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成了魔女之王 作者: 午晌 简介: 跨越纪元的仙尊醒来，却发现自己转生成了异界最美的魔女。 那一天，各族终于回想起了，曾经被魔女支配的恐惧。 神圣皇帝:没人能在我投降前占领圣城！即使是那个女人！ 时空古龙:她的恶行从圣居山到深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地狱公爵:能做女王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 罪魁祸首此刻却被自己养成的一众女神，女帝，女魔王……堵在了墙角。 “说吧，今天到底和谁睡？” 希格莉特不禁叹道: “真怀念你们过去听话的时候……” 序章 零之魔女（修） 九月的恩赐日是每个奥塔国民翘首以待的节日。即使再穷苦的人此时也会想尽办法省出几枚铜塔仑，在餐桌上添一份象征着希望的蓝叶饼，来感谢这个世界对于人类最后的仁慈。 而对于王立公学高等部的新生们来说，这一天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紧张，期待，担忧……此刻各种情绪都拥上了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心头。 究竟只是碌碌无为的奔波，还是收获无限荣耀的未来。 命运，或许就在此刻落定。 “莱茵·牧巴斯塔·佩莱·冯·洛莫奎因·阿迪蒂亚，上前受领恩赐仪式。” 听到主持者的呼声，一位金发少年从队列中健步走出，他淡然地踏过四周目光的注视，那极为俊俏的脸上里显露着与周遭截然不同的冷静气质。 “将双手互握交叉放在胸前，用心聆听恩赐之树的声音。” 少年走上前方的石台，清澈的眸光仰望着十数米高的巨树，肃穆的光泽瞬时倒映在了那翡翠般的眸瞳间。 “太阳在上，愿世界眷顾于你。” 淡蓝的树叶在秋风的轻抚下，紧接着散播出无数的光点，微微摇曳间就已经回应了少年最真挚的祈愿。 沙沙—— 轻灵的声响仿佛从天际传来，又似直接在心中响起。少年只觉得瞬时脑海间一片空白，等他再度睁开眼睛，却发现手掌中已经不自觉地多出了一片书卷大小的蓝叶，一道道充满了奥秘的自然符文整齐地镌刻在了叶片上。 “需要我公布结果吗？殿下。” 主持仪式的副院长摸着白花花的胡须，矍铄的目光扫过恩赐之叶，满满洋溢着对于少年的赞许之意。 “请公布吧，博格斯先生。” 少年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捧起蓝叶交给了副院长。 无需有所保留，彰显出自己出众的力量与潜能，对于少年那高贵的身份来说来本就是一种必要的事情。 “职阶：光辉骑士；天性：空手，武器掌控，强直感，元素抵抗，警醒，指挥精要，快速术式，太阳……” 博格斯的声音落下，取而代之的喧嚣里早已填满了惊叹的神色。 没人会质疑少年的优秀，但高位职阶加上九个优秀天性，这结果还是超出了大多数人的预期。少年毫无疑问已是世间罕有的天才。特别是他太阳的传承天性，更代表着不可估量的成就。 “魔力等级，十三。” 博格斯的视线掠过台下，挑起的嘴角再次蹦出了惊人的言辞。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十六岁到四十岁就是魔力的自然快速增长期，而少年能在十六岁前就达到十三级的高度，对于在场的其他学生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少年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得意与自足。对于十六岁的年轻人来说，如此谦逊的姿态实则有些过分的成熟。 但是，没有办法。 因为少年肩负着的，是整个奥塔王国的未来命运，以及身体里那古老却又落寞的血脉最后留存的傲然。 “莱茵，你做的很好，回去记得把恩赐之叶放进封存柜里。” 观礼席首位的高大男人盯着金发少年，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倒也让少年翡翠的眸瞳微微动摇，毕竟在莱茵印象里，男人上一次像这样笑，似乎已经是四年之前的事情了。 只是对方挑起的嘴角依旧沉重，沧桑的纹路下隐约可见曾经的英俊，倒与少年的面容有着几分的相似。 “是的，父王。” 面对国王卡斯汀的关切，莱茵的回答依旧简练，只因他就是奥塔王国的王储殿下，卡斯汀现存唯一的子嗣。 “还有……记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母亲……和妹妹吧。” “嗯。” 听到这句叮嘱，少年稍稍一愣，然后猛然避开了卡斯汀的视线，仿佛被触碰到了伤痕一般。他别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快步走下了阶梯。今天的恩赐仪式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数百位新生再等待着接受恩赐之仪的洗礼。 “母亲和……。” 回到队伍的莱茵没有理会周遭崇拜艳羡的目光，翡翠眸子只是默默望着天空，拳头不自觉间捏紧起来，痛苦的潮水快速淹没了刚刚萌生的松懈。 “一定，一定要……” 少年咬紧的牙冠喃喃着，仿佛在咀嚼着刻骨的仇恨与自责。 “真不愧是您啊，殿下！恭喜您觉醒了上位职阶和九个天性，魔力竟也超过了初阶，实在是令人钦佩啊！” 不知过了多久，这份压抑的情绪还是被身旁的恭维声打破了。 莱茵偏过头，只见身旁正站着个面带微笑的少年。对方棕色的头发梳理的油光锃亮，身上的正装制服缀着根金色编织的长链，显得笔挺而有型。 但即使是出众的外表，也难以遮掩对方身上轻浮的味道，莱茵依稀记得他是铁剑公爵的幼子，名叫埃斯利。 “谢谢。” 莱茵微微颔首，同时不动声色地与埃斯利稍稍拉开了距离。对于这个花花公子，他着实不想有多余的接触。 “殿下，这可是值得庆祝的事情，正好今晚要举办入学宴会，这次还请殿下一定要驾临接受大家的景仰啊。” 自从四年前的事变之后，莱茵的生活就向来深居浅出。他几乎不参加贵族的交际活动，平日课程都由专职私教负责，此次入学也只是挂名，这让那些千方百计想讨好王储的人格外头疼。 “不了，今晚我已经安排了训练项目，祝大家能够玩的尽兴吧。” 莱茵轻轻摇了摇头，他对于这种宴会向来都不敢兴趣，他也没有时间与资格去贪恋些安逸放纵的事情。 “诶，无法接受您的训导还真是遗憾，那不知我们是否有机会瞻仰一下您的恩赐之叶呢，大家都很期待呢！” 埃斯利似乎没有发觉王子眼中的冷漠，又自顾自地靠近了几分，这让莱茵不禁眉头微皱，正想回绝之时，却有另一个清亮的声音抢先响了起来。 “可以离莱茵殿下远一点吗！竟然向殿下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巴尔因家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一抹鲜亮的红色倏然挡在了莱茵的面前，毫不畏惧地开始指责起眼前这位公爵家的少爷，那强势的气场让满脸谄笑的莱斯利顿时是身形一滞。 “斯图亚特……” 莱斯利不禁咋了咋舌，目光顿时就阴沉了几分，显然他也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红发少女同样充满了敌意。 “啧，没想到还和这个假正经是同年入学，可还真是晦气啊。” 埃斯利狠狠地瞪了少女一眼，没有继续自讨没趣，他嘟囔着就走到旁边和其他贵族少爷攀谈起来，毕竟少女的家世可以说比他还要强上半分。 “莱茵哥哥，不能给这种家伙好脸色看，不然他肯定会得寸进尺的！” “麻烦你了，爱莎。好久不见，看来以后我还需要你的照顾呢。” 莱茵望着面前气势汹汹的少女，话气瞬时温和了许多，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但面对这位曾经的挚友，他同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麻烦！不麻烦！以后在一起学习，我才是要殿下多多帮助的……” 只是获得了简单的称赞，爱莎漂亮的脸蛋瞬时涨红了起来。原本强势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偏过脑袋，似乎不好意思去瞅莱茵的笑容，一时间重逢的两人倒又沉默下来。正当莱茵思考该怎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时，四处乍起的喧闹声倒适时地帮了他一把。 “天哪！那……那是哪个家族的小姐？即使是拉弗里亚教堂壁画里的女神，也无法和她媲美！” “不可思议的美貌！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和她相遇的这一天了。” “三分钟！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听着周围的惊叹，莱茵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有漂亮的新生入学了。 对于情窦初开的男生而言，美丽的女性往往比权利和力量更能挑动年轻的神经。莱茵对此不置可否，身为王子的他自然也了解那些贵族光环包绕下的龌蹉之事。自成为王储的那天起，他就收到了周围无数女性的明示与暗示。 各种赤果裸的挑逗对于任何青春期的男性而言，都是难以抵抗的诱惑。但莱茵却总是无动于衷，原因只有自己清楚，他有着绝对无法动心的秘密。 只是从刚刚那刻起，莱茵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坚定。 目光越过众人的喧嚣，瞬时就精确找到了那立在阶梯上的女子，仿佛视线本就该被她夺走一般。 翡翠眸光随之凝固了起来。 这位冷漠王子心里原本还装着几分对于同学们大惊小怪的轻视，却转瞬间染成了远处少女的颜色，一种莫名的欣喜感在他的胸口间跳动个不停。 她是？ 乌黑如墨的秀发柔顺地披在了肩膀上，颈部裸露的肌肤若隐若现，比王城北矿上等的白晶翡还要纯净无暇。精致的五官浑然天成，每处细微的勾勒，皆有难以言喻的出尘韵味，即使再严苛的人也从中挑不出一丝不足，这种美貌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幻想的极限。 不免让人怀疑，这位美人是否是天界诸神的艺术品，因为什么意外才遗落在了这片名为西赛德的大陆上。 那是超越了年龄、种族与性别，一种绝无死角的杀伤力。 “……真是位美丽的小姐。” 莱茵无法再吝惜自己的赞美，追求美丽本就是人类的天性，更何况眼前的少女让他感到不知由来的亲近感。 仿佛他们是曾经相识一般。 莱茵努力安抚住喷薄的情绪，让心思仅停在了赞美的地步。眼神也逐渐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只是隐约听到身后埃斯利等人极为亢奋的私语声，他又不免有些担心这位少女将来的命运。 一般过分美丽的花朵，往往也会被过分的提前的折断。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莱茵殿下，难道您不知道吗？她就是蔷薇大公的养女！” 旁边的爱莎同样有些愣神，可当她听到身旁莱茵的赞叹，脸上原本的几分希冀顿时就被不忿的色彩取代了。 “师父的养女……” 莱茵原本回避的目光再次回到了远处少女的身上。原来这位美人，就是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表姐。 “希格莉特……” 他知道这位表姐的名字。 “……还真是可惜了。” 莱茵眸子里蓦然泛起碧色的涟漪，却又带着叹息在蓦然沉寂。 “哼！如果不是因为她，蔷薇大公也不会就这么蒙难！” 爱莎似乎错意了莱茵的感叹，附和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敌意。这让莱茵不免有些诧异，倒不是因为得知这位漂亮得过分的少女，与自己那已逝的老师有所关联，而是他知道，过去的爱莎绝不是这种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女孩。 “肃静！” 高台上再次响起博格斯的声音，倒让喧闹迅速平息了下去，只是所有目光依旧集中在那手捧蓝叶的少女身上。 恩赐之树的淡蓝光泽如群星一般降下，拱卫着安谧的黑发少女。如此梦幻般的场景，倒真如吟游诗人口中的神明领域一般，充满了无限遐思。 “职阶：魔女，天性，无……” 博格斯话音刚落，少女就再次引起了人群的震动，但这次不再因为少女的美貌，而是那名为魔女的职阶。 魔女是相当罕见的职阶，也曾经是被真理教会视为不祥的职阶。 数百年前的西赛德大陆，还发生过大规模捕杀魔女的事件，而即使如今某些真理教会势力根深蒂固的区域，魔女依然是极不受待见的存在。 但莱茵自然不相信这些，地处西北边陲的奥塔王国，向来是真理教会影响最薄弱的地区之一，而如此的美丽的少女，怎么看也不像是从地狱而来。 “魔力——” 说到这，博格斯洪亮的声音兀然一顿，他深深看了眼身旁美丽的少女，却只收获了对方一个明媚的微笑，只得摇摇头继续念了下去。 “魔力等级为……零。” 全场顿时是一片哗然，就连莱茵也不免瞪大了眼睛。少女的等级是绝无仅有的案例，正常情况下，即使是刚出生的婴儿，魔力等级也不可能为零。 魔力值为零的魔女。 这可能真是来自魔鬼的玩笑。 第1章 凶残的睡美人（修）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如鼓点般在走廊中响起，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人群中慌张地冲出。在这所重视贵族礼仪的精英学院内，这无疑是一种失礼的行为。 “看啊，她好像就是赫尔曼家的二小姐，蔷薇大公的继承者。” “虽然比不上姐姐，但长得也挺漂亮，可这不成体统的模样倒像个乡下小贵族似的。” 而作为大贵族的模范生，少女的鲁莽更是引起了周遭学生的议论。但此刻她明显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神啊！请您一定要眷顾姐姐！” 少女樱色的嘴唇紧咬着，稚嫩的脸蛋上写满了忧虑。向来不怎么信神的她此刻也只能在心里重复着这种无用的祈祷，为了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砰—— 医务室的大门被猛然推开，赫尔曼二小姐圆滚滚的眸子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纤细身影。 “希格莉特姐姐……” 她快步扑了上去，看着那熟悉的面庞，涌起的思绪瞬时间吞没了心头，只能失神地喃喃着对方的名字。 而名为希格莉特的少女，面对这殷切的呼唤，却依旧紧锁着双眸，宛若童话里的睡美人一般恬静。 “探查！” 赫尔曼二小姐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地构建出了魔法，开始感知希格莉特的生命体征。心跳，呼吸，一切都是那么的强健而有力。 “呼——” 确认希格莉特的身体并无大碍，少女悬着的心终于坠了下来，她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瘫坐在了床边。 “果然啊，那么厉害的姐姐根本不需要我来操心。” 少女的有些自嘲地笑着，身在初等部的她偶然听说姐姐在炼金课程中发生了意外，便不顾一切地赶来了。本以为希格莉特是在爆炸中受了伤，如今看来倒只是昏睡症的老毛病犯了。 “我都这么担心你了，你为什么也不来看看我……” 少女的喃喃声越来越小，万般的委屈最终都堵在了喉头上。即使昏迷的姐姐听不见她的声音，少女似乎也缺乏足够的勇气将内心的感情吐露出去。 她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姐姐疏离自己也是应该的惩罚。 低垂的眸光不自觉聚焦在了睡美人的脸蛋上，距离上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已经过去两年多了。火光中冷漠的脸庞，轻触在唇上的食指，最后离别的画面都无时不纠缠在少女的心头。 “姐姐还是漂亮的……不讲道理。” 虽然称为姐妹，但二人的样貌并不相像。如果说妹妹是清晨里沾着露水的郁金香，元气而又优雅；那姐姐的就像是无云夏夜中漫天璀璨的星河。 那是足以震撼心魄的霸道之美。 只是对方那份沉睡的美丽中，此刻却夹杂着几分苍白与憔悴，让赫尔曼二小姐不自觉地又懊恼了起来。 “如果我能勇敢些就好了……” 自言自语间，少女的指尖慢慢伸向了希格莉特的面庞，长期的隔阂让她甚是怀念那吹弹可破的触感，但此时触碰希格莉特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患有昏睡症的希格莉特时常会突然地陷入昏迷，但这不代表失去意识的她是毫无防备的。除了希格莉特认可的亲近者，其他企图接近她的人，都会被身体本能的防卫能力直接地打倒。 但赫尔曼二小姐依然相信，即使有着这两年时光的隔阂，自己在姐姐心里绝对还是无可替代的亲近之人。 然而—— 就在即将碰到希格莉特的一刻，那沉睡的美人猛然地睁开了眼睛，赫尔曼二小姐还未来得及惊讶，便只觉得身体一阵天旋地转地失去了平衡。 “呜——” 脖子像是被钢钳卡住一般，少女只能倒在床上无助地挣扎，却难以移动分毫。余光惊恐的窥视着敌人，却发现摁倒自己的正是自己最爱的姐姐。 深邃，悠远，沧桑…… 四眸相对之间，少女在那双乌黑的美丽眸子里，阅读到了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陌生意志。那绝不是她亲爱的姐姐平日里该有的眼神，她只感觉面前是一只传说里的古龙在凝视着自己。 “要死了吗……” 感受到眸光间的恐怖气息，赫尔曼二小姐浑身颤抖起来，强烈的窒息感涌上脑袋，思维只剩下了空白的一片，唯有泪水无法控制地冲出了眼眶。 “姐……姐……” 就在少女准备迎接死亡之时，颈部的压迫感却兀然消失了。紧接着希格莉特眸子里的冰冷与沧桑也快速褪去，恢复了往日那耀眼迷人的光华。 “我……又昏迷了吗？” 希格莉特揉了揉还有些沉重混乱的脑袋，待她彻底清醒时，却发现许久不见的妹妹此刻正被自己摁在了床上。 “优洛……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希格莉特清冷的声线，优洛此刻更是伤心不已，莫大的委屈顺着眼角就一滴接一滴地滑落了下来。 “呜……” 自己现在不是姐姐信任的人了，下手这么重她一定很讨厌自己…… 看着妹妹眼里的泪珠，希格莉特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可当她松开手准备解释时，身下可怜巴巴的少女却像只受惊的兔子般从床上猛然跃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医务室。 “优洛！” 扶着脑门的希格莉特呼喊着少女的名字，她知道对方是误会了什么，却又想到现在不是面对妹妹的最佳时机，无奈的她终究是没有追出大门。 “真是的，莉莉大人如今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打算放过了嘛？” 似乎算好了时机，另一个悦耳的声音满是调侃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位清秀少女挎着果篮走进了医务室。 栗色的头发梳成了整齐的麻花辫垂在脑后，素色的学院制服之上没有丝毫多余的坠饰，显得简约而又大方。清秀的脸蛋上印着几点雀斑，平添了几分青春的气息。总的来说虽称得上靓丽，但在这所精英云集的院校中，栗发少女只能算是外貌比较平凡的女生。 “既然早都来了，还躲在外面看热闹。真是学坏了呢，薇薇安。” “那也是跟您学的呢，莉莉大人。” 面对希格莉特的无端责问，名为薇薇安的少女歪过头来，将鄙夷的白眼和手中的洗好的苹果一同递了过去。 “我要是进来的话，那刚刚被摁在床上的就该是两个人了吧？哇！莉莉大人可还真是不知足呢。” 薇薇安虽然嘴上不依不饶，但眼神却不住地在希格莉特身上来回打量，确认了对方确实恢复了精神，眼中的暗藏的担忧才逐渐消弭。 “优洛之后会更害怕见我了。” 希格莉特昂扬的眉宇间，夹杂着一丝罕见的苦恼。明明是副惹人怜爱的模样，薇薇安却不知为何冷哼了一声。 “还是先担心下自己吧，这已经是您这个月第三次昏迷了，我可不想再每天都把全部时间都用来照顾您了，您知道把您给抱到医务室有多累吗？” 薇薇安碧玺般的眸子里闪着几分埋怨，她作为商人的女儿入学这所王立公学，相比贵族多了许多限制。其中之一便是必须有一位高年级的贵族学生作为她的指导者来监督她的学院生活，而薇薇安的指导者自然就是希格莉特。 而面对这位三天两头昏倒的姐姐大人，照顾的义务自然就落在了薇薇安的头上，导致她连学业都很难进行。 “我有这么重嘛……” 幽暗的眸子里泛起薄薄的水雾，那可怜楚楚的模样，顿时让身为同性的薇薇安顿时心里也不免荡漾了起来。 “看来，小薇薇安不太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呢，身为一个失格的指导者 ，是已经打算把我给换掉了吗？” 薇薇安咬着牙强行别过了头去，同时在心里不断提醒着自己，这只是希格莉特惯用的鬼把戏，千万不能被她的外表给欺骗了，她可是深刻的领会过，这个女人是个真正的恶鬼。 “我可没开玩笑！你最近病情明显在加重，在这么混乱的的地方倒下去，就算你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可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那该怎么办啊！” “小薇薇安原来是在担心我呢。” 希格莉特咬了口手中的苹果，瞥了眼身旁即将炸毛的薇薇安，眼底泛起了深邃的光泽，随即又莞尔着答道： “放心吧，这次我算是恢复了，不会再让你孤孤单单地陪着我了。” 不知从何时起，希格莉特的脑海中总是会跳出一些陌生而又奇异的记忆片段。林立浩瀚的钢铁森林，遮天蔽日的无名巨兽，无穷无尽的荒凉剑冢，以及漫无边际的尸山血海…… 这些都是本不该存在于她人生之中的东西。但另一方面，她却又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这些记忆确确实实是自己过去经历过的事物。而如此矛盾又玄奥的记忆，即使只是些微小的碎片，也是希格莉特原本难以承受的重量。 自从两年多那次事件之后，这些记忆跳动的频率愈加剧烈。 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她可能稍受刺激，便会直接昏睡过去，短则数个小时长则三五天，可谓是家常便饭了。 而在今天的睡梦中，那些飘忽的记忆碎片终于沉淀了下来，在希格莉特的灵魂中构建出了所谓“识海”的存在。只要不再去刻意触动挖掘，她就不会再陷入之前突然昏睡的尴尬境地。 “仙……” 希格莉特默念着这记忆中不存在于西赛德大陆的文字，嘴角不自觉地挑了起来。虽然只取回来小部分的记忆，但希格莉特也十分清楚，曾经的自己似乎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 同时也背负着恐怖的因果。 盯着沉思的希格莉特，薇薇安敏锐的神经只觉得微微刺痛。她隐约觉得这个女人这次醒来后，似乎要比之前更危险了。一直与希格莉特朝夕的相处的薇薇安，自然清楚这个被戏称为零之魔女的女人，可远比表面要神秘的多。 “既然莉莉大人已经康复，那我也能放心告诉您一个坏消息了。” 强忍着心中莫名的敬畏，薇薇安还是取出了皮包中的文件。迎着希格莉特带着疑问的目光，薇薇安有些勉强地回应了对方一个不落下风的笑容。 “您可能要被退学了。” 咔—— 今天的魔女依旧云淡风轻，只是咬苹果的声音更清脆了几分。 第2章 嫁人是不可能的 中央塔楼的顶层大厅，对于王立公学的学生来说，是个颇为神秘的地方。 巨大的橱柜接连着彩绘的玻璃穹顶，神秘的幽暗气息弥散在林林总总的藏品间。 这间充斥着古典魔法主义风格的屋子，比起现代学院的校长室，更像是个古女巫的魔法塔。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此间的宁静，靠在椅背上的希格莉特，毫不客气地把手中的文件甩向了桌子对面的红发女人。 “解释？我只是在按校规办事罢了。” 红发女人轻轻搅拌着杯中的红茶，看起来并不在意希格莉特的嚣张举动。但那酒红发丝间迸出的火花，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文件上劝退的理由确实充分，因为昏睡的缘故，希格莉特出勤时间严重不足，加之其无法参加所有操作类魔法和实战课程，对于普通学生来说确实只有退学这一条路可选。 但希格莉特显然并不普通。 “那感谢你的秉公执法，明天我就会带优洛离开这里。” 对于红发女子敷衍的回答，希格莉特恍若夜空的眸子里不见丝毫的波动，平静的话语倒让对面女人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 “你可以走，但那个孩子不可以，她是未来的蔷薇大公，必须在王国的保护下活动。” 透过红茶弥散的雾气，隐约可以看到红发女人那双同样炙热的双眼，此刻已经灼灼燃烧了起来。 “请问这是在教我做事吗？” 希格莉特面带微笑的回应，让红发女人披着的黑色法袍霎时间疯狂摇曳，头顶上宽大的巫师兜帽也随之燃起了火焰。 法袍前襟佩戴着醒目的树状秘银徽章，做工十分精细，枝繁叶茂的模样与学院中央的那棵恩赐之树极为相似。树上环绕着六颗星星，皆是用圣星石雕凿而成，这是魔法联合会中高阶魔法师的标志。 两边则分别是代表“元素”的大炼金师徽章，以及代表“机械”的大魔导士徽章。它们与周围其他许多不知名的纹章连成一片，亮闪闪的模样仿佛在傲然述说着拥有者不凡的地位。 红发女人确实有着自傲的资本，她正是这所王立公学的学院长，奥塔宫廷首席魔法师——“深红的女巫”奥珞伊。 只是那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年轻面容，很难让人把她和那位威震王国的高阶法师联系在一起。 保守而又古典的女巫装束，将那还略带稚气的风姿完全遮掩了起来；看似娇小的身躯里，却又蕴含着足以匹敌魔王的可怖力量，整个人充满了矛盾且又迷人的魅力。 “是又怎么样！想打一架吗？碧池女人！” 高阶魔法师露出了凶恶的表情，露出两颗小虎牙反倒显得有些可爱，但那也是可以把人轻易撕碎的可爱。 面对这样的威压，希格莉特依旧是泰然自若，嘴角挑出的微笑却比往日更加危险了几分。 “那你来试试啊，矮萝卜。” 砰—— 话音刚落，红木制成的方桌在两股气势的挤压间，蓦然崩开了一条裂缝。黑色的夜空与爆裂的火焰互相对峙，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起来，战斗一触即发。 “奥珞伊大人！希格莉特小姐！请你们冷静一点啊！” 门外的女仆察觉到气氛不对，赶忙推着餐车小跑着冲进了房间，慌乱间却撞在了桌子上，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木桌彻底报销，餐车上的糕点也随之洒落了一地。 “呜呜，奥珞伊大人对不起！我……我这就去收拾！” 短发女仆顾不得自己雪白的围裙上已经沾满了奶油和水渍，她慌忙站起身，只想要抓紧收拾起这满地的狼藉。 “你……” 这位冒失的女仆小姐希格莉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身材中等，留着整齐的短发，雪白的脸蛋像是个瓷娃娃般惹人怜惜。 只是那裸露在外右手却泛着金属的光泽，似乎述说女仆身上也有着不同寻常的故事。 “呀！” 然而慌乱之间，女仆脚下一滑再次摔倒在了地上，这次彻底失去了斗志，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奥珞伊，泪水就在眼眶里来回的打转。 “呜～对不起，奥珞伊大人，真的对不起。” 奥珞伊看着面前笨手笨脚的女仆，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发梢燃着的烈焰也随之暗淡了下来。 “算了，你先出去，等会再来收拾。” 等这番闹剧落幕，希格莉特与奥珞伊之间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已经被女仆小姐用泪水浇灭了。 作为学院的绝对权威，即使是身为王子的莱茵也不敢对奥珞伊有丝毫的冒犯，只有眼前的希格莉特作为特例，在连续挑战着她的神经。 “如果你不想离开学院，那就完成当初的契约，没有其他的选择。” 看着奥珞伊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希格莉特忽然笑了起来，她从一开始就清楚奥珞伊逼迫自己的真正目的，就为了那一纸婚约。 “我没有兴趣成为你们王子妃，即使只是演戏。” 而希格莉特婚约的对象正是如今国王卡斯汀唯一的子嗣，奥塔王国的王储——莱茵。 这位王子殿下不仅魔法天赋出类拔萃，在军事、政治等方面也皆已展露头角。 在个人品德方面，王子也是无可挑剔的完美，恪守骑士礼的他从有过任何负面的传闻。如今身上早已背负了一代“贤王”的期望。 容貌上王子也同时继承了父亲的英气和母亲的美貌，可以说莱茵王子就是全王国少女的梦中情人。 当然，这里要除去不屑一顾的希格莉特。 就算没有觉醒记忆前，希格莉特也不会选择嫁给一位陌生的王子，更何况是现在的她。 “当然，如果你们的王子需要其他帮助，我是不会吝惜的。” 希格莉特脑海里不觉浮现出了某个混蛋女人的身影，她自顾自地撒手人寰就罢了，还给自己留下了一地烂摊子，甚至把自己的人生大事都给私下订好了。 如果可以，希格莉特真想把她从墓地里拽起来，给她胖揍的鼻青脸肿。 “现在只需要你嫁给他。” 听到奥珞伊笃定的话语，希格莉特知道已经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但离开之前，她还是给深红的女巫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我是不会离开学院的，如果是校规的问题，我会从校规的层面解决，请记得秉公执法。” 希格莉特自然知道，所谓的校规不过是女巫逼迫的说辞。 在这所学院里，奥珞伊惩罚学生从不需要校规，她自己就是绝对的真理，比真理之神还要真。 希格莉特明白奥珞伊之所以这样兜圈子，说明她并不打算和自己彻底翻脸。 这也是希格莉特有恃无恐的原因，她这次来也只是为了表明态度。 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嫁人的。 轰—— “啊啊啊！混蛋碧池！你以为我想让那可爱的孩子娶你，还不是因为那个蠢货的预言！” 确认了希格莉特已经离开了中央塔楼，奥珞伊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开始在不停地挥舞空拳。如此幼稚的模样如果让外人看到，定然会大跌眼镜。 “我看她的天性肯定是魅惑！好想把她那张只会勾引人的臭脸，给打的鼻青脸肿啊啊啊！” 片刻之后，彻底冷静下来的奥珞伊看着那被逸散出的火焰彻底燃成了灰烬的木桌残骸，才觉得有些心疼。开始思忖如何能让卡斯汀双倍赔偿给自己，毕竟这可都是在为他的孩子操心。 “呼，奥珞伊大人可真是愁人啊。” 另一边门外的女仆看着屋内的情景不觉叹了口气，但嘴角却无法控制地挑起了微笑。 自从格瑞亚大人逝世之后，她就发觉自己的主人变得越来越冷漠，喜怒哀乐所有的感情都像是陪着自己的挚友一同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个脾气火爆，曾经一言不合就暴打了全校男生的奥珞伊；那个喜欢发光宝石财迷心窍的奥珞伊；那个没有甜食就会吵闹的奥珞伊，女仆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充满了热情与活力的深红，不何时已经被染成了压抑的黑色。 直到希格莉特第一次来访后，奥珞伊摔掉了她最宝贝的白晶杯，一遍又一遍大骂碧池的时候，女仆才再次看见了那个曾经的深红女巫，哪怕只是愤怒。 那一天，女仆并非演戏地掉出了眼泪。 她知道主人讨厌神明，所以只能向着恩赐之树默默许愿，希望希格莉特小姐可以多来拜访几次。 如今看来，世界听见了她的声音。 第3章 心眼看不见心 西境的严寒不知从何时起逐渐怠惰了起来，放任着暖风唤醒了大地的生机。 王都曙光城，这里总是奥塔王国最先迎来春天的地方。 希格莉特看着花园里正在忙碌着的园丁，迎春木的枝头已然被修剪成一团锦簇。如此盎然的景意，倒让少女恼怒的心情也平复了些许。 奥塔王立公学坐落于曙光城的东郊，建校迄今已有近百年的历史。它旨在推行新魔法运动，摆脱古典魔法哲学中的封闭主义思想，对于王国这些年的发展功不可没。 来来往往的学生身上皆是白金相间的学院正装制服，设计主体取自于传统骑士装束，编织的花纹简约且不简单。同时引进诸多流行元素，最大程度上兼顾了服饰的美观。 特别是在女性制服的设计中，上装采取了短外套与高腰收腰的风格。下装更是大胆选用了短裙与尼龙长袜的搭配。在相对偏远的大陆西陲，这绝对是最为新潮的打扮。 希格莉特一直很好奇，奥珞伊那个保守的老女人，是怎么能够允许通过这样的提案。 而这身衣服出现在了希格莉特的身上时，则又是完全不同的风采。 高挑有致的身材将制服的优点凸显的淋漓尽致，每一寸弧线都彰显着女性特有的温婉与柔润，但同时又兼顾着骑士装本该所有的英姿飒爽，凛然的气度宣誓着一种堪称霸道的美。 而这种美丽，只叫做希格莉特。 “快快看！那边的那个女生！你你知道她是谁吗？” 花园的另一角，又有路过的少年一不小心被希格莉特勾走了心神，突然间说话都有些不流利。 “你竟然不知道？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零之魔女啊。” 身旁的同伴显然是知晓希格莉特的威名，对此稍微有了些抵抗力，但那飘忽的眼神依旧真实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只是夸张的传闻，这么看来真的太可惜了。如果魔力正常的话，她以后成为王妃也是大有可能的吧。” 贵族之间的婚姻关系绝大多数还是建立在利益与政治交换的基础上，但这种出格的美貌，本身就可以视作绝佳筹码，那是装饰贵族们虚荣心的最好勋章。 “你可惜什么？就算她真只是花瓶，这种程度也不是我们能考虑的。” 少年的同伴倒是看的很透彻，这种时候就应该抓紧时间多欣赏一会才对。 然而他们并不知晓的是，即使隔着半个花园，他们之间的对话依旧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希格莉特的耳朵中。 “这些小家伙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如果这劲头都放在学习，奥塔王国也不会这样苟延残喘了。” 虽然希格莉特很清楚自己无论走到哪里，一直都是众人注视与议论的对象。但对于那些窃窃私语，她还是第一次听得如此真切。 灵魂中“识海”的稳固其实并没有直接帮她提升战斗力，刚刚她在奥珞伊面前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完全是在虚张声势。但“识海”还是帮她找回了一个不得了的能力。 名之为“心眼”。 虽以眼为名，但其并非只作用于视觉。残破的记忆里依稀可以找到它的信息。 所谓凡知觉处便是心，天心合一方即为道；心外无物，心即理也；心眼见微而知著，晓万物之理也。 这些玄而又玄的记载，对于西塞德大陆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无法理解的存在。但对于希格莉特却没有丝毫的阻碍，那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 虽然希格莉特此时苏醒的心眼，还远未及曾经可以直视大道的程度，但那清晰可控的五感还是让希格莉特有了一种尽在掌握的愉悦。 直至走到炼金实验楼前，刺耳的吵闹声才打断了希格莉特的思绪。 “真是个粗鲁的贱民，连这种基本的礼节都不知道该怎么做，真不清楚你的指导者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 “别以为在学院里我们无法行使处置权，贱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记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处置权，是贵族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可以越过律法直接处置麾下平民的权利。而对于王都的某些大贵族而言，这项权利则对于所有平民全部生效。 但在学校里内，这项权利却被奥珞伊明言取缔了。 开始时自然引起了许多贵族学生的不满，让这些自傲的贵族容忍和平民坐在同一教室学习，就已经越过了他们的底线，更何况又剥夺了他们这项高高在上的权力。 但很快贵族们认识到了血淋淋的现实，这个学校里只有一个绝对的规则，而那叫做奥珞伊。 奥珞伊的手段虽然杜绝了贵族学生对于平民明面上的欺凌，但私下的刁难与威胁依然屡见不鲜。而只要不是直接伤害，奥珞伊对此也是不闻不问，这更助长了某些人的嚣张气焰。 “这些贵族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希格莉特眸光冰冷，但也没有提供帮助的打算。 如果不懂得反抗，那么拯救必定只是徒劳。自己不愿站起来的平民，失去搀扶就会再次倒下，想必奥珞伊也很清楚这点。 除非，从根本改变这一切。 不知为何，希格莉特突然觉得有些厌烦，仿佛自己已经做够了这样的事情。 “嗯——” 被欺凌者似乎摔倒在了地上，发出的闷哼却让希格莉特乌黑的眸子瞬时间寒光凛冽。 “薇薇安。” 被欺凌者的声音希格莉特无比熟悉，正是那个日日夜夜照顾自己，总在不停抱怨却是口不对心的小姑娘。 砰—— 炼金实验室的大门被猛然拉开，里面站着的几人显然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 “你们在干些什么？” 一如往日动听的声音里夹杂着彻骨的寒意，让整个实验室的温度仿佛瞬间冰冷了几分。 希格莉特谛视着其中为首的那个女孩，记得她叫波琳，是王都卡特侯爵的女儿，似乎一直在不知所以地仇视着自己。 “我……我……” 波琳只觉得牙齿有些打战，明明自己最讨厌的那个女人就在眼前，如何刁难她的计划早已经排练了无数遍，可是事到临头，她却忽然觉得自己丧失了全部的勇气。 明明只是个花瓶！只是个会勾引男人的娼妓！只是个无能的零之魔女！ 波琳在心里不停地呐喊着，颤抖的牙齿里却蹦不出一个字符。 “你们干了些什么？” 余光找到了倒在地上的薇薇安，她身上原本整洁的学院制服此时已经完全湿透，暗绿色的液体还在滴落散发着刺鼻的异味，希格莉特知道这对于那个爱干净的小姑娘而言是多么难受的事情。 深渊般的眸子变得更加漆黑，找不出一丝光亮，希格莉特向着一众贵族小姐们慢慢走了过去，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质问。 扑通—— 为首的波琳在这样的威压之下直接倒在了地上，旁边其他几个贵族小姐也都是脸色煞白。 “和我没有关系啊！是她自己跌倒的！她自己跌倒的啊！” 波琳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面对一个同龄的少女，即使是她那个久经沙场，战功赫赫的父亲发怒时，似乎也没有这么恐怖。 她颤抖之中，拼尽最后的勇气，将堵在嗓子眼里的话给吼了出去。 “那身上的东西是谁倒的呢？” “我……我……” 希格莉特看着眼前已经被吓哭了的女孩，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就在她扬起了手准备赏赐她一个此生难忘的教训时，却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住了。 “确实是我自己摔倒的。” 拽着衣角的自然就是薇薇安，她看见希格莉特还没有把手放下，于是又轻轻拽了拽。 希格莉特见状深深吸了口气，拿过旁边桌子上另一瓶炼金液体，全部倒在了波琳的身上，然后把烧瓶直接摔碎在了众小姐的面前，差点又吓到了几个。 “滚。” 听到希格莉特冷漠的言辞，众人却如释重负般的向着门外冲去，她们一刻也不想多待在这里了。 “把她带上。” 瘫坐在地上的波琳已经完全吓破了神，走在最后的两个贵族小姐听到希格莉特的命令，当然不敢不从，只能咬着牙颤颤巍巍地合力把波琳架了出去。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确认那些烦人的苍蝇都已经滚出了实验室，希格莉特才叹了口气蹲在了薇薇安的身旁，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手帕，悉心地帮女孩擦拭着沾染在脸蛋和头发上的绿色液体。 “我来帮你整理之前炼金课留下了的物品……” 希格莉特之前直接在炼金课程中昏迷了出去，原本上课用的道具也还在这里，她没有想到这丫头会主动来帮自己收拾。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出气？是怕我违规会被直接开除吗？” 希格莉特又想起了刚才那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 “是怕你太激动又会昏过去，浪费我的时间。”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薇薇安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口是心非。 “上来吧。” 帮薇薇安擦拭完的希格莉特随手扔掉了手帕，转过身背朝着薇薇安勾了勾手，但薇薇安那有些茫然的表情似乎并不理解她的意思。 “上来，你不是脚扭了吗？” “你怎么知道……” 薇薇安看了看光彩亮丽的希格莉特，又看了看自己还在滴落着绿色液体的肮脏制服，一时间不免有些犹豫。 “上来，难道想让我抱你回去吗？” 薇薇安撅着嘴巴，最后还是乖乖靠在了希格莉特的背上。她知道如果让希格莉特重复第四遍，就真的要生气了。 “不是怕你背不动我吗？” 希格莉特要比薇薇安高出半头，背着她步伐也依旧很平稳，这让薇薇安放心下来，觉得自己不会被半路摔在地上了。 “那你可真该好好减肥了。” 二人就这样慢慢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如此的组合自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但薇薇安能够感觉到身前的希格莉特没有丝毫的在意，那么她自然也不会在意。 “其实你过来不只是专门帮我收拾东西的吧。” 就在薇薇安以为二人就将这样沉默着走回宿舍的时候，希格莉特突然开口说话了。 “嗯。” 虽然回答的很简短，但薇薇安还是承认了下来。 “你也发觉我之前炼金术课的意外，其实是因为材料被人动过手脚。” 希格莉特的口吻与其说是在询问，更像是在阐述事情的经过。 “嗯。” 薇薇安也依旧配合。 “所以你想了个办法，故意把犯人引了出来，然后你动用天性能力，窥探了她们的心灵。” “嗯。” “你不是最讨厌动用那个能力的吗？” “嗯。” “你是担心我被退学，所以想寻找我被害导致缺课的证据，然后去找学院长求情。” “……” 这次干脆连回答都没有了。 “真是个傻孩子。” 希格莉特没有继续追问，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让气氛再一次回到了沉默的怀抱里。 此刻的薇薇安出奇的乖巧，她把头埋在了希格莉特乌黑柔顺的秀发之中，让人看不清面孔。 她在思索着这个女人明明和自己用的是一款洗发液，为什么却感觉要香了那么多？连制服上那讨人厌的气味都已经闻不到了。 “讨厌……” 恍惚间，薇薇安想起了自己十岁生日时，那漫天的火光。 她立下誓言，今生将永远讨厌漂亮的女人，越漂亮的越讨厌。 “真是最讨厌你了……” 薇薇安一边在心里默念着，一边把头埋得更深了些。 PS:新书加更，求收求赞啊 第4章 苦涩的茶会 学院北区是专门提供给学生组织和结社团体的活动区域。在没有课程的休息日中，这里便是贵族子弟们最佳的社交场。 华丽的衣着，碰撞的高脚杯，舞池中转着慢三步的翩翩姿态。在这些年轻人身上，已然可以看见他们父辈的影子。 虽然他们现在还是羽翼未丰的雏鸟，但作为王国精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然代表了整个国家的未来。 临近学院中心花园，是所精致的独幢别墅，王国大名鼎鼎的“龙心会”便是从这里开始发迹。 如今“龙心会”虽然已发展全国性的组织，仍在学院留有分部来吸纳新鲜血液。 别墅顶层有个相对封闭的房间，此刻按例举办着每周的小型茶会，与会者都是当代院内龙心会的骨干成员。 “波琳，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只是往常最为活跃的波琳小姐此时却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苍白的容颜就仿佛刚刚大病了一场。 “我……我没事……” 波琳向着爱莎勉强摆出了一个笑容，可惜这个笑容看起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今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了。” 爱莎颇为关切的看着身旁的波琳，身为“红龙”公爵的女儿，她自然是这个贵族团体的领导者。 对于同伴的反常表现，她不禁有些忧虑，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 “她可能是想起那个零之魔女又开始害怕了，记得波琳小时候就是个爱哭鬼呢。” 另一边梳着螺丝卷的贵族少女瞥了眼对面憔悴的波琳，把不屑两个字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好了玛姬，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对于这样冷嘲热讽的举动，爱莎自然给了玛姬一个警告的眼神，但是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收敛。 “爱莎大人，她根本没能完成任务，之后还被敌人当众羞辱，您都不打算责备她吗？” “那件事本就不该去做，既然失败了，那就算了吧……” 爱莎叹了口气，眉宇有些低垂，感受着周围一道道问询的视线，心里不禁又有些迷茫。 “爱莎大人，您可不能气馁，难道您就甘心看着那个恶毒女人嫁给莱茵殿下吗！” 玛姬眼见爱莎有些消沉，赶忙添油加醋地刺激道： “您可是莱茵殿下的青梅竹马，只有您成为王子妃才是众望所归，才能协助殿下治理好这个国家！如果真让那个魔女彻底蛊惑住殿下，我们的国家可怎么办啊！” 爱莎听着玛姬的劝告，只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似乎正在刀刃上跳舞。 自从四年前那场动乱，她的莱茵哥哥失去了母亲与妹妹后，就仿佛变了个人般，与她渐行渐远。 明明曾经答应过会娶她，让她变成最美丽的新娘。虽然只是儿时的戏言，但那也是爱莎永远醒不来的梦。 “可是你也看到了，那个女人并不是花瓶，她有着我们所不了解的能力，还那么漂亮，如果殿下也喜欢她的话……” 爱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知道如果再继续说下去，眼眶里的泪水可能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爱莎心里很清楚虽然自己也很漂亮，但那种漂亮和希格莉特之间是有着天堑般的巨大差距。 那是没有男人可以抵御的美貌，即使是她的莱茵哥哥，爱莎也没有多少信心，更何况他本就不属于自己。 “什么力量！那肯定只是魔女的鬼把戏，也就只有能骗骗波琳那样的胆小鬼。” 玛姬一边不以为意的放着厥词，一边还在嘲笑着对面的波琳。 面色苍白的少女深深看了玛姬一眼，却没有再作反驳。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会相信一个没有魔力的魔女，身上会背负着堪比古龙的骇人气势？她只盼着玛姬能自己去体验一下。 “可她是陛下承认的……” 爱莎那副嗫嚅的模样，与其说是想说服玛姬，更像是想说服自己。 “陛下不过念着蔷薇大公的余情而已！一个养女也配作王子妃？爱莎大人还是太仁慈了，总是说什么别真伤到她，把她赶出学院就好。依我看之前的炼金药水就该换成烈性制剂，把那张脸给炸的稀巴烂！” 玛姬咬着牙，心中的恨意似乎越说越盛，继续着自己恶毒的诅咒： “魔女就应该被绑到火刑架上统统烧死才对，真理之神的惩罚终将让她们粉身碎骨！” “够了！不要再说了！” 爆裂的魔力从橙发少女身上升腾而起，眼见爱莎真的动了火气，玛姬才悻悻闭上了嘴巴。 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使爱莎最后放弃对付希格莉特，她自己也要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为了她曾经对自己的羞辱。 感受着笼罩在整个茶会中的压抑气氛，爱莎只能无奈地品着杯中的红茶，来掩饰自己的表情。 明明已经加了四块方糖，可不知道为什么，味道还是那么的苦涩。 “莱茵哥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当她从父亲那打听到，莱茵和希格莉特两人似乎存在着隐秘的婚约之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我到底该怎么做……” 茶会就这么不欢而散，看着失魂落魄的爱莎，玛姬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准备回去自己研究对付希格莉特的计划，她可不是那么优柔寡断的女人。 就在她穿过长廊准备即将离开北区时，一个高个身影忽然从花园的转角落中走了出来，似乎是专门等在那里。 “玛姬小姐，请您留步。” 玛姬狐疑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只依稀记得这是哪个男爵的儿子，平素并没有太多来往，只是简单地聊过几次。 “丹尼尔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很荣幸您还记得我。” 男子俊朗的面容带着彬彬有礼的微笑，整齐的服饰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但不知为何，玛姬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寒意。 “对于您所烦闷的事情，我可能会有更好的方法。” 玛姬紧盯了一会，皱起的眉头忽然放开。她自然明白这个男人十分可疑，但这是她无法拒绝的邀请。 “要去哪里谈谈呢？” 二人相视一笑，一场针对希格莉特的阴谋似乎正在发芽。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只更为恐怖的魔爪，也已然伸到了他们的颈后。 花园边缘有棵高大的栗树，它宽阔的树杈一直是希格莉特小憩的好去处。曼妙的身姿轻轻晃动着自己雪白的小腿，悠闲之间已经把数百米外房间里的秘密会议给听得一清二楚。 “可真是无聊。” 对于这些宛若过家家般的结党与阴谋，希格莉特可谓是提不起一点干劲。 虽然这些学生在家族中多半耳濡目染了些手段，但终究是差了些火候，即使是觉醒记忆前的希格莉特也可以轻松击垮他们。 “哈，还不如待在宿舍睡午觉呢。” 长时间使用心眼让希格莉特不觉有些疲倦，虽然她现在不像以前会直接倒地昏睡三五天，但相比正常人还是相当嗜睡的。 “还真是辛苦小薇薇安了，牺牲了一套衣服就换来了这么无趣的情报。” 薇薇安那天引出波琳等人后，也是故意激起对方的怒火。 薇薇安所拥有的「天性」名为「心灵间谍」，它可以在一定程度内窥视别人的思想与记忆，而且对方的情绪波动越剧烈，窥视的范围也就越大，是个相当罕见且强力的天性。 而从波琳等人的记忆中，薇薇安就窥视到了这个龙心会，以及那个名为爱莎的公爵小姐。 “要让我怎么处理你们呢？坏孩子们。” 希格莉特笔尖轻敲着手中的笔记本，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一排名字，后面所作的标记似乎也决定了他们未来的命运。 茶会大多数人都是期待着爱莎能够登上王后之位，自己可以顺带捞些好处的小贵族，而真正对希格莉特抱有恶意的似乎只有三四个。 她们手段虽然愚蠢，但险恶却一点都不少。既然奥珞伊天天不闻不问，那希格莉特决定自己来帮她一把，把这些不听话的学生捶打成社会的栋梁。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不会被不小心锤断，希格莉特也不敢做保证就是了。 名字排在最后的是那个叫**莎的小姑娘。 希格莉特自然能够看出她虽然是主导者，但并非是多么恶劣的人，在一众贵族中反而是比较良善的存在。 “沦陷在爱情中的女人啊。” 希格莉特不禁摇了摇头，对于这种复杂的感情似乎有些不能理解。觉醒前她就是相当另类的存在，而觉醒了仙人时期的部分记忆后，只觉得自己与普通人类的感情要更加遥远了。 看来自己永远是体会不到其中的奥妙了。 思忖了片刻，希格莉特还是在爱莎的名字后面打上了个对勾。 虽然希格莉特很想告诉她，自己一点也不想要她的莱茵殿下。 但她终究还是冒犯了自己，那就必须接受惩罚。 第5章 没有魔力也得上课 对于精英教育的王立公学来说，学生所要负担的课业也是相当繁重，基本每天都有数门课程需要修习。 在足足可以容纳三四百人的巨型阶梯教室中，今天整个高等部的二年级生，都要在这里聆听副院长博格斯教授的通用课程。 高阶魔法师亲自大规模授课，放在过去的古典魔法时代，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许多好学的学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早早就来到了教室，在前排占了个好位置。 当然也有例外情况，此刻的希格莉特就已经在后排打起了瞌睡。 “本来以为报名要花点时间的，没想到一下子就给通过了。” 缩水的睡眠时间让这位睡美人的心情明显有些不悦。但即使是那无精打采的模样也没有减少她一分的靓丽，慵懒的姿态反倒让平日里的“高岭之花”多了几分亲切感。 “赫尔曼小姐，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不知昏昏沉沉了多久，耳畔传来温柔呼喊声倏地打断了希格莉特的睡意。 赫尔曼是希格莉特如今的姓氏，也是那个享誉全国的蔷薇家族的姓氏。 她轻轻侧过头，只见身旁是位戴着圆框眼镜，拥有一头亚麻色长发的文静姑娘。她低垂着的脑袋泛着微微的羞赧，腼腆的笑容里满是单纯的味道。 希格莉特记得这位姑娘，是个来自平民家庭的朴实孩子。 或者说希格莉特脑袋记得住全校一千六百多名学生的全部信息，只是日常会过滤掉部分她不想记住的人。 而面前的女孩显然不在此列。 “请坐吧，凯琳达小姐。” 见自己的偶像不仅记得自己的名字，还直接用名来称呼自己，少女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遮掩不住的欣喜，就差直接原地跳跃了。 而附近还有几位女生则是满脸的懊恼，悔恨自己没能再大胆一些，否则坐在旁边的就是自己了。 相比于希格莉特对男性贵族们的不假辞色，希格莉特对于女生，特别是平民出生的女孩子，则明显要温柔了许多。如此做派，也使希格莉特在学院里又多了一批女粉丝。 “我……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凯琳达拿出了自己厚实的课本，磨损的书页上面满满的书签与标记，能够看出这是个刻苦的孩子。 相较于贵族而言，入学的平民学生在初始教育上要落后太多，所需的努力自然也是前者的数倍。 “当然可以。” 对于这种孩子，希格莉特向来没有恶感。而这些平民女生仰慕得也不仅仅是希格莉特的样貌与家世，更让她们钦佩的，其实是才学。 刚刚进校的时候就有人质疑过，一个无法使用魔法的魔女，凭什么可以入学这所以魔法为根基的学府。 但希格莉特很快就用全部通用理论课程第一名的成绩，狠狠打了这些质疑者的脸面。 甚至有导师透露，以希格莉特的学识完全有资格直接加入学院附属的研究所。至此之后，“零之魔女”也从当初颇有讽刺意味的绰号，转变成了真正的威名。 “请帮看下这题，雄性红尾蜥在求偶时所会不断释放的红蜥素，其本质是种负反馈调节，还是种正……” 少女的问题积攒了了很多，从《魔法生物学》、《构型几何学》乃至《大陆历史学》都向希格莉特仔细讨教了一番，直到博格斯走进教室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书。 如果这位副院长大人知道自己的课程还没一个学生受欢迎，肯定会气得吹胡子瞪眼吧。 而希格莉特的讲解确实比导师们浅显易懂，即使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她所具有的见识，也是绝大多数高阶魔法师难以企及的。 住在赫尔曼家的那几年间，她也阅读了大量的书籍文献，对于这个魔力世界的情况，也有了相当深刻的了解。 如今西赛德大陆的魔法学，相比于数百年前的古典时代，各方面都已经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农业领域的催熟增产，运输业的魔动车辆，炼金领域衍生的日用化妆品都已经出现在了奥塔这个相对偏远的小国。但因为成本的问题，这些技术往往只服务于贵族，生产关系仍未产生根本的变革。 “魔力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这时，讲台上的博格斯突然问出了一个入学级的问题。 “不，你们不知道！” 然而学生们还没反应过来，所有人都耳朵里又充斥着他通过扩音魔法加倍的咆哮声。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是不是打算背书，背魔法基础学的第一节第一行，魔力是能量的基本存在形式，是一切属性能量的前置形态？” 博格斯穿着笔挺的正装，眼睛上挂着秘银链的单片眼镜，配上那花白的胡须，整个人显得极有涵养。 “没错，这是正确的！但如果你们只知道这些，那恭喜你们，这辈子就可以安稳做一个低阶魔法师了。” 听到如此理论，学生们的注意力瞬间就集中在了博格斯的身上，作为学院内资历最老的教授，教学水平果然出众。 “记住，魔力是法则的末端，而法则是构建世界的基础！魔力的流动是绝对的，回溯的源头，就是魔法师追寻的方向！” 就连打瞌睡的希格莉特，此刻也流露出了几分思索。在她看来，魔力与仙力一样，都是“道”投影在客观世界的表现形式而已。 而她无法使用魔力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浸染了仙道的灵魂，被此方世界的终极大道，或者说主规则所排斥。 “然后你们认为法则是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力量吗？” 已经没有人再感回答博格斯的问题。 “我知道你们又错了！它确实高不可攀，你们在座的有三百多人，可能这辈子没有一个人能领悟丝毫的法则！但是——” 博格斯是声音微微一顿，事关前途的问题也让学生们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法则又并非遥不可及，相反你们中很多人虽然不能理解，却已经可以使用法则的力量！那就是世界的恩赐！” 在恩赐之仪中一个学生所获得恩赐的优劣，很大程度已经决定了他将来的命运。 “感恩世界吧！是它让你们这些脆弱如蚂蚁般的小家伙，有机会触碰到这个世界最崇高的存在。而人类最常获得的恩赐有两种，就是「职阶」与「天性」！” 说到这，希格莉特不禁回想了自己一直在困惑的问题。 为什么被此界被主规则排斥的自己，会获得“魔女”的职阶恩赐呢？ 第6章 野兽的智慧 自己莫名转生到这个世界，真的只是飞升的偏差？失去的记忆里，是否藏着重要的线索？最初醒来时，为什么会出现在混沌之地…… 越来越多的谜团挤进了希格莉特的脑海，这种深陷浓雾的感觉，总让她觉得身旁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危机。 笔尖轻轻划过纸页，竟不自觉地画出了那个混蛋女人的面孔，看到那张傻笑的蠢脸，希格莉特就不禁就来了火气。 咔嚓—— 铅芯不堪重负地断裂开来，在栩栩如生的肖像画上留下了大块的污渍，剪水的眸子里也漾起了不定的波纹。 即使忘却了太多的曾经，但在这里她也已经有了需要保护的珍物。 是该和王室好好谈谈了。 希格莉特知道奥塔王室保管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和“仙”有关的东西。 少女那副沉思的模样，放在不知情者眼中，定以为是今天博格斯先生的讲课太过出彩，连那位不听课的魔女此刻也是专心致志。 “天性是什么？天性就是法则对能力直接的提升。比方说猛火，巨力，这些你们听听名字就能明白，魔力相同的情况下，火系魔法就是威力更强，力量就是可以压倒对手！” 滔滔不绝了几十分钟的博格斯讲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起茶杯吨吨了几口又继续吼了起来： “而职阶！多是有益于成长性，比方说巫师，术士类法职，就可以加速成长魔力，更容易理解魔法知识；而骑士，剑士类武职，就更偏向于体质增强，更容易领悟相应武技。” 了解了大量恩赐相关的知识，不少学生的面色反倒有些黯淡起来。 “我知道你们又在想什么！是不是又在气馁自己为什么没有个稀有的恩赐？” 博格斯自然看穿了那点小心思，他激动地挥舞起双手，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精神冲击般，砸到了学生们的脑袋上。 “错了！你们又错了！记住稀有并不意味着强大！即使是最常见的恩赐，只要不断发掘其中的法则，有朝一日也能成长为真正可怕的力量。” 说到这博格斯苍老的眼神里，开始闪动钦佩的光彩。 “比如我们崇敬的院长，奥珞伊阁下！她的恩赐是常见的猛火与巫师，如今却已经是位列大陆顶尖的存在！” “又比如积雪山的那位苦修者，他天生没有任何恩赐，完全靠着苦行觉醒武僧，百余年的磨砺却让他有了窥探最强者的资格！” 博格斯激情的演说，为这些初行者揭开了神秘世界的一角。相信除了希格莉特，每位学生都在这节课上受益良多。 “同学们，最后请记住！魔力的路途才是根本，坚持走下去，命运的星轨也将为你们移动！” 说完这句话，博格斯没有丝毫的逗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 他手上还有三个魔导学研究项目尚未完成，自然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身后留下的是一片经久不息的掌声。 后面几堂课相对就平庸了许多，课程结束时已临近中午，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都开始往食堂涌去。 “希格莉特同学，可以邀请你共进午餐吗？我想我们也可以交流一下对于博格斯先生课程的感悟。” 刚准备离开的希格莉特，此时却被一个不速之客堵在了位置上。 “原来是巴尔因同学。” 希格莉特瞥了眼面前的棕发青年，好看的娥眉顿时蹙了起来，星瞳之中里布满了锐利的寒芒。 这是一种生理性的反感，如果说在学院里非要她挑选一个最讨厌的家伙，那眼前的男人必定是首选。 “我说怎么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看来巴尔因同学上次不小心掉进水沟，可能还没有洗干净呢。” 听到这毫不留情的讥讽，埃斯利脸上优雅的笑容明显一僵，他明白那次“事故”定然是眼前女人的手笔。 “希格莉特小姐说笑了，这次特意来邀请你，我可是由内而外的焕然一新。” 不得不承认，埃斯利·巴尔因继承了铁剑公爵英朗的外表，深邃的五官已有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而血脉带来的天赋，使他的成绩在年级中也算是名列前茅。 但这屈指可数的优点，与他指染的女人数量相对比的话，就实在是差了个数量级。 “那真是太可惜了，其实用下水道的味道来挡一挡身上的人渣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面如此的数落，埃斯利却依然强作着笑容。如此有耐心好脾气的巴尔因少爷，在围观者眼中只能是啧啧称奇的存在。 “希格莉特小姐，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呢！” 埃斯利这番浪子回头的表演，对于一般女孩子的话，还是颇有杀伤力的。但在希格莉特眼中，和一出马戏并没有太大差别。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出现在我周围十米之内吗，巴尔因同学？” 希格莉特完全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一秒的时间，轻蔑的视线像是座山般压在了埃斯利的头上。 “请相信我，亲爱的希格莉特！无论你之前听到了什么传闻，那都已经是过去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是真心……” 砰—— 屋顶的吊灯不知为何，猝然间掉落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狠狠地砸在了这位公爵少爷的脑袋上，痛苦的惨叫让围观者们不禁缩了缩脖子。 这朵带刺的蔷薇，果然还是远观更适合些。 “那就请你之后，和我保持五十米远的距离吧。” 希格莉特撩起长发，俯下身子对着血泊中的公爵少爷轻声说道。 这个要求不得不说有点过分，要是认真履行的话，埃斯利少爷从此以后就得蹲在门外上课了。 言罢，希格莉特直接从埃斯利身上轻盈地迈了过去，仿佛那倒在地上的只是条死狗而已。 少爷的跟班们一时也不敢向前搀扶，只能注视着那窈窕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 “看什么看！快给我扶起来！” 教室就这样沉寂了片刻，埃斯利才稍稍回复了意识。头晕目眩的他捂着自己鲜血直流的后脑勺，灰色的眼睛就是一匹饿久了的野狼。 “忍耐！” 他在心里咆哮着，不断提醒着自己保持住理智。 入学后不久，他第一次骚扰希格莉特的时候，就被对方用凌厉的手段惩治了一番。 恼羞成怒的他，不是没想过寻求家族的手段来报复，强行拿下这个女人。 但是他的父亲，那位以凌厉狠辣著称的当代铁剑公爵，却拒绝了他的请求，并笑着告诉了他一个道理。 “狼的狩猎，最重要的是耐心。” 埃斯利马上明白了，这是父亲对于自己的考验。 他需要伪装，需要隐忍，需要把这个女人一步步带入自己设计好了的陷阱里。 然后，吃掉她。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等着吧，自负的女人，你会为今天感到后悔的！ 看着那门外的光景，埃斯利仿佛已经看到了令人血液沸腾的未来。 把这个桀骜不驯的女人驯服之后，再如何把她摁在床上，把之前受到的一切屈辱报复回来。 这便是野兽的智慧。 第7章 能打几队你 王立公学占地千余亩，院内总共设有六处食堂，各自有着不同的口味与特色。其中位于教学区与北区之间的那栋红砖小楼，是希格莉特平日里最常去的地方。 小楼二层拥有一处半开放的露天平台，最适合这种温和天气里，在用餐的同时享受一下暖洋洋的太阳。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薇薇安估计又要抱怨了吧。” 摆脱了埃斯利那令人厌恶的纠缠，希格莉特只觉得大厅里弥漫的食物气息，都比往日里喷香了许多。 餐厅的桌椅与装饰多为木质，搭配着绿植和橘色的灯光，温色调的整体氛围给人一种温馨的舒适。 因为在教室耽搁了时间，一楼大厅内此刻已经坐满了学生。他们大都是平民和小贵族。而能在二楼用餐的，则多是身份显赫的存在。 当希格莉特的圆头小皮鞋刚刚踏上台阶，心眼却探查到了楼上纷乱的议论声。 “这个地方什么时候平民可以随便出入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要不是那个女人护着她们……” 这是在针对她的小薇薇安？ 星眸之中顿时凝起一层寒霜，因为刚刚埃斯利的骚扰，本就心情不佳的希格莉特恍若一把出鞘的剑，凌厉的气势直接破开了脚下的大理石砖。 “连吃个饭都不太平。” 最近总是遇到这种令人不悦的事情，让希格莉特怀疑自己近来是不是过于温和了些，使某些贵族少爷小姐忘记了什么叫做恐惧。 “对……对不起，是我自己跟来的，我这就离开……” 然而那软糯的声线，很明显并不属于薇薇安，不过希格莉特依然第一时间辨认了出来，声音的主人就是今天坐在自己身旁的凯琳达小姐。 “你没有犯错误，不需要道歉，自然也不需要离开。” 这义正言辞的反驳声倒是薇薇安的，看来她正和凯琳达待在一起。 “这个地方，你还没有发言的资格！” “你把自己当什么人了？没有那个魔女你什么都不是！” 薇薇安的强硬态度也瞬间引起了周遭的反弹，尖锐的批判如潮水般将两个小姑娘的声音淹没。 “你那个指导者天天纵容你，我们没有办法！我们想问问这个平民的指导者，是不是也知道她管教的人敢如此逾越！” 听到这，希格莉特大概也清楚了今天冲突爆发的原因。 往日里薇薇安即使独自前来，楼上的贵族也知道是魔女的意思，自然敢怒不敢言。而今天薇薇安却私自带来个平民同伴，如此僭越的举动，彻底践踏了他们骄傲的底线。 希格莉特快走上楼，正好看见了人群包围中瑟瑟发抖的凯琳达。 她不是薇薇安，跟随着希格莉特见惯了各种场面。这个朴实的平民孩子对于贵族的敬畏是刻进骨肉里的，面对如此压迫的环境，已经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我……” 就在希格莉特准备上前，终结这些贵族们愚蠢的荣誉游戏时，竟有人比她先一步站了出来。 “她们不过是想在这里用餐而已，值得摆出这种场面吗？” 柔软却又威严的声音一时间滞住了喧嚣的议论，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走上露天平台的是位高挑的美人。 轻纱的发带束着粉红的长发，鹅蛋般的脸庞明净而清澈，晶莹眸子里透着知性的成熟，却又有种令人心安的亲切。整洁的正装制服烘托出苗条的腰肢，修长且又匀称的双腿在尼龙袜的包裹下更显风韵。 如此过人的姿色和左臂的纹章，都表明了来者的身份。她就是王立公学现任学生会长，三年级生薇莎·艾德里安。 虽然比不了希格莉特那超越了概念的美貌，但在魔女入学之前，她也是学院里公认的第一美人。 “薇莎姐姐……” 凯琳达看着走到面前的女子，局促不安的抬起了自己含泪的眼睛，求助的模样似乎是认识眼前这位会长。 “我就是她的指导者，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来说。” 薇纱轻轻摸了摸凯琳达的脑袋，柔弱的身姿面对着整群气势汹汹的贵族，竟丝毫不落入下风。 “艾德里安会长，你也打算学那个魔女，帮这些无能的平民开脱吗？” 贵族中领头的也是位三年级学生，名字叫劳伦，是萨姆侯爵家的女儿。她眼中蕴含的熊熊怒火，似乎并没有因为薇纱的出面而熄灭，反倒愈演愈烈了起来。 “并非是学习任何人，这只是出自我个人的意志。” 薇纱的话语温柔且有坚定，她平视着众人的愤怒，眼眸之中却没有沾染丝毫的波澜。 “校规并没有规定平民不可以在二楼用餐。而各位的聚众喧闹，才是真正影响了秩序的行为。” 这有掷地有声的言辞，不卑不亢的态度，一时间倒是博得了部分围观者的支持。 “这是身为贵族不可丢弃的荣誉，是高于校规的问题，会长大人不会不清楚吧。” 但劳伦不仅没有退让的意思，反倒上前一步，用自己高傲的下巴直直地对着薇纱，开始讽刺起来: “果然，破落贵族家的女人，是不懂得这些东西的。”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态势，薇纱却依旧用自己温柔的笑意，淡然自若地做出了回应: “以吃饭来彰显的荣誉？那可真是不可触碰呢。” “你说什么！我们先辈用血汗换来的东西！你究竟当成什么了！” 而那淡然的反击，倒是彻底点燃了劳伦最后的理性，她指着薇纱直接大声呵斥起来： “我的兄长在黑潮之中，就是因为这些愚蠢的平民拖累才会阵亡！如今陛下允许他们入学已经是天大的恩宠，难道我们还要容忍这些废物侵占我们的领域！” “不能忍！应该让他们滚出学院！” “只知道吃的蠢货！战场上我一个人可以打垮一支民兵！” 劳伦的声讨再次引发了不少贵族的共鸣，声嘶力竭的讨伐让气氛愈加紧张，眼看着就要有人直接动手了。 “你们说完了吗？” 然而就在此时，众人背后寒彻的声音就像是桶冰水，毫不留情地浇在了他们滚热的脑袋上。 全场的视线顿时集中在了同一焦点，那风华绝代身姿一如往日豪横地夺走了所有的存在感。 “说完就可以让开了，别打扰我用餐。” 希格莉特端着套餐的托盘慢慢走来，人群自然而然分开，为她让出了一条道路。 冷漠的眼神慢慢划过每一个叫嚣的面孔，让刚刚还群情激奋的贵族们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时间鸦雀无声。 “你……” 站在前排的方脸男子，血气方刚地还准备说些什么，就被希格莉特压来的目光直接堵了回去。 “就是你能打一支民兵？” 感受着这位魔女学妹轻蔑的挑衅，方脸男子却不敢再做声了，难堪的脸色像是块腐坏的猪肝。 他虽然没有见过希格莉特出手，但传闻中这个看似纤弱的女人，明明没有魔力却有着堪比资深战士的身体素质。 而且她掌握的手段与技艺，更是诡异至极，除了那位天才王子，估计学生里已经没人有资格和她交手了。 “那你猜猜我能打几队你？” 回答中只有无言的寂静。 第8章 能做我的女友吗 “对不起，都是我任性的缘故……才害得大家……” 餐桌前的凯琳达还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连摆在面前难得的精致美食，似乎也完全失去了吸引力。 “应该惭愧的是我，身为会长却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最后还需要学妹站出来帮助，可真是难堪。” 凯琳达身旁坐着的是薇纱，在那些叫嚣的贵族退缩后，这位漂亮学姐并没有离开，而是留了下来和希格莉特等人一同用餐。 她进餐的姿势一如平日的温婉，樱桃小口一点点地咬着叉子上的圣女果，让人不禁好奇那一小盘沙拉究竟能吃多久。 “都是我的错误，是我自作主张带着凯琳达来到了二楼，没有考虑周全。” 薇薇安坐在希格莉特的身边，看起来也有些食欲不振，连她往常最喜欢的三文鱼千层卷，也才将将吃了几口。 她和凯琳达本就是图书协会的朋友，今天正巧在一楼偶遇了没有位置的凯琳达，交谈中又得知对方想要感谢希格莉特，就把她带到了楼上。 “你们这是在开检讨大会吗？” 只有希格莉特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清空着面前的食物。 那不断垒起的餐盘惊动了凯琳达与薇纱的眼球，她们也曾听说过关于魔女食量的恐怖传闻，但都把那当成了玩笑话。没人会相信，一个拥有完美身材的女孩子会是个超级大胃王。 但当事实摆在了眼前的时候，她们才体会到了其中的震撼。 不得不说，希格莉特进餐的仪态十分优雅，没有丝毫违背礼节的地方。女神的气质从任何角度观察，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完美。 只是精准无误的刀叉交错，毫无冗余的肩肘动作，让盘中的食物如变魔术般的消失在了少女的口中，奇迹的效率简直是一门进食的艺术。 “这并非你们的过错，非要追究的话，就怪那些蠢伙们可笑的自傲吧。” 希格莉特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嘴唇。轻灵一笑，百媚丛生，看得对面二人有些恍惚，只觉得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虽然是凯琳达的指导者，但平时忙于工作，其实基本上和她没有多少交流，相比于你，我实在是太不合格了。” 惊诧褪去后，粉晶般的眸子认真打量了起面前的幽暗之花。如此近距离的欣赏，让薇莎瞬间就明悟了，自己这个第二实在是输得心服口服。 “请不要这么说，姐姐大人！您来当我的指导者实在太好了！” 不过这消沉的自检，倒是让凯琳达急忙作出了反对。在对待平民的态度上，薇莎确实是贵族中极为少见的温和了。 “谢谢你，凯琳达。” 听到学妹如此真切的赞许，薇莎的脸庞才恢复了温柔的笑意，继续说道： “学生会其实经常能收到平民学生被霸凌的求助，但凭我的力量根本解决不了这些问题，所以我总在想，是我太过无能了吗？” 另一边，希格莉特也注意到了那粉晶眸子中重叠的复杂。 她知道这位会长并非平庸之辈；相反，她在任期间整个学生会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在工作中也从未出现过失误。 薇莎的个人声誉也是极佳，她才貌双全，注重礼节，身上带着传统淑女的温柔气质。无论是教师，贵族，平民哪个群体，对她的态度总体来说都是积极的。如此做派，也让希格莉特一度认为她是个长袖善舞之人。 但今天这位会长挺身而出的举动，倒使希格莉特的看法有所改观。做这种明显失大于得的事情，绝不像是个精致利己者的选择。 “这也绝非你个人的过失，我想无论换谁做会长，都解决不了这些问题。” 希格莉特抿了口杯中的甜果汁，恰到好处地做出了安慰。在这个大贵族遍地的学院内，学生会的权力实则是相当有限的。 “不，我想希格莉特同学来处理的话，就能做到更好吧。” 感受到希格莉特关怀的视线，薇纱轻柔地笑了笑，承迎的目光之中似乎包含了许多莫名的意味。 “我这只是武力的逼迫，强权最多是支镇定剂而已，想要根本解决这些矛盾，问题根本就不在学院里。” 希格莉特摇了摇头，她也没想到薇莎会这么赞扬自己，毕竟她也曾和学生会发生过冲突。 “那么问题究竟在哪里呢？” 眸子中传来的希冀，像是灼热的火焰般落在了希格莉特的身上。魔女下意识蹙了下眉头，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天赋秉承于血脉，贵族中本就更容易诞生强大的魔力者，在过去知识封闭的年代，冥想法与锻体法又遭到垄断，贵族与平民虽说同为人类，但已经是接近二元社会的存在。” 关于平民与贵族间的矛盾，这个国家应该没人能比希格莉特认识更深刻。 “新魔法运动的推进后，魔力修行普及化，王室开始从平民中吸收新鲜血液。虽说贵族遗传的天赋更为稳定，但平民数百倍的人口基数诞生几个突变个体也很正常。于是平民与贵族间产生了流通通道，界限就此变得暧昧了起来。” “这不是很好嘛……对大家都很好……” 凯琳达小声喃喃着，对于刚刚莫名的压迫与歧视似乎仍心有余悸，估计小姑娘得暗自委屈个把月了。 “这么想就太简单了，通道开启有上就必定有下。王国内优质的土地早已全部被分封，东西地缘又受到两大帝国的压迫，除了北边的混沌山脉几乎没有向外扩张的可能。掌握力量的平民只能加剧王国的内卷，必有旧贵族被取而代之。” 薇薇安本就聪慧爱学，加上长期受到希格莉特的熏陶，轻而易举地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就像莉莉大人常说的那句话，新事物的崛起必定伴随着旧事物的灭亡。” 听到这番话的薇纱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一个平民出生的孩子，竟然也会有如此高深的见识，投向魔女的目光也更郑重了几分。 “贵族荣誉都是古老的传承，数百年间有无数英雄牺牲在了与黑暗的战斗之中，如果就这么舍弃他们的后代确实有失公允吧。” 薇纱终究还是贵族出身，对于贵族的荣誉感还是存在的。听到希格莉特等人像是在讨论换衣服般讨论着整个贵族的未来，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可惜历史不讲情面。” 希格莉特的语气似乎和历史一样的无情。 “王国注册的魔力者中，贵族在高阶占比九成以上，在中阶占比七成左右，而低阶的却占不到两成，这里还要刨除许多生活在灰色地带的未登记者。而这三个比例每年还在不断下降，这样的现实必然会使某些人感到恐惧。“ 魔女的声音再次停顿，脸上露出了调侃式的微笑。 “我们至少还是自由民，如果某一天贵族麾下的农奴们都拥有了超越他的力量，那些被兼并的土地该怎么办呢？” 薇薇安紧盯着希格莉特充满了自信的侧脸，习惯性地随声附和起来。这种模式下的莉莉大人，是她最喜欢看到的模样。 “所以说，所谓贵族，究竟指的是血缘呢，还是指力量呢？” 希格莉特的话语像是柄重锤砸在了薇纱的心上，让少女透过心中的阴云，暂且看见了许多未曾见过的事物。等她回过神来，那迷茫的粉色眸子中又夹带上了几抹恐惧。 “欺压有时未必是因为轻视，余荫遮蔽的也未必就是荣誉。” 之后便是长足的寂静。薇纱和薇薇安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连凯琳达摇摆着脑袋，仿佛也悟出了几分道理。 “我对学妹你，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稍许片刻，薇莎就恢复了平常的笑靥。她一边愉快地消灭着盘中的蔬果，一边用忽闪的大眼睛直直对着希格莉特，就像是看到了巨大的宝藏。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疯狂的迷恋你了，我要是男人的话的话，估计也逃不掉吧。” 这有些暧昧的赞扬倒是让希格莉特喝果汁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 “学姐那么漂亮，追求者应该也不会少。” 事实上薇纱的追求者数量更多，相比于希格莉特这片难以接近的神秘星河，这位会长至少表面上的亲和感要高了太多。 “那么学妹……” 对上那坚定且温柔的目光，希格莉特心中倏然有了种异样的预感。 “你……能做我的女友吗？” 第9章 女人的直觉 哐当—— 这是薇薇安手中叉子掉落地面的声音。 “诶？” 这是凯琳达抬起迷惑的小脑袋，满脸问号的表情。 “……” 这是希格莉特拿着果汁杯，浑身僵硬的动作。 “哈哈哈——” 这是薇纱仿佛恶作剧得逞了般的愉悦笑声。 “只是开个玩笑，你们这是都当真了吗？” 看着几人震惊的模样，薇纱反倒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这位端庄淑雅的学姐，没想到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毕竟学妹确实是太好看了，我真的很喜欢，一时没能克制住呢。” 虽然言辞依旧有些暧昧，但却是和刚才截然不同的两种语气。眼神中的坚定已然完全消散，只剩下了女孩子间玩闹的笑意。 “女孩子之间……也可以那样……谈恋爱吗？” 在座最为单纯的莫过于凯琳达，这个生活在小村落里的小姑娘，以前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此刻恍若大悟的模样，宛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理论上没有问题，听说真理教会的家伙比较反对，不过也管不到我们这里。” 薇薇安边低下头去捡地上的叉子，边嘀嘀咕咕地讲解了起来。 看着众人的反应，粉晶的眸子匿起了深邃的光，正当薇莎以为这个话题可以一笔带过了的时候，魔女那清冷的声线，却让气氛再次回到了古怪之中。 “这个玩笑可不怎么好笑。” 魔女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严肃的眼神中透着些许审视的意味，看得薇纱兀然间有些心慌意乱。 “我也想体验一下被奥塔第——不，可能是大陆第一美人拒绝的感受，毕竟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人生经历。” 躲开魔女充满压迫感的视线，薇纱不禁垂下了脑袋，拿起叉子又开始戳起了盘子里的圣女果，轻笑的解释听起来多少有些心虚。 “是吗？那如果我不拒绝呢？” 哐当—— 薇薇安刚刚才拾起来的叉子，又掉在了地上。 “不是拒绝，而是恋爱的话，那应该更难得了吧？” 听到希格莉特那平静的反问，薇纱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起来，手上猛一用力，圆圆的圣女果直接飞出了盘子，正巧落在了魔女的面前。 “我……”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视线正好又对上了那双乌黑的眸子，深邃之中像是藏着口万年幽寂的古井，看不出魔女丝毫的情绪波澜。 “嗯哼——” 就在薇纱进退维谷，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希格莉特脸上的冷漠却像是冰雪般化开，留下来的只有那小恶魔式的微笑。 “开个玩笑啦，学姐……不会也当真了吧？” 魔女歪过头，如瀑的青丝正被春风拂起，那星空般带着光点的眸子对着薇莎轻轻眨了一下。 砰砰—— 倏忽间薇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只奔跑的小鹿撞了个正着，不知加速了多久才找回了原本的节律。茫然中薇莎又低下了脑袋，让那粉色的长发肆意遮住了面庞。 “学妹的魅力……还真是可怕呢……” 等到再抬起头时，薇纱温柔的笑容中已夹杂了几分无可奈何，看着希格莉特的眼神也更复杂了几分。 自然也不敢再做出什么反击，她只觉得再来几次，就真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不过我确实有一个请求，还请学妹认真考虑一下。” 眼见对方已然认输，希格莉特只是轻笑，也没有继续揶揄。倒是薇莎依旧躲着希格莉特的眼睛，视线完全不敢有丝毫触碰。 “学妹你应该听说过，恩赐的试炼吧。” 听到这个名字，希格莉特的神色终于端正了几分，向来注重情报收集的她，自然知道恩赐之树所蕴含的真正意义。 “当然有听说过，我可是很期待呢。” 恩赐之树的作用，远不只是辅助适龄者觉醒恩赐那么简单。最大的价值在于每棵树本质上都是一处链接亚位面的空间信标。 这些亚位面可以说是国家最为重要的战略资源，正常情况下每处都拥有着珍贵的物产储备。 虽然亚位面中也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但相比深渊或是混沌之地那种九死一生的地方，收益与风险的性价关系实在是高出了太多。所以人类也把这些亚位面看作世界的怜悯，称其为「恩赐之域」。 等级越高的恩赐之树，所连接的恩赐之域也越是广袤。像是学院中央的那棵千年古树，所连接的恩赐之域据说有七层之多，其中最辽阔的一层面积要比整个曙光领还大。 而恩赐之域也有许多既定的法则，比如其中的生物与资源被人猎杀取走后，经过一定时间就会进行再生复原。 又比如其不同层数对于魔力者等级的容量是有限的，像学院的这处恩赐之域，前三层就只能容纳中阶之下的魔力使用者进入。 “二年级生的第一次试炼是要和三年级生一同前往的，所以我想邀请学妹加入我的队伍。” 因为等级限制，前三层也成为了学生们历练的最佳去处，即使在试炼中所得的全部物资，都要上交一半给王国，但余下部分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依然是笔巨额收入。 “学姐不会是为了这个目的，才特意和我处好关系的吧？那样我可就要伤心了。” 希格莉特听到对方郑重的请求，美丽的脸蛋露出了几分娇柔的作态，言语试探却又如此单刀直入，让人根本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请相信我的心意，拥有能与学妹成为朋友的机会，我想任何人都不会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薇莎处变不惊的笑容，似乎也回到了之前那位会长的模样。 “那么，价码呢？” “我们此行的全部收获都会再额外分出三成给你，而学妹只需要帮助我们解决第三层的领主，其他时候都不用出手。” “四成。” “可以。” 见此情况，二人都不再绕圈子，开门见山的谈判看得旁边的凯琳达是眼神发愣。 “也就是说，在讨伐三层领主之前，我可以自由行动。” “是的，当然如果学妹想和我待在一起的话，我也会很高兴……” 看出了希格莉特的意动，薇莎的兴致又高涨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又想去调侃几句，但当视线触碰到魔女微笑的一刹那，她又回想起了刚才的窘迫，赶忙把脑袋扭到了一边。 “我答应你。” 听到希格莉特轻灵的声音，薇莎不禁有些惊诧。对方如此轻易的应允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她还有不少张牌没有用出来。 “不过我也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情……” 果然，和魔女的交易绝没有那么简单。 二人商讨完毕后，红砖小楼里已然见不到几个学生的身影了。等到希格莉特和薇薇安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周围只剩下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音。 “我总觉得那位会长……有些奇怪。” 一路沉默的薇薇安突然开口说道。 “怎么，你使用天性了？” 旁边的希格莉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秀发，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没有。” 薇薇安并不喜欢那个天性。 “那你怎么知道？” 乌黑的眸子里，倒映出了一张满不在乎的脸蛋。 “女人的直觉。” 如是的回答后，又只剩下了春风的寂静。 第10章 少女的泪 “莉莉大人，您要去参加休息日的钢琴比赛？” 薇薇安看着书桌前正认真修改着乐谱的希格莉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啊，我还特意起了大早去报名，结果上课都打不起精神呢。” 希格莉特伸了个懒腰，今天还不满十个小时的睡眠，对于这位睡之魔女来说着实有些难熬。 “今天的太阳，原来是从西边升出来的吗？” 薇薇安放下了手中的扫把，凑到了希格莉特的身边，打量起了桌上的乐谱。两团相同款式的毛茸茸睡衣挤在一起，看起来格外温暖。 “怎么说我也算是个大家闺秀，去参加个钢琴比赛值得你那么惊讶吗？” 希格莉特轻轻敲动着笔尖，对于薇薇安的大惊小怪似乎相当不满。那蹙着眉头的可爱样子，如果被外人看见，想必又能倾倒一片仰慕者。 但这样的伎俩对于精神坚定的薇薇安来说，自然是无效的。 嗯，对自己是无效。 薇薇安在心里默默又给自己施加了一层暗示。 “莉莉大人，恕我直言，您除了那张脸蛋外，我不觉得还有哪里和贵族小姐的身份相匹配。” 薇薇安绝不是故意诋毁，虽说在绝大多数正式场合，希格莉特的举止和穿着都恪守着基本的礼仪，与生俱来的优雅感更是让人会自动忽略她某些细节上的缺失。 但只有和希格莉特同住一室的薇薇安，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什么溜到树杈上睡午觉，什么穿着短裙不注意遮掩，还说自己发明了什么所谓的安全裤，对于这位姐姐大人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最让薇薇安头大的是，这位姐姐大人时常会只穿内衣出现在房间里，还会拍着肩膀笑着告诉她，都是女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希格莉特的胸衣并不是传统款式，是她自己剪裁的，叫做什么“文胸”，比起传统款式要暴露了太多。 那颇具规模的胸前，白花花的一片看得薇薇安是面红耳赤，完全不知道把眼睛放在哪里。 然后希格莉特竟还毫无自觉地向她推荐同款，说要亲手给薇薇安裁剪一套做礼物。 这么羞人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答应嘛！ 但另一方面，薇薇安也清楚自己的姐姐大人绝不是个放浪的女人。 曾经有个色胆包天的贵族少爷准备用天性能力偷窥希格莉特，结果非但没能得逞，第二天还被打成了猪头倒挂在了学院门口的梧桐树上。 该男生觉得受辱反倒跑去找学院老师告状，结果又被奥珞伊从中央塔楼直接扔了出来。自此以后，就很少有人敢打希格莉特的歪主意了。 “哎呀，想夸我漂亮就直夸嘛，这么扭扭捏捏的干嘛。” “……” 而且这厚脸皮的功底，薇薇安也从没有在其他贵族小姐们的身上见到过。 “所以莉莉大人，您真的会弹钢琴吗？” 虽然知道自己的姐姐大人深不可测，就算突然点亮了音乐技能也不稀奇，但不知为何，薇薇安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不会啊。” 结果就收到了希格莉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会你参加什么钢琴比赛！后天！大后天可就要比赛了！您难道是打算现学吗？” 薇薇安使劲拍了拍额头，虽然她已经适应了姐姐大人向来不着边际的思路，但猛然间这么刺激，还是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别那么紧张，小薇薇安，我也是懂些音律的。” 希格莉特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倒让薇薇安一时有些摸不准情况。 “那莉莉大人都会些什么乐器？” “瑶琴，鸾筝，笛子，二胡什么的，我都会一点点吧。” 希格莉特的记忆里，自己从前在仙界就没少琢磨这些东西，在乐律方面她也可以算作一派宗师了。 “哦对了，我还会吹唢呐。” 希格莉特拍了拍手，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一连串稀奇古怪的名字，薇薇安却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些……都是夏族的乐器吧？” 这倒让希格莉特有些惊讶了，她没想到薇薇安会知道这些。 “我曾经在书里看到过，克里斯蒂安王后就很擅长一种叫鸾筝的夏族乐器，用橡木为面板，上面拉紧有二十一根山铜丝，拨动它们就会发出清脆的乐声。 薇薇安向来秉承着知识就是力量的信条，平素里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而且不局限于种类，无论是文学艺术，历史政治，或是自然地理，她通通是来者不拒。 “小薇薇安真是博学呢。” 看着少女那副娓娓道来的模样，希格莉特不禁想伸手揉揉那栗色的小脑袋。 “比……比不过莉莉大人您了！” 忽然间受到夸奖的薇薇安，似乎有几分羞涩。向往知识的她自然清楚，眼前看似不靠谱的姐姐大人才是真正的智慧宝库。 “但这些夏族乐器和钢琴完全是不同的机制，这和从零开始学习根本没有区别！” 强行克制住心中的羞涩，薇薇安知道现在可不是纵容希格莉特的时候，她努力让自己批评的声音变得刻薄了几分。 “可是……比赛前三名可以获得额外的学分奖励，人家只是不想被退学嘛。” 面对厉声的责问，希格莉特马上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薇薇安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这又是这个女人做作的表演。 但即使明知道是假的，薇薇安的心还是不听使唤的软了下来，不忍再说出一句重话。 “但您也不该这么冲动！那些参赛者基本都是从小就开始学习钢琴，您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在一天时间里超过他们的！” 面对薇薇安充满关切的质问，希格莉特只是眸光流转，莞尔一笑。 “所以……薇薇安你愿意教我的，对吧？” “我……” 不知为何，薇薇安看着希格莉特那双充满了希冀的大眼睛，连口是心非的被动技能都差点失效了。 “想取胜是没什么希望了，我……我尽量帮您不在赛场上出丑。” 果然，如愿以偿之后，希格莉特那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马上转换成了狡黠的笑容，像是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哼哼，小薇薇安果然舍不得我退学呢。” “我……我才没！” 没等希格莉特继续调侃，薇薇安赶忙转身冲进了浴室，不让希格莉特看见自己那泛起红晕的脸蛋。 “我……先洗澡了。” 浴室的门猛然被带上，沉重的响声才让薇薇安的混杂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一些。 架子上整齐摆放的牙刷，杯子，毛巾，浴球，浴巾等等都是二人一同购买的，那成双成对的款式看得薇薇安心里更是纷乱。 她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模样，片刻之后却把拳头倏然握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讨厌……” 那镜子中的人儿，为什么要带着两行泪呢？ 第11章 仙曲 今日的曙光城还未迎来曙光，学院的琴房之中就已充溢起了悠扬的乐声。黑白琴键里走出的美妙和弦，便是少女心意最真切的写照。 一曲终了，薇薇安长舒了口气，许久没有弹奏过钢琴的她，多少还是觉得有些生疏。 “我刚刚教的指法都记住了吗？莉莉大人！” “zzz～都记住了记住了zzz～” 然而希格莉特那断断续续的回答声，似乎正在梦境与现实的界限中挣扎。 “莉莉大人！请您认真一点，这可是为了您自己！昨晚是怎么答应我的！” 看着希格莉特那副快要睡着了的神情，薇薇安柔嫩的脸蛋上写满了抓狂。 “竟然不相信我，那小薇薇安你手把手教我吧。” 看着薇薇安气鼓鼓的模样，希格莉特惺忪的睡眼里突却然放射出一丝精明，所说的话更是让薇薇安瞬间别过了头去。 “真是的！莉莉大人，有精神开玩笑的话，也请认真点学习啊！” 不知为何，希格莉特总觉得今天薇薇安要比往日里更别扭了些。 “真的学会了哦。” 说着希格莉特就在薇薇安的惊诧之中，直接挤坐在了她的凳子上。没有理会小姑娘的反应，伸手直接开始了弹奏。 “这……” 刚开始，薇薇安还对希格莉特冒失的举动颇有微词，但很快她就被希格莉特展示出的钢琴技艺所震惊了。 “莉莉大人，您之前真的没有学过钢琴吗？” “当然，骗你干什么呢。” 在希格莉特的记忆中，自己在那个遥远的地球时期，似乎接触过类似的东西，不过那少说也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说没学过也并算不得假话。 “那您的天赋……可真是骇人听闻。” 轻快的小夜曲在希格莉特的指尖焕发出了别样的生命力，薇薇安看着对方愈加沉着自信的姿态，竟不觉间有了几分大师的风采。 “难道……” 薇薇安仔细观察着希格莉特的演奏，却发现对方的指法，节奏，力度都与自己刚刚弹奏时几乎完全一致。 甚至连曲中所倾注的感情，也还原得八九不离十。 还真是个坏心眼！ 聆听着小夜曲的情意，紧贴着的身躯间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温度。薇薇安不禁有些忸怩了起来，只觉得这个女人又是在故意嘲弄自己。 这是复制或者洞察相关的天性能力？为什么没有察觉到魔力波动？ 但当脑海冷静后，少女的思绪又开始往更遥远的方向追寻。 又是种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起过的能力。 看着成竹在胸的希格莉特，薇薇安的心情蓦然间又走向了低谷。这忽上忽下的波动，只让她觉得胸口有种空落落的酸楚。 她知道自己即使不小心窥视过希格莉特的心中一角，所看到也不过是她的九牛一毛。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恍若星河的女人。 此刻虽然挨在一起，坐得很近，近到能看清她的每根睫毛，那闻到她身上淡雅的冷调香味，能听见她的均匀呼吸。 但却怎么也摸索不到她的心。 为什么不能让我更看清你一点呢？ 心里这么抱怨着，栗色的脑袋却把自己垂得更低了些。薇薇安心里明白，自己这种人绝无资格去祈盼他人的坦诚。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想被探查的地方。 可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我也没想到薇薇安你钢琴弹得那么好，真是个好老师。” 魔女突如其来的夸赞，让薇薇安又把心猝然提了起来，避开了那流溢着智慧的黑瞳，薇薇安手忙脚乱间拿起了乐谱。 “一共有十三篇命题乐曲，比赛中要随机抽取两篇进行弹奏，所以必须全部掌握。另外还要弹奏一篇自选曲目，莉莉大人您已经决定好了吗？” “放心吧，都已经准备好了。” 薇薇安想起来昨晚希格莉特在修改的乐谱，想必就是准备好的自选曲目。对于姐姐大人亲手所作的曲子，薇薇安心中又不禁燃起了好奇。 “可以告诉我作品的名字吗？” 听到这样的问题，希格莉特明媚的眼睛像星星般闪了闪，似乎在回荡着些悠远的记忆。 “就叫仙王破阵乐。” 听到这奇奇怪怪的音节，薇薇安脸上又挂上了一如往日的困惑。 又是自己所不了解的东西呢。 低垂的小脑袋忍不住又开始了乱想，刚刚才抑制住的惆怅，稍一放松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怎么，花时间教我弹钢琴就这么让你难过吗，薇薇安？” 希格莉特这个时候却仿佛看破了少女的落寞，她不知觉间凑到薇薇安的耳旁轻声调侃道。 “我……” 微热的气息冲刷着敏感的耳缘，被发现了心思的薇薇安顿时失去了往日的自若，支支吾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自以为能够控制住情绪的薇薇安，不知为何总是会在这个女人面前轻易失了方寸。不得不怀疑，这才是属于魔女的真正能力。 “这样吧，薇薇安想学这个曲子的话，之后我可以手把手教你哦。” 而希格莉特也没有给薇薇安喘息的机会，又一股热浪顺着耳廓笔直冲进了少女的心中，浸浴之中薇薇安只觉得浑身一阵瘫软。 “真是的，莉莉大人又开这种玩笑！” 强行克制住声线的颤抖，薇薇安咬牙坚持着自己的嘴硬。 “没有开玩笑哦，如果薇薇安想学瑶琴或者鸾筝的话，我也都可以慢慢教你，姐姐我会的很多呢，不会让你吃亏的。” 薇薇安真的很想推开这个女人，又很舍不得推开这个女人。 “啊啦，难道非要我教你吹唢呐吗？感觉不太适合女孩子呢。” 就在薇薇安纠结之时，希格莉特却突然自己拉开了距离，摆出了一副沉思的模样。 薇薇安有些愣神，目光不禁跟随着而去，下一刻填入眼帘的却是那晨曦中的明媚笑靥。 不得不说，美丽得有点过分。 于是那原本还撇着的嘴角，也不自觉间遛出了一抹藏不住的得意。 少女的心思，就像窗外那悄然乍现的春光，一样得捉摸不定。 第12章 赌局 “你是说赫尔曼家那位大小姐，也报名参加了后天的比赛？” 听完女仆汇报的消息，爱莎本就昏沉的眸子更是黯淡了几分。指尖毫无规律地敲击着黑白琴键，仿佛想要弹奏出自己杂乱无章的心。 不知为何，那个她最不想听到的名字，最近却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绕在她的耳边。 “名单已经公布了，她的出场顺序就排在您之后。” “嗯……有其他相关的消息吗？” 瞄了眼女仆难看的脸色，爱莎就已经知晓了问题的答案，那个女人的神秘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 “抱歉小姐，除了今早出现在琴房外，没有找到她之前学习和弹奏钢琴的任何情报，甚至从未听闻她参加过音乐相关的活动。” “那为什么会突然参加比赛……” 望着主人那张阴郁的俏脸，女仆忍不住咬了咬牙。 这些日子爱莎消极的变化她都一点一滴地看在眼中，原本活泼爱笑的模样最近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小姐，我怀疑她的目标可能就是您，还请务必小心。” 这可不是女仆第一次调查希格莉特的履历信息了，可越是探查越是让她觉得忌惮。 希格莉特原本上是蔷薇公国附属伯爵柏宜斯·奥劳拉的女儿。 而奥劳拉家主力在黑潮之战中死伤殆尽后，病弱的希格莉特便被蔷薇大公格瑞亚·赫尔曼收作养女。 然而这些信息，便是少女十六岁前的全部情报了。 原本在奥劳拉家中，病弱的希格莉特几乎没有走出过房间，只和伯爵夫妇和服侍她的女仆有过接触，而这些人在黑潮中已经全部死亡了。 蔷薇大公亲自把希格莉特接走后，她依旧居于深闺，只有少数赫尔曼家的核心成员可以见到。 当这个女孩第一次进入大众视野，便是震惊全国的“诺门案”了。 正是在这次事件中，蔷薇大公为了保护她才引得旧疾复发，不幸于战后逝世。 因此，希格莉特也被许多人视作导致大公离世的重要原因之一。 为了避祸，她在王室的帮助下进入了王立公学，并在恩赐之仪上用美貌与「零魔」震惊了整个曙光城。 至这为止，这看起来不过是个花瓶女孩的悲剧人生。 但在入学之后，这位「零之魔女」却一改故辙，展现出了难以揣测的手段，并让所有觊觎者全部铩羽而归。 随后她更是通过自己超强的人格魅力，快速在学院中积累出惊人的声望。特别是不少平民学生，大有把希格莉特当作信仰的态势。 这一切手笔，都让曙光城的贵族们联想到了另一个远在蔷薇公国的恐怖存在，那位被称为「贵族之敌」的大执政官。 “稳妥起见，我建议还是寻求公爵大人的帮助为好。” 在女仆看来，要挑战这样不知深浅的敌人，对于不太善长权谋的爱莎小姐来说，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放心，只是个钢琴比赛而已，不用麻烦父亲大人了。况且只论弹奏技巧的话，即便对手是她，我也有足够的信心获胜。” 爱莎看出了女仆的担忧，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黯然神伤下去了。 爱莎虽然敌视希格莉特，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优秀而又聪慧的女性，想要击败她，就必须拿出自己的最佳状态。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畏惧你。” 黯淡的眸子里逐渐燃起了战意的火苗，她之前很后悔同意手下用卑劣的手段去对付希格莉特，但如果能正大光明的击败对方，她也绝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就算这样做并不能唤回莱茵殿下的爱，她也要拿出十二分的干劲去迎击。因为她是“红龙”斯图亚特家的女儿，这是属于她的骄傲。 “这次，我不会再输了！” 直到第二天走上台前，爱莎一直都在心中这么鼓舞着自己。 金碧辉煌的音乐大厅中，坐满了前来观演的宾客。这虽然只是内部比赛，但也是学院每年最重要的公开活动之一，对于贵族们一直有着不弱的吸引力。 毕竟在这些精英学生中，诞生一两个大音乐家也并非稀罕的事情。 “伊菲尔，你妹妹马上就要登台了吧。我好久没见过小爱莎了呢，也不知道长高了没有，真是期待啊！” 音乐大厅的上层是专门提供给大贵族的包厢，富丽堂皇的装点尽显着奢靡的味道，就连附送的水果都是魔法栽培出的新鲜货。 “是嘛？我怎么不觉得你是在期待爱莎呢，罗文堂哥。” 伊菲尔轻蔑地瞥了眼对面不修边幅的罗文，就继续整理起了身上的魔装盔甲，那迸溅在银色裙甲片上泥渍，都还未完全干透。 身为龙心骑士团副团长的她，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是戍边在外，今天也是难得才能抽出时间来观看妹妹的比赛，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更换。 “哈哈哈，我确实是来看望小爱莎的啦。当然也想顺道瞻观一下传闻中的希格莉特小姐，毕竟她的名声都已经从曙光城流传到马特港了。” 罗文并不在意旁边伊菲尔那锐利而又轻蔑的视线，自顾自地表示着对于魔女的期许之意。 希格莉特那传奇般的美貌早已被吟游诗人们传遍了全国，乃至走向了国外。但她本人极少走出学院，有机会一睹芳容的贵族只是少数。 今天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其他贵族自然不会错过，虽说这只是学生的汇演，音乐大厅的票价却比往日里直接翻了三倍，但即便如此也依旧是座无虚席。 “哼，如果都是为此而来，那还真是玷污了这音乐的圣堂。” 伊菲尔俯视着下方的观席，冷漠的眸子里满是强势的傲慢。明明是相当漂亮的脸蛋，在她身上却只能感受到威严的存在。 在西赛德大陆，音乐绝不只是简单的消遣，在这样精神生活有限的世界里，它有着更为深刻的文化内涵。 上流社会喜欢端坐在金色大厅，品鉴着恢宏的交响乐；佣兵商人总爱聚在酒馆，拉着手风琴来些快节奏的小调；平民农夫则中意围在田间草垛，唱几声通俗的民谣。 艺术这种东西看似缺乏养料，实则是黑暗时代里文明传承的载体，音乐家在西赛德大陆的地位也自然不会低。 “我也想听听那位传闻中赫尔曼家的大小姐，究竟能弹奏出怎么样的音乐，是不是只会像花瓶那样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对于爱莎届不到的爱恋，伊菲尔也是有所耳闻的。对于这个传闻中似乎只剩下了美貌的零之魔女，她自然更没了好感。 在伊菲尔眼中，女性绝不该是这种只能用来观赏的软弱存在。 “希格莉特小姐是最美丽的，我相信她的音乐也同样是最美丽的。” 罗文微微一笑，马上提出了反对的意见。明明都还没有见过希格莉特，却已然摆出了一副脑残粉的架势，即使面对自己这个要强的堂妹，也依旧是寸步不让。 “哦，你是想和我打赌吗？罗文堂哥。” 伊菲尔紧盯着面前的轻浮男人，她知道这位善于经商的堂哥这些年已经积累了不小的身家。 “那堂妹你想赌些什么呢？” 罗文摸了摸下巴的胡茬，他知道伊菲尔现在是真的动了肝火，但此时退缩也不是他的性格。 “一颗恩赐之种，如何？” 此刻，身在后台的希格莉特自然不会知晓，自己随性的举动，已然引发了一场天价的赌局。 第13章 梦境的婚礼 “我必须穿成这样，去参加比赛吗？” 希格莉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琼口瑶鼻，细润如脂，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无论怎样的赞颂，对她而言都绝非溢美之词。 魔女难得的体会到了自己容貌的杀伤力，破碎记忆中的诗词不断翻动，终于领悟了那句“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的含义。 她脸上的妆容很淡，只有寥寥几处修饰。倒不是因为薇薇安故意偷懒，只是在这本就完美的作品上填涂，稍微的失误都会变成画蛇添足的败笔。 幸运的是，小姑娘今天发挥得很超常。薇薇安本以为自己早就该适应了这种魅惑，可现实却是，她只觉得再多看几眼，灵魂就要被魔女摄走了。 香槟色的晚礼服绣着蔷薇的暗纹，典雅且华贵；修身型设计将魔女曼妙的曲线，烘托得淋漓尽致；外衬的轻纱直接落在地上，每一次摇曳都像是在轻盈作舞。 耳饰与项链都选用了简约款式的晶坠，没有丝毫喧宾夺主的张扬。颈旁锁骨间隐约闪烁着光辉，显得清新而又高级。 颀长的身姿又搭上了细跟的高跟鞋，让本就完美的比例里平添了几分女王式的压迫，让人明白那是只能仰望的风华。 “为什么，莉莉大人是觉得我的眼光不行吗？都怪我自作主张呢。” 听到这暗含抱怨的言辞，正在帮希格莉特梳头发的薇薇安不禁撅起了嘴巴。她竟模仿起了平日里希格莉特装可怜时的姿态，眼泪汪汪得倒真有几分神似。 “你真是越来越学坏了。” 透过镜子，希格莉特自然看出了小姑娘是在调侃自己，转身想要去捏薇薇安的小脸蛋，却被对方笑着躲了过去。 “都是和您学的，莉莉大人。” 倒不是希格莉特适应不了如此女性化的装扮，或是吝惜于自己的魅力，只是这身衣服实在有些妨碍行动。 “虽说莉莉大人怎么穿都好看，但这么正式的场合，还是不能像之前那么随便了。” 其实，自从领悟到美貌本身就是一种无可匹敌的武器后，希格莉特便不怎么抵触打扮了，最多只是嫌麻烦占用了她的睡眠时间。 “都听你的喽。” 魔女不再抱怨就此闭上了眼睛，像是只猫儿般享受着梳齿掠过的滋味。薇薇安帮她梳头发的时间，也是她最享受的休闲。 “那个爱莎小姐已经开始演奏了，您要过去听一听吗？” 就在这美妙的氛围里，薇薇安隐约听见了前台演奏的乐声，看了看身旁的座钟，差不多是爱莎比赛的时间。 她知道希格莉特来参加比赛，不只是为了学分，多半也和爱莎有所关联，她这位姐姐大人可是从不吃亏的主。 “不用，继续帮我梳着就好。” 拥有心眼的希格莉特自然不会被这点距离所阻碍，其实她在后台也一直关注着场上的情况。 “弹得不错，是个才女嘛。” 不管面对多弱小的对手，她也不喜欢留给对方一丁点的机会。 “呼——” 全场掌声震动着爱莎的耳膜，观众的热烈反响将比赛推至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还不够……” 即使获得如此多的好评，爱莎也没有丝毫松懈。她深深吸了口气，很清楚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终于到了这一刻嘛……” 少女缓缓睁开眼睛，纤细的手指开始弹奏最后的自选曲目，那是她自己的音乐，也是自己的心。 “我不会再输了！” 柔和而又暗淡的g小调旋律在大厅中响起，少女那独有的忧郁让人们一时间忘却了呼吸。 “小爱莎这么有音乐天赋，我之前还真的没看出来呢。” 罗文看着台上的爱莎不觉有些感慨，那个从前活泼开朗的妹妹不知何时也有了这么多愁肠。 弥漫在包厢里的悲伤的旋律，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七任女友，还真是往事依稀。 “安静。” 闭着眼睛的伊菲尔只给了罗文这简短的回应，她不想听漏任何一个音符，那里藏着的都是爱莎的心意。 六岁的那年，是冬天的雪。 年幼的玩伴们找到了彼此。 十岁的那年，是远郊的春。 你送给花束，我送给你心。 十二岁的那年，黑色的潮水将这一切阻隔。 我不能靠近你，无法安慰你，只能看着你远去。 太年轻的我们可能不懂约定，更不懂爱情。 有些东西终究无法压抑。 但当我归来时，却发现城堡里张灯结彩。 有人说，王子将在这里举办他的婚礼。 我听见了自己梦碎的声音。 大婚那天，我本站的很远，想再见他一面，自此永远别离。 但命运却让我挡在了他的胸前。 锋利的羽矢帮我做出了决定，也打碎了我那颗破烂不堪的心。 再度睁开眼睛，却发现你穿着礼服站在我的对面。 含笑里是脉脉的爱意。 “是梦吗？” 周围环绕祝福的天使没有作答。 “有梦就够了。” 这是少女最后的喃喃自语。 演奏终了，全场寂静。 啪啪啪—— 最先响起掌声的是评委席，随后直接点燃全场，如雷般的掌声是对少女最高的赞扬。 “天才，这是真理之神眷顾的天才，这周的报道我要给她最大的版面，她是奥塔的荣光！” 坐在评委席左边的是《奥塔音乐周刊》杂志最挑剔的主编文森特，如今却对一个十七岁少女，给予了毫不保留的赞扬。 “即使是我，在这个年纪也写不出如此水平的钢琴小品。一个短乐章里竟融汇了如此丰富的思想与感情，虽然在一些细节上还有提升空间，但毫无疑问，这绝对是部经典作品。” 另一边则是奥塔王国最负盛名的音乐家霍根先生，少女满含情意的演奏让他也不禁动容。 “奥珞伊院长，假以时日，你们学院必定能出个大音乐家了。” 坐在中间奥珞伊对于这样的恭维，不知为何却只回应了微微的叹息，看着爱莎的眼神中也多了分怜悯。 “小姑娘，能问一下这首曲子的名字是什么吗？” 霍根望着台上少女，颇为和蔼地询问道。 “名字叫做《梦境的婚礼》。” 听到这，包厢里的伊菲尔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面色还是一如往常的严肃，只是微润的眼角似乎暴露了自己不同寻常的心境。 “小爱莎还真是厉害，即使没有你这么能打，也比我这个废物哥哥强太多了。” 另一边的罗文竟拿出手帕在不停地擦拭泪水，悲伤的模样倒真像是回忆起了逝去的青春。 “现在想要违约可是已经迟了。” “不不不，小爱莎虽然很厉害，但并不意味着希格莉特小姐就会输。” 即使听完爱莎这远超同龄，触摸到大师水准的演奏。已然泪流满面的罗文依旧回答得自信满满，这让伊菲尔不禁有些诧异。 “那就但愿那个花瓶，能输得稍微漂亮点吧。” 在伊菲尔心中，自己的妹妹当然不可能会输，她会永远记得今天的曲子。 爱莎向观众们行礼后，强撑着向着幕后走去。她的后背早已汗湿，连日来的高强度练习，实在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 突然，爱莎脚步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倒在了地上时，迎接她的却不是冷硬的大理石砖，而是某种柔软的触感。 她慢慢抬起头，却看见了那个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 “你……” 恍惚了片刻，明白了自己是倒在了希格莉特怀里的爱莎，赶忙勉强直起了身子。看着面前这个惊艳绝伦的女人，一时不知道是该致谢，还是该示威。 “……对不起。” 最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希格莉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晃晃悠悠地继续向着后台走去。 “还挺可爱……不过只是道歉可还不够呢。” 希格莉特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她知道爱莎此时绝不会退场，必定会听完自己的演奏。 “好好感受我的礼物吧。” 第14章 所谓震撼 大厅内的灯光黯淡了下去，气氛反倒更加热烈了几分。 即使爱莎的钢琴演奏已经将比赛拔高了一个档次，却依旧无法遮掩宾客们对于即将出场之人的望眼欲穿。 所有视线都齐聚于此，它们等待着灯光点亮下一刻的光景，去见证所谓的人间绝色。 她登台了。 所有的言语，动作，呼吸乃至心跳，都在这一瞬间，被魔女不留情面地夺走。万物禁锢之中，那轻灵的身影仿佛便是此间时空的唯一主人。 …… 即使已经在心中将那期待无限拔高，但到众人真正所见之时，还是觉得自己的想象过于保守了些。 目之所视，可能本就是世界的一种恩赐。 恬淡的笑容，优雅的行礼，全场震惊的浪潮却被魔女置若罔闻，她淡然得在钢琴前坐下，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这六个金塔仑的包厢简直太值了啊！” 坐在沙发上的罗文呆愣了片刻后竟激动地跳了起来，如此风采即使是久经风月的他也觉得心神震动。 “确实很漂亮。” 就连另一边严肃的伊菲尔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比她过去见过所有花瓶都要漂亮得多的花瓶。 “可惜，她现在的压力很大吧。” 伊菲尔的嘴角不自觉地挑起了一丝得逞的笑容。 正常情况下，凭着那张不可思议的脸蛋，希格莉特的演奏只要能达到平均水平，也绝对会成为这场比赛唯一的焦点。 但刚刚爱莎的演奏实在是太过出色，而希格莉特又紧跟着出场。这时如果演奏水平差距过大，会彻底落实她花瓶的名声。 “我相信希格莉特小姐，因为她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罗文的模样宛若一位虔诚的教徒，而希格莉特就是他唯一的女神。 “哼！那就拭目以待吧。” 万众瞩目之间，希格莉特从容不迫地开始了自己的演奏。 规定曲目的弹奏很轻松，薇薇安的钢琴水平完全不比爱莎要差，希格莉特只要用心眼完全复制之前的所学，就可以轻松过关。 “又是个很不错的苗子，没想到长相如此出色，琴技也那么精湛。” “但这终究是钢琴比赛，不是选美比赛。她本有争夺第一的实力，只可惜爱莎小姐实在是太过天才了。” 规定曲目弹奏完毕，两位评委纷纷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但坐在中间的奥珞伊却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她知道这个碧池女人既然出现在这里，就必然会闹出点大动静。 演奏这才刚刚开始。 “当！” 砸在钢琴上的音符像是把无情利剑，直接破开人们心中的阴云。 从极尽之海到冰霜古地，从神国门扉到末日黑渊，仿佛皆回荡着此间之音。 一幅囊括了整个大陆的史诗绘卷，瞬间挤占了每一双眼睛。 那独自神伤的忧郁，在这浩瀚地倾轧下瞬间化为灰烬。 在这无尽的岁月里，究竟隐藏了多少悲伤与哭泣。 渺小的人生啊，终究只是历史的埃尘。 再悲壮的爱情，也终将化作时代的一声叹息。 “这……这是什么曲子！不应该，不应该啊……” 如此滂湃的气势竟然出现在钢琴独奏上，那震撼心魄的力量足以碾压任何一个完整乐团。 霍根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女，却觉得眼睛愈发刺痛，就像是在警示凡人，怎敢窥视神明的领地。 乐曲进入第二乐章，曲调不仅没有缓和，反倒愈发的激烈与昂扬，所有听众的心也随着音符一同飞驰了起来。 似千军万马在驰骋，似无数英雄在怒吼。 这是文明的对决，是诸神的战争。 无尽的恶魔从地狱爬出，如潮水般滚过，覆盖了每一寸疆域。 漫空的天军从神国降临，他们张开了翅膀，遮蔽了太阳与月星。 人类，你为何如此脆弱？ 在夹缝中生存，不如拿起刀剑，逆着宿命而行！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幸福只靠我们自己！ 站在包厢里的伊菲尔，此刻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 “这是……真正的战争。” 她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踏入战场的那天，看着长刀从敌人的脑袋下划过，腥臭的血液如泉水般喷涌了数米高。 恐惧间夹杂着兴奋，恶心里藏掖着喜悦，她明白战争即是自己的归宿，她的刀将斩尽王国之敌。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 曲调愈发高亢，即使是久经沙场的伊菲尔也从中听出了敬畏。很震惊这个少女是如何能够轻描淡写间，弹奏出如此恐怖的旋律。 仿佛那钢琴前的魔女，已经坐上了高高的王座，而那高跟鞋下踩着的不是大理石砖，而是用尸山血海堆砌出的权势高台。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冷若冰霜的眸子顿然间崩裂出最炽热的火焰，看着旁边堂妹倏忽间变得比自己还要热切，让罗文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看你还怎么嘲笑我。” 片刻之后，罗文哈哈一笑，他知道希格莉特的粉丝团可能又要多出一人了。 然而，当第三章乐章的奏响时，罗文又瞬间闭上了嘴巴。 那就像是冰川巨龙的吐息，刹那间冲刷了所有人心灵。 大战落幕，文明荒芜。 山河破碎，古剑残朽。 苍生皆逝，命运凋零。 那是独自为万物送葬的孤寂。 凡人的心头，怎能堪得住千载岁月的悠悠。 “噗——” 坐在一边看台上的玛姬，本来是打算坐观希格莉特的笑话。此时她的脸色却苍白如腊，只觉得每个音符都像是柄战锤在猛击着她的胸口，一口鲜血直接从口中呕了出来。 “魔鬼！她是魔鬼！” 她想要叫喊，却仿佛被人堵住了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 空寂的乐声继续勾动着她心中最阴暗的角落，黑暗逐渐吞噬了她的视野，再无一点的光明。 扑通—— 在那浩渺的奏鸣声里，她就像是一株随处可见的稻草，无力地倒了下去。 而在幕后的墙角处，爱莎虚弱的身躯也孤独地缩成了一团，听着场中气势恢宏的奏鸣曲，泪水已然浸湿了漂亮的衣襟。 当第一乐章的前奏响起时，她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也许只有这种女孩子才能配的上莱茵哥哥了……” 此刻她终于明白，自己那踌躇懦弱的爱意，在希格莉特超然的心智面前，就像是只小白兔在不知天高地厚地挑衅着古龙。 钢琴磅礴的旋律中，爱莎感受了无与伦比的器量，那花容月貌下藏着的竟是山海般辽阔的胸襟。 如果有这样的女性辅佐，王国毫无疑问可以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真的好不甘心……” 然而也只剩下不甘心，少女早已认清了自己一败涂地的现实。 当音乐来到了第三乐章，蜷缩的爱莎突然打了个寒战。无穷的孤寂感像是深渊般扑来，不断撕咬着少女脆弱的心灵的最后防线。 “那我……还剩下什么呢？” 此刻的爱莎像是只被遗弃在路边小兽，眼神里只剩下了茫然。 “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如何散播谣言，如何暗算希格莉特，私下里如何诅咒…… 无数的画面像是幻灯片般开始在爱莎的脑海中循环播放，她开始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幻觉。 只是看着那个会不断变得越来越阴鸷与险恶的自己，少女除了痛哭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这不是我……不是我……” 鲜血从那苍白的嘴角间不断溢出，爱莎只觉得自己像是浸溺在了水中，仿佛下一秒就会淹死在这无尽的罪恶里。 挣扎……放弃…… 也许，现在就是离去最好的时机。 就在爱莎意识愈加模糊，整个人就要彻底坠入黑暗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一只手拉住了自己。 “同学，你没事吧？” 对方的声音很轻灵，爱莎感受着呼唤的方向，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后台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当然爱莎也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幅狼狈透顶的模样。 “我……没事……” 虚弱的回答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本来想在这里好好欣赏莉莉大人的钢琴曲，结果只听见你的哭声了。” “对不……” 听到对方的抱怨，爱莎下意识地就想去道歉，然而话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彻底被黑暗拥入了怀中。 第15章 以神之名 “竟然藏着这种东西，还真是小看你了啊，碧池女人。” 当众人的心思都陶醉在那梦幻般的旋律中时，也有强者洞察到了藏在音乐更深处的奥秘，坐在评委席中间的奥珞伊正是其中之一。 没有任何魔力波动的表现，仅仅以音律为媒介，就能引动人心潜伏的不安定因素，诱使其反噬本身，这种手段是奥珞伊从未听闻的。 “这是……法则的力量吗？不，感觉也不对。” 魔女的表现完全违背了《魔法学基础》、《魔力的构成与运用》等诸多经典论著，即使拥有着悠远传承的奥珞伊，也看不透其中的隐秘。 不过这手段虽然诡异，但在奥珞伊眼中却并没有什么实际用途，顶多像这样用来欺负小孩子。 能够沟通法则的存在，只要动用星许魔力，就能达到成倍的效果；而魔力还未触及边界的魔法师，也根本不可能窥视到法则。这对于任何魔力使用者来说都是件格外矛盾的事情，放在零之魔女身上反倒显得相当契合。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只是无用的杂技，但以奥珞伊对泛魔力学的求知欲，心里还是好奇得像是有一群猫咪在挠来挠去。 迥然的眼睛紧盯着台上那神采飞扬的身姿，想要看出些破绽，却看得奥珞伊是愈发火大，总觉得魔女那淡然的微笑就是在嘲讽自己。 “早晚要把你藏的东西全都挖出来。” 突然间，奥珞伊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舍不得让这个碧池女人，直接滚出学院了。 “我最近真是忙昏头了，都有了这么可怕的幻觉。” 察觉到刚刚冒尖的念头，奥珞伊赶忙揉了揉太阳穴。就在她自我纠结之时，希格莉特的演奏已经走向了尾声。 场上的钢琴声蓦然消弭，但那玄妙的乐律依旧在众人的心坎上荡漾。许久之后，依然无人主动打破此间的宁静。 希格莉特站在那里，就像是位女神自带着圣光，在众人的眼中已绝非美丽两个字所能形容了。 特别是那些特意前来“欣赏”希格莉特的贵族们，原本还带着几分歪心思的眼神，在这场音乐的洗礼下，都已经变得清净了许多，一个个都有了几分贤者的做派。 “咳咳，非常棒的演奏，富有革命性的创新，感谢你给大家带来了如此震撼的音乐，赫尔曼同学。” 眼见四下无人发声，奥珞伊迫不得已只能率先开口，强笑着给了希格莉特一个正面的评价。望着那张写满了忍耐的“稚嫩”脸蛋，魔女差点就笑出了声来。 纵使是来凑热闹的外行人，在听完演奏之后也十分清楚，比赛的桂冠毫无疑问属于魔女。 而奥珞伊则是王国著名的全才，多领域中的权威人物。除了泛魔力学科，她在音乐、美术、雕塑、建筑等诸多方面也颇有建树。纵然再讨厌希格莉特，以她对于艺术的傲慢，也不会违心去给魔女打一个低分。 “雄壮！激昂！深刻！非常大胆的创新，这是部不可思议的奏鸣曲！” 旁边的霍根终于回过神来，马上也给出了极高的评价，但随后又小心翼翼地补问道: “赫尔曼小姐，恕我冒昧的问一句，这真的是您所作吗？” 霍根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对着台上的少女竟不知觉间用上了敬称。他明白如果这首曲子真的是少女所作，那他头上这个奥塔第一音乐家的名号，估计就要易主了。 “这是我根据夏族的传统曲目，进行改编后的作品。” 希格莉特所说也是实话，据她的考究，这个世界的夏族和仙脉之间，确实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原来如此！不过即使只是改编，也无可否认这是部足以载入音乐史的伟大作品！” 霍根勉强作出了个笑容，身上的冷汗也稍微收敛了些，夏族在大陆上的神秘地位他也有所耳闻，流传着如此奇妙的民族乐曲倒也算正常。 面前的少女已经拥有了超凡的美貌，现如今音乐才华也是如此惊世骇俗。即使是淡泊名利的霍根，也不免生出几分感慨。 为什么世界会这么宠爱于她？难道诸神们真的都是偏心眼吗？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下赫尔曼小姐。” 原本闭目凝思的主编文森特，突然间睁开了眼睛，那看似温和的目光里似乎纠缠着几种复杂的意味。 “第一乐章我听出了是世界史的浩瀚，第二乐章我感受到了人类对抗邪恶的奋战，但第三乐章……那份孤独感究竟是在表达什么呢？” 希格莉特眸光微凝，她倒没料到会有人提出这种的问题。心眼打量起这位主编，很快就注意到了对方颈前那枚眼睛形状的吊坠。 真理之目，那是真理教信仰的标记。代表着洞穿现实的智慧，与绝对真理的救赎。 奥塔王国虽然不属于真理教会的传统势力范围，但这些年在大量传教士渗入后，国内教徒的数量也在快速增长。 甚至一度传出过奥塔王室已经做出妥协，将全面放开管制，把真理教设立为国教的传闻。当然，这只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试探。 而真理教徒对于魔女的偏见与敌意是有目共睹的，文森特如此挑刺的原因也就不难理解了。 “战争终会带来创伤和悲痛，会有英雄逝世，会有家破人亡。失去了挚爱的人们，哀伤且又坚定的心，不正是这般的孤寂吗？” 这样的陷阱，自然也难不住智慧的魔女，笃定的言语一时间就令在场的众人都恍然大悟。 “无可否认，这是部出色的奏鸣曲，赫尔曼小姐的钢琴技巧也同样的无可挑剔，但是……” 眼见魔女云淡风轻地化解了自己的刁难，文森特笑容里的刀刃再也难以掩饰，看似赞扬的评价突然话锋一转。 “我认为它在思想性上，存在着明显的缺陷！” 再次开口便是更为直白的批判，引得观众席上开始议论纷纷。 “神终会拯救世人，赐予世界光明的未来，尾章就应该用更宏伟的旋律，去赞颂神的恩典。而不是像这样带着……些许黑暗的味道。你觉得呢，赫尔曼小姐？” 此言一出，更是举座哗然。 魔女寂静的眸子溢着寒彻的光芒，对方的手段比她料想的更加险恶，已然触犯了她的底线。 在西赛德大陆，黑暗可以只是个普通的形容词，也可以指代那个全人类共同敌对的阵营。 数百年前的魔女正是因为被怀疑与「黑暗」有所关联，才遭到大肆扑杀。不只是真理教会，几乎所有人类领地对于沾染黑暗者都是零容忍。如果被罗织上暗通黑暗的罪名，那火刑架便是唯一的归宿。 这个“黑暗”的评价如果坐实，就可以直接封杀魔女一切的道路，无论她多么的天才与美丽。 “当然，我相信赫尔曼小姐是心向光明的，只是担心你走上歧路。相信真理之神愿意守护你的意志，愿你可以继续在主的荣光下，谱写出更完美的乐曲贡献给神上。” 眼见魔女神情有变，文森特倒以为是自己震慑住了这个年轻女孩，又摆出了一副“温和”的笑容，目光多出了几分希冀，言辞里的劝诱更是丝毫不作掩饰。 文森特仿佛已经看见了魔女手足无措向他祈求，向他哭诉的模样。 就算再天才，终究只是个十七岁的姑娘。 他要让魔女彻底屈服。 希格莉特的美丽与音乐天赋都可以说是举世无双，但对于真理的信仰又使文森特无法承认这件事情。 所以最好的平衡方法就是让这位「魔女」承认真理之神的恩典。如果能把她拉入真理的怀抱，然后再写几篇文章打造成皈依的「圣女」，那对于文森特来说更是莫大的功劳。 之后再利用希格莉特创作出几篇同等级的宗教乐曲，那么他在真理教和音乐两条道路上都将获得难以想象的地位。 那到时候是否可以在逼迫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看着台上那堪比女神的身姿，文森特仿佛看见了未来的光。 这一刻，文森特仿佛理解了某些异教徒渎神的愉悦。 哦！可真是罪孽！ 他赶忙在心里开始了祈祷。 第16章 救救你的信徒 欲望，总是不经意间在心里某个阴暗角落里兀自燃起，又在不经意间就把整个人吞噬殆尽。 希格莉特望着那正在欲念中强作着道貌岸然的面孔，脸上的笑容反倒更灿烂了些，让此间的灯火辉煌也显得黯然失色。 “真是很有意思的说法呢。” 清冷的声线像是仲夏夜里的清风，给纷乱的大厅里平填了几分肃然的冷静。言辞间似乎在恭维着文森特的批判，轻佻的语气却又像是在评价环城马戏团的小丑表演。 “我倒觉得文森特先生如此专业的点评，已经有了几分真理裁判所的风采，不知道的话，我还以为是哪位红衣主教莅临于此了呢。 ” 魔女那不以为然的轻视落在了文森特的身上，就像根尖刺触上了膨胀到极致的气球。扎破了这个男人所有的虚伪，包裹于其中的自负也随之爆炸开来。 “赫尔曼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只是出于对你天赋的惋惜，才不希望你走上错误的道路！而你却想一意孤行吗！” 无能者的怒火总是伴随着恫吓，本以为可以轻易拿捏的女孩竟然抬脚开始践踏他引以为傲的尊严，理性的思考瞬间就被傲慢引燃着的本性彻底吞噬。 而少女眸子间隐约闪动的光彩，便是这自焚之火最好的助燃剂。 “你这样的行为毫无谦逊的风范！更无对于真理的敬畏！我深刻怀疑你谱写出如此的曲子，是不是已经受到了黑暗的蛊惑，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再无底线的攻讦，眼瞅着就要把堕落黑暗的帽子直接扣在希格莉特的头上了，如此武断的言语让大厅内的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致。 这是最严厉的指控，事关黑暗的裁判，无人再敢轻易发声。 “根据王国宪章，只有被国王授予了太阳之纹的英雄，才有资格裁决黑暗。我记得如今除了王室，王国内只有一个人还保有着此纹章，原来就是文森特先生您啊？那我还真是有失恭敬。” 希格莉特依旧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一边说一边提起了裙边，优雅地向文森特行了个宫廷礼，那身姿要多美丽就有多讽刺。 “你！我……我这不是审判，只是对你的告诫！告诫！检举一切触及黑暗者，正是我等崇尚光明者的职责！” 犀利的回击让文森特彻底乱了阵脚，看着魔女的眼神里忌惮也终于挤走了贪婪。 他此刻倒是清醒了几分，明白了这个女人从开始就看穿了一切。没有与自己争论黑暗与否的问题，反倒跳脱出来把审判的火引回了自己身上，文森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跟随对方的节奏走下去了。 “检举？看来文森特先生已经掌握到了什么确凿证据，我很是好奇呢。” 灯光投映着少女曼妙的影子，落在地上却像是个无底的深渊。美貌，音乐，智慧，没有人能够知晓其中还隐藏着些什么。 “根据我的了解，你过去从来没有学习过钢琴！甚至没有学习过音乐！突然能写出如此黑暗的曲子，还敢说没有受到黑暗蛊惑！” 文森特看似强横的责问里已然生出了几分怯意，突然有些后悔答应那一位的要求。 不怕！ 有真理神的保佑，还有那一位的支持，就算魔女伶牙俐齿自证了清白，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件可以随意揭过的小事情。 他在心里继续鼓舞着自己，紧咬的牙关却已经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原来如此，文森特先生倒是比王国的黑暗审判者还看得透彻，真不愧是受过真理恩惠的虔诚教徒。” 希格莉特眸光微凝，如此详细的信息倒让她明白了文森特的攻讦并非一时之兴，而是有预谋的诬陷。 相信除了她，场上还有其他人也看出了这点。于是魔女嘲弄的目光带着莫名的意味微微偏转，让文森特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的视线也跟随而去，却看见了深红女巫阴沉的脸色，看见了法袍前的一片璀璨徽章，看见了细长发梢处燃烧着的“审判之火”。 “我的音乐都是跟随尊敬的蔷薇大公阁下所学习的，文森特先生莫非认为大公阁下也被黑暗蛊惑了？” 听到这，文森特瞬时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汗流浃背。愤怒之中他竟然忘却了王国的真正的黑暗审判者，蔷薇大公生前的挚友，就一直就坐在他的身旁。 原本的暗示敲打已经变为了越俎代庖的审问，这无疑是一种僭越。 “我请愿让文森特先生作为真理教会的代言人来执行黑暗审判之权，不然真是枉费了他的才能。院长大人，您觉得如何呢？” 全场注目的焦点再次转移到了那个法袍下的娇小身影，慵懒与稚嫩蓦然间从奥珞伊的身上完全褪去，就像是只打盹的巨龙忽然从睡梦中醒来。 睥睨的威势刹那间填满了大厅，震慑住了在座的所有人。似乎在宣告着自己无可违逆的权威，任何敢于触犯者都将粉身碎骨。 当然，这里要排除一下正在心里偷笑的魔女。 “好，很好。” 奥珞伊终于开口了，所述的评价却出乎意料的简短，引得在座的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甚至是连在对谁说好都弄不清楚，自然不敢出声附和，场面寂静得有些尴尬。 果然，上位者个个都是谜语人。 此间，只有两道相交的视线看穿了彼此的想法，智慧者的交流无需通过言语进行。 一个淡然，一个暴躁，彼此厌恶的两人却在电光火石间，达成了心有灵犀的联盟。 靠你了，矮萝卜。 麻烦的碧池女人。 奥珞伊自然能够看出，文森特之所以情绪激动至口不择言，多半是魔女暗中做手脚，推动了对方的情绪进展。 文森特作为音乐评论家，魔力水平本就只和公学学生相近。这微小的“助燃”效果无需乐曲做承载，魔女只以目光为媒介就可以做到。 奥珞伊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小看了这个碧池女人表演的“杂耍”。这些没有魔力波动的小动作，在某些时候似乎能实现神奇的效果。 就像现在，这个碧池女人把敲打真理教会的绝佳机会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比起她与希格莉特互看不顺眼的“私仇”，作为政治老手的奥珞伊，自然不会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犯错误。她知道文森特的背后那双无形的手也是在试探自己。 真是些令人厌烦的臭虫。 “你的演奏值得满分，赫尔曼同学。” 悄无声息的寂静再次等来了奥珞伊的声音，看似轻描淡写的评价已然表明了深红女巫的态度。 “至于文森特先生的问题嘛，之后我们单独详谈。” 感受着深红女巫身周环绕的烈焰，文森特却觉得如坠冰窟般的寒冷，脸色煞白得再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观众席上希格莉特的一众粉丝们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可不忍心让这么美丽的可人儿走上火刑架。 “这家伙简直丧心病狂，竟然想诬陷天使般的赫尔曼小姐！” “百年过去了还在诬告魔女，真理教会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舆情瞬间倒向了预想的方向，但奥珞伊的心情却没有因此好转，反而更恶劣了几分。 只因她与魔女的视线仍在僵持着，像是被胶水黏在了半空，谁也不愿意率先移开。 四目相对间，奥珞伊只觉得那双幽暗的眸子里透着满满的揶揄，仿佛是在对她说“不用谢，这就赏给你了”一般，无比令人火大。 明明是我救了你这个碧池女人，你骄傲个什么劲？ 啪—— 深红女巫直接捏爆了手中的茶杯，散出的茶水瞬间就蒸发成了水汽，没有让一滴水珠沾湿法袍。 而这兀然的变故倒把身旁的文森特吓得够呛，只以为奥珞伊是在暗示自己的下场，宛若惊弓之鸟般差点栽在了地上。 我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他只能在心里又开始了祈祷。 真理的神啊，请救救你的信徒。 第17章 绝对有病 “真不愧是希格莉特小姐，无时无刻都是如此风采夺目！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人！不！我想一定是真的女神降世了！” 台上的局势在风云变幻，顶层包厢内某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却在放声大笑，仿佛刚刚欣赏了一出绝佳的喜剧。 “疯病治不好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团里的军医。他最近发明了种额前叶精准诅咒术，应该可以缓解你的症状。” 伊菲尔瞟了眼对面眉飞色舞的罗文，只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理解这位堂哥的奇思妙想。 “这个蠢货完蛋了，凭他那点可悲的能耐也敢冒犯女神。估计是祈祷的时候，把脑子也顺带献祭给他的真理了吧。” 罗文狂妄的言辞之中满是对于真理教会的不屑，以及对于魔女的疯狂崇拜，惹得伊菲尔更是连连侧目。 “你倒是看得很明白啊。” 清冷的视线深深审视着那团红棕色的乱发，似乎想看透这位堂哥脑壳里是不是真的装着大智若愚。 “这个蠢货竟想利用黑暗来污名女神，但在我们这唯一有资格审判黑暗的只有伟大的太阳。” 奥塔并非没有本土信仰，传统上多为自然神论者，并把太阳与恩赐之树作为自然崇拜的象征印记。在遥远的岁月里，这些自然神论者更是曾建立起过横跨西北的太阳帝国，而如今却只剩下奥塔一地仍在坚守。 “以王国法典来说，他的行为并不构成诽谤，顶多被抓去拘役两天，罚几个金塔仑罢了。” 那张漂亮脸蛋依旧布满了冰霜，似乎之前的热切全都是幻觉，完全看不出她任何的感情偏向。 “可惜这不是法理，是政治，我亲爱的堂妹！” 罗文挠了挠自己略显油腻的头发，明明算是沧桑英俊的脸，配上他那狡黠的眸光却只觉得有几分猥琐。 “真理教会对于这片土地觊觎多长时间了？女神把事件上升到了对于黑暗裁定权的争夺，直接关系王室的独立主权，身为王党的深红阁下怎么会不作表态，那岂不是默认了教会的权柄？” 听完罗文的长篇大论，伊菲尔却丝毫没有反应，只是默默咬了口手中的苹果。 “另外，这个文森特背后估计有人指使。既是在试探女神，也在试探真理教会的手到底能伸多远。堂妹啊，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呢？” 说到这罗文才舍得把视线从希格莉特的身上移开，转身对着沙发上的伊菲尔挤了挤眼睛。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对方满脸的寒意，那位恐怖的战场女武神倏然降临，肃杀的气势瞬间填满了整个包厢。 “你想说什么呢，堂哥。” 凌厉的眼神像是把锋利的刀刃直接抵在了罗文的喉咙上，毫无感情的声线如同在血海里浸过一般，散着浓烈的杀气。 “诶，别这么认真嘛，我只是随便说说。” 直面这种杀意的压迫，罗文赶忙举了举手表示投降，他不怀疑自己再说错一句，就真的会被妹妹给剜上几刀。只是眼神里的几分意味深长仍未散去，他知道自己那位伯父对于真理教会的暧昧态度。 “还真是不可爱呢，伊菲尔。你这样下去可是嫁不出去的。” 罗文嬉笑着坐回了沙发，翘着腿又恢复之前懒散的模样。而听到他这恶趣味的调侃，女武神身上的血腥味道反倒是收敛了几分。 “无所谓，我以大公阁下和深红阁下为榜样，国家就是我最终的归宿。” 眼瞅着妹妹那番不通情理的模样，让包间里的气氛再次回归沉默，罗文笑着抬了抬眉毛，倒想起来了件重要的事情。 “嘛，反正这也不是我该担心的问题，我只担心我的那颗恩赐之种你有没有准备好啊，亲爱的堂妹。” 希格莉特的夺冠已成定局，二人间的赌约也自然尘埃落定。看着罗文那张凑近过来的欠揍面孔，伊菲尔直接捏碎了手中的苹果。 “诶？不会吧？不会吧？堂妹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伊菲尔深吸了口气把头扭到了一边，如果继续看着罗文那张充满了嘲讽的臭脸，她知道自己真会一拳揍上去。 “我说的话从不食言。” 说罢，伊菲尔从盔甲内取出一枚闪耀的金色晶体，直接扔给了对面的罗文。只是这潇洒的动作里，是否藏了几分肉痛就不为人知了。 “堂妹果然有传奇英雄的气概！打赌之前竟然就已经准备好……” 看着伊菲尔那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的眼神，罗文明白自己又该闭上嘴巴了。 罗文先是拿出手帕小心擦拭起手中的金色晶体，然后有对着光从各个角度欣赏了半天，把自己的财迷神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枚恩赐之种通体清透，中间可以隐约能看见几条彩色的奇异纹路，每一处折叠转角都带着最原始的几何美感，那便是万物魔法的源头——自然符文。 “三条彩，还真是不错啊。我还以为你会拿块最劣等的出来，是我小看你了啊，堂妹。” 如此品相的恩赐之种，市场价值差不多在三千金塔仑，还经常有价无市。要知道曙光城平民辛苦工作一年也最多收获两三个金塔伦。 这笔花费对于一位公爵家的小姐，骑士团的副团长来说，也算是不小的花费了。 “唉，真想把你放进我的储藏架啊，可惜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你更好的归宿。” 罗文一边嘀咕，一边又满脸心疼地把恩赐之种抛还给了伊菲尔。这反常的举动又让女骑士冰冷的脸上多了几分诧异，她第一次见吃进罗文嘴里的肉竟然还能吐出来。 “你不会是真的病了吧？” 面对这略带关心的嘲讽，罗文依旧是无所谓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浑浊的眼睛里隐约多出了几分深邃。 “别误会，我也没说要还给你啊。” 伊菲尔感受着恩赐之种的冰凉触感，眼中的审视又凌厉了几分，只想看看这个故作高深的家伙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这枚恩赐之种，是我为了希格莉特小姐而战获得的战利品，所以我打算把它作为礼物献给希格莉特小姐，来表明我的崇敬的心意。” 罗文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聆听着冰块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不禁回想了刚刚那段震撼人心的钢琴曲。 “哦，只为了博得美人倾心？一段时间不见，你的魔力没怎么成长，挥霍的本事倒是又厉害了不少。” 听到罗文的回答，伊菲尔只觉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位堂哥的风流韵事她可是知之甚多，而那位魔女也完全值得付出如此的价码。 “想活得久一点的话，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那个女人明显不是你能够指染的。” 但仅凭刚才那首钢琴曲，伊菲尔就敢断言那个魔女极度危险，倾倒众生的外表下藏着她前所未见的凶恶。 “哈哈哈，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只可惜我并不打算作为一名爱慕者，而是打算作为一名商人送出这份小礼物。” 罗文轻笑间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脸色微醺得又补充了一句。 “一个喜欢投资的商人。” 伊菲尔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明悟，罗文的心思她已然猜到了八九，只是最后一点还不理解。 “那你自己去就是，把它扔给我做什么？” 罗文微微一笑，古怪的目光不知是在盯着那枚恩赐之种，还是在盯着自己的堂妹。反正那像是在打量货物的眼神，让伊菲尔只觉得是浑身不适。 “我晚上就要离开曙光城，自然没时间去送。所以这个任务就拜托给你了啊，我亲爱的堂妹。” 就在伊菲尔即将暴起之时，却听到了罗文醉醺醺的言语，对此女骑士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家伙绝对有病。 第18章 薇莎的礼物 离开辉煌灯火的注视，幕后的光景大抵要黯淡了许多。唯有那双载满星辰的眸子，依旧是黑暗里熠熠生辉的方向。 “终于把你等出来了呢，学妹。” 窈窕的身影伫立在走廊的尽头，第一时间就寻到了那抹期待已久的光彩。成束的粉色蔷薇花紧紧靠在臂弯里，配着几株满天星，艳丽且清新的姿态，倒如同少女的脸蛋同样娇嫩含羞。 “我可没想到学姐你会在这里等我，不然肯定跑着来见你了。” 看着迎面走来的薇纱，希格莉特还在惊讶间，满簇的花香就已经挤进了她的怀中。 “那可不行，穿着这么高跟的鞋子，要是不小心摔着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原本薇纱的身高只比魔女略矮两三公分，此刻却只能仰视着那双眸子里的点点星芒。 “堪称完美的演奏，学妹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身上到底藏着多少才华呢？” 无法掩饰的惊喜在粉色晶眸中不停闪烁，对于希格莉特的评价薇纱完全是真心实意的流露，没有半分恭维的意思。 “感谢你的赞扬，薇纱学姐。不过特意在这等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隔着花束，薇纱那张俏丽的脸蛋也跟着贴了上来。看着希格莉特平淡的反应，粉晶般的眸子又微微闪动着不满的娇嗔。 “没有事情我就不能来看你了吗？还是觉得看到我会不开心呢？” 肆意调侃的语气里，薇莎似乎已经忘记了上次开玩笑时的窘迫。 “能第一时间看到这么美丽的礼物，我当然很开心。” 魔女浅笑着闻了闻花束的芬芳，言语似乎在描述着手中的锦簇。眼睛却又直直打量着面前的佳人，让人弄不清她到底是在夸赞哪里的美丽。 “这是学院魔法植物研究所栽培出的特殊品种，名字叫做粉萃之虹。相传只要把它当作礼物，就没有追不到的姑娘。” 粉色花瓣上流转着晶莹的水露，展现出宝石般的光华。但无论如何摇晃摆动，水珠都牢牢依附在其上，不愧是象征忠贞爱情的绝妙礼物。 透过大幕的灯光散入其中，隐约折射出一片绚烂的彩虹光弧。萦绕在少女们身周，倒让昏暗的环境里多出了几分梦幻的味道。 “这种花现在可是有价无市，很多人费尽心机都难买到一株，你知道我是怎么弄来这么一束的吗？” 薇莎脸蛋上带着成熟又稳重的美感，灵动的目光间却又藏着难以言表的可爱。邀功似的炫耀丝毫不让人觉得厌烦，反倒是平添了几分真实的少女气息。 “哦，是因为他们觉得薇纱学姐才配得上这么美丽的花朵吗？” 不得不说，这片清新的粉色与薇纱的气质极度相衬，似乎看见了花就看见了人一般。 “我只是问他们‘你们觉得追希格莉特小姐的话得需要多少？’然后他们就让我把剩下的花全部都拿走了。” 薇莎边说边向魔女调皮地眨了眨眼，两双明媚的眸子互相倒映着彼此的神采。 话里，似有似无；眼里，似暗似明。 “是嘛？我还以为是你以权谋私得来的呢。” 希格莉特却选择对那份暗含的情绪视而不见，此刻的玩笑不得不说有些不解风情。 “就让我说些漂亮话嘛！明明这么辛苦才准备到的。” 少女的心意混在粉色的花丛里似乎还看得不太真切，但气氛里的暧昧却显然易见的勾绕了起来，将此间的三种美丽的交织在一起，融成一处超然外物的景致。 “那就谢谢美丽的会长大人，我会好好珍惜它们的。” 希格莉特透着澄澈的露珠，看见了少女脸蛋上淡染的红晕。 显然这位学姐今天也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红色系的妆容如同醇厚的红酒般令人迷醉，洁白的连衣长裙上绣着古典风格的图案，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极致的典雅之美，颦笑之间都能轻易动人心魄。 可以说在学院一众靓丽的贵族小姐们中，薇莎也是绝对出类拔萃的存在。 “就等着学妹这句话呢，其实后台送给你的花已经堆满桌子了，我怕之后你随手就把我的礼物和它们一起丢了。” 负责维持秩序的正是学生会成员，后台只允许礼物送进来，人员则是不准随便出入的。薇莎确实可以说是以权谋私，才独占了魔女的时间。 “学姐看起来很有经验嘛，应该是收到过很多花了。” 听到魔女的调侃，薇纱又撒娇似地瞪了她一眼，她可不认为希格莉特收到的会比她少。 只是这位会长今天明显是有备而来，无论是面对希格莉特模糊的暧昧擦边，或是假装不解风情的直言直语，应对得都是游刃有余。 “确实收到很多，多到每天都足够我在实验室萃取一瓶精油。不过他们送的花，可没有一束能比的上我为你准备的。” 这位被无数绅士追求觊觎的美人，如今却似乎在为另一朵高岭之花倾尽心血。如果让外界知晓，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此瞠目结舌。 “学姐的心意对我来说，自然也不是那些贵族少爷可以比拟的。” 希格莉特的眸光里漂浮起了星点的愉悦，只是深层之下还是一如往日的幽暗，让人永远猜不透她的思绪。 “哼哼，能得到学妹这样的优待，那我可真是荣幸。” 薇莎敏锐的心思自然也察觉到了藏在这份亲密中的疏远，触手可及之处仿佛阻隔着难以估测的距离，但少女心中并没有因此失落。 她知道圣辉城不是一天建成的，先要达成目标可不能操之过急。 第19章 继续谈情说爱吗？ 靠近候场区的拐角处，几张无人光顾的长椅，此刻却成了少女们谈话的最佳去处。 今天的薇纱似乎格外积极，不断旁敲侧击地询问着希格莉特的兴趣偏好，而魔女竟也没有急着脱身，反倒颇为配合这位会长的玩闹。 旁边的回廊偶尔也有其他参赛选手和工作人员路过，隐约察觉到了那角落里朦胧如烟，清淡似水的暧昧，却都默契的选择了假装无视地离去。 不仅是因为这两位都是不好惹的存在；更是不忍打搅了此间唯美的景致。 站在远处悄悄欣赏几眼，留下会心一笑，对他们来说也就是种心满意足的快乐了。 “会长，赫尔曼小姐。抱歉，打扰一下两位。” 当然也有对于美丽事物毫不怜惜的存在，眼前这位戴着无框眼镜，留着青色中发的清秀姑娘明显就是其中之一。 “丽塔，你怎么来了？” 少女的姿态很恭敬，但反光的镜片之下却看不见多少歉意。 被打搅了兴致的薇纱，脸上没有流露出不悦，却是多了几分惊异。并非是青发少女本身的缘故，而是因为对方手中那捧鲜艳的郁金香。 “你……也要给希格莉特小姐送花？” 青发少女丽塔正是学生会的副会长，薇纱最为器重的左膀右臂。但根据薇纱的了解，对方绝不可能和希格莉特存在什么特殊联系。 “是，也不是。” 丽塔的目光也在静静打量着对面的两人，瞥见了那束傲人的粉色蔷薇后，素来平淡的脸上竟也流出了微微的诧异。 她作为魔法植物研究所的一员，自然明白这束花的价值。 “是我妹妹让你送来的吧，麻烦你了呢。” 魔女却轻笑着接过了丽塔手中的郁金香。她那笃定的语气，自然又勾起了薇纱心中的好奇。 “这是优洛亲手种的郁金香，也是我过去栽培出的特殊品种，所以能记得这种香味。” 魔女一边做出解释，一边把脸庞贴在了锦簇之间。 闻着那熟悉的芳香，恍若有一阵清风吹进了希格莉特的心田，恬淡且安谧的气息，让她不禁回忆起了曾在公国度过的时光。 可惜已经无法回去了。 “确实是优洛小姐托人送来的，不过对方交代不能放在后台，必须直接交到希格莉特小姐手中，于是我就找到了这里。” 作为王国中最有权势的家族，赫尔曼家的这点要求学生会自然是不敢拒绝。而且魔女记得这位副会长，本就是出身于公国的贵族。 “感谢你的帮助，丽塔小姐。” 薇莎凝视着魔女对于那束郁金香毫不掩饰的喜爱，只觉得自己感性的心中竟溢出了些许酸涩的味道。 而理智的脑海中则流动着更为深邃的思考，传言中赫尔曼两姐妹的关系向来不和，可眼前所见明显并非如此。 “不用客气，为赫尔曼家效劳这是我的荣幸。” 而魔女则在用心眼悄悄打量着面前的丽塔，只觉得对方那毫无波澜的面孔下隐藏着对于自己颇为微妙的情绪。 十分恭敬，却又极度复杂。 这与大多数赫尔曼附属家系之人的态度截然不同，那些人只盼望魔女能够尽早死去。 “会长大人，比赛的后勤工作还有许多需要您的指挥，请问您还要继续留在这里谈情说爱吗？” 随后的丽塔更是语出惊人，朦胧的思绪被粗暴地一语道破，薇莎的俏脸倏然间泛起了红晕，但很快又消失的杳无踪迹。 到底是位成熟优雅的女性，精英干练的会长，这点情绪薇莎自然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请不要乱说这样的话，丽塔。我只是在和希格莉特学妹谈论试炼相关的事宜。” 薇莎言辞凿凿的正经模样，差点都让希格莉特以为自己刚刚经历的全是幻觉。 “抱歉，是我误会了。” 依旧是毫无歉意的抱歉，或者说这个女孩的脸上根本就看不见感情。 “那请问会长，您还要继续在这里谈论试炼吗？” 薇莎自然习惯了这位副会长不苟言笑的模样，也不会责怪她的冒犯，只能叹了口气应承了下来： “好了好了，我谈完就过去。” 得到了薇莎的保证的回复，丽塔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向着魔女行礼示意后，又把此间的氛围交还给了二人。 “抱歉学妹，丽塔她向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可惜，被捅破了的气氛就再也无法恢复原样，被戳穿了的暧昧也失去了原本的自若。 薇莎放下了会长的架势后，身上反倒多了几分拘束，只能小心翼翼地偷瞄起身旁希格莉特的表情。 “没有关系，其实我很乐于此。” 但她偷到的又是魔女那恍惚人心的笑靥。轻妆淡抹，青丝散乱，眉目之间皆为星河。 所有准备的计划，设计的说辞……都像是一缕烟尘被魔女轻然扫出了脑海。烦乱的内心寻回了片刻的安宁，只剩那唯一的身影挥之不去。 “真是可怕的魅力……” 一刻的松懈，便换来了阵线全面崩溃的颓势。 “本来还想和学妹多聊一会的，看来只能下次再找时间了。” 从失神中回归，薇纱毅然扭断了心中萌发的异样思绪。竭尽全力维持住了脸上的温柔笑意，不让魔女察觉自己的感情波动。 “我先失陪啦，抱歉哦学妹。” 而那双带着星辉的眼睛，却又似乎藏着足以直视心底的智慧，让薇莎更是觉得意乱。 “没有关系，是我应该表示感谢才对。” 优雅致意后，薇莎转身的背影里没有不舍，她此刻只想落荒而逃，越远越好。 “期待接下来我们的合作哦。” “我同样期待。” 目送那远去的曼妙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昏暗的视野。魔女没有急着离去，深邃的目光端详起身旁两束姿态各异的鲜花，然后轻轻捧起了其中的郁金香。 “看来上次还是吓着小优洛了。” 片刻之后，魔女轻车熟路地从中翻找出了一张精致的卡片。 上面只有工整的一排小字——送给最爱的姐姐。 希格莉特淡笑着妹妹的小手段，摘下了一片郁金香花瓣，在卡片背后用力擦拭了起来。 少顷，变故发生了。 卡片背面浮现出了同样工整的小字——25日下午四点，白厅大街35号花语咖啡馆。 只有时间地点的简单标注，但希格莉特却能清晰感知到少女藏于其中的真挚心意。 回想起初次见面时的倔强模样，又想起了在医务室逃走的身影。 希格莉特不禁叹然，分开的一年岁月，竟让那个自己与那个爱撒娇的妹妹生出了如此的隔阂。 “是该做个了断了。” 距离优洛十六岁的生日越来越近，也就意味着距离新一代蔷薇大公继位的日子不远了。 就算到时仍未能和王室达成协议，她也将亲手葬送整个赫尔曼家。 也不知天国的那个蠢女人收到这份礼物后，是会欣慰还是会难过。 不过，这都已经无所谓了。 思忖片时，希格莉特放下郁金香，又打量起了怀中的粉色蔷薇。 只见花束里也同样摆放着一张纸片，描金的纹边显得十分庄重，优美的花体字看起来是薇莎精心练习的成果。 致最美丽的莉莉小姐。 希格莉特没想到薇莎会这么称呼自己，比言谈时又大胆了一步。 卡片背后也是同样空白，只是正面那娟秀的笔触，已然晕穿了几处杂乱的墨点。 “用力过度……” 所谓的唯美，最终也只化作了一处微不可闻的叹息。 第20章 曾经的梦 习习春风翻过层层青翠，精准地掠走了少女头顶的花冠，似要将这片芬芳带向遥远的天际。 “等……请等一下啊！” 少女疏松的金色卷发也随之飞散开来，在阳光下泛着灿烂的光泽，就像是那午后晒过的棉被，满是温柔与暖意。 金发少女呆愣了片刻，才慌乱提起了白色的裙边，努力地与风儿开始了竞足。 扑通—— 终究是奥塔的春风要技高一筹，少女稍不注意便被草叶绊倒在了地上，只能目送着风儿飞舞着战利品，飘向了未知的远方。 “呜~我的花冠！” 所幸茂盛的草海之下全是松软的泥土，摔倒的少女只是稍稍弄脏了衣襟，委屈的神色也只因为失去了心爱的东西。 “迦娜殿下，不要突然跑开啊！” 身后另一个少女也紧跟着追了过来，她鲜红的头发扎成了两条麻花辫，随着奔跑在不停地摇摆，圆滚滚的眸子里满是可爱与明媚。 “抱……抱歉爱莎！花儿它……它们被风儿吹走了。” 迦娜低头搓着手指，完全不敢去看挚友的眼睛，毕竟自己弄丢了那么漂亮的礼物。 “这算什么嘛！我刚才在山坡那边找到了好多花，一会给你编一个更漂亮的！” 爱莎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胸脯，大大咧咧地拽住了迦娜的小手。听到更多漂亮的花儿，小公主的眼睛里又重新升起了温暖的太阳。 “这个是你们谁的掉下的吗？” 就在此时，一个稚嫩却又沉稳的声音叫住了两人。 同样灿烂的金色在碧草间浮起，英俊的少年背着把长长的木剑，手中摇晃着花冠慢步走到了二人的面前。 “莱茵哥哥！” 看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小公主开心地直接蹦到了兄长的怀里。兄妹二人的长相，猛然间看上去近乎一模一样，只是性格似乎相差了太多。 “小心点，怎么又摔着了。” 莱茵体贴地把花冠带回了妹妹的脑袋上，接着又帮她掸了掸尘土，眼神里满满都是宠溺。 “嘻嘻，好看嘛？” 迦娜在芃芃碧草间轻轻旋转了起来，舞动的白色连衣裙像是朵盛开的百合，艳压了四周的芬芳。 “当然，我家妹妹肯定是最好看的！” 莱茵的回答虽然听上去有些敷衍，但也是绝对的事实。 年仅十岁的迦娜就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金色的长发衬着雪白的肌肤，不会辜负任何童话故事里对于公主的幻想，烂漫的笑容此间恍若比太阳还要耀眼。 “诶，那我就不好看了吗？莱茵殿下。” 听到莱茵对妹妹的赞扬，另一边的爱莎倒是鼓起了嘴巴。这位继承了红龙血的少女，也完全不像她那个好斗的姐姐，整天就喜欢陪着体弱的迦娜玩闹。 “哈哈，爱莎小姐也是非常美丽的淑女呢！” 感受着爱莎那灼热的目光，莱茵只能作出一脸无奈的傻笑，只觉得对付女孩子，要比学习魔法与武艺加一起还困难。 “哥哥，陪我们一起玩一会吧。” 迦娜有些可怜地拽了拽莱茵的衣角，在她的印象里上一次哥哥陪自己玩耍，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格瑞亚师父跟我说，我的剑技还有许多需要磨练的地方，所以……” 莱茵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沉稳的眸光里也不禁流露了几分叹息。 虽然他年龄还小，但已经领略到了王道之路的艰辛。想要保护这个国家，想让小迦娜可以永远这样欢样笑下去，莱茵必须付出所有努力，来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 “好吧，哥哥……” 迦娜虽然黏人，但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见哥哥这么说，还是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的衣角。 “这样吧……我带你们认识一个新朋友！” 眼见迦娜明亮的眸子又蒙上了一层阴郁，莱茵倒是有些心疼起来。他微思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咻——” 悠长的口哨声从莱茵口中响起，当少女们还在好奇之际，就见一道白色的光影从碧浪间飞速穿过，它高扬着前蹄似乎在炫耀自己矫健的身姿。 “咴——” 这是一匹相当漂亮的白色战马，长长的鬃毛迎风飞舞，散出星星点点的银光，梦幻般的模样应该是具有幻兽血统的混血种，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灵光，仿佛听得懂人类的话语。 “它叫做小白，以后也是我们的朋友了。” 莱茵轻轻拍了拍马儿的身体，骠壮的肌肉跟随着震颤了起来。 “我……我可以摸摸它吗！” 此刻的迦娜已经完全变成了星星眼，另一边的爱莎同样也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如此美丽的马儿，都是她们从未见过的。 “当然可以，或者说……你们想骑上去看看吗？” 看到少女们如此崇拜的神情，莱茵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些许少年的得意。小白是他的老师，那位蔷薇大公，前天送给他的结课礼物。 虽然对于这随意的名字，莱茵不得不抱怨两声老师的品位。但如此品相的骏马，还是瞬间就俘获了莱茵的心，这位王子殿下这几天就差搬到马厩里去睡觉了。 “我真的也可以骑吗？谢谢哥哥！” 小白显然也不反感迦娜和爱莎的抚摸，嘶嘶的模样仿佛还很享受这种感觉。 “不过我得带着你们一起骑。” 即使知道小白很通人性，莱茵还是不敢放任迦娜和爱莎独自骑乘。身为幻兽混血种的小白，在速度与冲劲上都是普通马儿难以比拟的。 “你们先去吧，我坐在这里等你们。” 爱莎倒是没有和迦娜争抢优先的位置，只是静静地坐在草地上，看着那远去的白色光影，嘴角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她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那位王子终将会骑着白马来迎接自己。 就在少女沉溺于美好幻想之时，原本还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间已是阴云密布，黑压压的天空让人喘不过气来得沉重。 “怎么了！” 爱莎有些害怕地站起身来，却发现四周的草地也正在被快速侵染成黑色。它们疯狂扭曲起来，宛若一只只触须，要把少女拽入深渊。 “不要！不要！莱茵殿下！迦娜殿下！” 爱莎拼命呼喊着自己的伙伴，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泪水婆娑的少女在恐惧中跌倒，最终只能无助颤抖地蹲在了地上。 他们大概已经抛下自己而去了。 大地彻底崩陷下，娇小的身躯直接坠入了无尽的黑渊，眼眸之中已经再无一丝其余的色彩。 啪—— “好痛！”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陷落绝望之时，少女忽然觉得脑门被人狠狠地弹了一下。弹得她不禁惨叫出了声，也弹得那周身的黑暗瞬间杳无踪影。 “我这是……做噩梦了吗？” 惊恐的爱莎猛然睁开了眼睛，映入视野的不再是无尽的深渊，而是个栗色头发的清秀少女，在用百无聊赖的眼神来回打量着自己。 “你是……” 恍惚间，爱莎记起了对方的身份，她曾经在希格莉特的信息报告中看见过这张面孔。 “你应该先对薇薇安说声谢谢。” 身旁另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让爱莎的身体倏然颤抖了起来。虽然她并没有听过多少次，但这个声线却仿佛已经刻在了她的灵魂之中。 声音的主人叫做希格莉特。 第21章 我喜欢女孩子 循着声音的方向，爱莎怯懦的目光再次找到了那个堵在她心坎上的噩梦。只是微微一瞬的触及，便让视线不听命令地选择了落荒而逃。 无需血腥暴力的粉饰，也没有冷酷凶狠的做作。 魔女靠在椅子里的身形看起来十分纤细，爱莎甚至觉得自己的臂弯就足以把她完全抱进怀里。 只是那样的娇躯却找不出丝毫的脆弱可言，明明很单薄的肩膀，却堪比传说里那座圣居山般的浩瀚，挡在了所有想要怜惜她的人心之前。 无可攀登的禁区，绝对仰止的高岭。 直面那浑然天成的威势，爱莎只觉得手脚冰冷。往日好胜的她，竟提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唯剩下一丝渺小的无力感。 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爱莎彻底认清了现实，不只是输了这场钢琴比赛，而是在心理层次的完败。似乎只要站在魔女面前，她就再也没法抬起头来。 舒缓了片刻，沮丧的眼神里才恢复了少许的光泽。 看着身旁正在收拾东西的栗发少女，隐约之中记起了就是这个女孩在幕后救下了昏迷的自己。 “谢……谢你。” 爱莎怯生生地望着薇薇安清澈的眼睛，小声地嚅嗫道。 略显害臊的神情里，流露得倒也是少女的真挚。 “不用谢我，要感谢的话还是去找莉莉大人吧，要不然你可能就醒不来了。” 听到薇薇安的言语，爱莎心中再次浮现出了那抹吞噬人心的黑暗，身体无法克制得颤抖起来，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身旁的魔女所操纵。 但额头上那清晰的痛感又在提醒着她，刚刚确实是有人在紧要关头拯救了自己。 “是她……又救了我吗？” 爱莎努力克服住心中的恐惧，把目光又小心翼翼地伸向了远处的希格莉特。 只见对方正端着本不知名的书籍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在意自己。 精致的侧脸划出完美的下颌线，鼻梁英挺却丝毫不显得厚重，浓密的睫毛高高上翘。 果然，无论从那个角度去看，她都是无可挑剔的美丽。 已经是个美人的爱莎，竟体会到了一种丑小鸭望着天鹅的自卑。 “真是完全比不过……” 而当摒弃对于魔女的敌意之后，在心理上获得的也是一种全新体验。 原本绝然无情的黑暗里，此刻却看见了点点温柔的星芒。 静谧的优雅中，藏着的是一种令人心安的强大，仿佛只要靠在她的身边，天塌下来都没有什么值得恐惧。 而这种奇妙的安全感，又与自己父亲或是卡斯汀陛下等男性长辈身上的气场截然不同。 是一种可以埋在对方柔软胸脯中撒娇，可以牵着那双素手吐露心绪的温柔。 爱莎不禁回想起了对方在幕后接住自己时候的触感，脸颊不免有些泛红，再次明白了魔女的魅力绝不仅仅在于她超凡的美貌。 她真不想与这样的女子成为敌人。 “我们该回去了，薇薇安。” 就在此时，希格莉特抬起了头，淡然地视线刚好对上了偷瞄自己的爱莎，只见对方像是只受惊的兔子般赶忙缩进了怀中的抱枕。 对于这个被自己吓破了胆的女孩，魔女依旧是视而不见。 她抱起桌上的两束鲜花起身向着门外走去，薇薇安也提着首饰盒和化妆包快步跟了上来。 就在这时，背后那怯声怯气的话语止住了两人的步伐。 “赫尔曼小姐……” 希格莉特回过头，只见沙发上的爱莎正满脸纠结地看着自己，两片嘴唇不断地颤动着，却不见再发出一点声音。 “谢……谢你。” 犹豫了半天，少女最终只迸出了这几个字。 “嗯，不用谢。” 希格莉特自然不会特意关照她的踌躇，眼见少女再次陷入了纠结的状态。鞋跟触地的响声就如同正在倒计时的钟摆，在爱莎耳朵中回荡。 “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终于，红发少女鼓起全身的勇气，将藏在心里的话语喊出了口，整个人瞬时大汗淋漓。 “说吧。” 希格莉特凝视着少女那稍显侘傺的模样，嘴角竟微微挑起，慢步走回坐在了爱莎对面的椅子上。 “请问，您……您真的和莱茵殿下有婚约吗？” 如此近距离的直视，让爱莎的心情更加忐忑起来，连之前钢琴赛的紧张程度和此时相比也完全不值一提。 虽然爱莎相信家族的情报，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想得到当事人的亲口承认。 坐在旁边的薇薇安原本是副托着腮帮的无趣表情，但听到这样的问题前额的翘发却猛然直立了起来，像是探测到了感兴趣的东西。 “如果我说是，你要怎么样呢？” 希格莉特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深邃地眸光却让爱莎觉得自己完全藏不起心思。 “我……我会祝福你们的……” 话说得很漂亮，只是刚刚出口，爱莎的脸蛋就已经宛如抹了层墙灰般苍白。 “嗯，是的。我和那位王子殿下确实有婚约。” 爱莎低垂着脑袋，强行作出了一个笑容，但眼泪却又止不住地从眼角溢了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我……真是没用……明明都说了祝福的……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希格莉特静静凝视着眼前的泪崩的少女，脸上那莫名的笑意却愈发灿烂起来。看得一旁的薇薇安不禁有些颤抖，只觉得自己的姐姐大人是不是又觉醒了什么特殊癖好。 “可我没说会嫁给他啊。” 希格莉特云淡风轻的话语，倏然间停住了少女的泪水，爱莎抬起自己微微红肿的大眼睛，有些茫然地盯着对面那笑盈盈的美人儿。 “婚约而已，但并不代表我会执行，不是吗？” 爱莎依旧呆愣愣地看着前方，此刻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惊讶还是该喜悦比较好。 “为……为什么呢？莱茵殿下哪里不够好吗？” 话刚说出口，爱莎就发现自己是真的哭傻了，竟然问出了如此愚蠢的问题。 果然，对面的魔女蓦然蹙起了眉毛，虽然还是那么的好看，但身上的温润却显而易见的转化成了凌厉。 就在爱莎以为自己又惹恼了这位姐姐，眼泪又吓得往外冒的时候。 却发现希格莉特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强行用食指挑起了她的下巴，逼迫爱莎不得不对视着那双星空般的眼睛。 “如果我说……我喜欢女孩子，你相信吗？” “诶？” 爱莎只觉得大脑更加空白，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来姐姐说得没错，人哭多了确实会变傻。 这是少女此间唯有的心思。 第22章 不速之客 三之月青月，是西赛德大陆十二轮月亮中光芒最为澄澈的一个。亦是所有大诗人笔下，出场率最高的那位。 含蓄而又温柔的月色正对应着早春悄然复苏的生机，同时也象征着少时懵懂无知的爱恋。 独自行走在月光下的希格莉特，似乎也染上了这朦胧的意境，深邃的眸瞳里流动着几分从未有过的思索。 “忘掉的事情太多，连我也变得不太对劲了吗？” 因为等待爱莎苏醒的缘故，钢琴比赛此刻已经结束了一个多小时。 得到少女真挚的忏悔与道歉，魔女最终宽恕了对方，毕竟她给予的惩罚也算是足够的严厉。 好心的薇薇安就先送着虚弱的爱莎回了公爵家，此刻城郊僻静的小道上，只剩下了魔女细跟落地时的清脆响声。 节律而规整的敲击，似乎只用耳朵听听声音，就能知道这是位充满了魅力的女性。 “女孩子……” 身着如此拘束的装扮，才让希格莉特在这个世界上对于自己的女性身份有了更多的实感。 对视着无垠的夜空，也不知是那漫天星辰，照亮了明眸里的神彩；还是目光流溢的光影，挥洒出了整片浩缈的银河。 希格莉特之所以配合着回答了爱莎的问题，主要是想到她和那位王子殿下若真是对有情人，等撮合了他们俩，自己也就能从奥珞伊等人对婚约的纠缠中解脱了。 但当最后那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她自己也不禁惊讶了起来。 人性果然是种有趣的东西，就连自己的也是。 她喜欢女孩子。 确实，相较于男性而言，她对于女孩子的喜爱是毫无疑问的。 无论是调侃时双颊轻泛的夭夭，还是关切里欲语还休的温柔。 香软外表下往往藏着执着又坚忍的灵魂，那是令希格莉特不禁为之呵护的光彩。 并非否认男性中优秀的存在，魔女模糊的记忆里留存着无数英雄勇士的身影。 即使忘却了他们的来历身份，单说那残留的热血与理想，就足以使整片天地动容。 只是“喜欢”大抵和魔女一样，习惯了蛮不讲理。 但要说自己的“喜欢”与爱莎那要死要活的“爱情”就是同一种东西的话，魔女又不敢妄言了。 博学广识的仙尊，如今也遇到了陷入困惑的时候。 她只觉得自己的“喜欢”倒更像是薇薇安在路边看到了可爱猫咪时，想要揉搓撸毛的样子；像是小优洛喝到自己调制的肥宅快乐水后，打着饱嗝幸福洋溢的表情。 “我也变得贪婪了吗……” 希格莉特原谅爱莎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也想看看，那名为“爱情”的东西究竟是怎样的。 为何能使人飞升碧落，又为何能使人落入深渊。 似乎在弥久的过去里，自己也曾保有过类似的情感。 “爱”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缺失记忆的希格莉特并不清楚，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在那段失落的岁月中，究竟是独行了几千年，几万年，或是更长久的光阴。 她只知道自己很孤独，孤独到不能再被称为“人”而存在。 她叫做“仙”，高高在上俯视着万物生演的仙。 但如今莫名的转生后，所经历的生活已经让她找回了些许属于“人”的感觉。 似乎，非常奇妙的样子。 呼扇的睫毛飘舞着少女的思绪，触摸着自己胸腔内轻搏的悸动，希格莉特的嘴角不禁翘起了美丽的弧度。 这由心而发的笑意，似比平日任何时刻的美都更纯粹了几分，恍惚了春风，恍惚了时间。 沙沙—— 树梢的新叶轻盈摇摆，恰似也沉醉进了少女的温柔。只是那细碎的声响里，倒还是掺杂了些许不太和谐的味道。 比如摩擦，呼吸与心跳。 嗒—— 高跟鞋清脆的敲击声戛然而止，明媚的笑意顿时杳无踪迹。 层层叠叠的枝叶遮挡不住那悠远的目光，洞穿人心的力量似乎在质问着藏匿的不速客，是否懂得搅扰了风情的罪过。 无需言语的警告，只是这轻然的对视，就让隐者知晓了自己绝无继续躲藏的必要。 哗—— 树稍的枝叶剧烈晃动起来，只见一个身披黑色长袍，脸上带着面具的古怪身影从树冠上跃下。 他窸窸窣窣地穿过茂密的灌木，来到了希格莉特的面前。 即使没有完全放开心眼，希格莉特依然可以捕捉附近数十米范围内的风吹草动。 面前的神秘人明显懂得些潜行手段，身上的黑袍和面具也都是描绘了魔力纹路的隐匿型魔装，阻止了心眼的深度探查。 但以希格莉特的阅历自然可以看出，对方并非那种行走在阴影下的专业人士。 “现在下跪道歉的话，说不定我会原谅你呢，变态先生。” 希格莉特虽然没有在眼前之人的身上察觉到敌意与杀气，但对待他的口吻却依旧充满了冷漠的压迫。 类似的狂热粉丝魔女也碰到过很多次，她也会像之前那样，让这些苍蝇知道该如何遵守规矩。 “万分抱歉，赫尔曼小姐。请宽恕在下的冒昧，我也是有难言之隐才采用这个方式与您见面。” 黑衣人的声音清澈而稳重，听起来应该是个年轻人。恭敬的态度毫不吝啬地表露着自己的坦诚，倒让希格莉特的观感稍稍舒适了些。 “大半夜在这种没人的地方，挡住一个女孩子的去路，怎么看也不像是绅士的作为。” 但仅此而已的话，这点恭敬还不足以让希格莉特原谅他的冒犯。而且面对这种有骨气和节操的对手，魔女也不用太过顾忌惩治的手段。 记得曾经有一次，希格莉特把敢于冒犯她的人踩在了脚下，但却从对方假装痛苦的面容中却读出了了极度的欢愉。 于是她明白了，惩罚的方式有时也需要因人而异的。 人性可真是复杂。 “我愿意对自己的冒犯进行补偿，还望您可以熄灭怒火。” 虽然看不见面具下的神情，希格莉特却能清晰感知到对方诚恳道歉的态度。 面对魔女几近实质的威压，黑衣人依旧挺直着躯干，用平视的目光宣誓着不卑不亢的气度，倒让希格莉特又高看了他一眼。 “我想要的只有您刚才弹奏的琴谱，以及琴谱的出处。” 听到对方的请求后，魔女的笑容倒是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那首钢琴曲是因为她融入了“道”来演奏，才能产生那超越常识的玄妙效果。如果落入其他人手中，也就和普通钢琴曲没有什么区别了。 “那我希望可以听到一个，足以熄灭我怒火的价格。” 虽然不知道神秘人要乐谱有什么用处，但希格莉特也不会和金币过意不去。对她来说现在也有许多需要用钱的地方，送上门来的冤大头可以说是不宰白不宰。 “两千金币，您意下得如何……”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后，开出的价码却让希格莉特眸光微微闪烁。 她对于黑衣人的身份的思考也多了几分猜测，毕竟这笔钱放在奥塔的贵族手里也不是个小数目。 “还算不错的价格，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听到魔女的应允，黑衣人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后面的条件这口气又瞬间憋了回去。 “我从来不和藏头露尾的人交易，你必须把面具取下来。” 感受到魔女那不容置疑的强势口吻，黑袍之下又是一片长久的寂静。 希格莉特也没有着急催促，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揣度着对方的内心博弈。 “请问赫尔曼小姐，能否保证不将在下的身份告诉第三人？” 听到对方的问询，希格莉特嘴角勾起了得逞的微笑，只觉得这黑袍之下藏着的心思倒还挺单纯。 “可以。” 晚风撩动着晚礼服的轻纱，亭亭玉立的身姿衬映着月光的皎洁。 明媚的笑容似乎让黑夜也退散了三分，这幅模样与其说是魔女倒更像是传说里的圣女，让人无法质疑她的纯净。 黑衣人似乎也被此等风采彻底折服，正当他的手刚刚触及面具，却忽然发现对面的魔女完全变了脸色。 “闪开！” 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战栗，背后迎来的是生死危机的考验。 第23章 遇袭 听到希格莉特的提醒，黑衣人没有丝毫迟疑，竭尽全力扭转过自己的身体。 嗖—— 极速的暗箭拖拽着深紫色的尾光从背后袭来，恐怖的威势瞬间绞碎了大块的黑布。 即使黑衣人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致命的箭头，但附着的暴风同样展现出了令人骇然的威力，细碎的伤口已然遍及了黑衣人的腰侧。 鲜血淋漓而下，这毫无疑问是场专业级的暗杀。 羽箭的去势仍然没有丝毫衰弱，锋芒直奔着魔女的胸膛而来。若是正面击中，怕是瞬间就能让这纤细的娇躯粉身碎骨。 但希格莉特爆裂着怒火的心中，已然容纳不下丝毫的慌乱。 她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袭击者的目标并非是黑衣人，冰冷的杀意显然是针对自己而来。 今天是魔女难得离开学院的日子，参加比赛的行程又完全公开。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倒是黑衣人遭遇了无妄之灾，敌人的用意就是通过他的身形做掩护，从魔女最容易忽视的方位动手，直接将两人捅个对穿。 可惜他们不知道希格莉特已经觉醒了「心眼」这种超乎常识的能力。 “很久没人来送死了呢……” 即使如此，魔女也没有丝毫的松懈，谨慎是她万年岁月里养成的宝贵习惯。敌人的暗杀技艺不容小觑，连她也是在偷袭的箭矢射出之后，才发现了对方的存在。 这说明袭击者至少躲在一百码以外的地方，并且拥有相当强劲的隐匿手段。 “还真是久违的愉悦。” 眼底的幽暗闪动着玄奥的光点，识海觉醒后的心眼第一次获得了完全解放的机会。 在那双星眸的视界里，疾速的羽箭在半空中竟逐渐停滞了移动，每一寸细节都暴露在魔女的审视之中。 并非是希格莉特现在能用出什么超规格的时空类术法，而是她的思维速度已经提升到了身体极致。 无数信息在脑海中快速流动，魔女很快就得到了全部想要的情报。 羽箭通体为黑钢打造，箭头表层还镀上了秘银，直线型箭羽采用了风川鸟的尾毛，大幅度提升了箭矢的飞行稳定性。 箭身是只有四十公分的短杆，可以看出此箭并非出自于弓，而是专配的劲弩。 铭刻于箭体上的魔力符文层层套叠相当复杂，整体水平应该已经达到了精致级，乃至是大师的手笔。 在心眼的快速解构下，大致分析出了Ⅱ级「加速」、Ⅱ级「穿透」、Ⅲ级「暴风」三组不同效用的魔装符文核心。 这一击的威力完全堪比三十级魔法师正常吟诵时的A类魔法。 仅这一支弩箭，在奥塔黑市里就能卖出两千金塔伦以上的价格，敌人为了杀她可以说是下足了血本。 到底是谁想杀自己？ 短箭本身没有《奥塔魔装管理办法》中规定的制式编码，也没有抹除的痕迹，排除了官方渠道的可能。 而各系贵族，真理教会，帝国间谍，福音会，黑暗堕落者乃至奥塔王室都有着暗杀魔女的理由。 希格莉特知道自己早就站在了汹涌暗流的中央，但那颗千万年锤炼的心却泛不起丝毫的波澜。 所有敌人终将被暴力所碾碎。 晚礼服的轻纱披肩忽然间飘舞而起，顺着魔女的指尖的轻曳，映照出几分月影的梦幻。 黑眸之中的星光加速流动旋转，唤醒了无垠识海的沉寂。 一缕黑白之息升腾而出，那是来自遥远文明最精粹的意志，穿越无尽岁月的洗礼在此界降临。 轻盈的长纱为气息浸染，顺着暴风流转的方向竟缠卷上了暗光中的箭矢，微微轻摇间箭身便已偏离了前进的方向。 碎落的尘屑闪着淡淡的珠光，零落间魔女恍若沐浴着神圣的恩露，身上再现出几分“仙”的意境。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这便是道之「太极」。 只是本世界的法则压制随即接踵而来，灵魂中的识海猛烈对抗间开始不断颤动。强烈的痛楚也在魔女的身体里快速蔓延开来。 但那张漂亮脸蛋上，却看不出分毫失色，闪烁的眸子里唯有睥睨天下的风华。 轰—— 偏离出去的箭矢余劲不减，连续穿透了数棵乔木后不知所踪，碎裂的树干在片刻之后轰然倒塌。 激起的烟尘瞬时弥散开来，浑浊了此间的视野，这自然又是敌人暗中的手脚。 “变态先生，不想死的话马上离开这里，交易我们下次再谈吧。” 魔女瞥了眼身旁的黑袍人，此刻对方的模样着实有些狼狈。 左侧长袍被绞碎后露出了隐藏于其中的学院制服，腰部渗出的鲜血已然将其浸成了暗红。 脸上的面具还牢牢带着，但可以想象对方此刻的痛苦神情。 “不，赫尔曼小姐。”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是出乎意料的坚定。 “不战而逃对我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事情，请允许我一同而战。” 少年沉着的声音中带着咬牙的坚毅，笔直的身影似乎完全没有受到箭伤的影响，依然屹立在烟尘之中。 希格莉特可以看出，对方并非是在自己面前的刻意表现，而是真正有着直面生死的觉悟。 “不错嘛小伙子，原来学院里还有你这样的男子汉。” 魔女完全以长辈的姿态做出了评价，对于学院里那些没怎么见过血的学生来说，如此当机立断的应变，临危不惧的风范，都堪称绝对优异的表现。 “千万不要逞强，我可还等着你的两千金币呢。” 希格莉特自然不需要一个小男孩的保护，只是隐约猜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便多了几分试探的想法。 嗖嗖嗖—— 暗杀者们十分谨慎，依然没有选择接近作战，锐利的箭矢从多个方向开始朝着魔女齐射而来。 不过这次使用的箭矢，并非刚刚使用的同型号魔装弩箭，只是普通级别的量产型。 速度威力全部大打折扣，放在希格莉特眼中自然完全没了威胁。 但这样的攻势对于一个魔力未满二十级的学生来说，防御起来还是颇为吃力的事情。 敌人的箭矢显然也把黑衣人列入了清除的对象。少年通过敏捷的步伐躲开数次攻击后，最终还是被箭矢逼入了死角。 身体在空中失去平衡，完全无法移动的少年，面对这重重杀机依旧没有慌乱。 食指上的戒指突然快速闪烁，于掌心处迸发出无数金色的光点，最终凝聚成了长剑的形状。 这是铭刻了Ⅵ级魔装符文「空间折叠」的武器，只有大师级的铭纹师才能完成的高难度作品。 当—— 长剑之上流转着形态奇异的魔力符文，与迎面袭来的箭矢碰撞出绚烂的火花，但势大力沉的一击也将少年顶翻在了地上。 嗖—— 又一支箭矢毫不留情地锁定了摔倒的少年，却见那柄银色长剑放射出耀眼的光点。 少年以一种奇异姿态翻身而起斩出了强势一击，金色的光弧在碰撞中爆开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果然……” 希格莉特轻巧闪避着周遭暗箭的同时，也在用心眼仔细观察着少年的剑术。 每处肌肉发力的习惯，每剑挥舞的身形角度，都与脑海中那个旧识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她把你教得有模有样呢。” 希格莉特已然基本肯定了对方的身份，只是想不清楚这家伙为什么会大晚上独自来找自己购买琴谱。 其中必然隐含着深层的秘密。 “与普通人相比是很优秀了。” 以希格莉特推算，周围存在至少五名二十级以上的手持魔装弩机的职业杀手。 而少年能够在敌人的远程围攻中周旋如此之久，在这个年龄段可以说是绝对的天才了。 “可惜我来评价的话，只能给你不及格。” 魔女向来很严苛。 对于王子殿下则更是如此。 第24章 竟然是女孩子 与弩箭连续强硬的碰撞很快让莱茵的手臂开始麻木，身形也随之滞缓了几分。 但敌人却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愈发密集的箭矢誓要把他先钉死在这里。 必须想出办法！ 四肢已然又多出了几道擦伤，此刻少年只能以轻伤为代价去躲开致命伤害，其结果就是身体愈发沉重，眼看就要到达极限。 退到树林里！ 比起空旷的路面，在树林里通过地形与敌人展开游击，无疑是此时最佳的选择。 危急关头，莱茵尽力维持着内心的镇静，但要在这种高强度实战的同时快速做出决断，对于这个年龄的学生来说，多少还是力不从心。 嗖—— 就在莱茵准备呼喊希格莉特一同潜入树林的时候，又一支短箭笔直奔着他的脑袋而来。 少年努力想要移动，两条腿却仿佛灌了铅般挪不开分毫，恍惚间箭头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脸旁。 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色光芒从他眼前极速闪过，迎面撞在了箭头之上，让那夺命的箭锋稍稍偏离与他的面具擦边而过。 而银光弹开后又高高抛起，直直砸在了少年的脑壳上，倒让他觉得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疼痛。 “说了不要逞强，那个女人难道没有教你，打不过就赶紧跑吗？” 银光几经波折最终落入了少年的手中，定睛看去却只是枚普通银币，此刻已经完全扭曲变形。 从死神的注视下逃脱，莱茵才微微松了口气。虽然他身上还留有最后保命的底牌，但刚才的情况也是毫无疑问的凶恶。 是被她救下了吗？ 听到魔女带着嘲讽的训斥，少年心中并没有多少叛逆的抵触。他知道批评是正确的，对于救命之恩心存感激才是合格骑士应有的风范。 “感谢您的帮助，赫尔曼小姐。” 只是微弱的不甘与懊恼还是像顽固的野草，在少年心中最薄弱的部位无法控制地滋长起来。 真是不堪的表现。 并非被同龄女孩所救后，少年敏感自尊的作祟，只是因为莱茵无法容忍自己的弱小。 心中的重负无时无刻不凌压着那尚未成熟的躯干，却无法阻止少年再次挺起的脊梁。 他没有资格去黯然神伤。 “如果只是为了彰显你的骑士精神，现在可以退场了，这本就不是你该加入的战斗。” 清冷的嘲弄满不在乎地吹散了莱茵心中的纷乱，望着夜空下那随风飞扬的长发，是少年唯有梦里才有的自若与洒脱。 仔细回想着魔女刚刚用银币弹开箭矢的操作，方才理解了这个女人到底有多恐怖。 视线捕捉，轨迹运算，弹射银币复杂的步骤竟在顷刻间完成。如此高超的技巧性即使是一般的高阶者都很难达到。 甚至最后敲中自己的脑袋，可能都在魔女的计划之中。 果然……和老师描述的一样。 少年不禁回忆起了在那段苦修的岁月中，老师曾经和自己谈论过魔女的事情。 “她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 这是那位久经沙场的蔷薇大公对于魔女的评价。 少年知道老师虽然看起来随性洒脱，其实很少夸赞别人。而这种由衷的敬佩感，更是他第一次在对方身上见到。 “怎么？是她的天赋很高吗？” 翡翠的眸子里闪烁的并非嫉妒，只是某种不服输的意境罢了。 “等你见到她时就明白了。” 想起大公微扬的嘴角，少年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了话中的意境。 “我还能战斗！请告诉我该怎么做，赫尔曼小姐！” 他无法退缩，但也不愿做别人的拖累，服从强者的安排是莱茵此刻能想到的最佳选择。 “那就睁大眼睛看好了吧。” 少年如此出乎意料的回答，终于换取了希格莉特淡然的轻笑。 再无挑刺的严苛，星眸里流露着的一种自上而下超然的包容。 相比于莱茵的窘迫，魔女闲庭信步般的闪避，从容得像是在跳一支优美的舞蹈。 只见她素手轻轻一翻，六枚银币就顿然夹在了葱指之间。 箭矢的运动轨迹，魔力波动，风力矢量…… 所有数据在魔女的脑海中快速运转，识海剧烈摇晃着仿佛一座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 “找到你们了，躲躲藏藏的老鼠。” 强大的运算力瞬间推演出所有敌人此刻隐藏的方位，星眸之中的光点愈发密集，难以言喻的玄妙之息随之从魔女身上升腾而起。 “这……是什么！” 近距离旁观的莱茵自然感触最为深刻，虽然他对魔力学的认知尚属浅薄，此刻却能清晰感知到这是种与魔力根源截然不同的恐怖力量。 砰砰—— 剧烈的心跳似乎与那玄奥的节律建立了共鸣，胸膛里仿佛燃起了一团炙热的火焰，散发的热流瞬时开始在全身涌动。 轰—— 刹那间，少年翡翠的眸子被完全染成了金色，宛若一轮太阳从中冉冉升起。炽热的阳炎直接照亮了灵魂中的深处，让那长久沉眠的力量开始复苏。 他终于明白了，刚刚在音乐大厅里唤醒天性「太阳」的并非乐谱，而是这个女人存在的本身。 “这就是老师……想告诉我的事情吗？” 望着那风华绝代的身姿，少年彻底陷入了迷茫。 家族血脉相传的力量竟与外人产生了奇异的反应，浸染了阳光的眸瞳恍惚间跨越了千载的命运长河，隐约看到了尽头之处的模糊身影。 那一刻，巨大的悲戚感瞬间填满了少年的胸怀，竟让他已然干涸的泪腺重新松动，泪水随之夺眶而出。 “为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轰—— 鞋尖触地，裙边旋转。 魔女全部的注意力此刻却都集中在敌人的身上，蓄积的仙势也已经到达了顶峰。 全部的玄妙之力最终汇聚在了魔女的指间，六道银色洪流霎时以不可匹敌的威势席卷了隐匿的黑暗，誓要将其中所有的魑魅驱逐殆尽。 耀眼银光映照出希格莉特绝美的脸庞，此刻的淡漠神情是绝对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傲视。 虽然只是须臾，但这无疑是属于真仙的威势。 道之破军。 没有丝毫反应的时间，躲藏在百米外松木下的杀手就直接收到了死亡的宣判。 银色的破魔之光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灼热的高温中整个身体完全炸开化作一摊碎肉。 砰砰砰—— 行走在黑暗里的杀手们被魔女彻底埋葬在黑暗之中，可能这也是种必然的宿命。 “竟然还有人活下来了。” 仅仅通过远方回传的声音，魔女就已然确定了此战的成果。心眼全力捕捉着唯一逃逸的对象，只是她此刻的状态也并非表面那般自若。 这是自一年多前那场大战以来，希格莉特首次解放如此浩荡的仙力。 虽然识海已然彻底稳固，但猛烈的反噬还是让她的脑袋如同爆炸般的疼痛。 压力汇聚的指尖同样不堪重负，已然断裂了数块指骨。只不过对于希格莉特的体质而言，这些都是多睡几觉就能恢复的伤势。 “看来还需要再麻烦一下。” 即使是潜行高手在重伤情况下也难免暴露破绽，正当魔女打算继续追踪彻底消灭最后的杀手时，却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变故。 “赫尔曼小姐……” 莱茵眼眸中的金色褪去，已然透支的身体愈加虚弱起来，拄着长剑的右手忽然脱力便倒在了地上。 “这是？” 希格莉特自然无法放任这位王储殿下就这样躺尸荒野，但当手指刚刚触及黑袍包裹的身体时，心眼却隐约察觉到了一种违和的波动。 “固定式的幻术……” 溯着魔力轨迹，魔女很快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古井般的眼眸里竟也泛出了微微的波澜。 “王子……是个女孩子？” 第25章 灭国的密谈 咚咚咚—— 沉重又急促的敲门声不停回荡在昏暗的中央塔楼中。对于素来喜欢安静的奥珞伊的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冒犯的举动。 而学院里如此大胆的存在，自然也只有希格莉特一人。 “拜托请……请不要这么用力，希格莉特小姐。” 女仆手忙脚乱地冲下楼，打开了塔楼的大门，看着门口那曼妙的身影眼泪巴巴的恳求道： “奥珞伊大人生气的话，会把我的那份布丁也吃掉的！” 对于如此可爱的女仆小姐，希格莉特自然不会为难，况且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快来帮忙，把你们的……王储殿下给搬进去。” 对于这位昏迷的“王子”，希格莉特思忖了半天，还是认为把她带到奥珞伊这里最为妥善。 作为王室如今最紧密的盟友，那个向她天天逼婚的矮萝卜必然知道王子身份的内情。 大厅的吊灯全部点亮，只见奥珞伊娇小的身影从螺旋长梯快步走了下来，大晚上依旧整齐穿着平日里的正装法袍。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脸上并没有对于魔女突然打搅的愠色，巫师帽下反倒只有一双担忧的眼睛。 “这孩子情况怎么样？” 奥珞伊坐在了沙发旁，轻轻抚摸着少女的额头，如此温柔的做派看得希格莉特很不适应。 “外伤很浅没有伤到内脏，体内虽然渗入了少量毒素，但没有生命危险。” 希格莉特手中银针准确封堵了毒素的流动方向。对于这种奇特的治疗方法，奥珞伊虽然疑惑但也没有直接发问。 毕竟她知道，这个魔女全身上下都是秘密。 “我已经做了应急处理，不过你最好还是尽快给她解毒。” 希格莉特的心眼其实一直监视着少女的生命体征，但奇怪的是对方的身体不仅没有衰弱的迹象，反倒有一种蓬勃的生机不断涌动。 更让魔女惊奇的是，她能感应到这股力量和自己存在着微弱的联系。 也正因如此，她才对这位“王子”殿下表现得如此上心。 “这里都交给我。” 奥珞伊也完成了对少女的探查后，紧蹙的眉毛也舒缓了许多，她抬头莫名瞪了魔女一眼后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上楼吧，那里的人会告诉你一切。” 听到这话，星眸之中倏然泛起异样的光彩，魔女觉得自己很可能被别人多算计了一步。 顶层的办公室中还是熟悉的古典味道，只是上次破碎的木桌已然更换成了崭新款式。 宽阔的桌面前正坐着个宽厚的身影，矍铄的目光从进门起就与希格莉特直直相对。 “好久不见，希格莉特小姐。” 魔女没有丝毫的拘束，优雅从容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即使直面王者的气场，她也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强势。 当奥珞伊说出口时，她就已经猜到了是谁在等待自己。 “你的女儿受伤昏迷，当父亲的难道不去关心一下吗？” 听到魔女的调侃，对面那位国王陛下的脸上既没有担忧，也没有秘密暴露的紧张，更没有对于魔女无礼的恼怒。 “我相信那孩子没有这么脆弱，也相信希格莉特小姐。” 那双碧绿的眼睛依旧巍然不动地盯着希格莉特。只是那直视的目光与其说是在打量美人，反倒更像是看着即将决斗的对手。 “还真是严厉的父亲，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你信任。” 感受着国王身上那浑厚如山的气势，幽暗的星眸里也流动起更为深邃的色彩。寂静地针锋相对中，二人都是在考验着对方的意志。 “坦诚的说，你是现在这个国家中，除了奥珞伊与阿尔杰我最能信任的盟友。” 虽说是夸赞，但卡斯汀淡漠的脸色就像是波克湾的辽阔海面，平静之下不知隐藏着多少惊涛骇浪。 “我可不敢当此殊荣，瞒着我王子的真实身份，还逼迫我嫁给她，真是无与伦比的信任。” 听到魔女的讥讽，那沧桑的眉宇间终究还是多了几抹叹息的味道。不过并非因为言语，只因为提及到了自己的孩子。 “抱歉，这是最核心的机密。在达成协议之前，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可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少女的伪装手段极其高明，胸前那条特制魔装吊坠，是多层次的幻术叠构加持，即使以魔女的心眼在视听觉上也没有发现丝毫破绽。 直到通过触觉，希格莉特才隐约发现了魔力流转的漏洞，可以说这条项链就至少价值五千金币。 “所以比起莱茵，我应该称她为迦娜才对吗？” 希格莉特自然知道，奥塔王国曾经有一位叫做迦娜的公主。只是在官方的宣称中，这朵王国之花本应凋亡在了四年前的事故里。 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是的，不过那孩子比起迦娜，现在更愿意替代她的哥哥而活。” “你就放任她这样？” 面对魔女的质问，卡斯汀深沉的眸子可能有心痛，但绝没有丝毫的后悔与动摇。 “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也是国家唯一的生路。” 卡斯汀淡然陈述着事实。 “因为迦娜她觉醒了太阳。” 说到这，魔女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隐情。 身在奥塔的这四年中，魔女收集了大量王国上下的情报，某些王室的隐秘她也是有所耳闻。 其中就包括那件王国唯一供奉着的圣器魔装——太阳之轮。 相传那是太阳帝国伟大的开国皇帝所佩戴的魔装，在他逝世之前又将毕生领悟的法则全部融汇到了那枚太阳之轮中。 只有拥有皇室之血并觉醒太阳天性的后人，才能唤醒其中蕴含的史诗力量。而奥塔王室作为阿迪蒂亚家最后的遗脉，自然继承了这枚魔装。 但同时历代王族也只有男性后裔才能觉醒太阳天性，自然也只有男性才能继承王位。 “既然迦娜已经觉醒了太阳，使用自己的身份成为王储也没什么关系吧。” 虽然不知道这位公主例外觉醒的原因，但继承的归属明显取决于天性而非性别。 “即使迦娜觉醒了太阳，以国内目前的形式来看，若是以女性身份继承王位，也必然成为那些守旧派贵族作乱的缘由。” 魔女对此淡然一笑，她自己身为守旧派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自然明白那些人的顽固程度。 “另一方面，迦娜的天性并不稳定，她至今只成功激发过一次太阳。之后天性一直都处于休眠状态，根本无法唤醒太阳之轮。” 说到这里，卡斯汀沉稳的目光间多了几分灼热的味道。 “直到今天，你在比赛上弹奏的那首曲子，成功引动了迦娜休眠的太阳天性，所以她才执意去找你交易琴谱。” 自己仙道的力量激活了此间世界规则所衍生的恩赐？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希格莉特的脑海之中快速闪动，想要捕捉却又抓不住切实的痕迹。 “所以你们想要我签订婚约，是因为早就预见到了这件事情？” 只有希格莉特的帮助，迦娜才能真正稳定自己的天性继承王位。同时以希格莉特的可信度，一旦达成协议就不可能暴露迦娜的真实身份。 从各个方面来说，魔女确实都是作为迦娜“妻子”的最好人选。 “是，也不是。你应该知道这是格瑞亚的遗愿，是她在预言中看见了某些东西才执意于此。” 蔷薇大公在死前总共留下了三封遗书，一封给魔女，一封给优洛，只有最后一封留给王室的信件希格莉特未曾看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给你看那封遗书吗？” 卡斯汀沉重的眼神里有多出了几分凌厉的味道。坦白来说，他根本不想和对面的女人做交易。 多年战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美丽少女，比他过去面对过的任何敌人都更为可怕，那是种超越了人类局限的凌驾。 如果得到她的帮助，必然能振兴整个国家，但她一旦失去控制，产生的后果更是难以估量。 “因为她在预言中看见你……毁灭了这个国家。” 第26章 公主的伪装 “你的身体今天已经到极限了，好好回去休息吧。” 看着少女刻苦挥剑的模样，格瑞亚原本严厉的眸光不觉间就已被怜惜侵染。只觉得这个新收的弟子训练起来，比自己上个学生还要拼命。 “老师，我还可以继续。” 连同样不服输的语气，都显得更倔强了几分。 哐—— 只是逞强并不能换来成果，步伐踉跄的少女终究还是脱力地摔在了地上。但她没有丝毫迟疑马上咬着牙再次起身，肌肉剧烈的酸痛感让那瘦弱的身体止不住得颤抖。 但即使如此，被磨出了水疱的手心依旧牢牢抓着练习的木剑。 “其实你不用这样……” 格瑞亚微皱着眉头，从树荫下缓缓直起了身子。慰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然的叹息。 迦娜却没有回应，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懈怠，余生的岁月里变强成就是她唯一的执念。 这是她是责任，亦是宿命，背负起那些逝者的理想不停走下去。 只是如今这羸弱的肩膀，终究还承受不起这份重量。发软的膝盖再次强迫少女再次倒下，只是这次却是跌在了老师柔软的怀里。 揉了揉迦娜金色的小脑袋，少女原本灿烂的齐腰长发已经剪到了肩膀之上的长度。 柔顺的触感反倒格瑞亚心里的惆怅更长了几分，安慰地口吻里也带上了几分自嘲的味道。 “我只是个没用又庸俗的老女人，没有超凡的智慧为你引路，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帮你分担。所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迦娜。” “您是我的榜样，是王国的英雄！” 少女立刻做出了反驳，她无法容忍别人评价赫尔曼大公，即便是对方自己。 “哈哈哈，我这一生只有自己清楚，什么荣耀，什么战功，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格瑞亚的面孔看着并不衰老，身为高阶战士她拥有着超越二百岁的寿命。而作为迦娜的姨母，克里斯蒂安王后的同胞姐姐，她亦有着相当出众的美貌。 只是这位大公显然并不在意于此，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头划至面颊，凌乱的头发简单地扎起，碎落的鬓角在空中微微清扬。 那双澄澈而又坚毅的眼睛对视着长空，只是眼角流落的微微萧索，深深刺痛了少女的心。 “您是最棒的战士。” 虽不似自己父亲那般严肃沉重，只是格瑞亚那潇洒的气度里流露的细微伤痕都会为人所叹息。 那是残缺了的艺术。 “可我并不希望你活成我的模样，所以……” 轻语的呢喃既是老师对学生的劝诫，也是格瑞亚自我的审视。 只是那沧桑的灵魂里终究还有些未曾看破的东西，回忆起那珍藏在心底的欢笑，平和的嘴角也因此多出了一撇淡然的幸福。 “有一天，当你遇到她的时候……” 叽叽—— 清晨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细碎地洒进屋内，在少女酣甜的睡脸上留下了斑驳的光影。 树梢上的鸟儿也已开始了今日的忙碌，叽叽喳喳的争鸣，彷佛炫耀着自己遵循了早起鸟儿有虫吃的祖训。 “唔……” 窗外喋喋不休的喧嚣，自然搅扰了少女久违的清梦。 迦娜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依依不舍地回味着刚刚梦境怀抱里残存的温柔，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抱过自己了。 想到这，少女忽然回想起昨晚昏迷前最后的意识，那带着馨香的柔软仿佛是能抚平一切伤痛的归所。 是她救了我吗？ “诶！” 下一刻，少女猛然睁大了眼睛，片刻的贪恋也被她决绝地挤出了眸子。 日常的晨练还没有完成，之后迦娜还被安排了军事指挥和行政管理的专项课程，这都是作为王储不可或缺的功课。 在睡眠中不觉浪费了这么多宝贵的时间，是她难以忍受的奢侈。无论再温暖的地方，都不是她可以懈怠的理由。 急着起身时却又牵动了腰部的伤口，剧烈的痛感倒让少女的神智顿时更清醒了几分。 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在早起的比赛上输给了太阳。 环顾四周，迦娜依稀认出了这是中央塔楼里的客房。奥珞伊老师进行魔法教学的时期，她也曾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吊坠！” 迷茫之间，撩动着脸颊的金发再次牵动了少女敏感的神经，这种发丝飘然的感觉，已是她许久未有的奇妙体验。 少女顿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原本坚强的伪装，惶恐与不安的心瞬间就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她急忙下床去寻找吊坠，却发现身上已经换好了白色的睡裙，轻飘飘的裙边更泛起少女复杂的思绪。 迎面的巨大落地镜中，正映照着少女青春靓丽的身形。 “是……我？” 脸蛋柔软的线条在原本的可爱之间填染了几分刚毅的色彩。令人怜惜的娇嫩早已在命运的打磨中，成长出了一种铿锵成熟的出尘气度。 这样的变化不仅没有影响到少女的美貌，反倒酝酿出一种极具冲击力的独特韵味，让人不禁想去品味其中暗含的芳泽。 愣怔地望着镜子中那张绝美的面容，少女混乱的心中却只有一种茫然的陌生。 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真实的模样了。 推开门顺着长梯慢步到一楼的大厅，离得很远就已经闻到了早餐的香味。只是餐桌前坐着的并非奥珞伊老师，而是自己最爱也最难以面对的父亲。 “……” 迟疑的步伐不肯再向前一步，惊异的眸光间，阻拦父女二人的是五年时光的隔阂。 那位向来深沉不苟言笑的卡斯汀国王，此刻竟颇有闲情逸致地摆弄着桌上的积木。 “终于醒了吗，迦娜。洗漱完赶紧来吃早餐，准备了最爱的蛋黄鱼子酱三明治。” 卡斯汀如此随和亲切的问候，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父亲。深入灵魂的违和感让迦娜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恍惚了精神，还是世界背离了真实。 他上一次这么称呼自己是什么时候？上一次陪自己吃早餐又是什么时候？ 这些事情，早已如烟尘般消散在了少女的记忆里。 翡翠的眸子里泛动着不可察觉的颤抖，但无论是怀念，是愤怒，是悲痛，是担忧，终究只能放任那漫不经心的疏远将其完全淹没。 是的，迦娜毫不在意。 第27章 无法接受 可无论多么想要无视，那慈祥的目光终究像是枚绵软的针，缓慢飘落进了少女心防的缝隙。 随之而来的清晰刺痛让她不禁别过了脑袋。 “嗯。” 没有千言，只有一语。 在女仆的引导下洗漱完毕后，迦娜就静静地坐到了餐桌前。 她没有疑问，亦没有忤逆，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相顾无言的交流。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迎着卡斯汀希冀的眼神，少女却未经丝毫的品味，就寥寥几口解决掉了面前的三明治，如此效率化的表现完全不像外表那般的温润。 “国王陛下，我马上要去演武场进行剑术练习，之后还要训练弓箭，请问可以把吊坠还给我吗？” 礼貌的言语中表露着直白的冷漠，让人很难想象这是父女间的对话。 但这也并非迦娜对于父亲的敌意，只是种公事公办的态度。 “很久没看见你这个样子了，让我再多看一会吧。” 透过层层叠叠的积木，卡斯汀躲藏的眼神里隐匿着复杂的思绪。 望着女儿漂亮的脸蛋上再也寻不到曾经丝毫的天真浪漫，坚韧成熟的气质倒更像她逝去的哥哥。 至于那压抑在眉宇间沉重，则明显是继承了身为父亲的自己。 “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都出落得比你母亲还漂亮了。如果她能看到的话，想必也会很开心吧。” “……” 听到卡斯汀那可能带着关切的絮叨，少女本能的质问却差点地脱口而出，但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不要着急，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到底还是血缘相连的父亲，卡斯汀似一眼就看穿了女儿心中的倔强，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你的太阳天性被希格莉特小姐给唤醒了对吧？” 昨晚的记忆再次被唤醒，那场艰苦的战斗虽然凶险，但也让迦娜受益匪浅有了不少领悟。 身体里沉眠的太阳已经重新归于沉寂，只是那在灵魂中涌动的炽热迦娜依然记忆犹新，困扰了多年的心结终于找到了解答的方向。 少女努力平复下了纷乱的心绪，这确实是比训练优先度更高的事情。 “是的，而且我确定并非是因为琴谱，而是希格莉特小姐本人。” 卡斯汀面前的积木越搭越高，却也越来越倾斜，渐渐已经走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 “我已经和她达成了协议，之后希格莉特会全力协助你复苏天性。” 听到这样的消息，迦娜只觉得心头万钧的重担瞬间释然了半分，可以说这是她五年之中听到的最为舒心的事情。 “不过在此期间，那个魔女要求你必须完全服从她的命令，你能够做到吗？” “可以。” 少女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如果能够完全觉醒天性，带领这个国家继续走下去，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在所不惜。 她早就拥有了这样的觉悟。 “话先别说满，她可比你想象的还要严厉，做好心理准备。” 对于父亲的提醒，迦娜平静的脸蛋不置可否，这些年的磨炼让她已然成长为了一名坚强的战士。 只是回想那风华绝代的身影，心中还是掀起了一阵莫名的意动。 “话说你对那位魔女怎么看？” “……十分优秀的女性。” 依旧是简短的评价，但少女心中所想的可远不只这些。 摇曳的星芒，睥睨的眼神，以及温暖的怀抱…… 思绪的闸门拉开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明明昨天才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那位神秘的魔女，迦娜却发现对方已经在自己心里占据了难以撼动的位置。 倾倒众生的美貌，不可言喻的强大，超越世俗的绝尘气质，此时此刻依旧在震撼着少女的心灵。 “话说她现在也算你名义上的妻子了，开心吗？” 卡斯汀笑看着那蹙起的娥眉，又轻而易举地猜中了少女的心思，只是不免感叹魔女的魅力实在惊人。 “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国王陛下。” 蹙起的眉头反而更紧凑了些，眼神躲开了父亲揶揄的目光。 并非是因为羞涩，只是卡斯汀这样的神色让迦娜不禁回忆起了五年前的岁月，她不允许自己心中再有丝毫软弱的温床。 “赫尔曼小姐是不会同意这项婚约的，而我也同样认为取消为好。” 少女的言辞异常决然，只是依然没有去看父亲的眼睛。 “怎么，你不喜欢她吗？别人可是做梦也娶不到这么漂亮的姑娘。” “喜欢”是种很暧昧的界定，迦娜无法否认自己对于那位神秘魔女抱有着莫名的好感。 只是她虽然已经以男性的身份生活了五年，却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会真的喜欢上一个女孩子，或者说她从没有想象过自己会拥有爱情。 所谓婚姻，对她来说明明只该是利益的考量。 “先不说我个人的态度，但我毕竟是女性，您告诉希格莉特小姐我的真实身份了吗？” 另一方面，迦娜也很清楚魔女是自己掩饰身份的最佳人选。 但少女还无法做出如此自私的决定，那样绝色的女子如果被她耽误了人生，实在是又给自己添上了几分难赎的罪孽。 “她已经知道了，或者说我应该早一些告诉她才对。” 昨晚商谈时，卡斯汀也没想到希格莉特会如此轻易的答应。联想到某些奇怪的情报，他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些许玩味的笑容。 “放心吧迦娜，如果不是出自本身的意志，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做任何事情。” 细微的喜悦像是无声的春雨落入了干涸的心田，新生的嫩芽竟出乎意料得从恶劣环境里破土而出，那是少女曾经埋葬的祈愿。 “那……我也没有异议。” 得到这如尝所愿的答案，少女似乎没有了继续抵触的理由。 但心中随之而来的却是种五味陈杂的痛楚，冲刷着灵魂的同时，也让少女看清了自己心底的伤口。 紧握的手突然间就更用力了几分，白皙的肌肤瞬时被自己掐出了几道深深的红印。 惶恐，迷茫。 她突然意识到这份愉悦的来源并非因为自己即将稳定的天性，也不是因为获得了可靠的政治盟友。 而是单单想到了能与希格莉特小姐常常相处，就油然而生的确幸。 就像是潜意识在宣告着，自己渴求依靠的懦弱。 “不……我……不能同意……” 听到迦娜细若蚊声的呢喃，卡斯汀不禁抬了抬眉毛，寄托在魔女身上是期望反倒是又多了几分。 第28章 公主床上有什么 咳—— 沉重的脚步刚刚告别中央塔楼，卡斯汀健硕的身躯就猛然一滞。他慌忙掏出了怀中的手帕，咳出的鲜血瞬时就浸透了整块布料。 “还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看着血液中夹带的污秽，卡斯汀不禁回想起了过去跟随妻子学习夏族文字时，曾经读到过的一段文字。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五年之中，黑暗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身体。本该身处壮年的卡斯汀，如今却有了这样深刻的体会，不得不说是种命运的嘲讽。 揣起了沾血的手帕，卡斯汀再次挺直了腰杆。这口血他其实已经忍耐了很久，但合格的父亲永远不会在子女面前露出自己无能的模样。 即使他已经做了太多不合格的事情。 卡斯汀自然也能感受到迦娜身心之上的重负，可惜他也无力改变。但只要他还能挺直脊梁一日，天就不会真的塌在女儿身上。 颤抖的手慢慢掏出了藏在衣襟里的破旧怀表，打开表盖上面正放着一家四口的留光合影。 看着照片里那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笑容，卡斯汀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很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以父亲的身份与迦娜谈话了。 “我给你配制了新的药剂，已经派人送到了王宫，记得按照字条上的方式服用，能让你多苟延残喘几天。” 修剪整齐的灌木丛后，深红女巫正用精心打理着自己的魔法花圃，卡斯汀那糟糕的身体状况她显然已经熟视无睹。 “多谢了，奥珞伊老师。” 对于这位长辈独特的关怀方式，卡斯汀也只能笑着接受。毕竟从他记事起，奥珞伊就已经成为了曙光城中无人敢惹的霸主。 随着十五年前那位传奇老院长的逝去，如今已然无人记得奥珞伊究竟是何时来到的奥塔，更无人知晓她原本的身份。 只是这些年她立下的不朽功勋，早已将深红女巫的名字与奥塔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你真的放心把国家的命运，交到那个女人的手里？” 奥珞伊虽然有着超然的地位与威望，却继承了老院长醉心学术研究的传统，过去很少过问政治事务。只是近些年愈发紧张的形势，才让卡斯汀迫不得已请她出山稳住乱局。 “我明白这是场赌博，但是如今已经是不得不赌。” 卡斯汀沧桑的眸光里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借助他人之手来完成自己的理想。 “你应该知道如果按照她的想法去实践，全国上下究竟会死多少人？会有多少无辜者受难？” 深红女巫的赫赫威名也是用无数鲜血冲刷出来的，但即使如此她对于魔女那超然世俗的想法，依然无法全盘接受。 “可能这就是格局的差别，正如她经常提及的什么天道，万物枯荣，生老病死，在她眼里国家兴亡想必也不过是相似的新陈代谢规律。” 昨夜与魔女的长谈让卡斯汀仿佛打开了人间的大门，领略到了绝不属于此方世界的风采，心中的余震至今仍未停歇。 他能明白魔女的漠视绝非暴君恶徒之类对于生命的亵渎，反倒是种绝对超然的悲天悯人。 “所以我才讨厌她……总是用那种凌驾的眼光俯视所有人！俯视文明！在她眼里仿佛再辉煌的成就也不过是终将埋葬的腐朽！” 提及魔女，奥珞伊的火气明显就旺盛了几分，发丝迸发的烈焰落在了身后的火鳞草上，随之沸腾而起的是整片呼啸的火海。 “按照格瑞亚的说法，她这些年身上的感情已经很接近普通人了。如果再坚持几年，说不定就能看到她更为稳妥的决断。” 卡斯汀叹了口气，又默默点着了根卷烟，似乎想从那缭乱的烟雾里找出前路的方向。 “那不过是慢慢学会伪装成人罢了。我虽然不知道她是天使还是魔鬼，是神明还是恶魔，但可以肯定绝不是人类。” 奥珞伊轻轻捻灭了自己发梢的火苗，她虽然表面看起来异常激动，但内心对于魔女的真实感受绝非三言两语所能表达。 阅历与知识越是丰富的人愈能从希格莉特身上看到不同的东西。而奥珞伊自然就是整个王国最高位的智者，看到最多的那个人。 “毕竟她在公国的实绩已经足够证明，而且这件事终究是我在攀附于她，如果不是当年欠下了格瑞亚三个约定，想必她根本不会搭理我。” 浓厚的烟味能灌满了卡斯汀的肺腔却给不了他丝毫的底气，纵然以他坚毅的心志，也难以断言自己决定的对错，有些是非功过只能交由历史来评价。 只可惜现实并非轻飘飘的书页，历史的车轮每向前一步都必定都会碾满了淋漓的血。 “最近树底遗迹又有了松动的迹象，我没法帮你太多事情，自求多福吧。” 看穿卡斯汀的心意已经不会再动摇，奥珞伊也没有继续多语。从某种层面上她可能比国王更信任着希格莉特的能力，只是感性上看不惯罢了。 “我没有关系，倒是辛苦老师您了，当学生的我没法分担什么实在是过意不去。” 提到遗迹松动时，卡斯汀沉稳的眸光恍惚了片刻，只因四年前那次遗迹松动正好也是黑潮来袭之时。 那是他这一生永远无法抚平的伤痛。 “先照顾好自己吧，国王陛下。别再让我总为自己的学生操办葬礼，就算是替我省心了。” 奥珞伊酒红的眸子里则看不出多少情绪，但说出的话语却更是无比的沉重，让卡斯汀不禁捻断了指间的香烟。 “那我就尽力再多活一会吧……” 卡斯汀盯着悠远的苍空的太阳默默祈愿，他不希冀再活五百年，只要能看着迦娜长大就好。 只是这番心意，女儿却未必能够领会得到。 劳累，疲倦，疼痛…… 强忍着全身的不适，迦娜依旧坚持完成了日常的课业。 虽然通过治愈魔法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但在高强度训练中还是成为了少女前进的拖累。 只是今天影响少女效率的，似乎不只有身体的空乏。 书写完最后一篇笔记，迦娜长舒一口气终于合上了书籍。抬头眺望着那挂满了窗扉的星辰，就是少女平日里难得的静谧。 只是此间那闪烁的光彩，落入少女的思绪里就不免又变成了某人那双漂亮的眼睛。 有些东西越想摒弃，就越无法控制，纠缠之中反倒搅起了原本沉淀在心底的酸楚，让整个人的心情愈发不是滋味。 睡觉…… 迦娜抚了抚额头，干脆利落地倒在了床上。手中的魔力水晶承载着睡眠魔法的符文链，这是少女此时能想到的最好解脱方法。 至于梦里能不能见到所想之物，就交由命运来决定。 …… 然而一夜无梦，迦娜再度睁开眼睛时周遭依旧是那片熟悉的黑沉。 早春的凌晨还未摆脱冬日的清冷，身上的棉被也不知掉落在了哪里，让少女的身体不免沾染了几分寒意。 这种氛围，再坚强的孩子也会品出几分孤独的苦涩，微微的失落感让少女的心又开始了习惯的自责。 即使在梦里，她也没有寻求片刻舒怡的资格。 此时离太阳升起至少还有一个小时的工夫，但少女并没有丝毫磨蹭的打算。 就在她准备起身之际，灵敏的鼻尖却隐约嗅到了空气中弥散着的淡然香味。 那是不属于她的陌生味道。 “什么……” 头脑里的困意被陡然肃清，食指戒指闪烁间长剑就已凝聚成型，绝对警戒的姿态瞬时摆出。 面对这种未知的状况，少女再次展现出了自己优秀的应变能力。 “唔……” 只是迦娜如此阵势的行动，似乎打搅到了此间另一人的美梦。 少女顺着那微弱的呼吸声小心翼翼地转头望去，没有找到穷凶极恶的敌人，却看见了一张美到极致的睡脸。 那一刻，迦娜只觉得其实是自己还没有清醒，日思夜想中竟生出了如此离谱的梦境。 实在是应该做个检讨。 “……希格莉特小姐。” 只见希格莉特正躺在床的另外一侧，曼妙的身姿完全包裹在迦娜的素色棉被之中，严严实实的模样倒像是个新鲜的西兰肉菜卷。 相比于清醒时分，那令人只能仰望的绝世风华，酣睡之中的魔女明显少了几分睥睨的锐气，多了星许难言的可爱，让人不禁想要戳戳那白嫩的脸蛋。 “希格莉特小姐？” 确认自己并非在做梦后，有些茫然的迦娜又尝试着呼唤了一下沉睡的魔女，这次对方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 “……早安。” 希格莉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半梦半醒间与迦娜打了个招呼，只是那摇摇晃晃的模样开起来随时可能再次倒下。 “不行……还是太困了……等我睡醒起来再说吧zzz……” 哐当—— 希格莉特再次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公主的床铺，蒙圈了的迦娜也能手足无措地坐在床旁睖睁着魔女的睡姿。 自己是应该先行离开？还是应该等在这里？或者干脆躺下一起睡？ 无奈的长叹之中，迦娜只知道今天的晨练肯定要耽搁了，只是那嘴角不经流露的曲线，却像帮她找到了难得的偷懒理由。 你梦到了什么呢？ 绝美的睡颜，迷糊的嘤咛，兰香的吐息，混合之中轻松驱散了迦娜卧室里那长久驻留的清冷与寂寞，依稀填上了几分幸福的味道。 那想必是个甜蜜的美梦。 当然也可能是个噩梦的开端。 第29章 羞辱的训练 典雅舒适的餐厅内，希格莉特正阅读着今日份的曙光时报。 上面俨然用最大篇幅报道了魔女在钢琴比赛中宛若天人的表现，以及对于音乐周刊主编文森特诬陷行为的处罚，敬告各位市民对于疑似黑暗接触者通过官方手段进行检举。 “还真是会借风使力。” 香软的吐司在嘴里慢慢化开，魔女自然明白这是王族势力故意为之的结果，她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希格莉特小姐……” 毕竟连奥塔的王储，那位美丽又帅气的公主殿下，都已经被她折腾成了这副奇怪的模样。 “培根……煎好了……” 伪装吊坠被魔女没收后，灿烂的金发就带上了白色花边的发箍，柔顺的发丝随意披散在了肩膀。 迦娜身上黑白色调的女仆装并非传统款式，在大幅度缩短了裙长的同时，又增加了精致的蕾丝荷叶边作为点缀，轻飘飘的质感可爱却不显得累赘。 白色吊带长袜与中跟小皮鞋修饰着一双匀称而又修长的腿，让少女青春的活力感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火候掌握的不错，没想到公主殿下厨艺也这么出色。” 得到了魔女的夸奖，迦娜却依旧羞赧地低垂着脑袋，手指用力抓着围裙的裙边，两条修长的腿紧紧靠在一起显得格外拘束。 不说这些年早已习惯了男装，如此羞耻的装扮即使对于曾经的迦娜来说，也是难以接受的存在。 “这只是很简单的操作……请问希格莉特小姐，我现在可以把衣服换回来了吗？” 即使身躯在颤抖，迦娜言语间依旧在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骑士风度，只是那副逞强的窘迫反倒让她显得更可爱了几分。 “不可以哦，这就是你今天的修行，必须一直穿着它。” 悠然吃着公主殿下亲手制作的早餐，希格莉特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如此蛮横得把迦娜当成了自己的女仆，就算是奥塔国王也不可能享受到此等待遇。 “尊崇您的指示。” 但无论多么不情愿，迦娜只要听到这是修行的说辞，脸上淡淡的羞色又会瞬间被沉重的执着取代。 只要能够唤醒太阳天性，这点屈辱在她看来完全不算什么。 “餐具收拾好后，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一个人打扫干净这座别馆。” 魔女的余光找到了墙角沉默的少女，只是对方逆来顺受的神情反倒再次蹙起了那双好看的眉毛。 “是，我会完成的。” 收到新的命令，迦娜抬起头明显想要问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化作了恭敬的回应。 金色的小脑袋随即沉得更低了几分，语气里也找回了原本的疏远。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联想到之前父王所说与魔女达成协议协助自己唤醒天性的特训，迦娜就已经猜到了希格莉特的来意。 只是今早魔女醒来之后，迦娜等来的却不是自己料想中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也不是深奥的理论知识学习，更不是复杂的魔力练习。 在暂时遣散了别馆中所有的佣人后，那套奇怪的女仆装就成了迦娜噩梦的起点，她再次领略到了魔女不可违抗的霸道。 “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今天一整天都不准使用魔力。” 少女尽力隐匿着心绪的波动，却始终逃脱不过魔女心眼的捕获。意味深长的微笑没有丝毫收敛的打算，反倒变本加厉得刻薄了几分。 “一丁点都不行哦。” 清冷的声线掠过那女仆装下裸露的肌肤，让迦娜扯着蕾丝边的手指猛然间用力起来，只是这次明显不再是因为羞涩的缘故。 虽然在不使用魔力的情况下，少女的体能依然要强于普通人。但对于这偌大的别馆来说依旧是个过于苛刻的要求。 “是，我会努力的……” 少女的执拗的心思终究换不来希格莉特的心软，魔女慢慢放下手中的报纸，笑盈盈的视线落在少女身上，却像是座巍峨高峰压向了心坎，让迦娜一时间有些难以呼吸。 “另外，所有的食材都在厨房中，希望中午之间能在餐桌上看到一顿让我满意的午餐。” 命令可以说是越来越过分。 “……是。” 紧咬了牙关的迦娜依旧没能提出质疑。 以她的聪慧当然明白这所谓的修行与唤醒天性根本毫无关联，但究竟是一种考验，还是另类仪式，或者只是魔女单纯的恶趣味？ 这些少女就不得而知了。 “好了，你先去忙吧。” 本该进行训练的大好时光浪费在这些琐事之中，渐渐涌动的焦虑里却又放不下对于魔女朦胧的好感。 如此复杂而又矛盾的心情，像是块尖锐的沙砾摩擦着少女最细腻的心思。虽说不上痛楚，却又是种令人难以忍受的不适。 “有其他事情需要交代的话，请再呼唤我，希格莉特小姐。” 默默转身离开后，连迦娜自己都不知道说出这句话时的心絮里究竟是赌气，还是信任占据了上风。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背负逝者的理想坚强地走下去。 哪怕是为此牺牲自我。 看着那离去挺直的背影，明明换上了最可爱的打扮，在魔女眼里却又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少年模样。 轻叹之中，星眸的深邃里酝酿出了难以品味的深思，目光转向了有着鸟鸣的窗外。 今日，阴天，没有太阳。 早春的光阴就在这样魔女的使唤中虚度了过去，不知觉间夜空的黑暗又已经主宰了整片天空。 不同于往日训练的艰辛，女仆的工作可以说是让迦娜身心俱疲，隐约之中竟觉得魔力得到了微弱的成长。 可能这真的是种修行吧。 抱着这种自欺欺人的态度，既是种无奈的自嘲，也是在试图帮助魔女的开脱。 迦娜依然想继续信任希格莉特，就像那天在战场上一样。 “迦娜殿下，今天你还有最后的任务需要完成。” 那双比银河还要闪耀的眼睛，却流露着令人心寒的光芒。前日里迦娜最寄挂的明眸，此刻却成了她最不想接触的视线。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唯美而又脆弱的梦境，即将被魔女亲手打碎。 “帮我洗脚。” 很简单的命令。 迦娜恍惚的脑海里却再也容纳不下其他思绪，相比于之前的指派，强迫一国王储做这种事情，无疑是种更为直白的羞辱。 望着那高高在上的魔女，迦娜的眼里没有愤怒，没有为难，只有一种淡然的失落。就像那好不容易萌生的幼芽枯萎了一般。 “是的。” 依旧是没有抑扬顿挫的应答。 沉默之中，少女已经端来了盛满热水的木盆，那俯身单膝跪地的谦卑模样里完全找不出一丝身为王储的矜持。 看来破碎的并非少女的自尊，而是某种更为微妙的东西。 “水温正好呢。” 一袭黑色长裙包裹着魔女充满了魅力的身躯，素手拽着裙边轻轻提至膝盖，那双白玉般纤细修长的小腿就近距离展现在了迦娜的视野中。 如果说美丽存在一个极限的值，那必然就是面前的女人。 指尖将将触及到那柔润的肌肤之时，迦娜就再次领略到了勾魂夺魄的含义。 明明想要割舍掉的那些不该有的杂念，心跳却不听使唤的兀自奔腾了起来。 玉瓣般的脚趾微微翘起，显得玲珑有致，跖跗之间划出一道曲线优美的足弓，像是天上那轮弯弯的月，通体饱满圆润却又是那般娇小。 趾甲修剪的圆润整齐，找不出丝毫藏匿的污秽，晶莹剔透的模样就像是打磨好的上乘白晶，于清水间泛着淡淡的光泽。 纤细的脚踝双指可环，隐约隆起的骨痕平添了几分刚柔相济的韵味。脚面有着轻盈柔软的触感，轻压之后柔韧的回弹让人欲罢不能。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抚揉着魔女的芊足，迦娜心中并没有原本意想中的屈辱，反倒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心思快速塞满了脑袋。 升腾的水汽阻碍了迦娜的视线，让她愈发难以看清魔女的面孔。 似有似无的隔阂触动着少女心中压抑了的燥乱，手上的力度也不觉间重了几分。 “不能温柔一点吗？” 此时听到魔女的抱怨，一股无名火彻底从迦娜胸膛里燃烧而起，她倏然站起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却见那明镜似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愠怒的脸庞，心中不禁涌上一股空落落的委屈，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怎么，是准备对我发火了吗，迦娜？” 魔女优雅从容的笑意里，似乎早就预料了少女的冲动。 轻描淡写间被戳破的心思更让迦娜无地自容，无名之火只能焚烧起自己无名的心意。 真是狡猾。 少女低垂着脑袋，白皙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低声的喃喃不知是在向谁倾诉。 “我相信希格莉特小姐。” 此时此刻，这是迦娜唯一敢于袒露的心里话。 “抱歉，请让我静一静……” 话还没有说完，少女就转身跑出了房间，不知去了何处。 魔女望着那决然离去的身影，散去笑容的脸上也沾染了几分了然于心的无可奈何。 还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第30章 惩罚与奖励 出于来往学院的便利，也为了躲开那些触景生情的忧伤，迦娜平日基本不会住在王宫。 这栋位于城郊的别苑就成了少女最常留居的地方，只是今夜除了外围巡逻的卫兵，偌大的屋舍里似乎就只剩下了孤独的苦涩。 不同于往日，那与现实本身格格不入的疏离。身处于人群之中，无论多么辉煌的灯火都永远照耀不到少女隐藏的角落。 “莱茵”是万众瞩目的天才王储。 迦娜，只是个寂寞的孩子。 隔着厚重的伪装生活，少女其实早已习惯了孤独的滋味。 无需他人的理解与宽慰，正是经受了这番艰难困苦的磨砺，才让曾经娇嫩的“王国之花”，习得了如今傲雪凌霜的本事。 可惜今日份的孤独是特殊的。 “小白，我这么冲动跑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隔着马厩的窗户，阴沉的夜空里找不到一颗闪耀的星星。远处主卧传来的隐约灯火，就是此间少女眼睛里唯一的光泽。 “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要回去道歉吗？” 只有面对这位无言的朋友，少女还保留着畅所欲言的资格。也不知这到底是种悲哀的幸运，还是种幸运的悲哀。 抚摸着柔顺的白色毛发，淡淡的光点随风飘然而起。少女的心情渐渐舒缓了下来，只是依然不想回去面对那个人。 “她真的是在戏弄我吗？可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裙角下渗入的丝丝凉意，提醒着少女失去了伪装后的脆弱，久违的寂寥感已然浸没了少女的心头。 咴咴—— 通人性的马儿似乎听懂了迦娜的烦恼，轻轻磨蹭着少女的身躯表示着自己的关切。 “她……很不可思议，我一直以为只有故事书里才有这么优秀的人，总之是我完全不能比的……” 靠在木栅旁的干草垛上，迦娜无论怎样努力，心里却都撇不开魔女的影子。 “她还曾救过我，按照父王所说也只有她才能挽救国家……” 既然无法摒弃，少女就决定把能想到的全部说出来。 “我想向她学习……却又一点也看不懂她。” 自言自语中，少女逐渐找到了自己失落的真心，那无名怒火并非源于受到的屈辱。 如果仅就代价而言，以迦娜如今的觉悟，只要不与背负的理想相悖，就算再忍受十倍于今日的侮辱，她也能咬牙接受。 “明明毫不留情揭穿了我的真面目……自己却又躲在迷雾里……” 只因对方是希格莉特。 迦娜不得不承认，即使只是短暂的相处，那朵遗世独立的绝世之花已经开在了自己心田最特殊的位置。 “我怕她和我幻想的不一样……” 她无法忍受对方欺骗自己，也无法接受那挟私的戏弄。 那是她心中最后的景仰，是所不愿惊扰的梦呓。 “我还真是和过去一样懦弱。” 格瑞亚老师逝去之后，那心中缺失的信念支柱，让少女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她确实想要依靠。 当然也并非那种软弱的依赖，少女只是想找到前者的背影，在黑暗中追随正确的方向。 仅此而已。 却万分困难。 “如果是哥哥，一定会比我做得好很多吧……” 嘶嘶—— 听着少女的喃喃，小白似乎也想起了自己过去的主人。它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迦娜的脸蛋，表示着自己对于这位现任主人的鼓励。 “别闹了，小白！” 瘙痒的触感倒是一时间倒是驱散了那暗自神伤的气氛。 揪了揪马儿长长的鬃毛，迦娜似乎也从那乌黑发亮的眼睛里读出了担忧的味道。 “小白，你也觉得我应该相信她，是吗？” 摸着胸膛里怦然的跳动，其实在刚才的自诉中少女就已然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但看到马儿轻点的脑袋，少女翡翠般的眼睛还是随之唤起了神采，她轻笑着抱了抱俊秀的小白。 “谢谢你，下次来给你带最好的草料哦。” 咴咴的道别后，小白终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看到主人终于恢复了精神，它也能放心得睡个好觉。 人类可真是难懂。 心意落定，脚步就不再踌躇。 远处隐约的灯光映照在少女的眼里，也从昏沉的迷茫转变成了清晰的决意。 “对不起……希格莉特小姐。” 等迦娜返回主卧之后，却发现善后的工作都已经被魔女完成了。 那高挑的身影不知何时还换了件丝绸的睡裙，焕然一新的模样似乎又漂亮了几分。 “哦，你哪里错了？” 希格莉特平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恍若无事发生的神情反倒让迦娜身上的压迫感更重了几分。 “我……不该没有完成任务，就自作主张地跑出去，更不该发火，请您原谅我的错误，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看着少女恭敬鞠身的姿态，希格莉特隐约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所见的黑袍“少年”，只是同样不卑不亢的动作里多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之后无论您有什么样的指示，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全力执行！” 压抑的已久的心意被全然释放，迦娜感觉到了许久未有的畅快。 翡翠的眸子毫不畏缩地直视着魔女的眼睛。并非是屈服，反倒是种自我独立的坚毅。 “什么惩罚都愿意？” 希格莉特的语气格外冷冽，刺骨的寒意似乎是准备让少女见识什么极为恐怖的手段。 “是的！” 坚韧的心儿还是有些颤动，但迦娜已然决心无条件的信任魔女。 “那你先过来。” 迎着那清冷的目光，脚步没有犹豫，身体却不由僵硬了几分，未知的心绪还是无法克制本能的紧张。 “闭上眼睛。” 视觉的缺失加剧着人心的恐惧，但近在咫尺的幽香却又带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出乎意料轻柔的触感却从发丝间传来，感受着那双素手的抚摸，又仿佛是直接揪住了她的心儿。 “唔——” 然而还没等迦娜放松心情，额头传来的清晰痛楚，差点就让她叫出了声音。 “好了，这就是你的惩罚。” 捂着通红的额头，睁开的翡翠眸子里并没有丝毫的怨色。 少女明白弹额头的简单处置其实是魔女的宽恕，只是心中隐约的失落连她自己也找不到情绪的根源。 “希格莉特小姐……” 对视着那双亮盈盈的星眸，迦娜恍惚间觉得此时的魔女又变化了。 温和的笑意里，充满了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亲和。仿佛之前那睥睨天下的锋芒，不可违抗的压迫都只是泡影般的幻象。 “惩罚结束，接下来还是你的奖励时间。” “奖励？” 比起这出乎意料的惩罚，所谓的奖励更是让迦娜寻不到头绪。 “今天辛苦了，任务做得不错。” 头顶传来的温柔抚摸瞬间驱散了迦娜这一天的困苦，久违的安全感更让少女认定了选择的正确。 “我从你父王那里，把这个宝贝借了过来。” 希格莉特轻轻触摸着自己的耳饰，随之绽放的光芒中一块长木出现在了魔女的手里，熟悉的气息瞬间唤醒了迦娜最为美好的回忆。 “这是母亲的……鸾筝！” 即使相隔五年的岁月，少女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它。 这种特殊的乐器整个奥塔不存在第二件，原本也只有克里斯蒂安王后一人会弹奏。 “我已经校音过了，想听什么曲子，直接跟我说就好。” 希格莉特手中的鸾筝虽然与她记忆里的款制还是有所差别，但相比于钢琴来说，魔女还是容易上手得多。 “您……竟然还会弹这种乐器！” 翡翠的眸子里闪烁着无法抑制的欣喜，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听到那熟悉的旋律。 “当然，你以前没有跟你母亲学过吗？” 希格莉特知道迦娜的外祖母，也就是格瑞亚大公与克里斯蒂安王后两姐妹的母亲是夏族之人。 王后演奏鸾筝的技艺也是从那里传承而来。 “没有，我以前很贪玩没有好好学……等到想学的时候……” 原本眼睛闪动的光辉随即就暗沉了下去，虽然没有说完但希格莉特已然知晓了结局。 “想学的话以后有时间，我也可以教你。” 魔女隐约之中想起，自己前段时间似乎和薇薇安也说过类似的话。 “可以麻烦您吗，我想学！” 把训练时间视若生命的少女，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学习这种无关紧要的艺术。 “没问题，现在想好听什么曲子了吗？我这一曲可是一千金币都换不来的哦。” 希格莉特并没有开玩笑，破碎的记忆里即使那些挥手间翻天覆地的仙帝，也极难求得她的一曲倾听。 眼前的少女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享受了何等的殊荣。 “我想听……您在比赛中弹得那首曲子。” 迦娜微微思忖了片刻，回答却有些出乎魔女的意料。本以为少女会选择她母亲留下的曲谱，特别是那几首民谣曲，希格莉特还特意去翻阅了一遍。 “好。” 没有再说多余的话，魔女眼眸之中的光点开始流转，仙力替代拨片直接开始了弹奏。 铮—— 虽然是相似的旋律，但却与钢琴之声截然不同的感受。 看着魔女神采飞扬的模样，迦娜不由得再次感叹人世的奇迹，这是本应只存于神国的姿色。 清晰连贯的摇指直接撞开了少女心灵的门扉，这一刻迦娜只觉得自己脱离了全部重力的束缚。 身体随着泛音飘忽而起，游荡在无垠的尘世之间。 直到山海的尽头之处，一缕耀眼的光破开了昏沉的天，冉冉升起的太阳照彻了少女纯净的灵魂。 迦娜挥了挥手，一朵金色的火苗从掌心处慢慢浮起，那是她沉眠已久的太阳天性。 席卷全身的温暖热流之中，迦娜再次感应到了自己与魔女之间存在的冥冥联系。 不同于首次相见时，那跨越宿命般的悲戚感。 充满温暖的心绪里，此刻只剩下了淡然却又笃定的亲睦。 这是什么？ 望着迦娜那逐渐染成了金色的瞳孔，演奏之中的魔女脸上竟也多出来几分惊色。 并非是因为少女的变化，之前对于唤醒迦娜天性各种的情况，希格莉特已经做了初步的研究。 只是此刻她自己体内涌动的仙力，竟也在共鸣中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细弱如丝缕的脉络似乎也被镀上了一层淡金的光泽，其中包裹蕴含着魔女尚未了解的超凡力量。 似乎是……魔力？ 第31章 同床共枕 “晚安，迦娜殿下。” 不管白天怎么折腾，晚上的睡眠对于“睡之魔女”而言，从来都是不可耽搁的大事。 “晚安……希格莉特小姐。” 只是面对如今的状况，迦娜不安分的心跳里却找不出丝毫的困意。 好近…… 对于两个身材都很纤细的女孩子来说，迦娜的两米宽的木床其实足够宽敞了。 只是早已习惯了独居的少女，面对这突然多出的“床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新奇的悸动。 很好闻的味道…… 虽然天鹅绒的被子间隔着二人，但那淡然的幽香却毫无顾忌地撩拨着少女的心弦。 像是雪原花般的清冷，又带着几分月珠木的厚重，最后还藏着星点风铃草的温柔。 总之是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想再靠近一点点。 这样的念头一旦触发，就变得不可收拾起来。迦娜的被脚就像只蜗牛般慢慢向着魔女挪动了过去。 所幸希格莉特此刻背朝着迦娜，少女这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似乎并没有被机敏的魔女发觉。 怦怦—— 初步尝试的成功，也让迦娜愈发大胆了起来，只是胸膛里急促的心跳依旧没有丝毫放缓的迹象。 理性的思考也被这股汹涌的血流冲散，少女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魔鬼诱惑了般得欲罢不能起来。 脑袋也慢慢凑近了那散开的黑色长发，沁人的香气就紧贴着鼻尖，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自己真是越来越软弱了。 就这样沉溺了许久，少女才找回了些许的自知，习惯性的自责后却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可能这就是贵族的放纵吧。 怎么又变成了这样呢？ 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不休地奔走，少女不觉间又想起了刚刚的对话。 “希格莉特小姐，客房的话我已经为您收拾好了。” 鸾筝曲毕之后，二人间无形的信任感仿佛又牢固了几分。 迦娜已经很自觉地把自己代入了女仆的角色，相较于早上那害羞窘迫的模样，此时干练的效率已经足够提拔为女仆长了。 “不用，我和你一起睡就好。” 然而魔女平淡的回答却再度攻破了少女的心防。 无论是身为严格贵族礼节培养出的淑女，还是以骑士精神为自我要求的王储。如此不合规矩的做法都让迦娜一时间欲语还休。 不过想起昨晚，魔女可是直接就霸占了自己的床铺，此刻毫不拘束的决定也就显得不足为奇了。 “迦娜殿下讨厌和我一起睡？或是不习惯别人睡你的床铺？” 察觉迦娜脸上的异色，希格莉特星眸间流动着智慧的光泽，反客为主的疑问向来是魔女的专长。 “不，不是，我只是怕打扰到希格莉特小姐您休息。” 少女慌忙解释了起来，她自然不可能讨厌魔女，反倒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多余的情绪。 “我是怕你不听话，趁我休息的时候偷偷跑去看书，所以得想办法看好你了。” 迦娜一时语塞起来，其实她心里还真考虑过这个主意，没想到又被魔女轻易看穿了心绪。 “所以你今晚的任务，就是和我一起好好休息，我不起床之前你也不许起来。” 魔女轻巧地伸了个懒腰，触动识海所耗费的精力，需要通过充足的睡眠弥补才能回来。 “是的，我这就去整理。” 染上了浅红的脸庞，自然没有了再做拒绝的余力，倒是已经思量起为魔女准备哪种被子为好。 想到即将连续三天荒废的早训，迦娜多少还是有些忧虑。但无可否认那怦然的心动里更多怀揣着与魔女同眠的期许。 “我睡眠很深，不容易被吵醒，所以别趁着我睡着时候，做什么不应该的事情哦。” 魔女轻轻眨了眨眼睛，戏谑的目光更像是玩笑般的调侃。 “我一定不会打扰您休息的。” 少女当时回答得十分干脆，但不知此时此刻她的行为，究竟算不算得上不该做的事情呢？ 应该不算吧…… 毕竟她只是稍微贴近了一点。 如果再近一点呢？ 迦娜隐约间记起，自己上次和别人同床共枕还是五年前，怕黑的她偷偷钻到了母亲的身旁。 五年过去了，迦娜早已不再惧怕夜晚的黑暗，但是所做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进步。 感受着魔女平稳深沉的呼吸，此刻大抵已经进入了梦乡，奇妙的氛围再次诱导着少女的冲动。 迦娜屏住呼吸，试探着伸出了小脚，找到了魔女被子的边缘，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只为感受一下对方的温度。 毫无疑问的幼稚行径。 又是毫无疑问的温暖。 就在这时，脚趾却似乎碰到了东西，没有给迦娜反应的时间，眼睛就已经对上了那熠熠生辉的视线。 近到咫尺也成了遥远的距离。 “为什么要踢我呢，迦娜殿下。” 黑暗里魔女的神情看得不是很清晰，但那双明亮的星眸里可以清晰读出揶揄的光彩。 “我，不是……我刚刚抽筋了……” 如此羞人的举动被发现，少女瞬间无地自容了起来，赶忙抽回了脚掌，又把脑袋深深埋进了被子。 “赶快睡吧，莫非还想让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唔……” 摩挲着那将将露出的小脑袋，希格莉特能够从那轻颤的身躯里，感受到对方努力躲藏的羞赧。 当然，魔女也并非故意假寐想去捉弄迦娜，只是她也在暗中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 魔力…… 那泛起的渺小波纹，虽然在她浩瀚的识海面前，大抵只若太仓一粟般得微不足道。 但其代表的意义却是非同凡响的。 表明自己灵魂容纳的仙道，在一定情况下竟会被此界的主规则认可。 而媒介就是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子。 乐曲奏毕，迦娜的太阳天性再度归于沉眠时，希格莉特身体里流动的魔力也就随之消散开来。 这究竟只是巧合的相遇，还是转生后冥冥的宿命？ 夜已深，困惑终究伴着少女的心思，共同步入了悠远的梦乡。 各怀心思，却睡得同样安稳。 ———— ———— ps:晚上还有一更 第32章 我说了算 一如往日的黑沉里，迦娜徐徐睁开了睡眼。 划破迷惘，翡翠眸光里闪动着前所未有的神采，毕竟醒来第一眼就欣赏到了所憧憬的美丽。 习惯了注视天花板的少女，能在苏醒时看到思念之人，温暖就足以慰藉自己空洞的心。 不管多久也看不厌。 时光飞逝，太阳已然越过地平线赢得了早起比赛的胜利。 虽然迦娜多少还是摆脱不了偷懒带来的负罪感，但只要魔女说可以，她就绝对相信。 这也是种特殊的修行。 “有这么好看吗？” 长长的睫毛终于抬起，四目相对间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笑意。 “您确实很好看……” 羞涩依旧，红晕的俏脸却没有选择躲藏，大抵也算是种不错的进步。 早餐，清洁，整理…… 起床后的公主殿下依旧从事着女仆的工作，只是心里已然散去了昨日的浮躁。 轻飘飘的女仆裙也觉得舒适了几分，或许只因是在魔女眼前。 “希格莉特小姐？” 前来汇报工作时，迦娜却看见了卧室里高高垒起的积木，歪歪扭扭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轰然倒塌。 “这是留给你的今日谜题。” 希格莉特把手中的积木块抛给了少女，意味深长的笑容里藏着不可知的神秘。 “不准借用外力，如何能把这些积木搭得更高。” 这是几何学问题吗…… 知晓了考题，迦娜马上就进入了紧张的状态，开始从各个角度观察起了积木堆的受力。 “这……” 然而无论怎样分析，由于基底搭建的过分歪斜，重心的偏置已经到达了绝对的极限。 “很难吗？” 迎着希格莉特期冀的目光，少女没有选择放弃，仔细思量后还是从最可能的角度小心翼翼地把积木块摆了上去。 最终，积木堆不出所料地迎来了倒塌的宿命。 “抱歉，我失败了……” 迦娜有些沮丧地看着那满地的狼藉，刚刚准备致歉，魔女的食指却轻轻点在了她的樱唇上。 “恭喜你，回答正确。” “诶？” 魔女的神情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如此的奇怪的成功自然让迦娜满头雾水。 “把这些倒下的积木重新搭起来，不就能堆得更高了吗？” 望着星眸之中绝无止境的深邃，迦娜思忖了片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当然这需要一双灵巧的手，不然可能还达不到之前的高度。” 魔女边说着就抓住了迦娜的小手，那手背的肌肤白嫩细腻，掌丘和指腹却因为长期的训练，摩擦出了不少的硬茧。 “我看这双手就一定可以。” 虽然没能彻底领会这云里雾里的说辞，但掌心温柔的触感却实实在在地传到了少女的心尖。 “夏族有种传统的手相学，据说观察手的纹理就能看透人一生的命运。” 迦娜微微偏过泛红的脸蛋，僵硬地抬着胳膊，任由魔女继续捏揉着自己的手掌。 “这么神奇……那希格莉特小姐可以帮我看看吗？” 因为身体里流淌着四分之一的夏族血脉，公主殿下对于这个极为神秘的族群自然也充满了好奇。 “你就不用看了。” 魔女干脆地拒绝了少女的请求，并用指间在对方掌心轻轻划动着奇怪的痕迹。 “为什么呢？” 在眸光的深邃里，迦娜隐约看到了一抹霸道而又笃定的色彩。 “毕竟你现在的命运，只由我说了算。” 话音未落，少女脸上原本细微的红晕瞬间浸透了每一寸的肌肤。脑海嗡嗡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 “我……希格莉特小姐……” 这句话如果是他人所言，迦娜只会认为是种无知的狂妄。但从魔女口中说出，她却生不出丝毫质疑，仿佛本该如此一般。 “这就是你答对问题的奖励，一会换好衣服陪我出门。” 然而少女还未走出窘迫，手心里的温暖就已倏然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冰冰的硬块，熟悉的触感终于帮迦娜找回了些许理性。 那是她的伪装吊坠。 …… 终于回到了最习惯的模样。 少女默默注视着镜子里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努力想从对方脸上读懂自己心里的复杂。 看到这副面孔，思绪就会自然而然追寻那些藏在心底的沉重。 她不禁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却从清晰的痛楚里体验到了茫然的陌生。 明明只有两天没见。 却总觉得时隔多年。 这真的是自己吗？ 迦娜第一次对这本该深信不疑的事情产生了疑问。 “迦娜，换好衣服了吗？” 听到屋外魔女的呼喊，少女下意识想要回应，然而张开的嘴唇里最终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现在的她又能被称为迦娜吗？ “变化也不是很大嘛，就是线条硬朗了一些。” 犹豫之间，脸颊突然传来的触感让迦娜下意识的躲开，转过头却发现那对星眸已经在近处打量起自己。 “还算挺可爱的，今天我就勉强接受一下吧。” 身着晚礼服的希格莉特依旧展现着倾倒众生的美丽，可夺目的风采却让迦娜下意识地偏过了视线。 “我……” 隔着这份厚重的伪装，她总觉得自己与魔女又拉开了距离，甚至连对话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打起精神来，今天还要靠你好好发挥呢，未婚夫先生。” 旁观着少女暗自的惆怅，希格莉特却不由分说地挎上了对方的臂弯，亲昵的模样倒真像是对情侣。 “这可是命令。” 暧昧又霸道的语气冲击着迦娜的心神，恍惚之间却没能再现少女的面红耳赤。 “我会完成任务的，希格莉特小姐。” 但嘴角还是尽力挑起了微笑，一如既往的标准且礼貌。 第33章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骑士俱乐部位于香槟大道与白厅大街的交汇处，是整个曙光内城最为繁华的地带。 作为最顶级的会员制俱乐部，这里即是大贵族们火热的社交场，也是人脉联络的重要节点。 “欢迎您的到来！莱茵殿下……赫尔曼小姐！” 迦娜刚刚绅士地扶着希格莉特走下车，就看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恭维地迎了上来。 “辛苦你了，诺维德卿，带我们进去吧。” 面对那两撇谄媚的小胡子，迦娜成熟干练的回应里，丝毫看不出之前纯挚的少女模样。 “不辛苦，能为殿下效劳那就是我的荣幸。” 作为这家俱乐部的负责人，王国第一副财务大臣，诺维德伯爵的政治嗅觉向来极为敏感。 得知今晚王储殿下这位稀客要莅临俱乐部，他就猜测将有什么大事发生，便亲自候在门口接待。 “赫尔曼小姐也还是那么的美丽绝伦啊。” “谢谢。”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王子身旁那曼妙的身影时，向来油滑的诺维德也差点惊呼出声。 那位声名远扬的“零之魔女”。 虽然表面看起来二人只是同乘关系，但诺维德知道这可是希格莉特第一次与男性作伴出席公开活动。 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明天那些小报的新闻头版，已经可以说是板上钉钉。 先抛开这件事的政治影响。 单说那朵所有男人梦想中的高岭之花可能找到了归属，这事传出去就不知会令多少人垂头顿足。 而原本传言莱茵殿下不近女色，看来也只是瞧不上那些庸脂俗粉。多少梦想成为王后的贵族小姐，想必也会因此悲伤落泪。 太阳在上，愿您照耀这个国家。 深思其中暗含的政治因素，就更令诺维德毛骨悚然，除了祈祷已经没有什么是他能做的了。 精致的魔晶吊灯照耀着鲜亮的毛呢红毯，还未步入大厅耳朵里就已经弥漫起悠扬乐声。 透过彩绘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台上有一整支专业乐团正在演奏古典舞曲。中央宽阔的舞池中，不少人随之成双成对地翩翩起舞着。 “还真是惬意的享受。” 大厅四周则布置着几排不大的圆桌，是言谈休息的最佳去处。 举办聚会的话，旁边提供几种小型的分厅；如果要进行更为私密的会谈，楼上还有专用的隔音包间。 “我们留在大厅就好。” 听到王子的命令，诺维德赶忙小跑着拉开了桌前的木椅，恭敬地邀请两人坐下。 崭新的桌布上摆放着盏豪华的水晶台灯，淡淡的温色光芒烘托着此间的浪漫气氛。 “殿下，我们刚到了批沃尔兹堡五三年份的干红，想喝烈酒的话有拉图原桶的威士忌。对了！还有从布拉加进口的上好冰酒，可是这里女士们的最爱！” 诺维德言谈之中做足了准备，显得比旁边的侍者还要专业。 “那就给我们两支冰酒，谢谢。” 然而他没有等到王子开口，一旁的希格莉特反倒抢先答道。 “这……” 诺维德没有立即回应，又试探地望向了王储殿下。 “都听希格莉特小姐的……” 迎着魔女笑盈盈的目光，迦娜无奈地摸了摸头发，显然对方是故意在将她当作女士来调侃。 以迦娜现在的伪装，虽然这种小事情并没有暴露的风险，但也应该尽量避免才是。 不过抱怨归抱怨，少女伪装开始后一直僵硬的嘴角，也终于迎来了一丝会心的笑意。 “好的，我这就让人送上来。” 看着面前两人的互动，诺维德尽力维持着脸部的平静，只是那两撇胡须却像抽筋般得乱抖着。 这根本不是场政治作秀，完全就是对在秀恩爱的情侣！ 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太阳在上，也请照耀一下我吧！ 慌忙告退后，诺维德又在心里开始了新的祈祷。 自从魔女和迦娜入场以来，大厅内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们身上，却又因为超然的地位无人敢于上前打扰。 “这种环境可真是让人难受。” 希格莉特的心眼更是直观感受着周围灼热的视线，以及各种喋喋不休的议论。 如此嘈杂的环境对于喜好清静的魔女而言完全是种痛苦的折磨。 只是达成协议后，适当展示与迦娜间的亲密关系，也是她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嗯，我也这么认为。” 向来勤奋的迦娜自然也不习惯这种靡靡的气氛，不过杯中的冰酒倒是喝得十分畅快。 “那可不行，你可是未来的国王陛下，被人注目的日子还多着呢。” 魔女举起酒杯与迦娜轻碰后，看着对方微醺的脸蛋，不禁又轻笑着开始了调侃。 “那你也不行，你可是我的王后殿下，自然要站在我的身边。”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紧盯着魔女的翡翠眸子只觉得涌动着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流，大胆的言辞随即脱口而出让两人都微微一愣。 “那你得先让我同意才行。” 魔女瞬间就恢复了原本的从容自若，轻轻摇晃着酒杯，醇厚的酒液映照着那张绝美的脸。 “那希格莉特小姐，请问可以邀请您共舞一曲吗？” 望着那轻笑揶揄的视线，迦娜只觉得心中里一阵灼灼的热痛。于是深吸了口气，站起躬身向希格莉特发出了邀请。 众目睽睽之下，魔女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真是出了门就不听话了呢。” 没有迟疑，希格莉特轻轻将手交到了迦娜的掌心，任由着对方把自己带到了舞池。 “等回去什么都听你的。” 这是只有彼此能够听见的对话。 慢三的舞姿优雅且端庄，之字步的走法错落有致，不常跳舞的两人竟出乎意料的配合默契。 出类拔萃的风采，恍若太阳般照耀得身周一切黯然失色，轻身旋转间再次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是不是经常带着小姑娘跳舞？” 单人旋转之中，魔女落入了迦娜的怀里，从对方耳鬓划过的瞬间还不忘继续自己的调侃。 “我没有……明明希格莉特小姐才更熟练……” 迦娜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出于礼仪的缘故，从前她确实和其他贵族小姐跳过舞。 但魔女传言中完全不接近男人，如今也能跳出如此出色的女步，就更值得人惊讶了。 “哼哼，因为我是天才。” 看似是骄傲的玩笑，但希格莉特其实所言非虚。 在用心眼观摩其他人的舞步后，她几乎是在片刻之中就掌握了其中的技巧。 “好好，您就是天才。” 一曲舞毕，在就在二人即将携手走出舞池之时，突然有人阻挡在了她们的路径之前。 “哦！多么美丽的小姐，我能邀您跳一支舞吗？” 第34章 决斗 面对这满是惊叹的邀请，魔女星眸中闪动着异色的光芒。 眼前的男人外貌英俊，身材高大魁梧，有着一只英挺的鼻子。暗金色的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年龄看起来差不多二十五六。 身上华丽的正装礼服上刺绣着不知名的三角徽记，正中央则是枚标准的真理之目。 腰间的皮带，脚上的靴子看起来都是上好的魔兽皮料，最外面裹着深蓝的烫金披风，满是副精英贵族的做派。 当然让魔女惊讶的并非他的奢侈装扮，而是因为这个人并不存在于她所知的情报中。 他并不是奥塔的贵族。 “哦，美丽的小姐。请容许我介绍一下自己。” 男人似乎看出了希格莉特眼中的疑虑，满怀自信地再次开口说道： “我叫契布曼，来自于伟大的神圣真理帝国，我的父亲就是本次到访的特使穆特堡公爵。” 神圣真理帝国，这是整个西塞德大陆无人不晓的存在。 即使是不认字的田间老农，也知道在远方有一座遥远的圣城，那里是人类文明的起源之地。 作为现如今最古老的人类帝国，直到近百年间它大陆霸主的地位才开始遭到某些新兴大国的挑战。然而作为真理教会的大本营，无可否认它依然拥有着最为强大的实力。 而这位特使穆特堡公爵，也算是颇有来头。他属于神圣帝国十二选帝侯家族之一的乔治家族。 其祖先作为真理神使的追随者，建立护教家族从神圣帝国建国以来延续至今已有数千年的历史。 提及自己的来历时，契布曼看似绅士的神情中流露着不加掩饰的傲慢，同时他也在用余光偷偷打量着魔女的反应。 他的父亲穆特堡公爵身为帝国的外交大臣，经常周转于各国之间，契布曼自然也随之游历诸多地域。 以过往的经验，每当他自曝身份之时，这些小国的乡巴佬们都会瞬间换上敬畏与崇拜的目光，漂亮的贵族小姐们也会纷纷投怀送抱。 今天他抱着一如往日的猎艳心态闲逛时，却没想到在这种穷乡僻壤领略到了真正的绝世之姿。 多么美丽的姑娘！ 他在圣城瞻仰过教廷圣女的容颜，在中心城邦目睹过那位女皇的风采，在舍尔沙恩观赏过那位曾经公认的第一美人玛佩尔皇妃的画像。 即使有幸领略过这些超凡脱俗的美丽，契布曼还是觉得她们没有一个比得上此间的少女。 哦！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让他能相遇这位神国的遗珠！ “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邀请。” 然而还在契布曼自我陶醉之时，清冷的声线却宛若盆冰水直接劈头盖脸得浇在了他的身上。 “为……为什么？要是不想跳舞的话，那请允许我为你点杯淡酒，我可以为你讲讲圣城的风貌……” 契布曼的声音不觉有些僵硬，别说幻想之中的投怀送抱，就连跳支舞的简单要求都被直接拒绝，这可是他这些年猎艳史上从未有过的失败。 不过想拿下这种绝世美人本就应该多花些力气，这一定是真理神在考验他的虔诚！ “你确定要请一位魔女共饮？” 希格莉特的下一句话再次让契布曼猛然一惊，原本满是觊觎的眼睛里也终于多了抹徘徊的异色。 他来奥塔之前就听说过这里有一位无比美丽的魔女。本以为只是民间传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正主。 “我……” 那这一定是真理神赐予他的任务，让他来感化这个魔女！ 在信仰与欲望的纠结之间，契布曼很快帮自己找好了借口。 “没有关系，美丽的小姐。敌视魔女那都是百年前的历史了，我们这些年轻人可没那么保守，听说前日子还有教徒侮辱于你，那正好由我替他赔罪！” 契布曼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已经把魔女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这是人生不可再得的机遇，他当然要死缠烂打到底。 “契布曼先生，希格莉特小姐现在不想被打扰，请你让开一下。” 看着眼前不停纠扰的男人，旁边的迦娜不禁皱起了眉毛，直接向前半步把魔女挡在了自己身后。 “请问阁下是？” 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契布曼这才注意到魔女的舞伴并没有离开，微微恼怒的视线打量起这位挺身而出的金发少年。 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经历也稍稍练就了契布曼的眼力。 他能看出对方虽然穿着算不上名贵，但浑身天成的高贵气质绝不是普通贵族。于是没有立即发作，打算先问问对方的底细。 “莱茵·阿迪蒂亚。” 听到这个名字契布曼的神色微微一变，就算再看不起这个国家，他也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奥塔的王储。 “原来是王子殿下，请恕我的失礼。” 嘴上说着恭敬，但契布曼的语气之间却透着隐约的敌意。奥塔的贵族们不敢开罪于莱茵，但在契布曼眼中一个小国的王子还不至于吓退他。 “我只是想和这位小姐商量些事情，莱茵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 眼见契布曼还不退让，迦娜翡翠眸子里的光芒也更加犀利了几分。 “希格莉特小姐已经和我有约了，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们。” 毫不客气的警告自然也加重了契布曼脸上的愠色，寸步不让的视线在空中相持着，仿佛碰撞出了一片火花。 “我听说莱茵殿下的剑术十分精湛，不知今天我能不能有幸讨教一番？” 契布曼心中的侵略欲望被彻底激发，以他多年的经历来看，决斗永远是争夺雌性最好的方法。 “契布曼先生，以你的年龄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有失风范吧。” 魔女本还颇为打趣得看着为自己出头的迦娜，但听到契布曼这样恶劣的挑衅，星眸也不禁露出了寒芒。 “美丽的小姐，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请你不要插手。况且我只打算比试剑术，不会靠着魔力以大欺小的。” 热血翻涌中契布曼的气焰愈加的旺盛，他抬起头狠狠瞪着迦娜说道： “如果是小孩子的话，就不要跑出来抢女人了！” 听到这样的羞辱，迦娜心中若隐若现的无名火终于找到了爆发的机会。锐利的翡翠眸光宛若出鞘的利剑，温顺谦逊的气质瞬间沾染了几分戾气。 “我希望立即听到你的道歉！你把希格莉特小姐当作什么了！” 她无法容忍任何人侮辱魔女。 第35章 迦娜的危机 决斗，对于贵族而言不只是种争强斗狠的方式，更是种象征荣誉的神判法。一旦誓约完毕，就不允许任何外人干涉进程。 而这场王储与神圣帝国特使之子因为魔女而爆发的决斗，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英雄与美人的故事历来就是人们最热衷传唱的题材，更别说是身份特殊的几人。想必那些市井小报，明早就能编纂出几万字的爱恨纠葛。 “真是让人头疼的孩子。” 别人为了守护自己挺身而出，这种事情对于魔女而言也是种相当稀有的体验。 她可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望着那寒风中笔直屹立的身影，魔女脸上挂满了无奈的笑意。不觉间她又联想到了那个蠢女人，不禁感叹这二人不愧是师徒关系。 心思比谁都要复杂，感情却比谁都要纯粹。 “现在认输的话还能少出点丑，莱茵殿下。” 契布曼轻轻擦拭着手中训练用的木剑，斜视着对面少年的眼神里满是轻蔑的味道。 他可不认为自己输给这个比自己年幼将近十岁的乡下王子。 这场比赛并非生死决斗，双方禁止使用魔力和其他道具，仅仅进行剑术比拼。 即便这样点到为止的规则，契布曼也做好了阴险的谋划，他打算扯破这位王子殿下的衣服。 就算是男人，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躯也是绝对的羞辱，却又不会导致任何严重的后果。 “如果你现在向希格莉特小姐道歉的话，我也可以破例饶你一次。” 那不知挥舞过多少次的木剑握在手中，迦娜心中已经酝酿出坚定而又执着的战意。这是她一次为了理想以外的事情挥剑。 当然也可能是一种全新的理想。 诺维德作为这场决斗的见证者，肥胖的身躯此刻已是大汗淋漓。这两位无论哪个在这里出现意外，他都绝对担待不起。 太阳在上，让这两位大爷赶紧消停下来吧。 他只能边祈祷边用余光偷偷瞥了眼远处笑盈盈的魔女，暗叹一声这可怕的红颜祸水。 “决斗开始！” 砰—— 话音刚落，二人的身影就如同离弦之箭般碰撞在了一起，激起的暴风扫荡着四周灌木的枝叶。 明明只是无刃的木剑，此刻却散发着极度骇人的锋利气势。 “莱茵殿下只有这点力气吗？简直像是个女人一样！” 迦娜没有理会契布曼的挑衅，依旧在快速的攻防中冷静分析着战局，毕竟她本来就是女人。 不同于远程系的魔法师，在性别基本不存在差异。近战系中男性因为体质强壮的原因，往往比同级女性更具有优势，魔力等级越低这种差距也越明显。 当达到高阶之后，这种性别差距就可以忽略不计了。正如曾经的蔷薇大公就力压王国一众男性战士，夺得了最强的名号。 此时力量稍显弱势的迦娜很快就改变了打法，尽量避免与契布曼正面硬碰硬，转而通过灵活的身形诱导敌人的进攻方向，再利用她技巧性的剑术做出有效反击。 “呸！还真是女人似的打法！” 契布曼很快也就发现了情况不对，形式上自己明明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却总是无法完成决胜一击。反倒是对方在绝境之中屡出奇招，差点就把自己直接缴械。 “加油啊！莱茵殿下！” “莱茵殿下！一定要把赫尔曼小姐抢回来！” 因为险要的地理环境，奥塔人也算是比较有血性的民族。 四周围观的人群基本都在支持迦娜，就算他们把王子殿下当作了“情敌”，那也比交给外国人要好。 “这些无知的乡巴佬！” 感受着周围的喧嚣，契布曼糟糕的心情又填了几分恼怒。但他手中的剑招不仅没有丝毫的混乱，反倒变得愈加狡猾起来。 作为圣乔治家族的后代，契布曼虽然算不上神圣帝国最顶级的精英，但在各种优质资源的培养下，也遥遥领先着绝大多数的贵族。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金发少年的剑术造诣竟然丝毫不弱于自己。但同时他也在心中嘲讽着对手，实战经验上着实还差了分火候。 他能看出迦娜实在太想取胜，所以才采用了这种冒险的打法。不然战局继续僵持下去，二人最终很可能会以平局收场。 真是幼稚！就这么想在女人面前显摆吗！ 契布曼冷笑着开始利用迦娜这种心态，加剧对方的体能消耗，此消彼长中他才能抓住机会取得一锤定音的胜利。 美女一定是属于他的！ 呼—— 翡翠的眸子努力搜寻着契布曼的破绽，但对方保守的架势中留给她的发挥空间愈发有限，自己故意暴露出的诱饵也开始被对方视而不见。 必须让他给希格莉特小姐道歉！ 执着的信念也影响着迦娜的剑锋的走向，她也察觉到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力量速度都开始有了微弱的衰减迹象，必须在短时间内决出胜负。 但没有魔力的情况下，迦娜很多一击制敌的强力招式都难以施展，仅靠着基础的物理碰撞想要打破契布曼严密的防御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就是这里！ 终于迦娜找到了机会，蔷薇家族的剑术向来以敏捷与精准著称，眼见对方的微弱破绽就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敌人击垮。 带着风啸的剑刃急速突击之时，却见对方的剑刃突然一转，似乎已然预料到了迦娜的出招。 势大力沉的撞击直接弹开了两人的长剑，就在少女尽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时，翡翠眸子瞥见了对方脸上阴险的笑容。 不好—— 这一刻，迦娜的心里提起了万分的警觉。 第36张 最好的奖励 迦娜眸光微凝，隐约判断出威胁并非来自于对方手中的木剑，迅速回缩身体展开了防守的架势。 来了！ 正如所料，契布曼的剑反倒成了他增大身体扭力的工具，旋转的身体竟用左臂划出一记强力的升拳，直奔着迦娜的脸颊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少女手中木剑及时触地化作了身体的支点，灵活的腰肢弯曲成一个奇妙的角度，勉强躲开了这阴狠的一击。 然而攻势还没有结束，霍布曼一击不成，手握成拳再次向着下方的迦娜猛然砸去。 却见那触地的木剑猝然发力，让少女的身形直接翻腾在了空中。剑锋直奔着霍布曼的脑袋削去，让他不得不放弃进攻退却了数步。 “切，真是和女人一样柔软。” 眼见自己酝酿已久的阴招无功而返，契布曼只能悻悻地恢复了原本的架势，开始在正面对攻中寻找下一次反击的机会。 “卑鄙！这是作弊！” “不是说只比拼剑术吗！” 四周的观众眼见此景再次喧哗了起来，诺维德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赶忙站出来维持秩序。 虽然他在心里也希望王子殿下能够取胜，但从誓言的规则来看，契布曼的举动确实不算违规。 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 迦娜努力调节着沉重的呼吸，眼睛紧盯着滴水不漏的对手。就在她陷入沉思之时，耳畔却突然飘过一阵悠扬的提琴声。 如此美妙的音乐竟让嘈杂的庭院瞬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甚至一时间忘记了这里是决斗的现场。 这是…… 那深入灵魂的旋律散播着迦娜熟悉的温柔，瞬时间少女只觉得自己落入了魔女的怀抱，心中徘徊的焦躁顷刻间就已经烟消云散。 她……在为自己加油！ 飘忽的灵魂找到了依靠，此刻的迦娜只觉得恢复了无穷的力量。 虽然无法使用魔力，但她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苏醒的太阳天性。明媚的光芒刹那间照彻了少女的眸子，整个世界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远处的梧桐木下，希格莉特双目轻闭，肩上的小提琴迎着青月反射出淡然的光泽，手臂轻摇间便已是一篇唯美的乐章。 刚刚在大厅中，魔女为了以防万一就把乐团的小提琴给借了过来。 此刻果然派上了用场。 优雅从容的气质里，是种不为外物打搅的独鸣。闪着星辉的眸子慢慢睁开，超然尘世的光彩里终究还是沾染了几分不自知的宠溺。 而目光的终点，自然是远处正为她而战的少女。 剑，究竟是什么。 心境平复，迦娜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格瑞亚老师曾经的教导，隐约之中领悟了些曾经不解的东西。 剑，是有生命的。 紧握着剑柄，迦娜隐约触摸到了那心有灵犀的剑意，轻振之间与胸膛中跳动的心脏产生了共鸣，与自己慢慢连接成了一个整体。 风在吹，叶在飘，而剑锋在流动。 对视着身前的敌人，那一刻却恍若世界静止。呼吸，血流，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协同而行，为这一剑迸发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终于，剑活过来了。 砰—— 电光火石间，少女鬼魅的身影躲开了对手的进攻。在契布曼无比惊恐的目光中，宛若惊鸿的一剑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输了。 而且他还不知道是如何输的。 “道歉吧。” 全身僵硬地高举着木剑，契布曼慢慢从呆愣中找回了心智。 无法接受的迷茫逐渐转变成了一种歇斯底里的怒火，他不仅没有道歉反而大声呵斥起来: “这不可能！你一定是作弊了！不可能！” 眼见契布曼即将失控，诺维德赶忙走过去开始劝阻。胜负已分，如果双方能就此收手，无疑就是今日最好的结果。 “契布曼先生，请您不要说这种破坏神圣决斗的话。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见证，莱茵殿下确实是堂堂正正地取得了胜利！” 诺维德自己也没看清迦娜的最后一剑，虽然那招的速度并不算快，却总觉得带着一种极为奇妙的韵味。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绝没有探查到任何的魔力波动，这是属于蔷薇剑术的胜利。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赢我！就这么赢我！” 契布曼继续疯狂地怒吼着，直到四周鄙夷的视线纷纷落在他的身上，被刺痛的自尊才让那火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下来。 如果再这样继续大喊大叫，神圣帝国的脸都要给他丢尽了。 “道歉吧，契布曼先生。” 迦娜冷漠的声音再次落入了他的耳朵里，简单的言辞却像是最刻薄的挖苦，让那颤抖的右手直接捏碎了掌心的剑柄。 “我……” 霍布曼颤动着嘴唇，深呼吸了半天才终于恶狠狠地抛下了自己的道歉: “我向希格莉特小姐表示歉意！” 翡翠的眸瞳静静注视着对方狰狞的面容，这没有多少诚意的致歉显然让迦娜不太满意。 “干的不错。” 头顶传来的温柔抚摸却瞬间平复了少女的躁动，即使不去看她也知道这是属于谁的触感。 “虽然剑术掌握的熟练，但应变可还差了几分。特别是刚刚那几次反击如果能再敏锐一些，你早就能取得胜利了。” “我……” 然而迦娜还没有享受足摸头的快乐，接踵而至的却是魔女无情的批评。抬头小心地看了眼那严肃的面孔，少女不禁垂下了视线。 虽然以骑士精神自诩的她向来保持着谦逊虚心的态度。可不知为何，此时失落的心儿却只想听到魔女的表扬。 果然自己是越来越软弱了，连这点批评都无法承受。 自责，是王道路上的基石，亦是少女庇佑自身的躯壳。 另一边，看着魔女与迦娜亲密无间的模样，契布曼同样是愈发恼怒，那肢体相触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都恍若是种无情的嘲讽。 轰—— 血脉中的傲慢在疯狂怒吼，呼吸也愈发急促。契布曼只觉得自己脑海里蒙上了一层暴戾的血色，仿佛有种莫名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杀掉他！ 残存的理性与这股诡异力量做着最后的抗争，但身体已经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 下一刻，全身的魔力彻底沸腾开来，充满了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了狂暴的杀意。 杀！ 疾速之剑裹挟着增幅的魔力，全力的武技斩向了迦娜毫无防备的后心。在众人的惊恐的注视之中，眼看就要发生不可挽回的惨剧。 当—— 剑气的暴风迸发开来，吹乱了那如云的长发，凌厉的剑锋却兀然停滞在空中，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两根手指。 当契布曼看到魔女用两根手指就轻松挡住了他全力的武技。一种来自生物本能的恐惧感顺眼淹没了他狠毒的视线。 这！怎么可能！ 不同于被迦娜打败时，那对未知力量的怀疑与歇斯底里。此刻碰触到那双寒芒的星眸，契布曼已然无暇欣赏这绝世的美色。 脆弱！渺小！ 面对那双眼睛，他已经失去继续持剑的勇气。来自灵魂层次的碾压感让他浑身都在止不住得颤抖。 自己这是怎么了？ 恐惧完全洗刷了刚才心中无名的暴怒，稍稍冷静下来契布曼才知道自己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你是还想和我决斗吗？” 随着冰冷的声线落下，那指间夹住的木剑竟一点点得龟裂开来。转瞬之间裂纹已然扩散到了完全失神的契布曼身上。 嘭——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木剑和契布曼的外衣全都像烟花一般爆裂了开来，化作了漫天的碎屑，无法承受这番压力的男人直接昏下去。 全场鸦雀无声。 她竟然这么强的吗？ 对于魔女的实力，迦娜在心中早已做出了多种估算。然而此刻再见之时，她还是不禁愣住了神。 仅用两根手指就打得一位二十五级的资深战士毫无还手之力，这显然已经到达了高阶的层次。 她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守护，还又救了自己一次。 所以这是种自作多情吧…… 怀揣幼稚的梦想，未成熟的孩子总是喜欢给大人献上自认为珍贵的礼物。或是块奇形怪状的顽石，或是片品相迥殊的树叶。 但当成长的光芒照清了这冰冷的现实，回过神看着手中一文不值的珍品，多数人只剩下了把它丢掉的勇气，即使那里承载着最真挚的心。 正当迦娜即将看清这现实的鸿沟，淡然的幽香却毫无征兆地闯进了少女的心房，耳畔的轻语瞬间就蛮横地扫清了她全部的思绪。 “总之，今天的殿下很帅气。” 没有给少女继续踌躇的机会，紧接着脸颊传来轻柔触碰，恍若最为强力的心灵冲击，彻底夺去了少女全部的思考能力。 这个梦温润，灵动，奇妙，充满了遐思…… “谢谢你，我的小英雄。” 痴愣的目光再也无法离开那盈盈的笑意，迦娜恍惚间想起了那天自己躲在树冠上，偷偷窥视着那春风里最纯粹的美丽。 而现在她在为自己而笑。 一个吻，强行夺走了世界的色彩。 一个笑，就帮她填涂了自己的颜色。 可真是狡猾透顶。 看着迦娜失神的模样，希格莉特轻笑之时，心眼却已经开始搜寻起庭院里每一处可疑的痕迹。 就在刚刚契布曼暴起的瞬间，她隐约察觉到附近弥漫出一丝诡极为异的气息，但想去追寻时却已经完全消失了踪影。 是他？ 就在这时，远处二楼观景台上一道冷漠又掺杂着敌意的目光引起了魔女的注意。 望着那高大的身影，她认得对方是“红龙”公爵家的长子——纳尔森·斯图亚特。 以及他身边……依旧泪汪汪的爱莎小姐。 第37章 曙光塔监狱 迎着车厢里黯淡的光线，迦娜努力阅读着手中粗劣印刷的报纸，那不停颤动的嘴角看不出到底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情绪。 “这些人怎么如此胡编乱造，出版署的人难道都在玩忽职守吗？” 向来都是阅读官方报刊的迦娜，第一次领略了市井小报的风采。今日各个报刊的头条已然被她和魔女昨晚的事情屠版了。 “惊！王子殿下夜会魔女究竟为哪般？” “奥塔人不能不知的大事！来自神圣帝国的大挑战！” “曙光城出没神秘裸男！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些市井报刊的内容无不在夸大其词，有一份甚至大篇幅杜撰了迦娜与魔女幽会时的香艳场面。 露骨的描写对于接受传统淑女教育和骑士训练长大的迦娜而言，着实是过于刺激，面红耳赤之中眼睛却还在不听话地偷瞄着。 啪—— 魔女却毫不留情地抽走了迦娜手中的报纸，粗略扫了几眼后就露出了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如果我告诉殿下，这些报刊其实一半以上都隶属在我的旗下，你会相信吗？” 迎着魔女玩味的眼神，迦娜不禁愣了愣神，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希格莉特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既然魔女这么说，那就必然有所深意，这几天的相处中迦娜已经习惯了对方话中有话的谜语属性。 “很简单，因为这么写才能卖得出去嘛。” 轻笑的目光悠然划过手中的低俗刊物，眨眼间就让它化作了一片飘扬的纸屑。 “当然这份不是，明天会有人去找他们喝茶的。” 迦娜看着飘向窗外的飞灰，强行抹去了脸上细微的失望，转过头继续发表达着心中的疑问： “您肯定不是因为钱才做这种事情，那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迎着迦娜的期冀，希格莉特很难告诉她钱也是重要的一部分，星眸闪动的光芒不禁高深莫测了起来。 “把浮夸的内容剔除后再仔细想想，有时候放着最大的标题并不是想让你看到的，字里行间的东西才是真正的表述。” 迦娜再次拿起其余几份报纸粗略浏览了一遍，眼中逐渐流露出明悟的光彩。 “原来如此，这些报道明面是在写我们，暗里其实都在针对契布曼，针对穆特堡公爵，针对他们代表的神圣帝国。” 希格莉特有些赞赏地看了眼身旁的迦娜，知道这样简单的问题难不到这聪慧的孩子。 “不错，看出了表面。神圣帝国威名太过，圣城又是传说中的应许之地，正面进攻容易适得其反，润物细无声才是上上之选。” “润物细无声……” 迦娜默念着这生涩难懂的词汇，思索之中又多了些深悟。 “无需刻意抹黑，首先要做的是把敌人拉下神坛。让民众们看到神圣帝国的贵族，同样喜欢抢女人，同样会因为决斗出丑，和奥塔的贵族们没什么两样。” 听到魔女这样的评价，迦娜本还想为奥塔的贵族开脱几句。可想了想他们平日的所作所为还是把话又咽了下去。 “可以说当他们出现在份报纸上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迦娜作为王储自然知道穆特堡公爵来访的真正目的，明面说是要交流最新的魔导技术，带领几位留学生进入王立公学学习。 暗地里却是打着“神”的名义为自由传教，教会土地税收等问题向卡斯汀施压。现在被拖入这种花边新闻，无疑是对其神圣性的打击。 “那更深层次的意义呢？” “这就要从为什么我能把这些报纸给卖出去说起了。” 希格莉特打开手中的报纸，把它放在了少女的膝上圈出了几块，然后侃侃而谈了起来： “曙光城平民的识字率是整个奥塔最高的，差不多七成人可以完成简单的阅读。但那些长篇的社论，晦涩的政令，他们既看不懂也不想去看，需要更为通俗的表达。” 魔女圈出来的文章同样是各种浮夸的花边故事，迦娜粗略看了会就忍不住吐槽起来： “那也不用……写成这样吧？” “除去吃饱穿暖的生存需求，只有那些贵族少妇的出轨花边，流浪骑士的风流韵事才能激发多数人的阅读兴趣。” 看着迦娜托着下巴满脸思索的可爱模样，魔女又揉了揉她金色的小脑袋继续解释道： “这是社会属性决定的，贵族与平民间存在的天然落差，即使能痛骂领主老爷没人性，但仰视的姿态却是根深蒂固。” 思考着魔女深刻却又带着几分冰冷的观点，迦娜的眼神却又不觉飘到了那张绝美的脸上。 “这种仰视诞生了神秘崇拜，而性作为人类本我的第一驱动，能让他们在对贵族私生活的窥视里找到最方便理解的共鸣。” 窗外的一缕阳光映亮了那雪白的肌肤，却照不出那平静表情里的丝毫悲喜，绝无褒贬的阐述里只是种超然的态度。 “可这……并不是件好事情吧，我觉得还是应该尽量限制才对。” 其实每当看到这副模样的希格莉特，迦娜都会有些忧虑。只觉得这样的魔女不只是与自己拉开了距离，更像是与人类分离了界限。 身体不觉得贴得更近了点。 “不能说好，但要说坏就要从文化本身来评价。花边只是表象，本质却扎根在文化中。即使强行铲除表象，它也只会换种形态再次生长。” 感受到少女靠过来的身体，希格莉特轻笑间继续着自己的言论。她与迦娜看站在不同的角度里，看到的景色自然就不尽相同。 这不是种简单的高低对错。 “如果现阶段无法从根本改变土壤，倒不如把它利用起来，防止敌人占领了阵地。” 迦娜若有所思了片刻，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她作为奥塔王储自然也进行过专业的政治培养，对于魔女所说的道理也能思考出自己的看法。 “部分文章确实有些深意，例如这篇边境领主使用旧制初夜权强占乡村姑娘，深层次还是对土地兼并与税法改革的探讨。但这种含义可能比政令本身还晦涩，又有多少人能看懂呢？” 看到迦娜可以这样发散性的思考提出质疑，魔女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郁了几分。 “并非就要现在看懂，这只是种沉淀与堆积。等到春风来临的时候，该种出来的必然会种出来。” 眼见希格莉特的表述又开始变得奇怪起来，迦娜不觉有些无奈。比起专业老师所教学的知识，魔女总喜欢说些模棱两可的言语。 “天真的人只知好坏，庸俗的人只顾利益，智慧的人洞察规律。人有对错，但规律没有。” 没有惊扰少女的深思，希格莉特继续抚摸着那柔顺的金发，不觉间开始编起了麻花辫。 “万事万物都有其矛盾性，但因为人的限制，很多事情站在外看是一体两面，站在其中就必须要分出个对错。你作为未来的国王什么时候能掌握这些社会的规律，就算是基本合格了。” 这不知所云的言论，让迦娜放下书彻底倒在了柔软的怀里。眨着那双翡翠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魔女的脸蛋。 “总觉得这些道理，我可能一辈子的都领悟不透。” 执着坚毅的公主殿下难得露出了气馁的模样，可那纯澈的目光就像是在对魔女述说更隐晦的话语。 我离不开你了一样。 “我印象里的殿下，可是不会说这种丧气话的。” 希格莉特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捏了捏那柔嫩的脸蛋，只觉得从昨晚之后这孩子就更大胆了几分。 “况且我的观点也不可能永远正确，完美的论断本就是种悖论。” 就在迦娜还想继续问些什么的时候，一股冰凉的触感却落在了她的身上，拿起一看正是她的伪装吊坠。 “我们要到目的地了。” 眺望着远处深灰色的石砖塔楼，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却能清晰感受到那股阴森刺骨的气息。 “莱茵殿下！” 看守大门的卫兵眼见驶来的马车立即恭敬地迎了上来，厚重的板甲在晃动中铿锵作响。 这里就是奥塔最大的监禁地——曙光塔监狱。 穿过阴暗狭宰的长廊，潮湿腐烂的异味刺激着迦娜的感官。偶尔从角落里穿梭的老鼠，都在用新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两位陌生的客人。 “这是哪来的贵族小妞，跑到这种地方是来慰问我们的吗？” “啧啧啧，我都大半年没碰过女人了，比起牢里这些干涩的废物，那水润的滋味可真是怀念啊！” “说不定还真来找刺激的，毕竟我的活可不是那些短小贵族能比得上的！” 从牢门走过，即使昏暗的光线下根本看不清希格莉特的身姿，但那浓郁的女性气息就足以让这群恶棍混混瞬间全都亢奋了起来。 “你们这里的犯人管理得可真是松散。” “是我的失职殿下，我一定会好好惩治他们的无礼！” 狱长迎着迦娜冰冷质问的眼神，额头不觉冒出了几滴冷汗。只能在心中暗骂这些不开眼的蠢货连王子妃都敢调戏，回来一定要整死他们。 “借用一下你的剑。” 希格莉特对于周遭的污言秽语却只是轻然一笑，猛然拔出了狱长腰间的长剑，然后指尖凝聚仙力狠狠弹了上去。 嗡—— 霎时间刺耳的声音瞬时回荡在整座监狱，原本猖狂兴奋的罪犯一个个都捂紧了耳朵，体质过差的竟都口吐白沫直接倒在了地上。 “好了。” 周遭再无一点多余的声音，只是狱长在心惊的同时，眼睛还是不自在地瞟着手中长剑的裂纹，不禁心疼起这价值一个金塔仑的武器。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把她单独关在这里了。” 来到塔楼上层的牢房，衬着墙壁上隐约闪烁的灯火，可以勉强看清那铁栅栏门后的娇小身躯。 “她就是袭击我们的刺客？” 第38章 灵魂之渊 打开牢门，提灯的光芒照亮了地上虚弱的身影，翡翠的眸子也随之泛起了惊异的色彩。 迦娜本以为敌人不说穷凶极恶，至少也得是高大威猛的模样，眼前所见却明显差距甚远。 破烂的白布衣服遮掩着干瘪如柴的四肢，在沉重的魔力枷锁下显得随时都可能折断。 左肩缠绕着染血的绷带，应该是魔女银币留下的创伤。苍白的肌肤泛着营养不良的光泽，肮脏清癯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最为惊心。 她没有动弹，仅用冰冷阴鸷的视线从进来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把狠毒留在了魔女的身上。 她记得这就是自己原本要猎杀的目标，却随手一击就杀死了自己五个同伴的怪物。 “她应该拥有恢复类的天性，所以才能承受住那一击。而现在这副枯槁的模样，则是因为当时过分透支了生命力。” 看到杀手此时衰弱的状态，希格莉特就明白了这个二十多级的刺客为何能从自己手上逃走。她独自走上前俯身对着杀手问道: “当然这也可能不是天性，而是其他某种神明的恩赐。我说的对吗，杀手小姐？” “呸！” 对视着那张美艳绝伦的脸蛋，杀手却突然怪笑着咧开了嘴巴，一口痰就直接吐向了魔女。 “不讲卫生可是会被处罚的，杀手小姐。” 似乎早有预料，魔女从容躲开了这侮辱性的攻击，同时对身后的狱卒们笑着挥了挥手。 “你们就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和殿下就好。” 狱长深深地望了眼魔女，没有说话就赶忙恭敬行礼，带着一众部下慢慢退出了牢房。 等走下了阶梯之后，他却突然开始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典狱长在曙光塔监狱已经工作了四十多年，不管是血肉横飞，还是内脏横流的场面，对他来说都只是家常便饭的味道。 可魔女那淡然的笑容，却让他回忆起了刚来时的恐惧。 十九岁的他，看着死囚在嘶吼中被前任狱长切开了脊柱两侧，生生折断肋骨后，直接把肺叶拽出来挂在了身后。 迅速萎陷的胸腔，凸出狰狞的眼睛，扭曲到极致的面庞，高高悬挂起宛若一只血鹰。 翻滚的胃液瞬间就冲出了他的食道，辛辣弥漫着整个口鼻。 典狱长却见怪不怪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告诉他自己的手艺比东边的海盗还专业。 而他现在的手艺也已经比老狱长还要熟练了。 可这样的自己竟会被一个漂亮女人吓到颤抖？回想之中，狱长不觉又哆嗦了几下。 这样的女人以后成了王后，可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希格莉特小姐？” 无声的沉默让牢房里的气氛愈发沉重，迦娜望着魔女的背影，不禁想开口打破这份心中的压抑。 “怎么，殿下是不是觉得我要用刑了？” 迦娜抿着嘴唇不知如何作答，那弥散在空气里的血腥气味给她的感觉正是如此。 “哦，如果看到我血淋淋的残暴模样，殿下会不会觉得厌恶呢？” “不会的！” 对于这种问题，迦娜的回答却是毫不迟疑地脱口而出，迎着星眸里深邃的光芒，少女的心意逐渐坚定了起来。 “我只是觉得希格莉特小姐不适合做这种肮脏的事情，如果有需要可以教导我，由我来动手执行！” 看着少女那郑重其事的模样，魔女这次真的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你可是未来的一国之君，我怎么可能让你做这种污秽的事情。就算不想让我动手，外面可还有那么多专业人士呢。” “我……” 迦娜不觉偏过了脑袋，激动之中她自然考虑不到那么多事情。 “况且普通刑罚对这个女人是无效的，她的灵魂被种下了信仰火种。如果保持信仰，死也不会开口；如果违背信仰，灵魂又会被燃烧殆尽，我说的对吗，杀手小姐？” 坐在地上的杀手听到魔女的言辞后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回应了个轻蔑的笑容。 “不过，没有关系。我这里还有其他温和的玩法。” “温和的……玩法？” 这让迦娜再次困惑了起来，完全猜不到魔女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轰—— 恐怖的气势瞬时从魔女身上完全爆发开来，巨大的压迫感全部落在了杀手身上，让她全身的骨骼一时间都在咔嚓作响。 “这是对你不讲卫生的惩罚，杀手小姐。” 已经被彻底压倒在地面上的杀手用尽全身力气抬起眼皮，恶狠狠地瞪着走来的魔女，只是她现在已经连吐口水都做不到了。 “不要着急，让我找找你的信仰火种在哪里？” 魔女的指尖轻轻落在了杀手的眉心处，随着一股奇异的波动，那张僵硬冰冷的脸终于陡然剧变起来。 “你……你做了什么！” 这是该杀手被捕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嘶哑的声线竭尽全力却也掩饰不住心灵的颤抖。 她竟然对自己灵魂中的信仰火种了失去了感应。 “还好只是个普通主教种下的，要是大主教的手段我可能就得费些功夫了。” 信仰火种扎根于灵魂深处，与魔力节点紧密相连，一旦受到外力侵犯就会瞬间爆发。 一般审讯手段都是采用外部法阵稳固火种，然后在审讯中循序渐进逐渐剥离。而如今火种却悄无声息地被屏蔽，这完全打破了杀手的固有认知。 “话说，用刑的话现在应该没有问题了。” 眼见那冰冷的面孔里已经浮现出些许的畏惧，星眸里的光辉愈加迅速的流转开来，指尖散播着银色的光带再次点在了杀手的额头上。 “啊——” 磅礴的力量洞穿躯体，开始直接冲击杀手的灵魂，难以言喻的痛苦中她想要嘶吼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现在愿意和我谈谈了吧.。” “我和你们这些贵族狗，没有什么好谈的！” 当话音落下，从痛苦中扎挣而出的杀手才发现了周围景色的变化。沉重的喘息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哈哈哈哈！你这个蠢货！” 尸痕遍野的荒地里树立着一所圣洁的修道院，乌黑的苍穹上唯有一只金色巨眼照亮着整个扭曲而又迷茫的世界。 “竟然敢闯入别人的灵魂之渊！去死吧，贵族的狗女人！” 第39章 信仰欺骗了你 每个人的灵魂里都有座深渊。 这是曾经名响大陆的传奇魔法师肯·柯克临终时留下的遗言。 没人知道这位人族巅峰的存在，究竟在深渊里遇到了什么，才会在晚年变成一个疯疯癫癫，满嘴胡言乱语的落魄老人。 但灵魂之渊这个词汇却被悠久传承了下来。 魔力节点是多数智慧生物储藏自身魔力的位置所在，每点燃一处就标志着魔力等级提升一级。 当点燃二十处达到中位，推开自我的第一扇门，就标志着魔法师拥有了追寻自身灵魂印记的权力。那在灵魂中所开拓的奇特领域，就被称为自我的灵魂之渊。 同时这也是守护自身不被他人侵犯心灵防线。 在这里，自我意志将拥有远超现实的恐怖力量。如果外人的意识胆敢闯入此处，多半就只剩下了毁灭这一条路径可选。 “死吧！死吧！死吧！” 在现实中没能完成的暗杀，却在这里变成了轻松的毁灭。看着那神罚之中满是灰烬的空气，杀手的嘴角终于流露出了宛若解放的笑容。 “还真是疯狂的举动。” 然而那梦魇般的轻语依旧在她的耳畔响起，杀手猛然转身望去，却见魔女正站在身后凝视着自己，手中还牵着满脸好奇的迦娜。 “你……怎么可能！” “明明已经见识过无法理解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继续徒劳呢？” 迦娜触摸着魔女冰冷的手掌，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还是虚拟的触感，只觉得此刻的希格莉特又和往日不太一样。 “看来还是得绑起来，才能令你安静些。” 希格莉特轻轻挥手，虚空之中瞬时涌动出数条锁链。在杀手的惊恐的眼神中牢牢捆住了她的四肢，将其吊在了半空。 “好了，现在愿意谈谈了吗？” 沉默的眼眸里闪动着无比忌惮的色彩，能操控他人的灵魂之渊的力量，无疑再次打破了杀手的认知底线。 只因魔女那磅礴的识海，蕴含着异世的大道，是来自灵魂层次的绝对碾压，被禁锢了魔力的杀手自然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我知道你最关键的记忆，都被封存在了信仰火种中，我无法直接探查。” 魔女轻轻打了个响指，两张舒适的椅子出现在了旷野之中，拉着迦娜一同悠闲地坐了下来。 “但即使再虔诚的人，也拥有信仰之外的感情，不如让我们先了解一下你？” 在希格莉特云淡风轻的话语间，周遭的时空开始剧烈震动，荒野上那遍地尸骸忽然纷纷立起，血肉在苍苍白骨间开始凝聚。 时光回溯到十五年前，看着眼前的景象，杀手的眸子里瞬时流动着难以掩饰的痛苦。 “快躲起来，尤杜拉！无论听到什么都不允许出来！” 在母亲在慌乱之中，尤杜拉瘦弱的身躯被塞进了地板隐藏的储物格，旁边则是她瑟瑟发抖的妹妹。 “别怕，会没事的。” 无比的恐惧中，她还得安慰比自己更弱小的存在。 “啊！你们这些恶魔，全部都会下地狱的！” 嘈杂中，她听得清那是父亲痛苦的惨叫。 “求您了！放过我吧！真理会保佑您的！” 奸笑里，她认得出那是母亲悲凉的哭声。 听说卡斯汀国王的军队在洛希桥一役中，彻底击溃了伪王的叛军。贫瘠的乡村原以为终于能回归过去的安稳日子。 