴阳寮的十二天将有关。” “——也就是他的出现,才让协会的准备工作正式进入紧张阶段。” “也就是说,伴随巴尔回归的日子越来越近,与当年事件有密切关联的人都有有所反应,这里面阴阳寮和妖怪一族无疑是哦首当其冲的,而羽衣狐的事情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不需要过多动作,只是一种类似预言的反应,等过几天就好了。” 萨卡斯基让比企谷放宽心, “……不过想法归想法,事情具体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不能靠猜测和推断就来决定有关的行动。” “我会派遣调查小组入驻日本京都进行仔细调查。” “你好好放假,调查的进度我会让人时刻汇报给你。” “好,我明白了。”比企谷点头,“谢谢师父。” 通话进行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比企谷放下手机,视线又重新投放到行李箱上。 这里面的小玩意对他来说还都挺有意义的,记载了比企谷很多旅行与冒险的过去。 收容物是肯定不可能有的,那东西放在家里是自找麻烦,比企谷这种恨不得把妹妹们围个围墙保护起来的妹控绝技不会犯这种错误。 ……可是里面还真不缺少一些具备异能的小玩意,比如说当年莱默扮演成摆摊小贩卖给比企谷的那几件东西,就正安然躺在箱子里面。 “伊斯兰教的幸运符:” “好处:能够给人带来好运。 缺点:如果化险为夷的程度太大,需要事后虔诚祈祷感恩。” …… “发财金猪。” “能够给金猪身边的人带来财运,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小小的额外财富收入。” “缺点:财富收入比较小,并从某种程度上降低了大额横财的可能性。” …… “多功能小刀。” “带在身上,能够潜移默化增加主人的身体素质。” “缺点:必须带在身上,如果不带在身上,哪怕距离再近都不会起作用。” …… 当然,箱子里还少不了比企谷经常穿着的那套功能十分多样好用的奇迹魔术师套装,那既象征了比企谷曾经在千叶市的一次战役,也承载了比企谷一段在伊拉克沙漠上招摇撞骗的故事。 除了这几样,还有一些伊拉克支部给比企谷的小玩意等等…… 总而言之,这些东西无疑都有各自的故事,看见他们就能让比企谷想起许多在伊拉克的回忆。 之前比企谷就想整理整理他们了,有的其实不必封存在行李箱,放在桌子上当个摆件也挺好,只是一直没大有时间,从伊拉克那边回来以后没多久就忙活起地狱的事情,也就耽搁下来了。 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比企谷总算有时间整理整理它们。 或许整理的不只是这些物品,用文青一点的说法讲,这似乎也算是比企谷总算在忙碌中得了空闲,能够停下来整理他的“过去” ……箱子里不仅有比企谷在伊拉克的回忆,既然说了记载了比企谷的许多冒险,就肯定还有别的地方。 比如京都。 确实具有诡秘效果的神社护符,是当年比企谷和雪乃霞之丘她们在节日祭典的大半夜拿到的。 几朵在八坂神社里摘的、具备美好意味的樱花做成的标本。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可以描述的其实很多,挺大的箱子被塞得满满当当,只是不必要一一描述。 比企谷的指尖抚过它们,眼睛里闪着光。 他对它们背后的故事如数家珍,回想起来既有种格外的宁静感,又有满满的成就感。 原来不知不觉的,我已经去过那么多地方,留下过这么多回忆。 这些东西有的承载比企谷美好的回忆,有的象征比企谷曾在某个阶段拥有的某段友谊,还有的记载了比企谷的荣耀、艰辛与功勋。 比企谷看着看着,突然有些失神,他想到一些别的东西。 这些有形的东西记载了他无形的过去,意味着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已经很多很多。 有人说来世上一遭,总要做点什么,留下点什么,证明自己来过,这才没算世上白走一遭。 如果按照这个说法,假如明天比企谷死去,世界要多久才能遗忘他留下的这诸多痕迹? 可能,需要很久很久。 这就是另一种概念的永生了。 ——不过想那么多干嘛? 比企谷又摇摇头,轻轻放下手里的一块护符, 至少今天的比企谷依然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他享受着当下, 他享受今晚宁静的月光。 …… …… ps:更新晚了几个小时,迟到了非常抱歉! 今晚还会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