可惜在黎明前，村落却被逃窜的叛军光顾了。 那一天，她与妹妹成了孤儿。 “名单上的农户全部都死在了叛军的手里了，伯爵大人。” “那真是太惋惜了，你就把他们的田产都重新规划一下吧。” 新王的军队绞死了成批的叛军，可自己的家却变成了领主大人分封骑士的新采邑。 “哦，我可怜的孩子，愿真理能够眷顾于你。” 最终，北风郡那所父母常去做弥撒的修道院成了她的新家，而妹妹则被同村的农户收养了。 真理似乎终于向她赐下了怜悯，来访的主教大人探查出她拥有“聆听神训”的资质。 尤杜拉本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一位修女，帮助那些在战争中同样受苦受难的人们。可被带走后，却接受起了最残酷的杀手训练。 “你们就是在阴影里守护真理的勇士！是为这片蛮荒之土播撒希望的传教者！”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在一次又一次的行动中，尤杜拉明白自己很重要，对这个国家的未来很重要。 她在为真理铲除罪恶。 但她依旧还有无法放下的牵挂，就是她的妹妹，那最后仅存的亲人。 于是趁着一次行动的间隙，她偷偷回到了那个充满噩梦的地方。 可是见到的，却只有新的噩梦。 “姐姐……” 那个胆小的妹妹，被那家农户以五十银塔伦的价格，卖给了贵族老爷当作玩物。 “求您杀了我吧……” 被拧断的四肢，变形的面庞，溃烂的下体……最终却都化作了一捧干干净净的尘埃。 没有丝毫杂质。 而那位贵族老爷，收养的农户以及其他相关之人，多半都成了一摊腐烂的臭肉。 虽然那家农户在死前痛哭流涕地告诉自己，他们一家已经穷到吃不起饭，才迫不得已把妹妹卖进了城堡做女佣，他们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她依旧没有收手，包括那家里的三个孩子。 有时对错并不重要。 或许这就是仇恨，是种无法洗清的罪孽。 这片土地上，无论贵族还是平民早都已经无药可救。唯有真理的光芒才能净涤这些污秽，才能让世人回归永远的安宁。 即使回去遭受了痛苦的惩罚，她依然成为了最坚定的战士，发誓将永生为真理而战。 直到遭遇了那个恐怖的女人。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你这个恶毒的魔鬼！” 尤杜拉向魔女疯狂怒吼着，干涸的眼眶里早已堵满了尘封的泪水，即使闭上眼睛却也无法阻拦那一道道伤痕累累的画面。 脚踩荆棘回首着逝去的韶光，无论伸向哪里却都是刻苦铭心的痛楚。 “真是可怜，尤杜拉小姐，我为你的遭遇感到难过。” 虽然这么说，然而魔女的眸子里似乎依然只有无悲无喜的宁静。 “我不需要你们这些贵族狗的可怜！只有地狱才是你们的归属！” 面对那副几近崩溃的歇斯底里，旁边的迦娜则是紧捏着手掌，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可惜啊，尤杜拉小姐。你虽然如此虔诚，可你的信仰却选择欺骗了你。” 魔女平静的言论再次引动了尤杜拉心中的风暴，那暗沉的天空瞬间裂开了。 第40章 梦想的天国 “别想侮辱我的灵魂，肮脏的贵族狗！无论你从嘴里吐出什么，我都绝不会相信！” 相较于面对回忆时的歇斯底里，此刻的尤杜拉却突然冷静了下来。溢满泪水的眼睛里，闪动着难以动摇的坚定信念。 “我的信仰我自己清楚！” 真理是尤杜拉心中不允许被触碰的圣洁之地，也是支撑着她面对这所有苦难的灵魂寄托。 “你并不清楚，尤杜拉小姐。” 面对这坚固的信仰防线，魔女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她再次轻轻打了个响指，这次一堆整整齐齐的纸卷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我不是想让你相信些什么，只是在阐述某些确切的事实。” 指间轻轻扬起，无数纸卷漫天飞舞在空中，摇曳盘旋间都纷纷融入了尤杜拉的身体。 嗡—— “混蛋！你对我做了些什么！这都是什么东西！” 尤杜拉的瞳孔剧烈收缩着，那每一个钻入她脑海的文字，都像是根钢针刺痛着她虔诚的灵魂。 “这些都是当年伪王与梅洛尔以及其他几位大主教间的亲笔书信。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看。” 尤杜拉的眼球剧烈震颤着，即使她极力抵触，可书信中的每个计划，每笔交易都无比详尽，与记忆中的事件也都能一一呼应起来。 “假的！都是假的！我不相信！不相信！” 凄厉的嘶吼毫无间隙地回荡在空旷的天际中，尤杜拉那剧烈颤抖的身躯，仿佛遭受了远比酷刑更痛苦的折磨。 “这些事情的真假，其实你心里都明白。当年伪王的军队到处烧杀抢掠，但你听说过他们抢过哪个教会或是修道院吗？” “我……” 这不容辩驳的证据，让尤杜拉只能呆愣愣地张着嘴巴，空洞的眼神逐渐失去了光明的踪迹。 “后面还有一些伪王军官留下的供词，他们对于教会提供的帮助可都是供认不讳的。” “……” 挣扎的心绪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查阅起脑海中的信息，可迎接尤杜拉的却是更加彻底的绝望。 “你的家乡是在北风郡的奥姆鲁特村吧，这里面也有入侵那里的叛军队长的供词。” “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凌乱粗糙的头发疯狂摇摆，她似乎想把脑海里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全部给甩出脑袋。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收养你，却没有收养你的妹妹吗？那用圣水粗略检测资质的过程，你都忘记了吗？” 没有给尤杜拉丝毫喘息的机会，魔女的言辞再次如利刃般狠狠地剜割在了那干瘪的心上。 “不……不可能……凯瑟琳修女……她是个好人……” “就算她是好人，那其他人呢？” 魔女手指轻摇，又是张纸卷缓缓落进了尤杜拉的身体。 “这是我们截获的真理教会在各地收养孤儿后秘密培养的计划书，一手策划战争制造孤儿，另一手再培养起来反叛国家，还真是内行。” 眼中动摇的光泽，便是心中不断瓦解的信念，天空中那高悬着的真理之眼也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纹。 “他们……不！无论教会如何！你们这些贵族都肯定是罪不可恕！无耻卑鄙的！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纵然眼睛里依旧充斥着浓郁的仇恨，但只要信仰的支柱断裂，心灵垮塌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惜你又错了，尤杜拉小姐。” 敌意的目光里，一本硬壳的图书慢慢浮现在了魔女的掌心。尤杜拉自然认得它，毕竟这是除了真理录外她最爱翻看的书籍。 “其实你的思想很上进，始终还有颗忧国的心。这就是你最喜欢的那本‘论不平等关系的变革’。” 星眸之中的光芒，真正让尤杜拉感到了寒彻心底的恐惧。 “可惜这本书，是我写的。” 明明每个词都能听清，可连接在一起尤杜拉却无法理解这句话。 她究竟在说什么！ “你……” 希格莉特随意翻动着书籍，脸上那似有似无的笑意便是对尤杜拉最大的挑衅。 “别开玩笑了！你们这些垃圾贵族！怎么可能懂得这些！” 魔女从另一个角度再次无情践踏了尤杜拉的灵魂，似乎不想给她留下丝毫可做归宿的净土。 “平等并非指绝对的平均，在以魔力为基石的直观社会体系中，魔力差异必定伴随着地位的差异，但这种差异应当是有序化与规范化的……” 听着魔女娓娓道来的言论，尤杜拉开始还想质疑，可在问答之间她竟觉得自己慢慢沉浸在了那渴求的知识海洋里，很多许久困扰她已久难题，终于寻到了答案。 “这……真的是你写的？” 尤杜拉咽了咽口水，魔女那高深莫测的学识令她不禁仰止。只是仍不敢相信那位叫做“佚名”的智者，竟然就是眼前的贵族女孩。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蔷薇公国的那场改革。” 破裂的思维彻底分割了尤杜拉的脑海，心灵里的荒凉旷野早已在沉默中弥散起了无际的迷雾。 “正是你信仰的教会和痛恨的保守派贵族联合，对我策划了这场刺杀行动。所以你现在应该庆幸自己没有成功，不是吗？” 茫然的眼睛里彻底失去了自我，尤杜拉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思考些什么，又该为了什么去思考。 “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不知沉默持续了多久，满是绝望的氛围里终于迎来了尤杜拉细微的声音。 “没有。” 异常坚定的回答彻底掐碎了尤杜拉最后的幻想，但魔女依旧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其实你本来就不虔诚，根本不是个合格的真理教徒，尤杜拉小姐。” “……为什么。” 微弱的气息间，尤杜拉已经彻底失去了反驳的力量。 “真正虔诚的信仰者不会从神以外的角度去思考该如何挽救国家。你在思索其他路径的同时，本身就是对神明权威的怀疑。” 深邃霸道的眸光不容躲避，继续碾压着尤杜拉信仰的残渣碎片，残破的边缘深深扎进了那早已千疮百孔的伤口。 “真理欺骗了你，你也欺骗了真理。” “不……我没有……” 诛心的剑刺入了尤杜拉的胸腔，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困难的奢望。红肿的眼眶再次涌动起泪水，虽与刚才的来源不尽相同，可这次的味道明显更加苦涩。 “你真的相信，只要在头顶更换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就能让这些惨剧不再重演吗？” “我……” 魔女的声音如同嗡鸣的巨钟震动着尤杜拉摇摇欲坠的心，她已经无法组织起任何完整的思绪，只能任凭着魔女的蹂躏。 “不，你根本不相信。你相信的只是你梦想的天国，心中的神明。” 这一刻，徒劳的信仰迎来了它终章的咏叹。 第41章 诛心与救赎 黑沉的天空翻滚着愤怒的雷霆，已然撼动了高高悬于天际的真理。巨大的神目不断碎裂崩塌，坠落大地间激起了弥漫天际的烟尘。 失去了信仰的支持，尤杜拉的灵魂之渊里已然走到了末日的边缘。 轰—— 巨大的碎块撞击在魔女的身侧，狂暴地冲击波吹起了她长长的秀发。星眸间的光芒开始全力旋转，无际的银河升起映射长空，暂时滞住了世界的毁灭。 噗—— 无法抑制的污血从尤杜拉的口中喷涌而出，当她抬起头时，口腔，鼻腔，耳朵，眼睛全部流溢着鲜红的血液，悲惨的模样俨然奄奄一息。 “这下……你满意了吗？” 凄厉的惨笑直对着希格莉特，就像是从地狱钻出的复仇恶鬼，可那充满血丝的眼球里流淌着的是却又是祈求的卑微。 “这并非归属于的我的作为，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此情此景落进魔女深邃的眸光，依旧没能激起丝毫的涟漪，长足的相视里只剩下了令人绝望的寂静。 “就算你不交代，我迟早也能找到想要的东西，但结果可能就大不相同了。” 魔女的言辞与其说是威胁，倒更像是劝慰。 “你赢了……我……可以告诉你……但请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言语的断续之间，继续撕扯着尤杜拉身为人类最后的尊严，她将献祭生命的最后价值来向魔女换取灵魂的安宁。 “当然没有问题，我可不是什么酷吏，向来只喜欢使用这种温和的手段。” 再次听到所谓的温和，万念俱灰的凄凉里竟燃起了几点癫狂的火星，但浇灭它的却是更加大言不惭的论调。 “这是场救赎，尤杜拉小姐。” “救赎……” 默念的齿唇间，涌动的鲜血愈加汹涌。再次经历漫长的沉默，尤杜拉最终慢慢张开了嘴唇，迸出的每个词汇都像在耗费全身的力气。 “外城……毕特尔巷……末尾的教堂……亚撒牧师。” “感谢你的配合。” 如释重负的喘息后，周围的时空光景慢慢褪去了绝望的色彩，众人意识再次回归了冰冷阴森的牢房。 “这是刺杀现场发现的东西，应该是你丢下的吧。” 倒下的身躯依旧能苟延残喘，灵魂却已如风中残烛般摇曳。魔女掏出了一串劣质的项链，轻轻放在了尤杜拉的面前。 “这……这。” 交错混乱的眸子竟倏然找到了聚焦的光点，仅存的精力全部转移在了那吊坠的贝壳上。 “找到了……我找到了！” 尤杜拉急不可耐地抓住了它，慌忙间指甲擦过地面完全断裂，滴落出殷红的血液，只可惜这点痛楚，早已触动不到那颗麻木的心。 尤杜拉哆嗦着把项链死死抱在了怀里，就像个即将溺亡之人抓住了根漂浮的稻草。 这是妹妹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也是此时她还能看见的唯一光明。 “谢谢！谢谢，愿真理保——” 祝福的声音却戛然而止，最终只剩下了啜泣的哭声。不同于刚才随着愤怒宣泄的泪水，此刻只是纯粹无助的啼哭。 她不再像个冷血复仇的杀手，更不像个坚定的圣战者，只像那个拉着妹妹的手，坐在父母腐烂木头的墓碑前痛哭流涕的孩子。 “我在贝壳上添加了术式，你只要把它放在眉心片刻，就能解除信仰火种的封印。” 不动声色地抛下最后的话语，魔女就带着迦娜走出了牢房。 这是留给尤杜拉自己的决断。 看着那已经开裂的贝壳，尤杜拉痛苦的脸庞猝然嗤嗤笑了起来。 尤杜拉记得这是父亲当年用两个鸡蛋从商人手里换来的，穿起来后就交到了两姐妹的怀里，并告诉她们有个遥远的地方叫做海。 海是什么，她仍未亲眼见到。 如今，她想去看一看。 用尽最后的虔诚举起那枚贝壳放在眉前，仿佛那是前往天国的钥匙。 沐浴着随之而来的炳炳光明，解脱竟是种如此愉悦的痛楚。 尤杜拉努力睁开眼睛，从那光线的缝隙里，恍惚间看见了逝去的家人正站在海边向她挥手，满脸都是幸福的笑意。 果然，这才是她梦想的天国。 狭窄过道的黑沉压在身上，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憋闷，迦娜顺着隐约的预感不由回头望去。 视野却瞬间被突如其来的绚烂光华完全夺去，刺痛了迦娜那双已然习惯了黑暗的眼睛。 “……她走了？” “嗯，走了。” 回眸再望，浑然一片的漆黑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恍若一切都只是场缥缈的梦境。 “她本该是名优秀的战士。” 魔女为这可怜可恨的人生画上了最后的句号，只是此时的迦娜还不明白魔女口中的战士究竟是为何意，只觉得与自己理解的并不一样。 “那些……文件都是真的吗？” 犹豫许久，迦娜才问出了这个不敢问的问题，因为她都不知道父亲有截获过伪王的书信。 “半真半假。” 魔女的回答倒一如往日的云淡风轻。 “为什么……要这样……” 迦娜的言辞有些吞吐，又有些用力。 “但事情都是真的。” 停住脚步，魔女轻轻抚摸起迦娜略微低沉的小脑袋，这既是安慰亦是教导。 “作为君王，你对待敌人可以选择宽恕，但绝不能心生怜悯。” 黑暗里那双闪动星辉的眸子，就成了迦娜视野里唯一的光源。明明渴望着继续靠近，但心里却兀然间涌动出一股莫名的畏惧。 或许飞蛾扑火之时，亦抱有着同样纠结的情绪。 “我……” 迦娜刚想开口，指间冰凉的触感就轻轻点在了她的唇上。 “合格的国王，可不会在这个时候询问对错。” 严肃的声音明明落在耳边，却又像弥散在那渺远的天际。 救赎…… 迦娜隐约理解了其中的深意，但她的踌躇并不仅只来源于对尤杜拉悲惨人生的叹息。 更因为她再次深刻认识到了自己与魔女灵魂间的距离，可能要比天国更加遥远。 那些自以为是的熟悉与亲近，最终都可能只是史诗扉页上，一段无关紧要的絮语。 那差距并非在于战力的强大或知识的渊博，而是灵魂根源不可描绘的凌驾。 温和的笑容既可以成为自己理想的支柱，却也能轻易间化作诛心的利器抹杀全部希望的光辉。 虚张声势的心防，在魔女面前终究只是不堪一击的废纸。迦娜明白只要希格莉特愿意，她随时可以把自己改造成一个无心的玩具。 这便是弱者本能的逃离。 “普通人的正义，可以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划分出好人与坏人，但你不行。” 毫无疑问的正确说教继续翻滚着着心灵的悸动，理智在截然不同的恐惧中来回纠缠。 失去自我或是失去魔女。 喘息间那股躁动再也难以压制，少女紧闭双眸没有再犹豫，上前一步紧紧将魔女搂在了自己怀里。 即使真的是把锋利的刀刃，即使自己会被刺伤的鲜血淋漓。但此刻那确切而又满足的幸福里，绝对容纳不下丝毫后悔之意。 迦娜始终笃信希格莉特不会舍得伤害自己，这便是她作为公主，心中最后坚守的童话梦呓。 “……迦娜？” “我明白……只是想到还有不知多少国民在承受这种苦难，心里就莫名发堵。” 比起难以启齿的私情，到底还是披上理想的外衣，更让人敢于披露心底真实的心意。 “你会成为优秀的国王。” 怀抱一如往日的柔软与温暖，汲取到那清冷的幽香后，迦娜才逐渐安心下来，似乎只有如此她才能确信自己实实在在地抓住了魔女。 “……作为你自己。” 只是最后那淡然的轻语，让少女有些不解。不过想必，也只是那温柔里无足轻重的涟漪。 第42章 好人与坏人 每当周四的清晨撒下光辉，便又到了真理教徒聆听神训的时间。居住在毕特尔巷附近的信徒们，向来喜欢去巷尾那所破旧的教堂进行弥撒。 倒不是因为那里牧师的神学造诣有多么高深，只是想顺道看看切莉可爱的笑脸罢了。 “愿真理赐福于您，梅尔达阿姨。” “哦！切莉，你真是个受到真理恩典的孩子，再过几年你一定能成为最棒的修女。” 娇小的少女正手捧着鲜花站在教会门口，明媚的微笑正向着每个走近教堂的信徒亲切示意，并随手赠上了自己最诚挚的祝福。 鲜花名叫太阳菊，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几乎太阳能够照耀的地方，都能寻觅到它的踪迹，也故此得名太阳。 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于它的喜爱，无心的播撒，简单的照料，却能收获最灿烂的回报。 这简直就是神明对于人类的恩赐。 就像是切莉一样。 “愿真理赐福——” 习惯性的祝福突然停住，切莉看着陌生的来者不免有些惊讶。 多么漂亮的人啊！ 即使隔着薄薄的面纱，切莉也能清晰感受到那无与伦比的美丽。黑色眸瞳流溢着梦幻的光彩，不经意间就已经夺去人的心神。 “谢谢，我很喜欢。” 雪白的纤手轻轻接过了递来的花朵，又温柔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让她不禁有些羞涩。 这是哪位贵族小姐吗？竟然如此的和蔼可亲。 简约的连衣长裙丝毫遮掩不了出尘的气质，旁边相伴的金发少年同样出类拔萃，只因走在女子身边才不免被压下了几分气场。 毕特尔巷是实实在在的平民区，这种破旧的地方很少会有贵族光临。如此出众的青年男女出现于此，自然是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嗨！丑八怪！” 就在切莉疑惑之时，一块小石子正好落在了她的头顶。顺着脑袋的痛感望去，只见几个脏兮兮的男孩子正对自己做着鬼脸。 切莉认得那个领头的男孩叫做丹尼尔，和自己同样是孤儿。 在大街小巷四处流窜的丹尼尔虽然没有被教会收养，却也经常获得食物的接济。可他依旧改不了自己偷鸡摸狗的恶劣行径，早已被周围的居民视作了无可救药的混混。 “请你们不要闹了，现在可是做弥撒的时间。”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总喜欢针对自己，但此刻切莉显然不想让他打扰了弥撒的秩序，更害怕他冲撞到里面两位贵族大人。 在曙光城里，不少贵族都有资格行使处置权，一旦冒犯了他们就算没有性命之危，至少也得脱层皮肉。 “丑八怪！丑八怪！” 切莉的长相并不丑陋，放在平民区里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只是男孩子们继续肆无忌惮的戏弄中，完全忽视了少女逐渐惊恐的眼神。 “我就在这闹，你能拿我——” 嘻皮笑脸的丹尼尔在蹦跳间，突然把脑袋撞在了个坚硬的物体上，倒在地上的他揉着火辣辣的脑袋，眼睛里燃起了不耐烦的躁意。 “哪来的混蛋！没看见本大爷——” 嚣张的话语再次戛然而止，当丹尼尔抬头看清眼前那闪着银光的宽大盔甲，全身瞬时间开始了无法克制的抖动。 “骑……骑士老爷！我不是故意的……” 他虽然分不清那盔甲上的徽章究竟属于哪个王国骑士团，但这考究的全身板甲一看就知道是绝对的精锐骑士。 “围起来！” 高大的身躯彰显着如山丘般的压迫感，冰冷的视线落在丹尼尔身上，宛若在看着只将死的臭虫。 轰—— 在地面剧烈的震动中，骑士长身后一整支步兵从街巷中排列整齐地奔跑而出，短时间内就把这小小的教堂给包围得水泄不通。 “此人强行冲撞部队有重大通敌嫌疑，就地就行处决！” 听到骑士长冰冷的命令，丹尼尔原本黝黑的脸蛋霎时间被吓出了几分苍白，他赶忙跪在地上开始拼命地磕头求饶。 “饶命啊！骑士大人！我真的只是碰巧冒犯了您啊！” 没人理会他的辩解，旁边两个强壮的士兵向前直接按住了痛哭流涕的丹尼尔，那闪着寒芒的刀刃眼看就要落到他的脖颈上。 “骑士大人，可以请您高抬贵手饶他一命吗？我可以为他担保。” 肃杀的气氛之中，旁边几个男孩都已经作鸟兽散，只有少女咬紧着牙关快步走到了丹尼尔身前，恭敬地跪在了地上，那看似坚定的表情里完全藏匿不住心中的恐惧。 “你？为他担保？” 骑士长自然明白丹尼尔不可能是神圣帝国的间谍，只是他也一眼看穿了对方身上市井人渣的气息，想着不如一刀砍了为民除害。 “是的，丹尼尔平日里虽然经常偷窃勒索，但他的恶行还并不至于死罪，请您饶过他吧。” 冷漠的视线扫过切莉身上那明显带着真理教会特征的长袍，骑士长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戏谑起来。 “真理教的狗东西为街头恶棍开脱，还是真是绝配啊！” 听到那藐视真理的直白侮辱，切莉明亮的眸子剧烈震动着，但那里没有愤怒，只有种不被理解的悲伤。 “此人肯定也是犯人同党，拉过去一同处决示众。” 哗—— 周围偷偷围观的人群对于丹尼尔的死活自然毫不在意，但当看到那可爱的切莉也将被斩首之时，气氛顿时哗然了起来。 “天哪！可爱的小切莉做了什么竟要如此对待她！” “这些人是哪个骑士团的，怎么如此的残暴！” “真理啊！请惩罚这些罪人吧！” 听到周遭的议论，那正准备行刑的士兵明显有些犹豫，眼前他瞻前顾后的模样，骑士长冷哼一声，走上前直接夺过了他手中的长剑。 “我……我……” 看着为自己开脱的切莉落得如此下场，丹尼尔蠕动着嘴唇拼命想要说些什么，可那因紧张而极度嘶哑的喉咙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 切莉娇小的身躯在那雄壮铠甲的包围下显得是如此脆弱，仿佛拉拽之间就将折断那纤细的手臂。 可即使如此，少女既没有求饶也没有喊叫，只是不停留着泪水在心中默默祈求着真理的护佑。 铮—— 长剑落下，灿烂的太阳菊洒落了一地。生死之间，年幼的少女终究还是被吓破了胆量，双眼无神脱力地瘫软在了地上。 “可以了，弗格斯队长。不必与个孩子如此较真。” 然而细嫩的花茎却挡在了剑锋之前，宛若螳臂当车般的体格差距却让那分锐利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赫尔曼小姐，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弗格斯抬起头对视着希格莉特那双盈盈的笑眼，严肃的脸上满是忌惮之色。但那粗壮的手臂不仅没有收力的迹象，反倒在剑锋上燃起了更为浑厚的魔力，似乎想与魔女争个高低。 砰—— 希格莉特眼神微凝，手中花茎在仙力的包裹下瞬时间升格成了最为锋利的武器，连携着星光一闪而过，最终只留下了一分为二的长剑。 “我的话很难理解吗？” 弗格斯眼神依旧桀骜不驯，但额头却不听话得滚落了汗珠。 他本想借机试探下魔女的真实实力，但此刻迎着那深邃的眸光，身经百战的躯体竟不自觉的僵硬起来。 “哼，请赫尔曼小姐不要插手我们骑士团的内务！” 这位骑士长再次撂出狠话，但那随手丢弃的剑柄显然已经放弃了处刑切莉的打算，转过身对着另外一边的士兵喝斥道： “把那个恶棍给我拉起来，狠狠赏他十鞭子，让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凶恶叫喊的同时，弗格斯又把余光瞟向了旁边的希格莉特，却见对方只顾着安慰那个女孩，完全没有理会自己，才只能悻悻作罢。 虽然不得不承认非常漂亮，但他不喜欢这个女人。 莱茵殿下那么勇敢睿智的少年英雄，已经肉眼可见得被那个女人迷惑得神魂颠倒，竟然要求骑士团的行动全权交由那个女人来指挥。 如果未来她成为王后，那政权究竟是掌握在谁的手里，现在就已经清晰可见了。 “你们可是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其他人的！” 伴随着丹尼尔痛苦地惨叫，一个瘦高身影从教堂中慌忙冲了出来，后面则跟着满脸无奈的迦娜。 刚才在教堂商谈时，魔女似乎倏然间皱起眉头就直接冲了出去，把这个劝降敌人的工作完全压在了她的身上。 所幸，迦娜完成了任务。 “我没有事情的，亚撒牧师，是这位姐姐救了我。” 靠在魔女身边的切莉此刻已然平静下来，但死里逃生的境遇还是那双小手牢牢抓着魔女的裙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她一定是真理神派来拯救我的天使！” 听到切莉竟如此描述希格莉特，亚撒牧师脸上拧起的皱纹里凝聚了百感交集的复杂，万分无奈间还是对魔女表示了感谢。 “我承诺过只要你愿意配合，这件事就不会波及到教会其他人。” 亚撒牧师眼神透着晦暗的光芒，他轻轻摸了摸切莉的小脑袋满是叹然地说道： “您是位信守诺言的高尚贵族，我相信您的品行。只想拜托您照顾好切莉，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 “亚撒牧师，您……怎么了？” 终究是个聪慧的孩子，切莉敏锐察觉到了那气氛间莫名的压抑，仰起脸蛋上写满了担忧的神色。 “我只是要出趟远门，不用为我担心孩子，在这里好好听艾迪吉修女她们的话就好……” 而另一边的弗格斯自然没有闲情逸致围观这苦情戏码，眼见罪魁祸首已经抓获，他就大步走到迦娜面前恭敬地行了个骑士礼。 “殿下，请允许我们将这个男人带回去审问，必定最快时间向您报告成果！” 迦娜知道弗格斯脾性暴躁，但他对于王室的忠心同样不容置疑。不过公主殿下还是先转头看了看身旁的魔女，眼见对方点头才答应下来： “嗯，麻烦你了，弗格斯卿。请代我向阿尔杰团长问好。” “是的，殿下。” 没有再浪费时间，弗格斯直接把亚撒牧师推搡开来，指挥士兵给他束上了魔力枷锁，临行之前又给希格莉特留下了个挑衅的眼神。 王国最精锐的骑士团，可不需要一个女人来指手画脚。 “姐姐，您能不能救救亚撒牧师，他是个好人……” 望着亚撒夹在大队士兵中的凄凉背影，切莉眼中再次泛起了焦急的泪花，小手轻轻摇晃着魔女的裙角可怜地祈求道： “亚撒牧师是最虔诚的信徒……是他收养了我，他……他经常接济穷人，虽然神术水平一般，还是坚持为大家治疗……而且他遵循教义，不像中城那个牧师，经常偷摸修女的屁股……” 切莉慌乱间断断续续地描述起亚撒的各种优点，周围的民众同样表达着类似的感慨。 他大约的确是名不错的牧师。 而当少女满怀希冀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触及到魔女的脸庞，那无动于衷的冷漠神情瞬间凋零了少女心中稚嫩的希望。 切莉只能无助地跪在了魔女脚边，那个刚刚没有因为自己的死亡恐惧发出半点声音的勇敢孩子，此刻却放声地哭泣了起来。 “求求您救救亚撒牧师吧……不能让他被这些坏人给带走！” 虽然切莉不知道希格莉特的具体身份，但在她眼中对方可以轻易从坏人手里救下来自己，就必然也能救下亚撒牧师。 “抱歉，我不能帮你。” 魔女蹲下身子，拿出怀中的手帕为少女细心擦拭起眼角的泪水，然而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 听到魔女的拒绝，切莉没有继续恳求，只是那原本灿烂的眼睛中已经载满了无神的空洞。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位温柔善良，漂亮得像是天使般的姐姐，会不愿意帮助自己救出牧师那样的好人呢？ “好人……坏人……” 魔女轻念着少女唇间的词汇，视线从附近那偷偷围观的众人间慢慢飘过，从那被践踏了满地零落的太阳菊间慢慢飘过，不由再次伸手摸了摸切莉那因啜泣不断颤动的脑袋。 指间顺过那长长的橙色头发，似乎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让发质有些粗糙，有些硌手。 “希望切莉长大后，能成为一个好人吧。” 第43章 太阳石刻 “这个真的可以喝吗？” 蹙起的眉头直对着药剂瓶里翻滚的诡异气泡，混杂的味道让迦娜不禁想起了小白的马厩。 “当然，这可是我亲手调配的。” 希格莉特对此自然没有顾虑，举起试剂瓶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身体也随之散发出耀眼的光泽。 片刻之后，光芒褪去。 在迦娜惊讶的目光中，此时的希格莉特已经完全变了副模样。原本乌黑的长发瞬时染成了淡金色泽，夜空般的眸瞳也被暂时镀上了层海蓝。 “怎么样，好看吗？” 不只是五官轮廓，身形同样发生了不小的改变。虽然依旧是副美艳绝伦的姿色，但已经完全认不出是那位名声远扬的零之魔女了。 “嗯……我觉得您还是原本的样子更好看些。” 迦娜没有迟疑得说出了心里话，任何改变对于希格莉特本身的美丽而言，都只是种无谓的亵渎。 “嗯哼，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回答你怎样都是最美丽的吗？” “……那是当然。” 陌生的面孔作着熟悉的调侃，少女在支支吾吾地呢喃间偏过了羞涩的脸颊，拿起身旁的药剂同样是一饮而尽。 好苦！ 刚刚看到希格莉特毫无表情的饮用，迦娜自然也放松了警惕。可当味蕾上那爆炸般的辛辣传出，扭曲的表情正迎着那笑盈盈的目光，她才明白魔女又在故意捉弄自己。 “抱歉，为了节约炼药的成本，所以只能牺牲了部分口感。” 魔女的理由非常充分，市面上相同效果的变形药水完全可以卖出八十金塔伦以上。而相比迦娜那条的伪装专用的幻术项链，变形药水短暂的时效性大多数时间都只能作为富人们的玩具。 视线从迷茫回归现实，迦娜抬头好奇地打量起了镜子中的自己，抚着那满头乌黑的发丝让她不禁觉得有些梦幻。 “竟然变成了黑发，不过以你身上的夏族血统来说也不算违和了。” 希格莉特炼制的变形药水并非定向性的改变，而是基于使用者体质反应后的随即变化。如果想要精准改变身体特征，那药水所需的成本也得翻倍增加。 “感觉很不可思议，明明没有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但又确确实实换了副模样。” 迦娜捏了捏自己的脸蛋，总觉得现在的感觉和伪装成莱茵时差不多，一时间甚至有了种奇妙的安心感。 “那是当然，我的药水并没有使用常规的肢体变化构式。根据上月大陆魔法学刊的论文，长期使用这类药物，会加剧人体畸变的风险。所以我运用了新型的幻术构……” 迦娜并不擅长炼金术，对其中最深奥的药构学更是满头雾水。但不知为何她总是很喜欢听魔女谈论这些晦涩难懂的知识，只要依偎在身旁就是件相当享受的事情。 “好了，该出发了。” 就在迦娜沉溺在自己的幸福中时，魔女忽然敲了敲她的脑袋，乌黑的眸子里流动着玩味的光泽。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忘掉乱那些七八糟的事情，好好玩吧。” 从毕特尔巷返回的途中，魔女似乎是对曙光城的平民生活环境产生了兴趣，突然提议要到中城区看看。 但以二人的特殊身份想不被打扰得在街上自由闲逛，基本上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希格莉特才拿出了预备好的变形药水。 “可您为什么还要带面纱呢？” 临下车前，看到魔女再次带上了早晨的面纱，迦娜一时间有些不解。 “因为太漂亮，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虽然听起来有些自恋，但这也是无可反驳的理由。 “所以你也得带上。” 没有理会少女两颊浮泛的红雾，希格莉特再取出一张面纱精心帮迦娜带在了脸上。 “嗯……” 虽然现在并不是在用自己的本来的面貌，但迦娜能够感觉出魔女那双盈盈的眼睛是在夸赞真正的自己，不禁又偏过了脑袋。 此番可爱模样，倒又换来了魔女明媚的笑意。 中城区位于曙光内外城区的交界处，也是平民与贵族生活唯一相重合的地域。这规模庞大的中城商圈既拥有大量零售业的商铺，同时也是奥塔最大的货物集散中心。 喷泉，彩绘，小型广场，星罗棋布的整洁环境虽称不上华丽，却也显示着奥塔文化的独特格调，每一处栏杆、圆柱、立牌都精心展示着自己的风情。 络绎不绝的人流中，除了常规输送货物的马车，偶尔也能看见新型的魔导动力机械车。那巨大的轰鸣声远隔百米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这也是它禁止进入内城的原因。 长长林荫大道分割着周围热闹的集市，曙光城作为西北走廊的重要枢纽，也是多种外来文化的聚集地。放眼望去除了奥塔最为经典的方塔式建筑，也能看见其他林林总总的风格。 但最为重要的还是中城区的地标——太阳石刻。 相传它是太阳帝国遗留下来的古老雕塑，高达数十米的太阳形巨石迎空屹立，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妙的光晕，彰显着豪放且又霸道的美感。 巨石上下浑然天成的一体，竟找不出丝毫拼接的痕迹。淡金色的石纹里隐约流露着法则的韵味，让希格莉特不禁在雕像下驻足观看了许久。这还是她来奥塔第一次来领略石刻的风采。 “阳光普照之处，皆为吾等之封土，刀剑若执手，何以敬神明……” 石碑后方铭刻的是久远的古太阳文字，历经千年风雨的洗礼早已变得模糊起来，即使以希格莉特掌握的古文字知识，也只能解读出寥寥的几句，但那磅礴豪迈的气势却是经久不衰。 “听父王说这个石碑其实隐藏着个巨大的秘密，但早已经没人知晓具体是什么了。” 迦娜眼见魔女对石刻如此感兴趣，便开始讲解起自己所知道的信息，那来自王室血脉流传的隐秘竟也慢慢消逝在了时光之中。 “小姑娘，你说的没错，这里确实藏着个巨大的秘密。” 就在此时，迦娜身后一个深沉的声音忽然响起。然而还没有等少女做出反应，她就被希格莉特直接拉到了身后。 “你是什么人？” 冰冷的目光打量着那衣冠楚楚的身影，考究的燕尾礼服掩饰着对方壮硕的身躯。举止优雅的气场在不知情者眼里与普通贵族别无二致，但魔女的心眼却能洞察出对方隐约泄露的特殊之处。 那是来自人族死敌的黑暗。 第44章 黑暗的记忆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凛然威势，燕尾服男子自若的神情，明显在风中停留了半刻的惊诧。 显然他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被路边的年轻女孩轻易看破隐秘。况且对方身上明明没有魔力的痕迹，直觉却在警告着他，那纤细身躯里藏着极度危险的东西。 “你好，美丽的小姐。我只是个路过的游商，想必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燕尾服男子摘下礼帽，颇为绅士得行了个礼，辩解的言辞满是无辜之色，但眼睛里转瞬即逝的红光却又宣告着自己的身份。 “黑暗……” 躲在魔女身后的迦娜也终于明白了对方的威胁，虽然无法判断具体的种族派系，但敢于张扬地闯入人类领地，至少也是高位的存在。 “对于你这样不守规矩的行商，这里可能不太欢迎。” 男子的含糊其辞明显是在表露自己并无敌意，主动暴露身份则是展现谈判的坦率，如此通情达理的黑暗种倒让魔女的目光更深邃了几分。 “在下区区一个游商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是顺道来看看朋友罢了，既然不欢迎那我离开就好了。” 春风穿过明媚的阳光，如故播撒着祥和美好的气息，熙熙攘攘的人流依旧喧嚣吵闹，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笼罩在了死神的阴影里。 好可怕！ 此刻唯有希格莉特身后的迦娜能体验到两股气势的隐秘对抗。相比于魔女身上令人安心的霸道，敌人那冰冷暴虐的黑暗就像块巨石压在少女的胸口，让她难以喘过气来。 这是自五年前那场悲剧以来，她第一次直面如此等级的黑暗。 但迦娜没有就此畏缩，咬紧牙关的下颌骨在仇恨中吱吱作响，全身意志砥砺出自己最锐利的眸光，死死瞪着对面的敌人。 燕尾服男子似乎也发现了躲在魔女身后那渺小的憎恨，彬彬有礼的微笑间隐约露出了尖尖的利齿，身上的气势陡然间向少女倾斜而来。 不要过来！ 意志的挤压碰撞间，那紧锁在心底的痛苦记忆被猛然触动。昏暗的房间，染血的栅格门，破碎的烂肉，扭曲的怪物……无数彻骨的恐惧疯狂侵蚀着少女的脑海。 还是那么没用！ 葱白的手指死死抓着希格莉特的衣襟，仿佛只要松懈一点弱小的身躯就会被那黑暗的洪流直接冲走。 身前的魔女就成了她在这噩梦里唯一的避风港，胆怯的心儿紧贴着自己最后所能依靠的地方。 就像那天一样…… 哥哥最后离去的背影不断回闪，不由自主的颤抖间迦娜除了自责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本以为自己之前试着独自斩杀了几具低位的血尸、噬鬼，就已经消除了心中黑暗的阴影。可当真正面对黑暗种的高位存在，她才明白那份懦弱已经根植在了深处。 竭尽最后的勇气想要撕开这笼罩心头的黑雾，僵硬的脚步却根本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即将溺毙的绝望里，那满是汗水的掌心突然被人轻轻捏了捏，包绕周身的黑暗霎时向两侧分隔，清冷的声音却如阳光般照射进了心里。 “好了，已经没事了。” 恍惚的神智彻底陷落在了流逝的时光中，直到头顶传来阵阵温柔的抚摸才慢慢化解了冰封的寒意。 当失神的光落入满是安全感的温柔，刹那间的融化，少女便已经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那个家伙已经离开了。” 许久之后，迦娜才在魔女的温暖里渐渐寻回了理性，惴惴不安的脸蛋首先却是浮泛了几分惭怍的神色。 “没有关系吗？这么危险的家伙在曙光城里……” 如此恐怖的黑暗种在人类领地出现，如果是在策划些破坏的阴谋，那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他很强，我必须全力出手才可能杀死他。而这样的话，这地方会死很多人。” 魔女悠悠环顾着周围热闹繁华的街景，行人在欢声笑语间述说着无知的幸福。 “放心吧，他不会在曙光城继续逗留，我也已经派人通知你的父王与奥珞伊了，他们会好好处理的。” 迦娜长舒了口气，强撑着无力的身躯从魔女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那压在心坎上的问题。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虚假的伪装被粗暴卸下，这些天迦娜已经不知多少次在魔女面前流露了自己的怯懦。 但刚刚面对黑暗时的不堪表现，还是令她羞愧难当。这样的战士别说优秀，根本连及格都谈不上。 看着少女小心翼翼祈求安慰的姿态，镀上海蓝的眼睛里更难察觉此时的真实心境，魔女只是又摸了摸迦娜的脑袋轻声道： “你会长大的，总有一天会比他们都强大。” 听见这番鼓励，迦娜理了理皱起的裙角站直了身子，脸上那灿烂的笑容虽说有些勉强，但还是守住了心中最后的坚毅。 “本来说今天忘掉那些麻烦的事情，结果又被打搅了心情。” 希格莉特说着又牵起了迦娜的小手，再次捏了捏对方的掌心。 “所以接下来不许再烦恼了，这可是命令。” 望着魔女不容置疑的笑容，那已经擦干了汗水的小手也捏了捏希格莉特的掌心，作为回敬。 中城区的西街向来是妙龄女性最爱光顾的地方，但对于希格莉特和迦娜这两位不太少女的少女而言，这里的街景算是相当新奇的存在。 “这裙子是不是也太短了些？” 长街中主要以贩卖各种日用品和小摆设为主，其中最令女性顾客目不暇接的，自然是那些经营服装，首饰，化妆品的店铺。 某些外来的新潮款式更是冲击着少女的眼球，虽然无法否认心中存在微弱的兴趣，但穿惯了男装的迦娜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是属于联合城邦的服饰，那里本就是以女性为主导的文化体系。这些年更是在提倡消除衣物对女性身体的束缚，越来越暴露的风格也是文化的必然。” 希格莉特也在仔细打量着形形色色的货品，只是那深邃眼神完全不像是个采购新装的女孩，倒像是个来研究文化变迁的学究。 “我们现在的体型是和原本是有差别的，这样就算购买也不是合身的装束。” 手中精致的连衣裙端详了许久还是放了回去，虽然店家可以帮忙修改尺寸，但平日衣物全部都由王室量身定制的迦娜，根本连自己身材的尺码都不知晓。 望着少女踌躇的神色，希格莉特自然明白她还没有从刚刚黑暗的冲击中彻底回神。于是俯在迦娜耳边轻声报出了几个数字，刹那间就让少女的脸蛋再次染上了红晕。 “希格莉特小姐，您……您怎么知道？” “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 以希格莉特心眼的洞察力，迦娜的身体数据自然是一览无遗。之前的那套蕾丝女仆装其实也是魔女亲手裁剪的。 可以说，发育得相当不错。 “而且放心吧，就算有不满意的地方也可以帮你修改，我的裁缝技艺还算是不错的。” 没有留给迦娜拒绝的余地，魔女直接将那条连衣裙递给老板包装了起来，三个银塔伦的价格对于曙光城的平民来说也算是种奢侈品了。 “谢谢你，希格莉特小姐。” 提袋被交到了迦娜手中，轻盈的质感落在少女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分量。这种与亲近的人结伴逛街购买衣物的事情，对于过去的公主殿下来说是绝对难以想象的。 “我非常喜欢，只可惜没有多少机会可以穿。” 在公众场合迦娜依然要作为莱茵而生活，如此漂亮的裙子终究只是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过去那些最爱的公主裙其实早已付之一炬，毕竟只能勾起心中无谓的痛苦回忆。 “没事，你可以穿给我看嘛。” 轻然的笑意相触，魔女那看似随心的应答，却总像是根柔软的羽毛落上了少女最敏感的心尖，有些瘙痒，有些无奈，有些无法抑制的躁动。 “……是的。” 第45章 甜甜圈的味道 穿过狭长的西街就到了更为热闹的青鹿街，离着很远就能闻到那股飘香的气息。道路两侧林立着各式各样醒目的招牌，皆在争相宣传着自家的美食与烈酒。 之所以称为青鹿街，则是因为奥塔北部森林里栖息着一种名为青鹿的知名魔物。 其出名的原因并非因为战斗力，相反对于捕猎等级仅达到灰石级的它们，即使是不懂魔法的老猎人也能凭借经验单独猎取。 青鹿出名的真正原因在于其鲜美滑嫩的肉质，即使是最挑剔的老饕也对它赞不绝口。中城区大部分餐馆又都以秘制的鹿肉料理闻名，时间久了也就被人们冠以青鹿街的名号。 “这个老汤姆的红酒炖鹿肉可真是不错，感觉他比王宫里的厨师手艺还棒。” 坐在临近路边的长椅上，迦娜摸了摸自己圆满的肚子，目光却又寸步不离地贴着魔女的脸蛋，这种胃袋与心灵同时充盈的幸福感让她不禁眯起了眼睛。 “其实肉质还不算特别新鲜，从北部森林运到曙光城最快也要三天，不过价格还算公道。” 三个银塔仑的上等套餐价格对于贵族以及比较阔绰的商人、佣兵而言都算是相当划算，平民们偶尔也会购买些品质较差的廉价鹿肉。 而即使是烟熏的青鹿肉干，据说只要贩卖到圣城、舍尔马恩那样的超大城市就能赚取数倍于此的利润。 “所以这个还要吃吗？” 眼见迦娜那猫咪般的慵懒姿态，魔女轻笑着摇了摇手中的纸盒，里面两块刚刚出炉的甜甜圈也随之发出愉快的响动。 “毕竟现在吃的话，才能保证最好的口感。” 毕竟谚语有说少女的餐后甜品可以放入另一个胃里。对于想重新回味一下女孩子生活的迦娜来说，这自然是不可或缺的体验。 “那你先选吧，我吃什么口味都可以。” 少女的视线在白色奶油与棕黑巧克力之间来回飘忽，拿捏不定间却突然抬头望向了魔女的眼睛。 “希格莉特小姐……我们可以两份一人吃一半吗？” 看似不经心的提议，却燃烧了少女莫大的勇气，平静的眼神显得比那吞吐的声音更要含蓄。 “当然可以。” 轻笑的目光故意忽视了少女眼眸隐约的希冀，希格莉特假装伸手要去把甜甜圈掰开，却在少女神情刚刚匿起失落之时，又把那份甜蜜的奶油递到了迦娜的唇边。 “掰开太容易碎了，就吃完一半再互换吧。” “是的。” 迦娜垂下脑袋没敢再去触碰魔女的眼睛，她马上就明白自己又被看穿了心思，小口品尝着美味的同时也在心中抱怨着对方总是捉弄自己。 “您为什么吃甜品，也是这么快的速度？” 等迦娜回神之时，却见希格莉特正在静静凝视着自己，手中的甜甜圈不知何时就已经整整齐齐得消失了一半。 “我已经尽量克制了，迦娜平时吃饭不也是很快吗？” 两人在效率进食的习惯上确实很相合，只是此刻似乎出现了少许的偏差。 “……现在又不一样。” 接过魔女手中半块巧克力圈，看着那齐截边缘的淡淡印迹，迦娜的心跳倏然加速了几分，动作却愈发缓慢得将樱唇慢慢凑了上去。 “所以巧克力的口味如何？” 眼见魔女的目光飘来，少女洁白的贝齿才慌忙咬下那轻柔的触感，高浓度的可可味化入舌尖，苦涩里倒觉得比奶油更加甘甜。 “非常美味，希格莉特小姐。” 这是绝对真心实意的回答，没有半点虚假。 “嗯，奶油也是。” 魔女也终于放弃了那魔术般的进食方法，细嚼慢咽里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品尝到什么区别于往日的特殊滋味。 天色渐渐昏暗，迎面感受着晚风的吹拂，迦娜心中迎来了许久未有的放松。之前在太阳石刻下遇见黑暗时的懊恼被她暂时抛在了脑后，她只想好好珍惜此时的每分每秒。 “吃完想要再去那边转转吗？” 顺着希格莉特手指的方向，迦娜远眺间神色忽然变得不自然起来，遥远的红光似乎直接印在了那白皙的脸庞。 “那边可是红灯街……我们两个过去可能不大合适吧……” 红灯街还有其他很多别称，但对于轻车熟路的老手而言不管提起哪个名字都只能换来会心一笑，而希格莉特那副沉思的神情就明显不够老练。 “确实不太适合，不过我听说内城里好像还有一家专门招待贵族小姐夫人们的特殊会所。” 曙光城内绝大多数合法挂牌的赌场、妓院都聚集在红灯街，也有少数高端的会所建在内城营业，而外城平民区也藏着许多非法营业的妓院，环境大都十分恶劣。 “那种地方……我觉得还是不要去为好。” 对于恪守礼节的迦娜而言，这些风月之地的消遣在她眼里都是违背骑士精神的堕落，当然排斥原因里也有少部分来自纯情少女的羞涩。 “只是开个玩笑，我对那些男招待可不感兴趣。不过我曾经在书上读到过，在中心城邦那里，也有着专门提供女性服务于女性的场所。” 希格莉特轻笑间显然已经料到了迦娜这正经带着羞意的可爱反应，但调侃并没有继续追击，反而讲述起了风月文化的冷门知识。 对男性不感兴趣…… 迦娜却敏锐抓住了言辞里的关键，在与希格莉特相处的几天中，迦娜其实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这点。但如今亲耳听见魔女承认，对于少女而言又是别样的意义。 女孩子之间真的可以……而不是只作为虚伪掩饰的谎言。 “竟然还有这种地方，那去光顾的女性都是喜欢女孩子的吗？” 其实对于这种场合迦娜依旧不感兴趣，她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个问题，多旁敲侧击些魔女的想法。 “也不全是，也有因为讨厌男人却想尝试性体验，也有因为好奇寻求刺激，也有单纯害怕插入……总之相同的行为未必是相同的理由。” “您连这些都知道吗？” 魔女平静的语气像是在做学术报告，但直白的言辞却再次泛起了迦娜脸上赧然的红晕，如此刺激少女的纯情终究也会激发些奇怪的幻想。 “只是额外的研究成果而已，不必在意。” 而魔女探讨这些其实也没有其他理由，只是因为性作为人类的根源欲望，读不懂它的意义，很大程度也就难以解读人类的感情。 “那希格莉特小姐……您为什么对男性不感兴趣呢？”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冒昧，但迦娜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魔女思忖的视线挑逗着少女那强作镇定的沉稳，轻然一笑间满是悠然的深邃。 “没有其他原因，只是正巧只喜欢女孩子罢了。” “喜欢女孩子嘛……” 大大的眸子再难掩饰欣喜的光芒，这对迦娜而言无疑是最想得到的答案，只是驻留眼底的半分复杂却不禁审视起胸腔里颤动的心意。 自己……又究竟是喜欢什么呢？ 第46章 情人夜的火光 连心的指尖已然迷醉在温暖的触感里，牵挂着的手掌却不知自己将被带往何方。衣衫间的厮磨深深撩拨着少女心弦，或许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就是最好的方向。 “你知道今天街上为什么这么热闹吗？” 别无所思地漫步间，希格莉特兀然的提问让迦娜微微愣神。环顾周围熙攘的人流，临近宵禁的时间依旧止不住热情的喧嚣。 最重要的是，今天这份热情里大都是成双成对存在的。 “不清楚……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发丝散落随风拂过面庞，魔女灵动的眸光从迦娜眼前一闪而过，平静对视起天上月光，唯给少女留下了层不解的疑惑。 “那就自己看看吧。” 顺着魔女的视线同望而去，那轮圆满而又明亮的青月也随之落入了少女的眼睛，交相辉映间萌动的心绪终于意识到了今夜的处境。 “今天是……祈月节？” 青月那朦胧而又朴素的光辉，俯视着大地苍灵的祈佑。当这诗人们笔下的爱情象征由亏至盈，即使纯情如迦娜也知道这是天下有情人相会的日子。 每年三之月青月圆满那天就是祈月节，也称作情人夜。是让那懵懂无知的爱恋走向成熟的节日。 不只是西塞德大陆的人类，据说许多精灵氏族，半兽人部落乃至黑暗里的血族也都保有着类似的传统。 跨越阵营与阶级的隔阂，向着同一抹月光祈求祝福，也不知这究竟是种美好还是无奈。 破损的石栅拦住了魔女的步伐，脚下就是坚固的曙光河堤。迎面凉风袭来几分咸湿的同时，也把那河面上的阵阵光点送到了眼前。 这条贯穿全城的河流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工开垦的运河，其起始处连通着西北最大的河流——瑟加河。曙光城本身也是建立在该河形成的冲积平原上。 “答对了，这是给你的奖励。” 希格莉特轻触耳饰的空间贮藏魔装，两簇青色的鲜花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轮伞花序层层叠叠如云雾般松软，迎着皎洁的月芒，堆积的花蕊里同样散播着梦幻的光辉。 “这就是……青月香嘛，我还是第一次摸到。” 少女小心翼翼地接过希格莉特递来的花簇，生怕自己的疏忽大意会碰散这唯美的梦呓。柔和的光芒瞬时照亮了脸庞的欢欣，虽然是首次触摸实物，但迦娜很早前听闻过青月香的传说。 这种常见的魔法植物最大的特点就是会在青月下散发光芒，而青月圆满之时，也正是那花蕊光芒最为明亮的时刻。 每当祈月节时，情侣们就会把两株青月香的花茎相结在一起。然后把它们放入附近的水流中，如果花朵可以一夜不沉，就标志着爱情可以长久美满下去。 不过以青月香漂浮的特性，即使想让它下沉都很困难。 “听说这条河十年前还是浑浊污臭的，还好如今改善了许多，不然把花放在这里反倒是败坏了风情。” 魔女牵着迦娜的小手又从旁边的阶梯下到了河堤底，河雾里星星点点的青色光泽从面前飘过，倒像是条流淌人间的梦幻银河。 “当时父王颁布《城市环境法》重建了城市下水系统，同时禁止居民向河流倾倒垃圾废物，曙光河才变得清澈起来。”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手指，迦娜看着摇晃的青月香，倒一时有些舍不得放开手了。 “所以就这样……直接放进去就可以了吗？” 少女犹豫得模样仿佛又在试探着什么，余光悄悄瞥向身旁的魔女，却只收获了满脸淡然的笑意。 “当然，不过最好再许个愿望。” 这次希格莉特没有继续迁就少女的忧思，只是轻轻松开指尖，璀璨的青月香就瞬间随波逐流向了远方。眼见如此，迦娜手中的花儿便也按捺不住得追了上来。 “好了，希望迦娜的心愿都可以实现。” 情人夜漂流青月香并非情侣独有的特权，单身者亦可以放入单株花来祈求之后相遇属于自己的爱情。而节日发展至今，更逐渐演变成了全面的许愿风俗。 “同样祝愿您可以幸福，希格莉特小姐。这我还是第一次在情人夜的获得祝福。” 目送着漂泊的心愿融入暮夜的江面，少女远眺的视线终也到达了极限。两株花儿虽然没有相结，但在汹涌湍流的冲刷沉浮间，闪耀的光影终究还是归于一点。 “如今赤月的盛夏礼，果月的收获节甚至连恩赐日都能算是其他形式的情人节，而以那些商人的角度来看更恨不得每天都是节日。” 希格莉特取出手帕帮迦娜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对视着少女眸瞳间倒映的星点光辉，两片娇小饱满的唇间突然蹦出个奇怪的问题。 “迦娜，对你来说的话，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呢？” 望着魔女托着下巴思索的模样，迦娜脸上闪过片刻失神的诧异。原本还在审视内心的少女，此刻不得不面对起这更为深奥的事情。 爱情，对于曾经的迦娜来说根本就是还未萌发就已经冻死在了土壤里的种子。如果是上个月收到这样的提问，她只会告诉对方自己并不需要这种东西。 而今即使有了松动的迹象，但她也不知道那萌发的幼芽究竟会成长为何等模样。 “……大概就是想一直在一起吧。” 混乱的思绪纷纷拥挤在舌尖，等到最终脱口而出时，又只变成了这简单的话语。 “真是个可爱的想法。” 轻笑间的评价落在心头，迦娜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得上赞扬。毕竟可爱在很多时候也可以等同于天真、幼稚，虽然她明白自己的感情世界在魔女的眼中可能确实如此。 “那希格莉特小姐是怎么认为的呢？” 迦娜偏头欣赏着魔女的侧脸，只可惜今日天上夜空有星星，脚下的河流里也有星星，唯独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星星消失了踪迹。 “要我说的话，那就没有这么可爱了。” 言谈之间，魔女的笑意里似乎包含着几分复杂不解的意味，如此神情是迦娜从未见过的，她印象里的魔女应该永远都是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爱情可以看作社会文化的独特现象，其本质就是种博弈与交换的过程，每个人都用自己的筹码去交换想得到的东西，而博弈的平衡也就标志着爱情的成败。” 直白的言语再次轰击着少女的心灵，迦娜对于爱情的认知不过来源于父母，以及年幼时读过的几本童话故事。如此勉强的爱情观，在魔女刻骨的剖析下自然是岌岌可危。 “我觉得爱情不应该是这么冰冷的东西……如果是我的话，会甘愿为所爱之人牺牲，这并不是一种单纯的交换。” 迦娜的言辞虽然缺少严密的逻辑链条，但掷地有声间也清晰表露了自己笃定的心意，看向魔女的眼神也突然执拗起来。 “我所说的交换只是中性词，也并不是简单的物质交换，生理需求与精神需求都需要剖析来看。庸俗来说力量、金钱、美色、权力等是直观的筹码，洒脱些去看救赎、安慰、陪伴、理解等是隐晦的筹码。从人文的角度它们能区分个高低，但都脱离不开筹码的本质。” “我……明明就有不计回报的爱情……” 魔女这番话落下，迦娜本能得还想争辩，可心絮早已乱作了一团。 “高尚者可以在尊严，理想等超我层次体验到自我升华，而极端的反面如虐恋者，则能通过人格贬低体验到另类的自我价值。只是常人难以理解他们的筹码，而并非脱离了交换的本质。也正因为相同筹码在每个人心中的分量不尽相同，由此才产生了爱情的博弈性质。” “所以……爱情就只是这样吗……” 迦娜低垂着脑袋没有再看魔女的眼睛，两只小手却又暗自攥起拳头和自己较着劲。 “其实我也不这么认为。” 突然峰回路转的发言又让少女有些愣神，迦娜茫然地抬起头，似乎又在魔女的眼睛里看出了些区别于往日的流光。 “以上所述都是我所能洞察的社会规律，但这颗属于人类的心，似乎却在告诉我事情不仅如此，所以我有些苦恼……” 迦娜睖睁地看着魔女脸上略微自嘲的笑意，苦恼是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逃脱的注定，但唯独放在希格莉特身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迦娜无法回答，她连藏在自己心里的问题都回答不了。 自己究竟是如何看待希格莉特小姐的呢？ 温柔、霸道、调皮、冷漠、刚毅、优雅、凶残、慈悲、镇静…… 这些仿佛全都是眼前之人，却又仿佛全都不是。 她期冀的眼睛还在眺望月光，纤细的指尖放在胸口似乎在感受着胸膛里的跳动，遥远的隔阂顷刻碎裂，此时此刻迦娜才觉得魔女真正是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很近，很近。 而自己又究竟想把希格莉特放在心里的什么位置上呢？ 少女满是踌躇的自我审视里，又缠上了几分更难自解的愁绪。 “那边是失火了吗？” 就在此时，辽远的天际边忽然晃动起隐约的火光，愈演愈烈间也夺去了河畔边少女二人的注意。 迦娜站起身子尽力眺望，眉宇间不禁填上了忧虑，如此凶险的火势必定会造成极大的伤亡。 “那边是……毕特尔巷？” 魔女也收回了刚刚的少女心绪，眼睛里再次吐露出古井般的深邃，直视天际间的目光仿佛看穿了更深层次的阴谋。 “着火啦！着火啦！” 此刻的毕特尔巷已然彻底化作了火狱，连绵的火光洞穿了半边天际，目光所至之处皆已是赤红的领地。 嘈杂的嘶吼与叫喊尽数掩埋在爆裂的火焰中，数重奏鸣中这就是人间悲剧最惨烈的序曲。 到底在哪里？ 丹尼尔凭着自己直觉的记忆，在火光之中来回奔走，炽热的热浪灌进肺脏仿佛要灼穿那贫瘦的身躯，漫无方向的脚下却始终追寻着心中笃定的目的。 切莉！一定得找到你！ 不知何时起，丹尼尔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已经被那个灿烂的笑容完全占据。 明明都是漂泊伶仃的孑遗，明明都在痛苦中沐浴。你却那么的坚强与美丽，而我只能卑微地活在最阴暗的下水道里。 无事的捉弄绝非因为妒忌，只是想让你能为我留下一分注意。我知道这种做法很愚蠢，但我无法想象自己能以其他姿态去面对你。 这份心意必须永远埋藏心底，否则就是亵渎神明的旨意。 想到今天你能站出来为我声张正义，而跪在地上的我却在恐惧中丧失了开口的勇气。 自卑，懦弱，肮脏，粗鄙……我早已恨透了自己。 后背上隐隐作痛的鞭伤，是对我最好的砥砺。是苟且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在火海里享受一次英雄的境遇。 总之，一定要救出你！ 瘦弱的身躯再次毫无顾忌地冲入了火海。 第47章 这是迫害与屠杀 “发现一具尸体，男性，15岁左右，面部烧毁，身份不明……” 此起彼伏的汇报声中，书记官正用手中卡墨的钢笔简单记录着昨晚的人间惨剧。街道里依旧弥散的呛人烟味，令那干涸的喉咙不断发出着恶毒的咒骂。 “咳咳……外城消防局那群恶心的杂种！值班的水系魔法师竟敢在任上喝醉，真不愧是法职的大爷啊！” 锃亮的皮靴踩踏着焦黑的木块，咔嚓作响的声音让书记官本就不耐烦的心情愈加焦躁起来。 “都别给我偷懒！完不成任务指标，整个队伍都别想吃午饭！” 坐在废墟里高耸的石块上，书记官从怀里掏出了根卷烟放进嘴里，微眯着眼睛监督着四周的平民工作，轻轻晃动的脚下却突然踢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焦糊残破的样子，隐约能看出是根死人的手臂。 “呸，可真是晦气！” 一脚踢开脚边的烂肉，就在他打算再换个新位置时，目光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远方的动静。 终于来了吗？ 书记官赶忙吐掉了嘴里的卷烟，向手心吐了口唾沫，精心打理了下自己油光锃亮的发型，恭恭敬敬地就迎了上去。 “报告长官！我是毕特尔巷的执行书记官马西·坎贝尔，在此负责火灾善后工作，现已经清理出六十七具尸体，受伤的居民都已经安排了紧急救治，未受伤……” 干练的汇报说辞，标准的行礼姿势，严肃而又悲痛的神情，这些步骤马西早已在心里演习了无数次。 竟然来了个大人物！ 余光偷偷打量着巡查队为首之人的面庞，高挺的鹰钩鼻显得大气而又狠厉，浓密卷曲的眉毛高高挑起着不怒而威的气势。马西认得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曙光市政厅总务官，红龙公爵的长子——纳尔森·斯图亚特。 “干得还不错，这场火灾的起火点你们找到了吗？” 那双蔚蓝的眼睛如老鹰般环顾着四周，映入眼帘的苍凉景象最终都化作了深沉的悲痛。眼见长官的表情如此严正，马西也努力在眼角挤出了几点晶莹的泪光。 “已经确认了，长官！起火点就在巷尾的那所老教堂里！” 那片残垣断壁间已经完全看不出教堂原本的破旧模样，就连后院花圃里种着的太阳菊也早已化作灰烬飘向了未知的远方。 “那教堂里的人都怎么样了？” 听到马西的汇报，纳尔森的声音仿佛又冰冷了几度。 “我们已经确认教堂里一名见习牧师，四名修女，十四个收养的孩子全部都不幸罹难了。不过还有名正式牧师，昨天听说是被太阳骑士团的人抓走了……” “混蛋！那些该死的混蛋！这就是场绝对的屠杀！” 纳尔森猛然间暴怒而起，疯狂挥动起拳头竟直接锤爆了身旁堆积的瓦砾，歇斯底里的模样让马西瞬时噤如寒蝉地颤抖了起来。 他可没想到这位公爵少爷竟如此体恤平民，还好提前准备充分没有被这上司抓到毛病，不然当场破碎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那些混蛋是黑暗的魔鬼！是他们要迫害真理的荣光！” 悲恸的声音回荡在残破的废墟之间，一时间所有在场平民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本已麻木的眼神中似乎也泛起了些许沉痛的共鸣。 “我一定会维护真理的正义！找到这场灾难的真凶！让所有冤死的魂灵都能真正回归天国的怀抱！” 掷地有声的话语再次震动着心灵的创伤，有些在火灾中失去了家人的平民已经当场开始啜泣起来，他们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善良的贵族老爷会为自己发声。 感恩真理的慈悲！ 看来那些无辜逝去的亡魂，真的可以在您面前得到安息…… 毕特尔巷火灾的消息此刻已然传遍了曙光全城，就连那些市井小报的头条也终于舍得撤下了王子殿下的花边故事。而当消息送抵王宫时，却给肃穆的气氛里却掺杂了几分诡异的复杂。 “国王陛下，神圣帝国的特使穆特堡公爵请求觐见。” 卡斯汀放下手中上报的文书，粗糙的指尖轻轻敲动着王座的扶手，深邃的眼神扫过殿外的天际。 “让他上来吧。” 获得允许后，穆特堡公爵穿过殿外两列齐整庄严的白岩石柱，就快步踏入了王宫的王座厅。相比于圣神帝国皇宫里金碧辉煌的精细装饰，这里就要显得简约空旷了许多。 “尊敬的国王陛下，在下有要事与您商议。” 巨大的墙壁上描绘着各种形式的太阳图纹，高悬的魔晶吊灯也同样制成了放射的日冕形状。数层台阶之上陈列着高高的王座，上覆的华盖隐约闪动着金色的纹路。 “哦，亲爱的乔治公爵阁下，不必如此免礼，这么急着来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呢？” 卡斯汀轻轻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慵懒地望着台阶下那躬身行礼的中年男子，昏花的眼睛里却隐约闪动着锐利的寒芒。 “国王陛下，想必您已经知道外城里那场可怕的火灾了吧，在下对您国民的不幸遭遇深表惋惜。” 穆特堡公爵慢慢直起自己宽阔的肩膀，仰视王座的目光里却找不到多少的恭敬的意味。 “当然知晓，这样的惨剧我自然是心痛不已，正准备好好抚慰国民，不知公爵阁下对此事有什么特殊的见地？” 看着那惺惺作态的模里似乎真含着几分悲痛，卡斯汀眼角沧桑的褶皱不觉又加深了几层。从穆特堡公爵站在王宫门口起，卡斯汀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全部说辞，但总还得配合着表演下去。 “尊敬的国王陛下，据我了解此次火灾发生地的毕特尔巷中大部分居住着虔诚的真理教徒！而火灾的起火点竟也是在真理教堂中，整个教堂内没有一个幸存者！我有理由怀疑这是贵国境内的某些反真理的激进分子，在对我教实行的压迫与屠杀！” 穆特堡公爵没有多说废话，再次开口便是图穷匕见，振振有词之音回荡在王座厅中，犀利的目光直指王座之上的卡斯汀。 “没想到乔治公爵阁下的消息如此灵通，市政厅那边刚刚这才给我的上报文书说明此事，而阁下就已经了解得如此详细。” 卡斯汀依旧漫不经心的目光从穆特堡公爵那蓬松卷曲的大胡子上慢慢扫过，又看了看旁边御前会议几位顾问重臣的平静脸色，倒觉得这比王国大剧院的新剧还要精彩。 “在下是因为收到了那些受难教徒们的自发请愿才赶来面见陛下，他们都希望我能代行教皇冕下向来体恤平民的高尚圣明，为贵国所有信奉真理的教徒们声讨主的正义！” 义正辞严的声音落下，大殿内的气氛再度压抑了几分。卡斯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盯着那穆特堡公爵那张严肃的面孔，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终于有人率先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 “公爵阁下，我们国家的正义还不需要你来维护！国王陛下的决断更不需要你的指手画脚，你是想干涉我国的内政吗？” 穆特堡公爵微微有些惊异，他没想到会有人如此直接的回击。目光稍稍瞥向身旁，只见那粗糙黝黑的皮肤下面生横肉，两双如刀刃般的眼睛正在死死瞪着自己，让公爵原本紧闭的嘴角不禁翘了起来。 “想必阁下就是阿尔杰将军，我本来就有件事情想去问你，太阳骑士团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抓捕我们真理教会的牧师！为什么又正好是在火灾发生的毕特尔巷！” 眼见矛头指向了自己，阿尔杰眉毛一竖自然不甘示弱，他大步向前站在了穆特堡公爵的身侧。 “某些人利用教堂做掩护在暗中培养武装力量，组织谋划各种渗透破坏行动，这些事情我本来还打算去请教你呢，公爵阁下！” 面对这样严厉的指责，双方已然彻底撕破了脸面，穆特堡公爵装腔作势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这种话可是不能乱说的，阿尔杰将军！不然我可以视作你对真理教廷的污蔑，对帝国威严的挑衅！” 放声威胁中直接把矛盾抬升到了国家的层次，如果形势继续恶化下去，就可能成为战争爆发的导火索。 “两位都请消消火气，请不要在陛下面前失了礼节，如果让冲动影响到两个国家间的友谊，就是更不好的事情了。” 眼看着二人有可能直接在大殿里打起来，刚刚走进的大殿的一名中年男子赶忙分开了两人，站到了他们的中间，同时躬身向着卡斯汀行礼道： “尊敬的陛下，您忠诚的臣子来迟了，还望您的宽恕。” 眼见身旁之人的调停，穆特堡公爵和阿尔杰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各自悻悻地站到了一边，全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上。 宽阔的胸背，刚劲的面庞，看似随和的眼神里又蕴含着蓬勃力量。 他正是大名鼎鼎的红龙公爵，当代斯图亚特家的家主，奥塔御前会议首席顾问大臣，现任国王之手的安德烈·斯图亚特。 “不，安德烈卿，你来得正好。他们可让我头疼坏了，毕特尔巷火灾这件事依你看应该怎么处理？” 安德烈眸光微沉，思索了片刻就把目光先转向了右边的阿尔杰。 “陛下，我对此事了解不多，不敢擅自发表意见。不过我刚刚从曙光塔得到了个消息，正好准备告知阿尔杰将军。昨天那个被逮捕的牧师一小时前已经在牢里被信仰之火给烧死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这是谋杀！是灭口！是死无对证！” 平淡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同时引爆了两边的火药桶，眼看两人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王座上的卡斯汀赶忙挥了挥手示意安静。 “但事情就是如此，所以我建议两位先坐下来慢慢商谈。至于那名牧师的问题，可以先派人问询下昨天带队的弗格斯队长，至于火灾，我相信应该不会和他存在联系。” 安德烈看似中立的发言瞬间就把矛头又转向了弗格斯，他为人凶残暴躁的性格可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一旦问责就很容易被抓住把柄。 “我怎么听说昨天在现场负责指挥的，还有个赫尔曼家的小姐？” 穆特堡公爵深深地望了眼身旁的安德烈，为他作出了适度的补充。 第48章 牺牲的火 拉开窗帘眺望楼下，往日里纷乱繁华的街道此刻已经完全染成了整齐肃穆的洁白，那正是真理教会象征虔诚与纯净的颜色。 这场大规模的静坐示威中，除了信奉真理的平民，其实还有大量贵族及他们的麾下势力参与了进来。周围则是成队的精锐骑兵在执行警戒巡逻任务，暂时还没有冲突升级的迹象。 “父亲大人，您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契布曼静静看着穆特堡公爵背光的身影，攀爬着血丝的眼睛里流溢着迟疑与纠结的神色，犹豫了许久才问出了嘴里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怪话？我只是为了维护真理的荣光，才需要给奥塔的国王施加点压力。” 穆特堡公爵轻轻拉上窗帘，严厉的目光转向了身后的契布曼。 公爵出使国外之所以经常带着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主要是想让契布曼长些见识能早点成长起来，也是怕他留在国内会败坏自己的名声。 听说这个蠢货前几天还因为决斗败北被人扒光了衣服，给神圣帝国丢尽了脸面。此刻再见到契布曼，公爵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前天夜里心情不好……去找鲁珀特叔叔喝酒，可是……” 浓重的眉毛乍然竖起，公爵隐约听明白了契布曼吞吞吐吐的言辞，冰冷的眼神像是把出鞘的利剑指向了自己儿子的心窝。 “没用的废物！有什么话先想清楚再开口！这结结巴巴的样子成何体统！” 面对父亲毫不留情的责骂，契布曼压抑的情绪里终于迸发出了一股叛逆的愤怒，他捏紧拳头就把心中的疑问全部吼了出来： “我就像是想问您！那把火究竟是不是——” 啪—— 契布曼激动的声音在响亮的耳光中戛然而止，他倒在地上有些茫然地看着浑身颤抖的父亲，脸颊和心灵同时体验着火辣辣的疼痛。 尽管他都知道父亲并不喜欢恋酒迷花的自己，但直接动手殴打这还是首次的惩罚。 “你该长大点了！不要总想那些没用的东西！” 穆特堡公爵长吁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深邃的眼神望着倒在地上的契布曼，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慨。 “你知道我的处境有多艰难吗！你知道我现在走错一步就可能把全家人都送上绞刑架吗！就那成天花花公子的做派还敢来质问我！” 契布曼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突然有些苍老的父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成天只知道借着父亲威望花天酒地的他自然不清楚那些家族的隐秘。 “你该长大了！” 终了，穆特堡公爵再次长叹了一声，气氛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您不是前不久才被进爵……皇帝陛下和家族元老会……不是都说很欣赏您吗？” 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父亲阴晴不定的脸色，过了许久，契布曼才鼓起勇气再次开口问道。 “你懂什么……我只是个刚刚达到高位的普通战士，既没有立过大功也没有其他方面的突出贡献……我何德何能可以晋升公爵？” 契布曼前些日子都以为父亲的晋升只是种特殊的宠幸，此刻听到这样的反问他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那……为什么会？” 穆特堡公爵有些无可奈何地瞄了契布曼一眼，悠悠地开口说道： “如今皇帝陛下已然年迈，势力最强的几个选帝侯家族都开始蠢蠢欲动，我们的家族自然也不例外，需要一些动作来试探外部的反应。” 穆特堡公爵停顿了片刻，眼见蠢儿子那若有所思的神色能够跟上自己的思路才继续感叹起来： “而我就是那颗家族用来投石问路的石子，晋升公爵并非什么荣耀，其实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此刻的契布曼终于理解了父亲言语里的深意，后知后觉中危机感也开始徘徊在了他的心头。 “那父亲我……我们该怎么办！不能就坐着等死啊！” 砰—— 眼见契布曼的窝囊模样没有丝毫改善，穆特堡公爵紧握怒火的拳头直接锤碎了身旁的桌子。 “但这既是危机，也是机遇！如果我能顺利挺过这关就能进入家族的核心，而如果最后家族的候选者能荣登大典，我也将成为帝国真正的实权者之一！” 公爵突然负手站立了起来，眼里的沮丧与犹豫慢慢褪去，睥睨的光辉里尽是狠辣的颜色。 “而奥塔最为西北诸国里最特殊的存在，古太阳帝国的继承者，我只有拿下这里才能获得足够的功绩！才能在这场风暴里站稳脚跟！” 那亢奋高昂的声音既像是在教导契布曼，也像是在安抚着自己心里最后残存的罪恶感。 “火确实是我派人放的，但那是不得不放！奥塔反对真理的那些混蛋已经抓住了我们的马脚，而这是反败为胜的唯一手段！” 听到父亲竟然亲口承认了那份沉重的罪行，契布曼惶恐的眼睛里闪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真理会理解我的，很多时候……牺牲才是前进的阶梯！” 穆特堡公爵慢慢闭上了眼睛，那些枉死的平民教徒在他的眼里是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而自己和家人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又何尝不是呢？ 自己怜悯苍生，那何人又来怜悯自己！ 契布曼愣怔地看着似乎渐渐癫狂起来的父亲，不知为何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了那天在骑士俱乐部，希格莉特用两根手指接住自己全力一剑时绝美却又恐怖的身影。 “父……” 不详的预感兀然笼罩在了他的心头，契布曼蠕动着嘴唇下意识的想要去提醒父亲要当心那个魔女，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自己被女人完全吓破了胆本就是件羞于启齿的事情，而开口的结果无非就是又换来父亲一阵严厉的谩骂。 可能只是多想了吧…… 而就当契布曼彻底迷失在正义与罪恶的界限中时，那个笼罩在他心头的恐怖阴影，此时此刻却慵懒地坐在市政厅的会客室里接受着问询。 “赫尔曼小姐，希望你能够坦诚些配合市政厅进行调查，否则保留采取进一步强制措施的可能性！” 疾言厉色的威胁被那闪着星辉的眸子直接无视，希格莉特依旧只顾翻阅着手里的书籍，时不时品着桌边红茶的悠然模样，只让外人觉得魔女才是这间会客厅的真正主人。 “请你认真听我说话！如果你继续采用这样的态度，那别怪我们不顾赫尔曼家的情面了！” 负责问询的市政厅官员对于眼前这位天姿国色的少女，原本还保持着颇为绅士的态度，可对方满不在乎的神色却早已耗尽了他的耐心。 口干舌燥的呵斥中魔女终于缓缓抬起了脑袋，只是那双星眸里却流溢着颇为不解的神色。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那无辜却又充满了挑衅意味的言辞彻底点燃了官员压抑的怒火，他直接站起身来全力地敲击着桌面，差点震洒了魔女杯里的红茶。 “不要以为赫尔曼家的名号就能吓住我！根据我的了解其实赫尔曼家早已和你断绝了关系！现在没有人可以庇佑你！现在——” 砰—— 然而还没等他咆哮完自己的愤怒，那正装革履的身躯就如同炮弹般疾飞了出去，刹那间就牢牢镶嵌在了会客厅的墙壁上。 晃动的肢体配合着斑驳的裂纹，倒是给那洛可可风格的巨幅腊彩壁画里，填涂了一笔后印象主义的扭曲颜色。 “我看书的时候，请务必保持安静。” 魔女再次翻开了怀里的旧书，仿佛无事发生般的云淡风轻。不过心里也在思索着斯特亚特家故意安排个完全不知道自己底细的普通官员来问询自己，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咚咚—— 魔女的书刊还没有翻阅两页，屋外走廊里嘈杂脚步的闯入，就再次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赫尔曼小姐！你在做什么！” 第49章 市政厅的闹剧 眨眼间的工夫，走廊里的人群就蜂拥而至地涌进了会客厅。黑压压的光影连成一片，将敌意的矛头齐齐指向了木桌前的曼妙身影。 “我在做什么，还需要向你们解释吗？” 只是这充满压迫感的嚣张气焰，随随便便就被希格莉特清冷的眼神动摇了根基。感受着少女身周隐约弥散的寒意，一时间众人围挤成半圆却无人敢于上前半步。 “随手拍了只聒噪的虫子，就值得这么多人兴师动众，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眼前这群人大部分都是市政厅的工作人员，也有少数前来协谈的示威领袖夹在其中。站在后面的几人发现墙上扩散的裂纹，赶忙扒开墙面把那嵌在石砖里的那名官员给救了出来。 “你……竟然敢在市政厅行凶！公然袭击王国的正式官员！” 瞥了眼那刚刚还在威胁恐吓的猖狂之徒，此刻却已经在血流如注中完全陷入了昏迷。 对于这副凄惨的模样，希格莉特却只能回报他悠然的笑意。 “这只是个小小的惩戒，现在把他抓紧送去治疗，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不过你们若是想故意拖延再往我身上安排个杀人的罪名，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而这轻然一笑，竟让原本来势汹汹的众人恍惚了片刻的心神。少顷之后，多数人的理智才从茫然的脑海里挣扎而出，反应过来刚刚魔女犀利的言辞是何等讥讽。 他们围看着地上那已然奄奄一息的官员，一时面面相觑间都有些不知所措。稍稍交换眼神后，领头者还是命令手下将重伤的官员给送了出去，转身再次望向魔女的眼神里也溢出了更多的忌惮。 核心成员在执行计划前就已经被无数次告知过“尽量避免直视那个女人的脸”，“努力在心里把她想象成最恐怖的模样”之类莫名其妙的话语。甚至还有人提议动用魔法暂时改变视觉，来规避魔女魅力的影响。 而当真正直面希格莉特时，他们才明白那些警告没有掺杂丝毫夸张的成分，这女人的一颦一笑都仿佛伴随着天然的魔力，只要稍不留神就会在对方的美貌间迷失了灵魂。 而他们也知道那倾城绝世的外表下其实藏着颗深不可测的心，如此的魔女存在于世，可能就是真理对于虔诚信仰的考验。 “赫尔曼小姐，我们今天邀请您来，是真心实意想与您了解那天毕特尔巷抓捕行动的情况，解除我们之间可能存在的各种误会！” 市政厅为首的副总管深深吸了口气，先沉声压下了身后众人嘈杂愤慨的议论。然后大步走到希格莉特的面前，他恭敬行礼后，抬起的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神色。 “我听闻赫尔曼小姐曾经因为魔女的身份而受到过某些激进的教徒的诬陷，对此我深表遗憾。但那件事情国王陛下已经做出了公正的裁决，您如今也不应该继续带着偏见对待真理教徒。” 副总管那语重心长的模样看似诚恳，但那言下之意却直接坐实了魔女挟私报复的罪名。 “我身后这几位都是各个地区颇有名望的牧师，我们市政厅今天把各位邀请来，就是想在问询的同时，就此消除大家彼此间的成见，放下芥蒂来和平解决眼下的矛盾。” 在市政厅那片乌压压的黑色正装制服的中间，几件白色镶蓝边的牧师长袍显得格外醒目。 奥塔法律明文禁止了真理教会在国境内设立主教，所以眼前这几位年老的大牧师就是真理教会在奥塔明面上最高级的神职人员。 “但您这样不配合的态度，让我们的工作很难开展下去。如果耽搁了接下来的和平谈判，影响了奥塔与真理帝国多年的和平关系，这样的责任我可担待不起啊。” 说到这里，这位副总管的表面姿态看上去依旧恭敬万分，可那眼睛瞪视的厉色就像在直接质问魔女。 你能够担待的起吗？ “既然你知道自己担待不起，还敢站在我的面前？” 然而魔女淡然的回答却霸道得出乎了预料，直接堵住了副总管那事前准备好的所有言辞，他一时语塞间只能呆愣愣看着魔女那张美丽却又令人颤抖的脸蛋。 “你们市政厅来邀请的时候可是告诉我斯图亚特公爵想要见我，我才勉强同意给安德烈个脸面。” 对于这种没有意义的问询，以魔女如今的身份即使直接拒绝也没人敢于强迫她。而本着试探红龙公爵的想法，希格莉特这才答应了市政厅的问询请求。 可对方把她带来后，竟然只安排了几个不知内情的低级官员来威胁恐吓自己。这让魔女不得不怀疑斯图亚特家这样虎头蛇尾的做法，只是单纯的为了恶心自己。 “否则，就凭你们也有资格见我？” 摇晃着指间的书页，魔女那毫无波澜的平淡神情，此刻就成了众人眼里最为轻蔑的嘲讽，才安静少许的众人又瞬时群情激愤起来。 “还有，在我看书的时候请麻烦保持安静。” 闪耀的星眸倏忽流转起来，识海中蕴含的浩瀚仙力被逐渐唤醒。从异界降临而来的不可知之力刹那间倾压在了众人的心头，让所有涌动的怒火直接回归了虚无的寂静。 “你……” 怒斥被迫停滞在了舌尖，鸦雀无声里停留得满是尴尬的气息。 此间唯有魔力等级稍高的副总管以及他身后的牧师和贵族代表们还有反抗的余力，其余之人都只能僵在原地难以动弹。 眼见己方陷入了被动的境地，就在心惊肉跳的总管准备硬着头皮继续开口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他期待已久的声音。 “那请问在下有资格吗，赫尔曼小姐？” 深沉的气势对抗着屋子里凝实的威压，让屋里紧张的气氛暂时寻到了的喘息之机。 高大的身躯在旁人的退让间慢步走向了希格莉特，感受着那逐渐逼近的强势魔力，魔女才终于舍得把视线移离了手中的书籍。 “原来是你想见我啊，纳尔森先生。” 心眼其实早已探查到这位公爵长子的踪迹，他隐藏于屋外就是为了能在关键时机杀入了战场。紧锁的眉头上下审视着魔女，所散发的敌意比屋子里其他人都要纯粹许多。 “是我的属下们失礼了，我为他们冒犯的行为表示歉意。但你也不应该直接出手把人打成重伤，这是在藐视市政厅的权威，赫尔曼小姐。” 曙光市政厅就设置在内城地标建筑之一的白厅中，城内除了军事防务是由太阳骑士团负责，其余大小事物基本都由市政厅统一规划安排。而挑战它的威严，可以说就是在挑战曙光城的整个管理系统。 “哦，所以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处理呢？” 魔女抬头打量着纳尔森正经严肃的面孔，身为长兄的他虽然比爱莎年长了近二十岁，但依旧可以在俊朗里找出些许神似的地方。 只是那脸上细微的表情里隐约藏匿的傲慢，让魔女不禁皱起了眉头，一点也没有他妹妹的可爱。 “既然双方都有错误，我也不要求赫尔曼小姐进行额外的补偿，只要你们之后能够互相致歉就足够了。” 简单的要求再次唤起了希格莉特的笑靥，只是那冰封的寒意很难再让人沉溺进去。 “还真是不错的建议，所以你借用父辈的名号大费周章地把我诓骗出来，就只是为了表演出喜剧的吗？” 纳尔森眼神微微一沉，他没想到魔女面对自己依旧丝毫不留情面的直言讽刺。 “我听不懂赫尔曼小姐的意思，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是在拒绝与我们的合谈？” 纳尔森身上燃起的魔力似乎是在宣示着自己的威严，二十九级的魔力水平距离高位只差半步之遥，但可惜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已经阻挡了他三年之久。 “既然听不懂就喊你父亲来，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已经继承了斯图亚特公爵的爵位，纳尔森。” 纳尔森这陈词滥调的蹩脚表演，彻底耗尽了希格莉特继续观赏这场闹剧的兴致，她拿起手中的书册慢慢站起了身。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要先告辞了。” 就在魔女准备离开座位之际，纳尔森却侧身直接挡在了希格莉特的路径之前，那伸出的强壮手臂上显现着赤色闪耀的纹路。 “赫尔曼小姐，你就不打算给个交代再走吗？” 赤龙之鳞，这就是斯图亚特家族血脉所遗传的天性能力。觉醒期间可以大幅提升所有者的体能与防御，对于战士来说，这足以让他提升数个魔力等级的战斗力。 “你还想和我动手吗？” 面对这样的武力威胁，希格莉特大抵是笑得更灿烂了些。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对你这样美丽的女士采取粗暴的手段，但我必须为那些在火灾中死去的国民讨个公道！” 大义凛然的说法瞬时引得屋内众人都开始拍手称快，在他们眼中希格莉特身为国内真理教反对派的代表人物，自然也是火灾的重大嫌疑人。 “可惜你同样不配，纳尔森。” 轰—— 听到这含沙射影的攻讦，魔女星眸中流溢的光芒愈发璀璨，右手两根纤指伸出轻轻点在了那布满龙鳞的身躯上，下一刻就将纳尔森的身体也如炮弹般飞了出去。 “你真以为我不敢把你也嵌进墙里？还没有达到高位，你连和我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魔女揉了揉指腹，缓解着指骨在余震间散布的轻微痛楚。目光望向那烟尘间慢慢走出的红色光影，这简单的攻击似乎没能对拥有龙鳞保护的纳尔森造成有效伤害。 “就算是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是打算对这里所有人出手吗！打算挑战斯图亚特家！还是打算毁了整个白厅！卫兵！” 暴怒的呵斥回荡在房间中，周围众人才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魔女竟会直接对纳尔森动手，矛盾升级到如此地步他们反倒不敢随便发言了，很怕自己一不小心也就被嵌进了墙里。 但此刻魔女却一点也不在意面前狼狈的纳尔森，心眼忽然在屋外探查到了熟悉的脚步，让她瞬时想明白了许多问题。 砰—— 门外冲进来的灿烂金色瞬时就寻到了屋子里那抹傲然孑立的幽暗，没有丝毫犹豫就快步靠了上来。 “我来晚了，希格莉特小姐！您没事吧！” 周围的紧张气氛被视若无睹，迦娜直接握住了希格莉特的双手，两只翡翠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之色。 “我能出什么事情，你应该为他们担心才对。” 使劲才抽回了自己的右手，希格莉特轻笑着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当迦娜出现在市政厅之时她就已经明白了纳尔森的阴险用意。 “莱茵殿下！” 当众人看清来者的面孔，都慌忙收敛起自己咄咄逼人的嘴脸，纷纷恭敬地向迦娜行礼，纳尔森呼唤的卫兵也被公主殿下的侍卫挡在屋外。 “殿下，您如此急着赶来是为了处置这个放肆的魔女吗？” 满身灰尘的纳尔森同样标准的行躬身礼后，说出的话语却让迦娜挑起了眉毛。如今曙光城的贵族几乎无人不知她与希格莉特的亲密关系，如此言辞可以说是赤棵裸的挑衅。 “纳尔森卿，我之前听说你们市政厅找希格莉特小姐只是为了做些简单的问询，那请告诉我这是问询该有的场面吗！” 迦娜严峻的目光从周围众人身上慢慢扫过，仿佛是要将这些面孔全部记在脑海，其中滥竽充数的参与者自然都惶恐不安了起来。 “那是因为赫尔曼小姐拒绝配合我们的问询，还直接出手打伤了我们的工作人员。” 纳尔森快速隐匿起刚刚暴怒的神色，灰头土脸之中倒真如同此次事件的受害者一般。 “那我现在就查阅问询记录，看看你们到底都在问些什么问题。” 眼见迦娜把魔女护在身后，对自己充满敌意的模样，纳尔森古板的嘴角却突然挑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既然殿下如此说，那想必是我误会了赫尔曼小姐，在此我对自己及属下的冒犯表示道歉，这就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如此轻易的退让令准备辩驳一番的迦娜微微一愣，想在那诚恳的神色里找出隐藏的阴谋，可纳尔森竟真的带着众人慢慢退出了会客厅。 “他们的目标其实是你。” 许久之后，当希格莉特用心眼确认市政厅之人都已经远去之后，才在少女的茫然的眼神中轻轻捏了捏她的琼鼻。 “还真是场精心谋划的闹剧。” 第50章 贵族之敌 “为什么说目标是我呢？我是听手下汇报说您在市政厅被纳尔森设计困住了，他们准备强行煽动示威教徒冲击白厅大楼，所以我才匆忙赶了过来。” 迦娜先命令随行的侍卫守在门口不许其他人靠近会客室，随后就坐到魔女身边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斯图亚特家现阶段还没有直接动手的胆量，我本来还打算把他们全部从窗户扔出去的。而那些消息就是纳尔森故意放出去欺骗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你引到这里。” 微微抿了口手边尚温的红茶，魔女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凶狠的话语。 “然后诱导你为我解围，好坐实王储殿下而今已被魔女迷惑得神魂颠倒，不辨是非的藐视臣民生命，打压真理教会和守旧派贵族的流言。” 明明是在谈论正经事情，迦娜却总觉得魔女的眼睛里隐约闪着调侃的光芒，似乎在打量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被迷的神魂颠倒了一样。 “我……所以他们还是想借机攻讦王室吗？” 公主殿下微微偏过脑袋，听到魔女的解释她已经明白自己又在冲动间中了敌人的圈套，询问的语气里也不觉多了几分懊恼。 “关键还是在于你，这些年你勤于修行很少参加公开活动，也没有发表过政治观点。很多温和派的贵族都对你心存希冀，期待你继位后可以废除那些改革法案，而纳尔森把你和我绑定在一起，就是为了打破这些人的幻想来拉拢温和派。” 回想起刚刚纳尔森大费周章的表演，希格莉特也不得不称赞对方拐弯抹角的算计。 “所以说……我是又办错事情了吗？” 迦娜虽然聪慧好学，但终究只是个政治新手。面对已经在政坛里摸爬滚打了十数年之久的公爵长子，落入下风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放心吧，这件事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你本来就注定和我绑定在一起，不是吗？” 看着迦娜微微垂下的脸蛋，希格莉特如今即使不用心眼也能轻易看破少女的自责。手指直接挑起对方的下巴，让那双翡翠平视着自己的眼里的星空。 “或者说，迦娜讨厌和我在一起吗？” “我……” 淡然的言语不出所料地撩起了少女面庞的羞红，自从祈月节那天后迦娜就发觉自己面对魔女时的情绪愈发古怪起来，只要稍稍的碰触视线就会心底就会涌出火辣辣的热切。 唯有交谈公事时，她才能勉强按捺住自己异动的感情。但如果魔女故意撩拨，那心里的防线还是会瞬间举起投降的白旗。 “他们目标虽然在你，可罪名还是加在我的身上。抓捕间谍那天你明明同时在场，可他们闭口不提的原因就是不想直接对上王室。而把罪名全部归咎于我的蛊惑，等到万不得已之时打出清君侧的名号，还能避免直接陷入不义的叛乱。” “清君侧……他们怎么敢！” 收敛心里浮躁的心思，迦娜反复咀嚼着希格莉特晦涩难懂的言辞，大致理解了其中隐含的深意。 直视魔女的眼神也浮现出几分忧虑，她明白魔女是故意把自己摆在了这种危险的处境。 “所以这场示威即使最终失去控制，神圣帝国借机向我国宣战，也只需要将我这个红颜祸水绑上火刑架公开烧死就可以平息所有人的愤——” “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希格莉特小姐！” 然而魔女还没有说完自己的分析，就被迦娜激动的声音直接打断。 希格莉特抬起那双明亮的星眸打量着面前气鼓鼓站起身的公主殿下，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摆出了王储的威严。 “……抱歉。” 颤动的心儿暴露在魔女的玩味的目光下，迦娜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偏过头再次坐下来，简单的道歉后就没有继续说话。 “如果未来某天只有牺牲我才能保护奥塔，保护你的臣民，你会愿意这么做吗，迦娜？” 而希格莉特似乎对迦娜这少有的态度突然来了兴致，她拄着脑袋露出半分娇媚的笑意，满不在乎地说出了更加刺激少女的言辞。 “……我不会这么做的，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可以保护国家！” 虽然停顿了片刻，但少女最后说出的语气还是格外坚定。她缓缓望向魔女的眼睛，努力不让对方察觉出自己的波澜。 “哈哈，你能这么说我就很开心了，希望迦娜长大后也不会忘记吧。” 听见这样的回答，魔女莞尔的笑声打破了二人间稍显沉重的隔阂，自从毕特尔巷的火灾开始，希格莉特就能看出迦娜一直僵持在紧张状态，那是种极为浓烈的责任感。 而这种心态终究会压垮她。 “我已经长大了……还有您明明和我是同岁。” 少女那轻声的抱怨间，心里似乎没有多少底气可言。她虽然与魔女表面是同龄人，但却总是不知觉地把对方当成了长辈。 以至于她最近面对魔女，已经分不清心中究竟是崇敬还是那种更为莫名的感情。 “把罪名归咎于我，对纳尔森来说其实还有其他好处，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 感受着魔女闪动的眸光，迦娜虽然猜不出，但知道肯定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就是意图破坏我们之间的婚约，斯图亚特家现在还没有放弃把女儿嫁给你的打算，爱莎那孩子至今也是对莱茵念念不忘呢。” 听到爱莎的名字，那翡翠的光泽瞬间黯淡了几分，迦娜沉默了片刻才幽幽的说道： “我知道爱莎即使如今也一直喜欢着哥哥，可我却无法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明明之前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都是因为那场黑潮……” 眼见触动了少女的伤心往事，希格莉特伸手温柔地摸了摸那金色的小脑袋，迦娜也借机靠进了魔女温暖的怀中。 “王室与斯图亚特家的分歧也起源于那场黑潮，红龙公爵的弟弟战死后双方失去了原本沟通的纽带。面对损失惨重的国家，你父亲与格瑞亚支持变革旧制，而安德烈则认为应该寻求真理教会的庇护，双方的矛盾也在我的加入后达到了顶峰。” 脸颊轻轻蹭触着柔软的胸脯，汲取到魔女身上特有清冷的香味，少女的心思瞬间就得到了治愈，只是身体却依旧不听话的赖在那里。 “其实外面很多参与示威的贵族根本不是真理教徒，他们只是恰好和真理教会站在了相同利益面上，才想趁机向王室施压。” 不过即使沉溺于温柔乡中，少女也依旧没有忘记自己背负的使命，顺着魔女的思路她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您是说那部新地税法吗？我知道国内很多贵族都在反对它。” 魔女轻笑着再次奖励性地摸了摸迦娜的脑袋，那部震惊奥塔全国的改革法案正是出自她的手笔。 “自建国起的每次战争与灾害，分封贵族们都借机兼并了大量的土地，让无数自由民从此沦落为世代的农奴。而长久以来的政策，还大量减免着贵族和教会土地的税赋。但即使这样他们还不满足，继续瞒报人口田亩数量，想尽办法克扣上交的税钱。” 说到这里，魔女星眸里闪动起深邃的光芒，让靠在她怀里的迦娜也不觉直起身子端坐起来。 “如今新法案要求重新丈量田亩，改革村庄人口税并入田税，取消对于贵族和教会所有地的各种优待政策。自然会引起分封贵族的不满，毕竟这是切切实实在损害了他们所有人的利益。” 魔女踱步来到会客室的窗口，前方的白厅广场上同样布满了整齐肃穆的白袍，与这白色的石楼交相呼应间更平添了几分压抑的气氛。 “所以我们从来都不是在与某派贵族与宗教为敌，而是在试图动摇整个贵族阶层的利益。” 迎着窗前投来的光明，迦娜紧跟着走到了魔女的身边，俯身看着楼下那成群结队的国民，眼里不禁流露出沉痛的哀思。 “这些人为了利益竟不惜放火烧死自己的信徒，然后自导自演煽动民众，他们就不怕被真理神惩罚吗！” 感受着迦娜心中的愤慨，魔女那清冷动听的声音此刻却像是庄严的宣判。 “真理不会，但是我会。” 星眸里的光彩同时转向了更遥远的天际，那映照的夕阳就像情人夜里的火光。 “这把火终究会烧回他们自己身上。” 第51章 战争恐吓 “第一，我们要求贵国放行神圣帝国调查团入境，并准许他们参与毕特尔巷火灾的侦缉工作。” “第二，请贵国放宽对真理教徒在内地的传教限制，允许他们在各地新设教堂，并核准教会在贵国任命的地区主教。” “第三，恢复对教会所有土地的优待政策，以便教会可以更加有效地接济穷人。” …… “第七，我们要求与监禁火灾事件的几个有所关联的贵族嫌疑人，并允许调查团参与审讯。” 宽大的精雕长桌前，穆特堡公爵正高声诵读着神圣帝国方面的各种要求。明亮的光线透过彩绘玻璃打在他沧桑的脸上，映照得满满都是正义与肃穆的颜色。 “以上就是教会方面的意思。” 坐在周围的奥塔上层贵族自然能感受到那字里行间的刀光剑影，只是他们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持着静默，看似平静的表情下不知翻滚着多少不同味道的暗流。 “咳咳，乔治阁下，我认为您的要求有些严苛，具体事宜还应该继续讨论。” 眼见四周鸦雀无声，红龙公爵安德烈悄悄瞥了眼中座上正在闭目深思的卡斯汀，清了清嗓子倒是率先开口反驳起来。 “斯图亚特阁下，这可是西北阿图加区牧首柯迪士红衣主教所发来的加急信件。另外我也已经向圣城递交公函，想必皇帝陛下与教宗冕下的旨意很快都会到达，到底严不严苛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穆特堡公爵平淡的语气里，却表露着来自那个大陆最强国家与宗教的双重威胁，一旦激起战争那对奥塔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还是请大使先生先遣散大街上那些拥挤的平民吧，不然我骑马时要是再不小心再踩死几人，那影响可就更不好了。” 出乎意料的声音率先回应，随性而又恶劣的发言霎时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就连穆特堡公爵与安德烈也都皱起了眉毛，只因发言之人的身份并不寻常。 这家伙怎么突然回来了…… 那棕色的头发随心所欲地卷翘向不同的方向，相当俊朗的面庞却隐约给人一种怪异扭曲的观感，翘着腿的放浪坐姿在一众端庄优雅的贵族中间显得格外突兀。 “巴尔因公爵，这场火灾事关重大，请你最好不要发表做这种随意的言论，免得影响谈判进程。” 而这样的不修边幅的人物却是如今奥塔王国挂名的法务大臣，唯二的公爵，人称铁剑公爵的特纳迪恩·巴尔因。 相比于传统派的安德烈，这位公爵大人却被不少贵族敬而远之。不只因为他向来阴险狠辣的行事手段，更因为那不合常理的疯癫性格，不少人甚至在暗地里称他为“疯子公爵”。 不过科纳迪恩虽然性格怪癖，但个人能力绝对不容小觑。 虽然同为拥有公爵爵位的显赫家族，但巴尔因家族原本的势力远落后于赫尔曼家族与斯图亚特家族，甚至落后那个曾经参与伪王叛乱的的弗农家族。 而在科纳迪恩继承爵位后，巴尔因家的势力得到了大幅发展，更是趁着蔷薇大公身死，赫尔曼家族衰落之际拉拢了大批的军事贵族。 “不就是烧死了百十号人吗？你们哪场战争杀死的平民不是这个人数的几十倍？何必在这里小题大做搞得满城风雨，我昨天回城时候还以为是教宗冕下受主蒙恩了呢。” 砰—— 这大为不敬的态度瞬时引来了长桌前一众真理教徒的怒目而视，为首的穆特堡公爵更是气得直敲桌子，就差直接挥拳头砸在科纳迪恩那张猖狂的脸上了。 “好了！大家都安静下来！” 迦娜看着身旁的父亲依旧紧闭的双眼，仿佛已经陷入了睡眠一般。她只能无奈地挑起眉毛自己站出来控制住混乱的局面。 “乔治公爵阁下，请你不要损坏王室的财产。巴尔因卿，也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 沉着的神色环顾着四周端坐的老牌贵族，翡翠眸子里闪动的王者气度竟瞬时镇住了场面，就连桀骜的科纳迪恩也只是冷笑了下没有反驳。 这些天迦娜经历魔女气势在各方面的洗礼，面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然能做到从容不迫的威严。 “贵教提出的要求请恕我们无法答应，全力调查这场惨剧是我们王室守卫臣民的责任，而非你们借机干预我国内政的借口，大使阁下。” 穆特堡公爵直视着面前这位年轻的王储，那寸步不让的坚韧锋芒不由得让他暗叹英雄出少年。听说自己的蠢儿子决斗抢女人同样是败在了他的手下，那倒是输得不冤。 “殿下，您的发言有违真理的教义。普天之下只要信奉真理者都是神所恩宠的子民，教宗冕下作为神在人间的代言人，自然要维护这份职责。所以这并不只是你们国家的事情，同样也是所有真理教徒义不容辞的使命。” 穆特堡公爵那充满侵略性的眼神逼视着周遭的贵族，大多数人竟都没有与其对视的勇气。 “如果有人胆敢触犯真理的威严，帝国无数的战斗神官与护教骑士定然会给予他们雷霆般的审判！” 直白的战争威胁彻底激起了迦娜心中的怒火，神圣帝国千百年来不知通过政教合一的方针发动过多少场规模不同的圣战。 以武力推进真理的传播，再用宗教作为介入的缘由，他们的势力范围早已从圣城拓展到西塞德大陆的每个地区，如今广袤的西北地区也只剩下奥塔在做最后的坚守。 “大使阁下，我可以视作这是你对我国的开战宣言吗！” 更令迦娜愤怒的则是周遭的贵族们的表现，即使受到这样的战争恐吓他们依旧是满脸无所谓的软弱。 而唯一敢于直言的科纳迪恩也只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 希格莉特小姐说的是对的…… 这些贵族对于国王的忠诚，只因为王室代表着贵族阶级的整体利益，所守护的贵族荣耀也只是贵族既得利益的制度。 奥塔如今只是个脆弱的小国，没有神圣帝国那样通过大型位面战争开疆扩土转嫁内部矛盾的能力。 即使知道国家已经到达了需要变革的关键时刻，也没人希望改革会动摇到自身的利益。 倒不如让国家依附庞大的外部势力，作为真理教的附庸彻底瓜分这最后的腐朽。 “战争与否，并不是取决于我的态度，而是取决于贵国对待真理的态度，尊敬的殿下。” 听到穆特堡公爵微笑间毫不谦让的回答，迦娜在桌下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这种国力差距面前的浓烈绝望感。 自己敢于在别人觊觎希格莉特小姐的时候挺身而出，但这样的矛盾如果上升到国家的层面，自己能守护住臣民，能守护住理想？ 以及……能守护得住她吗？ “希望殿下能够谨慎考虑我们的建议，事关两国多年的友谊，我们也不想最终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眼见迦娜陷入了沉默，穆特堡公爵脸上的微笑又多出了几分得意，闪着尖刺的眼睛继续着自己的进攻。 “还有，宝贵的青春岁月，殿下最好不要总沉溺在美色中，应该多听听窗外民众的声音！” “你！” 咬紧牙关，迦娜勉强维持住了自己最后的冷静，听到对方那讥讽希格莉特的言辞，她只觉得心里瞬间就涌出了无法按捺的怒火。 自己究竟是怎么看待希格莉特小姐的？ 连续几天的夜晚，躺在床上欣赏着身边那不可方物的美丽睡脸时，迦娜一直在思考着这个彷徨而又甜美的问题。 她是智慧与信仰的导师，也是勇敢而坚毅的战士。她有着母亲般细腻体贴的温柔，又可以像朋友般随意的戏弄说笑。 还有那更深处，她不敢触碰，不敢惊扰，甚至连审视都需要小心翼翼的梦境。 生怕一不小心，它就兀然消失在了自己的人生之中。 “我不能答应这些要求。” 想到那个绝世天姿的身影，心中又逐渐找回了坚定的力量，迦娜抬头看着穆特堡公爵那双戏弄的眼睛淡然地答道。 “如果你们希望战争，那就回报予你们战争。” 恍惚间迦娜似乎看到身旁父亲沉重的嘴角挑起了笑容，就在穆特堡公爵想要再作回应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的声音。 “陛下，刚刚有人擅闯王宫，意图行凶时被我当场缉拿，您看应该如何处置。” 看着阿尔杰手里那被五花大绑的身躯，穆特堡公爵倏然间变了脸色，因为此人正是帝国使团的首席书记官，他重要的心腹鲁珀特男爵。 “你们……” 穆特堡公爵刚准备开口质问，阿尔杰将军就猛然拔出了堵在囚犯嘴里的布条，哭喊的声音瞬时间传遍了整个大厅。 “乔治大人！他们是在陷害我啊！是他们故意把我迷晕的啊！” “就是他！” 然而还没等大厅里的贵族们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接踵而来的尖锐声线再次突入了他们混乱的脑海。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了大厅的侧门，那宽大巫师帽下跳动的爆裂火焰瞬间惊恐了每双瞳孔，而走在她身旁的魔女又为他们被烫伤的视线封上了层彻骨的美丽。 可即使眼前有如此夺目的存在，众人依然注意到了希格莉特手中推动的轮椅，以及坐在上面裹着半身绷带的可怜女孩。 “就是他放火烧了教会！” 霎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52章 复仇的泪珠 穆特堡公爵冰冷的眼神凝视着那缠裹纱布的面孔，屏息间努力按捺住胸膛里不安的跳动。深沉的嗓音透着狠戾的杀气，将全身的威势都集中在了那个女孩身上。 “小姑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否则是要被送上绞刑架的。” 希格莉特向前半步替少女挡住了威压的侵袭，用平淡的笑容回报着那双阴厉的眼睛。 “奥塔现在还轮不到您来判定罪行，乔治先生。” 穆特堡公爵没有转动脑袋，就将视线狠狠刺向了旁边的魔女。不需要额外的介绍，仅凭对方超凡脱俗的美貌他就能断定眼前之人的身份。 那位绝色倾城的魔女，搅动着奥塔风云的赫尔曼家大小姐。 “公然污蔑帝国使者可是重罪，难道你们还想包庇她不成！” 穆特堡公爵虽然认不出轮椅少女的身份，但那绷带下隐约暴露出的烧伤痕迹，让他直觉地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自己计划中疏忽的一环。 “切莉，不用害怕，把那天你看见的东西全部说出来就可以了。” 轮椅上的女孩正是毕特尔巷教堂里那个可爱的见习修女，只是那原本纯净无暇的眼眸此刻却已经沾染了浓重的悲伤与仇恨。 “那天晚上我正在院子里给花圃浇水，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奇怪的动静。我从栅栏缝里往外看，有一群穿着黑色长袍的怪人正在倒着什么刺鼻的液体……” 脑海里回溯着噩梦般的经历，切莉的语气里也愈发激动起来。大大的眸子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啜泣间她抬手指向了倒在地上的鲁珀特。 “我害怕中不小心碰翻了水桶，然后他就发现了我，直接跳进后院用匕首连续捅了我好多刀！他虽然蒙着面，我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但我却听见了他的声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那句话！” 鲁铂特呆呆地望着声泪俱下的切莉，眼神写满了惶恐的神色。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天被他连捅了七八刀，最后还扔在了火海里的女孩竟然能奇迹般的存活下来。 “胡言乱语！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在那场火灾里活下来！还有根据市政厅公文，那所教堂里的人明明都确定死亡了！” 察觉到鲁铂特脸上惊慌失措的意动，穆特堡公爵赶忙出声呵斥住切莉的叙述，指着那弱小的身躯严厉地质问起来。 “那是因为来自世界的庇护，切莉是个善良的孩子。” 魔女淡然对视着穆特堡公爵，对方用暴怒反应掩饰着的焦躁心绪被那智慧的星眸一览无遗。手中的蓝色的树叶高高举起，霎时间宣判了鲁珀特的罪证。 在场的大贵族自然都认得恩赐之树的叶片，那上面流动着的魔力符文明显标志着非同凡响的天性。 其名为生生不息的太阳菊。 “这就是切莉在临死前突然觉醒的天性，世界给予她的恩赐。” 看着叶片在切莉碰触间散发的橙色光芒，整个大厅顿时哗然起来，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她不仅能自我觉醒，还获得了拥有前缀的特殊天性！” “不得了！不得了！这孩子真是个天才啊！” 天性的力量并非只能在成年时通过恩赐仪式进行激发，当天赋异禀者面对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往往可以利用极限情绪自发觉醒天性。 天性普遍都具有差异性，即使是相同的天性名称，力量的表现也不完全相同。那些依托家族血脉流传下来的天性，往往都有自身特殊的分类评级方法。 而名称里拥有前缀词的天性则是最为特殊的存在，正常情况下都拥有着同类天性中最高等级的力量，正如切莉的生生不息。 “切莉就是凭借这特殊天性的力量，才支撑到我闯入火海救出她，顺便给你们留下了死亡的假象。那时候火灾已经差不多焚毁了毕特尔巷，可消防局的人却才刚刚赶到。” 希格莉特说着又从空间设备里取出了份纸卷，直接展开在了众贵族的眼前。 “根据外城消防局当晚值班的水系魔法师供述，他是因为被市政厅的人邀请后故意灌酒，才耽误了灭火的工作，而且之后他还遭遇了意外差点被直接灭口，是我派人将他保护了下来。” 希格莉特环视着周围贵族们目瞪口呆的面孔，显然大多人也没想到这场火灾会是帝国使团和奥塔市政厅双方自导自演的结果，这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丑闻啊！ “你在血口喷人！休想把这盆脏水倒在我们市政厅的头上，明明你就是这场火灾最大的嫌疑人，却敢大言不惭的揭露什么真相！” 穆特堡公爵还没有做出回应，另一边的纳尔森却率先坐不住了，他怒拍着桌子倏然起身，对着魔女大声呵责起来： “你是想凭这小孩子莫名其妙的幻想故事，还是那个魔法师玩忽职守的口供，来强行证明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目的！” 纳尔森近乎失控的魔力声嘶力竭地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魔女淡然的神情对于这份歇斯底却没有丝毫回应，只是在心里淡笑着对方终究是火候尚浅。 不过旁边安德烈那诧异里带着几分悲痛的神色，让魔女有些弄不清对方是否知情这罪孽的谋划。 “我知道这些证据还不足以证明你们的罪行，所以这不是把最大的证据给到现场了吗？” 全场的目光瞬时集中在了地上的鲁珀特，苍白枯槁的脸色早已挥洒了满地的汗珠，不断颤抖的身体显示着他紧张到了极致的心情。 “他是我们帝国的使者，没有确凿的证据你们没有权利审讯他。” 穆特堡公爵终究是经历过风浪的老牌大使，此刻已然平复了自己的心境，脸面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慢慢走到了鲁铂特的身边，用自己犀利的目光回应着所有质疑的视线，沉声回应道： “所以我必须把他带回去，赫尔曼小姐。” 淡然的观赏着穆特堡公爵最后的挣扎，希格莉特用轻笑的眼神致以了对方最为轻蔑的回应。 “我现在是没法证明他参与了毕特尔巷纵火案，但是我可是拥有他强闯王宫，意图不轨的确凿证据。是吧，阿尔杰将军？” 粗犷的阿尔杰对着魔女露出了欣赏的笑容，原本太阳骑士团对于这位美丽得有些过分的未来王后都抱有着迟疑的态度，可在如今的事件才真正领略到了对方超凡的智慧。 她将来必然是一位可以留名史册的贤后。 “外面整队的卫兵都可以作证，我们还用留影魔法的水晶特意记录了这歹徒的所作所为！” 看着穆特堡公爵再难抑制脸上颤动的狰狞肌肉，阿尔杰露出了难言的畅快笑意，这个混蛋做出如此罪孽之事，终于是遭到了应有的审判。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将他留下来吗，乔治先生？” “你们！” 听到魔女对自己命运的宣判，鲁珀特涕泗横流间疯狂拱动着自己被束缚的身躯，蹭着穆特堡公爵那锃亮的新皮鞋大声哭诉道： “是他们给我下了迷幻魔药啊！他们在诬陷我啊！乔治大人，你不能把我交给——” 砰—— 随着爆裂的响声，穆特堡公爵决绝的举动又为那些本已瞠目结舌的贵族们填上了更为惊恐的神情。 只是那些夸张的表情里究竟是在恐惧，还是在嘲讽，或是在悲伤，甚至在嬉笑，就是无人可以得知的事情了。 但可以确定的是，鲁珀特脑袋里迸溅出的鲜血与脑浆瞬时玷污了大厅羊毛的地毯，以公爵先生那双原本干净的皮鞋。 “抱歉诸位，既然他的罪行已经证据确凿，那还是由我们自行处置比较好……至于弄脏的地毯之后我会派人来进行赔付的。” 鲜血继续汹涌地喷薄着，不会再因他人的言辞视线而逡巡畏缩，万籁俱寂的气氛里卡斯汀终于睁开了眼睛宛若苏醒的雄狮。 “哦，多么不幸的事情，亲爱的大使先生。他本罪不至死的啊，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冲动了。” 而希格莉特则下意识伸手遮住了身旁切莉的眼睛，但耳畔却紧接着传来了少女颤抖而又坚定的轻语。 “没有关系的，希格莉特姐姐。” 少女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强行吞下了嗓子里，鼻尖处，眼睛中，心坎上那所有意图啜泣的冲动。 “我……想看一看。” 坦率坚强的语气，仿佛是在努力表演出复仇的快意。可希格莉特终究是在指缝里感受到了少女再次滑落的泪珠。 温热且又冰凉。 第53章 淡淡的酸涩 轻盈的脚步慢慢踏过肃静的白厅广场，原本遍布的白色长袍此时已然杳无踪迹，松垮的隔离网拦住了满地不堪回首的狼藉，却拦不住少女远望的愁绪。 “希格莉特姐姐，你说那些坏人真的都会受到惩罚吗？” 坐在轮椅上的切莉依旧时不时地询问着那些纵火犯的下场，只是单纯的她除了已经惨死的鲁珀特，根本看不出还有哪些贵族参与了其中。 “当然，一定会的。” 魔女简短的回答与其说是陈述事实，倒更像是对切莉的许诺，仙人的誓言乃是道心里的明镜。 走在旁边的迦娜自然清楚那些罪魁祸首的下场，只是目光扫过切莉缠满纱布的憔悴面庞，言语就自觉停留在了心里。 穆特堡公爵当场放弃了所有谈判要求，准备上书神圣帝国澄清火灾只是起普通的意外事件，之后他就会离开奥塔前往邻国卡马亚。 曙光市政厅则经历了大换血，身为总务长的纳尔森被革职处理，重要部门的主管也被一并清洗后换上了王室派的成员。 城里参与示威的教徒民众被全部遣散，混在其中的贵族都被迫签下了保证协议，将在各自领地全面加快推进新政的施行。 总的来说，这次事件是王室派的重大胜利。 可胜利的笑容，却没有出现在迦娜的嘴角。 正义并没有沉冤得雪，历史的真相终究被封存在了的记忆里，不知何时会从哪个醉鬼的嘴里流传出去，变成后人野史争论的杂谈。 但博弈换取的利益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关键，这同样是为了国家命运的必然选择。只是“牺牲”似乎依旧只是枚冷冰冰的筹码。 甚至说这场火灾原本可以成为大陆史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作为神圣帝国吞并整个西北努特兰洲的标志性事件，成为真理教会再启辉煌的重要奠基。 可事到如今，却只能在奥塔的文书库里留下轻描淡写的记录。 西赛德大陆统历一七**年三月十五日，曙光城毕特尔巷火灾，死亡一百二十六人。 “可它会永远记在你的心里，不是吗？” 适时的抚摸似乎看穿了公主的落寞，迎着魔女闪耀着星光的眼睛，迦娜瞬时就觉得窝火的心舒坦了许多。 “等到你成为整个大陆势力最强的霸主，就可以公开这些埋在历史里的冤屈了。” 只是这安慰的话语却让迦娜无奈地苦笑起来，自己现在作为小国的王储都尚未合格，哪有野心去追求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到时候，你可能不得不埋藏更多的东西。” 没有理解话里的深意，迦娜已然沉溺在了希格莉特摸头带来的愉悦之中。脸蛋上也浮动起些许的羞涩，毕竟旁边还有双大大的眸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的互动。 “二位的感情真的很好呢，是不是之后就会结婚呀？我真想看看希格莉特姐姐穿婚纱的样子，一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 天真的言辞更让迦娜的羞意深染了几分，脑海里刚刚浮现出希格莉特身着婚纱的画面，头上的热气就紧随其后地冒了出来。 “可……可能吧……” 窘迫之中迦娜下意识得也摸了摸切莉的脑袋，等察觉到少女略微僵硬的表现，迦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对方眼里还是个男孩子。 最近因为经常以女性姿态与希格莉特相处，倒让公主殿下潜意识里找回了不少旧时少女的习惯，伪装时也难免产生了疏忽。 “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所以切莉真的决定离开奥塔吗？那样可就看不到了哦。” 轻笑着迦娜窘促的模样，魔女是时候开口转移过话题。而听到希格莉特如此的回答，切莉的小脑袋又紧跟着垂下陷入了思考。 “如果……希格莉特姐姐不允许我去的话，那我就不离开了……” 怀揣着细腻的心思，少女转过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魔女的星眸，眼见里面依旧满满都是温柔的色彩，切莉伤痕累累的心才逐渐安放下来。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会尊重切莉你自己的想法的。” 少女轻启的樱唇明显带着几分犹豫的沉重，可最终还是勇敢地开口坦白了心里的苦闷。 “我总觉得希格莉特姐姐……似乎很不喜欢真理教会……所以我……” 即使缺乏社会经验的判断，年少的孩子却往往对人际感情，拥有着灵性般的直觉。 即使这些天切莉在希格莉特身边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温柔与安全，但少女同时敏锐察觉到如果自己回到真理的信仰，那这位善良又美丽的姐姐很可能就会讨厌自己了。 虽然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但在纠结与苦恼中，她已经害怕再次体验失去的痛楚。 “我不会因为真理教会的原因就阻拦你，但你能告诉我想要去圣城的原因吗？” 贵族议会结束后，真理教会领头的老牧师竟来到魔女面前表示了自己的惭愧与忏悔，并表示之后回圣城述职之时，会直接向教宗检举穆特堡公爵的恶劣罪行。 当他得知切莉就是毕特尔巷那名颇有名气的见习修女时，脸上的愧色更是浓郁了几分。当即表示愿意带领切莉一同前往圣城，给予这位虔诚少女应有的补偿与地位。 那神色与言辞都不似作伪，希格莉特先前也调查过这位在奥塔地位最高的真理牧师。他属于德高望重的学究派教徒，基本只钻研经学而不过问其他事物。 因为神力等级的原因他才没有被教廷敕封为主教，但其资历地位甚至能比肩某些大主教，这也是真理教会把他派来奥塔的原因。 “我想去看看真理……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我原本以为它就是引导人们向善的神明，可现在发现教徒里也有无恶不赦的坏蛋，但也有亚撒牧师那样的好人……所以我真的想去传说中真理的应许之地看看……希格莉特姐姐……您能够不讨厌切莉吗？” 希格莉特望着少女那可怜巴巴的祈求模样，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跪在自己脚边，哭着恳求自己拯救亚撒时候的情景。 只是她还不知道那名收养她的间谍牧师已经因为信仰崩溃，自焚在了真理的火焰之中。 魔女慢慢俯下身子，眸光里温柔不减，但却蒙上了层难以理解的深邃思绪。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因烧焦而剪短了的橙色发丝，清新的声音慰藉着少女的伤痛： “我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讨厌切莉，因为我相信切莉永远都是个善良的孩子。” 感受到接近自己的星辉，切莉用力点了点受伤的小脑袋。心里的感情虽然稚嫩懵懂，却不能否认那份坚毅的韧劲。 “我也会永远相信希格莉特姐姐的！” 话语终了，切莉似乎觉得自己表达得还不够深刻，赶忙又补充上一句形容。 “而且是最最最相信！” 孩童般的认真彻底展开了希格莉特灿烂的笑颜，不过也只能在心里调侃少女怀揣如此的信念，那就永远都做不成一名合格的教徒。 旁观那绝美的脸庞，迦娜却突然觉得心底最柔弱的地方，无法控制地涌起了一股淡淡的酸涩味道。 它并不激烈，也不痛苦，却总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躲藏的自己，肆意冲刷着每个隐蔽的角落。 直到把它变成酸味为止。 果然希格莉特小姐对可爱的女孩子都很温柔，那并不是属于自己的专享，自己可能并不特殊…… 察觉到自己正在跟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吃醋，理智赶紧命令迦娜甩了甩脑袋，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丢掉。 然而被甩出去的却只有理智，摇晃的酸水则似乎更酸了些。 自从前天夜里希格莉特没有陪伴在自己床上，而是去隔壁安慰受伤的切莉入眠，一种前所未有的纠结体验就时不时撩动着少女的心头。 是害怕？是嫉妒？是想念？ 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 如此复杂的问题对于现在连本心都不敢面对的迦娜而言，多少是有些超纲的难题。 可能她也在害怕那个答案。 就像旁边树梢上攀爬的顶芽，以为自己只要足够努力地成长，总有一天就可以独占整个太阳。 “殿下，在想些什么？” 轻声言语唤回了迦娜的思绪，视线慌忙地躲过了魔女深邃关切的眸光，脸上回报的笑意少女也不知究竟勉不勉强。 “没什么，赶快走吧。” 只是心里的酸味依旧摇晃。 吞不掉。 又吐不出。 第54章 切莉的告别 离开白厅大街，隔着行道树的枝叶就能远远看见教堂的塔顶。 “这……这里也是教堂吗！” 率先发出的惊叹的是轮椅上的切莉，这位虔诚的信徒少女竟也是首次造访这里。 “当然，不过建得也真是讲究。” 眼前就是全奥塔最大的真理教堂——拉弗里亚教堂，也是内城的贵族信徒日常进行弥撒的地方。 教堂结合着太阳与真理双重文化的艺术特征，白色大理石堆积成无数尖柱指向天空，营造出升腾凌空的气势。 外墙分布着林林总总的浮雕，以人物形象最为栩栩如生。希格莉特能够大致辨认出他们都是神圣帝国历史上威名赫赫的英雄。 正门门楣上刻着十二位选帝候家族的始祖，他们在世时皆被冠以圣人的名号。 “希格莉特姐姐，上面那些怪物都是什么？看起来好可怕啊。” 目光向上望去，形态各异的滴水兽嘴穿插在栅栏状的高壁之间，半拱形的窗户旁躲着狰狞的石像鬼正默默注视着每个造访教堂的客人。 “能感觉到浓郁的神力气息，看起来是神术制作的特殊傀儡。如果有敌人进攻教堂的话，它们就会自动苏醒把敌人给撕碎。” “要是我们教堂也有就好了……” 踏进正门，十数米高的金色大穹隆迎面给人凌然的豪迈。顶盖弧面绘制着各种精致的图案，最引人注目的是其中身着金边白袍，脸戴面纱的女性画像。 那就是教廷历届选拔出的真理圣女，作为聆听天国之人，她们的地位仅此于教宗冕下。 “这所教堂真的好大啊……圣城的教堂还会更大吗？” 切莉回想起她过去生活的破旧教堂，其中的差距可能就是天国到黑渊的距离。 “当然，拉弗里亚教堂的规模虽然在努特兰洲都算是屈指可数，但与圣辉大教堂还是没法相比的。” 踩过满地彩色的玻璃光影，脚步就来到了的主弥撒厅。 两侧唱诗班正高颂着赞诗，管风琴悲鸣间似乎在指引着毕特尔巷的无辜亡灵。 浩瀚场面震撼着切莉的心神，但惊动迦娜眸光的却是别样的东西。 愤怒。 这是公主殿下第一次在希格莉特脸上看到了如此清晰的怒意。 这段时间的相处，迦娜自然能感受到魔女喜怒不形于色的胸襟。 平素里无论轻声笑语，或是严厉深邃，都是魔女精心修饰后才允许外人窥探的心境。 而刚刚虽只是短暂的一瞬，却是种近乎失控的感情流露。 怎么了？ 这对于迦娜所了解的希格莉特几乎是种不可能的事情。 目光向着魔女刚刚停留视线的地方寻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硕大的真理之目。 真理之神无形无象，是一即是万，世人只能用真理之目的替代象征来进行赞颂祷告。 真理之目四周拱卫着几幅巨型的魔彩壁画，在那无数天使天军之上凌驾着七个姿态各异的人物。 他们就是传说中被赐予神性，守护着真理之意的七位神之使徒，亦是所有天使天军的统帅之王。 而希格莉特刚刚目光对准的似乎正是壁画里末席使徒，那位最为神秘的终之使徒——伊琳瑞拉。 她虽然是真理录中提及次数最少的使徒，仅在《撒以亚书》第六篇第十七节中提到参加过镇压暗夜大君的神战，以及在《终焉文卷》里记载曾孤身降临末层黑渊，击杀了主祭神典的蛛母之皇。 但同时她也是人间最常被祈祝的使徒之一，只因真理录中她除了是末日终结时，负责审判万千灵魂的「公正」之主，还同时司掌着「美丽」与「爱情」的权柄。 仅从壁画的描绘就能领略到女神震撼心魄的美丽，虽然在迦娜眼中对方的容颜身姿依旧无法企及身旁的希格莉特小姐，但毫无疑问也是同级别的超然魅力。 “我没事的。” 希格莉特的脸色已然回归平静的笑意，刚刚微弱的波澜似乎只是转瞬即逝的梦幻。 “只是刚刚心里莫名地收紧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迦娜再次将视线投向了壁画上的终之使徒，这次她只觉得自己心里也浮现出些许无缘由的不适。 还真是奇怪…… “莱茵殿下，赫尔曼小姐，欢迎二位的到来，愿真理保佑你们。” 就在迦娜疑惑之际，耳畔传来的苍老声音突然打乱了她的思绪，抬眼望去正是奥塔资历最高的那位老牧师——瓦伦列牧师。 “哦，切莉，我可怜的孩子。能看见你快速恢复健康的样子，我真的很开心。” 切莉如今的气色相比之前明显好了许多，按照这个恢复速度，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完全康复了。 “切莉之后就拜托你们负责照料了，请务必保护好她。” 除了切莉自己希望前往圣城的意愿外，把她送到这里也是希格莉特精心考虑后的结果。 因为无论是把切莉久留在奥珞伊或者迦娜那里都不太合适，而自己身边接下来可能发生巨大的动荡。 仔细思考一圈，拉弗里亚教堂倒成了切莉最好的去处。 “希格莉特姐姐……” 就在这时，黑色的裙边突然被一只小手紧紧的拽住。低头看着切莉闪着泪花的眼睛，魔女不禁淡笑着摸了摸橙色的小脑袋。 “怎么啦，切莉不是自己希望回到教堂的吗？” 感受到温柔的抚慰，紧攥裙角的小手不仅没有放开的意思，反倒更用力了几分。生怕只要自己稍微松懈，希格莉特就会直接消失似的。 “可我……也不想与您分开。” 对于年幼的孩子而言，鱼和熊掌自然是难以决断的问题。 “乖啦，在你出发去圣城前我会经常过来探望的。” “但是……” 眼见少女犹豫的神色，希格莉特俯身下来，看着切莉圆滚滚的眸子慢声说道： “如果切莉不喜欢这里，我也可以把你安排在其他地方，但是我的身边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充满危险，没办法让你留下来。” “我知道……” 闪烁的泪光微微黯然，随之而起的却是种更为坚强的光点。 透过模糊的泪眼，切莉仿佛又看到了那天生命垂危的最后关头，在火光中温柔抱起自己的双手，以及美丽而又坚毅的面庞。 这是她十二年记忆里最美丽，也最刻骨的景色。 “您放心吧，我会留下来照顾好自己的——” 欲言又止的话语被强行咽下，后半句只被少女牢牢记在了心里。她在等待自己有朝一日真正获得了说出这句话的资格，再大大方方地告诉希格莉特姐姐。 “万分感谢您，希格莉特姐姐！” 少女的真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贴近了魔女的脸颊，用樱花般的唇瓣在雪样的肌肤上留下了自己的谢意。 渺小又稚嫩，真挚且笃定。 灿烂的笑容照耀着清冷的礼堂，希格莉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站在破旧教堂前，手捧着太阳菊祝福着世人的可爱少女。 “谢谢，我也很喜欢。” 说罢，希格莉特也在少女脸颊上回报了自己淡然的温柔，像是一点了无痕迹的微波，却泛起了少女质朴的心。 “呜……” 切莉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略带羞涩地躲开了视线，眼睛里纯粹的真挚绝无半点杂质可言。 但即使这样，旁边的迦娜依旧在心里快速晃起了自己的酸涩。 我都没有亲过希格莉特小姐！明明是我先来的！ “好了，那我就先行离开了。再见啦，切莉。” 察觉到迦娜的手指也从后方偷偷拽住了自己的裙边，希格莉特只能无奈地对着切莉挥了挥手。 “两位现在着急离开吗？圣餐现在差不多也该做好了，不如——” 轰—— 看着起身告别的魔女，旁边的老牧师还准备邀请二人共同品尝圣餐，可教堂外突然传来的剧烈波动打断了他的苍老的言语。 “不好了，瓦伦列牧师！石像鬼暴走了！” 第55章 傀儡师与碎末 “那可是教堂的守护者，怎么会突然失控！” 瓦伦列努力眺望着昏花的眼睛，试图透过斑斓的玻璃看清窗外，却只倒映出满眼不可置信的光彩。 “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还是先搞清楚状况。” 心眼捕捉着远处的响动，那沉重的碰撞伴着诡异的怒吼，也瞬时给魔女的星眸填涂了微微的凝重。 石像鬼作为教会的特制傀儡，制作方法严格保密，希格莉特也只了解大概的运行原理。 其动力源来自教堂日常累积的信仰神力，所以石像鬼苏醒后也只能在教堂附近行动。 同时也只有拉弗里亚教堂这样的大型教堂，才具备唤醒石像鬼的神力储备与配套的符文阵式。 石像鬼自身铭刻的符文核心除了效应符文链外，也掺杂了大量的加密符文链，来防止敌人的入侵控制。 像这样无缘无故发生暴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贾尔斯，你先去检查教堂的阵式核心，关闭石像鬼的能量输送。莱茵殿下、赫尔曼小姐，能请两位陪同我出去察看下情况吗？” 瓦伦列眼睛昏花，但脑袋终究还算清醒。他先对前来汇报的牧师下达了命令，然后紧张地向着旁边的魔女二人求援起来。 因为奥塔法律的严格管制，真理教会在明面的武装力量非常有限，即使是这座全国最大的教堂也只配备了五名中位的战斗神官。 此刻拉拢希格莉特自然成了瓦伦列最好的选择，毕竟他也知晓这位魔女拥有堪比高位战士的实力。 “慢着，先等一下。” 就在那名牧师准备动身之际，希格莉特却突然喊住了他。 “我和你一起去检查教堂的阵式核心。” 瓦伦列有些迟疑地看了眼沉思的魔女，但还是对着旁边的牧师轻轻颔首，示意他听从安排。 “殿下，您先去外面支援。这座教堂只有中型石像鬼，按照这些天的训练用太阳可以轻松拖住它们。” 深邃的眸光再次转向迦娜，里面饱含着深厚的鼓励与期许，也在少女的眸瞳里倒映出了同样认真的光泽。 在近期的相处中，除了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魔女也在抽空训练着迦娜苏醒天性的方法。 在希格莉特的精心引导下，公主殿下如今已经能够做到短暂脱离辅助来唤醒太阳，此刻就是最好的实战检验。 “放心，交给我吧。” 迦娜自然信任着魔女，食指指环散播出耀眼光点，锐利的魔装长剑瞬时就执掌在了手中，剑光闪烁间似乎也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切莉，你要好好待在这里。” 行动前，希格莉特又摸了摸切莉的橙发。 经历之前火灾的惨剧，此时的变故似乎唤起了少女内心的阴影，大大的眸瞳间隐约晃动着惊慌的色泽。 “不用害怕，有我在的。” 短短的句话，瞬时安抚住了少女身心不安的躁动，那轻点的小脑袋回应着自己的决意。 “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如此可爱的坚强，倒又换回了魔女的微笑。 妥善安排后，众人没有再耽搁时间，马上开始了分头的行动。 “阵式核心设置在耳厅的地下室里，请从这边下去，赫尔曼小姐。” 负责带路的牧师不敢怠慢，慌忙带着魔女穿过大厅回廊，来到了地下室的阶梯入口。 同时魔女也思考着石像鬼暴走的原因，她和迦娜刚刚到达教堂就发生了如此变故，敌人的目标其实很有可能是她们。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阴冷潮湿，里面混杂的诡异气息让魔女猝然间蹙起了眉毛。 没有等待牧师继续指引，魔女曼妙的身形就直接闪进了地下室。 “请等一下，赫尔曼小姐！” 砰—— 地下室的石门根本没有上锁，虚掩中被魔女狠狠拍在了墙上。 昏暗的灯火下，巨幅的神术符文精细铭刻在墙壁与地面上，组合出富有美感的几何图案。 复杂的神力在符文链中快速流转返折，隐约散播着晶莹的光点。 而在这圣洁的场景中，此刻却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残破的躯体。 鲜血肆意流淌间已然玷污了整个符文阵式的运行。 “吉罗德！你们怎么了！” 紧追而来的贾尔斯牧师看到眼前这幅凄惨的场面，顾不上气喘吁吁的劳累顿时惊慌大叫起来。 “不要过去。” 贾尔斯意图前进的身形却被希格莉特一把拽回。 就在他茫然地回顾魔女时，一把尖锐的匕首从阴影中倏然闪出，直直朝向他的胸膛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贾尔斯胖壮的身躯被希格莉特甩出了门外，匕首锋芒不减地继续刺向魔女。 哐—— 然而匕首最终却只透过残影，刺中了魔女身后坚硬的石门。 希格莉特已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直接突入了角落的阴影，纤细的手腕带着破军的威势，粗暴撕开了虚空的伪装。 “果然是你啊，傀儡师！” 纯白的面具被魔女握在手中，葱指轻轻一捏间就彻底的爆裂粉碎，当清楚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希格莉特就已经确定了事情的经过。 紧接着暴露在灯火下的身形无比扭曲怪异。佝偻的身躯顶着惊悚的面孔，五官似乎都被整齐地削下，暴露着骇人的骸骨与碎肉。 骨关节的连接处明显暴露出金属的色泽，满是缝合痕迹的身体就如同七拼八凑的一般，七条手臂异常摇晃间完全不像是人类的模样。 不，应该说是八条手臂。 那钉在石板的匕首上同样显现出了条扭曲的手臂，在视线难以察觉的魔力细线牵扯下，将锋芒再次指向了魔女的后心。 “你的味道还是如此恶臭，只要闻到就觉得反胃。” 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仙力包裹的掌心直接迎向了那锋利的刀刃，坚硬的精钢匕首竟被随手捏成了弯曲变形的废料。 “零大人的体香想必也依旧是那么美丽诱人！只可惜在下用这副身体难以感受啊！” 古怪躯体在摇晃间发出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声线，在被魔女拽住手臂前干脆地切断了细线的连接。 “跟我说这么恶心的话，是会被碾成碎末的。” 识海中的仙力快速沸腾，星眸里流动着足以洞彻黑暗的银河。巨大的压力集中在指尖，将手中握着的残破手臂如炮弹般投掷了回去。 轰—— 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手臂就直接穿透了那古怪躯体的腹部，里面既流动着腐臭的内脏，也翻滚出各种奇形怪状的魔导金属器件。 “两年不见，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您！可您还是如此绝情，连个叙旧的机会都不给在下！” 怪异躯体在四分五裂间依旧没有失去动力，七只粗细不同的手臂各自向着四周的墙壁快速攀爬，同时对中心的魔女发起了围攻。 “两年不见，你说恶心话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 心眼洞察着地下室里所有魔力的运转轨迹，在扭曲的脉络间找到了不协调的节点，一枚银币从指尖射出瞬时击爆了那只侧面飞来的烂手。 “可你藏心脏的本事依旧很烂。” 哐当—— 剩余六只手臂瞬时坠落在地，在艰难蠕动间似乎仍在向魔女奉献着自己最后的殷勤。 “哦，不愧……美丽的零大人！依旧是如此耀眼夺……身姿！” 破烂的脑壳孤零零地滚进了地下室的角落，本就破碎的血肉又缠绕上凌乱的蛛网。 它最后的话语变得愈发扭曲尖锐，已经很难分辨究竟是在说什么。 “快速……找我……小礼物，接下来……就像……两……” 看着骸骨间彻底熄灭的蓝火，魔女的星眸里也渐渐褪去了原本耀眼的光泽，转而流露出一种极为深邃的幽静。 “那这次一定会杀掉你。” 冰冷的言语落下，指尖的银币再次射爆了那摊恶心的烂肉，只留下了满地无用的碎末。 PS: 昨天有朋友提到教堂与石像鬼相配的问题，其中在现实中石象鬼也是哥特式教堂的经典雕塑。 具体介绍在上章末尾的吐槽里，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 第56章 不会再回去了 “先疏散广场上的信众！再集中使用神术进行禁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拉弗里亚教堂中能使用神术的牧师修女几乎全都赶到了广场支援。 所幸迄今为止，石像鬼的变故也仅仅造成了几人的轻伤。 “哦！我的主啊！这就是您对我们的警示与惩罚吗！” 因为前些天示威的缘故，如今曙光全城在进行大规模戒严整顿。 现在能出现在教堂广场的只有少数贵族信徒，他们多少都经受过魔力训练，即使没有携带武器也能勉强应付小型石像鬼的攻击。 而迦娜跟着瓦伦列也已经快步冲出大门，映入眼帘的满是一片混乱的场面。 “小心！” 敏锐的直觉捕捉到袭来的危险，迦娜没有丝毫犹豫，集中魔力的剑锋直接就往侧面横扫，一只猿猴状的石像鬼被猛然轰飞了出去。 “我奉圣灵之名祈求，愿真理赐下永恒的安宁！” 听到动静的瓦伦列也终于反应过来，举起手中闪着光芒的真理录复典对准了地上的石像鬼。 随着祈祷声音的落下，淡淡的金色光晕逐渐禁锢住了石像鬼的躯体，那挣扎的利爪宛若陷入了泥沼般逐渐放缓，最终完全停滞下来。 这就是神术吗？ 这还是迦娜首次近距离观察神术的施展过程，那与普通魔法截然不同的运转方法让少女不免有些好奇。 从当代魔力学的主流观点来看，神力也只是种特殊的属性魔力，与火魔力、水魔力等大抵相似，神力的属性就是其所对应的信仰。 所以真理神力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称为真理魔力。 当然保守的真理教徒绝不会承认这样的观点，在他们的认知中，神力是与魔力并驾齐驱的基础力量，甚至是比魔力更为优先的存在。 “莱茵殿下，我施展神术需要吟诵时间，还望您为我警戒。” 瓦伦列虽然只是学究派牧师，基本不懂得战斗神术。但以自身二十九级的神力使用辅助神术也足以轻松压制这些乱窜的小型石像鬼。 “没有问题。” 平静心境，调整呼吸，集中精神，想念魔女…… 等迦娜再度睁开眼睛时，眸子里的翡翠已经被染成了灿烂的金色，整个世界在迦娜眼中都呈现出一种极度清晰特殊的状态。 手中长剑同样流淌起绚烂的金色火焰，炽热的温度瞬间烧焦了剑尖下的地砖，隐约缠绕周身的火苗宛若太阳的化身行走在人间。 铮—— 剑锋干脆利落地斩去，宛若一道流光直接切断了袭来的石像鬼。平整的剖面上还附着着金色烈焰，让那残破的身躯在地上不停痛苦地挣扎。 “这……” 此情此景让紧跟其后，举着真理录准备释放安宁神术的瓦伦列不禁把吟诵词又咽回了肚子。 石像鬼本身并没有痛觉，而且普遍有着相当高的魔力抗性。除了真理神术外的魔法落在石像鬼身上，威力都会大幅度衰减。 而即使它受到伤害也只需要重新回归睡眠状态，就能在教堂神力的滋养下逐渐恢复如初。 这金色火焰能让石像鬼做出如此激烈的反应，必定是特殊的法则力量在不可逆地破坏着它的阵式核心。 阿迪蒂亚血脉的太阳，不愧是传说中的最高品级的天性…… 瓦伦列看着迦娜的目光也不禁添上了几分赞叹的神色。 这位王储殿下身上原本略微稚嫩与生涩的气质已经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着坚毅的王者威严。 看来这下问题不大了。 只是随着迦娜的手起剑落，那不断碎裂的石像鬼，也在微微划伤着瓦伦列那颗年老的心。 如果让王储殿下继续砍下去，不知过后得花多少钱进行修补。 “莱茵殿下，我们还是先过去那边支援吧。” “那也是石像鬼吗？” 剑锋向着远处的空地指去，远处有三具硕大的石像鬼正在与牧师们纠缠着，所有战斗神官全部顶在前头却依旧难以把对方压制。 “那些都是中型石像鬼，特别是边上那个，战斗力足以匹敌最顶级的中位战士。” 石像鬼并非统一造型，甚至可以说是千奇百怪。迦娜刚刚斩断的小型石像鬼基本都是佝偻的兽型，看上去倒和地精有几分神似。 而空地边上那只高大的石像鬼，则像是只精锐的蜥蜴人战士，长长的尾巴装配着钢铁倒刺，健壮的身躯上贴着防护的装甲。 它一只手持着圆盾，一只手挥舞着锋利的骑枪，攻防转换之间的架势谨然有致，完全不像是只没有神智的傀儡。 “撑住！只要再集体施展一轮神术就能困住它！” 骑枪的强力冲击砸在神官手中的大盾上，差点掀飞了挡在最前面的战斗神官，波及的余力就将他脚下的地板全都震成了碎块。 “快闪开！” 迦娜望着那双石刻的眼睛，隐约察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不能再让它继续暴走下去。 金色眸瞳里流溢出耀眼的光彩，全身的魔力完全解放开来。 c级强化魔法闪耀光辉加持住蔷薇家族的秘剑术，再配合王室特有的太阳冥思法。 流转的金色火焰慢慢凝聚于剑锋之上，宛若一柄神圣的光明之剑持在手中。 这一招霸道且犀利，与天空中那躲在阴云里的太阳遥相呼应，阳光洒满了少女踏过的每一寸土地。 倏忽间在石像鬼身上留下了数道光痕，虽然没能直接切断肢体，但也造成了极为直观的伤害。 嗷—— 石像鬼朝天伸起那长长的脖子，发出了凄厉的哀嚎，疯狂甩动的尾巴扫荡着周围的众人。 手中骑枪举起直接向着迦娜的身形刺来，冲击波瞬时掀翻了整片的地砖，最后直接爆开了广场上的喷泉。 少女平稳躲开，轻舞着金色长剑让那迸溅的水滴瞬间蒸发成了无形的水气。 “就是现在，集体使用神术！” 看着蜥蜴石像鬼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迦娜吸引，瓦伦列赶紧命令四周的牧师们开始吟诵。 淡淡的光弧不断攀附捆绑着那坚硬的躯体，眼看就要彻底束缚住石像鬼时，变故陡然发生了。 吼—— 刺耳的嘶吼声响彻天际，石像鬼坚硬的肌肤上竟隐约生长出了黑色的狰狞血肉，原本无神的眼睛里燃起了诡异的深蓝色火苗。 砰—— 束缚的光晕被猛然挣脱开来，血肉之中又隐约生出了残破的鳞甲，让石像鬼的体型看上去足足膨胀了一圈有余，极具压迫感的身姿震撼着面前的每一个人。 “这是什么情况！我们的石像鬼是被黑暗侵染了吗！” 原本纯净的神力已经完全改变了气息，晦暗而又狠戾的黑色雾气弥散在四周，满是不详的味道。 伤口处残留的金色火焰在与那污浊血肉正在来回争斗，反倒让残破的躯体看上去更加骇人。 轰—— 黑色的羽翼振开，散起了浓厚的尘雾，石像鬼像是支离弦的箭直接冲向了喷泉旁的迦娜。 金色的眸瞳没有慌乱，凝聚太阳的剑身勉强挡住了骑枪的枪尖。但那巨大的冲击力还是把迦娜直接顶飞了出去。 可恶！ 终究是魔力等级的巨大差距，让迦娜在正面对抗中难以招架。 这具石像鬼所彰显的力量已经隐约逼近高位，少女咬着牙在空中控制住了身形，却见那黑色的大枪又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前。 必须集中全部的力量！ 石像鬼拥有巨大的翅膀可以在空中更好地借力，迦娜知道自己只有发挥全部实力才能与之抗衡。 金色的火焰缭绕在身周，就在迦娜竭尽所能地挖掘着自己天性的潜力之时，金色的眸瞳却突然对上了那蓝色的火苗。 砰—— 一股晦暗阴深的气息瞬时冲进了她的脑海，意志的对抗间又隐约动摇了内心的决意。 埋藏在心底的痛苦画面在脑海中蓦然回荡开来，少女原本紧握剑柄的手竟开始颤抖起来。 昏暗的房间，染血的栅格门，破碎的烂肉，扭曲的怪物…… 太阳猝然间熄灭了。 金色的光辉快速散去，绝望的枪尖却已经临近了少女的身躯。 迦娜心里清楚，没有太阳天性加持的自己绝不可能挡下这一枪，阴冷的恐惧感瞬间笼罩住了心头，让四肢都灌铅般的沉重。 不要—— 生死存亡的关头，所有坚强的伪装都只是于事无补的虚壳。 就在少女闭上那失去光彩的眼睛时，准备依靠自己最后的底牌保住性命时，一只纤手却猛然握住了那即将刺入胸膛的枪尖。 咔嚓—— 巨大的力量直接捏碎了那恐怖的骑枪，同时又把变异石像鬼庞大的身躯狠狠拽向了自己。 砰—— 第一拳，平平无奇间直接粉碎了石像鬼的头颅与胸膛。 砰—— 第二拳，轻易地湮灭了石像鬼的腹部与翅膀。 砰—— 第三拳，那满地稀碎的石块，已经找不出原本的形状了。 “希格莉特小姐……” 倒在地上的迦娜看着前方冷风中摇曳的黑色裙角，知道自己又被魔女拯救了一次。 “我——” 少女小心翼翼地抬高视线，却发现魔女此刻也在静静注视着狼狈的自己。 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唇边，紧张的喉咙里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可胸膛里跳动的心意却在不听命令地疯狂鸣响。 多么冷漠沧桑的眼神啊！ 她此刻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非自己的希格莉特小姐。 迦娜知道这是希格莉特第一次用这种目光看望自己，原本还准备乞怜安慰的眼神瞬间躲闪开来，不敢再去触碰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 她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颤抖的心儿明明想一如往日地扑进对方温暖的怀里，想再次呼吸那清新优雅的香味，但发软的小腿却怎么也使不出一丝力气。 她在害怕，并非因为刚才生死的危机。 而是在害怕眼前的魔女。 是啊，自己刚刚的表现又是多么的不堪！希格莉特小姐明明已经那么认真的帮助自己了。 而自己呢？ 竟还是那么的懦弱无能，在紧要关头出现了这样愚蠢的纰漏…… 所以是要接受惩罚了吗？ 坐在地上的迦娜握紧拳头，勉勉强强地站直了身子。 少女已经做好了决意，无论魔女之后怎样惩罚自己，她的身心都不会做出丝毫的违背。 然而再次鼓起勇气抬头时，却发现魔女已经转身离开了自己，向着远处目瞪口呆的牧师们走了过去。 她果然是生气了吗…… 抿着嘴唇的少女只好默默地跟上那冷漠的身影，心里在踌躇，可脚步却不敢犹豫。 落下了，可能就真的落下了。 一路无话。 神志像是被剥夺了色彩，耳鸣在迷离间又夹杂了几分空旷的眩晕。 迦娜完全没有听清魔女与那些牧师究竟谈论了些什么，当然她也不想听清，眼神只是牢牢黏着那件黑色的长裙，分寸都无法离开。 嘀嗒—— 太阳彻底隐进了阴云再也找不到丝毫踪迹，乌压压的天空中终于支撑不住坠下了清冷的雨滴。 齐刷刷雨点打在少女的脸上，才让那茫然的脑海找回了些许的清明。 原来她们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了啊…… “希格莉特小姐……要先避一下雨吗？” 看着前方依旧没有打算理睬自己的魔女，迦娜掐着手指鼓动起半天的勇气，才弱弱地问出了压在心坎上的话语。 卑微敏感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刚刚持剑时的锐气。 “嗯。” 听到少女可怜巴巴的请求，走在前方的魔女终究是顿住了脚步。简短的回应落在迦娜耳中，却让那紧坠的心儿瞬间释去了大半的重负。 她只害怕魔女继续沉默，沉默得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嘀嗒嘀嗒—— 靠在白石墙边，屋脊下却依旧是片沉默的气氛，迦娜的视线只能默默数着水坑里泛起的涟漪。 偶尔目光也在四周转转，看看房屋间冒雨觅食的麻雀，看看路牙中钻出的青青嫩草。 看看希格莉特小姐今天穿着的那双黑色绒面的浅口单鞋，似乎也不小心溅上了泥点。 包裹中脚掌显得十分小巧，五六公分的后跟不算高，但以希格莉特小姐的身材怎么穿都很漂亮。 雪白的脚背露在外面，倒让少女想起那天被命令洗脚时的情景，自己那时似乎还有些抵触…… 小心移动的余光终于寻到了身旁那张冷淡而又美丽的侧脸，努力想从对方悠远的目光中找出些许自己的影子。 可惜，只是徒劳无功。 想靠近却挪不开禁锢的脚步，想开口却挑不起僵硬的舌尖。 就这憋闷的胸膛里，少女尽力平复住自己颤抖的声带，终于让那简单的问询离开了喉咙。 “希格莉特小姐……要不然我们先找家餐馆，等雨停了再回去吧。” 如今戒严整顿期间，迦娜也不知道街上有没有开张的餐馆。 但这并不重要，她只是想和魔女稍微说说话，想再听听她那清冷的声音，哪怕一句也好…… 不然自己可能真的会溺死在这无言的寂静中。 嘀嗒嘀嗒嘀嗒——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终于等来了答复，可那平淡的言辞中没有一个词语是她想要收到的。 “不用了，我马上会直接返回学院。” 她要返回学院了！ 就意味着以后不与自己继续住在一起了吗…… 听到这样的话，少女本已窝紧的心更是拧出了阵阵的绞痛，口腔里也弥漫起了咸腥的味道。 也是，下周学院就要举行恩赐试炼了……希格莉特小姐也是时候回去做准备了…… 迦娜默默帮魔女找好了缘由，苍白的脸蛋上勉强涂上了一抹卑微的笑容再次试探地问道： “那您……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冷彻的星辉终于离开了天空回归了迦娜的眼睛，凛然的寒意却再次刺痛了少女脆弱的眸瞳。 只是这次迦娜没有选择退缩，她咬紧牙关努力坚持着，想从那片幽暗的深邃里找到自己失去的东西。 “我应该……永远都不会回去了，殿下。” 轰—— 迦娜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划过今年天空的第一声春雷。 —— —— PS: 本月万火卷加更，四千六字的长章节。 第57章 六年的噩梦 闪电的银光照彻着阴沉世界，暂瞬的时空凝固成了苍白的茫然。 是自己听错了吗？ 应该是吧……毕竟刚刚的那么大的雷声。 望着那星眸里前所未有的陌生寒意，少女的瞳孔也在雷声中剧烈地颤动着。 耳畔徘徊着不休的嗡鸣，不知那究竟是鸣雷的回音，还是心里怅然若失的妄语。 “我不会再回去了，殿下。” 似乎是担心迦娜没有听清，魔女再次用自己清冷的声线刺进了少女流血的伤口。 没有心思继续害怕，迦娜无神的眸子只能愣怔着魔女的面庞。 眼角滚落的泪珠，努力想从那块寒冰里找出一处藏匿笑意的地方。 对，她一定又是在欺负自己…… 然后趁我伤心流泪的时候，再摆出打趣的笑脸来调侃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性格…… 只是那攀比着雨珠的泪水似乎并没有认同她的想法，啪嗒啪嗒地滴落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 “请问是为什么呢？” 努力不让自己颤抖的声音里出现哭腔，这是迦娜面对魔女所能维护的最后坚强。 同样的问题迦娜也在心里不断检讨着自己。 今天自己的表现确实很差，出现了愚蠢的疏忽，但这也不至于让希格莉特小姐忽然变得如此绝情。 莫非是我不小心做了其他不应该的事情了吗？ 是我不应该在她亲切莉的时候吃醋？不该在早上醒来的时候偷偷碰她的睫毛？还是不应该吃掉她餐盘里那块火候最好的煎蛋？ 似乎都不是。 希格莉特小姐这样的成熟女性，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情与自己怄气的。 那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呢…… 眼泪，那是迦娜心中懦弱无能的象征，是她原本认为自己已然枯竭的真挚感情。 此刻在魔女面前，却在用它毫不吝惜地宣泄着自己的弱小。 “殿下，你究竟在隐藏着什么？” 忍受着沉默的痛楚，希格莉特蓦然飘落的话语却开始了一场更加清晰彻骨的折磨。 “我……没有隐藏什么啊……” 直视着星辉间那足以洞彻灵魂的深邃，翡翠的眸子里除了委屈又兀然染上了几分慌乱的色彩。 那个自己竭力隐藏的秘密，似乎正在被对方锐利的视线不断挖掘。 “或者说，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直击心扉的质问叩动着少女尘封的记忆，那缠绕了六年的噩梦似乎即将迎来真正的苏醒，那也是少女心防全面崩塌的时刻。 “我……我没有……” 最后的坚毅被强行打破，少女明显染上了哭腔的回答却并没有换得魔女的丝毫怜悯。 反倒是迎来了更加残酷的审问。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执剑！为了什么在努力！” 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也不想再继续面对魔女。 迦娜慌乱之间只想要转身逃走，逃到那茫茫的雨水中去。 然而她却被希格莉特拽住了后衣领，直接粗暴地拉扯了回来。 最后魔女用左手扣住了两只瘦弱的手腕，右手肘则结实地抵住了少女的胸膛，迦娜整个身躯都被希格莉特狠狠摁在了白石墙上。 “看着我的眼睛！” 沉声地呵斥间，魔女又用右手指强行抬起了少女的下巴，让那哀怜的视线对准了自己。 无助的泪珠只能不断地滴落在了那白皙的手上，少女此刻只能用示弱来祈求魔女的饶恕。 然而那看似纤细却如钢钳般有力的手指，不仅没有因此松懈丝毫的力气，反倒变本加厉地把少女的腕骨捏得生疼。 冰冷的话语更像是蘸了盐水的鞭子，用力笞挞着她心灵的伤口。 “你根本不是为了国家！也不是为了臣民！你只是为了给自己赎罪！为了忏悔！” 装腔作势的丑陋嘴脸被粗暴地揭穿，心底隐匿的罪恶暴露在自己最重要的人面前，少女放声的哭泣已然彻底淹没了自己最后的矜持。 “告诉我！六年前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即使迦娜已经是副濒临崩溃的模样，希格莉特却依旧没有停下穷追猛打的逼问，她就是要让少女亲口说出自己最痛苦的事情。 “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即使被牢牢按在了墙上，少女依旧在做起了徒劳的挣扎。 她全力提起自己的膝盖竟想强行撞开魔女，却又被希格莉特用小腿暴力地顶了回去。 “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再回忆了！” 那埋藏在心底的隐秘迦娜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她的父王卡斯汀以及曾经最信任的老师格瑞亚。 如今，她更不想让魔女知道。 只因自己想和她在一起。 “你不说，那就由我来说好了。” 模糊的泪眼却隐约看见了那希格莉特嘴角勾起的冷笑。 迦娜在茫然间终于明白了，魔女其实早就看穿了自己在内心中埋藏的那些不能见光的秘密。 她给予自己的所有温柔，可能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屠戮。 这就是亲近她的后果。 自己就像只飞蛾，一心奔向温暖与光明，可最终只有被燃烧殆尽。 想起在曙光塔里回眸时那一瞬即逝的光亮，当那诛心的刀即将落在自己心尖，果然已经寻不回曾经那坦然且无畏的勇气。 “你一直都觉得是自己的懦弱害死了母亲与哥哥，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为了过去赎罪。” 指尖无力地垂下，绷紧较劲的肌肉倏然间松弛下来。 迦娜任由着魔女的粗暴蹂躏，身体再也没有了一丝抵抗的意思。 “你在回避，在害怕那时所有的一切。包括你自己，以及在危急关头拯救了你的天性。” 批判都是完全正确的。 翡翠的眸光涣开来，宛若空洞般的失神落魄很让人心疼，只是希格莉特依旧是个狠心的女人。 “那天你得知切莉是在绝境中自我觉醒了天性，神色就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我想你的太阳也是在相同情况下觉醒的。” 依旧是准确无误的猜测。 果然是最聪明的希格莉特小姐。 “如果我猜测不错，当时黑潮突破防线冲进你们留居的行邸，你的母亲与哥哥是把你藏起来后，主动引开了那些入侵的黑暗生物，可最终你还是被怪物找到了。” 平淡的言语讲述着惊心动魄的经历，那是迦娜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也是扎根于心底的悔恨。 那时的她除了抱着娃娃蜷缩在狭窄的柜子里哭泣，祈祷着母亲和哥哥能够早一点返回陪着自己，其余就什么也做不到了。 她只是个懦弱又无能的废物。 “而你在极度恐惧的关头，身体竟自己觉醒了太阳天性，并且释放出了远超常理的巨大力量，直接烧死了所有怪物，对吗！” 没错，那个懦弱无能的自己却似乎获得了世界的眷顾。 在怪物充满恶臭的血盆大口即将咬在她身上的时候，恐惧的视野突然就被染成了灿烂的金色。 等少女回神时，就发现所有恐惧都化成了遍地烧焦的尸体。 当窗外第一缕曙光再度照进她的眼睛，远处传来军队响亮而紧张的喊叫声。 迦娜知道自己得救了。 可她的母亲与哥哥……却都没有回来。 没有像往常一样陪她吃早餐，没有听她抱怨厨房煎蛋的火候太老，没有给她精心地编头发，没有再夸赞她的新裙子真漂亮…… 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永远都无法回来了…… “所以，你在痛恨自己！觉得自己的懦弱才是害死母亲与哥哥的真正凶手。” 是的！ 迦娜恨世界为什么专宠于她！ 如果她不那么的懦弱无能！如果当时她可以勇敢地抢先站出来，把母亲与哥哥保护在身后！ 那么他们都能活下来！ 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是她亲手用懦弱的刀，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所以你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忏悔心中的罪孽，对吗。” 没错！ 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懂！十二岁前只是个贪玩又臭美，天天只会读些无聊故事的废物公主！ 不懂国家，也不懂大义…… 但她知道，那些是哥哥在不断追逐的伟大理想，也是母亲温柔而又严厉的期许。 所以从那天起，迦娜就不再为自己而活了。 她戴上了虚伪的假面，背负上这沉重的使命，准备永远地走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就是她能为自己赎罪的唯一方法。 她开始拼命学习知识，日夜不息地刻苦训练，都只是为了稍稍舒缓自己心中痛苦的懊悔。 就是这么自私的理由而已。 “这也是你太阳天性始终无法完全解放的原因，因为你内心的潜意识其实一直在抵触它。” 迦娜感恩自己的天性，毕竟是它帮助自己死里逃生。 迦娜痛恨自己的天性，也是它强迫自己陷入了无法救赎的黑渊。 “那你觉得自己现在改变了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迦娜隐约觉得魔女的声线忽然放缓了许多。 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早已无法恢复如初，甚至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把自己精心伪装起来，自若地表演出一副表面坚强的模样。 自己果然一点都没变。 还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废物。 无法面对黑暗，畏惧回忆过去，害怕坦白事实，不敢审视……真实的心意。 现在……应该也不需要了。 你一定已经讨厌死我了吧。 那我也要在最后憎恨你一下。 恨你为什么要揭开我的伤疤。 当然，也就是那么一下下而已。 希格莉特小姐…… 可能是因为被泪水浸泡太久的缘故，迦娜只觉得目光变得愈发昏沉起来。 整个视野都在不断摇晃，世界仿佛即将迎来颠覆的命运。 就这样倒下吧…… 沉甸甸的疲劳感贯穿全身，少女背负了六年的罪孽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得到了彻底地释放。 她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受，只是想快些逃离这个世界。 用尽最后的眸光想再看一眼那张漂亮的脸蛋，可惜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黑暗的沉沦。 再也看不到了吗…… 只是意识消失的瞬间，她似乎感受到了那熟悉而又安心的柔软。 第58章 不同的雨夜 这是哪里？ 迦娜慢慢睁开了惺忪的眼睛，视野里却只有一片熟悉的黑沉。 努力集中视线，隐约看清了天花板上熟悉的鎏金纹路。 熟悉的轻纱床幔轻轻垂在两侧，没有过多的遮挡视线。 迦娜向来不喜欢贵族们钟爱的遮顶华盖，那种局限的氛围会让她感受到窒息的压抑。 脑袋下熟悉的枕头是云度鸟的羽绒，不高不低，软硬适中。 总之，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少女微微缓了口气，明白自己是回到了城郊的别馆。这总比昏倒在街头要好，不然明天的报刊头条又有发挥的空间了。 刚想要坐起身体，脑袋却随之传来炸裂般的疼痛，手腕、肋骨、膝盖上同样散布着莫名的酸楚。 当然最痛苦的还是那颗宛若被撕裂的心，所有伤痕都一览无遗地暴露在了黑夜的凝视之中。 是……她送我回来的吗？ 想到那个身影，心里的伤口瞬时又像落了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少女根本喘不过气来。 她……还在吗？ 可惜除了孤独的苦涩，少女并没能感受到其他气息。 怀揣着最后如履薄冰的企盼，迦娜又将脚掌慢慢伸出了被子，一点点地追寻着温暖的踪迹。 果然，即使在这两米宽的木床上来回搜索个数遍，也不出所料的只能找到彻骨的寒意。 她终究是离开了自己，在狠狠地践踏了自己的尊严之后。 骗子！ 无名的怒火瞬时烧遍了迦娜全身每一个角落，在灼心的疼痛中她挣扎地直起了身子。 身旁那床叠得整整齐齐的天鹅绒被子，原本是迦娜最爱的那套，罩单也是她精心挑选的图案。 正是担心它过于柔软舒适，会导致自己因贪睡而耽搁日常训练，才被迦娜束之高阁了起来。 撕拉—— 此刻那可怜的被子却成了少女怒意的牺牲品，在尖锐的哀鸣中被粗暴地撕成了两半。 混蛋！ 撕拉撕拉—— 凄厉的嘶鸣接连不断地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可无论怎样做都填补不了那同样空虚的灵魂。 肆意宣泄过后，少女再次瘫坐在床上，依旧只能默默捧着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儿，舔舐起依旧在源源不断流淌着的鲜血。 呆看着身周那七零八落绒絮，突然又觉得心中最为宝贵的东西又被自己给亲手挖去了。 泪水倏然间就无法止不住。 真是讨厌！ 讨厌这样软弱无能的自己！ 明明都已经哭得那么久了，这讨人厌的泪水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流个干净啊！ 魂不守舍地坐在床上，滞缓的思维反倒成了少女最佳的慰藉。 就连窗外的时间仿佛也陷入了绝望的静止，不知坐了多久依旧没有迎来曙光的痕迹。 或许身处绝对晦暗的阴云中，早就难以区分昼与夜的差异。 坏人！ 迦娜突然又着了魔般地将身前那摊残破的碎屑搂进了怀中，面孔与泪水同时浸入了那片卑微的狼藉。 果然……这里还有她的味道。 像是雪原花般的清冷，又带着几分月珠木的厚重，最后还藏着星点风铃草的温柔。 总之是种心如刀绞的感觉。 可就算觉得自己怀中是柄锋利的刀刃，正在一点点地刺进心窝。可那紧紧拥住的手臂却依旧没有丝毫松懈的意图。 那就扎得更深点吧。 鼻尖愈加贪婪的汲取起那残留的香气，自己手握着锐利的刀尖试图把它永远铭刻在残缺的心里。 为什么突然闯入自己的生活，强行干涉她本已注定的人生，用温柔给她填涂了希望的颜色。 为什么又突然翻脸，无情撕开自己心底最后的伤疤，辚轹下满目疮痍后又冷漠残忍地离去。 果然，没人喜欢那个懦弱无能，只知道逃避与掩饰的迦娜。 她讨厌自己。 之后又该做些什么呢？ 信仰已经抛弃了自己，支柱彻底崩塌殆尽。 是否还能装做无事发生，再从容不迫地戴回伪装的面具。 站在万人围观的舞台上，继续演绎自己王储殿下的高贵身份。 迦娜一点也不知道。 她只能坐在这里小声啜泣，直到真的把眼泪流干为止。 而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希格莉特小姐。 咚—— 木制座钟发出的深沉响声，搅扰了薇薇安正在专心读书的视线。 抬头看到时针已经走到了三的位置，少女不禁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姐姐大人不是说好今晚回来的吗？ 目光又转向窗外大作的风雨，那藏在眉头里的愁绪也跟着紧张了些。 虽然理智告诉薇薇安根本用不着担心魔女，根本没人能威胁到那个怪物女人。 但心意有时并不想听取理性的意见。 咚—— 就在担忧的眸光越投越远时，一道漆黑的影子兀然间闯进了少女的视野。 什么东西？ 全身魔力瞬间凝聚，就在薇薇安满是戒备地准备对那神秘黑影来发火球术时，玻璃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又倏然打破了她所有的警惕。 “是我。” 清灵里带着点冷漠的声线，毫无疑问属于薇薇安正在等待的那个人。 “姐姐大人，您还是那么喜欢走这种奇怪的路径。” 赶忙拔开窗栓，薇薇安满眼无奈地打量着那个从窗外跃入的身影。 只是那方才平复的眉头，却又马上颦蹙了起来。 “您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连把雨伞都没有吗！” 那曼妙的身姿此时已经完全包裹在了雨水之中，如云的黑色秀发粘黏在一起滴落着连缀的水珠。 碎散的刘海随意撩拨在旁，浓密的睫毛上也载着晶莹的光泽，交映着眼中星辉更是种梦幻的美感。 黑色连衣裙也已经完全浸湿，贴合肌肤间倒把那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材衬托的更加诱人，不过好在深色衣服并没有太过通透。 “真是的！还是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姐姐大人！” 虽然魅力不减，可薇薇安总觉得魔女这副模样有种微微的落寞，让少女的心儿也不觉紧了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 那出落凡尘，并世无双的气质里即使沾染上微小的驳杂，对于与希格莉特朝夕相处的薇薇安而言，也是不曾见过的事情。 “麻烦你了，薇薇安。” 从浴室快步取出干净的浴巾，薇薇安速即给希格莉特擦拭起满是水珠的脸蛋与秀发。 浴巾层层裹起那长长的发丝，少女小心翼翼地拧了拧水，生怕用力过猛损伤到那无暇的发质。 “这个时间管道也没有淋浴热水了，不然冲个热水澡最好了。不仅淋成这样，还回来这么晚！姐姐大人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放心！” 薇薇安边擦拭边抱怨着魔女，眼睛里却满是心疼的神色。 王立公学作为王国魔导学与炼金学的实验中心，其所装配的各种新型魔导技术甚至比王宫还要先进。 像是管道式热水淋浴、抽取型下水系统、净化型新风系统，都只能在公学内享受到，所以很多贵族学生都住在学校而不愿意回家。 “抱歉让你等到这么晚，如果不是之前通知过你，我可能就去其他地方应付一宿了。” 感受着薇薇安身上那熟悉的口是心非，魔女一直沉着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不少，捧起少女倒给自己的热茶，小口小口地抿了起来。 “哦，那你是不是准备去树叉上应付一晚再回来？” 薇薇安此时却再度抛过一个责问的白眼，看得希格莉特不禁有些哑然起来，毕竟她确实可能做出这样离谱的选择。 以她的体质即使淋上整夜雨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但这种事情现在还是不提为好。 “才几天不见，薇薇安对我可是又凶了不少呢。” 一如往日的调侃落进了少女的耳朵，让那收拾的动作倏然间停顿了片刻。 “我现在去给您烧水，您还是用热水冲洗下身体吧。” 无奈的目光回应着椅子上打趣自己的魔女，薇薇安总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个任劳任怨的妻子，正在伺候那厮混半夜突然回家的醉鬼丈夫。 “不用了，擦干就可以，剩下的我有解决办法。” 然而魔女此时却突然站了起来，自顾自解开了长裙的系带。 黑色丝绸从那香肩上慢慢滑落到脚边，整个过程充满着一种说不出的极致诱惑。 “姐姐大人……你……不是说好不在寝室随便脱衣服的吗！” 下一刻，雪白的胴体就直接闯入了少女的眼帘，让那棕色的瞳孔瞬间开大了半分。 第59章 最坏的坏人 “我里面不是穿着内衣吗？” 没有理会耳畔的惊呼，希格莉特自顾自地勾起了细白的小腿。 指尖轻轻挑开脚上的中跟皮鞋，一双精致的纤足就踩在了地板上。 “你也该习惯了，有必要每次都这么激动吗？” 轻然的眸光扫过薇薇安羞赧的脸颊，却见对方偏转过去的视线并不像表面那般安分守己。 “你那个暴露的内衣……哪有人会这么穿啊！” 激动的责问只是在掩饰内心的波澜，方才映入眼帘的美妙画面此时已被少女深深刻在了脑海中。 试探的小脑袋稍稍转了回来，可目光刚触及魔女深沉的眸子，就又倏然躲了过去。 摇摆不定间满是少女的踌躇，这样的情景她可能永远也习惯不了。 “诶，我之前生日送给你的那套，你不也穿了吗？” 眼见薇薇安愣在原地，魔女只能拿起旁边椅背上的浴巾，自己慢慢擦拭起身上的水渍。 看似漫不经心的调侃，落在少女娇羞的脸蛋上，又瞬间激起了汹涌的潮红。 “你怎么知道……我……我那只是想试一试，试了下的事情……能叫穿吗！” 薇薇安没有想到自己偷摸尝试的举动会被魔女发现，支吾的言语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牙尖嘴利。 余光欣赏着那副窘迫模样，魔女终于在脸上寻回了微微的笑意。 只是这种美丽仅仅停留片刻，就又变成了某种古怪的表情。 嗯？ 刚刚抬起胳膊擦拭时，魔女忽然发觉胸口处有些发紧。 这是又成长了吗？ 目光向下望去，特制的弹力布料紧紧包裹着那白皙的胸脯，湿漉漉的触感正烦扰着少女娇嫩的肌肤。 如果不是身旁的薇薇安过度害羞的缘故，希格莉特倒想把那束缚的文胸也直接甩飞出去。 看来又得重新裁内衣了。 呼之欲出的伟岸阻碍了星眸继续深究的视线，直立之时魔女已经完全看不见自己的脚趾。 不过以人类的审美来说，这应该是个很有女性魅力的部位。 努力挖掘着脑海的认知，希格莉特伸手托起认真感受着那沉甸甸的质感。 然后又用指腹轻轻捏了捏。 即使透过托护的海绵垫，指尖依旧可以体验到软糯与弹性达到完美平衡时的绝妙触感。 那是种欲罢不能的极致诱惑。 怪不得迦娜那么喜欢这里，总喜欢找借口靠在上面。 想到白天自己怀里那满是泪痕的可怜脸蛋，希格莉特莫名觉得那本就绷紧的胸口更不适了些。 等她顺利度过难关后，如果就拿这个当作奖励的话，相信她会非常喜欢的吧。 虽然感觉有点不合礼仪。 “你……你在做什么啊！莉莉大人！” 薇薇安偷偷瞄来的视线正好瞅见了魔女那奇怪的动作，瞪得圆圆的眸子里满是惊异的色彩。 “怎么，薇薇安也想试一下吗？” 云淡风轻的问询直接于少女的脑海中爆开，让那往日精明的神智瞬时变得如浆糊般茫然起来。 “我……我当然……” 薇薇安自然准备严词回绝，可每当那个“不”字冲锋到唇边，就不知为何突然没了声响。 手足无措间，少女只能含羞地打量起魔女的表情，却只在那殷红的唇角边找到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果然，这个女人的性格依旧是那么的恶劣不堪！ “开玩笑啦，不要那么紧张，我转过去总可以了吧。” 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薇薇安就见魔女真的转过身将背朝向自己。 那刚刚还在抱怨的小心思蓦然间就蒙上了层低落，在那患得患失的心中做起了徘徊。 如果刚刚自己果断答应的话，是真的可以吧…… 奇怪的念头刚刚在脑海浮出，薇薇安彷徨的眸子里就闪过一道清晰的狠厉，所有杂乱无章的心绪都被理智强行驱逐了出去。 就因为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她，所以现在就开心得忘乎所以了吗？ 她都已经定下婚约，即将成为奥塔的王子妃了。 而自己还能在这待多久呢？ 事到如今，究竟还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只是自己的莉莉大人，好好珍惜剩下相处的时光就好…… “好了，过来帮我擦擦后背吧。” 棕色小脑袋顿然低沉下去，听到希格莉特的呼唤，少女只是默默地走上前没有再做应答。 扯过魔女手中的浴巾，薇薇安的目光又落到了魔女的背上，但这里的冲击似乎并不比正面要少。 黑色长发撩至身前，细长的香颈吹弹可破间如出云的藕节。窄而有型的香肩落下两根细细吊带，绕着隆起的肩胛勾勒出优美图形。 恰到好处的背部肌群既不显得单薄，也不显得臃肿，只有种匀称的美感。 纵然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但薇薇安终究还是管不住自己心里冒出的奇怪念头。 赶忙拿起浴巾遮住大半的视野，好在隔着厚实的布料，指间并不能感受到那些多余的东西。 气氛顿时沉默得有些古怪，完全不像是两人平日里的相处模式。 短短一周的分离，竟让二人间似乎多了层难以言喻的隔阂。 就像那手里的浴巾一样。 此刻，唯有淡淡的香薰依旧在房间里肆意漫步。轻嗅着自己最喜欢雪松木味，魔女自然明白那是薇薇安特意备好的。 目光慢慢掠过四周，正看见茶几上摆放着一摞整齐的报纸，头版上的内容魔女不用看也知道是些什么。 “最近学院里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嘴角挑起微微无奈的笑意，希格莉特倒是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份本不应有的肃静。 “嗯……没什么事情。” 只是薇薇安的反应似乎依旧有些消沉。 “不过有些私事，薇纱学姐前天来找过您，对您留话说恩赐试炼的那天直接在入口处见面就好。” 稍作停顿，少女继续补充道： “还有，斯图亚特家的伊菲尔小姐也来找过您，得知您不在就说改日再来拜访。” “伊菲尔？”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希格莉特微微有些疑惑。她知道此人是爱莎的姐姐，纳尔森的妹妹，斯图亚特家在军方的重要人物。 自己如今与斯图亚特家已近乎撕破脸面，对方这个时候拜访自己，意图着实有些难以揣测。 “她还说有什么重要东西要交给您。” 交给自己东西？ 纵然以希格莉特的智谋，也想不出是因为钢琴比赛的赌局，有人打算借花献佛来交好自己。 “那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眼见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希格莉特又开口问起了少女的情况。 “吃得好，睡得香，没有莉莉大人让我操心，做什么事都很舒坦。” 听到这毫不留情的吐槽，魔女脸上的笑意倒是更安稳了些，这样的薇薇安才像往常的样子。 “呜，没想到薇薇安这么讨厌我，那我以后就不回来了吧。” 调侃的话音刚落，魔女就觉得后背的浴巾猛然用力起来，似乎打算帮她褪层皮似的。 “擦好了，我这就去帮您收拾行李，您以后就别回来了吧。” 赌气般的把浴巾撂在了魔女身上，可薇薇安坐在魔女身后并没有真的离开。 “那不行，至少得雨停了才能走，不然不是让你白忙了吗？” 轻笑的言语让那低垂的眸瞳漾起了异色，薇薇安自然知道魔女又在捉弄自己。 但那背负着迟疑的樱唇，最终还是问出了纠结在心中的事情。 “您这几天……到底去做什么了？” 这样的问题倒让魔女一时缄默起来，悠然的眸子里再度覆盖了深邃的色泽。 “我去做了一件坏事情。” “坏事？” 薇薇安敏锐察觉到魔女语气与往日略微不同的差异，那云淡风轻的气度间似乎染上了分不解的思绪。 “我欺骗了一颗单纯的心，获得了它所有的信任与敬仰，成为了它最为重要的存在。” 没有插话，薇薇安静静听着魔女的叙述，眸子也泛起了思绪。 “然后我借机找到了它最薄弱的地方，亲手卸下了所有的心防，最后却突然抛弃了它，顺便还在那伤口的地方，狠狠地剜上了几刀。” 轻描淡写间薇薇安能明白那种痛苦，也明白魔女有这样恐怖的能力。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但她不相信莉莉大人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情，毕竟她也同样是自己的依靠。 “是为了治疗，只有找到伤口才好对症下药。” 言语依旧淡然，却似乎失去那绝对从容不迫的自信，嘴角的苦笑便是对自我的审视。 “原本我打算用温柔的方法循序渐进，可突然遇到了一个危险的敌人，没有时间慢悠悠地拖延下去了。” 回想起在拉弗里亚教堂地下室遇到的恶心的傀儡，魔女眼眸里又瞬时泛起了凛然的杀意。 “这并不是您的错误。” 似乎明白了魔女此时的心情，薇薇安出声悉心安慰道。 “所有步骤都在谋划之中，事情的发展也没有超出我的预料，可总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感觉。” 星眸打量着白嫩的手心，昨天就是它把迦娜狠狠摁在了墙上，一点点都没有留情。 有时成长，就是要牺牲掉某些重要的东西。 “所以我也算所谓的坏人吗？” 在曾经的希格莉特眼中，只有规律，只有大道，而这些并没有所谓好与坏的区分。 可有了人性，就有了好坏。 “您是……最坏的坏人了。” 听到这样的问询，薇薇安却突然从背后紧紧抱住了魔女。感受着那体表微微的冰凉，只想让自己的温暖快些蔓延过去。 第60章 三角关系 连绵的霏雨终于等来了放晴的时刻，示威后混乱的曙光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王立公学的高年级学生也纷纷鼓足了干劲，摩拳擦掌地准备参加接下来的恩赐试炼。 而无论外界发生何等变故，城郊那棵高耸的恩赐之树都始终散发着蓬勃的生机，用清澈的蓝光向人类播撒着希望的方向。 因为恩赐之树不朽不灭，即使遭受超位魔法的攻击也能快速恢复原状的奇异属性，也有很多文明把它称作永恒之树。 特别是精灵、宁芙、森妖等自然种族，于绝大多数脉络中都凝聚出了深厚的树文化，相比于人类也更加了解恩赐之树的奥秘。 “请同学们按照登记好的队列顺序，依次进入空间转位区。” 当然，即使接受着树光的洗礼，也有少数人的心情并不晴朗，就比如正站在队列边上的迦娜。 她已经来了吗？ 明明已在心中无数次叮嘱自己有点骨气，可当到达场地后，企盼的目光还是无可救药地瞬间叛变投敌。 视线假装是在检点着今日到场的学生，实际只想寻找那唯一的身影。 希格莉特小姐…… 如今只是想起这个名字，心里霎时就泛起了难以言喻的苦水。 可即使自己找到她，迦娜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或者说又能做些什么…… “莱茵殿下，您是哪里有不舒服吗？” 适时的问询打断了迦娜不断纠结的心思，回头却见身旁正眷注自己的可爱脸蛋上，似乎掩饰着同样难以诉说的愁绪。 “没有关系，我只是来得匆忙，没有好好吃早餐罢了。” 这是真话，也是谎言。 自从前天希格莉特离开后，迦娜根本就没有再尝过食物的味道。 心是空的，不如让胃也空着。 “我这边带的有三明治，殿下您可以先应付一下。” 关切的声音再次传来，眼见少女真的开始翻找起来，迦娜赶忙阻止了对方的殷勤。 “谢谢了，爱莎，不用再找了，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迦娜身旁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红龙公爵的**爱莎，那个她曾经最亲密的挚友。 这次试炼她们恰巧分在了同一支队伍，这也是爱莎所期盼的事情。 “好吧……” 眼见自己的莱茵哥哥毫不领情，爱莎本就忧郁的眸子，瞬时蒙上了层更为浓厚的阴影。 欲言又止的唇边不知积攒下多少勇气，才终于将少女那敏锐的心思吐露了出去。 “莱茵殿下……您是不是和希格莉特小姐吵架了？” 突然听到那个刺耳的名字，迦娜差点就变了脸色。努力平复住心中掀起的风浪，不想让爱莎看出自己丝毫的波澜。 吵架……自己配和她吵架吗？ 吵架那是两个平等地位的人势均力敌的争斗，而她对自己完全是单方面的抛弃。 可能自己在她心里，只是个提供消遣娱乐的宠物而已。 可即使对待宠物，也不该那么狠心绝情的遗弃……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其实我和赫尔曼小姐的关系并不算熟。” 毫不迟疑的回答中带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可那份潇洒自若却被爱莎一眼就看穿了掩饰。 他的心明明正在痛。 爱莎并不懂得高深的心理知识，更不了解罕见的灵魂魔法。 她只是对那种强颜欢笑的表情，太过熟悉罢了。 “可是那天……” 少女的质问终究没有说出口。 在骑士俱乐部时，爱莎亲眼看到了希格莉特小姐轻吻了莱茵哥哥的脸颊的场面，同时殿下脸上那幸福的神情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莱茵哥哥，为什么要说谎呢…… 爱莎也觉得自己内心的绞痛，开始不断加剧起来。 两人同时请假一周，举止又如此的亲密无间。爱莎不得不认为他们早已同居在一起，甚至已经进行过更深层次的交流。 希格莉特小姐也在骗自己，明明告诉她只喜欢女孩子…… 自己终究只是活在梦里。 可现在又该怎么办？ 自从那天在骑士俱乐部目睹那令人心碎的场景后，爱莎回家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出来。 经过痛苦的思想挣扎，爱莎最终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意。 如果正妻是希格莉特小姐的话，她愿意嫁给莱茵哥哥做妾室。 奥塔并非传统真理教国家，并不强行规定一夫一妻制。最为典型的例子就是巴尔因公爵，他前前后后总共纳了十一房的小妾。 但斯图亚特家却信奉真理教，家族严格执行着一夫一妻的传统，从来不允许家族成员违背守则。 况且妾室的地位非常低贱，以法律来说妾室在正妻面前基本没有丝毫的话语权。 从没听说过哪个公爵小姐愿意去做别人的妾室。 可以想象，爱莎把如果这个决定说出去必然会遭到全族的反对，哪怕对方是未来的国王。 而更大的阻碍还在另一边，即使她愿意嫁作妾室，莱茵殿下就愿意娶自己吗？希格莉特小姐又能同意接纳自己吗？ 每当想到这些，爱莎就觉自己的心陷入了漫无边际的绝望里。 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没有哪个女孩不想拥有伴侣完整的爱意。 她自己不愿意，想必希格莉特小姐那样超凡脱俗的女性，就更不愿意分享出自己的爱情。 但同时她也喜欢女孩子…… 少女所有的希冀，都建立在希格莉特小姐可能也会喜欢自己，这个颇为奇妙的可能性上。 那自己喜欢希格莉特小姐吗？ 答案是无疑的，如果不是存在利益冲突，想必没有人会不喜欢她那样近乎完美的成熟女性。 那天音乐厅发生的事情，至今仍在爱莎脑海中挥之不去。 所以尝试这微乎其微的可能，已经是她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而且爱莎之所以产生这种想法，也并不完全因为自己的私情。 还有另外一方面的重要原因，就是她想凭借自己来调停斯图亚特家族与王室双方的矛盾。 即使不是很懂政治，爱莎也能感受到曙光城里日益紧张的氛围。 她害怕家族真的会走到莱茵哥哥的对立面上，害怕那样的动乱会给本就困难的国家雪上加霜。 如果自己真的能与希格莉特小姐一起嫁给莱茵哥哥，是不是就有机会调停三方矛盾，让奥塔重新回到和平的道路上呢？ 她真的很想试一试。 所以她今天来参加试炼前，已经做了各种充足的准备。 可情况又突然发生了变化，莱茵哥哥与希格莉特小姐之间似乎产生了未知的矛盾。 所以现在自己是该想办法趁虚而入夺回莱茵哥哥的心，还是尽量按照原计划执行？ 爱莎只觉得那本就因失眠而疲惫的脑袋，变得更加不够用了。 就在那混乱的思索中，少女目光里的茫然，忽然被远处走来的倩影吸引了过去。 好美。 所有围观的人不约而同地产生了相似的念头。 王立公学的学生参加实训时并不穿着往日的正装制服，而是有专门配备的作战装束。 厚实的毛呢料精选自上好的卷棕羊毛，其可以承载普通的Ⅰ级的「守护」魔装核心，减少学生们受到的伤害。 而那偏中性风的猎装上衣穿在希格莉特的身上，却展现出了极为诱人的女性魅力。 精致的翻领被丰满的胸脯高高撑起，两侧的收腰的设计划出玲珑的弧线。一双高筒靴包裹着整只小腿，把本就标致的腿型烘托得淋漓尽致。 乌黑如云的的秀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随着那轻盈的步伐不断摆动。 美丽动人与英姿飒爽达成了完美的协调，爱莎刚刚才燃起的一点小心思有瞬间扑灭了下去。 果然，自己是完全比不过希格莉特小姐的。 余光又悄悄打量起身旁莱茵殿下的反应，只见对方的眼神也不出所料地已经被魔女强抓了过去。 只是那翡翠眸子里闪动的光芒却是极为繁杂，思念、愤怒、悲伤各种感情纵横交错中，让爱莎根本无法读懂他的心思。 希格莉特小姐竟然走过来了。 看着那慢慢接近的身形，爱莎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了脑袋。 可就在她满是迷茫间，却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紧紧握住了。 这是莱茵哥哥的手！ 油然而生的确幸化作暖流包裹起那干涸的心灵，不可置信的眸光微微偏转，却见自己所爱的那张脸上满满都是失落的情绪。 他是在利用自己吗…… 暖流与寒流往往是只在一念之间。 但那翡翠的眸子依旧在紧跟魔女的身形，颤抖地看着她从自己身旁毫不在意地走过。 那星眸里的光彩没有一点点留给可怜的迦娜，少女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是片可有可无的空气。 倏然松开了爱莎的手掌，迦娜心里随即又溢出了难言的悔恨。 事到如今，自己还在做这样愚蠢的事情，是想向她示威吗？ 可这有什么意义？ 她根本一眼都没有看过来，自己这番装腔作势的举动，简直就像是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抱歉，爱莎，刚才我……” 强作着笑容迦娜又看向身旁的女孩，然而对方脸上泫然欲泣的悲伤又让她道歉的言语戛然而止。 紧握的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 自己竟然利用了爱莎对哥哥的真挚感情，去做这种无谓的挑衅。 果然……自己就是个自私的人。 失神的目光再次寻向远方，却见那曼妙的身影此刻站在恩赐树下，正与学生会的薇莎学姐欢声笑语着。 她们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学姐看起来相当漂亮，但迦娜自认绝不会在外貌上输给她。 站在身边的为什么不是我！ 我在你心里难道真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玩物吗！ 无数质问回响在脑海，少女只想立即冲到那个女人的面前，把这心中的愤怒全部疯狂宣泄出来。 随着情绪的愈发激烈，泪花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可这次却被少女狠狠地堵了回去。 迦娜可以肆意哭泣，但是莱茵绝不可以。 “所有人屏息！准备传送！” 随着副院长博格斯先生的声音响起，环绕在恩赐之树四周的巨大法阵开始散发耀眼的蓝光。 透过密集光点里的缝隙，翡翠的眸光依旧在紧紧盯着那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 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 第61章 怎么打？没法打！ 穿过熙攘的人群，希格莉特慢步走向了恩赐之树。 感受着那自始至终扎在自己身上的灼灼视线，魔女脸上依旧只有云淡风轻的美丽。 可迦娜目光里的怨恨与委屈，落进魔女那深不见底的心里，竟也意外激起了微小的波澜。 这孩子看起来真的很难受呢。 待在蔷薇公国的三年时间里，希格莉特除了钻研这个世界的魔力学，分析各大陆文化历史的变迁。 偶尔也会翻看些小说杂文之类的世俗读物，来试图重新拾起自己丢失的感性思维。 其中总能读到一些由爱生恨的故事，她虽然能够理清其中情感变化的规律，但却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此时落在自己身上，大抵才有了些全新的感悟，竟觉得自己心里竟也溢出了星点的异样。 明明都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 迦娜以为魔女的目光完全忽略了自己，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了心眼的监视之下。 打量着公主殿下脸上清晰可见的憔悴，希格莉特隐约觉得身上新裁的内衣似乎依旧紧了些。 竟然连小手都牵上了，是在向我示威吗？ 瞅着那只握紧爱莎的小手，魔女倒把脑袋扭得更决绝了些，径直向着朝自己挥手的薇莎走了过去。 “真是每次看到学妹，我都要重新惊叹一次。” 虽然是来参加试炼，但薇莎今天依旧精心打理了自己的外表。 姣好的容颜略施粉黛，清新靓丽又不显得厚重，粉色的长发巧妙地编起在脑后，光彩照人的样子站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几天不见，学姐也是越来越漂亮了呢。” 得到希格莉特的夸奖，那双漂亮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蕴含其中的精明光彩，倒把魔女的身形映得更清晰了些。 “我是永远也比不上学妹的，全国上下有谁能不为学妹动心呢？” 薇纱那看似恭维的言语中，似乎是另有蕴含的深意，打趣的目光更是稍稍偏向了远处的王子殿下。 “讨厌我的人可同样多着呢，最近可能又多了些。” 这样的试探却换得了魔女盈盈的笑意，略带着分娇嗔的抱怨反倒让薇莎的表情微微一怔。 “那正好，看来我又失去了几个竞争对手，这次试炼我可是会牢牢抓住你的。” 冰雪聪明的会长很快反应过来，向前亲昵地挽住魔女的手臂，脸上的笑容也更明媚了几分。 “有我陪着，学妹这下不会再想到其他地方去了吧？” 看着那美丽脸蛋越凑越近，希格莉特甚至觉得下一刻薇莎的樱唇就要亲上来了一般。 饱满有型的双眼皮上隐约闪着亮晶晶的珠粉，不过完全没有少女那双饱含心意的粉眸灿烂。 “薇纱会长，现在学生们都在这里，请你注意下自己的影响。” 薇纱如此卿卿我我的举动，自然吸引来周围不少的视线。 作为学院最为出众两位的美人，她们本就处在人群关注的焦点上。 更因魔女如今敏感的身份，她将作为王子妃嫁入王室的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此时的举动更是激起了四下无数低声的议论。 “反正都是女孩子，稍微靠得近了点怎么了吗？” 质问者自然就是那位面无表情的副会长丽塔，眼镜片仍在对薇莎反射着冷漠的光芒。 “您还是先把重点放在试炼上，可以过后再好好约会。” 感受着丽塔不通情理的审视，薇纱抱怨间还是稍稍拉远了与魔女身躯的距离，只是依旧紧紧抱着那纤细的手臂。 “试炼的话，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呢，薇莎学姐。” “怎么了吗？” 看着魔女突然抬起的的眉头，薇莎的粉晶眸子里也同时泛起了不解的疑惑。 “奥珞伊昨天专门派人来通知我停止试炼，认为我的参加会影响整场试炼的平衡。” “诶，院长大人嘛！怎么会这样？” 言语里的惊异落下，薇莎无可奈何间倒也能理解院长的想法。 毕竟她找魔女帮忙的行为确实属于投机取巧，只是没想到会被院长直接禁止。 “那我们的约定……” 薇纱有些可怜地望着魔女的眼睛，却无法从对方的神色里读出丝毫有用的信息。 “我跟奥珞伊达成了协议，参加这次试炼但不会出手影响进程……不过除了第三层的领主。” 平淡的言语瞬时唤回了薇纱脸上的笑容，欣喜间她又把魔女的手臂搂得更紧了些。 “诶，学妹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吗？” 相比于刚刚认识的时候，薇纱此时调笑的表情已经愈发自然起来。甚至连魔女也无法完全分辨，对方是否只是在与自己逢场做戏。 “嗯，我的承诺必定能实现。” 干脆又霸道的回答更是泛起了粉眸里的涟漪，略微的动摇中少女隐约鼓起了坦率心意的勇气。 “那……如果我再恳求学妹帮忙的话……” 动听的声音戛然而止，薇莎后半句话还是被欲言又止地吞了回去，迎着魔女眸光的大眼睛也微微躲闪了开来。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听到希格莉特的问询，薇纱脸上的不安快速褪去，恢复了原本的从容不迫，优雅的笑容里没有留下丝毫波澜的痕迹。 “那……等试炼结束后再说吧，先和你介绍一下我们的队友。” 眼见对方刻意的回避，魔女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只是在星眸泛起了深邃的光芒，然后任由薇莎挽着自己向旁边等待的几人走去。 这次试炼的小队采用六或七人制，队伍中至少要有三名三年级生，来带领二年级生进行试炼。 而薇纱的小队里除了刚刚过来阻碍的副会长丽塔外，倒还有个魔女认识的身影。 “赫尔曼小姐，好……好久不见，我……” 那戴着圆框眼镜的文静少女，看到走向自己的希格莉特，神色瞬时紧张了起来，连问候的言语都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凯琳达。” 听到魔女宽慰的声音，凯琳达才慢慢冷静了下来，只是神色里依旧充满了拘谨。 “好的……希格莉特小姐……” 这个在餐厅中被魔女救下的平民女孩，仰慕间已经完全把希格莉特当作偶像来看待了。 “赫尔曼小姐，能与您同队可真是荣幸啊。” “欢迎您的加入，赫尔曼小姐。” 旁边的那名男生看着魔女同样是满脸的激动。 对于这位传说中的冰山美人，只要能和她说上一句话，那就是他们可以拿出去炫耀的资本了。 “嗯，你们好。” “这位是沃克，是我们学生会的书记；这位是贾尔斯，是学生会二年级的干事，这位……” 只有一名高大的男生没有立即迎上来打招呼，看到薇莎准备介绍自己才稍稍点头致意道： “我叫克莱夫·迪姆，是学生会实践部门的部长。” 对方冷漠的视线投来，希格莉特能够感受到直白不讳的敌意，但其中似乎又含着一种万般无奈的纠结。 是的，克莱夫确实很纠结。 他刚刚进入王立公学，第一眼见到薇莎时，就把这位美丽聪慧的女孩深深的印在了自己的心里。 再后来，一次次见证这个女孩优雅从容的身姿后，他今生唯一的愿望就成了想要娶薇莎成为妻子。 为此他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不知击败了多少个前来竞争的情敌，才自认为站到了离薇莎最近的位置。 可就在他认为自己的梦想即将成为现实的时候，擂台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敌人。 那个绝世级别的美人，赫尔曼家的大小姐，在学院里流传着无数恐怖传说的零之魔女。 当他听说薇莎抱着整整一束粉萃之虹，在音乐会上送给希格莉特的时候，整颗心差点就直接石化了。 那可是著名的爱情之花？她不会不清楚其中的含义吧？ 之后他前去询问薇莎，然而却只得到了一串毫无价值的场面话。 就在他暗自躁狂之时，又突然得知魔女与莱茵殿下婚约的消息，这时他的心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可能那真的只是女孩子间特殊的玩闹吧。 但看到刚刚的场面，他才安放的心思又瞬间揪了起来。 那个可恶的零之魔女不去找自己的未婚夫，为什么跑来和自己梦想中的妻子，在那边亲热地贴了起来？ 克莱夫很了解薇莎，知道对方是那种虽然表面看起来对所有人都很亲切，但实际上却又与所有人都保持着微妙距离的聪明人。 而这种在公开场合毫无顾忌地亲近相处，是克莱夫在薇莎身上从未见到过的事情，即便对方是个女人。 她们之间可能真的存在什么特殊关系！ 莱茵殿下，你怎么也不来管管自己的未婚妻！ 克莱夫也曾听说过不少寂寞的贵族小姐、妇人会私下结伴，用这种特殊方式来慰藉各自的心灵。 但这种事情落在自己的头上，他就感觉像是吃了苍蝇般的难受。 如果情敌是个男人的话，无论对方的身份如何，他都有胆量甩出手套发起神判决斗，来用武力捍卫自己梦想中的爱情。 可对方是个女人，还是学院里没有学生能打过的恐怖女人，还很可能是整个大陆最漂亮的那个女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拿着把粗制木剑走上擂台，却发现对方从怀里掏出了张传奇级的超位魔法卷轴，然后直接糊在了他的脸上一样。 这该怎么打？ 没法打！ “所有人屏息！准备传送！” 就在此时，博格斯先生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克莱夫无限纠结的心絮。 恩赐之树下，一块木桶大小的魔力水晶开始散发耀眼的光彩。 它将作为试炼的献祭品，来开启通往恩赐之域第一层的通道。 脚下庞大自然法阵也随着发生共鸣，错落的几何图案升腾起密集的光点将所有人慢慢吞没其中。 整个魔法阵开启的过程，总共需要一名高位魔法师，七名中位魔法师协作进行。 即使要消耗五千克魔力水晶，但对于从亚位面攫取的资源来说，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在这梦幻般的场景中，克莱夫却又隐约看见薇莎的手臂，似乎悄悄摸摸地搂到了希格莉特的腰上。 天哪！ 克莱夫咬着牙，在心里狠狠做出了决定。 他一定要在这次试炼中，证明自己的实力！ 第62章 这就是调情！ 通过恩赐之域的自然法阵进行转位，与普通的空间传送魔法的感受并没有太大区别。 混沌的色彩包裹住众人的眼球，让所有的意识都暂时停滞在了茫然之中，唯有希格莉特能用心眼洞察虚空跃迁时的奥秘。 在失去参照的移动里，身体仿佛落入了全新的世界，无数凌乱的空间线条干扰着心眼的认知。 识海里的仙力快速集中，不断洞穿着神秘的混沌迷雾，却又无法追寻到根源的所在，最终也只隐约看到了太阳与十二月的踪影。 透过漫无边际的乱流，魔女终于找到了一个微小的光点，那应该就是本次传送的目标地恩赐之域。 像恩赐之域这样的亚位面，本身并没有独立的空间架构，而是依托于主位面法则的衍生空间。 这与那些大国进行殖民战争的那些次位面存在本质的不同。 次位面都是拥有独立规则体系的空间位面，与主位面的差异仅在于体量与法则复杂的程度。 西塞德大陆如今已探知的同等级主位面就有近十个，次位面的数量更是高达三百多，并且各国远征军依旧在不断探索着新的次位面。 只是因为间隔大陆的混沌之域充满了不可测的危险，才让各个主位面暂时没有爆发全面的战争。 而其中最特殊的主位面要非深渊位面莫属，它是迄今为止人类所知晓的最大面积的位面，总面积可能在西塞德大陆的六倍以上。 但它很多性质的表现其实接近混沌之域，空间架构经常出现扭曲不连贯的反应，复杂多变的环境根本不适宜大多数生物的繁衍。 这也让很多学者争论不休，深渊位面到底算不算是标准的主位面。 但深渊位面中也有部分环境比较稳定的板块，其中多数已经被恶魔、血族、蛛人等黑暗种族占据。 而这些被黑暗占领的地块，又被人们单独称为黑渊。 无尽的虚空乱流中那闪烁的光芒愈发明亮，就像是灯塔在指引着众人的前进，转瞬间身体终于找回了脚踏实地的质感。 放眼望去，视野里满是葱翠茂密的生机，绿草茵茵间倒是比外面的曙光城更有春天的感觉。 亚位面中不存在季节变化，表现的气候环境都是法则的固定表现，倒是昼夜依旧遵循着主位面的变换。 而根据魔女所掌握的信息，这座恩赐之域前三层表现的都是相对平和安全的森林地貌，很适合低位学生们进行试炼。 呕—— 但那名叫贾尔斯的学生会干事刚刚现出身形，就歪歪扭扭地跑到旁边呕吐了起来，四周还有不少学生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抱歉……我有点晕空间传送。” 看到那萎靡不堪的模样，扛着大剑的克莱夫倒是率先皱起了眉头。 “恩赐之域的转位已经是最稳定的了，你怎么还搞出这副样子，拿出点男人的气魄来！” “是的！我这就……呕……” 魔女的目光终于从远方飘回，最终落在了凯琳达的身上，只见那张小脸上也隐约透露着不适的苍白。 “凯琳达，不舒服的话把这个喝下去就好。还有贾尔斯同学，这是你的那份。” 耳坠上的光芒闪过，一支药剂就被魔女塞进了凯琳达的手中。然后她随手又把另一瓶，扔给了旁边还在摇摇晃晃的贾尔斯。 “好……好的，谢谢您……呜，好苦！” 看着手中小号的药剂瓶，凯琳达顿时瞪大了圆圆的眼睛。 她没想到自己竭力掩饰的痛苦竟会被偶像察觉，怯弱的心里瞬时就溢满了欣喜的感激。 毫不犹豫地把那黑色的药水全部倒进了嘴里，少女却差点被那随之而来的苦涩呛出了眼泪。 “慢一点喝嘛，别这么着急。”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柔抚摸，嘴巴顿时就从那苦涩里，品出了不少甘甜的味道。 随着药效散发，凯琳达只觉得恶心的不适感正在快速褪去，全身上下瞬时都变得轻盈了许多。 而另一边，接到瓶子的贾尔斯先是微微一愣，萎靡的神色里也倏然掩盖上了难言的激动。 “万分感谢您的帮助！赫尔曼小姐。” 他也立即喝掉了瓶里的药剂，差不多恢复了些状态后，就快步跑到希格莉特面前躬身道谢起来。 “我想……我可以留下……这个瓶子作纪念吗？我可以把它买下来！” 眼见贾尔斯支支吾吾地攥着那个试剂瓶不松手，仿佛像是得到了价值千金的宝贝一样。 “只是个普通瓶子，想要的话就送给你了。” 别人用过的药剂瓶魔女本来就不打算回收，而那淡然而又优雅的笑容更让对方的视线呆滞了几分。 “万……万分感谢！我会好好收藏起来的！” 得到魔女的同意，贾尔斯马上掏出怀里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把药剂瓶包裹起来，然后放入了随身背包的保护层中。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确实算是个宝贝，拿回去炫耀一番就足够把身边的同学都羡慕死。 “那我……也可以留下来吗？” 凯琳达看着贾尔斯满脸欣喜收起药瓶，把手中瓶子也紧紧护在胸前，询问的视线满是怯生生的光芒。 “当然可以……” 然而魔女的话音未落，身旁站着的薇莎却突然倒进了她的怀里。 “学妹……我好像也有点晕，怎么办呢？” 粉晶般的眸子里隐约闪烁起狡黠的光芒，看到魔女与凯琳达的互动，薇莎不知为何心里就忽然烧起了一团难以思考的冲动。 “你好像都没给过我东西呢。” 伏在魔女怀中，薇莎略带娇柔的声音慢慢擦着魔女精致的锁骨而过。只是抬头对上那幽深的目光后，心里却微微有些发怵。 自己是不是玩得有些过火了？ 就在薇纱靠在魔女怀里进退两难地思索之时，下巴却猛然被那修长的葱指给挑了起来。 近在咫尺的兰息轻轻落在脸上，深邃的眸子里慢慢现出灿若星河的光彩，薇莎从容的脸色在不自觉间就已经染上了红晕。 哪个角度看都那么漂亮。 “嗯，看起来情况是挺严重的，那只有我来喂你了呢。” 魔女的星眸间也唤起了玩味的光泽，她自然知道薇纱只是在与自己玩闹，只是对方这毫不收敛的表现大抵需要她稍稍教训一下了。 “那就请张开嘴巴吧，薇纱学姐。” 出乎意料的指尖轻轻落在薇纱嫣红的唇上，一时间却像是颗巨大的陨石，径直砸进了少女的心海。 激起的水花瞬时就淹没了粉晶眸子里所有自若的余力，完全被强迫得只许倒映出魔女的颜色。 “我……我……” 直面感受着希格莉特毫无保留释放的魅力，薇纱慌乱间想要直起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腰已经被魔女紧紧扣住，酥软的身体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 “你为什么不张嘴呢，薇纱前辈~” 那动听的声线也一改往日超然的清冷，薇纱竟觉得撩过耳畔的气息带着几分魅惑的味道。 这谁能顶得住嘛！ “咳咳，赫尔曼小姐，也请您稍微注意一下影响。” 就在薇纱觉得自己的投降已成定局之际，旁边冷漠的声音稍稍唤回了她的理智。 “好的，正好薇纱学姐的脸色看起来也好了不少呢。” 感受着魔女松开的手臂，薇纱像是受惊的兔子般逃了出去，勉强直起身子后脚步依旧有些无力。 “嗯，我确实是好多了。” 粉眸略带幽怨地瞪了眼魔女淡然的笑脸，薇莎刚刚清醒无比的脑海此刻才像是灌了酒般的晕眩。 当—— “先抓紧离开营地，我可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了！” 旁边的克莱夫更是狠狠地把大剑砸在了地上，眼神的冰冷已经逐渐无法覆盖其中的愤怒。 如果说之前魔女与薇纱两人的接触还只能说是亲密关系，那刚刚的举动简直就是在赤棵裸的调情了。 “现在营地里已经没有几队了！” 空间传送的位点旁搭建着简单的探险营地，而营地中央同样高耸着恩赐之树，与曙光城城郊的那棵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样。 或者说这里的恩赐之树，本身就是种特殊的魔力投影。 而只要待在这颗恩赐之树周边百米的范围，就不会受到恩赐之域里各种魔兽的袭击，也算是这次试炼的安全区。 此刻怒火中烧的克莱夫已经自顾自地向着营地外走去，然而回头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人跟着自己。 你们这就都被收买了吗！ 眼见其他人依旧围在魔女与薇纱的身边，他也只能咬着牙又悻悻地走了回去。 “虽然恩赐之域每次复苏的基础环境不会变化，但具体的通行路径，资源的采集地以及魔兽的栖息地都会发生大幅度改变，我们必须先做好大致的规划再进行探索……” 进入工作状态的薇纱很快又找回了原本干练的会长形象，详密的安排部署即使以魔女的眼光来看也表现得相当出色。 “首先尽快找到这层的领主，这次试炼的我们的目标只有第一！” 指着前方的山坡，此刻的薇纱在美丽间更多几分意气风发的气度。 只是余光扫到魔女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脸庞依旧有分仍未散去的淡红余韵。 —— —— PS： 终于有大佬愿意和我py了。 推一下姬友的书《女朋友霸占欲太强了怎么办》 是男主文啊 简介：被白月光所伤的少年，逐渐黑化的病娇同桌，高冷的傲娇大小姐，究竟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病娇养成文，文风清新，有耐心喜欢病娇的可以去康康。 第63章 森狼 踩踏着满地松软的草苴，众人慢步行走在苍翠的山林之间。 耳畔不休地回荡着清脆的鸟鸣，恩赐之域中除了魔兽，倒也同时存在着普通的生态链。 走在最前方的沃克和贾尔斯皆手持着重型的开山刀，不断劈斩着周围挡路的草木，为后方几人开辟出了条稍微便行的通道。 “草上的辙型压痕，看起来像是巨角鹿留下的，从这边斜进的同时警戒两侧安全。” 薇莎则居中负责指挥，清晰地判断着团队每一步的行动。但那粉眸里流溢的光芒，还是会时不时地飘到旁边希格莉特的身上。 只见对方曼妙的身躯自若地穿行在葱郁之间，仿佛所有的阻碍都会自觉为她让出道路，轻盈的脚步与其说试炼倒更像是在春游一般。 偶尔倒会有几只飞舞的彩蝶轻轻落在她的肩头指尖，超然的魅力果真压的周围一众花朵都黯然失色。 而每当薇纱悄然把目光落到魔女身上，那双载着盈盈笑意的星眸很快就会有所感应地对视上来。 那隐约闪动的调侃之色，看得薇莎又不免有些心慌意乱，赶忙把自己想要踅探的心儿给缩了回来。 “薇莎学姐，需要我帮你把背包放进空间贮藏吗？” 眼见对方畏缩的模样，魔女反倒不依不饶地贴了上去。 小队中除了魔女，其他人身上都携带着各种各样的探险装备，就连薇纱也同样背着个不小的皮包和一根精致的青木法杖。 “这样可以吗？你可是和院长约定过，不能够干涉试炼进程的。” 行走在崎岖的山路远比平地要消耗体力，众人为了防止魔兽的偷袭也不敢过度使用魔力。 如果能够减轻身上的负荷，那对于小队来说是巨大的裨益。 “这种事情还算不上，否则之前给你们药剂就该算是干涉了。” 不由分说地帮薇纱取下背包，希格莉特耳垂下两颗晶莹的宝石开始散发光点。 大约四五秒后，背包就在光点的包裹中消失在了她的手上。 “学妹，我很好奇你这个贮藏魔装究竟有多大容积，不会真的是一立方米吧？” 薇莎强行定住了心思，粉色的眸子又贴近了魔女白嫩的耳垂。闪烁的目光对视着垂下的透明宝石，似乎在努力看透其中空石的成色。 “耳坠两边都是两立方米的，虽然不大但也勉强够用了。” 魔女轻描淡写地回答却瞬时唤起了薇莎的惊呼，向来沉稳镇静的会长大人竟也睁圆了眼睛。 “都是两立方米的！那这副耳坠岂不是价值上万金币了。” 空间贮藏类的魔装以及具有折叠特性的魔装，向来都是最为精密与昂贵的魔装之一。 制作它们的主原料空石，地脉储量本就十分稀少，同时原料的提炼过程也及其困难。 往往木箱大小的粗料，最终却只能精炼出几颗米粒般的空石。 所以普通成色的空石就能卖出五百金币一克的高昂价格，而高品质空石基本都是有价无市。 按照传统的制备工艺，空间贮藏魔装需要在微小的魔装胚料上同时铭刻Ⅵ级「空间折叠」，Ⅲ级「空间传送」，Ⅲ级「精神共鸣」总共三组复杂的魔力符文核心。 而对空石进行魔法铭文，至少需要掌握微雕技艺的大师级铭文师，经过数月时间才能完成。 “我这耳坠的原料是机缘巧合得来的，而且加工者也是熟人，其实并没有多少花费。” 能拥有空间贮藏魔装的基本都是身世极为显赫的贵族，如今一行人之间也只有魔女才持有。 “我们家族流传的那条空间贮藏的魔装腰带，也才只有半个立方米的容积，还真是和你这种名门大小姐没法比。” 希格莉特也知晓薇莎的身世，她父亲只是名普通的子爵。 而家族中地位最显赫的也不过薇莎身为第二法务副大臣的伯父——菲利普·艾德里安伯爵。 放在王立公学的贵族学生中，这只能算是中等的身世。能够成为学院的学生会长，也完全凭靠着自身的智慧与努力。 “其实赫尔曼大公很贫穷的，很多时候都是我在接济她。” 魔女漫不经心的言语却让薇纱的眼神微微一愣，等她回过神时才发现魔女已经走到了凯琳达的身边。 “凯琳达，你的背包也要放过来吗？” 听到魔女亲切的问询，凯琳达瞬时又有些紧张了起来。 不过她的额头已经可以看见明显的汗珠，单就体能来说她肯定是整个队伍之中最弱的那个。 “可……可以吗？谢谢您，希格莉特小姐。” 帮凯琳达收好背包后，魔女也同样也询问了其他几人。他们自然都感激地把行礼交给了魔女，只有克莱夫依旧是沉着副面孔。 “我就不需要了！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比如赫尔曼小姐要是走散的话，那我们小队岂不是连点反应的余力都没有吗！” 最后他还瞪了魔女一眼，似乎在期盼着魔女能够赶紧走失。 对于克莱夫这样的反应希格莉特只是一笑了之，对方的心思她自然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但只要克莱夫不做多余的事情，魔女也不会把这点冒犯看在眼里。 “大家注意警戒，那边有好像魔兽的动静！” 就在此时，走在队伍另一边的丽塔突然出声警示，她紧闭着眼睛的同时，身上隐约闪绕着绿色的光弧。 「植物共鸣」这就是丽塔所拥有的天性恩赐，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聆听植物的声音，于这种森林环境中自然是如鱼得水的能力。 “是森狼！小心，数量至少在十只以上！” 所谓魔兽就是天生就拥有着特殊魔法能力的动物，而捕猎等级为黑铁级的森狼，即使在外界也是最为臭名昭著的魔兽之一。 相比于普通动物，魔兽大多繁衍能力较差，这也从某种程度上维持了自然生态的稳定性。 但惟独森狼是个例外，它们虽然个体实力不算强，却经常成群结队的袭击人类的村落，单论杀死的人数可能远比飞龙要多。 “立即转换防御队形，沃克、贾尔斯你们护住队伍两翼，丽塔、凯琳达你们掩护我和克莱夫正面迎战。” 取下自己背负的法杖，薇纱粉色的眼睛注视着四周的风吹草动，敏锐的直觉预判着敌人的方位。 丽塔聆听植物的能力虽然能大致判断出敌人的所在，但论精度就要比魔女的心眼差太多了。 “来了，在十二点方向，凯琳达先给我上施法加速的光环。” 听到薇纱的命令，凯琳达也赶忙拿起自己的法杖开始运转魔力来构建辅助魔法。 作为队伍里的辅助法师，她的任务就是在后方进行支援。 “好……好的。” 凯琳达虽然言语有些紧张，但构建魔法却不敢有丝毫拖泥带水。 很快淡淡的银光就加持在了薇纱的身上，这虽然只是E级的施法加速魔法，但对于薇纱施法的提升依旧是显而易见的。 魔法师的战力向来是多方面决定的，魔力等级只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而已。 使用魔法的吟诵时间，自身法力的提取速度，对魔法的掌握越理解，释放魔法后的魔力暂凝，都会很大程度影响魔法师的战力。 外界原因还有自身所加持的辅助光环，天性与职介的加成，以及最重要的魔装作用。 持有一件适合自己的高品质魔装的魔法师，甚至可以击败魔力等级比自己高数个等级的敌人。 这所有的细节都有可能成为决定魔法师生死的重要因素。 呼—— 猛烈的暴风瞬时吹散了四周茂密的草木，清理出一片视野较为清晰的宽阔空间。 透过无数飘零的枝叶，隐匿在其中的深青色身影也终于露出了踪迹。 D级魔法风刃术与火球术、藤蔓术、土墙术一直在魔法界并称为低位魔法师无可取代的重要瑰宝。 可以说正是这四种攻守兼备的魔法，在清理战场、正面轰击、纠缠敌阵、分割战场的多方面的用途，才让低位释放型法师在战场的地位超越了同级别的战士。 甚至有不少中位魔法师依旧在使用这四种简单可靠的魔法，为此他们也开创了很多类似连环火球术，迷宫土墙术之类的衍生魔法。 吼—— 此刻，那些残忍狡猾的森狼终于按捺不住了自己的欲望，壮硕的身影从各个方向四散而出，周旋之中开始向小队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 第64章 狼王的踪迹 “大家集中注意力，森狼的数量比预估的要多，现在我能看见的就有二十六只，后面林子里可能还藏着更多的森狼！” 看着周围跃跃欲试的狼群，薇纱的眸光也在随之流转。 她知道这种狡猾的魔兽天生就懂得慢慢消磨猎物的耐心，等在对峙过程中发现猎物的破绽，再一拥而上地进行撕咬捕猎。 “这可是送上门的积分啊。” 但可惜森狼终究只是低级魔兽，不具备真正的思维能力。而今天它们遇到的敌人，却是拥有更高智慧层次的人类。 当然，各大陆上也存在着不少拥有高等智慧的特殊魔兽，人类一般习惯把它们统称为幻兽种。 而像古龙，不死鸟，独角兽这些最为顶级的幻兽种，往往都具有幻化出类人形态的天生能力。 很大程度上，它们已经脱离了人类对魔兽的定义。 甚至有学者认为，兽人类就是远古幻兽种与其他种族血脉混杂后，所繁衍出的特殊族群。 “丽塔，提前准备使用荆棘术，要把十点与两点钟方向的地面给全部铺满。” 即使面对这些低级魔兽，薇莎冷静的心里也没有丝毫的怠慢可言。 作为缺乏实战经验的学生，稍微的疏忽都可能拖累整支队伍。而在每次试炼中，都会有几名学生因为冒失而永远地失去生命。 薇莎自然不希望这种事情，出现在自己队员的身上。 这听起来可能有些残酷，但对学生们未来可能踏入的战场而言，已经算是最为基础的考验了。 “嗯。” 丽塔的回答简单却干脆，她虽然会经常会站出来，冷漠无情地制止会长各种奇怪的举动。 但在关键时刻，这位副会长却从不会对薇莎的命令提出质疑，是薇莎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 “只要能限制它们的移动，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森狼天生的魔法能力其实并不出众，它们只会利用风属性魔力进行简单的加速与破除障碍。 只要能看破狼群的进攻动向，就可以轻易将它们全部抹杀。 “克莱夫，一旦有从魔法里渗透过来的森狼，就交给你来解决了。” 举着大剑的克莱夫虽然一直因为希格莉特而生着闷气，但对于薇纱的命令，他依然会全力地遵循。 “没有问题，交给我吧！” 他已经准备好抓住这个机会，来展示出自己的男子气概，好让薇纱知道只有自己才能真正守护她一生，而不是跟女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 “它们准备进攻了，贾尔斯你把盾牌稍微挪开一点，故意诱导它们从你那个方向过来。” 通过手中法杖的辅助，薇莎快速集中起精神，在脑海里逐步建立出法术架构的雏形。 这柄青法木杖除了能够辅助构建魔法，同时还铭刻着一组Ⅲ级「法术爆破」符文核心，可以扩大魔法反应瞬间的爆发力量。 而这个世界的魔法师可不是只需轻飘飘地念出咒术，就能成功使用出各式的魔法。 他们每次释放魔法的步骤，远比表面看上去要复杂得多。 首先魔法师需要集中精神，呼唤身体中储存的惰性魔力，慢慢将其转化为活性魔力后进行提取。 预判魔法的路径方位后，再根据现实的魔素环境，通过大量魔法式运算来构建自己的魔法。 而所谓的魔素环境，就是指可以与活性魔力发生反应，进而生成各种属性魔力的自然环境。 如今的主流学派认为，这是因为空间里广泛分布着一种名为魔素的极微颗粒，它们可以与基础魔力融合出各种属性魔力。 最大的试验成果，就是那位发明了魔晶反应炉的著名炼金学家、魔导学家——曼德尔·班杰明，前些年又成功提取出了疑似纯净的火魔素晶体，震惊了整个魔法学界。 但也有不少学者认为，魔素其实只是规则本身存在着的能量映射，可以影响魔力进行转化。 他们的依据则是正常大陆的魔素环境虽然大致是均衡，但海洋上的水魔法反应就明显高于火魔法，森林里的生物魔法与土魔法反应也要比其他反应更为猛烈。 另外还有很多小学派的观点，至今仍处在争论不休之中。 但他们也有统一的观点，就是认为只有反应后的属性魔力，才能真正参与构建魔法，进而产生各种神奇的物质变幻现象。 “来了！” 就在薇莎准备魔法时，森狼们那壮硕的身躯突然间就加速起来，如同一道道青色的光弧向着小队的阵型侧面冲击而来。 “会长，它们从这边过来了，怎么办啊！” 然而森狼的进攻的方向，却并非贾尔斯引诱的位置。就在他惊慌失措中，却再次收到了薇纱坚定的命令。 “不要慌！保持阵型不变，注意保持警戒！” 果然那几匹狼在即将冲阵之际，猛然转头向着两侧散开。而真正的进攻的群狼，却从贾尔斯布置的缺口处乍然袭来。 “就是现在，使用荆棘术！” 随着丽塔身周的绿色的光晕愈发闪耀，D级魔法荆棘术在地面上快速蔓延开来。 土壤里掀起的锐利尖刺，逼迫着森狼群冲锋的箭头，不断得向着中线靠拢起来。 “总算把你们等来了！” 轻盈的微风缭绕在薇纱标致的身躯四周，轻轻摇动的发丝里满是少女意气风发的神采。 C级魔法爆裂之风，是薇纱现在所能使用出的最强魔法。 只见狼群进攻的必经路径上，无数微小的气旋正在快速收缩。 领头的森狼似乎预感到了即将触发的危险，但此时想要调整方向已经为时太晚，惯性已经不容许他再做出丝毫的躲避。 轰—— 就在森狼群闯入魔法有效杀伤范围的瞬间，那些压缩气旋刹那间全部爆裂开来。 无数罡风环绕盘旋之中，硬生生在狼群里撕扯出了一片血与肉的恐怖雨幕，将大地染成了异样的猩色。 嗷—— 就在成片凄厉的惨叫中，小队其他成员也快速行动了起来。 举着圆盾的贾尔斯与沃克径直向前顶翻了两匹勉强冲过风阵的森狼，锋利的开山刀紧随其后就收割了它们的生命。 砰—— 克莱夫表现得则更加勇猛，手中大剑挥斩之间，就把眼前袭来的森狼直接一刀两断。 立功心切下，即使身后背负着沉重的行囊，他也依旧一马当先地突出了小队的原有阵型，快速诛杀起暴风魔法中的漏网之鱼。 “哼，就凭你们这些畜生，也敢把我们当作猎物！” 克莱夫剑术还算娴熟，每次挥剑都能利落地带走一只森狼的性命。剑锋上闪烁的深色光芒，是低位战士最常使用的D级魔法切割术。 魔法师在广义上其实包括所有战士、治疗医生、后勤整备等所有使用魔力的人类。 但因为释放型魔法师特殊的地位，很多年来魔法师又逐渐变成了释放型魔法师的专称。 铮—— 挥剑再次斩杀一匹森狼，克莱夫愈战愈勇之时，心里也不免为自己的英姿泛起了几分得意。 他本就是三年级学生中实力最顶尖的战士之一，此时的战斗自然是出风头的大好时机。 他同时也暗中回头，想看看自己的梦中情人，有没有在关注自己。 可目光刚刚触及到那梦寐以求的曼妙身影，手上挥剑的动作就瞬时变得僵硬了起来。 该死的**！什么都不做就知道在那里卖弄**！ 释放完大范围魔法的薇莎，身体很快陷入了虚脱的状态，她倒是趁机又拥倒在了魔女的怀里。 面带羞红的模样可能是因为魔力消耗的劳累，可落在克莱夫愤怒的眼里，那明显就是在向希格莉特撒娇。 混蛋！明明都没有对我露出过这种表情！ 克莱夫的心絮越来越乱，恍惚之间从密林里冲出的一只森狼，就已经跃到了他的面前。 糟糕！ 发现这直面而来的危险，克莱夫慌忙间举起大剑想要抵挡，可身形终究是慢了一步，眼看那血盆大口就将落在他的腰上。 啪——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藤鞭舞起直接将森狼紧紧缠住，那利齿仅差分毫的撕破了上衣的布料。 克莱夫没有再犯错误，狠戾地剑锋直接斩下了森狼的脑袋，喷涌的鲜血顿时溅在了他的脸上。 “克莱夫同学，请你好好集中注意力。” 耳畔传来丽塔冷漠的提醒，克莱夫紧紧咬住牙关，才没有让自己内心躁动的情绪发泄出来。 “谢谢，我会注意的！” 沉声说出致谢的言辞，克莱夫的视线里除了遍地的冷血，已然没有找不到几只能动弹的森狼了。 可那锋利的大剑依旧开始了疯狂地挥砍，似乎想要扫平目光里所憎恨的一切。 但那微不足道的敌意，却泛不起魔女浩瀚星海里丝毫的浪花。 此间所有的光辉，都已垂青在了怀中诱人的光景。 不得不承认，薇莎是个聪明又颇有心机的女子。她懂得不温不火地慢慢靠近，又会恰到好处的表现出自己的坚强与柔弱。 惹人欣赏，亦惹人怜爱。 “做得不错，学姐的战场嗅觉很敏锐，也很有指挥的天赋。” 粉色眼睛承接着星河的霈泽，泛起的秋波里漾着少女的真挚，似乎自始至终都在等待着魔女的这句夸奖。 “哼哼，知道就好。” 成熟的气质宛若天成，适当的可爱流露，也只是画龙点睛的笔触。 如果说魔女的每一步行动都是种深邃的谋划，那薇莎就像是在做着极为精巧的演绎。 “所以该起来了，学姐。” 当希格莉特温柔的抚摸刚刚落在那得意的小脑袋上，灵敏的指尖却感受到一阵微不可察的颤动。 让人分不清怀中的少女，究竟是揣着激动还是畏惧的情绪。 “不然这一次，我就真的不会再让你逃掉了。” 听到希格莉特轻然的调侃，粉色的眸光已然慢慢垂下，不作回应地躲进了那饱满的怀里。 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少女尽力藏匿之间，星河也撒下了更为璀璨的光彩。似乎想穿过那面颊里晕染的羞红，找到薇莎心底真正徘徊的心意。 故作掩饰的未必虚假，被掩盖的东西也不见得就是真实。 “我可是十分凶狠的哦。” 戴久了的伪装，就会黏连住真实的血肉，真假很多时候，可能找不到黑白分明的界限。 只可惜现在的薇莎听不出，魔女调侃里暗含的深意。 她真的很凶狠。 没有询问，没有试探，无声的沉默里只能找到彼此心跳的节律。 而这种地方，想必是做不得伪的。 “会长，请你过来看一下。” 倒又是丽塔适时走来，打破了两人之前颇为微妙的气氛。 “我好像发现了狼王的踪迹。” 第65章 争夺 “你们看这狼脖子上的印记，明显不是会长魔法造成的伤口。” 随着丽塔的指引，薇纱和希格莉特的目光都落到了那已经被撕碎成了数截的狼尸身上。 “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这应该是森狼王用附着风魔力的利爪，所留下的抓痕。” 只见那深青色的毛发下现着三道深深的印迹，边缘却还隐约残留着些许风魔力的气息。 “从伤口的血痂来看，离受伤并没有经过太长的时间，森狼王肯定就在这附近不远的位置。” 森狼王是普通森狼变异后产生的白银级魔兽，即使是中位魔法师也很难将其单独猎杀，更何况狼王身边往往还有着群狼的拱卫。 而所谓的白银级，就是指魔兽狩猎参考等级。 因为魔兽千奇百怪的特性，所以很难用单纯的魔力量，来界定它们的威胁程度。 所以大陆的冒险者公会在考证诸多文献资料后，最终出版了《普通魔兽狩猎参考指南》，再经过无数次的修订，现在的指南甚至包含了许多异位面的生物报告。 书中将普通魔兽划分为了灰石、黑铁、黄铜、白银、黄金、水晶、精钢、秘银七个狩猎等级。 当然这也并非绝对精准，魔兽之中经常很出现特殊的变异种，指南只能作为大致的参考。 至于那些传说里的超级幻兽种，协会就没有再进行划分，只是简单提到了极度危险，但还是有好事者私下做出了所谓的终极猎杀榜单。 连穿梭在混沌之域里的时空龙王奥缇亚，栖息在圣居山顶的翼神皇阿芙狄洛忒，漂浮在深渊禁区里的利维坦都被赫然列进了榜单前十。 也不知老龙王是觉得登上猎杀榜受到了侮辱，还是觉得自己排在第三过于屈尊，最后竟从虚空中伸出一爪子直接拍碎了作者。 可榜单却还是流传了开来，当然也没有人会真的想不开，跑去挑战这些世界顶级的恐怖存在。 而白银级森狼王的出现，就标志着它就是恩赐之域第一层的领主，那也是小队的最终目标。 “这群狼是出来狩猎的，只要沿着它们来时的踪迹走过去，就能找到狼王的位置。” 薇纱抬头眺望着远处的山林，眼眸里闪动着思考的光芒，同时向旁边正在善后的沃克与贾尔斯呼唤道： “你们的工作完成了吗？我们马上要出发去寻找狼王了。” 贾尔斯正在用手中钳子撬动着地上森狼头里的犬齿，那是它全身上下最为值钱的素材。 沃克则在给手中的魔力卷轴不断灌输魔力，它可以自动记录小队作战的战绩，并换算成学院积分。 而积分前几名的队伍，除了可以获得战利品的分成外，还可以获得学院额外的特殊奖励，这也是薇莎请来希格莉特帮忙的重要原因。 “快了快了！我这边还剩下最后几颗就拔完了。会长，你们这么快就找到狼王了吗？” 贾尔斯提着小包的狼牙小跑着来到了希格莉特的身边，恭敬道谢后又把袋子交到了魔女的空间贮藏中。 “我感应了周围草木的痕迹，狼群最有可能是从那边过来的。” 丽塔慢慢睁开闭目冥思的眼睛，虽然无法找出准确的方向，但草木的模糊的记忆里还是残存着森狼们奔跑而过的场景。 “现在就出发，其他小队肯定也在搜寻狼王，成功拿下这层的领主，才能保证我们试炼的成绩。” 没有继续打扫战场，诸如毛皮、狼爪之类不值钱又占地方的素材就被直接弃在了原地。 喊起了正坐在旁边石头上，独自生气抽着闷烟的克莱夫，薇莎当机立断带着小队开始对狼王的追踪。 顺着淙淙的溪流，一行人开始向着山坡下的洼地前进。 穿过溪谷里成片嶙峋的石头，魔女的心眼已经可以在远处的浅滩找到少许森狼的踪影。 但她并没有做出提示，这一路都是凭借丽塔的天性与薇莎的判断才慢慢摸索过来的。 轰—— 就在丽塔努力感应之时，南方的林地里突然传来了巨大的爆响。 “狼王应该就在那边，看来还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没有丝毫犹豫，众人立即加快脚步冲向了爆炸发生地。魔女用心眼遥遥望去，竟又在飞扬的尘土间看到了几个认识的身影。 “学姐，好像又遇到你的老对手了呢。” 队伍中正在指挥的女子，竟就是上次在餐厅刁难卡琳达的那个萨姆侯爵的女儿劳伦，其余几个领头闹事的贵族也都赫然在列。 “果然，相似的人类会互相吸引呢。” 而在二年级的学生里，希格莉特又发现了那个一直在觊觎自己的花花公子莱斯利，这些人凑在一起倒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你是说劳伦吗？如果让他们先狩猎狼王的话，那就比较麻烦了。” 这两支队伍的实力可以说是本次试炼的顶尖水平，但薇莎小队里有着不能出手的希格莉特，相比而言反而要弱势一些。 “会长，他们应该也是刚刚才接触狼群，狼王可能都没有出现，我们现在正好把猎物抢过来！” 旁边的沃克赶忙出声建言道，对于这些飞扬跋扈的大贵族子女，他已经看不惯多时了。 “怎么能说做抢，规则上明明是谁完成捕猎就算谁的，我们这是去正大光明地拿下领主。” 薇莎粉晶眸子的深处隐约闪动着战意的光芒。 希格莉特能够看出这个看似温婉贤淑的女孩，其实一直都藏着颗极为好胜的狂野心脏。 快速穿过阻隔的密林，战场逐渐映入了众人的眼帘。四周的树木已经被成片地烧的焦黑，隐约的火苗还在往更远处蔓延。 “这些人这么肆无忌惮地用火魔法，就不怕引起山火吗？” 感受着四周滚滚的热浪，贾尔斯擦着额头滚落的汗珠，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神情。 “只要第一层的领主被击杀，参与试炼的全体成员都可以自主选择传送到第二层，他们可不会顾忌之后会怎么样。” 薇莎并没有命令隐匿气息，站在战斗的劳伦等人很快也发现了这支赶来竞争的队伍，原本就焦灼的战场气氛忽然更紧张了几分。 竟然还敢看过来吗？ 希格莉特轻易察觉到了莱斯利悄悄投向自己的视线，虽然外表包裹着几分畏惧的色彩，但其中暗含的贪婪与涩欲倒是不减反增。 果然是继承了他父亲的疯狂。 就在此时，希格莉特忽然却察觉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住了，那肌肤相接的触感里满是冰凉的温度。 余光向着身旁飘去，又看到了薇纱脸上转瞬即逝的紧张。 虽然对方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从容镇定，可手掌依旧没有松开，就像是在寻求着安全感一般。 这是怎么了？ 按照常理，这种对峙场面不可能会让这位冷静的会长怯场，她与劳伦等人的矛盾也早就该习以为常了。 但魔女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反过来把薇纱的细嫩的左手，完全包裹在了自己的温暖的掌心中。 “这不是薇莎会长吗？听说你最近和赫尔曼学妹来往密切，看来是觉得自己没有胜算，才想着从低年级寻找外援啊。” 劳伦手中甩出的火球炸开了面前奔来的狼群，忌惮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远处希格莉特的身上。 “如果赫尔曼同学想要这只森狼王的话，那我可以直接让给你们了。” 她自然知晓魔女的实力，明白只要希格莉特出手，那藏在林子里的狼王必然会被对方给拿下。 “不过会长你最好注意分寸，毕竟人家身份特殊，以你的身世强行攀附不成，搞不好会引火自焚的。” 听到劳伦这带刺的嘲讽，薇莎终于放开了魔女的手，向前一步对着劳伦坦然地说道： “劳伦同学，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不过也请不要担心，希格莉特学妹这是是不会动手狩猎狼王的。” “是嘛？” 听到薇莎的回答，劳伦脸上的冷笑倒是更加阴鸷了几分。 “薇莎会长的好意我就心领了，那也请会长多留心自己的队员，特别是躲在后面那个平民女孩。” 听到这直白威胁的话语，本来就有心理阴影的凯琳达，瞬时吓得又往魔女的身后缩了缩。 感受着那牢牢抓着自己衣襟的小手，魔女脸上淡然的笑意倒是更加诱人了几分。 “申明一下，我只说过不会参与狩猎狼王，可没说过不会动手打人的哦。” 只是那沉默的樱唇突然轻启，略带戏谑的声线悠然飘去，就将对面众人送入了更加无声的境地。 第66章 不要碰我的东西 嗷—— 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中，越来越多的森狼也从四面八方围聚了过来。 感受着周遭无数双幽暗眼睛的凝视，两支小队也没有了继续废话的余力，各自专心地警戒了起来。 “这些森狼现在得到了狼王的指挥，会比之前变得更难对付，必须尽快找出狼王的位置。” 薇纱先让小队稳住防御阵型，没有急于冒进，冷静的眸光环顾着四周密林若隐若现的群狼，努力想要看破其中的虚实。 “这些蠢狼还懂得虚张声势，在故意通过不断位移转换，来让我们无法判断出它们的数量。” 森狼群表现得非常聪明，只是在外围试探性袭扰，狼王也谨慎地隐藏在黑暗中，暂时没有露面的打算。 而那络绎不绝的嚎叫里，人类很难分辨究竟哪声才是狼王的命令。 “狼王……应该是在那边背坡的后面。” 就在陷入僵持之时，丽塔突然的话语倒让薇纱有些惊讶起来。 她虽然知道自己这位副手精通魔法生物学，但没想到对方连狼王声线里的细微差别都能听出来。 “但我不能完全肯定，甚至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会长你愿意去赌一下吗？” 打量着那镜片反射的冷漠光芒，薇纱的嘴角反倒是轻挑了起来，斩钉截铁地下达了命令： “立即向西边的背坡突击，克莱夫负责前卫，沃克、贾尔斯你们保护好两翼的安全，至于后方的话……” 布置任务时，薇纱的目光又落到了旁边魔女的身上。 这一路上薇莎都很少能听见对方清冷的声音，大多数时间里，魔女都只是站着旁边默默倾听着。 但却没人可以忽视她的存在，似乎只要看到她脸上优雅的笑意，薇纱就觉得自己飘忽不定的心里，多了几分莫名的踏实感。 只是…… 刚刚想到这里，薇纱又觉得自己胸膛里跳动的心脏，在快速缩紧中体验到了犹如刀绞般的痛苦。 我必须这么做…… 剧烈的疼痛却没有在她自若的表情上映照出丝毫的变化，清醒的理智时刻提醒着少女，现在还不是纠结这方面问题的时候。 “我虽然不会主动出手，但也没说自卫都不可以，后面的安全交给我吧。” 不需要任何攻击，魔女仅用气势就能吓走所有敢于接近的森狼。 在这些缺乏审美能力的低等野兽眼中，她自然不是个绝世的美人，而只是只恐怖的人型古龙。 嗷—— 随着小队的不断逼近，狼群似乎也发现了薇纱等人的进攻意图，四处嚎叫的节律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它们放弃了之前利用优势的机动能力，通过袭扰拉扯来破坏阵型的策略，反倒是前仆后继地对小队发起了围追堵截。 “果然狼王就在这里!” 狼群这番激进的举动，也从侧面应证了丽塔判断的正确，小队推进的势头也愈加凶猛起来。 血肉横飞之间，除了悠然自若的魔女外，其余每个人身上都已经沾染了不少的血污。 只是越来越多的森狼从四面源源不断地包围上来，小队此时的战况早已不如之前那般从容不迫了。 “小心你的左边，贾尔斯！” 实力稍弱的贾尔斯所保护的阵型左翼更是险象环生，几次都是依靠丽塔和薇纱及时使用魔法，才成功挽救回了局面。 “凯琳达，你再给贾尔斯多上一层守护光环，我这边的情况你就先不用管了。” “这怎么可以，会长！我还能坚持的……” 听到薇纱如此的命令，贾尔斯原本还想反驳，却被那粉色的眸子给直接瞪了回去。 “服从命令！” 严肃的薇纱一改往日优雅温和的作态，环绕着风魔法的优美身姿里也丝毫不缺上位者的气度。 “找到狼王了！” 越过土坡，豁然间就打开了更为广阔的视野，薇莎敏锐的目光瞬时找到了那树木后方的壮硕身影。 狼王的外形足足比普通森狼大了三倍有余，青蓝色的眼睛闪着阴冷的光芒，身上的皮毛也不是单纯的深青色，其中还掺杂着黛蓝的条状花纹。 “这狼王一点都不可爱。” 听到这样的评价，薇莎的余光稍稍偏向了魔女，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发出如此奇怪的感慨。 发现敌人后，狼王身上少量的刺毛立即倒立而起，其中隐约闪动着电弧的光芒。 高吼之间，狼躯周围又吹起阵阵狂暴的气流，向着小队众人快速席卷了过来。 这看上去比普通森狼要危险了太多，也和可爱两字完全沾不上边。 “跟住前面，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抢先了！” 劳伦看到前方小队的行动，也立即下令冲了上去。 只是他们并没有急着赶超，反倒是顺着薇纱等人开辟的路径一步步地紧跟在后面。 “会长，那些家伙跟在后面怎么办？不能让他们这样占便宜啊！” 右翼的沃克很快就发现劳伦等人的动静，对方面对森狼围攻的压力就明显比己方小了很多。 “不用担心，敢这样走在我们后面，他们的胆子果然很大呢。” 薇纱的言语里却满是胸有成竹的自若，她自然预料到了劳伦等人想要黄雀在后的意图，早已留下了相应的后手。 砰—— 此时诛杀着森狼的莱斯利，依旧没能把自己垂涎欲滴的目光从魔女的背影上移开。 就在他有些心猿意马的时候，忽然觉察自己冲锋的脚步，陷入到了什么松软的物体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 紧接着成片的花朵就伴随着绿色的魔法反应光弧，从他的脚下快速生长了出来。 散开的红色花冠继续膨胀至皮球般大小，耸出的花蕊也开始向四周喷散出阵阵浓厚的花粉。 淡黄色的细小颗粒如云雾般在战场上不断蔓延开来，直至遮挡住了劳伦等人全部的视野。 “不用慌，这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立即用风魔法将花粉吹散。” 面对这种突发状况，劳伦并没有慌乱，她知道试炼规则中是严禁学生们直接攻击彼此的。 她相信薇莎不敢冒着被取消成绩的风险来使用些危险手段，这最多不过是用来拖延脚步的迷雾罢了。 当然，队伍后面那个赫尔曼家的女人敢不敢动手劳伦就说不准了，所以心里倒也一直有几分发怵。 呼—— 狂风咆哮着破开了弥散的花粉雾，然而此刻他们才发现视线里的森狼数量，明显比刚才多了数倍。 “这是怎么回事！” “小心！森狼都冲上来了！” 劳伦队伍的阵脚也随之开始混乱了起来，此时莱斯利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袖子，面色陡然一变。 “不好！这花粉里应该含有特殊的信息素，会诱导森狼的接近！” 旁边站着的高大男子同样露出是满脸的无奈，接着补充起来： “不止如此，里面还掺有少量木醉花粉！能使低级魔兽短时间进入疯狂状态，我们中了他们的陷阱了！” “好了！先镇静下来！” 劳伦的怒喝声终于止住了队伍里不断滋生的混乱情绪，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冲出的薇莎等人。 “混蛋！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陷入苦战的劳伦等人前进的速度愈发缓慢，两队之间的距离不仅没有缩短，反而不断拉大了起来。 趁此机会，薇莎手中爆裂的风魔法火力全开地扫荡起面前的森狼，很快就打开了一条直面狼王的通路。 “队伍立即散开！这只狼王会使用吐息！” 看到冲至眼前的敌人，凶残的狼王也被彻底激起了怒火。 它身周闪动的电弧与呼啸的狂风都愈发猛烈起来，直接将旁边的树干都给直接撕成了碎片。 二者相互碰撞交融间，狼王强健的身躯突然开始膨胀起来，仰天的咽喉里隐约闪烁起暗蓝的光芒。 轰—— 一道耀眼的光束猛然从狼王的血盆大口中怒吼了出来，划过的草地瞬时间土崩瓦解，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焦黑的印迹。 元素吐息是很多魔兽最有效的杀伤手段，森狼王这集中全力的一击就已经超越了许多C级魔法的威力。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地闪过这恐怖的吐息之时，只有希格莉特依旧站在原地欣赏着那耀眼的光团。 “小心！希格莉特学妹！” 虽然直觉告诉薇莎，这点攻击应该威胁不到魔女，可那敏感的心还是忍不住地揪了起来。 “还真是闪眼睛。” 只见那纤细的手臂轻轻抬起，竟空手抓住了迎面而来的光束，再次轻轻挥动间，爆裂的吐息就被直接扭送向了无垠的天空。 轰—— 吐息的力量最终于苍穹之上彻底爆开，撒下的绚烂光点如同美丽的烟火般引起了所有试炼者的注意。 “会长，狼王好像想逃跑！” 森狼王的智力水平还是比普通森狼要高上许多。 眼见自己的杀招被娇弱的人类徒手弹了出去，脸上竟流露出几分目瞪口呆的神色。 它的步伐也开始缓慢后退，身为动物的本能正在告诉着它，那个人类身上散发着极度恐惧的气息。 “凯琳达，丽塔，配合我使用风阵困住森狼王！” 薇莎自然不会看着森狼王就这样逃走，全身魔力再次沸腾起来，准备用锐利的风障堵住狼王的退路。 可就在狼王高高跃起之时，一道金色的火线却从远方飞来，瞬间穿透了森狼王的躯干。 什么！ 就在众人惊异之中，金色的火焰从眼前呼啸而过，燃烧起一道炙热的火墙挡住了小队前进的道路。 紧接着，就见一个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那是莱茵殿下！” 阳光随着脚步轻轻撒下，少年身周隐约追随着数道金色的火苗，带着股豪迈而又霸道的气势，与手中持着的闪光长剑交相辉映。 吼—— 看着那正快速接近自己的渺小身影，森狼王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里再次燃烧起了无边的怒意。 为什么这么脆弱的人类都敢来单独挑衅自己！ 巨大的狼爪卷起暴风，直直地向着身前的迦娜拍去，却见对方灵敏的身形轻轻一侧，就从那锐利的风刃间隙里躲闪了过去。 吼—— 看到自己的招式没有奏效，狼王更加愤怒起来，举起另一只前爪集中全力再次向着地面拍去。 它誓要把这个人类撕成碎片！ 然而迦娜早已预料到了狼王这冒失的举动，瞬时高高跃起躲过了利爪的冲击，身形在空中柔软地翻转了数圈，增强着挥剑的扭力。 手中长刃流淌起如瀑布般汹涌的太阳之火，炫目的光束瞬时照耀得旁观的众人都难以睁开眼睛。 噗—— 那在空中滞留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精准的剑锋如一道金色流光从空隙处划过了狼王的脖子。 金色的火焰圆弧紧随其后地爆破开来，燃烧的余波就瞬间烧毁了周围所有密布的枝叶，在地面上开辟出一处标准的圆形空缺。 砰—— 少女平稳地落在地上，整场猎杀的过程不过短短十数秒钟，稳准狠的剑术里还带着几分艺术的美感。 那凌然的风姿，宛若太阳的化身。 森狼王那怒意未消的脑袋，下一刻就徒然摔在了地上，整齐的切口处还残留着几点太阳的温度。 硕大的身躯也随之轰然倒地，激起的烟尘一直蔓延到了少女的脚边。 迦娜静静站在那片金色的火海之中，屹立的身周浑然天成地流露着远超年龄的王者风范。 她微微偏过脑袋，细碎的发丝间露出自己清秀的脸庞，用面无表情的平静书写着一种极致的压迫感。 “抱歉，薇莎学姐。” 即使不说，薇莎也明白那股气势是朝向自己的。 直视着那双如太阳般耀眼的金色眸瞳，其中流淌着的无限光芒顿时如洪流般冲进了薇莎的视野。 明明迎着炙热的光芒，浸泡在阳光之中的薇莎，却在此时领略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晦暗与阴冷。 “请你不要碰我的东西。” 冷漠的阳光飘忽不定，薇莎只觉得对方的视线仿佛是在警告自己，全部的心思又像是落到了自己旁边魔女的身上。 总之，没去看地上那依然睁大着怒眼的狼王。 第67章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面对这严肃又怪异的气氛，见识稍为浅薄的卡琳达和贾尔斯都站在旁边紧张得冷汗直冒。 虽然无法理解对话的内容，但他们却能清晰地觉察到，这位王储殿下对己方直白不讳的敌意。 也不知会长究竟是碰了对方什么重要的东西，才能让那传闻里温文尔雅的王子展现出如此恐怖的气势。 “既然是莱茵殿下独自狩猎下这只森狼王，按照试炼的规则，我当然是不会抢的。” 而以薇莎的聪慧，只是稍稍惊诧后就明白了迦娜言辞里的深意。 对方所指代的东西，应该就是站在自己身旁的魔女。 虽然猜测过希格莉特和莱茵殿下的婚约可能是真实的，但薇莎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找上门来为难自己。 那位不近女色的王储殿下，看来是真真切切地爱上希格莉特了…… 刚刚三招两式，轻易斩杀狼王的英姿依旧撼动着众人的眸光，极动之间是不灭的利刃。 此刻执剑在手独面戗风，不动如山地俯视着所有的诧愕，极静之处更是令无尽太阳之火臣服的帝皇。 轻曳着的金色碎发衬起帅气而清秀的面庞，凛然气势间却无可奈何地添上了几份笔寂寥的萧索。 想必每个怀春的少女，面对这种景致都会荡漾起自己怀揣的心思。 或许其他人看不出，但善于察言观色的薇莎自然明白，那平静的眸光已然许满了无可救药的一往深情。 余光又瞥向身旁的希格莉特，却没有在对方脸上找到丝毫的波澜，好像这是完全与她无关的事情一样。 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慢慢收回思绪，薇莎一如既往的标准微笑里找不出丝毫的异样，似是而非的话语同样是滴水不漏。 “那就希望学姐能遵守规则，不要做那些逾越界限的事情。” 面对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迦娜承载太阳的眸瞳不仅没有丝毫熄灭的迹象，反倒变得愈加璀璨了起来。 似乎是想用天性的威压，来逼迫薇纱清楚表明自己的态度。 无论对于过去身为善良柔弱的公主，还是现在遵循骑士礼的王储。这都是迦娜首次在公共场合，展现出如此咄咄逼人的姿态。 “有些时候，规则与界线可能并不是由我打破的呢，莱茵殿下。” 对视着迦娜眼里的压迫，原本还算平静的薇纱，突然发觉自己的心里也燃起了一股无名的火气。 烦躁！非常烦躁！ 虽然理智告诉她必须尽快克制下来，现在与王储殿下发生正面冲突可以说是自己最为愚蠢的选择。 可反击的言语，还是鬼使神差地从唇间溜了出去，顺便还附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原本束好的粉色长发似乎在刚战斗中受到了波及，蓦然散开间扬起了少女不甘示弱的风华。 “那你觉得是谁打破了规则呢，薇纱学姐？” 得到对方这样的回应，迦娜本就不稳定的情绪，此刻已经到达了临界的态势。 身周拱卫的金色烈焰也变得愈发得爆裂起来，即使相隔很远也能感受到那滚滚的热浪。 从在营地目睹希格莉特与薇纱两人卿卿我我的场面开始，迦娜就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不止是在流血，而是在向外喷射着纯挚的血液。 恨意、悲伤、委屈、自责等各种混乱的情感交融在一起，迦娜已经很难理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希格莉特和别人亲密地站在一起，不想看见别人占据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 “界线这种东西，不应该是由双方互相试探再逾越的吗？” 俏丽的脸蛋上依旧保持着优雅平和的笑容，但薇纱粉晶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不亚于迦娜的战意。 暂时抛开那些原本困扰在自己心底的纷乱心絮，薇莎在撕下面具的瞬间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畅快。 那是自我情绪的宣泄。 “而我是先被突破的那一方，也是说不定的事情哦。” 当不假思索的挑衅言辞脱口而出之后，薇纱真正感受到自己可能已经回不到过去的样子了。 轰—— 而迦娜身周环绕的金色火焰已经直直地冲向了天际，原本紧绷的心弦终究彻底断裂了开来。 突破？界限？ 难道是在说那种隐秘的事情？ 难道她们都已经发生了超越底线的亲密关系吗？ 无法描述的联想强行闯进了迦娜的脑海，只是轻微的触碰就让少女颤抖的心儿体验到了碎裂般的痛苦。 那自己……究竟算什么呢？ 本就浑浑噩噩的思维已经很难再去辨别事情的真伪，无端的幻想最终化作了怒火燃烧的薪柴。 膨胀的嫉妒迅速吞噬了少女仅存的理智，手中紧握的长剑再也无法按捺毁灭的冲动，猝然间径直斩出金色的火焰直面薇莎而去。 小心！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惊呆了围观的众人，谁也没想到向来和蔼谦逊的莱茵殿下会真的出手。 就连薇莎自己也没有料到对方会做出如此激进的反应，此刻身形已经来不及做出丝毫闪避了。 薇莎虽然大约猜中了王储殿下对自己产生敌意的原因。 但她却不知道迦娜究竟是怎样被蹂躏了心底最脆弱的伤口，也不知道这些天迦娜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做了多少次的徘徊。 更不知道魔女在对方脆弱的心里究竟有着多么重要的地位。 如果知道这些，挑衅的话语她可能就都不会说出口了。 轰—— 但那临至眼前的炙热火焰，却被一支纤细的手臂倏然挡了下来。 爆开的火焰瞬时散作金色的光环侵吞了薇纱全部的视野，星点弥漫之间却没有伤及到薇莎分毫。 她果然出手了…… 无法承受的酸苦瞬时淹没了迦娜整个胸膛，并且快速溢满直至从少女的泪腺中汹涌而出。 即使以莱茵的姿态，迦娜也再难抑制自己委屈的泪水。 尽管心灵坠入崩溃的深渊，但迦娜始终恪守着自己为人的底线。 那看似恐怖的烈焰斩击其实只是空有其表的招式，在命中薇纱之前太阳的力量就会自行解体散开。 她并不想真的去伤害薇莎。 这点隐藏的要素其他围观的学生看不出来很正常，但迦娜不相信希格莉特会看不出来。 而魔女即使明白这是没有完全杀伤力的一击，却还是主动挡在了薇纱的身前。 所以这是又一次表明态度了吗？ 嗡—— 此刻恩赐之域的传送门终于打开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当第一层的领主森狼王被击杀后，每个参与试炼的学生就都获得了直接通往下一层进行试炼的机会。 我可真是愚不可及！事到如今竟然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 没有任何犹豫，迦娜直接就冲进了身旁的空间传送门，紧闭着双眼努力不让其他人看清自己的泪水。 离去的背影里，是少女所能做出的最后潇洒。 “我……” 从危机中回过神来，逐渐寻回理智的薇纱，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王储殿下身上各种不对劲的地方。 疑惑的眼神小心瞅向了魔女深沉的面色，薇莎刚刚想要询问，却看见对方把食指放在了红唇前，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果然他们之间存在着秘密！ 当冲动的浪潮逐渐退回海面，原本沉积在心底的各种混乱、肮脏、不堪入目的心思，就再次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少女的心野之中。 我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迎面冲击着心灵的不协调感，顿时恍惚了薇莎的神智。 自己几曾拥有过她？ 体验到虚假获胜的得意后，接踵而至却是种无穷无尽的空虚。 还真是自欺欺人的话语。 望着魔女那双炳若日星的眸子，里面依旧缀满了无垠无底的深邃。 无法接近，无法读懂。 无论抬头仰望多久，平凡的人类即使穷尽一生，也终究触碰不到头顶那片梦想的星河。 “走吧，该去下一层了。” 清冷的声音飘进少女的脑海，简单的言语瞬时唤回了薇莎越飘越远的神智。片刻失神的脸庞也恢复了那美丽、优雅、无可挑剔的笑意。 “好的。” 无需再作多余的思考，踩着这纷乱思绪搭建的舞台，现在只需要继续演绎好薇莎的角色。 何苦去追寻……真实的自己。 传送门再次泛起虚空的涟漪，摇曳的金色火苗旁，只留下了一群不知所以的围观者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第68章 为什么赢不了她！ 浩瀚的星野逐渐垂至森林的边缘笼罩住整片天空，黑夜的恩赐之域彰显着一种古怪的寂静。 即使是在亚位面中，头顶所悬挂着的，也是主位面那弯相同的青月。 根据占星协会的观测，这里的星位并不会因为空间层次的转换而发生丝毫偏移。 “按照学院试炼的规定，是禁止学生在夜间离开树旁营地的。” 坐在燃烧的火堆前，薇纱和凯琳达正用魔女带来的网格烤架摆弄着刚刚腌制好的鹿肉，并同时用魔法气旋吹开了弥散的烟尘。 可烤肉的香气以及兹兹的响声，还是勾动着旁人的食欲，整个营地里满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暖光映照着周围惬意的神情，结束了一天的战斗小队终于迎来了难得的休息时间。 “晚上的恩赐之域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莫非是有什么怪物吗？” 第一次参加试炼的凯琳达依旧保持着亢奋的状态，回想着白天各种惊险刺激的场面，像是个好奇宝宝般不停地向薇纱提着各方面的问题。 “管理层主要是担心夜晚冒进会加剧学生的伤亡状况，毕竟这场试炼的目的，也不是真想让人去拼个生死。” 薇纱熟练地将烤肉翻了个面，又用风魔法控制了下木柴的火力，脸上微微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不过也有传闻说夜晚这里的魔兽，会发生一些奇怪的变异。” 说到这里，薇莎突然把自己漂亮的脸蛋转向了凯琳达，粉色的眼睛里闪动着极为严肃的光芒，看得凯琳达也不免把心提了起来。 “甚至会在虚空中突然冲出一种全身上下都是黑色鳞片，却像是幽灵般看不清面部的诡异怪兽，听说它们还特别喜欢捕食戴眼镜的女孩子。” 听到这一本正经的描述，单纯的凯琳达顿时吓得惊慌失措了起来，手中刚串好的蘑菇都差点掉在地上。 “诶诶诶！这么恐怖的嘛！那……那我现在需要把眼镜摘掉吗！” 少女小心环顾四周的黑暗，瞬时就觉就得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死死盯着自己，整个人都毛骨悚然了起来。 “会长，请不要用这样劣质的故事来吓唬后辈，也不要随便地拿眼镜来开玩笑，谢谢。” 提着篮子的丽塔此时正巧从远处走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用无框眼镜投来了凌厉的光芒，逼得薇纱赶紧认错求饶起来。 “抱歉，别这么严肃嘛！丽塔你笑一笑，我就把自己那份烤肉多分给你一块怎么样？” 没有理会薇莎的调笑，冷漠的副会长只是默默地坐到了火堆前，仔细擦拭起了蒙雾的镜片。 丽塔一直都很爱惜这副眼镜，具体的原因薇纱也并不清楚。 “这些都已经洗好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希格莉特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手中的篮子里装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蔬果，可味道却都属实不错。 “不用啦，哪敢让学妹你做这么多事情，赶紧坐到这边来吃肉！” 看到走来的希格莉特，薇莎映着暖光的眼睛马上又弯成了月牙儿。 手掌拍打着身边的木块，示意魔女赶快坐过来，毫不拘束的坦然间仿佛白天的冲突从未发生过一样。 “那我就要尝尝学姐的手艺了，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原本鲜红的肉片此刻已经被烤成了酥脆的深棕色，薇莎用刀慢慢切开后却又露出了中心处诱惑的粉嫩。 “哼哼，保证学妹尝过一次就不会再忘记，说不定之后就会爱上我的手艺呢。” 勾魂的眸光抛向魔女，薇莎那被火烤得红通通的脸蛋上，满是自信地期待着希格莉特的赞许。 言语中在“爱上”的音节处更是故意加重了几分，摇曳的火光里似乎藏着另有所指的深意。 大多公学的学生，虽然都学习过野外露营的课程，但真正会制作料理的贵族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而薇莎娴熟的手法看起来是真的精通此道，至少是与薇薇安不分高下的技艺，而相比于只会煎培根与鸡蛋的迦娜肯定是要强上不少。 钳子轻按间肉块溢出着丰富的汁水，最后撒上特制的香料粉末，色香俱全的烤鹿排就端到了魔女的面前。 “会长好狡猾啊！怎么不等我们回来，就带着女开始偷吃了呢！” 这时，在营地边上处理好动物躯体的沃克等人也都返回了驻地。 离得很远他们就已经闻到了那飘来的肉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肆意流淌的口水。 “什么叫偷吃，烤肉我明明都给你们留好了，难道还想让我一个个喂你们吃不成！” 薇莎亲切地用白眼回应了坐在对面的男生们，高高举起手中穿着鹿肉的叉子来回比划着。 “哈哈哈，如果是会长来喂的话当然是求之不得了，我想是没有人能够拒绝的。” 沃克等人在大笑间，自然也都明白这位有些古灵精怪的会长，只是在和大家开着玩笑而已。 “想得倒挺美，这可是只有学妹才能享受的专属待遇。” 薇莎日常就是这般优雅从容又不失平易近人的态度，可一旦开始工作却又能迅速摆出威严的架势，冷静利落地做出准确判断。 这样刚柔相济的作风自然赢得了学院里大多数学生的喜爱与支持。听说当年竞选会长的时候，她的票数足足要比第二名高出了数倍。 “所以学妹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吧！来，张嘴，啊——” 叉子慢慢伸到了嘴边，对视着薇莎眼里那小恶魔般的光芒，希格莉特自然明白对方是想用相同的办法来报复自己早上对她的调戏。 “啊——” 但无论薇莎怎样努力，想在魔女脸上找到羞涩的意味实在是过于困难的事情，朱唇皓齿轻启间就将叉子上的肉给咬了下去。 “味道确实不错，学姐能不能再给我来一片呢？” 薇莎持着叉子的右手来不及反应就被希格莉特直接抓住，那璀璨的星眸也随之贴近了薇莎的面前。 “我……” 温柔的笑眼里满是洞察人心的清澈光辉，不偏不倚地落进了少女的心扉的缝隙，让那躲在暗地里的心儿哪还有了抵挡的余力。 “好……” 相持了片刻，听到了薇莎的轻声回应后，魔女这才放过了对方。 让那获得解放的手指再次叉起了盘中切好的鹿肉，乖巧地送到了魔女的唇边。 怎么突然就反过来了！ 迎着那明亮的眸子，薇莎想调戏魔女的计划不仅没有丝毫进展，反倒觉得是自己的脸蛋毫不争气地染上了几分温热的羞意。 “可真是美味呢，薇莎学姐。” 蓦然娇柔的声线飘过心尖，模棱两可的调侃里似乎也包含着同样别有用心的深意。 灿烂的眸光越贴越近，薇莎胸膛里乱撞的小鹿也更是疯狂了起来。 她只觉得魔女那嫣红色的漂亮嘴唇，下一刻就可能会咬上自己。 那就给她咬一口吧…… 可当薇莎心里刚刚诞生出这样奇怪的念头，眼前的希格莉特却又是忽然拉远了距离，刚刚才充实起来的心儿又回到了空落落的原地。 “真是的，又在欺负我……” 刚想开口抱怨，却见那双笑盈盈的星眸依旧紧盯着自己，颇带玩味的目光看得薇莎彻底垂下了脑袋。 为什么一次也赢不了她！ 第69章 睡一顶帐篷吗？ “会长，再不快点分的话，烤肉就要凉了。” 旁若无人的亲密交流，再次被丽塔毫不留情地打断，薇莎敛起自己幽怨的眼神，也只能暂时抛开心思给大家分起了烤肉。 而其余几人都只是默默嚼着蔬果没有出声，仅用余光观赏着这幅唯美画面。 “哈哈，我们这边不着急的，当然是女士优先了。” 贾尔斯和沃克虽然不太清楚会长与希格莉特之前具体的关系，但今天这微妙的事态，也让他们隐约察觉到其中不对劲的苗头。 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此事闭口不谈，毕竟以他们的身份还是负责围观就好。 “贾尔斯，别再傻笑了，把那边腌过的兔肉也拿过来烤。” 而且如果说有什么是比欣赏一位绝世美人更妙不可言的事情，那么答案就肯定就是欣赏两位绝世美人之间的互动。 “学妹，要再多吃一点哦。” 片刻间恢复了从容的薇莎，再次把眼睛转回了希格莉特的身上，只觉得对方那小口咬着烤肉的模样简直是可爱极了。 “为什么今天吃得这么慢呢，莫非是觉得不合胃口吗？” 薇莎之前可是在餐厅里见识过魔女堪称恐怖的进餐方式，此刻注视细嚼慢咽的魔女自然是种全新的体验。 “既然是学姐用心的成果，那我不仔细品尝的话，岂不是显得太不尊重了吗？” 听到这样的回答，薇莎笑着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白皙的香腮。 静静注视着自己精心制作的食物一点点地消失在魔女口中，满是幸福的粉色眼睛大抵笑得更弯了些。 “如果不够的话，我盘子里的这些也全都是你的。” 薇莎光顾着看希格莉特，自己餐盘里的烤肉基本都没有动过。此刻又把餐盘推到了希格莉特的面前，生怕她吃不饱的样子。 “学姐是不是打算把我喂胖，以后就能在学院里稳坐最受欢迎的位置了？” 看着薇莎这副殷切的模样，希格莉特眼里闪过敏锐的光芒。只觉得对方今晚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心思，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释然了起来。 “是啊，把你喂胖了的话，应该就没有那么抢手了吧。” 言谈间，薇莎的手指就偷偷摸摸地溜到了魔女的腰肢上，并且还趁机轻轻地捏了几下。 “学妹你的腰真细啊，感觉一点赘肉都没有，明明上下都这么丰满的，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感受着腰间逐渐爬起的酥痒，希格莉特隐约觉得身体泛起了微微异样的感受，于是果断地拍掉了薇莎还想继续得寸进尺的手指。 “那我也得揉揉看，检查下学姐是不是偷偷藏起了小肚子。” 攻守之势立即转换，薇莎自然不肯让魔女得逞，可不使用魔力她又哪能挡得住魔女的力气。 “哈哈！别……别捏那里！” 徒劳的抵抗一触即溃，薇莎很快就只能缴械投降，任由魔女蹂躏着自己的腰侧，在酥痒的触感中陷进了连绵又轻灵的笑声里。 “哈哈！别……放过我吧！哈哈！学妹，求求你了——” 虽然只是少女间普通的嬉闹，但两位主角身上远超常人的魅力，还是给予了观众强烈的视觉冲击，就连单纯的凯琳达也不免看愣了几分。 只有坐在最边上一直缄口无言的克莱夫，望着薇莎的眼睛里比起早上更多出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白天捕猎狼王时，薇莎和莱茵殿下势均力敌对峙的姿态，以及之后希格莉特随手挡下烈焰一击的场景，都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他没有想到薇莎真的会有如此豪迈的气魄，竟敢去和那位英俊潇洒又文武双全的王储殿下去抢女人。 她为了期盼的爱情……可能比自己更加勇气。 而当时自己面对莱茵殿下那骇人的威压，却只能站在原地犹豫，连开口插话的勇气都没有。 自己又保护得了她吗？ 面对袭来的金色火焰，他又根本没有丝毫反应的时间，可魔女却是轻而易举地为薇莎挡下了攻击。 身为学院精英学生的克莱夫，原本还藏着几分傲慢的自尊心，今天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此刻再看着两人亲蜜的场面，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而坐在魔女另一边的凯琳达，则不禁回想起了上次在餐厅时，所讨论的关于女孩子间恋爱的话题。 但仅仅随便想了想，少女就自顾自地羞红了脸蛋，只能垂着头啃起了手里的蓝色果子。 “丽塔学姐，这些果子都是你们自己植物研究所自己培养的吗？” 她对于肉食并不是很感兴趣，倒是对于篮子里的水果十分钟意。 “嗯，这边几个都是。” 其中的蔬果一部分是在恩赐之域中采摘下来的，另一部分则是丽塔用携带的魔法种子快速培育出来的。 “哇！学姐真的好厉害啊，听说您现在就已经被学院的植物所提前录用了，是吗？” 咬着水果的凯琳达满是崇拜地看着身旁的丽塔。 相比于景仰那已经站在云端之上的希格莉特，眼前这位优秀的学姐却是她实实在在追赶的目标。 “嗯，不过只是初级研究员。” 奥塔王立公学严格来说，分为教学部与研究部两部分。 而其中的研究部又是由魔导机械研究所、炼金术研究所、魔法植物研究所、魔装开发部等十数个不同方向的研究所联合组成。 它们吸纳着学院历届毕业的优秀人才不断补充自己，如今已然统筹了整个奥塔王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泛魔力学研究项目。 在为王国的发展提供源源不断动力的同时，研究员们也可以兼任学院讲师继续培养新的人才，整体架构可以说是王国百年来最重要的革新。 而丽塔在毕业前就能被研究所提前录取，并且跳过实习研究员的阶段直接授予初级的职称。可以说是整个王国顶尖的天才，想必用不了十年她就能成为研究所的领头人物。 “唔，真好啊！我也想毕业后就能进入研究所工作。” 凯琳达作为平民家的孩子，事业上很难有太大的上升空间。毕业后能直接进入研究所工作，就是她所能获得的最大荣耀。 “你想进入哪个研究所呢？” 眼镜反射的火光依旧阻挡着丽塔的神情，只是她竟然少见地主动和别人闲谈了起来。 “我想去魔装开发部，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符文设计师！” 魔装全名叫做魔力加持型装备，经过数千年的发展，它早已成为了整个魔法世界里举足轻重的一环。 拥有高级魔装的魔法师在同级别战斗中可以轻易碾压对手，而如果用量产化的魔装装备整支军队，就能在战场上起到摧枯拉朽的效果。 但魔装的能源供应还是来自装备者自身的魔力，所以魔法师能够承载魔装的数量与级别，都取决于自身的魔力等级与魔力使用的技巧。 魔装的制造环节经过长久不断的发展后也变得愈加复杂起来，如今绝大多数的标准魔装已经不是某一个制作者可以单独完成的了。 制造中最关键的三个环节分别由符文设计师、原胚锻造师与符文铭文师三方把控着，他们的水平共同决定着整件魔装的效果。 而这三个环节中，不管是哪方面的制作者达到了大师级水准，都会成为国家宝贵的战略资源。而即使是次一些的专家级和精英级，也能获得丰厚的报酬。 至于再往上的宗师级，以及那传说中的圣师级制作者，就不是奥塔这样的小国可以考虑的范畴了。 凯琳达现在还只是最底层的学徒级符文设计师，即使距离考取正式级都还有很远的距离。 “加油，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看着少女斗志满满的模样，终于被魔女放过了的薇莎，笑着向凯琳达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虽然里面只是纯净的山泉水，但来源于会长的鼓励还是让凯琳达也慌忙举起了自己的水袋。 “那就一起加油吧！就先从这次试炼的第一名开始！”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了进来，小队里各式各样的水壶水袋，猛然间胡乱地碰撞在一起。 看着此情此景，希格莉特到也轻笑着举起了自己的水杯，但差点就被薇莎给直接碰翻了过去。 不论是坐在这群满是活力与朝气的年轻人中间，静静倾听他们对于未来与理想的畅所欲言，还是和身旁今晚颇为调皮的薇莎嬉闹。 这样普通的欢声笑语落在魔女超然物外的心里，多少会蒙上层格格不入的缥缈感。 只是少女嘴角那犹胜人间绝景的笑意里，终究还是染上了几分会心的神采。 这就是所谓生活…… 看着面前炭火堆跳动的光焰，映在那深邃的星眸中，却满满都是人间烟火的味道。 希格莉特不由地回想起了以前定居公国的日子，那时的众人似乎也有过类似的场景，只不过原本的自己似乎是要冷漠了许多。 自己终究还是变了吗？ 就在思索之时，薇莎又悄悄摸摸地凑近了过来，轻柔的气流吹拂着魔女精致的耳廓。 “今晚和我睡一顶帐篷吗？” 第70章 继续演戏 营地里简易的淋浴室内，希格莉特正在快速冲洗着自己的身体。 水流肆意游走过白嫩的肌肤，在曼妙的娇躯上缀满了晶莹的诱惑。 洗澡的感觉其实也还不错。 纤长的手指慢慢掠过全身的各个角落，嫩滑的触感即使是魔女自己抚摸，也觉得有些爱不释手。 这里……也要清洗吗…… 虽然这么多年来，希格莉特早已熟悉了自己如今的身体。 可每当某些微妙的触感传来，她总还是会觉得自己身体与灵魂之间，会出现略微不协调的感受。 这应该算是……很敏感了吧。 在过去不染凡尘的仙尊记忆里，洗澡完全是件不必要的事情。 而即使是如今的希格莉特，通过仙力其实也能掌控自己身体大部分的代谢活动，根本不必去经常洗澡。 可还是会觉得……有些奇怪。 转生之后，希格莉特也从书上读到了许多对于女性生活的描写，经常洗澡可能就是增添个人魅力的好习惯。 “学妹，洗好了吗？你刚刚投放的魔力水晶马上就要耗尽了哦。” 薇莎轻灵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铭刻在浴室顶部的魔法阵式紧跟着就开始不停闪烁，没过多久阵式中央所散落的水流就直接停滞了下来。 “已经洗好了，我这就出去。” 魔女头顶的温水魔法阵其实并不是单独的符文结构，它只是树旁营地基底部整个巨型魔法阵式中的一小部分。 相比于魔装符文与机械符文的小型化发展方向，阵式符文则朝着相反的路径不断扩充着自身架构的规模。 反应核心、效应核心、处理核心等等不同的符文单元件，互相联通后共同搭建起阵式学复杂的魔法网络。 而营地这处铭刻的魔法阵，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旁边的魔晶反应核心组。 其还分支出多个次级反应组，可以供学生自行投放魔力水晶实现防卫、生活等多方面的效用。 而魔力水晶的本质是一种特殊的惰性魔力结晶体，它也是人类目前能在普通自然界开采到的最重要的战略资源。 但如何利用好魔力水晶，也成了无数文明千百年来为之钻研的难题。 魔力水晶内蕴含的魔力浓度虽然很高，但同时也极具惰性，很难用常规方法将其转化成可用的活性魔力。 利用复杂的魔法符文构筑反应阵来激发魔晶的能量，就是现如今最高效的利用方法，只是阵式过于庞大的铭文面积还是限制了它们的发展。 直到新魔导学的开创者曼德尔·班杰明发明了小型魔晶反应炉，才让人类可以移动地利用魔晶的力量，也带动了整个魔导学的蓬勃发展。 “这里洗澡实在太浪费魔力水晶了，刚刚还不如我们一起洗呢。” 看到穿好衣服走出的魔女，等候在门口的薇莎眼里又焕发了光彩，迎上去将手里的长袍披在了魔女的身上。 “跟学姐一起洗的话，我怎么觉得会浪费更多的时间呢。” 希格莉特现在可不想和薇莎真正地赤诚相见，她也料不准这姑娘会不会真的做些出格的事情。 那是种压抑在温文尔雅里的疯狂。 “诶，学妹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吗？我平时可是很节约的。” 薇莎自然知道魔女话中的意思，轻笑间只是故意装着没听懂，不过在临时营地里洗澡确实算件奢侈的事情。 限制魔晶动力发展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其魔力利用效率的问题。 这座营地的阵式在魔力反应与运输过程中，就已经浪费掉了水晶的大部分魔力，实际得以利用的还不到三成。 所以如何降低魔力损耗比，也成了当今魔力学研究的重要课题。 例如王立公学的独立浴室，就是运用单法阵预先产生大量热水，再通过金属管道运输送到每间寝室里。 这比起通过符文链输送魔力，至下级温水法阵再制造出热水，要足足节约出了大半的魔力。 “赶紧回去吧，小心别冻着了。” 夜风拂过湿润的长发，还是在两人身上泛起了微微的凉意。 高挂油灯的树梢旁，一顶深灰色的简易帐篷就是魔女今晚露营的地方。 狭小的空间即使是住进两位苗条的少女，也显得略微有些拥挤。 “呼，舒服！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试炼的时候睡上枕头。” 薇莎直接就扑进了帐篷中，将脑袋埋进松软的枕头，抱着毛茸茸的毯子眼睛里满满都是幸福的滋味。 “我还以为又要像上次试炼那样，和丽塔两个人身上沾着血，盖着外衣就挤在帐篷里随便对付一晚上呢。” 少女两条雪白修长的小腿从睡裙间慢慢滑出，趴在那里来回摇晃之间完全看不出平日里优雅的风姿。 “是嘛？看来学姐比我想象当中，更有忍耐力呢 。” 俯身走进帐篷，擦着头发的魔女也在薇莎身边坐了下来，这些床上用品都是她放在空间贮藏里备用的。 “我可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小姐，这点苦我还是吃得起的。” 听到希格莉特的调侃，薇莎倏然就坐起了身子，只是对上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就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深意。 “……我来帮你吹干头发吧。” 微微沉默间，薇莎转到魔女的背后抚起了那湿润的黑色长发。慢慢划过的指尖感受不到一丝分叉与纠连，乌黑如云间映着灯火摇曳的光泽。 “不会把我头发切了吧？留这么久我已经挺习惯了呢。” 薇莎默默开始冥思，指尖很快就缠绕出魔法反应的光弧，努力凝视可以看清光芒里面跳动的魔法符文。 “我怎么会舍得伤到学妹这么漂亮的头发呢，放心吧，论魔法精准我可一直都是学院里最顶级的水平。” 感受着拂过后颈的徐徐暖风，魔女倒是微微有些诧异。 “还真是很舒服呢。” 魔法精准指的是魔法师对魔法的精细调节能力，比如火焰能维持温度的恒定，水流能控制住流量与速度。 但这往往是战斗魔法师训练优先度最为靠后的指标，毕竟他们的任务还是以杀伤敌人为主。 对于释放型魔法师而言，除了自身的魔力等级外，最需要提升的属性就是精神力，也可以称为魔法计算能力。 魔法师的精神力都是有限的，例如在释放火球术时，分配计算的首要目标肯定是尽可能提升温度与体量，而不必把火焰控制在某个固定的温度。 这也是普通魔法师不会自己使用魔法来洗浴的原因，没人会想在洗澡时体验冰火两重天，或是不小心被自己放出的水流给棵体冲出浴室。 需要精准度的日常魔法，基本都有各类魔法阵式和道具的取代，固定的铭文总比精神力计算要稳定的多。 “以你的控制水平，应该很有铭文师的天赋，有向这个方向发展的打算吗？” 所以除了铭文师这类特殊职业，很少会有魔法师追求提升魔法精准，薇莎能够稳定释放暖风就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 “我是挺想做铭文师的……不过我的想法可能并没有什么意义。” 原本活泼的声线蓦然间沾染了几分无可奈何的落寞，让小小帐篷里的温馨气氛迅速消散开来。 放下手中捧着的乌黑长发，薇莎就从背后直接抱住了魔女柔软的娇躯。 “在多数人眼里，我的脸蛋与身体可能远比我寥寥的才能更有价值。” 鼻尖深深埋没在柔顺的青丝间，让每次呼吸都溢满了怡人的香气，娓娓道来的声音里徘徊着犹豫的抖动。 “与其努力成为一名铭文师，倒不如安心地当一枚联姻的筹码，之后再风风光光地嫁到某个大贵族的家里，这样我就能更好的实现自身价值了吧。” 魔女任由薇莎紧紧抱着自己，没有挣脱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倾听着少女心伤里逐渐流露的哀愁。 “为了摆脱这种束缚，我开始更加努力地表演自己的价值。同时让多数人能够喜欢我，甚至迷恋我……” 说到这里，颤抖的声线却忽然迟停了下来，狭小的帐篷就这样陷没在了无言的沉默之中。 只是少女那拥抱的手臂反倒是更用力了几分，似乎生怕希格莉特会从自己的怀里突然离去。 “如果我说自己……” 再次开口的薇莎似乎依然没能调整好情绪，跳出舌尖的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消耗了她莫大的勇气。 “其实……” 树梢上的油灯突然熄灭，黑夜的幽暗再次将少女拖回到了沉默之中，颤抖的心儿最终还是躲回了初始的角落。 “其实学妹你的睡裙啊，我穿着胸口感觉有些紧……你是有多大啊，让我来好好测量一下——” 怨艾的意境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轻灵笑声顿然填满了黑沉的帐篷，仿佛刚才所有的坦露都只是个玩笑而已。 嬉笑的同时，两只纤手又出其不意地向着魔女丰满的胸脯抓去。 “唔——” 然而指尖刚刚触及到两团丰硕的柔软，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手腕就被希格莉特给死死地捏住了。 “……学妹？” 刹那间身形翻转过来，薇莎娉婷的娇躯就被魔女强硬地摁在了毛毯上。 “抱歉，刚刚是我莽撞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不会再那么做了，我……” 对视着那双载满星辉的眼睛，黑暗里如瀑般倾泻而下的深邃之光，毫无保留地冲进了那薇莎粉晶的眸子里。 “对不起……” 高高在上的压迫感，瞬时让薇莎觉得有些难以呼吸，苍然又霸道的眼神更让她仿徨的心儿发怵了起来。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请不要再继续演戏了，会长。” 希格莉特唇间的每个字音，都像是战锤般狠狠砸在了少女敏锐的心坎上。 第71章 欺骗与逼问 刚刚吹干的三尺青丝带着几分凌乱轻轻垂落在少女的脸庞，与那粉色长发交融相会在黑夜之中。 “我没……” 睖睁着魔女冷漠的视线，薇莎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驳，可短短的否定句刚到唇边就被她给咽了回去。 自己真的不是在演戏吗？ 当这个问题回荡在脑海中时，薇莎却找不到敢于去否决的底气，空落落的胸膛里就只剩下了心虚可言。 是的，自己确实欺骗了她。 如果说曙光大剧场里能用帷幕隔开台前与幕后，那人生的戏剧又该用什么来区分真实与虚伪的界限？ 或许，这种东西并不存在。 当掩饰成为了生存的本能，自我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薇莎，其实是一名私生女。 即使在艾德里安家族中，这也是只有少数人才知晓的秘密。 她的母亲只是个貌美的仆人，在某天夜里不幸成为了子爵老爷醉酒后的发泄品，也让薇莎得以降临这个世界。 “我可怜的孩子……你以后一定要学会表现自己的价值，好好活下去……” 听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在病死前含泪留下的吞吐话语，那时懵懂的薇莎还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 生存在冷漠的夹缝间，忍受着父亲正妻嫡女的欺压，年幼的薇莎原本只是家中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当少女逐渐展露出了自己卓越群伦的美貌，身边的情况也在快速发生着改变。 “哦，多么可爱的孩子！你一定是神明赐予我们家族的礼物！” 父亲冷眼里的轻蔑开始褪去，在天生丽质的薇莎耳边，甚至萦绕起了各种各样的溢美之词。 那天，薇莎终于学会了微笑。 无足轻重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身上所隐藏的珍贵“价值”。 同时她开始接受最严苛的教育，从步伐仪态到艺术修养，薇莎又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同龄人中最为瞩目的淑女。 但对此她从未有过丝毫的抱怨，感受着周围众星捧月的赞美，薇莎知道那便是自身价值不断升华的体现。 少女的笑容也愈发灿烂起来。 只要她表现出更高的价值，就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忽视，成为那落进孤独角落的埃尘。 就能像妈妈临别所说的那样……好好地活下去了。 光阴悄然间逝去，薇莎不出所料地出落成了倾倒众生的美人。 “薇莎，你不能总是单独坐着。你应该多到那些社交场合去，还有……你应该学学把握那些男人的心啊！” 这才是自己的价值嘛…… 原以为凭借自身积累的价值，她将来就能令人景仰的存在。 当看到父亲满怀深意的眼神，听着暗示里那几个显赫贵族的姓氏。 薇莎才明白了价值的真正含义，似乎和原本的认知不太一样。 她只是件被精心装点的商品。 曾经所有的努力与进取，都已经被暗中标注好了成交的价格。 作为私生女的薇莎根本没有丝毫反抗命运的能力，前所未有的迷惘困住了那尚且稚嫩的心灵。 她讨厌这种被贩卖的价值。 激动的薇莎甚至有想过用刀子划烂自己的脸，都是因为这该死的容貌才让她的努力成了锦上添花的附庸。 可最终薇莎还是没能下去手，她终究害怕失去自己的价值…… 于是薇莎走上了相反的道路，她打算通过继续提升自己的价值，来换取对未来有限的选择权力。 只要她握有足够多的筹码，就算父亲多少也会考虑她的意见。 精心演绎起自己的每个举动，薇莎越来越擅长揣摩他人的心思。 竭力在多数人面前塑造出了完美无瑕的形象，自身价值也背负起众人的期望快速增长起来。 这就是掌握价值的感觉吗？ 利用美貌与智慧，薇莎在无数次的心灵博弈间总能无往不利，层层伪装下她也逐渐学会了操纵别人的价值。 但这样随波逐流的举动，不仅没有帮助薇莎从无形的迷惘中挣脱，反倒让她越陷越深了下去。 当回首韶华里逝去的真挚，却发现自己雨井烟垣的心里，早就只剩下了片无可摭拾的荒凉。 “虽然我不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但表演就请到此为止吧。” 无言的对视中，希格莉特清冷的声音再次给少女打下了虚伪的烙印，凛然地眸光也彻底破灭了薇莎的幻想。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自己的表演得已经很出色了。” 薇莎脸上的诧愕快速褪去，面无表情下是唯有绝然的空虚。 粉色眸子静静凝视着那片深邃的星河，淡漠的语气已经完全找不出少女平日里的优雅与灵动。 “恕我直言，你的演技很拙劣。” 毫不留情的批判让薇莎好看的嘴角轻轻挑了起来，冷笑里毫不掩饰的轻蔑似乎是回应着魔女狂妄的言辞。 “那为什么还配合我演了这么久，可真是辛苦你了呢。” 但这样幼稚的挑衅自然无法激起星河里丝毫的涟漪，只是那垂落的发丝被风撩起，骚乱着少女的心绪。 黑暗里看不清魔女那绝美脸蛋上的神情，只能感受到凌厉审视的薇莎倒是把脑袋直接扭向了旁边。 “因为我也有自己的打算，会长你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呢。” 价值……这个词的读音像是尖锐的钢针，深深扎进了薇莎的耳朵。 随之又搅起了插在心里的刀刃，宛若凌迟般的剧痛让少女咬紧了牙关。 “那还是学妹的演技更厉害，看来以后还需要多多向你学习才是。” 不知忍耐了多久，薇莎才缓过劲来向希格莉特发起了反击。只是姣好的面庞依旧躲在一侧的黑暗里，不敢丝毫触碰那洞察万物的星辉。 “如果你现在坦白接近我的目的，那我可能还会稍微教导你一下。” 果然从开始就被看穿了……亏得自己像个小丑般自导自演了那么久。 自嘲的心思快速蔓延开来，多年的伪装第一次被人彻底地撕开，粉色眸子里瞬时显露出几分自暴自弃的疯狂。 “……放开我。” 娇柔的手腕被魔女掐得生疼，明明对方的身躯是那么轻盈，但此刻压在自己的身上，薇莎却觉得如山岳般沉重。 “你快点放开我！” 觉察到心底不断松动的意志，薇莎反而表现出了更加强硬的姿态，大声地呵喝起魔女粗暴的举动。 “你看穿了又能如何，以为用这点无聊的手段就能让我屈服了吗！” 虚张声势的激烈言辞，与其说像是在谴责着面前的魔女，倒更想是在宣泄着自己这么年来埋藏的委屈。 终于可以不用再表演了…… “你接近别人难道就没有目的，你有什么资格来惺惺作态地指责我！” 可失去了精心雕凿的掩饰，她似乎就剩下了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 还真是不堪入目的丑陋…… 虽然表面依旧做着不屈的反抗，可薇莎的心里却早已认命的屈服，毒辣的言辞只不过是在故意激怒身上的魔女。 请好好地惩罚我吧…… 她现在十分期待魔女接下来会狠狠辱骂自己肮脏又扭曲的灵魂，然后挥起巴掌暴力地扇在自己的脸上，甚至对她做些更为暴虐的事情。 也只有这样才能完成救赎，让那背负痛苦的心儿好受一些。 “有本事你就动手啊，贱人！” 自己这种腐烂透顶的人，早就该被残忍地对待，更何况从开始时自己就是抱着那样不堪的打算接近于你…… 那才薇莎是绝对不敢开口的言辞，无论如何都想要隐藏的罪恶。 “怎么！你现在又成懦夫了吗！你不是很厉害吗！赶紧动手啊！” 可即使面对这样直白的挑衅，希格莉特依旧只是无动于衷地静静俯视着身下那几近崩溃的女孩。 看着粉色发丝在挣扎间已然沾满了娇嫩的侧脸，混合着眼角溢出的泪水宣示着少女最后的倔强。 “不想说就算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自己告诉我。” 然而薇莎所期盼地侮辱并没有如愿的到来，手腕上的压力骤然松开。 那位霸道强势，从来不容冒犯的魔女竟然真的轻易放过了自己。 “睡吧，明早还要继续参加试炼。” 冷淡的言语却带着种不可置疑的力量，薇莎原本还想再次开口挑衅，可感受到身上划过的寒光，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胆怯了起来。 黑色长发没有丝毫优柔寡断地甩开了茫然的少女，冷漠的星河随即消逝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希格莉特背朝着薇莎就默默地睡了下去，之后就没有了丝毫的动静。 为什么不惩罚我！今晚撕破脸你不就是想好好羞辱我的嘛！ 夷由的眼神瞪着魔女的背影，彷徨在心里的火气却无处可归。 失神了片刻后，薇莎也猛然将身体向反方向转了过去，背对背的二人之间似乎分隔了无形的天堑。 既然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和我保持距离！ 心房里剧烈的绞痛感让少女的娇躯慢慢地蜷缩了起来，可狭小的帐篷里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忘却魔女的存在。 身上穿的睡裙，盖着的毯子，脑袋下的枕头却都勾动着幽冷的香味，无时无刻不在撩动少女脆弱的心弦。 既然早就知道我的丑恶，那为什么还要这样照顾我…… 无处躲避的薇莎，最终只能勉强地甩开了柔软的枕头。倒不是她在跟魔女故意赌气，只是不想让对方明早发现枕头上沾湿的泪迹罢了。 这还怎么让人休息…… 逐渐朦胧的意识里，薇莎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彷徨在半梦半醒的交界之处，却忽然听见了外面传来的惊恐尖叫。 “不好了！都快点起来！” 第72章 夜袭 星星点点的灯火逐渐熄灭，树旁营地逐渐迎来了寂静的沉眠，只是黑暗里的心灵却难以寻找安息的归处。 她们今晚是住在一起了吗？ 孤独地躺在帐篷里，迦娜直愣愣地盯着手臂上刚刚划开的伤口，观察着那鲜血从流出至凝固的缓慢过程。 明明都已经切的很深了，为什么还是感觉不到多少疼痛？ 果然肌肤之上的痛楚，远不及胸膛里那片撕心裂肺的狼藉。 想到希格莉特和薇莎两人说不定正在发生些超纲的事情，迦娜心里就有种想要拔剑杀过去的冲动。 一定要把你给抢回来…… 浸没在无垠的黑暗里，迦娜若有若无地听见自己的耳畔，正不断萦绕着一种悠远而又古怪的呼唤。 为此她可以采用一切的手段，不惜付出所有的代价…… 声音像是种坚定不移的宣誓，又像是种虚无缥缈的诱惑，在勾动少女受伤的灵魂，慢慢走向那无尽的黑渊。 就在那失去焦点的视线即将彻底融化在黑暗中时，帐篷外隐约传来的动静却忽然激醒了少女的神智。 “什么人！” 迦娜因为身份保密的关系，试炼宿营的帐篷自然是单人的，并且与小队其他成员还分隔开了一定的距离。 “出来！” 从路径上来说，这确保了没人会顺路从她的帐篷边上经过。 金色的长剑瞬间展开在手中。 即使沉沦在悲戚之中，少女也依然敏锐地发现了外面鬼鬼祟祟的动静，明白这必然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 “……是我。” 猛然挑开帐篷的门帘，却发现是爱莎正身着单薄地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模样甚是可怜。 “对不起，莱茵殿下，这么晚还来打扰你，我……” 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爱莎，迦娜先凝神拿起了旁边挂着的外衣，悉心地将它披到了少女发抖的身体上。 “怎么说也该穿好衣服再来，有什么事情不能等白天再说吗？” 拽着迦娜猎装的衣边，爱莎脸上倏然泛起了微微的红润，只是蒙在黑夜里的迦娜看得并不算真切。 “我……想在没有人的时候问你，所以很抱歉打扰殿下的休息……” 深沉的目光审视着爱莎的脸庞，迦娜已经隐约猜到了对方心里的问题，可那也是她现在最不想提起的事情。 “这么晚了还是先回去吧，等早上我们再找个安静的地方单独谈。” 迦娜明白自己现在是以莱茵的身份示人，今晚孤男寡女深夜密会，万一传出去肯定又会引起外界的风波。 可刚刚想到这里，迦娜的心里又猛然泛滥起了浓烈的委屈。 自己这么注意声誉影响，可是那个可恶的魔女呢？ 明明都已经和自己订下了婚约，她却还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现在说不定都已经缠绵在一起了。 “莱茵哥哥……我就想现在问你……让我进去吧，求求你了……” 看着爱莎那副祈求的模样，迦娜的坚定的心思刚刚松动了些，可抬头却发现少女眼睛里闪过一道决然的光芒。 “你——” 迦娜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就猛然被冲上来的爱莎撞翻在了帐篷里。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更为出乎意料的场面，骑坐在自己身上的爱莎，竟慢慢解开了身上单薄的衣襟。 迎着门外淡淡的青月光辉，丝缕在滑落间慢慢展现出了少女姣好的胴体。 “爱莎，你在做什么啊……” 玲珑的腰肢满是青春的活力，丰满之处紧紧贴压在身上。这对于任何男性而言，都是难以忍受的香艳场面。 但可惜爱莎并不知道面前的观者同样是个女孩子，翡翠的眸子里并没有激起欲望，只是载满了浓浓的震惊。 “快点把衣服穿上！” 同时迦娜也终于在心里应证了一件困扰的事情，果然自己只会对希格莉特小姐的身体抱有奇怪的念头。 凭借自身力量的优势，迦娜很快就从爱莎的压制中挣脱了出来，直起身子赶忙帮爱莎又重新披上了衣服。 “对不起……” 可这样绅士的举动，却反倒刺破了对方敏感又脆弱的勇气，如雨般的泪珠骤然间就洒落在了迦娜的身上。 温热里满满都是绝望的寒意。 “对不起……莱茵哥哥……我就是这么放荡的女人……” 泣不成声地道歉携着泪水而出，看着怀里伤痛欲绝的爱莎，迦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毕竟她自己的心尖都还浸泡在那无法自拔的怆痛之中，哪里想到今晚还需要反过来去安慰别人。 “我知道这么做……很下贱……可是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咳……” 爱莎在激动中开始咳喘起来，迦娜也只能无奈地抚了抚少女的后背，怎么说这都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 “你就……要了我吧……莱茵哥哥。” 感受到身上来之不易的关切，爱莎黯然的眼睛里又复燃了几点光芒，猛然抬起头再次祈求地望向了迦娜。 “……抱歉，爱莎，我不可以。” 短暂的沉默中，气氛压抑到帐篷里连呼吸声都停滞了下来。 迦娜自然知道自己的挚友原来是个自尊自爱的女孩子，只是没想到率性的她竟也被爱情折磨成了这样。 “请好好爱惜自己，我并不值得你这么做……” 同样身为女人，迦娜也能明白爱莎今晚孤身来到自己帐篷，究竟是做出了怎样的觉悟，花费了多少的勇气。 但无论出于主观还是客观，她都必须在这里严词地拒绝爱莎。 只是冒用哥哥身份的愧痛感，还是让迦娜狠狠地捏紧了拳头，胳膊上凝固的伤口再次崩开又溢出了鲜血。 “……我明白了。” 听到这意料之中的拒绝，爱莎心里最后残存的希望也迎来了彻底的熄灭，红色的小脑袋顿然地低垂了下来。 “那我就不打扰莱茵哥哥了……” 嘴角划过一丝凄惨的笑意，爱莎起身就准备向着帐篷外逃去，如此狼狈的她已经无法再面对所爱之人了。 呼—— 然而迦娜这次反应得却很及时，没有再给对方逃跑的机会，直接拽住了爱莎的胳膊，又把她拉回到了帐篷里。 这到底该怎么办呢？ 迦娜明白如果自己放任爱莎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跑出去，那之后就很可能会发生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爱情可真是麻烦透顶的东西…… 万一挚友真落得不幸的结局，那自己肯定会对她愧疚一辈子，迦娜已经不想再背负更多的罪孽前行了。 总之必须把她留下来。 可迦娜连自己的心絮都还没理清，又哪有余力解决别人的困扰。最后也只能默默地抱着爱莎，倾听着她在自己怀里肆意地哭泣。 明明我自己也很想哭呢…… 时间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少女的哭声才逐渐平息了下来，剧烈起伏的胸廓也随之舒缓了许多。 “莱茵哥哥……你的胳膊怎么了？” 惺忪的泪眼偶然间看到了迦娜胳膊上流血的伤口，红肿的眼睛里又不禁流露出了几分心疼的神色。 “没什么……只是战斗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伤到了。” 泪水间夹杂了几分狐疑，时刻关心着对方的爱莎，自然记得白天的时候殿下身上并没有这样的伤口，那平整的模样也不像是意外导致的。 莫非是他自己划伤的…… 揪紧的心儿在酸楚中更加煎熬，爱莎自然能猜到是什么事情，才能让稳重冷静的殿下做出如此激进的事情。 都是因为希格莉特小姐吗？ 白天迦娜猎杀狼王时，爱莎其实一直追在后面，后面双方的对峙场面其实都正好被她看在了眼里。 “莱茵哥哥……你是喜欢希格莉特小姐吗……请不要再欺骗我了！” 涣散的眸光再次坚定起来，少女似乎再次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模糊的泪眼直直地对视起了迦娜。 “……是的，我喜欢她……” 无可奈何地叹息后，这是迦娜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喜欢希格莉特，却没想到会是在爱莎的身前。 “……”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但这次爱莎的眸子里虽然阴郁，却没有多少惊澜，这本就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 “那昨天究竟是为什么……总觉得你们之间怪怪的样子。” 听着爱莎吞吞吐吐的发言，迦娜也明白她究竟想问些什么，只是嘴角强作的笑意显得有些凄凉。 “抱歉，爱莎，很多事情我现在都无法跟你坦白，所以……” 爱莎可以在自己面前放声大哭，但迦娜积压在心里的苦楚，连向别人倾诉的办法的都没有。 “是不是因为……希格莉特小姐其实更喜欢女孩子？” 看着殿下脸上即使是黑暗也无法遮掩的失落之色，爱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迦娜错愕地看眼身前的少女，混乱的脑海里甚至忍不住开始幻想，是不是那个可恶的魔女也对爱莎下手了。 “放心吧，莱茵哥哥！你们之间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我会帮你去向希格莉特小姐问个清楚的，我……” 那后半句话爱莎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留在了自己受伤的心里。 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这是少女对于自己所爱之人最后的誓言。 就在迦娜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了骚乱的动静，紧跟着就听见有人在大声地尖叫。 “不好了！都快点起来！” 第73章 王者风范 门帘外乍现的火光，顿时惊扰了帐篷里刚刚才安稳下来的气氛。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擦拭掉眼角残存的泪珠，爱莎也跟在迦娜身后走了出去，四周传来的嘈杂叫喊让少女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清楚，我这就过去看看，你先回去和其他队员会和吧。” 迦娜已经绑好了长靴的系带，空间折叠的长剑展开在手中，眺望着远处的眸光里满是凝重的色彩。 营地有着恩赐之树的天然庇护，在历届试炼中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眼前的骚乱自然让迦娜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我跟你一起过去。” 爱莎却没有乖乖听从安排，上前把身上的猎装披还给了迦娜，自己又从空间贮藏里取出了一套外衣。 “外面的情况可能很危险，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你。” 迦娜回头看向身后的爱莎，却见对方已经快速穿戴好了装备，脸蛋上原本的脆弱已然杳无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动摇的坚决神色。 “殿下，请不要小看红龙的血脉，我会是您最好的法术后卫。” 爱莎利落地绑好散乱的长发，毫不示弱地走到了迦娜的面前。那掐着腰熟悉而又陌生的干练模样，让迦娜的精神微微有些恍惚。 “嗯，但你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在迦娜幼年时的记忆里，都是爱莎在像姐姐一样在保护着自己。但不知从何时起，她却已经不自觉地把对方放在了需要保护的位置上。 晚风寂寥着迦娜悠远的思索，就在她失神之际，后背处阴冷暴戾的直感霎时间悚然了少女敏锐的神经。 “殿下，小心身后！” 顺着爱莎眼神示意的方向，手中长剑瞬时间燃起了金色烈焰，干脆凌厉的扇形斩击直接将身后的草地化作一片浩荡的火海。 吼—— 偷偷接近迦娜的是只豹型魔兽，此刻被包绕在了炽热的金色烈焰中，只能不断挣扎着发出凄厉的惨叫。 竟然有魔兽闯入树旁营地了！ 瞬息万变的战场没有留给迦娜惊讶的时间，就在少女踏前一步，准备彻底诛杀掉这只魔兽的时候。 对方原本黑色的眼睛却猝然闪过一道猩红的光芒，紧接着它身上棕黄的皮毛就开始散发出诡异的黑色雾气。 呼—— 闪电般的身形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跃出了火海，在四周的树丛间辗转腾挪了数个方向后，最终从左侧面猛然扑向了迦娜。 砰—— 尖锐的利齿却狠狠卡在了少女早已准备好的剑锋之上，迦娜燃烧魔力转化的力量顶住了遭受冲击的身形。 对视着那双狠戾的血色眼睛，少女隐约触碰到了深处的黑暗气息，满是伤痕的心儿也随之颤动了起来。 恩赐之域里的魔兽，怎么可能会被黑暗侵蚀！ 强行稳固住心神，迦娜在用剑锋挡住魔兽进攻的同时，握紧左手凝聚住灼热的太阳之火，一道金色的流焰上勾拳就狠狠砸在了魔兽的腹部。 嗷—— 受到重击的魔兽，再次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可那眼睛里闪烁的猩红光芒不仅没有熄灭，反倒愈加狠戾起来。 察觉到魔兽身上的异变，迦娜没有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凌厉的剑锋化作金色杀线直接割下了魔兽的脑袋。 轰—— 爱莎手中的法杖也没有空闲，察觉到另一边也有魔兽的动静，连环火球术直接就猛砸了过去，爆开的火焰瞬时吞噬了整片林地。 “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恩赐之树的庇护失效了吗？” 粗略检查了下魔兽的尸体，确认了毛皮上微弱残留的黑暗气息，迦娜的脸色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 “情况还要更糟糕，我刚刚杀死的这只魔兽发生了黑暗变异，很可能是有肮脏的东西入侵进来了。” 高位的黑暗存在基本都拥有侵蚀灵魂的特殊手段，即使这个敌人的力量只能够污染低等的魔兽，那绝非他们这些普通学生可以应对的。 “怎么可能！这里的空间坐标只能通过恩赐之树的法阵传送，就算是那些黑暗大君也很难强闯进来吧！” 听到迦娜这样的回应，爱莎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恩赐之域最大的优势就是安全性。 不只是因为它相对平和的环境，更是外界难以通过其他手段入侵，城郊的恩赐之树就是连接这处亚位面唯一的空间节点。 “先不要考虑这么多了，我们现在去检查下恩赐之树那边的法阵核心。” 没有继续浪费时间，分析完情况后迦娜立即做出了决定，喊上爱莎向着远处高耸的恩赐之树赶了过去。 “只要能通过阵式联系上外面留守的老师，应该就能保证学生们的安全。” 当然，迦娜心里其实还藏着另外一层心思没能说出口，那就是无论发生怎样诡异的变故，只要有希格莉特小姐在的话多半都能迎刃而解。 只是这种无理由的信任，让少女心里又不免开始抽痛了起来。 谨慎提防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一路上迦娜与爱莎自然又多次遭遇到了变异魔兽的攻击，好在其中最强的也不过刚刚到达白银级的强度。 同时，她们也顺便解救下了不少遇袭的学生，等到达恩赐之树附近时，身后也已经跟上了数支小队。 营地中央的状况也并不比边缘处要好上多少，放眼望去四处皆是破碎的栅栏，燃烧的帐篷，焦烂的尸体，来来往往的学生正在紧急救治着伤员。 “殿下，您没事就太好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殿下，我好想回去啊，呜呜呜……” 周围众人看到迦娜的到来，都纷纷停下来行礼致意。 只是刚从睡梦中惊醒的他们多半都穿戴不整，脸上显而易见地填涂着晦暗的颜色，部分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学生，甚至都已经泣不成声了起来。 “大家都安静下来，先听我说！” 炯然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局面，所有纷乱的心思都迦娜暂时抛开，她知道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稳住人心。 “各位都是王立公学的学生！是整个王国最为优秀的人才！是经过无数努力后才遴选出来的佼佼者！” 而她自己身为学生中地位最高的王储，同时也可能是实力最强的战士。必须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成为领导者，坚定不移地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你们以后将成为军队的军官！政府的管理者！研究所的负责人！是国家坚不可摧的脊梁！是民众追随的方向！是先祖荣耀的继承！” 金色火焰从迦娜背后升腾而起，瞬时洞穿了那黑沉沉的天空，恍若深夜里的太阳照在了每张惊慌失措的脸上。 “如果遇到这微小的挫折，就能让你们垂头丧气！如果这些愚蠢的魔兽，就能轻易践踏你们坚守的信念！” 铿锵有力的话语掷地有声地砸在了学生们混乱的心中，那些惶恐的面色也开始浮现几分耻辱的愧意。 “如果这样，那我未来怎么放心把国家交给你们辅佐！你们有何尊严去面对你们祖辈的血脉，去祈求伟大的太阳！” 染成金色的明亮眸子环顾四周，闪耀的光芒驱逐着气氛里的阴云，身上那沉睡的热血都隐约开始了涌动。 “太阳在上！拿好手里的武器！去迎接这场真正属于我们的试炼！战场上从不需要懦夫的眼泪！只需要英雄的血！” 最后迦娜放声高呼起来： “Cie Soваe Hsoццe！”（古代太阳语，太阳祭礼时的祈祝辞） 举起手中的光辉长剑，凛然的气焰化作切开天际的锋芒，彻底点燃了学生们激昂的灵魂。 这毋庸置疑的王者风范，彻底地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其他人手里握着的武器也接二连三地追随着迦娜高高地举起，最终遮挡住了头顶整片的天空。 “Cie Soваe Hsoццe！” “Cie Soваe Hsoццe！” 震天动地的呼喊再无半点畏惧，此刻这众志成城的模样，竟有了几分精锐部队的气势。 想必经历过这场战斗之后，这些学生们就能从缺乏实战的菜鸟，真正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眼见场面被控制下来，迦娜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但她明白这仅仅是开始，还有更多难题等待着她处理。 “这边现在是谁负责指挥？” 刚刚虽然学生们的斗志不佳，但却都在有条不紊的回缩着防线，规划缜密地抢救着伤员，中央应急的防御阵式也已经启动。 这必定是有人在幕后进行安排，并且对方的能力还相当的出众。 “是学生会的薇莎会长，殿下。” 迦娜不出所料地听到了，自己并不是很想听到的名字，但叹了口气后还是叫住了旁边问话的人。 “立即带我过去。” 第74章 同病相怜 越靠近高耸入云的恩赐之树，地面上繁复的阵式符文就愈加明亮。 前进的路程中，迦娜也向引路的学生继续询问着当前的状况。 变故发生后，驻地临近阵式核心的薇莎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以学生会为纽带组织起了防卫工作。 首先她尽可能地征缴了学生们身上的魔力水晶，全部投放开启备用防御阵式，来阻挡变异魔兽向核心区的进攻。 接着又划分人员，将实力较强的队伍派去营地外围解救受困的学生，较弱的则留下负责照顾送回的伤员。 临危不乱的处理方式，即使用挑剔的眼光来看也算是优秀，迦娜不得不承认这个情敌确实有几分水平。 “你的做法就是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打开新的传送通道！” “现在不是解决私人恩怨的时候，我必须对全体学生的安全负责。” 中央营棚的灯火有些昏暗，但里面传出的争吵声音却很是激烈。迦娜掀起棚帘走进去，眼前就是薇莎与劳伦两人正在针锋相对的场面。 “殿下。” “殿下，您可终于来了！” 看到来者是王储殿下，两人都立即收敛起争执的神色，恭敬地向着迦娜行屈膝礼。 只是薇莎眼里闪过隐约的忧虑，劳伦却明显多出了几分喜色。 “紧急情况就不必多礼了，你们刚才在争吵什么？” 迦娜的目光则从进门起，就直直扎在了自己那位情敌的身上。 苦涩又无法控制地泛滥了起来。 再次见到薇莎，相比于白天看着她与希格莉特卿卿我我的时候，迦娜的心境其实已经平复了许多。 只是两璧纯澈的翡翠上，瑕玷的敌意与怨尤，终是无法被轻易地消磨。 而那双漂亮的粉色眸子，同样也在对视间写满了不甘示弱的勇气。 她这是怎么了？ 可埋藏在薇莎眼神深处的黯然，迦娜却是再熟悉不过了。端庄淑雅的逞强模样，根本掩饰不住她眸光里肆意流淌的憔悴。 是那个坏女人又做了什么吗？ 眼角处微微的红肿还沾染着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并不像是醉倒在了今晚撩人的春意中，反倒是在暗泣着自己无法吐诉的幽怨。 还真是奇怪…… 仅是这转瞬间的凝望，竟就让迦娜读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 “尊敬的殿下，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非常糟糕，恩赐之树已经被无法探明的力量强行封印了，我们无法激活自然符文传送出恩赐之域。” 听到薇莎郑重其事的汇报，迦娜也随即收起了琐碎的心思。至于对方所忧虑的缘由，她不该问也不想问。 “而营地这里的通讯用术式单元也被人给暗中破坏了，我们应该暂时被封闭在恩赐之域中了。” 迦娜紧蹙的眉头瞬时就锁定了言辞里的关键之处。 “术式单元被人破坏……你是说这场变故是有人故意谋划的？” 迦娜虽然知道恩赐之树失去庇护的原因并不简单，但如果是学生内部有奸细的话情况就要更加严峻了。 “很可能是的，两名负责看守阵式核心的学生都是被直接割喉而亡的。” 说到这里，薇莎的表情不禁哀伤了下来，那两名学生都是学生会成员，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不测。 “那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敌人如此残忍的手段，也让迦娜不禁捏紧了拳头，这次事故绝对是学院历次试炼中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 “没有，我是来检查阵式核心的时候才发现的尸体，外面的情况如今这么混乱，也没办法进行排查。” “如果敌人依旧混在学生的中间，那对大家的安全都是很大威胁。” 思考着敌人可能的身份，迦娜眸光里的思绪又沉重了几分，可眼中期盼的那个身影却依旧没有出现。 “没错，殿下。敌人的目的就是把我们困在恩赐之域里，所以我们继续固缩在营地里，那就是自绝生路！” 旁边的劳伦打量着迦娜的脸色，赶忙继续补充起自己的意见： “我们必须马上出发寻找这层其他几处备用的通讯节点，与学院却得联系！” 而劳伦这颇为激进的计划，立即就遭到了薇莎的反对。 “不行！现在外面的情况未知，贸然派出学生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况且备用点的状况也无法保证。” “薇莎会长，既然我们意见相悖，那就该交由殿下裁夺最为妥当。” 白天迦娜和薇莎对峙时，跟在后面的劳伦其实也看到了部分场面，此刻她自然认为殿下会站到自己这边。 “……按照薇莎学姐的想法做吧。” 可迦娜沉思了片刻，眸光抬起后还是落在了薇莎身上，却见对方也对自己的决定泛起了微微的惊讶。 “殿下——” 眼见自己的打算破灭，旁边的劳伦慌忙间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迦娜直接用手势直接制止了。 “薇莎学姐，我之后会去营地边缘继续搜寻学生，这里的指挥就全权交托给你了，可以吗？” 迎着迦娜坦然的目光，薇莎虽然能觉察到对方隐约克制着的恼怒，但嘴角还是挑起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 无论多么优秀的人，栽倒在那个女人手上可就别想再逃出来了。 这次眼神的交流里，两人达成了临时休战的和平决意，眼下的难题还需要她们联手解决。 “话说……希格莉特小姐在哪里？” 可迦娜终究还是没忍住，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出了纠缠在心里的困惑。 虽然她能在大众面前表现出无所畏惧的领袖模样，但黑暗的气息实际上却在时刻惊扰着她创伤的灵魂。 而只有见到那个坏女人……她才能真正地安心下来。 即使对方并不喜欢自己…… “我也不知道……我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时候，学妹就已经不在帐篷里了，还把我们的装备都留下了。” 果然她们是住在一起的吗？ 疏浚着心里的酸涩的洪流，余光却见薇莎轻垂的脑袋，失落的模样让迦娜心里又不禁浮想联翩了起来。 “殿下，那个魔女无缘无故消失，我觉得她身上可能有很大嫌——” “闭嘴！” “闭嘴！” 然而劳伦的猜测还没说完，就被异口同声的呵斥给直接吓了回去。 惶恐的眼神徘徊在两边，劳伦没想到自己随意的话语竟引起两人这么大的反应，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不好了！会长不好了！” 就在此间氛围愈加古怪时，贾尔斯却一边高喊着一边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营棚，眼睛里满是惊恐的色彩。 “领主！领主开始进攻营地了！” 轰—— 山林在魔兽蛮横的冲撞中，翻滚起阵阵的烟尘。即使隔着遥远的夜色，希格莉特也能隐约看见那庞大的身躯。 毫无疑问，它就是恩赐之域第二层的领主——赤暴熊。 但它此刻的身形，却足足比狩猎指南里记录的要壮硕了一倍。诡异的黑雾缠绕着身周的火苗，宛若黑地狱烈焰般散发着极为骇人的气势。 她们应该能对付的了吧？ 想起营地里的少女们，希格莉特只是稍稍思忖了一下，就把冷漠的视线再次移回了自己的脚下。 “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长靴的鞋跟只是微微用力，就能听见那娇小纤足下踩着的脑袋，开始传出隐约的骨裂之声。 “杀了我吧……你这个肮脏的贱女人！我们真理教——” 听到这恶毒的咒骂，魔女修长的小腿又跟着轻轻拧了拧，对方狰狞的面孔已经近乎完全陷入在泥泞之中。 而旁边还横七竖八地趴着几具同样半死不活的躯体，都已经被魔女暴力地折断了四肢，无法动弹丝毫。 “别往真理教身上泼污水了，你们身上那股烂肉味道可骗不了我。” 魔女脚下踩着的这个敌人，虽然穿着与公学学生相同的猎装，但他臂章上的印记却并不一样。 “竟然还伪装成留学生，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魔女记得穆特堡公爵来访的时候确实带来了几个交流生，而这些人很可能从开始时就已经被替换了身份。 “你这个下贱的魔女，在说些什么……啊啊啊啊啊——” 仙力通过鞋跟不紧不慢地倾轧着对方的身体，浩瀚悠远的力量即使只有微毫也非普通人的体质可以承受。 瞬时间这脚下的间谍只觉得全身每一块骨头，每一块内脏，都仿佛处在魔女残忍的鞭笞之下。 “啊啊啊……求你……放过……” 急剧凸出的眼球不断颤抖，嘴角吐着白沫，难以忍受的痛苦中，他已经丧失了完整说话的能力。 可意识却又清晰地感知着一切，刚刚还硬着的骨头立马求饶了起来。 “最后再问一遍，你们潜伏进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全身的痉挛逐渐消退，间谍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新鲜的空气，可稍微回神的他眼角却燃起了最后的疯狂。 “去死吧！贱女人！” 第75章 被你玩坏了呢？ “违背吾主之圣意，你的肉体必将沉沦于腐朽与破败之间！” 随着恶毒诅咒的落下，魔女长靴践踏着的那名间谍，全身都开始散发不详的黑色幽光，而后就见他每一寸血肉都自主地扭曲跳动了起来。 “开启血肉的祭祀，伟大的腥腐之主请让世人聆听你生命的真谛！我将是您永生永世最忠实的仆人！” 紧接着，旁边躺着的其他几具残破的躯体也出现了类似的反应，他们原本已经被折断了的肢体，却以极其歪扭的姿势从地上挣扎地爬了起来。 外表的皮肤开始不断干裂剥脱，黄色油腻的脂肪在肆意流淌，猩红的肌肉暴露膨胀而出，散开的每根纤维都在做着恶心的舞蹈。 果然是肢体福音会的混蛋。 希格莉特轻巧地跳到了旁边的树杈上，并没有打断这极为诡异的肢体献祭魔法，反倒是凝神观察了起来。 这是特殊的规则映射吗？ 满地的肉块在分解破碎后，又逐渐勾连融合宛若洪流般汹涌流淌着，其间还翻滚起成型的手臂腿部五官。 而最中央的血肉则逐渐扭曲成诡异的符号形状，在这莫名力量的引导下整合肉海重新构建出新的肢体形状。 希格莉特知道这些人，信奉名为“肢体福音”的诡异宗教。 而他们所供奉的主神则叫做腥腐之主，全名亦被称作掌握肢体、进化与腐朽的慈悲之灵。 教徒们崇尚改造肢体，认为肉体是高于灵魂的价值存在，通过肉身不断地洗练就能实现生命层次的升华。 即使在许多黑暗阵营文明，肢体教徒也被视作禁忌的存在。 他们为了完成肢体试验，往往会大量猎杀不同类型的生命体，然后通过各种骇人听闻的手段来改造重组。 至于他们的主神腥腐之主，究竟只是教徒们臆想的信仰产物，还是某个真正的超生命体在本世界投射的印迹，希格莉特也无法做出肯定的判断。 但此刻在这堆烂肉里，魔女确实能感受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恩赐力量，用心眼也难以洞察其中的真实脉络。 只有恶心是绝对毋庸置疑的，即使是那些喜欢铺菌毯的虫子，相比于异变的肢体教徒也算是可爱了不少。 “yyyyy——” 完成了肢体献祭的间谍们，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类的模样，嘶鸣着的诡异音节震荡着希格莉特的耳膜。 臃肿的身体滴落着腥臭的黏液，粗大的肢体像是爬虫般延伸而出，怪诞的花纹错落分布，如同一张张狰狞的人脸被困在了血肉之中。 散布身体四处的眼睛兀然睁开，露出其中层层叠叠的密集重瞳，全部视线都在死死注视着魔女的身影。 “接受吾主的惩罚吧！” 肢体变异彻底停滞下来，这血肉怪物虽然能吼出人类的语言。但尖锐的声线既像是数人共同嘶吼的重鸣，又像是沙锤混乱敲动时的节拍。 “凋零吧！腐朽吧！” 爬虫般的身体随即就扭动身躯向着魔女而来，层层堆积的赘肉间还生长着几排如婴儿般小巧的手臂。 只见它腹部中央直接撕裂出一张恐怖的血盆大口，从中喷出的血雨顷刻间就覆盖了附近的林地，原本生机勃勃的草木很快就被腐蚀成了沤烂的肥料。 “可真是一点都不想沾上。” 仙力集中在脚尖，希格莉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开了怪物的进攻，识海里沉睡的力量也开始真正唤醒。 银色光带缠绕在少女周身，玄妙之息带着浩渺的沧桑感凌驾于世，本就绝世的容貌，更流露出令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心的出尘光华。 而后那十指尖尖随意夹住几片翠绿的树叶，纤柔的手腕只是轻轻甩动，虚空中就绽放出了星光的涟漪。 软嫩的飞叶带着破军之威势就射穿了怪物扭曲的身体，直至在仙力的负荷中彻底湮灭成了灰烬。 “aaaaa——” 而遭到这恐怖的创伤后，怪物的身体立即就再度流动起来。 那不断落下的恶心脓液，很快就填补了身体上的空缺，只是道韵的伤痕还是让怪物在凄厉地尖叫着。 非常强悍的自愈能力。 希格莉特继续观察怪物的特性，那扭曲的身体对于物理冲击似乎有着极高的耐受性，对于如今无法直接使用仙术的魔女来说多少有些麻烦。 砰砰砰—— 恢复如初的怪物很快发起了反击，连环的肉块弹射如狂风骤雨般地砸向魔女所在的范围，即使以希格莉特灵活的身形在这密集中也需要全力。 “你不可能抵挡吾主的力量，接受命运！融为肢体之海的一部分吧！” 这肢体怪物展现出的破坏力已经超越了一般的高位魔法师，加上其超规格的自愈能力，甚至能匹敌三十五级掌握了部分心渊领域的战士。 果然是那诡异恩赐的力量。 虽然看起来疯狂，但怪物似乎依旧保持着理性，通过恶心血肉块的连续紧逼直至让魔女身形停滞在空中。 看准了机会，怪物身上小巧的婴儿手臂瞬时快速生长而出，无数类人的细长上肢不断扭曲相连，直至形成硕大的触手向着魔女狠狠地抓去。 “该结束了！该结束了！腐朽就是众生唯一的归宿！” 直视着那伸向自己的恶心触须，魔女眸瞳里的星河愈加璀璨，玄乎其玄的仙力尽可能地释放而出，引动着周围林地无数的叶片升腾而起。 是该结束了。 感知着识海间的仙道之痕，破军的威势快速被魔女凝练压缩在每片树叶之上，青翠色泽被镀层了闪耀的星辉，在仙道的压力间不断轻鸣颤动。 铺开在虚空中的叶片，犹如浩渺的星河拱卫在魔女的身周，指尖轻绕着光之湍流划出美丽而又梦幻的星弧。 三千星辰坠。 食指只是轻轻的点在虚空中，原本摇曳在空的星辉就开始依次坠落，如群星之雨般轰向了伸来的触手。 破军的气势在接触的瞬间就将那血肉触手击穿了无数的空洞，直至连滴滴血水都被完全湮灭在了空气之中。 “aaaaaaa——” 感受着那迎面而来的滂湃星雨，无处可逃的怪物只能愤怒嘶鸣着。 身体四处裂开露出歪扭的牙齿，全力喷射企图抵消掉那星坠的冲击。 “这不可能！不可能！脆弱的人类肢体怎么可能抵御吾主的审判！” 而那无垠的星芒依然势如破竹地砸在了怪物的本体之上，被全面覆盖的怪物只能依靠自愈的力量，勉强与星辉恐怖的破军之势做着最后的对抗。 “破。” 仙音道鸣，只是简单的音节落下却仿佛包绕着无尽的玄奥。叶片上残留的星辉随之魔女的意志瞬时爆散而开。 一瞬即逝的晖光直接吞噬了怪物的整个身体，顷刻间那恶心的硕大肉块在人世间就已经荡然无存。 甚至连腐臭的气味都没能留下。 脚尖轻轻地落在地上，反噬的仙力不断冲击着希格莉特的脑袋，让她微微觉得有些眩晕了起来。 “好了，躲在那里看这么久，现在也该出来了吧。” 但蕴着星辉的眼睛依旧清明，凌厉的视线投向远处的密林里，还未散去的破军气势仅用目光投射的道韵，就直接折断了成片的林木。 “傀儡师，你现在已经和肢体福音会彻底搅和在一起了吗？还真是越活越堕落了呢。” 嘲讽的言语刚刚落下，就见一个娇小身影从远处断裂的树丛间走了出来。 从外表看去她是本次交流学生里唯一的女生，但希格莉特明白她实际上早已被改造成了任人操控的傀儡。 “请不要这样误解人家嘛，只是因为擅长的领域相近，上面才派我来和他们合作的，我才不想和这些没有审美观的家伙们待在一起呢。” 相比于上次在拉弗里亚教堂见到的那具傀儡，面前这个改造后的女孩如果不用心眼去仔细探察，即使是魔女也难以发现隐藏在那身体里的惊悚。 “当然，人家还是最想和零大人待在一起，只是零大人对人家是越来越凶了呢，刚见面头发就差点被你切掉了。” 抓起那双马尾的一侧，少女傀儡的脸上竟展现出了活灵活现的幽怨，看得星眸里的光彩更是锐利了几分。 “果然这些年，你长进的只有恶心人的本事，再用这种腔调说话，你可能就保不住自己的脑袋了。” 只是少女傀儡似乎感受不到那迎面而来的浩渺威压，俏丽的脸蛋上反而故作出了几分疑惑的神色。 “诶，我是看零大人最近对你那些可爱新玩具都很钟意的样子，我才特意选择了这个外形的的说。” 轰—— 没有闲心观赏对方做作的表演，魔女指尖的银币直接在空气中摩擦出了灼灼火光，极速轰向了少女傀儡的脑袋。 “为什么这么生气呀，零大人？” 看着那刹那间就已经到达眼前的致命光点，少女傀儡的身体上忽然升腾起一阵诡异浓厚的黑雾。 然后银光就直接穿透黑雾而去，最终砸在了傀儡身后的树林里，狂暴地冲击掀起了层层的气浪。 “是不是又有哪个新玩具，被你给不小心玩坏了呢，零大人？” 第76章 人世间的恐惧 高高在上的星辉根本没有理会少女傀儡的挑衅，再度绽放的银色光带不断环绕在魔女的身周。 长靴只是轻轻踏步间，就已经冲出了数百米的距离，不可抵挡的拳风下一刻就落在了傀儡少女的身上。 轰—— 凝聚破军之势的玲珑拳头，却只用道韵余波的震荡。就在地面上犁扫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激起的暗沉烟霾霎时间笼罩了大片的山林。 “零大人可真是心急呢，如果也想玩坏人家的话，等任务结束后人家可是很乐意的呢。” 黑色雾气于不远处再次展开，慢慢显露出少女傀儡的身形。虽然嘴上依旧说着轻佻的言语，但她此刻的模样明显没有了刚才的从容不迫。 “你觉得这区区一个傀儡，就能让我玩得尽兴吗？” 傀儡左侧的马尾辫已经被破军的道韵粉碎了半截，身上的猎装也被撕开了大块，露出了包裹着的雪白肌肤。 “哎呀！难得零大人对我感兴趣，可惜我的本体现在离这里很远啊，不然肯定脱好了送到您的面前呢。” 在这近距离的肉搏中，少女傀儡完全不敢正面迎击魔女的招式，只能依靠那诡异的黑雾接连不断地逃窜。 “不要再说没用的话了，你敢把本体送到我的面前，我就可以保证在三秒钟之内拧下你的脑袋。” 可即使面对如此狼狈的战况，少女傀儡也没有停下对希格莉特的挑衅，或者说是调戏更为准确。 “真是的！虽然人家很希望被零大人玩坏，但也不想就做一次性的呢！” 而那傀儡释放出的黑色雾气，不仅没有消散在魔女的气势间，反倒随着连续的移动变得越发浓郁了起来。 “所以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魔女的心眼虽然没能看破周身黑色雾气里的法则脉络。但也在少女傀儡屡次施展的躲藏中，逐步捕捉到了对方隐匿现身的规律迹象。 砰—— 终于在少女傀儡又一次从黑雾中显现而出的时候，刚露面的瞬间就被魔女娇柔的右手抓住了惊讶的脸蛋。 还没来及做出回应，后脑勺紧接着就被狠狠地砸在了后方的树干上。 “我想应该不是就为了和我，说这几句恶心话吧。” 傀儡的脑袋先是陷在了树干冲撞挤压出的凹槽里，而后整棵树就在魔女破军之势的压迫下完全地爆开，散作满天飞舞的树叶与木屑。 “当然……不是，虽然人家十分……想念零大人，但这次来其实主要是为了拜访一位重要前辈的呢。” 在这沉重的撞击下，少女傀儡的头骨已经彻底扭曲变形，但那娇媚的嘴角却依旧在朝着希格莉特调笑。 流出黑血的头骨间隐约暴露出镶嵌在脑叶上的魔导金属圆片，远转的魔法符文正在代替着原主大脑的思维，操纵着整具身体的行动。 “我肯定……不会是您的对手，不过这位前辈的话……就说不准了哦。” 砰砰—— 骤然间，希格莉特听到了傀儡胸膛里心跳加速的声音。虽然对方的表情确实带着几分迷离，但魔女也不认为是傀儡真对自己动了心。 这是……纯血魔裔的气息。 少女傀儡原本蔚蓝色的眼睛，猝然被染成了诡异的猩红，而后胸膛心尖部的位置也开始散发冰冷的幽光。 四周快速弥漫出的黑暗雾气，让星眸里的光辉也不禁凝重了起来。 魔女纤长的手指没有丝毫犹豫地再次抓起了少女傀儡的脑袋，暴力地向着地上的尖石上砸去。 “不可以对人家这么心狠，否则人家也是会伤心的哦，零大人。” 然而刚刚接触到地面的瞬间，魔女手中的实感就减弱了大半，傀儡的身体如同流沙般从她的指尖快速逃逸着。 “竟然是传奇恶魔的心脏，你们这次可真是下血本了呢。” 闪烁的星辉透过浓密的黑雾，再次锁定了少女傀儡逃出后的身影。只是对方碎裂的脑袋已经恢复如初，同时外表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颗心脏是我前不久才从一个老朋友的手里重金交易来的，也是为了这位前辈特意准备的呢。” 此刻少女傀儡身上的衣衫已经完全破碎，仅剩几屡布条仍然挂在身上，显得身形格外的诱惑。 四肢各处原本白皙的皮肤都被浸没成了青黑之色，上面还盘布着奇特的花纹展示着野性的美感。 精致的盘角从脑袋两侧生长而出 ，背后则是双折叠的黑色羽翼，整个身体的形态相比于人类已经更接近恶魔。 “这恩赐之域里有什么能值得你们如此用心，我也有些好奇了呢。” 透过少女傀儡胸前的皮肤，魔女能直接目视肋骨下搏动着的巨大心脏，虚影之中还隐约泵送着幽暗的血液。 “如果零大人可以打赢我的话，我就告诉你哦。” 作为核心动力源，传奇恶魔心脏里蕴含的恐怖力量，直接让少女傀儡的等级实现了质的飞跃。 即使落在希格莉特眼中，也不免需要集中几分精神来应对。 “现在这个状态的傀儡，可不仅仅是我的力量了，就算是零大人也——” 然而少女傀儡的话音未落，加持着仙力的拳头又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速度明显比刚刚还要快出了几分。 在这紧急的关头，傀儡那赤红的眼睛勉强看清了魔女挥拳的动作，竭力架起胳膊挡住了这一击，却依旧被磅礴的力量给直接轰飞了出去。 “这就有挑战我的自信了吗？” 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飞在空中的少女傀儡眼帘就再度被那风华绝代的身姿所填满，悠远而又深邃的气势震慑着傀儡师所链接的意志。 轰—— 破军之势的掌刀径直砸向了傀儡胸膛里跳动的恶魔之心，僵硬在空中的傀儡终于面露几分惊恐之色。 她没有料到恶魔化后的自己，面对魔女依旧是毫无还手之力。就在那只素手已经捅穿傀儡的胸部与肋骨，即将摧毁那颗心脏的瞬间。 不知由何处而来的沧桑意志，竟然遮盖住了魔女心眼的锁定，趁着这个机会少女傀儡就再次遁入了黑雾中。 苍穹的月亮变色了。 那弯原本纯澈的青月，迅速被莫名力量侵染成了红色。 它并不像七之月赤月那般，饱含着热情奔放的味道，猩血色的月光里充满了极度诡异与阴森的恐惧。 但其中也隐约夹杂了一丝，令人莫名躁动的诱惑，心眼直穿云层能够看出那是真正强者的法则投影。 竟然藏在恩赐之域里吗？ “呼唤了这么久，那位前辈终于愿意显现自己的意志了呢！” 迎着血月光辉的照耀，少女傀儡的身体又再度异变了起来，浓郁的黑暗力量聚集在心脏之中。 “多么美妙的身体啊！这力量甚至都已经超越我的本体了呢！” 她原本娇小的身形快速变得修长丰满了起来，平坦的小腹间勾勒的奇妙花纹在不断闪动着粉红的光泽。 背后宽大的黑羽不断挥动，悬浮在半空中所释放的黑暗气息，已经完全转变成了大恶魔的味道。 “想必零大人也更喜欢这具身体吧，想要来体验一下吗？” 傀儡的手指从她暴露的隐私部位开始慢慢划过整个上身，嫩红的小舌最终轻轻舔了舔自己纤细的指尖。 然后就见那手掌快速生长，变形成了尖锐的利爪，挥动之间就在空间中留下了无数道诡异的暗影。 又是这种莫名的感觉…… 但旁边的魔女却在静静遥望着那轮血腥的弯月，目光转向少女傀儡的身上带着几分无法揣摩的深思。 “就不能仔细看看我嘛，零大人！” 这无动于衷的反应似乎激起了少女傀儡的怒火，羽翼振翅间她的身影就如炮弹般冲到了魔女的面前。 “还是说您真的已经沉迷在那些无聊的玩具里，完全无法自拔了吗！” 携带残影的利爪猛然抓下，在那看不清移动轨迹的扭曲虚空里，附带的黑色的雾气就直接撕碎了对侧的山头。 “你的废话越来越多了，傀儡师。” 但这恐怖的爪击依旧未能奏效，希格莉特的身形已经闪现到了少女傀儡的身后，蓄满破军之势的掌刀再次插向了少女傀儡的后心。 轰—— 然而这次致命的一击，却被少女傀儡用力地挡住了。 “我需要帮助您清醒一下。” 在黑暗力量的加持下，傀儡终于能够正面抵挡魔女道韵加持的力量，并且她还在迎着月光继续进化着。 “您变弱了呢，零大人。” 那挡住掌刀的利爪突然又幻化出了数道幽影，从极为刁钻的角度抓向了魔女的胸口。 “都是因为那些该死的玩具！” 即使希格莉特及时闪避，也依然被黑雾划开了外衣左肩的布料。 “上次在教堂的时候，您似乎很钟意那个金色头发的小丫头呢。” 恐怖的黑暗魔力还在继续攀升，少女傀儡脸上露出了几分疯狂，趁此机会向希格莉特发起了连续不断的进攻。 “那如果她知，道当年那场改变她命运的黑潮，其实是零大人你引发的，不知道会想些什么呢？” 就在少女傀儡愈发的嚣张之际，那挥舞的利爪却突然停顿了下来。 “闭嘴。” 淡漠的声音飘过耳边，少女傀儡血色的瞳孔快速扩张。 那一刻，她看见了人世间的恐惧。 第77章 因果之线 当战场的尘霾随风散去，少女傀儡发现自己全力挥下的尖锐利爪，竟是被希格莉特给直接握在了手里。 竟然这么轻易就伤到她了？ 只见鲜红的血液从魔女手心处慢慢滴落，顺着手腕沾染了猎装袖口，慢慢打湿了地面的焦土。 那一刻悬浮于空的仙之血，宛若开启了古老封印的钥匙。 横压旷古的仙尊真正降临于此间。 识海里仙道印迹不断嗡鸣，蕴藏的仙力不受限制地爆发开来，化作数之不尽的秩序链条拱卫在魔女的身周。 那半透明的晶莹条带释放的玄奥光泽照彻了虚空，盘旋环绕间于这异世之中开辟出一片专属于仙的领域。 原本高高束起的乌黑长发也顿时飘散开来，于身后轻舞飞扬间不断播撒着仙道的秩序光点。 紧接着，三瓣莲花形状的花钿也慢慢显现在了魔女的眉心之处，并在身后投映出了同样的莲花之影。 玄而又玄的道韵，又给那曼妙身姿添上了几分不触凡尘的仙灵之息，也不知仙界里是否存在此等绝色的仙女。 傀儡慌忙抬起惊异的视线，无尽的星辉也恰巧落在了她的眼中。 毛骨悚然的恐惧感瞬时跨越千里的阻隔，直击在了傀儡师的心灵之渊。 终于……又看到那双眼睛了。 极致的美丽与恐怖，这于人类认知中截然相反的两种存在，却在一双眼睛里完完全全地展现了出来。 美丽于星河，恐惧于未知。 星眸里并非充斥着杀意或威胁，唯有种人类无法企及的神秘与浩瀚。那高高在上的淡漠之光，正毫无差别地俯视着遍地微不足道的埃尘。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零大人！ 傀儡师脆弱的灵魂恍若坠入在了那绝无止境的浩瀚星河间，无数磅礴的星辰快速从她身边穿行而过。 那一刻，她理解了自身的渺小。 整个世界的威势倾压在身上，仅是悠远且深邃的目光，撼动心扉的力量就堪比异神在耳边的轻言低语。 就像当抬头仰望着无尽的夜空，却发现夜空忽然回应了你的注视，那是来自灵魂层次间量级的碾压。 砰—— 随着清脆的响声，沾染着血液的坚固爪刃瞬间被魔女捏成了碎末，那不可抵挡的气势迎面而来，甚至让傀儡师找回了想要臣服的冲动。 零大人终于回来了！不再是被那些无聊玩具所污染的零大人了！ 感受着希格莉特气质的变化，少女傀儡慌忙振翅向后退却，可脸上的神情却逐渐由惊恐转变为了欣喜若狂。 甚至沾染了几分莫名的潮红。 傀儡身体的魔力竭尽全力地燃烧了起来，背后的黑雾急速旋转如同无底漩涡吸引着周遭破碎的草木岩石。 “待在那些玩具的身边，果然您就会不断变得弱小，零大人！只有我才能将您找回来啊！” 杂物凝聚出的黑色圆球随着傀儡的手势疯狂砸下，瞬间就夷平了整块山林的地面，留下了满地狼藉的深坑。 但圆球只要接近那仙灵的身姿，根本无需魔女做出任何多余的抵挡，就会在空中自动地被仙力分解开来，丝毫阻碍不了那悠然的莲步。 “还有那两个挑唆您和七芒关系的叛徒！您必须远离她们！她们都该死！” 可即使感受到了那不断临近自己的极致恐惧，少女傀儡也没有丝毫后退的意图。魔力透支爆发的同时，嗓子里不断发出着如孩童般无谓的啼鸣。 “您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怎么可以去寻求人类那些肮脏龌龊的感情！” 愤怒、景仰、疯狂种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睁大的血眸之中，情绪的负荷已接近傀儡阵式所能承载的极限。 “无情的您才是真正的强大！有了那些东西！您就会变得弱小与可怜！” 无比巨大的黑色球体开始在傀儡的头顶凝聚而起，几处山头的残渣都被它吸引聚集在了当中，蓦然间升起后又向着希格莉特的头顶砸去。 “无论您多么强大，但只要有了人类的感情！有了那无用的牵挂！就一定会不可避免受到伤害！” 呐喊的语气愈加癫狂了起来，就像是寻求着信仰的教徒，却见自己所信仰的神明违背了自己为真理的教义。 但那高空落下的巨型圆球依然走上了崩解的覆辙，即使是碎掉的残渣也没能玷污魔女衣襟的分毫。 而巨球核心的尖石却漂浮在了魔女的指尖之上，只见她轻轻摇动手指，石块就如炮弹般轰在了傀儡的身上。 呜—— 挥动的断翼被直接折断，血花绽放在那娇媚的恶魔之躯上。 “您一定可以……回到过去的样子！” 被轰落的少女傀儡很快就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子，集中魔力努力恢复着腹部处巨大的创口。 即使已经如此狼狈不堪，可那嘴唇间却从未停止过呼唤，只是相比于对魔女的劝诱，更像是自欺欺人的悲鸣。 因为面前高高在上的魔女，就是她曾经信仰的神明。 话说到最后，傀儡的怒喊竟又变成了卑微的恳求，可她的身体却又如同失控了一般挥舞着利爪再次冲向了魔女。 “不！零大人！您不能拒绝我！” 只是那残影中舞动的爪刃，这次没能再逃脱魔女心眼的注视，小臂被魔女从侧面轻易抓住，只是轻轻一甩就扯开了傀儡的整支臂膀。 “如果您拒绝我！我就去把您的那些玩具全部杀光！嘿嘿，就像是曾经的那个蠢货大公一样！哈哈哈！” 少女傀儡肩膀的撕裂处，开始喷涌出浓厚的黑色血液，不过很快就再度凝固成型，变成一支崭新的手臂。 “就算我伤不了您的身体！但我可以去伤您的心！我会让您知道感情究竟是多么痛苦与罪恶的东西！” 挥舞着刚刚长出的利爪，傀儡再度扑向了那最恐惧也最期冀的身影，只是这次她根本没能接近，就被仙力完全地卡死在了空气之中。 “想那个蠢货大公的模样就想笑！哈哈哈哈！真是愚蠢透了！” 然而少女傀儡那癫狂的笑声并没能持续多久，破军的掌刀这次就实实在在地插入了她的胸膛之中。 “就凭你也配叫她蠢货。” 纤长的手指捏住了那颗正在快速跳动的恶魔心脏，紧接着就被毫不留情地从胸膛里拽了出来，喷出的乌黑血液却没能沾染到魔女身上一丝一毫。 然而那心脏刚刚脱离傀儡，就迅速在月光下凋亡成了飞灰，让魔女的目光不禁又望向了血月。 “零大人……” 失去了魔力源的少女傀儡随即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无神的双眼望着那隐约的星光，竭力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哈哈……哈，她们很快都会死的，而且会死得很难看……即使是您……也不可能永远保护……” 希格莉特轻轻抬起手臂，领域中的仙力就隔空拽起了少女傀儡的头发，把她慢慢提到自己的眼前。 “求您……回来吧……零大人……” 淡漠的星光静静地落在了傀儡残破的躯体上，注视着对方几近熄灭地祈求眸光却没有丝毫的怜悯可言。 “你觉得自己藏在其他地方，我就真的没法惩罚你了吗，傀儡师？” 毫无波澜的浩渺星光溢进脑海，千里之外的傀儡师真正同步地感受到了幸福与恐惧的交错煎熬。 “我……” 直视着傀儡眼窝里的余光，魔女提取的仙力全部集中在了心眼之中，黑瞳里的星辉开始勾连成线，让视野里世界的法则架构逐渐暴露了出来。 天眼。 当心眼入微破开天门之间隔，便达到了能够真正洞悉森罗万物，直视世间大道本质的极限层次。 忍受着识海里反馈的剧痛，希格莉特尽力追寻着那隐藏在法则之海最深处的神秘脉络。 连接万事万物的因果之线。 在天眼的全力探视中，魔女逐渐从纷杂的世界里剥离出了一条通往远方的细线，那悠远的目光似乎直接看穿了躲藏在遥远之地的傀儡师。 指尖旋转划出玄奥的弧线，无尽的秩序锁链集中于一点，耀眼的光辉最终落在了少女傀儡的额头之上。 “你已经忘却了我的手段吗？” 当那冷漠的声音落入耳朵，傀儡所有的感知就都被割裂在了虚空之中，灵魂仿佛坠入了恐惧的海洋。 “零大人……” 第78章 傀儡师的执念 奥塔王国东北边陲的索克郡，向来是全国最为贫瘠的地区，广袤的灰色戈壁里，映衬的只有其中廖然的生机。 它东边与邻国卡马亚接壤，北边则是危险的混沌域，时不时还会有野蛮的兽人或是绿皮部落进攻过来。 然而这荒凉的旷野深处，一座高大的石塔却巍然屹立在飞沙走石之间。 塔顶上延伸着各种造型古怪的魔导机械，四周则遍布着嶙峋的骸骨，使本就阴森的环境显得更加诡异了几分。 透过中层的狭小圆窗，能看见屋子中央摆放着的精密魔导设备，里面正端坐着个被长袍严实包裹的身影。 而这个黑袍怪人，正是凶名远扬的傀儡师。 身为肢体魔法学与机械魔导学双方面的顶尖人才，她的名字却一直被列在西北大多数国家的悬赏名单上。 只因那禁忌的人体傀儡魔法。 通过眼前这特殊的魔导装置来加持自身的天性力量，她就可以在千里之外操控自己制作的人体傀儡。 呼—— 然而不知为何，那娇小的身躯却忽然从高高的座位上滑落而下，倒在地上捂着脑袋开始痛苦地翻滚了起来。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那几乎从不说话的唇间宣泄而出，让屋子对面正搅拌着红茶的面具男子颇为惊奇地看了过来。 原来这个阴森可怕的家伙，还真是个女人啊！还以为会是个皱巴巴的小老头呢，可真是见了鬼了！ 这还是面具男子第一次听到傀儡师原本的声音，对方平常交流都是用那种诡异的魔导机械音来代替的。 “那个傀儡师……小姐，请问您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面具男颇为绅士的走上前，询问着正在地上挣扎的黑袍怪人，然而只顾尖叫的傀儡师根本没有余力去回应他。 “额，还真是麻烦啊，果然女人什么的最难应付了……” 面对这位性情极其怪僻的上司，面具男子也不敢随便伸手去碰她，只能看着对方在屋子里来回不停地翻滚。 “啊啊啊啊，零大人——” 即使在无法控制的惨叫声里，面具男依然听清了夹杂其中的模糊字眼。 零大人？ 莫非是指那位禁忌的第零星芒？ 面具男略显疑惑地挠了挠脑袋，以他在议会中的身份地位，很难了解到那位大人的真实信息。 只是知道对方在自己加入之前，就已经背叛了七芒议会。 傀儡师不该是在献祭恶魔之心，唤醒树底遗迹里那位古老的存在吗？ 怎么会碰上那位大人？ 面具男子又不由联想起，前不久在这座据点里见过的第六星芒大人。 虽然那位大人浑身上下也遮挡得严严实实，但面具男子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不可触犯的气势。 那绝对是大陆最为顶级的强者。 而这位禁忌的第零星芒大人，想必也不会比他差到哪里去吧？ 傀儡师小姐可真是倒霉。 而沉溺在痛苦之海里的傀儡师，此刻已经无法估测时间的流逝，分秒的光阴里承载的都是度日如年的凌迟之痛。 这究竟是什么诅咒！ 不知煎熬了多久，傀儡师才觉得自己灵魂间的撕裂感略微减轻了一些，努力寻回了星点被魔女夺走的神智。 真不愧是零大人的手段…… 淋漓的汗水已然浸透了她身上厚重的黑色长袍，浑身上下的肌肉依旧在不由自主地连续战栗着。 最严重的伤势还在灵魂之中，那摇摇欲坠的心灵之渊遍布着裂痕，她已经无法再调动身体里丝毫的魔力。 估计要在那绿水里泡上两个月了。 没有理会站在旁边满眼好奇的面具男子，傀儡师勉强拖起自己无比虚弱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向着内屋走去。 “我没事。” 机械式地抛下这句简单的回应，面具男子很快就听到了里面屋门猛然关闭时发出的沉重响声。 傀儡师的言行举止，还是那样一成不变的冷漠。 “诶，真不想和她待在这里啊，女人很麻烦，疯了的女人就更麻烦了！” 望着傀儡师离去的背影，男人只能坐回原处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小口品味起杯中已经凉透了的红茶。 “不过计划已经开始了，想必很快我就能回去看看了吧。” 望着那液面倒影出的英俊面孔，男子嘴角不禁挑起了莫名的笑容，在杯子轻摇出的波澜里逐渐扭曲了起来。 “还真是有些想念呢……” 而傀儡师刚刚甩开厚木的屋门，就再度脱力地摔倒在了地上。 但她这次没有挣扎地爬起来，只是费力地脱下了身上厚重的长袍，露出了其下光洁嫩滑的娇躯。 那纤细的胳膊与手臂似乎还未发育完全，单单从外表看去，傀儡师似乎只有十几岁的模样。 而如果让外人看见此景定会大吃一惊，没人能想到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傀儡师，竟然有副可爱小姑娘的容貌。 “零大人……” 抱着自己的膝盖，傀儡师失神地蜷缩在占有蜘蛛网的墙角里。 她卧室的陈设十分简陋，破旧摇晃的木质桌椅，用岩石简易搭垒起来的床铺，只有一张破洞的毛毯搭在上面。 这就是傀儡师所有的家具。 “零大人……” 这间空旷的屋子的主人，依旧在像往日一样重复喃喃着那个名字，失魂落魄的左眼里不断闪过扭曲的光彩。 而已经机械化的右眼里，唯独只有空洞的黑暗。 “零大人……” 她抬起手指慢慢划过了自己嫩白的大腿内侧，傀儡师知道这里浸湿自己肌肤的并不仅仅只有汗液。 还有自己对零大人无比的敬意。 即使面对刚刚那恐怖的惩罚，她竟也能在无尽的痛苦里，挖掘出了丝丝的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快意。 这些都是零大人赐予自己的…… 樱舌慢慢舔过纤纤的指尖，黑色的头发沾附在了潮红的面颊上，迷离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种极其莫名的意味。 “零大人……这次……我这次一定要让您……成为真正的神明！” 只是自言自语的呢喃间，原本平静的声音突然又愤恨了起来。 “所以……她们全部……都杀掉！” 目光转向身侧灰泥的墙面，上面正挂着几张残破的画像，而正中间千疮百孔的那张正是她最为憎恨的人物。 “还有！特别是你！” 也是蔷薇公国接下来的继任者，蔷薇大公格瑞亚的女儿，希格莉特如今名义上的妹妹——优洛·赫尔曼。 “马上就……让你生不如死了！” 抓起角落里的石子，再次砸像了那张她最讨厌的面孔。 “期待……恐怖的报复吧，罪人！哈哈哈哈！” 傀儡师癫狂的笑声不仅回荡在她简陋的屋子之中，也在希格莉特的耳畔边迟迟不肯彻底地消散。 傀儡的身躯在仙力的侵染中，已经磨灭成了灰烬逝去在了飘扬的风里。 “还真是令人厌烦的感觉……” 当身体里浩瀚的仙力逐渐退去，极度透支的虚弱感阵阵袭来，竟也让魔女差点就没能站稳脚步。 果然仅靠现在的自己，直视因果的攻击还是太过勉强了吗？ 慢步走出满地疮痍的战场，希格莉特找到了棵被炸毁了大半的针叶树，倚靠着半截的树桩慢慢坐了下来。 万事万物间的因果联系，可以说是此方世界最为基础的法则之一。 而魔女强行窥探利用因果，所造成的主规则反噬与仙力透支，都对她如今的身体产生了难以承受的负荷。 毕竟现在的她，早已不是那位能够镇压万界，无敌于世的仙尊了。 疼痛伴随着精神的疲乏，连环冲击着希格莉特的脑海，恍惚的精神需要依靠沉眠来进行修补。 就在魔女准备稍微小憩的时候，那明眸之中仍未褪去的星辉，却对上了天空中那轮不祥的血月。 它刚刚似乎……对自己笑了笑。 这并非魔女困乏下产生的错觉，映照着苍穹的那弯血色之月，确实对自己落下了一瞬即逝的笑意。 “竟然是在做这种无聊的打算吗……”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波动，希格莉特的目光离开神秘的血月，再次眺望向了远处那棵高耸入云的恩赐之树。 “还真是耽误我睡觉的时间。” 随着魔女抱怨声音的落下，在那被魔兽入侵的树旁营地之中。 那预谋已久的变故陡然发生了。 第79章 魔兽的威胁 夜空用黑暗遮掩着人们的视野，却又在未知里疯狂放大着心灵的恐惧。 山林如稻草般被随意地犁倒，远处滚滚的烟尘里，树旁营地里的学生只能看见赤暴熊身形模糊的边际。 “那就是第二层的领主吗？这力量明显已经超越黄金级了吧！” 但仅是硕大的影子倾轧而来，就足以碾碎那些尚且稚嫩的勇气。 巨熊眼窝处两团血腥的光芒，像是探照大灯般投射到心扉之上，狠戾的气息疯狂冲击着脑海里残存的斗志。 畏怯，像是无药可救的瘟疫在营地里快速蔓延了开来。 这些初出茅庐的学生，此时才真切地领略到了战场上生与死的距离，其实仅隔着一线之遥的残酷。 “怎么办啊！我们不可能赢的！谁能打得过那种怪物啊！” “我不想死在这里啊！伟大的真理神啊！您能来救救我们吗！” 听到贾尔斯的汇报，从中央营棚匆匆赶来的迦娜，深沉地环顾着四周混乱的场面，那手中紧握的长剑倏然间又升腾起了金色的烈焰。 营地的秩序已然濒临崩溃，大多数学生都在作鸟兽散地奔逃着。 惊悸的手脚打翻油灯点燃帐篷，在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似乎连摇曳的火苗也缀上了几分惶恐不安的光泽。 地上倒塌的篱笆，已被慌不择路地踩踏进了泥泞之中，同时被碾进污秽里的还有他们所信奉的荣耀与尊严。 其中虽然有少部分学生，刚刚才被迦娜激昂演讲激励过，此时心里还怀揣着几分不甘退却的坚强意志。 但整体士气的倾颓，已经不是这一星半点的勇气所能逆转的了。 特别是之前就已经困扰在伤痛中的学生，此刻面对变异赤暴熊这骇人的威势，自然只剩下了惊弓之鸟的胆寒。 “大家冷静下来！拿好你们的武器等待指示！不要在营地里自行跑动！” 从后面跟上来的薇莎，望着眼前这极度混乱的场面，粉晶眸子里同样倒映出了焦急的色彩。 她阻拦在逃散的人群中间，举着手臂开始高声呼喊了起来： “请不要试探离开营地，外面的环境只会更加危险！” 可即使如此，依旧没能阻止那些学生们受惊逃窜的脚步，甚至还有人尖叫着直接向对侧的森林里钻了过去。 “逃啊！别管这么多了！” 而如果这些学生真的失去了团结协作的力量，那在恩赐之域已经完全变异了的黑夜之中，他们基本就只能注定成为魔兽们嘴中的食粮。 够了！不能这样下去了！ 咬紧牙关鼓足勇气，圣洁的太阳之火在翡翠眸光间冉冉升起。 迦娜的脚步快速冲向营地的边缘，周身闪耀的光辉动摇着夜空的黑暗，霎时间恍惚了学生们逃散的视线。 “谁再敢违背命令！死！” 炽热的火线地向着那远处试图逃进树林的学生直接斩去，瞬时烧焦了他们面前全部的草木，只差分毫地就可以直接夺去他们的性命。 气氛陡然间凝固了下来。 金色之火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像是绝望里的灯塔，照彻了每张惊慌失措的脸面孔，让他们找到了希望的方向。 “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全都给我拿好武器，穿好装备，整出队列！” 望着那金焰拱卫的威严身影，迦娜霸道强权的手腕，反倒让那些惶恐的心灵感受到了救命稻草般的安全感。 只是紧张稍稍舒缓之余，眼角依然留有无法遮掩的震惊。 学生们都是第一次看到王储殿下，表现出如此强势的上位者气质。 这和那个映像里温文尔雅，对谁都不摆架势的莱茵殿下完全不同。 “都没有听到吗！” 感受着迎面袭来的炽热气浪，众人摆终于脱了犹豫的束缚，快速按照迦娜的指令行动了起来。 他们确信如果自己不认真地遵从命令，那把杀伐果断的金色火刃，下一刻就会干脆利落地斩下他们的脑袋。 “不用这么害怕，我和殿下都会站在这里与大家共守防线的，相信自己的力量，赶快回到列队里去吧。” 另一边的薇莎则在柔声安慰着身旁哭泣的少女们，那大姐姐般的亲和气质也展现无遗，很快就让这些泪眼婆娑的女孩子们都安心回到了队伍中去。 “营地内圈有临时防护的阵式，即使这领主的力量已经超越了黄金级，也不可能立刻突破进来！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站在营地间高处的石头上，迦娜熠然的眸光继续审视着队伍的排列。如芒在背的炙热感，终于让散乱的学生们找回了几分荣耀的自觉。 “现在所有队伍都听我的指令行动，如果还有敢违抗命令的人，我不会管你是贵族还是平民，按照紧急指挥法一律直接就地处死！” 而听到迦娜严苛的命令，底下的队列间又传出了少许窃窃私语的声音。 虽然按照奥塔王国古老的法令，王室确实保有着这样的权力，但那也仅仅是留存于纸面而已。 事实上，就算是国王也无法轻易处置那些显赫的大贵族，毕竟他们联合起来的早就能够动摇整个国家了。 “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的行为逾越了王权！是不是觉得我将来会是个暴君！” 可现在即使迦娜的命令真的已经超越了王权的范畴，也没有人敢真的跳出来忤逆这项决定。 毕竟不远处赤暴熊暴戾的嗥叫，依旧回荡在众人的耳边。此刻稍微理智者都能明白，唯有相信王储殿下才是如今唯一存活的出路。 “但唯有这样我们才能生存下去，才能在这里取得荣耀的胜利！我莱茵·阿迪蒂亚，以太阳的血脉宣誓！必将冲锋在所有人的前面！” 金色眸光来回横扫着，稍有异动者都会被瞬间炙烤得汗流浃背。 “如果还有人质疑我的命令，那么现在站出来，我不会去责怪他！” 灼灼的气焰压在身上，学生们的队列此刻差不多已经排列完毕可即使是莱斯利、劳伦这样显赫的贵族也只是默默站在队伍前面没有说话。 “愿为殿下献上我的忠诚！” 而爱莎更是向前一步站出来，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后方的众人看到那位斯图亚特家的小姐都如此表示，自然也跟着纷纷单膝跪了下来。 “薇莎学姐，我需要在前面冲锋提振士气，所以后卫指挥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先命跪下的学生们起身，迦娜随即又把视线转向自己身后的薇莎。 “我……” 眼见王储殿下竟把如此的重要的责任交托给了自己，薇纱的眼睛里隐约闪过略微迟疑的色彩。 “因为……她相信你。” 似乎看穿了薇纱心中的犹豫，迦娜又用细微的声音悄悄补充了一句。 “……是的，我愿意为殿下效劳。” 只是听到这样的回应，薇纱粉色的小脑袋又微微垂了下去，但她还是严肃地接受了自己的职责。 她才不相信我呢……还说我是个只会表演的骗子…… 当然没人能在会长坚毅的身影里，读出那细微之处的落寞。 而旁边正意气风发地调整着学生队形的迦娜，此时的心理状态也完全不似她外表看上去的那般无所畏惧。 那握着光辉之剑的右手，其实一直都处于微不可察的颤抖之中。 只是眸瞳里的阳光足够炽烈，就没人那发现那隐匿在背面的晦暗。 嘴上说着大义凛然的话语，迦娜却明白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胆小鬼。 明明只要感受黑暗的气息，她就会想缩进希格莉特小姐的怀里…… 想和她一直待在一起，想被她温柔地抱着，想被她亲吻额头与面颊…… 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悸动，那陈旧的伤痕前不久被魔女重新撕开之后，迦娜更难维持以前伪装成王储时的从容。 可自始至终，迦娜也没能等来那个自己所期盼的身影。 所以只能靠自己了嘛…… 无论心里有多么的惶恐不安，她作为莱茵时就只能是光辉里的英雄。 列整齐队来到防御阵的边缘，此时的学生们终于能够看清这个近乎十米高的庞然大物。 赤暴熊原本在捕猎指南上，只是最为普通的黄金级魔兽，但此时对方的模样明显已经超出了学生们的认知。 太可怕了吧！ 即使有着迦娜军法的震慑，阵型短时间内也出现了微微的骚乱。 壮硕的身躯像是座小山般在连续冲击着内圈的防御阵式，于空中不断碰撞出耀眼的魔力涟漪。 熊爪飞舞时崩起的巨石，就让很多学生吓软了脚步。皮毛上缠绕着的黑色火焰更是诡异，竟让所有接近他周身的东西都快速燃烧了起来。 “通知后勤小队，操控阵式！” 金色眸瞳直视着那狂暴的熊躯，此刻的迦娜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议。 “把这只蠢熊放进阵式里来！” 第80章 愤怒的杀意 “天哪！殿下，您为什么要把它给放进来，这样做太危险了！” 同样持剑站在前面的莱斯利，听到迦娜这突如其来的决意，面色顿时就变得有些惶恐了起来。 虽然他的父亲特纳迪恩公爵，正是因为极其高明的剑术，以及「剑王」恩赐职阶才获得了铁剑之名。 但相比于他凶悍的哥哥姐姐，莱斯利并没有继承到这方面多少的天赋，反而是在诅咒术式上更专长些。 “防御阵式供能的魔力水晶本来就数量有限，面对这种程度的冲击，以我的估算不可能坚持超过十分钟了。” 迦娜冷静分析着局面的同时，瞳孔里的金焰其实也在微微摇曳，只是那深藏着的不安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现在最好的办法把赤暴熊单独放进来，然后让阵式挡住其他魔兽。” 变异赤暴熊虽然强大，但它却是独居类型的魔兽，相比于群居的森狼王而言，并没有可以指挥的手下。 而其他袭击营地的魔兽，只是因为黑暗侵蚀才本能的形成了兽潮，而并不受赤暴熊的指挥。 “我同意莱茵殿下的看法，与其让所有魔兽都冲进来，倒不如先集中我们的力量围攻赤暴熊！” 旁边的爱莎立即表示了支持，她自己对于莱茵殿下自然是无比的信任，更何况她也看出了关键因素。 “这……” 听到这样的回答，莱斯利自然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他隐约察觉到了王子殿下今天的情绪之中藏满了怒意。 不过想到那刚刚秘传来的消息，莱斯利又不禁窃笑了起来。 果然，就算是卓绝群伦的殿下，不是依然拿不下那个冷漠的女人嘛。 而接下来计划进展顺利的话，很可能就要被自己提前得手了呢。 希格莉特…… 想到那无与伦比的美貌与身姿，即使此刻身处战场之中，莱斯利也难抑制自己身体里那躁动的火热。 还成了王子殿下的未婚妻吗？ 作为同龄人，从小到大却一直都被莱茵的风采碾压着的莱斯利，自然早已在心里埋藏了诸多嫉恨。 如果能率先品尝一下他最爱的未婚妻的滋味，拿走那宝贵的处子之身，想必就是最好的报复吧。 希望她不会让自己失望…… 而旁边的迦娜刚刚还在布置完毕围攻的队列，正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引诱赤暴熊闯入法术陷阱的机会。 她自然不知道莱斯利脑子里这一连串对希格莉特的龌龊心思，不然很可能真的会直接拔剑劈了他。 “来了！” 随着迦娜沉声的警示，赤暴熊壮硕的身躯正如之前计划中的那样，莽撞地冲进了营地内圈之中。 缺乏智慧的它根本无法理解，刚才那股一直阻挡着自己的神秘力量，为什么会突然间凭空消失。 惯性之下的身体，就径直踏入了迦娜早已预备好的陷阱之中，无尽的藤蔓迅速在它高大的身躯上攀附起来。 “前卫第一队，第二队都跟着我！其他人继续待命！” 金色的身影率先踏出，正如刚才承诺的那样冲锋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冲，跟着殿下去宰了那头畜生！” “对！怕什么！我家的先祖可是单独讨伐过飞龙的！” 看着王储殿下英勇的身姿，其余的队员也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纷纷呐喊着冲了上来。 吼—— 但随着赤暴熊怒吼声，它皮毛上的缠绕黑色火焰快速扩散了开来，将身上密密麻麻的藤蔓瞬时烧毁了大半。 “法术一队，使用水柱冲击！” 而这样的场面似乎也被预料，随着后方薇纱的命令，数十道汹涌的水流就齐齐砸在了赤暴熊燃烧的身体之上。 那黑色的火焰虽然诡异，即使在奔腾的水流间也只是熄灭的迹象，但还是让扩散的热流退却了几分。 “注意避开他身体上的火焰，攻击其他暴露的部位。” 趁着四周水汽的蒸腾，迦娜率先闯入了赤暴熊的攻击半径，金色流火一闪而过地在熊腿上留下了鲜血的剑痕。 太浅了！ 然而这攻击效果并没能让迦娜感到满意，那深红色的皮毛对于火焰有着极强的耐受性，即使是特殊的太阳火，威力也遭到了大幅度的缩减。 紧随其后其他的战士们也纷纷使用出了自己最强的武技，但不少人甚至连赤暴熊的皮毛都无法破开。 为什么这么弱！ 这些家伙平时是怎么训练的！ 看着此次不堪入目的武技，迦娜不禁又有些恼怒了起来，这两个小队的成员已经是她精挑细选后的成果。 武技通常是指战士的格斗招式与近战魔法的二者结合性技巧，也是战士们日常训练中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 而像迦娜就已经可以把太阳之火的力量完全融汇在自己的剑招中，所有的武技自然都能行云流水地展开。 但除了个别几个高年级学长的表现还能勉强让迦娜满意，其他人在实战中使用的武技只能说是漏洞百出。 呜—— “它要出来了！所有人注意避开！” 然而这些轻微的伤害却彻底激怒了变异的赤暴熊，四五个人才能够环抱的粗壮大腿扯开了缠绕的藤蔓，向着它面前的蝼蚁们践踏了过来。 “辅助法术队，按照之前的分配给所有前卫进行敏捷的加护！” 薇莎时刻看准前方的战况，也再次冷静的下达了命令。 “第二法术队！使用风刃术掩护前卫的后撤！注意规避队友！” 连环的风刃又接连不断地落在了赤暴熊的身上，但依旧收效甚微，只是稍稍滞缓下了这庞然大物的追击脚步。 “盾卫正面掩护进攻，其他人分散开来进行袭扰！” 迦娜明白继续僵持下去，很有可能会迎来全军覆没的结局，她必须快速想出办法对赤暴熊造成有效伤害。 弱点！就在那里！ 思考着破局之法的同时，迦娜单枪匹马地冲向了愤怒的赤暴熊。那受到加持的身躯变得轻盈了起来，灵活躲避着赤暴熊拍击地面的巨爪。 “组成盾阵，全体链接承压！” 后方的盾卫随着命令紧跟上来，看准熊爪挥舞的时机，将联排的大盾组合成严密的整体，用魔力反应的耀眼光芒引诱着赤暴熊的注意力。 所有成员都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等待着上方那恐怖重击的到来。 轰—— 随着头顶轰然的巨响，实力较差的几名盾卫直接被震得七窍流血起来，即使是最强的队长，身形也在被颤抖中被压弯了脊梁。 “撑住！不许倒在这里！” 感受着鼻腔里留下的血腥味道，盾卫们依旧尽力挺直着胸膛，即使怀揣着无限的恐惧也没有丝毫退却的余地。 他们必须站在这里！ “准备承压！为殿下争取机会！” 盾卫们没有人知晓自己能否再次扛住赤暴熊的攻击，那染红的血目里却都迸发出了视死如归的勇气。 “Cie Soваe Hsoццe！” 这次他们没有选择闭紧嘴巴，高声呼喊出了自己最后的荣耀，沉重的打击也再次落在了盾阵之上。 咔嚓咔嚓—— 顶在正中间承力最多的队长，耳畔剧烈的轰鸣间，还隐约能够听到自己脊柱在重压之下不断碎裂的响声。 但他们依旧不能倒下！ 咬紧的牙齿无法抑制那从腹腔里汹涌而出的鲜血，被染成了一片猩红的眼睛再也难以看清身前的状况。 “Cie Soваe Hsoццe！” 燃烧起身体最后的怒意，再次吼出了那不甘的荣耀，全力展开地盾卫们竟奇迹般地将赤暴熊的进攻顶了回去。 就在意识消失的瞬间，他们似乎看见了无穷无尽的光明。 就是现在！ 看着艰难承受重击的盾卫们，迦娜心中的愤怒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四周完全化作了狂暴的金色火海。 终于找到了取胜的机会！ 身体在空中化作金色的火弧，踩踏着赤暴熊倾斜的身躯疾驰而上，太阳的威严毫不畏惧地穿过了黑色的火海。 必须报仇！ 虽然不知道盾卫的具体情况，但迦娜心里却十分清楚，必定有几人已经牺牲在了那利爪的冲击之下。 而且从自己计划的开始，很可能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牺牲。 死吧！ 趁着赤暴熊身形失衡的瞬间，金色火光已然跃到了那血盆大口之前，感受着其中呼啸而来的腥气，迦娜只是默默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剑，是有生命的。 刹那间的意识静止之中，迦娜再次感受到手中长剑的轻鸣，那是与自己内心相连的无垠怒火。 轰—— 背身擦过熊头的瞬间，迦娜反手出剑将手中暴怒的金色火焰狠狠刺入了巨熊的眼睛，随即在那血瞳之上爆开了闪耀山林的金色喷泉。 不够！ 身形快速旋转过来，迦娜同时用空间折叠置换回了插入熊眼的剑，卷起金色火焰的龙卷风暴，将光刃连续斩向了巨熊的后颈。 还不够！ 看着那绽开的血肉之中，渐渐暴露而出的大块颈椎骨。 迦娜极度平静的金色眸瞳里，却渗出了几分狂乱的色彩。 必须杀了你！ 用爆炸的气浪作推力，飞在巨熊脑后的迦娜高举起了自己右手，无尽的火焰快速凝聚在了手心的金色光束中。 死吧！ 竭尽全力挥下自己的臂膀，金色的火焰宛若巨型投枪，就狂暴地轰在了那已经被烧的焦黑的颈椎之上。 压抑的力量带着无尽的怒火，彻底毫无保留地爆散了开来。 轰—— 巨熊的脖子这次被彻底折断，伴随着极为凄厉却沙哑的嘶鸣声。这只庞然大物终于摔倒在了地上，临死的疯狂挣扎中掀起了漫天的灰土。 结束了吗？ 就在迦娜落回地面，看着赤暴熊的身躯刚刚才松了口气的时候。 苍穹的血月倏然间降临了。 第81章 这是雪？ 高高悬挂的澄澈的青月，蓦然间被一种古老而又苍茫的意志吞噬。 紧接着猩红似血的月辉，就从夜空中倏然倾泻在了众人的身上。 那究竟是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变故，顿时夺走了学生们刚刚打倒领主的欢欣雀跃，沉默的气氛挤占了仅存片刻的悠闲。 虽然只是月亮光泽的变化，但那无法言喻的冰冷触感，不知不觉间就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之上。 仿佛有种无比恐怖的存在，正在默默俯瞰着他们的内心，然后将那阴暗不详的诅咒一点点地渗透了进来。 这场劫难似乎只是刚刚开始。 “前卫队过来我一起抢救伤员，马上向营地中心转移！” 眺望着那苍穹的血月，还是迦娜率先清醒了过来，指挥着前卫的战士开始抢救刚刚在冲击中受伤的盾卫们。 只是那心灵深处的悸动，却无法抵挡地腐蚀着少女最脆弱的伤口。 无论是六年前那令她忏悔至今的怯弱举动，还是前些天被魔女毫不留情地逼问与羞辱时的悲惨情景。 都在迦娜的脑海间不断浮现，让迦那刚刚熄灭的太阳之瞳里，竟隐约有泪水开始徘徊了起来。 那轮血月可以影响人的意志！ “不要去看月光！尽量去避开它！” 意识到危险的迦娜赶忙呼喊起来，可警示是声音还没落下，转身就看见了身旁队员满脸僵硬的神色。 “殿下，它……它又动弹了！” 轰—— 那原本已经彻底失去生命迹象的熊尸，却突然间举起巨大的爪子狠狠拍向了地面，仅是激起的土石就直接淹没了附近正在检查的队员。 “快往这边跑！快！” 顾不得眸子里颤动的惊异，迦娜再次提剑冲进了滚滚的烟尘之中。 挥舞出的凌厉剑风撕裂开了清晰的视野，然而仰头却发现赤暴胸的阴影再度填满了自己的视野。 这怎么可能！ 赤暴熊已经折断的歪斜脑袋连续发出着咔吧的响声，后颈处的创口处翻滚起猩红的血肉，并如同触手般快速蔓延到了整个庞大的身躯之上。 为什么还能够活下来！ 有些疲惫的眸瞳再次点燃了金色的光芒，迦娜用长剑拉起的火焰风暴就再次斩落在了熊躯之上。 并不为杀伤复生的赤暴熊，迦娜只想给前卫争取出重整队列的时间。 此时只有她能够站出来。 然而赤暴熊此时的力量速度，都已经远远超越了少女的预估。 太快了！ 沾满着黑炎的利爪，以难以反应的速度就来到面前。 迦娜只能勉强地翻滚过身体躲过狂暴的攻击，回眸看着爪尖在地面犁出的沟壑正散发着浓浓的焦烟。 轰—— 然而根本没有惊叹的时间，巨熊践踏脚掌就压向了迦娜的头顶。 金色的火弧在千钧一发之际急速闪出致命的阴影，然而还未回神之时身体就遭到了巨力的冲撞。 那熊爪在迦娜根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就来到了她的侧方，还好身体本能地举起长剑，及时挡住了爪刃。 可少女还是如炮弹般飞射了出去。 风声在耳畔边呼啸而过，不知撞在了什么东西上身体才稍稍减速下来，最终在地面上摩擦出一条狼狈的痕迹。 好痛！ 这是迦娜脑海唯一尚存的意识，全身的骨骼都散架了般的酥软刺痛。 受压的内脏仿佛正在腹腔里不断翻滚，冒着金花的眼睛里只能看见一片模模糊糊的黑影。 必须站起来！ 拄着长剑稍稍直起身子，刚刚聚焦的视野却对上了巨熊那双暴戾的眼睛。 原本被太阳之火爆出的空洞，此刻却遥映出了天空的赤月，阴冷的黑暗气息冲刷着迦娜的动摇的心灵。 “掩护王子殿下！法师队全部上前随意释放攻击魔法！” 远处的薇莎看到迦娜被径直拍飞了出去，顿时惊慌地命令后卫部队火力全开来吸引赤暴熊的注意。 然而即使是C级的魔法也难以阻挡那庞大的身躯，赤暴熊似乎认准了这个刚才杀死自己的人类继续前进。 看来必须动用底牌了！ 看着快速逼近自己的赤暴熊，迦娜还没有太过惊慌。 她尝试沟通着折叠在空间里的超位魔法卷轴，那是奥珞伊老师留给她在危机关头拯救自己的最后手段。 然而—— 竟然感应不到了…… 少女的眸光顿时涣散开来，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赤暴熊喷出的唾沫星子就已经压垮了少女心中最后的支撑。 为什么！ 难道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濒死的恐惧到身体禁锢了下来，手中的长剑滑落，少女眼中的金色之火已然被黑暗彻底地覆盖了下去。 自己这次没有躲在别人后面。 那好像还是那么的无能。 眼前景象瞬时翻转，让迦娜仿佛回到了那间黑潮中的屋子，同样恐怖的血盆大口扑向那个弱小无助的少女。 可依然只是那个爱哭的胆小鬼。 希格莉特小姐…… 即将香消玉殒之时，最后的余力让指尖触到了那脖子上的吊坠。 这一次，你也会来救我吗…… 这可能是她生命里最后的念头。 “想要更多的力量吗？” 就在那片绝望之中，迦娜的耳畔忽然飘过一声轻灵的诱惑。 时空随之陷入了静止之中，无论是即将闭合在少女身体上的犬齿，还是奔飞的唾沫，扬起的沙尘，或是少女那颗绝望的心，全都归于了宁静之中。 “去吧，拿回你应有的力量。” 诱惑的声音愈发的清晰起来，而那似乎就是迦娜自己真实的少女声线。 “那样，你就可以拯救自己。” 伸出手臂划过时空的涟漪，抹开那模糊不清的雾气，迦娜仿佛在世界的背面看见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也可以……抢回想要的东西。” 而涟漪对面的另一个迦娜，却拥有着与希格莉特小姐相似的黑发，眼睛则如同那天空的血月一般猩红。 极为纯粹的暗色调，就像是那遮挡了太阳余辉的日食一样。 没有丝毫光明可言。 “去吧……找回那个真正的自己。” 轰—— 时光再度开始流逝，赤暴熊的利齿终于狠狠地咬合在了一起，连带着粉碎了周围凸起的岩石。 然而那咀嚼的口腔，却没有如预想的尝到血肉的滋味。 砰—— 刚刚耀武扬威的犬齿，霎时间却像是被利刃切割过一般，整齐崩裂成了白色碎片，深深扎在了熊怪舌背牙龈之中。 呜—— 听着熊怪那凄厉的惨叫，迦娜凌然的身形不知何时，却已经静静地伫立在了赤暴熊的头顶之上。 她周身环绕的金色火焰已经彻底地熄灭下去，但寂寥的气势里却沾染了更令人惊惧的色彩。 黯淡的翡翠的眸瞳淡漠地注视脚下的肮脏的皮毛，漫不经心的脚步轻蔑地踩踏着其上黑色的火海。 吼—— 愤怒咆哮的熊怪终于发现那只胆敢愚弄它的蚂蚁，竟然逃到了自己的头顶上，挥舞着巨掌就向着头上拍去。 然而迦娜迎着风的悠然身影，又蓦然间消失在了原地。 当轻盈的脚步再次踏回地面之时，就见无数的幽影快速从赤暴熊的身躯之上闪乱而过。 银色长剑随即慢慢消散在了空间折叠的光点之中，剑锋之上没有沾染丝毫新鲜的血迹。 而少女背后屹立的身躯则是迎来了土崩瓦解的命运，庞大的肉体先是崩解成了大方块，然后又散落成了无数的小碎片，最后堆积成了血肉的山坡。 结束了…… 眸光注视着那漫至脚边的血液，迦娜挑起的嘴角里，流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太阳在上！莱茵殿下……他真的杀死了那只赤爆熊！” “真是不可思议！这就是太阳之血的力量吗！” 后面赶来支援的战士们，看到眼前这骄人的战果，纷纷欣喜若狂地嚎叫着拥抱了一起。 终于逃离了死亡的威胁。 “莱茵殿下！您没事吧！” 后方的薇纱也带着法术队快速跟了上来，看着这压在心头的阴影中终于被迦娜成功抹去，粉色的眸光也顿然释去了几分提心吊胆的重负。 如果刚刚王储殿下真的不只是国家的危机，她也难以向希格莉特交代。 “莱茵哥哥！真是……吓到我了！” 爱莎更是激动地冲了上去，就准备抱住自己的殿下，刚刚看到对方被拍飞的那一幕，她顿时就觉得心都碎了。 “……会长？” 然而，她的后衣领却突然被人拽住了，冲出的步伐停滞在半空，回头就看见了薇纱满脸严肃的表情。 “先等一下，殿下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此时的迦娜依旧只是默默仰望着天空的血月，仿佛四周所有的欢呼庆贺都似乎与她毫无关联。 “莱茵哥哥……” 就在爱莎踌躇在原地之时，突然看到殿下的嘴角划过一丝诡异的冷笑。 “……来了。” 耳朵隐约听到了对方念出的奇怪词汇，紧接着疑惑的目光就看见了在虚空中扩散开来的涟漪。 空间传送门打开了！ 察觉到空间变化的学生们则是更加兴奋了起来，传送门的开启就代表着他们可以通过第三层的恩赐之树逃离这诡异的恩赐之域了。 “终于能回去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来这里了！” “太阳在上！快一点吧，我真是一点都不想等了！” 然而还没等众人急不可耐地涌进那空间传送门，一股蛮横的力量就率先把他们的身体吸引进了涟漪。 发生了什么！ 意识再度经历了短暂的空白，意识还有些眩晕的薇纱，就发现自己落在了松软的东西之中。 极为冰冷的触感侵蚀着身体，茫然的意识就在颤抖间清醒了过来。 这是……雪？ 抬眼望去视野之中已经被白茫茫的飞雪填满，这与薇莎印象之中第三层的山林景色完全不同。 “这里难道是……第七层？” 上架感言 在此先感谢各位读者朋友的支持与打赏，感谢两位编辑大大的帮助，本书写了23w字也到了要上架的时候。 之后故事还会不断继续下去，魔女小姐与后宫间的感情会进一步加深，开始日日夜夜的贴贴生活（误） 更多属性各异的新角色会加入到这个世界中来，有活跃气氛的，有故事深厚的，也有符合诸位xp的（误） 世界观也会继续拓展开来，国家间的利益博弈，种族间的仇恨纷争，还有更高层次上的阴谋对决，都会在本书中不断地铺展开来。 总之，还望大家继续关注。 至于作者本人，平时工作学习都比较繁忙，所以爆更算是很困难，上架存稿都是连夜加班加点才将将码齐。现在悬赏所欠的章节，之后我也会尽快的还清。（摸摸头发感觉自己又变强了） 我是非常喜欢这本书，每个主要人物的塑造都倾注了感情，每个事件的脉络也在进可能的理清铺垫。 写自己喜欢的书，同时能让更多的人喜欢上，也算是我写作的初衷，按照预定计划这本书将是相当长的篇幅，希望这可以一路顺风地走下去。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没登上预约是技术性问题，还望大家见谅啊） 第82章 喜欢上你了呢 彻骨的寒风肆意渗透着薇莎身上单薄的外套，走在漫天的飞雪里的身体也变得愈发沉重了起来。 恩赐之树到底在哪里？ 模糊的目光努力搜寻着那渺茫的生机，然而苍茫的天地间却唯独辉映着那血色的月光。 砰—— 蹒跚的脚步不小心踩进了积雪下的暗坑，重心偏转之间，少女的身体就完全落入了雪地的怀抱。 好冷。 难以言喻的冰凉弥漫在周身，并从衣领袖口等空隙处毫不留情地钻入，刺激着少女娇嫩的肌肤。 燃烧魔力来维持体温的手段已经接近极限，薇纱努力控制着自己空虚的身体，只觉得现在从雪坑里站起身子，都成了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如果自己真的冻死在这里，是不是显得太窝囊了些？ 毫无准备地学生们，就这样被空间门直接送到了到恐怖的第七层。 而且也没有按照常理将他们落地在恩赐之树的旁边，而是被随机分配到了这广袤雪原上的各个角落。 缺少防寒保暖手段的他们，即使没有遭遇魔兽的袭击，多半也会冻死在零下四五十度的严寒风雪之中。 沙沙—— 就在薇纱刚想拄着法杖摆脱掉周身积雪的压迫之时，敏锐的耳朵就隐约听到了附近传来的脚步声。 这是学生还是魔兽？ 倏然间收敛起自己的呼吸，薇纱仔细聆听起身旁的动静。 沙沙—— 而那脚步声距离她越来越近，混乱之中似乎是在拼命奔跑着。 “有人吗！谁能来救救我吗！” 寂静里猝然的呼喊声，在粉色的眸子里泛起深思的波澜，对方那粗犷的声线薇莎也算是相当的熟悉。 对方正是学生会的实践部部长，那个一直在追求她的克莱夫。 从雪坑里微微抬起脑袋，薇纱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外面的情况。 只见克莱夫高大的身影的背后，正紧追着一只外形极为怪异的魔兽。 原来是真实存在的吗？ 那完全漆黑的身体上覆盖着密集的鳞片，身体缺少四肢的支撑却能在雪地上快速漂浮着前进。 三角脑袋上也完全分不出五官的区别，这与学院传闻里所描述的那种变异魔兽完全相符。 怎么办，要不要出手救他？ 努力调动起自己有些木僵的脑袋，薇纱快速分析着眼前的局面。 自己身体节点里存有的魔力已经所剩不多，而那黑色魔兽的特性与力量却处于基本处在未知之中。 以薇纱往日习惯的价值考量，自然应该继续隐蔽等待魔兽的离开，但少女此时的心里却纠缠起了几分犹豫。 你的演技很拙劣。 脑海里突然蹦出的清冷声音，又让薇纱不禁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不想再听见她这么说自己了。 薇莎承认自己曾经多次无形中利用过克莱夫，清扫过激的追求者，巩固她在学生会的地位…… 这些事情可能并没有什么，想要追求她的克莱夫也完全出于自愿，但现在想起薇莎却觉得十分的别扭。 不想再有半点这样的想法了。 薇莎咬紧牙关决定救下对方，来了结这些年所欠下的人情。 但必须要智取！ 冷静下自己纷杂的心絮，薇纱仔细计算起魔兽追逐的运动轨迹。 她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隐蔽，必须想办法做出一击决胜的魔法攻击。 忍耐着身周冰冷的煎熬，薇莎冷静的眸光像是个老道的猎人。 终于到了！ 等待魔兽的身形接近自己预判的施法方位，那里其实是她刚刚路过之时所发现的另一个更深的雪坑。 薇纱身上倏然散发出风魔法反应的光点，让远处深厚的雪地顿时凹陷了巨大的深洞，呼啸这的吸引风旋直接直接那漆黑的身躯拖拽了进去。 没有任何喘息的空余，薇纱快速更换着脑海里魔法的演算公式。 连环的火球术就在她法杖的前端快速凝聚成型，然后接连不断地落在了那深深的雪坑之中。 洞中狭小封闭的空间范围，又让火焰爆炸的威力增加了数倍，压缩的狂暴烈焰直接从洞口升腾而起。 “克莱夫，趁现在解决掉它！” 奔跑的克莱夫察觉到背后剧烈的魔力波动，赶忙欣喜地回头探察。 而后听见薇纱呼唤的声音，更是让他狼狈的身形瞬时变得勇猛起来。 “去死吧！你这个恶心的畜生！” 他手中握着的大剑也没有犹豫，使出了自己最强的武技狠狠砸向了坑里狼狈的怪物，释放出土黄色的反应光辉瞬时就淹没了洞中漆黑的身躯。 轰—— 冲击声里混杂着怪物极为尖锐的惨叫，没来及继续补刀，那黑色身影逃窜而出，直接融入在了空间的涟漪中。 “太棒了，薇纱会长！真没想到会是你救了我！” 终于松了口气的克莱夫，快步向着远处的薇莎走了过去，望着对方曼妙的身姿，眼神里自然满满都是热切。 此刻刚从雪坑里逃脱的少女，正拍打着衣服上沾染的白雪。 那姿态虽然没有往日的优雅，但略显疲惫的神色里，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惹人怜爱的独特魅力。 “没事吧！感觉你的脸色不太好！” 似乎察觉到了薇纱隐藏的虚弱，克莱夫走上前想要搀扶胳膊，却被薇纱不动声色地侧身躲了过去。 “没事，只是稍微有些冷而已。” 撑着手中的青木法杖，薇莎向着自己刚刚估算出的恩赐之树的方位，开始了艰难地前行。 “那把我的外套给你吧！” 身后的克莱夫自然也匆忙地跟了上薇莎，然后就殷勤地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猎装外套，就打算披在薇莎的身上。 “谢谢，但我并不需要，这种天气里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 然而薇纱那直白不讳的拒绝，让克莱夫举着衣服的手臂僵硬在了空中，进退之间都是极为尴尬的气氛。 片刻之后，恼怒的他也只能哆嗦着身体，又把那外套给穿了回去。 虽然身为战士的他，体质要比薇莎强上了太多，但终究还是抵抗不住这第七层恐怖的严寒。 她这是怎么了？ 虽然薇莎美丽的脸蛋上挂着一如往日的标准微笑，但克莱夫却隐约察觉到了对方态度里的微妙变化。 虽然过去薇纱也总在拒绝自己，但往往都是带着几分含蓄的态度，对自己的好意也不是这样完全冷漠的态度。 而薇纱现在这样决绝的回应，就像是想和他彻底撇清关系一样。 果然还是因为那个魔女嘛！ 没有继续奉献自己的殷勤，克莱夫只是默默地跟在薇纱的身后，践踏着雪地的步伐也愈发沉重了起来。 愤怒的闸门终于被冲开了。 那雪地里映照出的猩红月辉似乎刺激着他浑浊的眼睛，心中的不甘与怨恨的心情不断地放大开来。 为什么你会喜欢上女孩子！ 为什么你不能像大多数人一样老老实实地恋爱结婚！ 为什么这样地拒绝自己，不再给自己一星半点的机会！ 你真的打算和那个女人，去相守一辈子了吗！ 无数难以开解的心絮终究是结出了恶意的果实，克莱夫看着薇纱背影的眼睛也逐渐泛起了血色的狠戾。 我必须要得到你！ 怎么能让一个女人把你给抢走！ 我会让你明白！和我在一起才是你唯一的归宿！ 思维里的躁动终于达到极限，克莱夫瞪着眼睛突然间加快了脚步，向着薇莎娉婷的身躯就快步冲了上去。 “你想要干什么！” 而薇莎其实也一直提防着自己身后沉默的克莱夫，她也隐约察觉到了对方正在剧烈波动的负面情绪。 “克莱夫！请你冷静一点！” 风障在身体薇莎四周快速升起，弹开了克莱夫莽撞的身形，那充血的脑袋直接被埋进了雪里。 但歹意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冷静，反倒是愈演愈烈的癫狂起来。 “我现在很冷静！无比的冷静！” 当克莱夫再次抬起不甘的头颅，狠辣的眸光已被猩红彻底侵占。 “老子今天就是想干你！” 愤怒的咆哮彻底释放了克莱夫压抑已久的情绪，龌龊的言辞已然不加掩饰地直接脱口而出。 “你个臭表子天天装什么圣女！” 手中的大剑挥舞而起，径直砸向了薇莎身前的风障，魔力濒临透支的薇莎自然难以承受这样暴力的冲击。 “你是不是也和男人一样，看到那个魔女的美色就走不动道了！没想到看着正经的会长却是这样騷货啊！” 觉察到克莱夫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薇莎也没有坐以待毙，凝聚风刃趁着缝隙斩向了对方的四肢。 “克莱夫！请不要污蔑我和希格莉特同学的关系！” 快速躲开了风刃的袭击，克莱夫矫健的身躯还是被割开了几处伤痕，但流出的鲜血更激发了他释放的凶性。 映衬着天空的血月光辉，克莱夫全身也开始散发出诡异的波动，脑袋上青筋暴露，肌肉似乎也膨胀了几分。 大剑之上摆出了武技的起手式，在这种近距离作战中，身为释放型法师的薇莎根本没有多少反应的时间，就被蛮横的打击瞬时击碎了面前的风障。 现在该怎么办！ 薇莎单薄的身形径直飞出，深陷在了雪地之中。 看着那如蛮牛般快步向着自己走来的克莱夫，漂亮的粉晶眸子里顿时写满了绝望的黯然。 果然，这就是自己的报应吗？ 为了逃脱被贩卖的命运，自己从险恶用心地接近希格莉特学妹开始，就注定要遭受这应有的惩罚。 都是自己的错。 似乎认命的脑海中还是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那个绝世的身影，不甘与哀怨的心思淹没了少女最后的求生欲望。 与其被这个疯了的野兽玷污，还不如干脆地一死了之了吧。 也算是守护了自己珍重的东西。 望着天空中不详的月光，似乎是在嘲讽着自己的幼稚，但在决死的意志里少女终于斩断了那杂乱无章的心絮。 自己是真的喜欢上学妹了吗？ 原本这只是预想演出的效果，可卖力的表演却似乎产生了纰漏，不慎把自己翼翼保管的真心给交待了出去。 果然自己的演技很是拙劣啊。 看着那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的疯狂身影，薇莎的指尖泛起的风刃就决然地抹向了自己的白嫩的玉颈。 我喜欢上你了呢，学妹。 那紧紧闭上的眼睛，对自己十八年来痛苦的人生做出了最后的告别。 这次……真的没有演戏。 第83章 平民与牺牲 然而预料中的痛感却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脖子上，冻僵的手指反倒被包裹进了令人心安的温暖之中，身体里的寒意转瞬间就已被驱逐殆尽。 原来临死前会看到这种幻觉吗？ 长而卷翘的睫毛缓缓抬起，粉晶眸子里正映照出了那张她千思万想的绝美脸蛋，而那黑色眸子里的星辉也正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这感觉……还挺不错的呢。 少女的嘴角不自觉地划出了却心结的甜美微笑，努力抬起另一只手就想在最后去触摸对方嫩滑的肌肤。 然而希格莉特却没有给薇莎继续胡思乱想的机会，风华绝代的身影就倏然间冲出，轻盈侧踢的一脚就让那扑上来的克莱夫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砰—— 那沉重的撞击声终于刺激到了薇莎的耳膜，让她恍惚的神智顿时清醒了过来，明白了眼前的景象都是真实的。 那个她所思念的人儿，真的从天而降救下了自己。 “学妹！” 哀怨的情绪再难继续控制，感性的阀门被兀然打开，恐惧与欣喜交织的泪水瞬间就溢满了少女美丽的眼眸。 “我好想你啊……” 虚弱的身体不知从哪找来的力气，竟直接飞身扑倒了面前的魔女。 冰雪的寒意被置若罔闻，薇莎紧紧抱着希格莉特开心翻滚了起来，最终两人就面对面地陷在了雪坑里。 “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抚摸着怀中柔顺的粉色长发，星辰的眸光里泛着深沉的光泽，但魔女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粗暴地对待薇莎。 “还不能让人家撒娇一下吗！” 哭腔的声音里满是少女的幽怨，虽然薇莎明白全部都是自己的过错，但还是有些抱怨魔女之前对自己的狠心。 “我刚才……真的好害怕啊……” 其实薇莎现在更害怕魔女又会像在帐篷中那样冷酷地推开自己，然后狠狠践踏她好不容易才敢吐露的真心。 “能就这样……抱我一会吗？” 看着少女往日成熟干练的脸蛋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脆弱，小心翼翼地抬起的眸光间写满了卑微的祈求。 这可能是薇纱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毫无保留地释放出了内心情感，泪水都已经抹到了魔女那颀长的脖子上。 “嗯。” 获得了魔女的首肯，薇莎心满意足地往那丰满的胸脯间用力拱了拱，似乎对这片柔软，也有着同样的痴迷。 即使魔女身上猎装外层皮革的触感很是生硬，但也丝毫耽误不了少女此时得偿所愿的幸福感。 “果然学妹的尺寸很夸张呢，感觉快比我大了两个尺码了。” 终于止住了泪水的薇莎，仿佛是又找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东西，偷偷伸出手指连续戳了戳魔女的胸部。 “戳你自己的去。” 尽管往日的作风十分成熟，但薇莎终究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听到魔女的训斥却是轻轻地吐了吐舌头。 “不要，我就想研究一下为什么靠在上面会这么舒服呢。” 说着说着，薇莎竟更加大胆地戳到了魔女最为敏感的凸点之上，让那美丽的星眸里倏然间泛起了威胁的光泽。 “再戳，我就把你丢出去了。” 经历了生死间的大起大落，少女在自己所爱之人的面前，自然流露出了真实的天性，古灵精怪的模样倒比平常看起来更加可人了许多。 “那还是让我再多靠一会吧……” 之后雪原回归了长足的寂静，薇莎只是静静享受着怀抱里的暖意。 鹅毛般的大雪依旧在从天际之间缓缓的飘落，于皑皑山云间继续融汇着月光流淌的血腥色泽。 然而那黑粉长发交织间的色彩，才是此间唯一的主角。 “那个……克莱夫他怎么样？你是把他给……杀掉了吗？” 逐渐找回了往日冷静的思维，薇莎又思考起了恩赐之域的状况。 回想克莱夫刚才的表现，似乎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他刚刚的反应好像……不太正常。” 她虽然知道克莱夫对自己抱有别样的心思，但从对方往日的人品来看，不大可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也因此薇莎才冒险救下来对方。 “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虽然是被血月放大了心中的恶意，但他也确实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希格莉特又把视线转向了苍穹上的那弯血月，隐约觉得月光间的猩红气息微微有些熟悉，却又在缺损的记忆中找不出对应的痕迹。 那就是迦娜宿命之中的存在吗？ 这是魔女窥视世界法则脉络所得出的预言，只有在这恩赐之域中才能根除迦娜心中黑暗的窗口，阻止某些邪恶意志继续通过间隙污染她的心灵。 只是如今的变化情况，已经有些超出了魔女的预期。 “所以你刚刚是生气了吗，学妹？” 然而薇纱的关注点，此刻却落在了另外一个奇怪的方面。 她回想起魔女之前拯救自己时露出的表情，似乎不像往日那般平静，竟隐约藏着几分愠怒的波澜，嘴角又不由自主地挑了喜悦的弧度。 “我只是路过看见某人一脸绝望地倒在雪地里，才忍不住出手救下了那个可怜的家伙。” 看着那已经从恐惧逐渐走向了得意的粉色小脑袋，魔女轻轻捏了捏薇莎通红的脸蛋，不能让她继续骄傲下去。 “我不信，你刚刚就是生气了。” 感受到魔女这亲昵的回应，薇纱又往希格莉特的怀中挤了挤，想听听她的心跳到底有没有欺骗自己。 要不要把那件事情告诉她呢？ 可是想到自己接近魔女的目的，薇纱的心顿时又彷徨了起来。 她害怕自己一旦自己说出口，这难得的温暖又会如梦幻般地破裂。 究竟该怨恨还是该庆幸？ 还是等离开恩赐之域后在找机会告诉她吧，毕竟现在情况还很危险，不应该让她分心其他事情。 “话说天上的那个血色的月亮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能放大恶意？” 默默地给自己找到了暂且逃避的理由后，薇纱擦擦了擦魔女脸上的雪花又继续开口转移过话题。 “这处恩赐之域的构成比记载里的更加复杂，可能有某种诡异的存在，被放逐在了隔开的空间之中，而那力量又通过某种媒介渗透进了这里。” 而那诡异渗透的媒介，很可能就是傀儡师带进来的传奇恶魔心脏。 “对于那些家伙来说，污染精神世界自然是最为基础的手段。” 不过魔女并没有再跟薇纱详谈，这些关于黑暗诡异的信息，普通的低位魔法师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不然就可能让未知存在感受到因果间的呼唤，通过特殊法则的掌控渗透进对应的心灵之渊。 “那感觉我可能也被污染了呢……” 听到魔女这样的描述，薇莎却突然有些不安地咬住了嘴唇，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勾勾地盯着魔女的脸。 “总感觉很想……把你给推倒呢。” 而魔女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薇莎这装模作样地调笑，果断伸手重重敲了下那在想些奇怪事情的脑袋。 “好痛啊，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嘛！” 抱怨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疼痛却让少女的神智更加了几分。 “果然……第二层魔兽的变异暴走也是这个原因吗？” 突然间薇纱叹了口气，竟直接推开了希格莉特。 果断地翻身从雪地站起身子，然后薇莎对着魔女恳切地说道： “我不能再占用你的时间了，现在只有你才有能力拯救大家……” 看着少女毫不作伪的真挚流露，希格莉特那淡漠的脸蛋上，也终于在冰雪间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我会把大家都救回来的。” 心眼的力量穿透纷扬的飞雪，寻找着第七层恩赐之树的痕迹。 如果不是因为刚刚直视因果消耗了过多的力量，魔女本可以追溯法则的脉络，来快速探明恩赐之树的位置。 不过即使手段受限，希格莉特搜寻的效率，也比薇纱要超出了太多。 “恩赐之树应该就在前面，找到它就有办法把所有学生送回去。” 没过多久希格莉特就洞察到了周边魔素环境的变化，但那浓郁生机里同样也染上了几分诡异的气息，让星眸里的光辉也略微凝思了起来。 “不过那里也产生了异变，到时候听我的指令行事。” 一路牵着魔女的柔软的手掌，薇纱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好的。” 十指相扣之间对方那暖洋洋的温度就蔓延到了自己的身上，迎着寒冷的风雪却像是在沐浴着春风一般。 “前面还有其他学生在躲藏。” 魔女在心眼探查的边缘处，看见了几个模糊的身影，而他们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是在窥探着什么东西。 “先过去看看吧。” 没有给少女反应的时间，希格莉特就拽过薇纱直接公主抱在了怀里。 仙力凝聚在脚尖之上，身形从苍白积雪之上一闪而过，转瞬间就已经来到了学生们藏身的地方。 “作为队伍里最没用的人，现在的情况就应该让她先去探路！” 但极其刻薄的声音也随即落在了魔女的耳边，学生间似乎分成了两派，正在激烈争论着什么。 “不行，前方情况不明。我不能同意你这种冒进的想法。” 看到学生们的样貌，其中大多数人都是魔女认识的。左边是劳伦大贵族子女，右边对立的则是爱莎、丽塔以及正在瑟瑟发抖的凯琳达。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如果不能尽快赶到恩赐之树的法阵去，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个鬼地方！” 劳伦倏然间站起身子，指着刚刚反驳她的丽塔，愈加气急败坏了起来。 她身上的气息也在剧烈波动，似乎是精神也受到了血月的影响。 “那就该由最强者先去探路，你连身为贵族最基本的荣耀都没有了吗！” 爱莎此时站到了丽塔的一边，同样不甘示弱地嘲讽了回去，以她显赫的家世自然也不会畏惧劳伦。 “斯图亚特阁下，您可是我们贵族的领袖，怎么能为了平民这样说话！” 而这预期之外的反对者，更让劳伦情绪更加激动了起来。 斯图亚特家族作为保守派贵族的领袖，向来以维护贵族传统利益为宗旨。 而红龙二小姐竟然站出来，为了低贱的平民说话，这是劳伦无论如何也难以想明白的。 “如果当年不是为了掩护这些废物一样的平民，我的兄长也不会在黑潮之中牺牲！这些低贱平民的命都是我们贵族给的，现在也该他们做牺牲了！” 劳伦这慷慨激昂的陈词，瞬时赢得了她身后其他贵族的共鸣，在他们的认知中平民都是这种蛀虫般的存在。 “对！凭什么让我们贵族，去为了这些血脉低贱的家伙牺牲！就应该把他们都变成奴隶！当作畜生来使！” 而奥塔临近的帕伦菲王国就是采用了类似的极端制度，自然看得奥塔的某些贵族们自然也十分的眼馋。 “还真是有趣的说法啊，能不能也说给我听听。” 然而清的冷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劳伦的身形瞬时就僵硬了起来。 第84章 请相信我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得不承认，魔女不只是容貌的傲世绝伦，声音也如天籁般的动听。 就像是从绝层天际的雪山上，融汇下的涓涓溪流。 冷漠的清澈，却染着几分女性独有的魅力；悠婉柔情，又不让人感到丝毫的谐媚与造作。 但这样的声音落进劳伦的耳朵，就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刺耳。 “希格莉特小姐！薇莎会长！” 看到魔女的出现，无论是爱莎还是凯琳达，都立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地快速围了过来，就连丽塔眼镜上反射的光芒，似乎也变得安心了许多。 “别怕，我来了。” 而从魔女怀抱里跳开的薇莎，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散去。 她走上前温柔地抱住了凯琳达，抚摸起了对方的小脑袋，很快就让那吓得瑟瑟发抖的身躯安稳了下来。 而站在另一边的大贵族们，感受到魔女眼中投来的星辉光芒，就都纷纷不自然地避散开来，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但大多数人其实也在心里暗自地松了口气，毕竟相比于嘴上的争论，还是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些。 只是落下的血色月辉，却在劳伦的眼睛里激起了更加癫狂的波动。 为什么这个贱女人又来碍事！ 埋藏心底长久以来的怨恨，在黑暗的引诱下彻底地爆发开来。 “你们觉得自己为了平民牺牲，所以感到委屈？” 听到魔女这淡漠的质问，愤怒终于压垮了劳伦心中畏惧与理智的天平，她直接向着魔女呵斥了起来： “难道不是吗？为什么总要求我们这些贵族冲锋在前！而这些好吃懒做的平民，却只知道唯唯诺诺地躲在后面！” 嘴上嘲讽平民的同时，劳伦也在心里对魔女做着各种恶毒的咒骂。 这个该死的臭表子！为什么就那么喜欢替这些肮脏的贱民说话！看来她自己就是个天生的贱种！ 可即使理性已经失去控制，她也不敢把这些话直接说出口。 “还真是有趣的说法。” 感受着那烧向自己的怒火，魔女只用星眸悠远的凝视，就直接冲垮了劳伦猩红的眼睛里附着的狂意。 “你们所谓的牺牲就是指肆意兼并土地，把领民视作自己的私人财产，垄断了所有魔法武技的学习方法，害怕平民会反抗你们残酷的统治。” 淡漠的陈述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每个音节的落下都压的劳伦难以呼吸，浑身肌肉都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我们伟大的贵族保护了他们的生命！不然这些愚蠢的平民早就被魔兽们全部给咬死了！” 劳伦还是拼足最后的勇气，把心里话再次冲着魔女吼了出来。 “然后就驱赶着那些被你们压迫的普通领民、佃户甚至是农奴上战场，反而还责怪弱小的他们，怎么不为了保护你们的封地而勇敢地冲锋在前？” “我……我……” 劳伦努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魔女凛然的气势压迫的根本张不开嘴，混乱的脑海里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思路。 “你们从没有为了保护平民牺牲，甚至连你们所守护的荣耀，也不过是在守护自己的私人财产罢了。” 鞭辟入里的话语如钢针般狠狠扎在了劳伦的心里，无话可说的她最终只能在惊恐中跌坐在了地上。 “现在平民略微有了上升的空间，你们就把那这最后的荣耀也丢掉了，还恬不知耻地叫嚣着，要让平民为你们过去所做那些的牺牲来补偿。” 完全找不到反对的依据。 “不觉得很好笑吗？” 劳伦呆呆地坐在地上，心里则在星辉的冲刷下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荒芜。 平日里尖酸刻薄的她，竟控制不住地被魔女倾轧的气势吓出了泪水。 到最后竟完全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就像是丢了什么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 “所以你们到底牺牲了些什么？” “不！不……” 浩瀚星辉却没有因此而放过她，质问继续毫不留情地冲击着劳伦心中，身为贵族最后的防线。 看着不断逼近自己的魔女，劳伦只能蹭着雪地不断惊恐向后滑行。 “你自己才是那个寄生的蛀虫。” 最后的审判落在心里，劳伦的脑海间只剩下了茫然的空白，痛苦的眼睛翻白了过去，扑通地昏倒在了地上。 “可真是个无趣的孩子。” 望着魔女迎着风雪的悠然姿态，却没人敢打破此间宁静的气氛。 就连薇莎都觉得有些害怕，虽然她知道希格莉特见识的高深，但这样打破常规的批判还是她难以想象的。 只觉得晚上在帐篷的时候，希格莉特其实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不然自己的状态应该和劳伦相差不了多少。 果然她是对我有些感情的。 换个角度去思考，薇莎心里瞬时间又舒坦了许多。 而旁边爱莎听到这尖锐的评价，骄傲的意识同样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就连眼神都变得有些涣散起来。 这就是希格莉特小姐的学识吗…… 从小接受贵族荣耀教育的少女，第一次见识到了那包裹光鲜外衣之下的血淋淋的现实。 顿然间她领悟到了许多东西。 所谓的崇尚保护领民的责任，似乎从来都不是为了贵族的荣耀。 只是把从平民身上剥削来的东西，掰出了小块边角又丢弃了回去，然后就成了贵族老爷们高高在上的施舍。 而这愿意施舍的，会被平民们传颂赞扬几句仁慈，不愿施舍的则像是劳伦那般要把平民彻底摁入死地，却还觉得自己才是被亏欠的一方。 那自己又是不是蛀虫呢？ 似乎看穿了爱莎混乱的心思，希格莉特径直走到她身边，摸了摸那陷在了混乱思绪里的亮红色小脑袋。 “你做的不错，爱莎。” 听到希格莉特肯定的赞扬，那迷茫的脸蛋才回过神来，迷糊的脑袋里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希格莉特小姐，能和我单独过来一下吗……我有点事情……” 看着竭力隐藏着愁容的爱莎，魔女自然也没有拒绝她的请求，快步跟着她来到了旁边无人的地方。 “有什么事情非要单独和我说吗？” 爱莎欲言又止地搓了搓手指，最后还是坚定了勇气，抬起深蓝的眸子望着魔女的脸蛋，吞吞吐吐地说道： “其实我刚刚……看见莱茵哥哥了。” 听到爱莎这样的汇报，星眸间的光辉再度深邃了几分，其实魔女已经大致猜到了迦娜身上发生的事情。 “嗯，那殿下在哪里？” 希望没有超出她的预期范围。 “就在恩赐之树的那边，但是……我似乎看见莱茵殿下……他直接就从正面走了进去……而那些魔兽却没有攻击他。” 爱莎正是发现了迦娜的踪迹，才一路追到了恩赐之树的附近。 可回想起最后所见的模糊景象，少女的脸色又被踌躇侵占了起来，在言语末了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我当时离开还很远，莱茵殿下怎么可能会……” 摸了摸那红色的头发，希格莉特能够明白对方心里的担忧。 恩赐之域如今的变故明显与黑暗有所关联，而迦娜这样神秘的举动如果被有心人发现，也一定也会被怀疑是沾染了黑暗，玷污原本清明的声誉。 这也是爱莎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免发生的事情，所以即使是与希格莉特提及也略显得有些犹豫，但此刻她也只有向魔女求助这唯一的选择了。 “就在前面的恩赐之树嘛……” 希格莉特聚集心眼的力量，向着恩赐之树的方向快速探查而去。 却见那高耸入云神圣的树身，已经完全笼罩在了诡异的黑雾之中。 而树周则聚集了大量漆黑的无面魔兽，它们全部都漂浮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守护着恩赐之树，这也是刚刚学生们不敢贸然前进的原因所在。 “你刚刚没有看错，殿下确实是自己走进去的。” 听到魔女这肯定的回答，爱莎圆滚滚的眸子顿时浮出了焦急的泪花，手足无措间只能摇曳着魔女的衣角。 “那我们该怎么办！殿下…是不是……被黑暗给侵蚀了……” 从斩杀赤暴熊之后，爱莎就在会长的提醒下看出了殿下身上的异状。 而此时的迹象也更加佐证了，殿下可能已经沉沦于黑暗的事实。 “不会的！殿下一直是都坚强正直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被黑暗污染……那肯定都是我的错误……都是因为我才让莱茵哥哥为难了……” 痛苦的现实猛然击中了少女心中最敏感的领域，爱莎双手捂着脸蛋，蓦然间开始低声哭泣起来。 溢满泪水的眸光里也隐约闪动起猩红的光泽，伴随着血月的共鸣，那是心灵开始被黑暗入侵的征兆。 “都是因为我去找他……竟还想无耻地插足……全部都是我的过错……我也对不起您希格莉特小姐……” 悲伤的乱流速即就淹没少女一触即溃的坚强，但那紧捂的双手却突然被人强硬地拉开。 而后就觉得冰冷的脑袋上，传来了令人心醉的温暖触感。 “我一定会把她给完整带回来的，请相信我，好吗？” 嫩白额头相贴在一起，黑色的碎发悠然飘过，勾动着少女失神的面颊。 刚刚渗入脑海的黑色气息就被快速地驱散殆尽，温和的星光顿时洒满了少女干涸的心田。 爱莎只觉得连自己胸膛里的搏动，也不禁愣住了半饷。 “好……好的……” 极近距离地对视着，那双载满星河的眸子，原本高不可攀的梦幻就这样倏然来带了身边，沉溺其间的爱莎感受到了魔女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温柔。 原来自己也能获得这种宠幸吗？ 而确认黑暗气息已经被完全驱逐出了少女的心渊，希格莉特就直起身又帮少女擦了擦眼角滑落的泪水。 “从现在开始，就不允许再哭了。” 明媚的笑容就是最安心的力量，这漫不经心的举动，又再度恍惚了少女失魂落魄的心灵。 “回去不要让其他人看出异样，之后就都交给我来处理吧。” 纤细的身影迎着呼啸的北风，悠然将飘舞的长发撩至耳后，遗世独立的美感凌然践踏着不可一世的严寒。 “……好。” 赶忙擦干残留的泪迹，爱莎的眸光却依然离不开那张倾倒众生的侧脸，超凡美丽里蕴含着不可言喻的强大。 似乎不管前方的敌人多么猖狂，但那傲然身姿永远是唯一的主宰，所有阻碍注定只能被她踩在脚下。 但就在魔女心眼的视界中，那些原本静止的魔兽突然间开始颤抖起来。 身形不断地扭曲膨胀，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破体而出一般。 笼罩恩赐之树的雾气跟着快速席卷开来，在碰撞挤压间慢慢凝聚出无数的黑色液滴，遮蔽了周边所有的光泽。 但汇聚出的怒浪没有落下，反倒如通天的巨柱般快速升腾而起。 映衬着背后的血腥月辉，黑柱开始侵蚀起了茫茫的夜空，让苍穹如同破碎的玻璃般不断蔓延出血色的裂纹。 那究竟是什么？ 爱莎抬头望着天空异变的征象，深蓝的眸子里写满了本能的恐惧，不由自主地就抱住了魔女的身体。 太可怕了！ 那无底的血色间隙继续扩散，其中似乎张开了数之不尽的眼睛，正贪婪地窥探着人间的景色。 宛若世界末日的情景压在心头，这浩荡气势绝非普通少女所能抵挡，就连魔女的星眸也不禁凝重了几分。 “不能再等下去了。” 望着这可能已经超出了自己预期范围的事态，希格莉特先从耳坠的空间贮藏装置里，取出了一截翠绿色的圆柱体交到了爱莎的手中。 “你拿着这个回去，让大家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走出光照范围。” 爱莎打量着手中莹润的圆柱，质料是种她从未见过的奇妙矿物。 上面规律地排布着三四个圆洞，澄澈透明的光泽里流露着，少女读不懂的玄妙道韵。 “好漂亮的宝石啊……” 碧绿的圆柱紧接着在仙力激发下释放出了清澈的光辉，淡淡的符文链盘绕在四周，感受在其中那股令人安心的力量，少女的心也逐渐安谧了下来。 “我会用它保护好大家的！” 恢复了精神的爱莎点了点脑袋，望着魔女离去背影的眸光里，满是坚定与希冀的色泽，她相信希格莉特小姐肯定能把殿下给救出来。 “请您也一定要小心……” 但其实还是有件事情，她藏在心里并没有告诉希格莉特。 那就是她在莱茵殿下的身影，消失在恩赐之树黑雾的最后瞬间，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对方散开的金色长发。 第85章 不听话的孩子需要管教 轻盈的身形掠过深厚的雪面，远处通天黑柱的外形特征，也在魔女心眼的观察中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漆黑的液面波动着怪异的暗纹，快速分层流转间宛若一座螺旋的高塔。 轰—— 而附近那些异变的黑色怪物，自然没有放任魔女这样轻易地接近。 那扭曲的身形还没有完全稳固时，就已如潮水般向着魔女扑了过来。 竟然是类幽灵种吗？ 这些变异怪物很多都双足直立，已经大幅度偏离了普通魔兽的形态，甚至是由多只怪物相互融合而成。 三四米高的幽影巨人拖着大剑，散着黑气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数量还真是多的令人厌烦。 空间耳坠再次闪烁光芒，一把精致的精钢剑就出现在了魔女的手中。 剑身上并没有铭刻魔纹，除了坚固以外就再难找出其他的优点。 轰—— 星辉的光芒浸染在剑锋之上，冷漠的眸光扫过面前成百上千的幽影怪物。 其中大部分怪物的气息都能堪比二十五级的魔法师，少数融合而成的大剑幽影气势甚至已经超过了三十级。 这样实力的军团，放在外面足以匹敌王国中最精锐的骑士团。 可却挡不住魔女的脚步。 再次触发识海中沉眠的道痕，仅是散发出的秩序链条，就已经撕碎了数只贸然接近希格莉特身躯的怪物。 长剑轻描淡写地划过，就撕开了怪物们幽影化的身躯，刚想重新凝聚就在仙力的侵蚀下直接灰飞烟灭。 曼妙的身躯轻盈跃动在幽影怪物们的脑袋上，闲庭信步地躲避着袭来的剑刃，很快来到了幽影潮水的中央。 “houuuuuu！” 幽影诡异的吼声接连而起，似乎是在愤怒着魔女的戏弄。 但这些怪物依旧没有五官，倒三角脑袋就像是布袋粗略地套在脖子上，面部处唯有片漆黑的空洞，也看不出发声器官究竟是藏在哪里。 它们开始互相堆叠而起，阻止着魔女那飞跃式的前进，甚至把巨刃砍在自己同伴们的头上也在所不惜。 还真是前仆后继的勇敢。 刚刚在与傀儡师的战斗中，魔女的身体就已经承受了超额的负荷，此刻她并没有浪费时间继续缠斗的打算。 那就消亡吧。 魔女的眉心处再次印出了莲花型的花钿，只是比起上次要模糊了许多，空灵的气质里夹杂了几丝极致的锐利。 那是兵者的道痕印迹。 星点的光辉就如莲花般在幽影之海中央瞬时绽放了开来，微风飘忽间就磨灭了周围所有冲上来的身形。 握在芊芊指间的精钢长剑，也紧跟着完全地破碎开来。 这是位于剑道终点的一剑，如果魔女有柄仙剑握在手里，想必仅这一剑就足以扫平四周所有碍眼的东西。 现在的力量终究局限了太多。 稍微平复下身体的反噬，那黑色巨柱就已经近在咫尺。 握紧的拳头翻滚出骇人的气浪，直接暴力地击飞了挡在身前的最后几十只幽影怪物。 那破军的气势也在黑柱流动的液面上，洞穿出了一块巨大的缺口。 虽然眨眼间就已经恢复了原貌，但魔女的身形还是轻盈地闪了进去。 “您可终于来了呢，让我在这里孤独地等了这么久。” 轻柔的阳光里带着几分坚毅，这熟悉的声线毫无疑问属于迦娜。 但落在魔女的耳朵中，就瞬时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沾染了许多与往日截然不同的东西。 “我猜您是不是又在外面，和哪个女孩子卿卿我我呢？” 目光环视黑柱的内部，这隔绝所有光芒的液体背后，却充斥着猩红色的诡异光芒。 层层的阶梯盘旋而起，一直延伸到螺旋之塔遥望不到的黑暗之中。 黑色墙壁之上悬挂着各种古怪的油画，脚下踩着的羊毛地毯柔软舒适，考究的家具整齐有致地陈列在四周。 如果不是空间里黑暗的气息过于浓郁，这里比起诡异存在的居所，倒更像是归属于某位大贵族的城堡。 探究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地毯中央庞大的躯体之上，强健的巨爪可以轻易碾碎人类的房屋，光滑的鳞片宛若漆黑的梳妆镜面，狰狞的脑袋上两只大灯般的眼睛正凶狠地注视着前方。 毫无疑问，这是只龙血种的幻兽。 那……是迦娜吗？ 看着眼前的景象，星眸之间流露着无法窥探的深邃思绪。 邪龙那对粗大的龙角中央，竟摆放着把精致华丽的王座。 上面慵懒坐着的曼妙的身影，正悠闲地摇晃着自己修长白嫩的小腿。 轻佻的目光散出红色的光芒正默默欣赏着魔女的身形，只是里面还刻意隐匿着些许欣喜与想念的味道。 “怎么，莫非您是在惊讶我现在的模样吗？那您是不是觉得要比原来好看的多呢？” 王座上的少女从脸型五官都能隐约看出迦娜的模样，但气质相比于过去那清纯的白花，明显要妖艳了太多。 翡翠色的明眸如今已然浸染成了红酒般醇厚的色泽，太阳般温暖的金发也已经被漆黑的夜色所覆盖。 “迦娜在哪里？” 然而希格莉特只是依旧淡漠地望着少女的眼睛，洞穿万物的星辉跨越所有的阻隔，直接落在了少女的灵魂上。 她听见了正在哭泣的声音。 “……不管过了多久，您都是一如既往的偏心眼呢。” 听到魔女简短的质问，王座上少女高兴摇摆的小腿就兀然停了下来，那美丽的脸上明显染上了分愠怒。 “算了，等我先把您绑起来，再慢慢把您調教到忘记那种无聊的女人吧。” 从那高高的王座上站起了身子，少女身上原本学院的猎装，瞬时间地爆裂了开来，那绝美的胴体就毫无保留地就展现在了魔女的眼前。 “不听话的孩子，是也该好好教育下了呢。” 话音刚落，两个曼妙的身影就都倏然地消失在了原地，剧烈的撞击下一刻在黑塔的半空中倏地爆发了开来。 仅是散开的波动就让高耸的黑塔连续震荡了起来，而那些油画、家具则如同泡影般全部崩解成了黑色液体。 “没想到消耗了这么久，您竟然还能保持这种等级的力量，还真是让我越来越兴奋了呢！。” 黑发迦娜原本完**露的身体，此时已经盘绕起了妖媚的黑色花纹，逐渐覆盖住了那些敏感的区域。 “话说，我现在应该叫您……希格莉特小姐是吗？还真是个拗口的名字。” 背后漂亮的黑色羽翼直接展开了数米的长度，头顶上两个弯弯的盘角精致地装点着飞扬着黑色的长发。 “还不如直接叫亲爱的呢。” 少女身体的变化过程，与之前那具傀儡大体相似。 但论魅惑的程度，傀儡却无法相提并论。或者说此时少女的魅力，都已经站在了和希格莉特相同的量级之上。 也只有魔女这样出尘的性子，看见后才会觉得无动于衷。 “但如果您只有这种程度，还是准备乖乖被我绑起来吧。” 重击的拳头如雨点般疯狂落下，每一击中裹挟的黑暗湍流，都散发着比肩传奇法师的恐怖力量。 接连不断的碰撞之间，竟将魔女直接轰飞向了地面。 轰—— 然而当地面的硝烟散去，魔女依然安然无恙地伫立在深坑之中。 她身旁银白色的秩序链条再度被释放出来，眉心间的花钿同样显现，只是朱红之色比上一次又暗淡了些许。 “您现在这个状态还能坚持多久！赶紧放弃吧！” 望着地面完好无损的希格莉特，黑发迦娜的眼神里并没有丝毫诧异。 她自然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不可能真正伤害到魔女。 而后张开的巨大羽翼中就忽然散落出数之不尽的羽毛，轻舞飘扬间化作了致命幽光，开始向着地面疯狂扫射。 那爆散开的黑色波动里释放出了恐怖的毁灭之息，能将接触的一切物质都崩解成那黑色的诡异液体。 即使强大如魔女，也不敢正面对抗这样蕴含了深层法则的攻击。 她手掌向空中挥洒出数十枚自己特制的银币，纷纷在仙道的共鸣之中被瞬间镀层了破军的气势。 “虽然脑袋里有很多的东西似乎都记不清了，但惟独您我是永远记得清清楚楚的！” 银色辉光与黑色羽毛在空中展开了连绵不绝的对峙，虽然仙道之痕的威势明显压制了黑暗的侵蚀 。 但对方的羽毛的数量却大幅度超过了魔女的银币，此刻源源不断地消磨着希格莉特身体里几近透支的仙力。 “以您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的！” 呐喊的声音似乎在发泄着心中积蓄已久的怨怒，黑发迦娜眼眸里的血光随即更加狂躁了起来。 天际那弯猩红的血月竟也直接幻化在了少女的身后，法则的力量将黑塔中的空间架构彻底扭曲了开来。 “束手就擒吧，我保证会让您更加快乐的，希格莉特小姐！” 原本完全漆黑的羽毛在血月的映照下，逐渐沾染上了猩红的血珠。 “和那个懦弱无能，天天只知道哭泣的烂女人在一起，能有什么意思！” 古老而浩瀚的毁灭气息似乎跨越了时空的界限，那不知封印了多久的意志这才迎来了真正的苏醒。 “那个废物就应该永远埋起来！她根本不配得到您的爱护！” 整片漆黑的世界都化作了黑发迦娜任意掌控的领域，满天的毁灭之雨随着那怒喊声就肆意地坠落而下。 “你前些天那么的羞辱她，不就是因为讨厌她吗！” 然而—— 浩瀚的星河依旧淡漠地流动着，映照出苍穹中那逐渐疯狂的少女。 缥缈的仙道全部归聚在希格莉特的身体之中，她竟闭上了眼睛，无动于衷地面对着那足以毁灭万物的血羽之海。 “停下吧。” 当淡然的声音落下，魔女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整片灿烂的星河就同样辉映在了无垠的黑暗之中。 弥散在黑塔里诡异暴动的气息竟也都快速安宁了下来，沾满毁灭的黑羽也停滞在半空无法再前进分寸的距离。 “确实挺漂亮的。” 魔女轻轻摘下了那即将落在了自己头上的一片黑羽，兰息轻拂间就吹散了其上毁灭暴戾的气息。 血色下露出了纯粹的黑色正羽，在星辉的注视间映射着熠熠的光泽。 “而且我从来没有允许过，你可以去那么地评价自己。” 空间中飘荡的所有羽毛都兀然崩散了开来，魔女的身形竟直接跨越空间出现在了黑发迦娜的面前。 在对方还没来及反应的时候，就伸手直接掐住了那修长的脖颈。 “你……” 受到这突然的攻击，黑发迦娜刚刚才泛起了些许红晕的脸蛋，也立即恢复了原本的狠戾暴躁。 黑翼的羽毛再度飘散开来，于少女的掌心凝聚出了尖锐的长剑。 急于摆脱控制的黑发迦娜，集聚全力捅向了希格莉特的腹部。 这怎么可能！ 然而看着那顺着长剑不断流淌而下的鲜红血液，少女的瞳孔顿时扩散了开来，连持剑的手都不禁有些颤抖。 而魔女指间趁机划过了剑刃上沾染的血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仙血点在黑发迦娜的眉心处。 “你可是欠下了我这一剑。” 趁着对方心神松动的间隙，识海里浩瀚的仙之意志全面苏醒，跨越阻隔投映在了对方的心灵之中。 “准备用什么来还我呢？” 第86章 想舔一舔吗（省略） 迦娜只觉得精神恍惚间，脑海里就只剩下了无垠且寂静的苍白。 “这里……是哪里？”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视野才逐渐找回了真实的色彩。 少女茫然地望着漫长的走廊，精致的吊灯映照着浮雕纹的壁纸，柔软的地毯上织绘着她亲自挑选的几何图案。 “原来……自己是在王宫里吗？” 明明走廊所有物件的摆放都是一如往常的熟悉，可迦娜却总觉得周围弥散着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可能是我最近太劳累了吧。” 脑海中似乎忘记了什么颇为重要的事情，然而迦娜苦思冥想了片刻，也没能在记忆里找到蛛丝马迹。 最终迦娜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想甩出其中的疲惫与困惑。 慢慢推开卧室的木门，感受到那迎面而来雪松木香味，少女那微微不定的心思也才逐渐地安宁下去。 相比于外面古典标准的装潢，卧室里的气氛明显要温馨了太多，这里是她与希格莉特共同生活经营的小家。 目光过到墙面上二人共同的婚纱照片，这已经是迦娜继位国王后，迎娶希格莉特小姐的第五个年头了。 现在……应该叫亲爱的才对。 怀着甜甜蜜蜜的心思，迦娜迫不及待地向着卧室里走去。 那华盖垂下的轻薄纱帐后，正隐约映衬着希格莉特曼妙的身影。 明明都已经结婚了多年，可每当看到这唯美的精致，迦娜依然管控不住自己胸膛里乱撞的小鹿。 但这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毕竟她的王后可是全大陆公认的第一美人。 “我亲爱的王后，我回来了！” 积压的疲乏顿时被一扫而空，只要想到最爱的人陪伴在自己身边，似乎就没有什么值得去抱怨了。 每天醒来能第一眼看见对方，想必就是人世间极致的幸福。 “这么早就回来了吗，陛下？” 轻灵的呼唤殷切地填满了卧室，魔女也从纱帐后慢慢走了出来，只是沾染着薄红的脸庞微微有些奇怪。 “嗯，今天只是和阿尔杰将军商量了下边防安排，很快就都处理完了。” 早就望眼欲穿的身影兀然落入翡翠的眼帘，期盼的脚步再也无法忍耐，迦娜就把魔女紧紧拥入了怀中。 如今的她的身高已经比希格莉特还要超出一点，想要亲吻魔女也不用再完全看对方的脸色行事。 可不知为何，希格莉特却不动声色地躲开了那悄悄靠近的樱唇，星眸间隐约闪动着不太自然的光泽。 “怎么，我提前回来想多陪陪你，难道还不开心吗？” 得到希格莉特冷淡的回应，迦娜只能撒娇地把脑袋靠在对方的颈侧，鼻尖却突然注意到了奇怪的地方。 今天希格莉特身上的气息，似乎混杂了些与往日不同的东西。 魔女身上自然体香的味道，早已深深印刻在了迦娜的心里。那像是雪原花的清冷，又带着几分月珠木的厚重，最后还藏着点风铃草的温柔。 而此刻却渗入了其他的香味，迦娜隐约能分辨的出是粉萃之虹，那种人工培育出的魔法花卉。 “你今天……是去过哪里吗？” 身为女人那敏锐的直觉，让迦娜心中瞬时泛起了不安的疑虑。 她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那双美丽的星眸，犹豫了会又试探性地在希格莉特耳边小声问出了心中的纠结。 “竟然被你发现了吗？看来你也不是一直都那么的迟钝呢，迦娜。” 然而那忐忑的翡翠眸子，正好迎面撞在了魔女嘴角挑起的冷笑上。 紧接着，迦娜僵硬的身体就被希格莉特粗暴地推搡开来，空虚的怀抱里瞬时失去了自己所依恋的温柔。 “亲爱的……你在说什么啊？” 迦娜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魔女，对方上次如此暴力的对待自己，似乎都能追溯到那个寂寥的雨天。 最爱的希格莉特小姐强硬地把自己摁在了冷硬的墙面上，然后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她埋藏已久的痛苦伤痕。 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们现在明明过得很幸福。 “我也不想再继续隐瞒，每天装模作样地和你相亲相爱，仔细想想还真是觉得令人恶心呢。” 虽然没有完全明白眼前的情况，但只是感受到魔女言语间毫不遮掩地冷漠与厌恶，就让迦娜已经听到了自己胸膛里心儿碎裂的声音。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颤抖的声线里又沾染上了哭腔，自从继位女王以来迦娜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再掉过泪水，可关系到希格莉特她又再也控制不住悲恸的情绪。 “你确实错了，你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了我，没想到那点小手段就能让你爱的死去活来，还是真是天真的可爱呢。” 听到这样绝情的话语，怒火也终于点燃了迦娜的心头。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发出质问，天旋地转之间，就再次被希格莉特狠狠摁在了后方的墙壁上。 就像是那个雨天一样。 “怎么，终于想要反抗我了吗？” 迦娜咬着牙开始凝聚魔力，准备强行突破魔女的压制，可无论她怎样去激发，全身魔力节点没有丝毫的动静。 “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我夺走了。” 身体上的压迫感兀然间消失，从墙上跌落而下的迦娜本想揉揉自己生疼的手腕，却发现四肢依旧不能动弹，只能像是木偶般僵硬在原地。 “你的国家、身体、魔力都已经处在我的完全掌控之中，现在你只是我的奴隶，迦娜。” 似乎只有少女的泪水依旧能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无尽的委屈与失落里流逝着少女已然崩溃开来的灵魂。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默默躲在心田的角落，少女只能向自己哭诉其那无法承受的悲戚。 明明已经把自己更为宝贵的灵魂与真心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她，为什么还要去做这样事情。 而她才是我最为重要的东西。 此时混乱的脑海不想去探究魔女悄无声息操控的手段，也不想去琢磨自己的的权利有没有被魔女架空。 甚至连反抗都斗志都消散了。 她已经不明白自己的生命，究竟还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跪下！” 冰冷的命令再次落入耳中，膝盖开始不停使唤地开始打弯，迦娜竭尽全力地对抗着操纵自己的诡异力量，可空虚的心里哪有反抗的勇气。 即使自己没**纵身体，难道就能抵抗得了她的命令吗？ 精神恍惚之间，少女强作坚强的心就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看到迦娜失魂落魄的脸上已然认命的表情，希格莉特精致的嫣唇就再次挑起了得意的笑容。 其中满是极致的妖媚。 “下面还有更有趣的东西，想要再让你看一看呢。” 素手突然扯下悬挂的纱帐，其后遮挡的宽大的床铺暴露而出，上面竟还斜身坐着个衣衫不齐的曼妙身影。 ……薇莎小姐。 迦娜早就知道对方和希格莉特的关系十分亲密，但没想到都已经亲密到了这个地步。 “我们的女王陛下可真是狼狈，还是做个奴隶比较像样子。” 对方竟当着自己的面，就直接倚靠到了希格莉特的身上，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嘲讽与打趣的意味。 “忽然想到了个有趣的玩法呢。” 薇莎抚摸着魔女的脸蛋，希格莉特也瞬时心领神会。 …… “还真是辛苦你欣赏了这么久。” 妩媚地直起了身子，魔女脸上还沾染着潮红的迷离，望着迦娜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娇笑了起来。 “要不然，我也奖励你一下吧。” 调侃地说着，魔女就翘起了自己那白皙匀称的长腿…… “想过来舔一舔吗？” 第87章 梦到了些什么东西？ 不要…… 心里彷徨着最后的抵抗意识，可卑微的身形却还是不可控制地，向着魔女的脚边缓缓地爬了过去。 求您放过我吧…… 迦娜全身都几乎臣服，只剩下指尖还在勉强抵抗着，在地面狠狠地扣出了一道道鲜血浸染的抓痕。 “你平常不是也挺喜欢的吗，为什么要这么抵触呢？” 希格莉特此时像是阴险的恶魔，故作疑惑地嘲讽着可怜的少女，她自然明白迦娜抵触的并不是这件事本身。 够了…… 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娇小玉足，纤细的足踝下就像是件精美的艺术品。 并没有丝毫奇怪的味道，而是散发着与身体相似的淡淡芳泽。 从客观上来说，其实并不能在其上找出多少侮辱的意味。如果希格莉特同意，愿做这件事的人估计就能立即绕着曙光城排上几圈。 但挣扎的迦娜却已经扣断了指甲，浓郁的黑暗逐渐吞没了少女心头最后的曙光，怨恨已经取代了之前的爱意。 您又抛弃了我呢…… ……希格莉特小姐。 那极为空洞的眼神，兀然间被染成了狠戾的血色，身形乍起就摆脱了魔女的控制，手中凝聚的长剑划出漆黑的幽光直接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我一定要先学会掌控您呢。 不惜一切的手段与代价…… 时空的光景再度变幻开来。 精神再次陷入到了恍惚之中，当迦娜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铺展在她面前的却是人山人海的长街。 “我……这是在做什么？” 迦娜勒住手里的马缰，再次痛苦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身上还隐约残留着，刚刚对于魔女背叛的撕心裂肺，但此刻却已经在脑海的记忆里消失得了无痕迹。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可那坚硬胸甲只能反馈回极度冰冷的触感。 旁边的跟随的将士们察觉到迦娜勒马停下后的痛苦模样，快速围聚上来将他们伟大的女皇严密守护在中央。 “陛下，您没有事吧？” 另一边爱莎也纵马靠了过来，满脸紧张地询问着迦娜的情况。 “我没事。” 舒缓了片刻抬起头来，翡翠眸子冷漠地映照着眼前夹道庆贺的国民，高呼的万岁之声不断冲击着迦娜的耳膜。 原来是这样。 自己前不久才率军击败了神圣帝国最后的援军，彻底统一了大陆西北的努特兰洲，光复了太阳帝国曾经的伟业。 她成为了大陆最顶尖的霸主。 金色长发耀动着温煦的阳光，无论是美貌还是强大，迦娜都像是那天空的太阳般，独揽着此间全部的光华。 但却没人能注意到，这位女帝眼眸深处隐藏的晦暗色彩，正随时准备着泛起汹涌的波涛来淹没一切的光明。 终于回来了吗…… 看着眼前宏伟壮丽的帝宫，比起奥塔王国原本的宫殿，天壤之别里彰显着迦娜已然傲然史册的功绩。 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座富丽堂皇的帝宫，其实也是座特殊的监狱。 解开身后的披风，高跟的金属长靴缓缓踏过帝宫的回廊。 迎着清脆的响声，所有仆人都恭敬地跪倒在地上，对于这位无上荣耀的女帝都不敢有丝毫的冒犯。 而前面就是帝宫中央那装点最为奢华的房间，只有个别侍者才允许在特定程序下进入其中收拾整理。 如果有人敢违反这项规定，都会被毫不例外地直接绞死。 推开房间沉重的木门，上面铭刻着极为复杂的魔法阵式。 四周的墙壁同样流转着最为严密的魔法符文，无论是内外都难以突破这层层封锁的禁锢，这间屋子即使用来关押古龙都是绰绰有余的。 而只有这里的主人迦娜，才能完全地掌控这一切。 “我回来了。” 迦娜稍稍沉了口气，平淡的声音兀然惊扰了屋子里长久以来的冷清，让空气中的雪松木香都退散了几分。 但不出所料的是，她的归来并在这里获得任何的欢迎。 复杂的目光慢慢转向屋子里面，只见书桌前的红木椅子上。 那个熟悉的曼妙身影，正抱着双膝静静蜷坐在上面。 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梳起，身上的吊带睡裙衬着白皙的肌肤，即使在漫不经心间，依然流露着人间极致的魅力。 但那纤细的手腕脚踝上，此刻都束缚着最为坚固的镣铐，沉重的模样看起来随时可能折断那娇柔的四肢。 她正是如今帝国的皇后，那位大陆第一公认的美人——希格莉特。 配合着房间四壁的阵式，镣铐正在持续地压制着魔女那超凡的力量。 如今被软禁在这里的希格莉特，只是个柔弱的女人罢了。 “怎么，现在见到我，已经连招呼都不愿意打了吗？” 感受到魔女对自己彻底的无视，迦娜表面维持着威严冰冷的模样，直接抽掉了魔女手中的书籍。 可内心深处那唯一柔软的地方，又开始阵阵地抽痛了起来。 “那就祝贺陛下得胜归来，万岁。”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魔女微微抬头瞥了眼旁边的迦娜，就从旁边的书堆里另外翻找出一本继续阅读了起来。 而这样敷衍的态度，瞬时就激起了迦娜心中压抑的愤恨与征服欲望。 她粗暴地拉扯过魔女的娇躯，然后把对方死死压倒在了地上。就像是魔女曾经对自己所做的那样。 “又要来这套吗，随你便吧，尽量快点结束，别打扰我看书。” 被紧紧压着的魔女，依旧没有去看迦娜的眼睛，轻笑着侧过了脑袋，让黑色的发丝肆意凌乱着美丽的脸颊。 然而迦娜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采取进一步粗暴的举动。 翡翠眸光蕴着难解的思绪，静静注视着那暗淡的星辉，让时间在无言的沉默里快速地流逝而过。 “你就……这么的讨厌我吗？” 这突如其来的疑问，让魔女的嘴角蓦然间挑起了更为诱人的弧度。 只是其中隐约晃动的轻蔑，让迦娜只想狠狠地咬上去，让她学会该如何地讨好自己。 “何必明知故问呢。” 淡漠的回应里藏着远比辱骂，更让迦娜心碎的力量。 血腥的气息在翡翠的视野间快速地扩散开来，那摁着魔女手腕的力量也不觉地增大了几分。 “是嘛……那我明白了。” 但片刻之后，迦娜又突然间松开了身下的魔女，看着对方依旧冷淡的面容却逐渐露出了几分癫狂的笑意。 “那我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慢慢抢回你的心了。” 精致的皮项圈散着银色光点，快速具现在了迦娜的手中。 随后就把迦娜就把它，强硬地扣在了魔女白皙的脖颈上。 原本魔女那不染凡尘的气质，竟被玷污上了如此的秽物。 感受着对方忍耐的身姿，异样的征服感不断吞噬着迦娜的理智。 “我知道你对精神魔法的抗性很高，但我早晚能找到征服你的方法，” 魔力催动项圈的的魔法，如同蚁噬的痛苦攀爬在魔女身上，即使那张高傲的脸蛋上也不免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就从现在开始，我要一点点地折磨你，直到把你完全变成我的东西。” 对！就是这样！继续折磨她！ 把她驯服成你的宠物！ 迦娜隐约听到那笼罩在自己心头的黑暗里，不断穿出着异样的低语，又让她沉睡的理智开始燃烧了起来。 不！我不能这么做！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她的！ 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志在迦娜的脑海中不断地炸裂着，让她此时的痛苦完全不亚于被项圈折磨的希格莉特。 不要…… 凭着最后清醒的认识，迦娜还是关闭了对项圈的魔力输出。 少女抱着痛苦的脑袋直接倒在了希格莉特的身上，泪水在那冷漠的怀抱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泛滥了起来。 我到底该怎么做啊…… 灵魂间熠熠的太阳已逐渐被漆黑的日食所遮蔽，最后希望的光辉即将彻底沉沦在这无尽的痛苦之中。 放弃挣扎吧…… 就少女在伤痕累累的灵魂，即将被淹没在黑暗长河之时，头顶却突然传来了熟悉而又温暖的触感。 “……希格莉特小姐？” 缓缓抬起惺忪的泪眼看去，却在模糊的视野里逐渐映出了双明亮而又深邃的星河之眸，熟悉得令人无比心安。 “怎么又哭成了这样，哭多了眼睛是会变成和金鱼一样的。” 成功入侵迦娜心渊的希格莉特，看着眼前这伤心欲绝的少女，心里不觉泛起了一丝的怜惜与愧疚。 “希格莉特小姐！” 可希格莉特刚想起身抱住痛苦着的迦娜，却忽然发觉自己身上，似乎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过你需要跟我解释下。” 挑起自己漂亮的眉毛，魔女直接扯开了扣在颈部的项圈，而后直接掰碎了手上那束缚着的沉重镣铐。 “刚刚到底梦到了些什么东西。” 第88章 内心的穷途 凝望着浩瀚星河的光辉，少女被封印的灵魂仿佛跨越了时空的边界。 “原来……都是在做梦吗？” 当真实的记忆逐渐寻回，周身梦幻的世界就恍若泡影般破碎开来。 “我……” 迦娜刚从迷茫间走出的意识，就正对上了那片审视自己的深邃星光，心虚的小脑袋立即就垂了下去。 为什么会梦到这些奇怪的东西！ 虽说刚才经历的事情都是梦境，但相比于平日里的睡梦，这个漫长复杂的噩梦就明显要清晰了太多。 就连某些的细枝末节的地方，此时都依旧历历在目。 甚至回想起希格莉特小姐在眼前与薇莎不可描述的情景时，少女眼角上依旧残留着几分想要哭泣的冲动。 而追溯到第二层梦境，更是让迦娜感觉不可思议。自己不仅囚禁了希格莉特小姐，竟还给对方戴上了项圈。 最后还是被对方发现了！ 迦娜原本白皙的脸蛋，瞬时间就变成了熟透了的苹果。 小心翼翼地望了眼希格莉特，又像是受惊的小动物般缩了回去。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可那刚准备躲藏起来的眼睛，就被魔女掰正了回来，其中悠远的光辉照得少女心儿忍不住得开始发慌。 所以，希格莉特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她不是已经不要自己了吗…… 单纯的窘迫心思，很快就被更为强烈的不安夺取了位置，爱恨两难的眸光惴惴不安地触摸着那片难解的繁星。 她想起了前天里的阴雨。 想起了那摁倒自己的粗暴动作，想起那冷漠无情的眼神，想起那犀利尖锐的质问与嘲讽。 这些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此时迦娜才终于明白了，虽然梦境里的故事都是虚假的。 但其中令人窒息的悲伤，却早已真真切切地刻在了自己的心中。 她确实是被遗弃了的。 “为什么……你要来这里……” 过多的心絮夹杂进了言语，娓娓的唇齿竟只剩下了吞吐的笨拙。 金色脑袋稍稍别扭过去，展示着迦娜心里微乎其微的抗拒。 “是又要来……伤害我的吗？” 明明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只想埋进对方的怀中大哭一场。 可少女萌动的春心，却又隐约期冀着所爱之人能够哄一哄自己。 哪怕只是简单的一两句。 “当然是想来看看你了。” 淡漠的话语读不出多少感情，这很符合魔女往日里的作风。 哪里有这种敷衍的安慰…… 但这却让咬着嘴唇的迦娜，已然含不住眼角晃动的泪水，两行晶莹就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过那张漂亮的脸蛋。 “为什么要那样……我还以为您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已然泣不成声地吐露里，是少女积蓄已久的铭心思念。从那个雨夜醒来的孤寂之后，迦娜就无数次幻想过能和希格莉特小姐再度对话的情景。 此刻，终于成为了现实。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听到魔女云淡风轻的反问，迦娜的哭腔顿时哑然起来，仔细搜索着记忆里那天魔女对自己毫不留情的讽刺。 “你那天就是这样跟我说的……说你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每句质问都像蘸着盐水的长鞭，抽痛的记忆无论何时都记忆犹新。 “我只是说我不回去住了。” 不得不说，魔女这番轻颦浅笑的回答颇有几分强词夺理的意味，似乎是在故意挑逗着面前眼泪汪汪的女孩。 魔女小姐可真是个坏女人！ 可感受到星光恢复的温柔，迦娜颤动的身体就再也无法被这小小的气恼所阻碍，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尽力倾倒在了魔女的怀抱里。 还是那么的舒服…… 那温暖且柔软的胸脯之间，是迦娜失而复得的归宿。 脸颊摩擦着两团熟悉的触感，迦娜只觉得已经溺死在了幸福中。 “请不要再这样欺负我了……” 明亮的长发被魔女柔细的指尖反复地抚顺着，停止了哭泣的公主殿下就像是只猫咪般乖巧又安静。 “我现在……不会还在做梦吧。” 就不知这样埋了多久，少女忽然发出了梦呓般的感叹。 然而迦娜含糊的话音未落，就被魔女伸手直接捏住了脸蛋，痛感随即就从魔女蹂躏中的面颊上传了过来。 “好痛……” 没有理会少女求饶的眼神，希格莉特把星辉再次贴近了那翡翠的眸瞳，质问的声音忽然就低沉了下去。 “现在知道自己没在做梦了吧。” 明明梦境都已经完全碎裂，但不知为何那刚才戴在魔女脖颈上的项圈，此时还被对方攥在了手中。 “那现在可以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吗？” 安慰完之后就到了教育的时间。 “我……我也不知道。” 被扯住了面颊的迦娜只能自己含含糊糊地表示着无辜，面对魔女的威逼满脸都是楚楚可怜的纯情。 可心里却泛起了异样的小心思。 自从上次看过低俗刊物上的那些不健康内容，其中某些奇怪的情节就一直纠缠在了迦娜脑海里。 自己确实有点想把这个……四处沾花惹草的坏女人给绑起来。 咔—— 然而那原本断裂的项圈，却在魔女手中轻易修复成了原样。 伴着深不可测的美丽微笑，项圈就被绑回了迦娜的脖子。 “希格莉特小姐……” 感受到颈部的束缚感，那双水汪汪的翡翠眸子就泛起了更诱人的光泽。 虽然藏着点稚嫩，但无法否认公主殿下早已出落成了世间难寻的美人。 如果迦娜是以女性姿态出现在学院之中，那即使是优雅的薇莎也很难守住她那第二的位置。 而想起那个妖媚的黑发迦娜，就更觉得少女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如果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准备把这个带上一星期吧。” 如太阳般神圣的身姿，衬着颈部黑色的皮环，竟显出了几分靡靡之色。 似是任君采撷的可怜模样，只能更让人激发想要欺负一下的冲动。 “请好好惩罚我吧……” 希格莉特明白迦娜在外面永远都是副不甘示弱的逞强模样，唯独把所有的脆弱和娇柔留在了自己的面前。 算了…… 两具曼妙的身躯再次相贴，这次倒是魔女主动抱住了迦娜。 少女身上那惹人怜惜的意味，也终是微微触动了那深邃又沧桑的灵魂。 “希格莉特小姐，我是不是真的……很懦弱，很没用……” 心灵的障壁被再度轻易地融化，少女嗫嚅地问出了压在心坎上的问题，她想找回心中所能依靠的支柱。 “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然而听到这样淡漠的回答，迦娜刚刚才恢复希冀的眸子里，瞬间又被失望敲打出了层层的水花。 “是嘛……我明白了……” 想要挣脱出对方的怀抱，但魔女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身体的温暖依然如故地浸润着那份勉强的倔强。 “所以……您只是在可怜我嘛……我知道自己不配待在这里……请放开我吧……” 虽然表面做出了副倔强的模样，但少女的手指还是很诚实地攥住了魔女的衣边，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好好听我说，迦娜。” 轻轻安抚着少女叛逆的小脑袋，清冷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亲和力量。 “我明白你想得到我的承认，但这个问题你必须自己来做出回答。” 慢慢抬起倔强的视线，迦娜似懂非懂地从星辉里读出了几分深意。 “我可以帮你抵挡住所有外界侵蚀的黑暗，但你心里滋生的负面力量，必须由你自己的意志来战胜。” 摸索在无垠的深邃星空，绝然于世的寂寥与孤独，终于就洒落在迦娜稚嫩的心田，迦娜隐约明白是希格莉特向自己展示了她灵魂的一角。 那是种信任的表现。 “我不想让你永远作为附庸而活。” 穿过那云淡风轻的言辞，迦娜仿佛看见了魔女削薄的肩膀上，正背负着远超自己所能想象的沉重负荷。 “相信自己，能得到答案的。” 当额头相贴在一起，相连的肌肤似乎触碰了彼此深处的灵魂。 “我……” 前所未有的激流热浪，顿时裹挟起了少女暗自神伤的心。 她也想守护希格莉特小姐，去分担对方身后所背负的东西。 这就是唯一的答案。 “请您告诉我该怎么！” 就像是第一次相识的那天，唤起了魔女同样上扬的嘴角。 “那你要先明白这是哪里。” 起身环顾着周围浑然的苍白，渺茫之间却望不到尽头的方向。 头顶的漆黑压抑着自由的视野，不放任丝毫光点穿越那绝对的障壁。 “这里就是你的灵魂之渊，我临时找出的一处空白间隙。” 听到魔女这样的介绍，翡翠眸瞳间顿时闪过的惊异光泽，当梦境碎裂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空旷的景色。 “心灵之渊……不是只有凝聚出二十个魔力节点才能开启吗？” 迦娜的魔力等级已经停滞在十九级很长时间了，她总是觉得灵魂间似乎缺少所能激发的真实力量。 “并不是，心灵之渊只要是拥有灵魂的生命都会天生拥有，只是你的魔力等级超过二十级才有了探寻的资格。” 虽然自身没有灵魂之渊，但魔女能够感受到它与识海有相似的性质，都是灵魂力量内部投影的表现。 或者说每个灵魂本身，其实都是一种可以不断成长的法则雏形。 而当它拥有了能投射到真实世界的力量，也就成为了真正意义的法则。 这种自我的法则被称之为领域。 在西赛德大陆上，只有凝聚出三十处以上魔力节点，并可以释放出完整领域的强者才能被称作传奇魔法师。 “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会被禁锢在这灵魂之渊中吗？” “我好像……是在和魔兽战斗。” 迦娜轻轻揉了揉脑袋，记忆里依稀地闪过了那赤暴熊的血盆大口，但之后的画面就完全的模糊了起来。 只有令人窒息的极致黑暗。 “其实在六年前的那天，你的心就已经被黑暗神明埋下了种子，只不过现在才被真正催生出来吞噬了你的意识。” 提及到六年前的黑潮，迦娜的表情又略微不自然了起来，即使有着魔女的支持，也依然难以去积极地面对。 “你必须自己潜入灵魂之渊的深处，找到并且彻底铲除它。” 魔女的声音难得有些郑重，悠远的目光仿佛望向了少女的灵魂深处。 “嗯。” 对视着轻落的星辉，迦娜略显踌躇的金色脑袋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她决心不能辜负于魔女的期望。 只是这个时候的迦娜，并不明白自己究竟要面对些什么。 …… 每个人的灵魂里都有座深渊。 这是灵魂之渊的由来，但有人认为肯·柯克这对灵魂之渊的感叹。 其实来源那句古老流传的谚语。 即使人类穷尽自己一生的岁月，也永远踏不到深渊的尽头。 同样—— 也走不出自己内心的穷途。 第89章 学会乖乖躺在下面 灵魂之渊所表现出的景象，也正是每个人心灵的具象化体现。它既是思想也是欲望，既是意志也是信仰。 这些零散碎片相互融合，共同搭建起错综复杂的精神世界。 但即使是灵魂之渊的所有者，基本也只有这方世界的部分控制权，甚至连进入深层窥探都难以实现。 普通的人格在很多时候，本身就充满了自我矛盾的因素，而某些在潜意识里深藏的东西，也根本无法自我认知。 “你所以说深入灵魂之渊，我的记忆就可能再度被屏蔽吗？” 望着头顶完全漆黑的障壁，即使早已坚定了决心，可事到临头少女依旧忍不住地浮起了几分怵惕。 情绪确实难以为理智所掌控。 “没错，但你才是这里的主人。” 继续抚摸着身前的金色小脑袋，魔女也在探寻着心渊深处的黑暗，她必须尽快为迦娜打开前进的通道。 “记住，只要坚定所思的信念，这里就没有什么可以战胜你。” 听到这亲切的鼓励，迦娜眼里坚毅的光芒也逐渐凝聚了起来。 “我一定会做到的！” 无论揣着多少畏惧与踌躇，但当真正需要去做的时候，少女的身姿就不会再有半点迟疑。 这些年来，迦娜就是如此从稚嫩公主一步步成长到了今天的地步。 “准备好，我已经找到位置了。” 星辉跨过了无数的阻隔，终于追溯到了黑暗侵蚀的源头处。 那被诡异存在埋下的黑暗种子，经过六年的岁月早已是根深蒂固。 但希格莉特明白，自己的意志无法强行降临那里，否则会给迦娜的灵魂造成不可逆的创伤，甚至直接崩溃对方。 这只能交由迦娜自己来解决。 “可以……再抱一下我吗？” 望着面前逐渐拓开的暗门，迦娜不禁深呼吸了几口气。 而收到请求的魔女，也没有吝啬自己的温柔，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少女，在迦娜耳边抚过满是诱惑的言语。 “等回来，我还可以亲你一口。” 兰息轻轻撩动娇柔的耳廓，瞬间红晕就烧灼到了耳根。 “……怎么样，迦娜？” 魔女原本不染丝毫情欲的的清冷声线，此刻却伴随着声腔的共鸣，用最为挑逗柔情的语气，让迦娜斗志昂扬的身形顿时就酥软在了自己的怀里。 “希格莉特小姐……” 稍稍从迷醉中清醒过来，迦娜虽然明白这又是魔女的捉弄，但想入非非的期冀还是在思绪间蔓延了开来。 但应该真的会被亲一口吧…… 明明马上就要直面那缠绕了自己六年之久的恐惧与悔恨，可身周残留的温暖却依旧在激励着少女无比的信心。 所有的躁动与紧张，瞬时就都消弭在魔女的柔情之中。 “我会成功的，希格莉特小姐。” 临别前留下这笃定的话语，迦娜转过身就没有再看魔女的眼睛。 “我会在外面等着你的苏醒。” 看着少女的身影毅然融入在了黑暗的通道之中，魔女脸上原本染着的悠然笑意也在蓦然间消散了开来。 “出来吧，你还想看多久。” 随着魔女淡漠的质问，在这心渊间隙茫然一色的苍白之中，竟又慢慢浮现出了个曼妙的身影。 那赫然就是黑发的迦娜。 “亲爱的，怎么啦？是不是一会没见就突然想我了？” 然而那扑向魔女怀抱的身影，却又被魔女无情地甩飞了出去，只能摔在地上揉着屁股，娇声抱怨了起来： “讨厌，您也太偏心眼了吧！凭什么能抱她这么久，还跟她说小情话！然后就不能抱抱我吗！” 希格莉特没有理会黑发迦娜故作可怜的姿态，快步走近之后直接捏住了对方的下巴提抬了起来。 “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感受到魔女不容反抗的霸道，黑发迦娜的脸蛋上却反倒浮现出了几分不自然的潮红，小巧的樱舌勾引式地舔了舔自己红艳的嘴唇。 “亲爱的，还是那么强势啊。明明更想看到你被压在身下，然后看那漂亮的大眼睛在泪水里面泛着光，可怜楚楚地咬着嘴唇，最后在我耳边嘤咛地求饶不要不要，简直是太美妙呜呜……” 听着黑发迦娜自言自语的描述，魔女终于无法忍耐地用力捏住了黑发迦娜腮帮，让对方只能发出支吾的声音。 “回答我的问题。” 望着那片愈发严肃的星光，黑发迦娜也终于收敛起了嬉笑妖媚的神情，伸手摸着魔女的脸蛋慢慢说道：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干嘛还对人家这么凶！” 星眸深邃审视着这个面前这个外貌近似恶魔的女孩，虽然隐约猜测出了她的来历，但还是存着不少疑虑。 “果然你就是迦娜本身，或者说是她人格的另外一面。” 魔女最初以为黑发迦娜是被诡异污染后诞生出的意识，但交手后却发现对方其实在压制着黑暗之种的蔓延。 她应该是天生相伴的里人格。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我和那个爱哭鬼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人，从灵魂诞生之初就是这样。” 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后，魔女思索间也稍微减弱了压制着对方的力量。 “我也要抱抱！” 可趁着这个松动的间隙，黑发迦娜就直接扑进了希格莉特的怀中。 “您可不能再继续偏心眼了！” 黑发迦娜的存在极度违反常理，天生双人格本就是罕见的存在，更别说在人类身体里诞生出魅魔化的里人格。 而且她的形态也与主人格迦娜差距巨大，身上魅魔的盘角、翅膀、纹路都非常纯正，而胸前宏伟而翘挺的规模明显已经超过了希格莉特。 “再乱动我就拔掉你的尾巴。” 魅魔身后那条灵活的细长尾巴，更是已经悄悄钻进了魔女的衣服里，正在肆无忌惮地摩擦着那柔嫩的肌肤。 “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可黑发迦娜并没有乖乖服从，那尾巴的心型末端竟直接拨开了魔女的内衣卡扣，试图向更神秘的地方摸索。 “我只对不乖的孩子的这样。” 星眸里的光辉猛然一凝，纤细的手指就直接拽住了对方的尾巴。 “您明明谁都欺负，啊～” 然而只是轻轻一拽，那嫣红的嘴唇间就流出了更为娇媚的喘声，红酒般的眼睛也扬起了薄雾的涟漪。 “亲爱的，在这里也可以哦～” 这足以倾倒众生的极致魅惑，唯独遇到了无动于衷的魔女，星眸里的光泽不禁没有迷醉反倒愈发深邃了起来。 “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了。” 感受到压迫感再度回到身上，黑发迦娜这才轻哼着停下了小动作，但仍把尾巴缠在了魔女的腰肢上。 “你既然是迦娜的人格，那为什么要阻拦我，又为什么来到这第七层？” 听到魔女冰冷的质问，黑发迦娜的嘴唇更是不满地撅了起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这些问题。 “阻拦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唤醒那个爱哭鬼，而恩赐之域底层存在着能与我共鸣的力量，我也是因此才苏醒，而我想要压制心渊里黑暗之种的蔓延，也必须依靠于那股力量。” 只是这个答案并没有让魔女满意。 “所以那些学生呢，为什么要把他们都传送到第七层来？” 听到这个问题，黑发迦娜的脸上更是泛起了副无所谓的表情。 “哼，他们那蚂蚁一样的生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想……” 然而迎着魔女那审视的目光，那傲慢的声音还是戛然而止了。 “放心吧……他们都没有死，被我用血月的力量守护住了。至于血月的话，我也是在后来才抢来控制权的，这座恩赐之域里我至少能感受到许多纯粹的黑暗力量……” 说着说着，黑发迦娜紧紧抱住了魔女，但这次却没有半点的小动作。 “从那股共鸣的力量中，我莫名感觉已经认识您很久很久了，而您以前也是这样偏心眼……我就很难过……但我不想让您再继续讨厌我了……” 那脸上略带悲伤的表情，与平日里寻求安慰的迦娜是一模一样。 “你与主人格的意识并不是完全的割裂独立，而是相互连通流动的吧。” 魔女这突然打断话语，更是让怀里抱着的娇躯微微一怔。 “是，我和那个爱哭鬼情绪思维本就是一体两面的。” 感受到那娇媚声音里的消沉，魔女的手臂也把对方拥入了怀中。 “你就这么讨厌自己吗，迦娜？” 苍茫的心灵间隙里更是迎来了短暂的沉默，黑发迦娜略带颤抖的回应最终也没能掩饰住自己的心境。 “真是的，怪不得您总是弄哭那个爱哭鬼，就是喜欢说些奇怪的话！” 抚慰着怀里悲戚的悸动，希格莉特能感受到即使是完全相反的人格，身上也背负着同样痛苦的重负。 “去吧，这也是你需要面对的。” 听到这样说话语，黑发迦娜又倏然抬起了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似乎就要咬上了魔女一样。 “我看您还是个偏心眼！就是担心爱哭鬼自己解决不了！” 虽然嘴上抵触的厉害，但她身体却还在诚实地享受着那温柔的触感，最终也只能扭头小声地说道： “去就去呗，反正我也难得才能从沉睡中醒来一次，您又不关心我！” 但在进入通道前，黑发迦娜还是俯在魔女耳边留下了自己最后一句话。 “早晚有一天，我会让您学会乖乖地躺在下面的。” 话音刚落，那窈窕的身影就直接闪身进入了黑暗之中，留下了孤独的魔女还徘徊在深思之间。 “很久前……就认识了嘛……” 第90章 等我回来 灰白的世界就像揉皱的纸页，在迦娜的视野里来回波折地扭曲。 “快些起床了，迦娜。” 当色彩逐渐填涂回记忆的角落，纷乱斑驳的蹙痕却再也难以抹去。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天天再这么的懒散下去了！” 听到耳畔亲切的呼唤声，迦娜慢慢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里面逐渐映照出了那个思念已久的淑雅身影。 “妈妈……” 姣好的容颜展现着夏族之血独有的秀丽，匆匆岁月的余痕间没有减去丝毫美丽，唯独留下了知性的成熟。 “真不像是亲兄妹，你哥哥可是天没亮就起床去训练了哦。” 浓密的黑色长发简单梳成了马尾轻巧地垂在了胸前，素色的连衣长裙上没有丝毫奢华的缀饰。 那看着迦娜的眼神带着几分责备，但深处还是藏满了宠溺的光彩。 “妈妈！” 然而泪水却如同溃堤的洪流般瞬时淹没了少女的眼眶，声泪俱下间迦娜就已经紧抱住了母亲的身躯。 “迦娜……你怎么了？” 看着怀中泪如雨下的小女儿，克里斯蒂安王后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但出于母性的本能，她还是立即搂住了迦娜，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柔声问道： “是不是做噩梦了？不用害怕，有妈妈在这里陪着你的。” 昏沉的脑海里满是困倦的色彩，迦娜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伤心。 但只是听见母亲的声音，泪水就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掌控。 “我……我好像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和哥哥都不在了……只有我一个人在黑漆漆的阁楼里……” 听到少女吞吞吐吐的描述，王后脸上轻抚过春风般的笑意，耐心十足地安慰起了自己这个爱哭的小女儿。 “我的乖宝贝，梦里都是假的，再哭下去的话就会变丑的哦。” 轻吻落在了白皙的额头，王后那动听的歌声也随之悠扬地响了起来。 屋外的风儿正清新爽朗。 我亲爱的宝贝，你为何却在悲伤。 是在抱怨那双稚嫩手掌， 抓不住悄悄溜走的时光。 不要担心，我将陪你慢慢的成长。 …… 当熟悉的民谣慢慢飘荡进心房，少女的泪水这才逐渐收敛了起来。 只是那双娇小的手掌，却依旧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边，似乎觉得放手之后这份温暖就将彻底地离自己而去。 “乖，先去吃早饭吧。” 任凭小迦娜继续挂在自己身上，克里斯蒂安王后紧紧抱着对方，走出了这间稍有些简陋的卧室。 这里并不是奥塔的王宫，只是边陲小镇里一座普通的小楼。 为了抵御这场即将来临的黑潮，卡斯汀已经抽调了全国几乎所有军事力量部署在了科拉山隘沿线。 而黑潮一旦突破了山隘防线，首当其冲的位置就是王都曙光城。为了保险起见，卡斯汀又将王室成员都暂且迁离安置在了这个偏僻的小镇。 “尊敬的王后殿下，需要我来服侍迦娜殿下的洗漱吗？” 看到走出卧室的王后，旁边等候的女仆立即恭敬地迎了上来。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此次避难虽然只带了几名熟悉的贴身佣人来到这里，但对于生活向来简朴的克里斯蒂安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今天的煎蛋怎么样，迦娜？” 可即使坐在餐桌前用餐，迦娜的左手依旧不愿放开母亲的裙边。 王后也只能无奈又宠溺地看着自己黏人的女儿，还得协助着喂给她吃。 “唔，还是没有王宫里煎的好。” 听到女儿这样平淡的评价，王后的柳叶般的眉毛却微微翘了起来。 “但这可是我亲手给你煎的哦。” 叼着煎蛋的迦娜眨了眨眼睛，快速嚼完了嘴里的食物，娇小的身躯就又撒娇般地拱进了妈妈的怀里。 “爱您！母后您全天下最好了！” 捏了捏少女可爱的小脸蛋，那泪水消散后的笑容里流溢着灿烂的阳光。 “真是，天天就学会撒娇了！” 王后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溺爱女儿，但面对如此天真烂漫的小天使，想必没有人能说出什么责备的言辞。 “我回来了，母后，迦娜。” 就在小迦娜黏着母亲的时候，门外稚嫩又沉稳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撒娇，看到那走进门的身影，大大的翡翠眸子里再次闪动起了难以抑制的欣喜。 “哥哥！” 金色短发即使映着今日有些阴沉的光芒，也依然显得光彩照人。额头上沾满了泪珠，却不减少年丝毫的风采。 “莱茵，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吗？” 瞟了眼旁边座钟的指针，王后对于突然返回的长子倒是微微有些诧异，毕竟对方训练从没有这么早结束过。 “嘿嘿，看我抓到了个好东西。” 莱茵举起了扛在肩上的木剑，后面还悬吊着只毛茸茸的兔子，少年明亮的眼睛里闪动着颇为得意的光彩。 “是小兔子！” 眼见到这可爱的小动物，迦娜的手指这才放过了母亲的裙边，又兴高采烈地围到了哥哥的身前。 “这可是市场上买不到的拉尼兔，据说它的肉质能尝出龙肉的滋味。” 住在这种偏远的地方，即使是王室成员的饮食也相当受限。莱茵这才想着去找些野味给母亲和妹妹改善伙食，没想到正巧撞见了这份大礼。 “诶，为什么要吃兔兔，兔兔它明明这么的可爱啊。” 迦娜嘟着粉嫩的嘴唇，轻轻戳了戳那已经一动不动的嗝屁兔子，但到正餐做好的时候却没有心情去可怜它了。 “好香啊……” 不得不说拉尼兔名不虚传，即使是不太喜爱吃肉食的迦娜，此刻也在揉着自己圆圆的肚子，那慵懒的模样看得身旁的王后与莱茵都不禁有些发笑。 “也不知道前线状况怎么样了，你们父王可能只能吃口面包了吧。” 而目光扫过餐桌上空缺的位置，王后的眼睛又泛起了些许的惆怅。 不觉有些担心起自己的丈夫，和这个风雨飘摇中的国家。 你还好吗…… 她知道这次事态已经严重到可能亡国的地步，但却无法向孩子们述说的沉重，只能默默地积压在自己心里。 “父王应该把我也带去前线的，我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战士了！” 莱茵看着窗外淅沥的雨点，眼角也泛起了郑重坚毅的光，从小展现出异禀天赋的他也有着远超年龄的心智。 自然也察觉到了严峻的气氛。 “那我们要给父王留一些吗？” 只有迦娜眼里泛着疑惑的光采，懵懂无知的小脑袋里，那时真的以为父王只是按例去边境展开巡防了而已。 直到午夜钟声的来临—— “迦娜！快醒醒！” 相比于晨起的呼唤，克里斯蒂安王后此时的声音明显要急促了许多。她不断摇晃着小女儿的肩膀，最后只能把那娇小的身躯直接地抱出了屋子。 “怎么了……妈妈。” 快步踏上楼梯的晃动感才让迦娜彻底清醒了过来，惺忪的睡眼里闪着朦胧的火光与母亲严肃的面庞，那是少女记忆里前所未见的凝重神色。 “听我说迦娜，妈妈现在有事情要马上出去一下，你和哥哥都好好待在阁楼里，一定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孩童的直觉还是让迦娜意识到了危险，手指拽住了母亲的裙边又不肯松开了。 “妈妈……” “乖，听话，等妈妈处理好了就回来陪你好吗……还可以陪你一起睡。” 而已经收拾好了阁楼的莱茵，也大步地走了上来，望着母亲的眼睛里慢慢沉淀下了坚强勇敢的光辉。 “母后……让我陪您一起去吧！” 微微叹了口气，王后的两只依依不舍的纤手分别落在了自己两个孩子的金色小脑袋上，母性的光辉在嘴角间划出了最后一丝温暖的笑意。 “乖，都听话。” 稍稍沉了口气，王后似乎在克制着自己内心不断涌动的洪流，强作出了令人安心的声音，慢慢交代了起来。 “迦娜，记住不可以在这里吵闹，不然以后就再也不给你吃煎蛋了。” 稍微停顿了片刻，满是眷恋的眼神又慢慢转向了莱茵，似乎想把孩子们的面容都牢牢地映在自己心里一般。 “莱茵，妈妈知道你是个勇敢坚强的男子汉，但你现在的最大的责任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妹妹，明白了吗？” “……嗯。” 看到莱茵犹豫地点了点头，王后就匆忙地转过了身子，奔出的脚步不让孩子们看见自己眼角已经溢出的泪水。 远去的声音沾染着哽咽的味道。 妈妈永远爱着你们…… 当王后那温暖的身影消失在了阴冷的阁楼之中，昏沉的气氛就瞬时压在了两个年幼的孩子的身上。 而被母亲甩开了手的迦娜，已经无法克制地小声啜泣了起来。 “别怕，应该只是有土匪袭击，母后带着卫队应该很快就能解决的。” 莱茵一边安慰着身旁瑟瑟发抖的迦娜，一边从阁楼的缝隙处小心打探着外面的状况，然而视野里唯有一片完全寂静的漆黑。 houuuuuu—— 但就在此时，诡异的嚎叫声突然在四周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那黑暗暴戾的气息，即使让勇敢的莱茵也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哥哥……我害怕。” 胆小的迦娜更是面色苍白，除了六神无主地抱着哥哥的手臂，颤抖的身体已经连站立都做不到。 “没事，我在呢，迦娜。” 但少女依旧记得母亲的嘱托，没有发出丝毫吵闹的声音，只是滴滴答答地掉落着眼里晶莹的泪珠。 她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在这恐惧的环绕中，两个孩子不知道忍耐了多久，耳朵隐约听到了楼下传来了一阵阵混乱的响声。 “是妈妈回来——” 然而迦娜刚刚跳出的欣喜，却被莱茵给直接用手堵了回去。 少年向着妹妹严肃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用耳朵贴着阁楼的木板开始仔细地倾听了起来。 呼—— 长长的呼吸之后，莱茵在心里做出了沉重的决定，翡翠的眼睛泛着锐利的光芒，将妹妹塞到了阁楼的小壁橱里。 “哥哥……也要出去一下。” 他狠心地拽开了妹妹正紧紧拉扯着自己衣服的手指，学着母亲的样子轻轻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可那止不住的颤抖似乎也快速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要笑着……等我回来哦。” 第91章 梦幻的太阳 娇小的身躯颤抖地蜷缩在阴冷而狭小的黑暗里，雨帘般的泪水里不断带走着少女残存的热量与勇气。 好可怕—— 作为众人呵护的掌上明珠，在温室里成长起来的迦娜，虽然一直保持着纯净的心灵。但这份娇弱的美丽，终究是经不起黑暗丝毫的摧残。 我到底该做些什么…… 除了藏在这里懦弱的哭泣，自己似乎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俨然还是个没用的废物…… 严厉的自责倏然像把尖刀狠狠扎在了少女的心坎上，那些深藏的痛苦与忏悔随之像火山般喷薄而出。 少女挣扎的脑海间，似乎兀然浮现出了些许不该有的记忆碎片。 不能……这样懦弱……下去了！ 这莫名而来的复杂情感，瞬间淹没了少女单纯稚嫩的心灵。 站起来！ 耳畔响起的阵阵低语，让迦娜隐约意识到自己如果继续躲藏在这里，就只会发生让自己抱憾终身的事情。 必须做些什么！ 推开了壁橱栅格的木门，少女跌跌撞撞地从上面摔了下去，颤抖的小腿难以直立，就只能匍匐着向前爬行。 houuuuu—— 狠戾的嚎叫爆碎了天窗的玻璃，少女脑海瞬间像是挖空了似的茫然，只有耳畔不断回荡着的混沌的嗡鸣。 好痛—— 满地的碎渣刺穿了娇嫩的掌心，鲜红的血液漫过了脏乱的地面。 我不能吵闹—— 迅速从喉咙涌至唇间的哀号，又被少女给强行地吞咽了回去。 我是个听话的孩子—— 含满着苦涩泪水的迦娜，忽然间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腥味笔直地冲向了脑海，浮着泪花的翡翠眸子兀然攀附上决然的红光。 砰—— 少女终于站直了娇柔的身躯，光着的脚丫继续踩踏着满地混杂的血迹，莽然撞开了阁楼那扇的破旧木门。 “哥哥！” 顺着楼梯快步地冲下去，正看见莱茵翻身骑跨在二楼的窗边。 “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 然而看到迦娜的身影，莱茵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色，只带着无尽的焦急与愤怒又回身向着楼梯口冲了过去。 houuuuu—— 狠戾的叫声直接在耳畔乍起，莱茵顿时觉得耳膜都被这尖锐的音调给穿透了过去，但长剑还是毅然地斩向了那从楼下飞扑上来的扭曲怪物。 “我来挡住它！你快逃啊！” 但终究只是个不满十二岁的孩子，莱茵魔力等级都还没有达到低位。 那刚刚开始发育的身躯，还是被怪物给轻易地甩飞了出去。 砰—— 身体沉重地撞击在了墙面上，血液顿时从莱茵的口中喷涌而出，看得奔跑来的迦娜只能惊恐地停住了脚步。 “快走啊——” 哥哥那声嘶力竭的吼声震荡着迦娜的心灵，大大眸子不在断颤动间就只剩下了茫然无措的绝望。 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即使用尽全力地站起了身体，但依旧无法改变残酷的事实。 在既定的宿命里挣扎的少女，最后只能张开自己纤细的手臂，将娇小无力的身躯绝然挡在了哥哥的面前。 这便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 紧闭的双眼根本不敢去看那飞扑上来的怪物，仅是飞出的吐沫星子就让少女感受到了窒息般的痛苦。 “不要——” 背后则传来了莱茵激动的吼声，他根本想不到自己柔弱胆小的妹妹，竟会做出这番激进的举动。 还是什么都没做到啊。 缥缈无根的勇气终究只能酝酿出的无谓的苦酒，涓涓的泪水融汇着少女嘴角的鲜血廉价地滴落在地。 这毫无意义的脆弱做出了毫无意义的举动，准备用毫无意义的牺牲来多换取哥哥毫无意义的存活数秒。 真的就不能改变这一切吗？ 在这生命攸关的时候，少女胸膛里那剧烈的跳动的心脏，似乎逐渐形达成了特殊的节律，在循环的血流里不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奇异力量。 砰砰—— 时间恍若在心跳间停滞下来，虚空中绽放出层层破碎的涟漪。 苏醒吧。 远古的恢宏意志倏然降临，与少女身周的心律形成了跨越时空的共鸣，沧桑而悠远的气息逐渐弥散开来。 金色火焰在虚空中燃烧了起来，宛若簇簇绚烂的花朵绽开。 燃烧吧。 时光再度流逝了起来，金色火苗只是轻轻地落在怪物的身上，那诡异的躯体就瞬间被灿烂光辉吞噬殆尽。 更多煜熠的花火，随之从少女身周如雪花般飘落而下，让所有黑暗的秽物都无声无息地消亡在了神圣之中。 顷刻间，就只剩下了满地的焦灰。 耀眼的光辉照破黑夜，直射地莱茵只能眯起了眼睛，透过眼缝勉强窥探着面前这个陌生而又强大的迦娜。 “妹妹，你……” 顾不得劫后余生的欣喜，不可置信的神色已然填满了莱茵虚弱的面容。 他可不知自己柔弱的妹妹，竟隐藏着如此强大的光明力量。 “我先去救母后了，哥哥。” 迦娜回身望着莱茵，那明亮金色眸瞳里透着悠远的光芒，虽然神圣温暖却如同太阳般崇高地让人不敢直视。 呼—— 金色的火弧倏然闪出窗外，只留下莱茵喘息地靠坐在墙边，有些茫然地包扎起了刚刚战斗中留下的伤口。 自己的妹妹似乎不一般啊。 进入小镇的关卡，早已经被随行的太阳骑士团接管，虽然只有一支小队的兵力，但全都是最为精锐的战士。 轰—— 燃烧的赤色火团接连爆开，像是蔷薇花圃般铺满了山谷小道。 克里斯蒂安王后的魔法造诣，虽然比不上她的姐姐蔷薇大公，但也是罕有的释放型高位魔法师。 “前面已经撑不住了，王后殿下！您快带着王子和公主殿下先走吧！” 浑身浴血的骑士队长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克里斯蒂安的面前，他的狰狞的伤口上还升腾着诡异的黑色雾气。 “逃……早就来不及了。” 小镇的主干道已经被封死，而如果绕行山野小路的话，这些行动极其敏捷的黑潮怪物更是不可能放过他们。 “我们能把它们……引开吗！” 王后幽绿的眼睛里流露着难言的悲哀，她此刻并不担忧自己的性命，只在牵挂着自己两个可怜的孩子。 houuuuu—— 伴随着尖锐的高嗥，无数黑影再度前仆后继地越过了赤焰的沟壑，用尸体快速铺垫出了前进的道路。 “注意维持防线！” 根本没有继续商议的空余，骑士团的众人就只能拖着疲惫身体，回到了那看不见丝毫希望的战斗中。 为了我的孩子们必须坚持下去！ 节点储存的魔力早已经透支，克里斯蒂安开始燃烧生命力量，来再度凝聚强大的A级魔法来扫清袭来的黑潮。 蜿蜒的皱纹逐渐蔓延到了王后那双美丽的眼睛，原本如墨般挥洒的长发里竟透映出了斑驳的白色。 衰老正在夺走王后的美丽。 恐怖的爆炎再次于地面间铺展出死亡的蔷薇之海，尽力荡涤着那正面席卷而来的所有黑暗存在。 他们……没事吧。 魔力彻底消耗殆尽，王后脱力的身体迎着风儿轻飘飘地倒了下去。 然而恍惚的脑海里，此时装着的全是自己躲在阁楼里的两个孩子。 “我来了，母后。” 然而当那梦幻般轻灵的声音在耳畔蓦然响起时，这位坚强的母亲就再也抑不住眼角积蓄的泪水，竟在自己孩子的面前轻声哭泣了起来。 “迦娜……我这是在做梦吗？” 还印着血迹的小手轻轻抚过母亲皴皱起的干枯肌肤，金色的眸光只是冷漠扫视过那正在散播着绝望的黑潮。 “请再等我一会吧，母后。” 娇小的身体屹立在天地之间，白色的裙角摇曳着凌然的微风，当迦娜的手臂慢慢举起之时，整片苍穹都顿时为之色变。 结束了…… 金色火焰破开了黑夜的笼罩，宛若破晓的光明洒落进了昏睡的山岭。 无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耳边，那是黑暗怪物在泯灭中所作的最后终曲。 当恐怖的噩梦迎来苏醒时分，所有人面孔上都沾染着喜极而泣的泪珠。 照耀着身周无尽的光明，迦娜眸子里跳动的金焰也慢慢熄灭了下去，昏迷的身体倒在了母亲的怀抱里。 还是那令人安心的温暖。 第92章 已经长大了 模糊的呓语逐渐走向清晰，迦娜的眼眸再度泛起了翡翠的光泽。 “我这是……在哪里？” 眼帘中不再是绝望的黑沉，明亮的灯火里满是自己熟悉的景色。 “迦娜！你终于醒了吗！” 听到女儿虚弱的声音，坐着身侧的王后立即俯到了迦娜身前，握着那双娇小的手掌，眼泪倏然就掉落了下来。 “太阳在上！没事真的太好了！” 少女转过头看着母亲还未完全褪去皱纹的脸颊，竭尽全力地抬起手指，擦去了那眼角不断滑落的泪珠。 “妈妈，你怎么了……” 回忆着脑海里最后的记忆，迦娜却在混沌里却寻不出丝毫的明晰，只有莫名的痛楚依稀残留在心房的角落。 “原来是这样啊……” 听完母亲耐心的描述，迦娜大致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自己似乎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挽救了小镇的所有人。 虽然她什么也记不清了。 但，这样就好…… 前线也很快传来了捷报，父王率领的大军成功镇压了黑潮，伟大胜利属于每个参加了保卫战争的王国英雄。 休养后恢复健康的迦娜，也重新回到了原本幸福的生活。 母亲终于寻回了美丽的容颜，哥哥也开始更加努力地训练起武技。 父亲英明的领导让黑潮带给奥塔的伤痛被逐渐忘却，重整了秩序的曙光城里满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事情似乎都在向着正面发展，而自己依旧是享受着万千宠爱的公主。 但胸膛里那不息的跳动，依旧反馈着奇怪的节律，让迦娜莫名觉得这所有的美好仿佛都并不真正属于自己。 像是在呵护着易碎的美梦。 即使怀着莫名的忐忑，时光依旧在少女的忧虑间荏苒而过，不知觉间迦娜又已经重返了美十七岁的芳华。 这次不再需要丝毫的掩饰。 绝伦的风华毫无保留地展现着，超凡的美貌早已是远近闻名。无数国家的王子贵族络绎不绝地前来上门求婚，但都被少女毫无例外地拒绝了。 总觉得心里已经被某人占满了，再也容纳不下丝毫的他物。 却又记不起究竟是谁。 但这样不明所以的踌躇，却没有耽搁少女爱美的天性。 新订的连衣裙刚刚送到了王宫，一如往日的试穿就突然停滞了下来。 ……好奇怪啊。 这件城邦风格的连衣裙刚刚包住少女圆润的臀部，凹凸有致的曲线瞬时展现出迦娜与往日不同的性感气质。 可少女失神并非是因为害羞，而是觉得这条裙子莫名有些熟悉。 似乎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母后，我这样穿好看吗？” 看到突然走进门的迦娜，那大胆奔放的窈窕身姿，让王后殿下的眼睛里顿时泛出了异样的光彩。 “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了，终于是找到心仪的对象了吗？” 听到母亲这样的调侃，迦娜立即倔强地撅起了嘴唇，可不知为何心里却兀然冲撞出了个极为模糊的身影。 “没有！都说了对他们没兴趣！” 王后也只能无奈地轻笑着女儿的叛逆，真不知要何等人物才能得到自家这位骄傲小公主的芳心。 “那你得说清楚喜欢什么样的，我也好帮你留意一下。” 逃离的纤手被猛然拉住，迦娜也趁机靠进了母亲的怀里，即使成年后的迦娜也没能改掉喜欢撒娇的习惯。 “我喜欢……” 迟疑的话语被堵在了嘴边，心底模糊的身影竟渐渐寻到了清晰的印迹，绝代的风华让少女不禁愣住了神。 “嗯……要有头柔顺的黑色长发，眼睛要像天上的银河一样梦幻……最后还要长得比我更漂亮才行……” 迦娜努力集中起精神，想再看清楚些脑海中朦胧的身影，含混的描述却已经不自觉地溜出了粉嫩的唇边。 “怎么感觉你不像是在找丈夫，倒像是准备娶个妻子回来呢。” 听着迦娜有些古怪的描述，王后只能莞尔地抚摸起女儿的长发。 金色的发丝柔顺而闪亮，就像浸泡在了阳光里一般灿烂。 “……不可以吗？” 然而不知为何，迦娜只觉得脑海里那个身影越清晰，自己心底涌动的悲戚也就越发地强烈了起来，泪水已经不觉间在少女眼眶中开始了来回打转。 “好，你要是真娶到这样的女孩，我肯定是不会反对的。” 慢慢帮女儿编起披散的头发，王后的笑容更多了分宠溺的意味。 即使这么些年过去，迦娜也依旧是她心头上永恒不变的珍宝。 “嗯，母后最好了……” 即使听到母亲温馨的承诺，可心里徘徊的伤感却依旧没有退散的迹象。 为什么这么难受…… 手指慢慢捧起桌上的水杯，想要舒缓下火燎的心思，却隐约看见液面上隐约晃动着一个黑发红瞳的身影。 还想在虚假的梦境里待多久？ 如同晴天霹雳般的质问，落在了迦娜被幸福滋润已久的心，霎时让那翡翠的眸瞳陷入了苦痛的挣扎。 假的？什么是假的？ 砰—— 玻璃杯瞬时跌落在地面，破裂成无数晶莹闪亮的碎片，在这个幸福的世界上倒映出了无数的绚烂的重影。 如梦似幻。 “迦娜，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被玻璃给割到手了？” 捂着剧烈疼痛的脑袋，那记忆留映的身影已经能看清她确切的面容。 少女嘴唇嚅嗫着念出了，那个埋藏已久却又牵肠挂肚的名字。 “希格莉特……” 记忆的洪流冲溃了虚伪的闸门，让少女看清了真实的世界。 只是眼帘所有绚烂的色彩，转瞬间都变成了尖锐的针刺，让少女悲恸的泪水无法抑制地宣泄了下来。 可为什么这么真实…… 关切的怀抱浸没着颤抖的身体，来自母亲的爱意觉察不出半分的违和，永远都是记忆里那么温暖。 正如在阁楼里最后留下的那样。 目光呆滞在漫长的瞬息间，迦娜突然歇斯底里地抱住了母亲。 号啕大哭地想要泣出全部悲哀，可终究也只能带走微乎其微的伤痛。 为什么会是虚假的…… 摸索着母亲的胳膊、肩膀，那实实在在的触感更让少女精神恍惚，脑海里甚至飘动起了可怕的念头。 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含泪的眸光逐渐黯然下去，少女开始抵触那些真实的记忆，只要再度沉睡下去，她就能永远地活在这梦境里。 永远地活在梦里…… “真是，怎么都这么大了，还是动不动就掉眼泪呢，要是我不在了的话，还能有谁能像这样地安慰你呢。” 王后慢慢拍着少女的后背，这安慰的话语又在死寂的心里激起了波澜，那个身影又不自觉浮现了出来。 希格莉特小姐…… 她还在等着自己回去。 “妈妈，我想我……可能就要……离开这里了……” 用尽全身力气汇聚出颤抖的话语，那每句吞吐的幽咽间，都填满了少女对于母亲难以割舍的告别。 “嗯？你想去哪里，旅行吗？” 享受过梦幻般的幸福，却又要重新回到那个冰冷又残酷的现实世界，落差的高度就足以让少女摔个粉身碎骨。 “要去个……很遥远的地方。” 悔恨化作倾轧的重荷，难以承受的自责阻挠着少女回归的路途，但那双朦胧的泪眼里闪过了绝然的光芒。 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懦弱不是沉溺在伤感中痛苦，而是将过错编织成自欺欺人的虚妄。 自己必须承担起这一切！ 金色火焰开始在视野里蔓延，慢慢吞噬起眼前虚假的一切。 就在这时，克里斯蒂安王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伸出纤柔的手掌最后摸了摸迦娜已然成熟的脸蛋。 “我的孩子……也长大了吗？” 少女猛然间抬起了眸子，正对上了王后脸上那一如往日美丽的笑意。 微微眯起的眼睛流溢的是喜悦、是欣慰、是难以别离的泪光，就像那悠远的亡魂在少女的呼唤间重归于大地。 “妈妈……” 不可置信的瞳孔豁然张开，那宠溺的目光似乎从未离开过自己，她所思念的人儿一直都在远处注视着自己。 “真是……宝贝还是笑起来好看。” 眼睛肆意奔流的泪水，不断浸没着母亲的手掌，那最为灿烂的阳光在这一刻终于穿透了最为滂沱的风雨。 少女嘴角挑起的弧度，正是人间最为美丽的笑容。 金色火光浸染着时空的边角，揉皱的纸卷迎来了终幕的告别，最后集聚在王后的身上化作了绚烂的光华。 “妈妈！” 当怀抱里的温暖被逐渐剥夺，视野里仅剩的星点光辉，却再也支撑不住迦娜嘴角上扬出的灿烂弧度。 “啊——” 撕心裂肺的吼叫无能地徘徊在的幽暗之间，少女只能疯狂挥动着手臂，却终究只能拥抱住一片廖然的孤独。 就在此时—— 屋外的风儿正清新爽朗， 我亲爱的宝贝，你为何却在悲伤。 是在担心自己步伐踉跄， 跟不上即将远行的去向。 不用担心，我将携手你踽踽远方。 …… 不找何处的民谣蓦然飘过耳畔，留存的思念抚慰着孑然的伤痕，恍若无形的温暖再次拥住了失魂落魄的少女。 “妈妈永远爱你……” 似有似无温柔的呼唤敲开了少女心中最后自怨自艾的障壁，前所未有的坚强斗志顿时迸发在了迦娜的心中。 必须坚强下去！ 衣袖猛然擦去眼角的懦弱，熠熠的眸子燃起金焰破开了黑暗的深渊。 不用担心！ 纤细的身躯再无畏惧挺立而起，长剑指向了自己心灵深处最后的敌人。 您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第93章 黑暗意志 当意识离开迦娜的心灵之渊，腹部的痛感就占据了魔女的脑海。 被蕴含法则的利刃捅穿了小腹，所造成的伤害绝不仅是表面那么简单。 “对我下手还真是狠呢。” 淡漠的言语似乎微露着怨意，仙力流转压制住身体里毁灭的气息，锋利的长剑就散作了漫天挥洒的黑羽。 “下面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将散乱的长发撩至耳后，魔女默默地跪坐在了迦娜身旁，温柔地扶起那金色的小脑袋，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只可惜此刻昏睡的迦娜，察觉不到自己享受到了膝枕的待遇。 注视着少女痛苦颤动的面容，纤长手指慢慢撩过那似雪的肌肤。对于这个可爱又坚强的孩子，魔女也总觉得自己心里浮泛着些许莫名的宠溺。 只是她独特的宠溺方式，有时候会显得略微心狠了些。 终于要出现了吗？ 但那流溢温柔的星辉并没能在迦娜身上长久驻留，苍然而霸道的气势再度从魔女的娇躯上升腾了起来。 失去黑发迦娜的意志压制，那些被封堵在了恩赐之域里的极致黑暗，此刻才真正展露出了自己的姿态。 轰—— 原本身周的空间架构就已经濒临崩坏，耸立的螺旋之塔终于在剧烈晃动中迎来了彻底的坍塌的命运。 而那消失的恩赐之树，随之从漆黑的土壤间迅速拔地而出，只是往日那充满希望的蓝色光芒早已消弭殆尽。 那是无尽黑暗所滋生出的绝望。 枝干扭曲间像是狰狞的躯体，宽大树叶上攀爬着恶心的爬虫，苍穹的血月泫然而泣，撒下漫天血腥的雨露。 yyyyyyy—— 沐浴着血月不详的阴霖，黑暗之树开始疯狂地舞动了起来，诡异的嘶鸣声顿时穿透了恩赐之域所有层次。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动静已经超越了传奇法师的领域。” 躲在不远处的爱莎等人，自然都能直面感受到这无法名状的恐惧，灵魂在本能的抵触间来回震荡着。 “这感觉就像是末日一样！” 虽然亚位面法则架构本就脆弱，当强大的外界法则入侵时，很容易引起各种天地的异象。但对于学生们来说，依然是无比震撼的场面。 “不要怕，它会保护我们的。” 只是爱莎手掌中的翠绿圆柱不断散发着令人安谧的清光，驱逐着所有试图渗透进众人身体里的诡异气息。 “学妹一定能够没事的！” 薇莎则一直虔诚地做着祈祷，虽然她内心里相信着魔女的力量，但对于所爱之人的担忧是无法克制的感情。 等你回来我就把一切都坦白。 黑暗之树蔓延的枝条，逐渐遮蔽住了整片夜色的苍穹，翻滚勾连成了扭曲的黑海向着魔女所在之地围拥而来。 这是都聚在一起了吗？ 腥腐之主、苦难世界以及一种希格莉特并不知晓的黑暗意志，三者投影的气息共同控制着恩赐之树的异变。 单论每股气息的力量强度，都与之前黑发迦娜的层级相似，足以碾压普通的人类传奇魔法师。 而它们的共同目标，都是正在魔女怀中沉睡着的迦娜。 “想从我的手里抢人吗？” 无尽的秩序链条从魔女身后的虚空里不断环绕而出，并将迦娜的身躯紧密地缠绕在了希格莉特的背后。 轰—— 大气在仙道地释放中震动，玄妙的钟鸣釜泣之音似星天而来，恍若跨越了悠远的历史长河，对抗着黑暗之树那凄厉的嘶鸣，直接触动亚位面的规则架构守护住了其中的学生们。 “可你们还不够呢。”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极致黑暗，希格莉特能够看出眼前的敌人，都是真正超脱了位面法则束缚的超位意志体。 也就是人们俗称的“神明”。 即使因为位面法则的排斥，它们的主体难以真正降临于此世。 虽是降下的一抹意志投影，但传奇之下的人类几乎都没有抵抗的余地，就会被黑暗气息瞬间侵蚀掉灵魂。 “停下吧。” 面对席卷而来的黑色藤蔓，魔女淡漠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嫣红的香唇如女王般居高临下地下达了命令。 轰—— 汹涌的诡异浪潮就顿然在她面前被劈分成了两半，向着四周继续翻滚却无法触及魔女脚下的分毫禁土。 那该我了吗？ 仙力的燃烧已经超越极限，希格莉特只觉得心里藏着股难言的怒意。 可能是因为天生的属性排斥，也可能是之前有着遗忘的旧怨，或者可能只是因为它们敢觊觎自己看重的孩子。 实在是罪无可恕。 三瓣花钿再次凝聚于眉心，第四片花瓣也隐约现出了轮廓。 魔女出尘的风韵踱步于星尘，散发着凡人难以直视的光彩。 破裂吧。 仙道威势在魔女身上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不断蓄积的拳风随即直挥而出。明明是相当娇小玲珑的拳头，却在瞬间爆发出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天道之眼。 希格莉特再度开启了洞察森罗的视野，这爆裂的拳风看似只撕碎了面前的藤蔓之海，但源自道痕的力量却直接跨越了因果重创了异神们的投影。 yyyyyyyy—— 黑暗之树开始了疯狂摇摆，尖锐的嘶鸣破裂了苍穹的虚空。 而在那无尽黑暗的深处，魔女隐约感应到了数道窥探自己的视线，或者说正在藐视着这整个渺小的位面。 那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明。 呼啦—— 黑暗之树那数之不尽的枝条，倏然间全部向着苍穹笔直挥起，交叉融汇出了极为扭曲的图案铺盖住了天空。 & ¤¦ç›¸åç¦å § | ° 无法解读的古怪低语甚至徘徊在了魔女的耳畔，让她身体里无上仙道的流转都出现了短暂的阻滞。 那是“神明”所降下的旨意。 不断螺旋的黑暗藤蔓缠绕出了擎天的巨大投枪，其上爬行的各种诡异纹路散布着压垮空间架构的超格法则。 yyyyyy—— 嘶鸣着的枪锋笔直落下，诡异的法则牢牢锁住了魔女周围的空间脉络，誓要将她绝杀于神的意志之下。 而魔女却挑起了冷漠的笑意。 天眼洞穿其间所有诡异的架构，虽然还无法理解其基础的符文，但却能发现黑暗流动中隐晦的阻塞脉络。 虽然它们的气势看起来已经压过魔女，但这三种意志强行凝聚的力量，在天眼的洞察中只能说是虚张声势。 另外，希格莉特也在其中终于发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痕迹。 终于找到你们了。 无尽的秩序链条汇聚于掌心，再度凝聚的拳头毫不示弱地轰向了巨枪。 那在空中激烈对抗的法则力量，让整个脆弱的亚位面都晃动了起来。 那年黑潮的罪魁祸首。 天眼寻到了巨枪连接的漏洞，接二连三的拳风砸在了其上。 碰撞出的法则波动直接吹散了漫山积雪，开辟出一片荒芜的原野。 令迦娜哭泣的真正元凶。 滔天的气焰很快就在魔女的精准地反击下土崩瓦解，崩散的黑色藤蔓在天空中继续挣扎扭曲地融合着。 那就付出代价吧。 但魔女并没有就此罢休，直视因果的星眸映照着无垠的银河之光。 追溯投影意志的脉络，冰冷的目光瞬间跨越了位面与混沌的边际，那里是黑暗意志的两处源头所在。 竟然少了一个吗？ 只有那未知的黑暗意志，竟然躲开了魔女依托大道的追查。 精致的娥眉轻轻挑起，魔女的怒火已经无法继续压抑。 轰—— 破军之势的大道洪流冲击着晃动的黑暗之树，那道痕的伤害却超越了时空的界限命中了两位黑暗之神。 一拳。 黑暗巨树刹那间彻底崩溃，飞散的碎末宛若黑夜恸哭的眼泪。 两拳。 所有碎屑顿然消亡在了仙道中，悠远的道痕撼动着不可一世的神明。 三拳。 天地间的污秽被彻底涤清，而那异神的意志也终于被触怒了。 就在此时—— 碎裂的苍穹崩开了巨大空洞，真正恐怖的存在悄然跨界而来。渗透的微末意志就为世界唱响了末日悲歌，灭亡的诅咒倏然落在了魔女的身上。 磅礴的法则力量倾轧着身体，魔女只觉得全身的骨骼在晃动。 即使是仙道洗礼之后的身体，也难以在这顶尖的法则碰撞下安然无恙。 而且她还需要分心去保护迦娜。 就在双方意志的对抗间，那悲哀的挽歌再度萦绕在了魔女的耳边。 直视因果的明眸竟被朦胧遮蔽，视野浮现出一片残垣断壁的荒芜，那悲戚感竟微微触动了魔女超然的心境。 这究竟是什么？ 毅然压制住心头的悸动，诡异诅咒的僭越似乎也触怒了识海的仙道。 道痕撕裂开黑暗的阴雾，通天的秩序锁链就封闭了苍穹之上的间隙。 纤足踩踏着铺展开的星河，魔女背后隐约映照出了四瓣莲花的虚影，如梦似幻的身姿轻轻挥出一掌，就听遥远的虚空边际里传来了声清脆的嗡鸣。 “还在做无谓的事情……” 但在那回荡的嗡鸣间魔女却听到了句似曾相识的叹息，直白清晰的文字发音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 而是相当纯正的仙语。 原本束缚着天穹的秩序锁链，逐渐被云霄低渗的黑暗血液所浸染，就兀然地分崩离析了开来。 竟然能破开仙道符文…… 魔女眼里的星河愈发深邃起来，天眼依旧没能看破那虚空的真身。 嗡—— 黑暗意志做出了最后的挣扎，配合着那越界而来的不明存在，竟将希格莉特的身形短暂地限制在了原地。 但对方并没有趁机发起进攻。 迦娜！ 魔女身后的秩序锁链同样断裂，迦娜昏睡的身躯在黑暗的引力下，快速朝着地面上升腾起的黑雾坠落而去。 第94章 最勇敢的英雄 擦拭掉眼角的泪迹，迦娜挺拔的身影里再也找不出踌躇的意味。 接下来就是了断的时候了。 意志凝聚出锋利长剑，少女向着无尽黑暗里唯一的光明毅然走了过去。 那里就是噩梦的起始处。 翡翠眸子摇曳着金色光斑，迦娜能感应到那里有股力量正在呼唤自己。 亦是终点的地方。 当脚步距离光源越来越近，迦娜的眼眸也逐渐被金色所侵染。 可其中流露出的震惊，却也随着面前炳烨的光华愈发浓郁了起来。 自己的灵魂究竟是什么…… 日轮彻底在明眸间冉冉升起，主宰白昼的太阳就悬挂在了迦娜的眼前。 只是那原本无尽荣耀的天晷，此刻却被无数漆黑的锁链紧紧锁在其中。 这就是肆虐着的黑暗种子。 可无论灼灼的日炎如何炙烤，却都难以从诅咒的束缚中挣脱丝毫。 就像是羁押着迦娜心灵的枷锁，让她无时无刻都在忏悔中煎熬。 必须斩断它们！ 持剑的手凝聚了少女的决意，这是与懦弱真正一刀两断的时刻。 “你觉得自己真能斩断的了吗？” 然而就在此时，耳畔传来的嘲讽声却阻止了少女斩出的剑锋，轻蔑的声线毫无疑问就是属于迦娜自己。 “滚开。” 金色眸瞳闪烁着凛然的威势，长剑赫然指向了那浮在太阳下的黑影。 对方外形虽能隐约看出迦娜本人的轮廓，但却无法反射丝毫的光线。 唯有最纯粹与寂灭的黑暗。 没有多说废话，剑锋流转的金色火焰就瞬间吞噬了黑影的所在，让对方完全消融在了神圣的火海之中。 “你是永远都无法击败我的。” 但那讽刺声依旧没能消停，重叠的声音回荡在迦娜身周，四处的黑暗里仿佛有无数黑影正在来回地攒动。 “自欺欺人的游戏还没玩腻吗？” 环顾着那向自己涌来的黑影们，迦娜斩出的金焰如旋风般席卷而出，湮灭着所有企图靠近的黑暗。 “你现在心里所谓的勇气，不过和你这六年来的伪装一样可笑。” 可即使太阳之火释放至极限，黑影的数量也没有减少的迹象，依旧如潮水般不断挤压着金焰燃烧的空间。 “你根本没有丝毫改变，只是换了个更好的寄托对象罢了。” 这番犀利的嘲讽落下，少女的剑锋上竟然出现了微不可察的迟疑，心里的意志被隐约地撼动了。 对于那份不敢明言的爱情。 “她有让你温暖的怀抱，有让你钦慕的美丽，有令你景仰的力量与智慧，是不是就总是想和她溺在一起？” 即使黑影不提及名字，迦娜也很清楚对方所指的就是希格莉特，那是如今自己心里绝无仅有的特殊存在。 “你把身心全部依赖于她，在她身上你能寻找到母亲、老师、朋友、爱人所有你渴望拥有的感情。” 黑影这絮絮不休的话语，也终于令少女蹙起了眉头。迦娜确实未能理清自己对希格莉特的感情，只是明白自己已经不能再失去她了。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迦娜的反应正中黑影下怀，无数古怪笑声回荡在黑暗里，只要心灵还有微毫间隙，黑暗就能永远地滋生下去。 “可是你并不知道。” 突然阴冷起来的声音，让迦娜有些毛骨悚然，那敏锐的直觉仿佛察觉到对方即将打破自己宝贵的东西。 “她就是打开黑潮之门的那个人。” 金色眸瞳顿然扩散开来，其间爆散的火焰连续焚毁着那疯狂的黑影，瞋喝的声音里满是少女的怒火。 “闭嘴，不许你诋毁她！” 迦娜可以忍受针对自己的责骂，但绝不允许别人玷污希格莉特丝毫。 “正是如今你深爱的那个女人，害死了你曾经最爱的母亲与哥哥！” 只是这怒意的威胁，对黑影依旧是收效甚微，那不断骚扰着耳朵的嬉笑之声，更是让迦娜觉得心神不宁。 “你竟然这么地维护她，对得起为你而死的母亲与哥哥吗！” 而迦娜流露出焦躁的表现，更是助长了黑影的嚣张气焰，不稳定的混乱心境就是黑暗滋生的最佳沃土。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谎言吗！” 金色烈焰拱卫在少女身边，如浪潮般吞没着来犯的敌人，可心境暴露的裂缝却已被黑暗肆无忌惮的侵扰着。 这些是什么！ 无数画面落入迦娜的脑海，巨大的魔法阵式、诡异的献祭仪式、无数狂热的信徒以及中心处那熟悉的曼妙身影。 希格莉特小姐…… 深奥无比的神秘力量映照虚空，竟直接稳固住了混沌的甬道，让无尽的黑潮怪物得以从那里降临在真实世界。 “为什么要用这些骗我！” 欲裂的目眦再次浸染了泪水，决意不再哭泣的诺言片刻间就已破灭。 “我不相信！” 努力否认着眼前的景象，但少女刚刚稳固的心灵又是难以自控地动摇，熙攘的黑影趁机越过了金色火海。 “她接近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玩弄你、践踏你、淩辱你！” “不可能！” 黑影涌动的愈发猛烈，留给迦娜的活动空间也就愈发狭小。 “啊——” 前仆后继的黑影终于穿过了焰壁，黑手陡然抓住少女削薄的肩膀，留下了一阵阵腐蚀性的烧痛。 “去吧！憎恨她！报复她！” 刺入脑海的声音与画面，都让迦娜折磨着迦娜的意志。 金色火焰只是稍微恍惚间，纤弱身形就被黑影一拥而上地吞没了进去。 “不要……” 浑身都的痛楚让少女无力挣扎，全力伸出的手臂仿佛在发出求救。 “希格莉特小姐……” 但那硕果仅存的光华，很快也彻底地陷落在了黑暗中，少女闭上自己空洞的眸子慢慢窒息在痛苦的海洋里。 真的是你做的吗…… 迦娜已经无法再思考这个问题，哪怕心里只有微毫的怀疑，都会成为黑暗利用的能量，来继续扩大负面情绪。 成为绝对的恶性循环。 缺口就像是溃开的堤坝，细小裂缝很快就会演变成无法弥补的空洞。 而如果希格莉特真的是黑潮降临的罪魁祸首，那更是迦娜绝对无法面对的事情，倒不如现在将自己溺死在这里。 明明刚刚才被激励起来…… 可自己终于是没能敌过心里根深蒂固的黑暗之种，失去了魔女的依靠，自己的勇气确实只是无根的浮萍。 还真是对不起母亲…… 轻嘲着自己的怯懦，迦娜只觉得身体在黑影中沉沦的越来越深，就像是被锁链捆住的太阳般难以动弹丝毫。 “你对她的信任就这么廉价？” 就在意识逐渐缥缈时，耳畔的低语终于驱逐了脑海重复着的黑潮景象。 面前的黑影陡然凝固，从中慢慢分化出了曼妙的人形轮廓，用那血色的双眸强势遮盖住了少女空洞的视野。 “那还真是可笑的爱情呢。” 虽然对方同样充满了黑暗气息，但却让迦娜感觉很是安心。 仿佛就是镜子里翻转的自己。 “你如果只有这种脆弱的觉悟，还得趁早些死掉就好。” 我没有…… 最后的执念挽救了沉沦的意志，手指在挣扎间触到了胸口的硬物。 那是…… 一枚弯曲折叠的银币，从衣襟中缓缓飘动到迦娜的面前，闪烁的微弱银光稍稍辟开了周遭包裹的黑暗气息。 暖光瞬时抱紧了少女无助的身体。 希格莉特小姐…… 朝夕相处的记忆涌上心头，将那杂乱阴暗的心思压制了回去。 那是自己最信任的护身符。 时光回溯到相识的那天，同样是这枚硬币在眼前救下了自己，之后就被迦娜一直带在了身上。 自己的心究竟何时爱上她的？ 或许是在俱乐部那轻轻的吻中。 或许是在树冠里，偷偷窥视到的那抹绝世笑颜里。 或许是更早前，在恩赐之树下那第一次所见的凝眸远望处。 或许就不是这一世的生命里。 然而这微不足道的萤火，终究无法驱逐身周覆灵魂的黑暗，禁锢的身体缓缓沉坠在永无止境的黑渊之间。 身体已经彻底动不了。 掌心中的温暖终于滑落，微小的光团却在视野里不断蔓延，划过道道绚烂的光弧，星星点点就像缩小的银河。 同样泛动在了少女的眼中。 时光又仿佛回到了马厩，星尘就像朦胧的灯火映在眼前，清晰的决意明明在那时就已经落定在了自己心里。 我愿意相信她，无条件的。 僵硬的四肢兀然间开始颤动，少女撕裂的肌肤间渗出着丝丝鲜血。 要亲口……告诉她！ 察觉到了迦娜仍没放弃抵抗，黑海全部的压力顿然倾轧在少女身上。 粉碎的痛苦深入灵魂根源，但那不甘的手掌依然想去触摸眼前的星空。 咔—— 强扭的肘关节被压力折断，惨烈的折磨却没能动摇眼里映照的光芒。 必须回到那里！ 拉伸的肌肉也紧跟着撕裂开来，迦娜只能用眼神嘶吼起无声的决意，抬起最后完好的手指点进了流淌的光弧。 “迦娜。” 清冷而温柔的声音蓦然响起，似乎正伏在少女耳边悄声低语，瞬间洗去了浑身所有伤痛与疲惫。 希格莉特小姐…… 茫然的神智被拉回清醒，那触摸星光的手掌竟然闪耀起玄妙的符号，绽放的光辉淹没住了少女的视野。 这里是哪？ 当意志再次拥抱色彩的世界，却发现目光又回到了那条阴雨的小巷，故去的光阴开始在脑海间回映。 自己仍没能放下那天的痛苦。 迦娜能够忍受任何的指责，但唯独不想被魔女对如此绝情的对待。 但在责问与忏悔中昏迷的自己，竟被希格莉特公主抱在了怀里。 “虽然未来你可能会记恨我。” 晶莹着雨水沾染着乌黑的秀发，魔女那永远依旧傲世的风华里，此刻带着几分不解的孤独。 “但你必须要明白过来。” 纤长的手指精心擦拭着迦娜脸庞的泪痕，望着少女憔悴的苍白面色，此刻的魔女似乎比往日更加温柔。 “你这六年来辛勤的努力，与坚持着不断负重前行的勇气。” 抱着迦娜漫步于风雨飘摇间，所有雨珠却都在魔女身周主动避让开来，连绵出无数道悬浮的晶莹长线。 “都绝不是所谓的忏悔与弥补。” 穿过如梦似幻的水晶雨幕间，轻声细语触动着迦娜的灵魂的隔阂，最后的误解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从来没有抛弃过自己。 “你是真正爱着自己的母亲哥哥，也爱着这个国家与人民。” 默默背负六年的自责与悔恨，在所爱之人的理解间终于消融，伴随着宣泄的泪水一起夺眶而出。 “这些不是所谓的虚伪掩饰，而是属于你内心的善良与决意。” 而就在着真挚的言语间，魔女慢慢贴近了迦娜的额头，精致的樱唇如花般纷落在了那白皙的肌肤上。 “而你也从来都不是个自私的人，更不是懦夫与废物。” 转瞬即逝的轻吻依然如旧，但迦娜的心灵却再无隐瞒与隔阂。 “而是我……最勇敢的英雄。” 温柔的慰藉全然归于灵魂之渊，在黑暗里铺开了真正璀璨的星河。 第95章 能成为您的爱情吗？ 迦娜被禁锢了六年的太阳天性，此刻终于寻回了那份遗失的意志。 而她就是自己心中的太阳。 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充溢着心灵，再也不必遮掩那些故去的悔恨。 所爱之人也同样信任着自己，前所未有的安心抚慰了受伤的灵魂。 等结束之后。 坦然的目光冲破黑暗的阻隔，太阳的光辉重归于了迦娜的眼眸。 这次一定要说出来！ 金色长发潇洒地飘扬而起，播撒着灿烂的光点聚集成煜熠云雾。 轰—— 手心汇聚出金色的洪流，如破晓的曙光撕裂了一切的阴暗。 金色阳光缠绕着银色星辉，于心渊营造出了梦幻般的景象。 “这不可能——” 万千黑影在神圣之光地净涤中，一同发出尖锐的嘶鸣，那根深蒂固的黑暗终于在少女坚定的意志中走向了末路。 砰—— 苍穹中束缚太阳的锁链，紧随其后的纷纷断裂开来，光芒终于可以毫无阻碍地照亮少女的灵魂之渊。 青翠嫩草顿时铺满了视野。 沐浴着那太阳和煦的光芒，悠远的意志也苏醒在了少女的心尖。 迦娜娇躯上的稚嫩兀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种不可触犯的威严。 心中隐约回荡沧桑之感，举手投足间执掌着无限的权柄。 该回去了。 眨眼间意识便脱离了灵魂之渊，迫不及待地返回了真实世界。 这是？ 然而呼啸的风声划过耳边，睁开眼睛少女却发现自己正在疾速下坠中，转瞬间黑雾就吞没了她的身躯。 又是这些恶心的黑暗吗？ 迦娜的手臂瞬时轻展而开，磅礴的金轮就从她背后缓缓浮起，壮阔的异象像是真正的太阳坠落向了大地。 这里究竟藏着什么？ 迦娜只觉得恩赐之域的空间中，弥散着熟悉的法则在与灵魂共鸣，心中那徘徊的悠远意志也愈发清晰了起来。 仿佛自己就是主宰太阳的神明。 炽热的阳光穿透黑雾笼罩，快速灼烧开了一切徒劳的遮挡。 手中长剑只是轻轻挥舞，无尽火焰就倾泻出了辽阔的金色海洋。 希格莉特小姐…… 就在迦娜准备彻底撕开黑雾时，上方却突然洒落下星点的光泽。 璀璨的星河冲开了黑雾，快速流淌至少女身边，似乎想缠绕她的手脚。 终于又能见到你了…… 下一刻，那思念已久的身影就如愿映入了期冀的眼帘，像是吹拂的风沙般破开了少女已然能自控的泪水。 太阳与星河遥相辉映在天地间，让时空陷入了须臾的凝固。 在悠远意志的感染下，迦娜只觉得自己连心智都变得冷漠了起来，巍然的身姿里满是王者的霸道。 但当希格莉特出现在面前，那懵懂纯情的模样依旧只是黏人的孩子。 好想把她抱进怀里。 眼神互相诉说着埋藏的心意，彼此映照着对方闪耀的光芒。 迦娜的唇角突然不自觉地颤动了起来，仿佛不知埋藏多少岁月的话语，此刻终于寻找到了吐露的时机。 “Iцh shwöre бei ewiпёn Soжe.” （我以那永恒的皦日在此宣誓） “Dч бist niцht neiжzigeя Anführeя чnд Köiжg, sюnдeя meiж eiжзiпe Fяaч чnд Gёlieбтe.” （您既是我唯一的领袖与王者，亦是吾唯一的妻子与爱人） “Mёiж чnsяbliцhe Sele чnд meiж Körpeя gёhöяen дiя gaжз.” （我不朽的灵魂与躯体，都将完整无瑕地归属于您） “Mёiж eэig Tяaч чnd Tяeч weяdёж Ihlёж vorбelтlюms aжgёбтeж.” （我永恒的忠诚与忠贞，都将毫无保留地进献于您） “Oбwюl iцh hёlfж kaж nцhт Bёdeчt дer Lieбe эч veяsтehж.” （虽然无法帮您洞悉爱情的意义） “Aбer iцh щёrde diцh imer бёglteж, чm ihж эч fiжdeж.” （但我将一直陪伴您追寻下去） “Für.” （永世不渝） 古老的太阳语庄严而肃穆，但连迦娜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 只是她心里清楚。 这就是属于自己的爱情。 这悠远意志的誓词，似乎从诞生之初就已经铭刻在了自己灵魂里，如今随着无法自拔的爱意终于重归于世。 探察到迦娜安然无恙的苏醒，魔女的心也顿时放松了下来，一直在超负荷远转的身体也倏然脱力了几分。 “终于醒了吗，迦娜。” 那娉婷的身姿继续下落而来，直直于半空中撞进了迦娜怀里。 “刚刚在说些什么？” 绚烂星眸中泛着的不解光泽，似乎也没能听懂刚刚那奉献身心的誓言。 “没什么。” 紧抱着魔女那柔软的身体，迦娜嘴角突然挑起了幸福又玩味的笑容，脸蛋向着对方猛然地贴近过去。 “我回来了……还记得之前的承诺吗，希格莉特小姐？” 炽热的眸瞳里流着似水的柔情，没有再做多余的思考，迦娜就用自己的两瓣嫣红堵住了对方的欲语的樱唇。 “唔……” 即使是希格莉特也没能料到，迦娜会突然做出这种大胆的举动。 少女猝不及防的长吻竟让那片浩瀚星河，都出现了短暂的茫然无措。 自己竟然被强吻了！ 酥麻的触感从后颈开始放射，快速淹没了魔女智慧的脑海。 连绵如潮水冲刷着滩涂，竟让那凌然于世的身姿稍稍瘫软了下来。 还真是奇妙的感觉…… 相拥的身体像两片轻盈的羽毛，紧密纠缠着飘摇在半空之中，划出螺旋的光弧分割着这片苍茫的世界。 金色阳光之海与无尽星辉之河，两壁天光却开始逐渐的交融相汇。 铺开那浩瀚又唯美的炫光画卷，便是这波澜的爱情的起始之幕。 “您的奖励我拿走了，位置的话这次我就自作主张地选了。” 缓怠了时光的水**融，分离间依旧牵挂着彼此晶莹的丝缕。 似醉的凝眸流转着轻澜微波，皆已深染上了唯一注目的颜色。 “这里……您觉得怎么样？” 听着那似在调戏自己的言语，希格莉特万年不变的从容淡漠，竟也不慎沾染了几分隐微的红晕。 而这副含蓄内敛的羞涩，又倏然间冲跨了迦娜的理性堤坝。 那不染凡尘的绝世美丽，如今却被自己亲手填涂上了晴欲的色彩。 想必没什么比这更让人倾心。 “但是……我还想要更多。” 香软再次贴紧摩擦着爱意，少女那长久压抑着的倾慕之心，终于寻找了尽情释放的机会。 所有疯狂与炙热的温度，都宣泄在了那片飘动的丁香花瓣上。 承载着潺潺流水的清泉，思绪逐渐飘向了不可知的远方。 她的初吻是我的！ 瓣缘扫荡着所有的隔阂与阻碍，再无间隙的相会里是灵魂的触及，是完全信任与理解的融洽。 那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也必须全都是我的！ 不知相拥飘荡了多久，两人的身形才穿过虚空中撕裂的间隙，似乎落入了亚位面中前所未见的神秘层次。 “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魔女只觉得嘴角在刚刚的粗暴下隐隐作痛着，星眸望着迦娜沾满红霞的脸蛋，泛起了无奈又宠溺的光芒。 “竟然敢对我做这种事情……” 虽然未能明晰灵魂的沧桑，但魔女明白那加速的心跳没有欺骗自己。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心动。 “您是又准备惩罚我了吗？” 那金色如太阳般的眸子里，又隐晦地泛动起几分猩红的光芒，满是调皮的意味地想着身前的魔女眨了眨眼睛。 “是的，让我想想……” 身体终于触碰了大地的实感，寻到依托地魔女又把迦娜给摁在了身下，轻笑着向公主殿下施加了惩罚。 “那就这样吧。” 于是她把刚刚迦娜所做的事情，又完整依样地偿还了回去。 没有一点的改变。 “呼——” 喘息着的二人终于放开了彼此，相依地仰躺在松软的落叶间，遥望着天穹上那依然如梦似幻的绚烂光华。 “这里是什么地方？” 恩赐之域的雪原已了无痕迹，目光划过此间世界，唯有一片灿烂的金色。 “银杏？” 希格莉特拾起身边的落叶，迎着天光慢慢打量了起来，却发现这是种不该存在于奥塔甚至西赛德大陆的植物。 金叶银杏，她曾经的钟爱。 “您怎么受伤了！” 但迦娜却没有闲心关注周围旖旎的景致，满眼都只在心疼着自己心里最为重要的存在。 一定都是为了救我…… 印象里无可匹敌的魔女，竟也会露出受伤虚弱的模样，这让迦娜针刺的内心，感觉比自己受伤更要痛苦的多。 “不碍事的小伤。” 希格莉特的腹部的血液还未完全凝固，毁灭的气息仍在撕裂着伤口。 四肢上分布着道道微小的血痕，都是刚刚在与黑暗诅咒的对抗中，身体因无法承受压力而绽开的皮肉。 只要好好睡上几觉就能恢复。 而最大的问题，其实在于仙力严重透支后的反噬，但那灵魂炸裂的痛苦却没能在魔女轻笑的俏脸上流露丝毫。 一如既往的强大与温柔。 迦娜静静凝视着身旁的魔女，似乎想看穿魔女心里隐匿的心思。 虽然知道对方浩瀚而神秘的心灵世界，还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探索的，但迦娜只想一点点地靠近对方。 总有一天，我也可以保护她！ 迦娜忽然站起了身子，仔细整理起了那已经皱褶破损的外衣。 灿烂微卷的金色长发披在身后，绝美的脸蛋挑起了沉稳的笑意。 亭亭玉立的身姿优雅曼妙，却又带着几分属于勇敢战士的英姿飒爽。 少女的手臂坚定的挽在胸前，轻轻俯身间做出了标准的骑士礼。 “美丽的希格莉特小姐。” 明澈的阳光洒落在白皙面庞，见证着少女一路艰辛成长的风霜。 凛然的身姿迎风屹立，温室的花已经化作参天的树，独领着背后那片无际的金色银杏林。 迦娜矜重地向前伸出手掌，眸光穿过飘摇的金叶落在了唯一的方向。 “我能有幸成为您的爱情吗？” 第96章 莉莉小小姐 凝望着少女真挚的模样，流转的星辉竟出现了片刻的停滞，奇妙的情绪在希格莉特心里快速滋长了起来。 我……应该怎么回应？ 即使再多的智慧也解不开此时心中的困惑，超凡脱俗的心境被染上了几分踌躇，朱唇轻启间终究是没能出声。 “我……” 望着魔女欲言又止的模样，金色眼眸里不禁流露出微微的失落。 但少女那满怀希冀的心思，其实也没有在沉默中受到太多伤害，毕竟这正是她预料之中的场面。 这个坏女人果然不会轻易答应！ 没有让气氛继续僵硬下去，幽幽叹息间迦娜猛然推倒了魔女。 把对方娇柔曼妙的身躯，给直接摁在了自己的身下。 再次粗暴堵住了那嫣红的嘴唇。 而似乎是自觉有些亏欠，向来强势的魔女这次出乎意料地没有抵抗，任由迦娜肆意侵扰着自己。 竟然摆出了这副模样！ 往日不染凡尘高高在上的身姿，此刻却是副任君采撷的神态。 深邃的星眸间蒙上了层水雾，绝美的脸蛋用清冷匿着诱人的薄红。 实在是太狡猾了！ 迦娜总算明白了那些男人们，为什么见到美人总是副急色的模样。 自己现在可能也差不了太多。 少女只觉得自己脑海里装着座喷涌的火山，视线里喷薄着躁动的火热。 还想做些更深入的事情…… 然而就在迦娜白嫩的小手，开始不安分地在魔女身上游走的时候，身体却被兀然地推离了开来。 “好了。” 少女还没回过神来，魔女的食指就轻点在了她闪着水光的红唇上。 星眸里刚刚浮出的弱气薄雾，蓦然间就已烟消云散。 只留下了闪烁的精明光彩。 “接下来就是禁止的事项了。” 望着魔女若有若无的笑意，璀璨的星光洒落进了心里，迦娜也快速找回了自己刚才遗弃的理性。 突然明白这都是魔女的计划。 先故意引诱自己做出破格举动，再趁机夺回事态的控制权。 真是个坏女人！ 温暖消失的怀里有些空荡，迦娜的心顿然又泛起了酸楚的委屈。 “您可以不回答，但不许拒绝我！” 即使如今的迦娜不会轻易落泪，但事情涉及到自己对魔女的爱意，眼角还是不禁地湿润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魔女说出了自己最为基本的要求。 “迦娜。” 而以希格莉特的敏锐与聪慧，自然明白少女对自己纯净又深厚的感情，抬起手臂又将对方搂进了怀里。 “我不会用谎言去欺骗你，现在的我确实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而被抱进怀里的迦娜，开始时还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 不过碰到魔女身上的伤痕后，就又心疼地依偎在了旁边。 “我知道您不会答应我……” 埋在魔女胸前的柔软中，迦娜将堵在心里的幽怨慢慢吐露了出来。 “但我还是想试一试，至少现在说出来的话，以后才不会觉得遗憾。” 释放身上重负后的少女，已经能坦率表达自己的感情，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畏缩着不敢直面真实的心意。 “但您可以……不要抛弃我吗？” 只是原本意气风发的身姿，此刻缩在魔女怀里又变得可怜了起来。 完全看不出那掌控太阳时的威严。 “至少请不要拒绝我去爱您……” 而这异常卑微的请求，更让希格莉特那淡漠的心也不免动摇了几分。 自己真的不喜欢迦娜吗？ 这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对于这个坚强又善良的孩子，魔女总觉得自己会忍不住泛起去呵护与宠爱的心思。 明明已经深陷黑暗之中，却遮不住那灵魂的灿烂光芒。 她想要拯救这个可爱的孩子。 另一方面，她在面对迦娜时经常能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似乎自己在久远的过去就曾经亏欠过对方。 但这些算是自己的爱情吗？ 对此魔女就难以确切回应了，毕竟她依然不明白什么是爱情。 “真是个令人担心的孩子。” 扶着怀里的少女缓缓起身，魔女又把香唇轻轻映在了迦娜的额头。 比起刚刚激烈火热的拥吻，这温柔的触感似乎更让迦娜感到了安心。 “请相信我。” 清冷的声音安抚着少女的躁动，但尖锐的疑虑依然留存于心间。 “可是……如果您爱上其他女孩子……那我该怎么办啊……” 金色眸光小心翼翼地望着魔女，迦娜又不禁想起了薇莎，只觉得对方与希格莉特的关系可能比自己更亲密。 沉默了片刻—— “……如果我会爱上其他人，那肯定也会同样的爱上你。” 魔女还是做出了回答。 而这郑重其事的言辞，却让迦娜的眼睛顿时愣然了起来，一时间甚至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应。 真是个花心的坏女人！ 贝齿轻咬着红唇，迦娜只觉得现在很想咬在魔女那精致的锁骨上，竟然能义正辞严地说出这样风流的话语。 “我知道你可能无法接受，但我所说的都是毫无保留的思想。” 痴痴地望着美丽的星眸，迦娜知道魔女思想的深邃与复杂，能够毫无遮掩的表明想法就是她最大的诚意。 “我不想去欺骗隐瞒你。” 希格莉特虽然不懂自身的爱情，但却清楚世俗间对于爱情的界定。 她曾经是超脱规则束缚的仙。 但如今已经深染凡尘的她，最多只算是个特殊点的女人。 她追寻爱。 却又亵渎了爱。 魔女明白自己利己的说法，对全心全意的迦娜必然是不公平的。 但这却是她最为坦诚的回应。 “我……还能怎么办吗！” 迦娜终究没忍心咬上魔女，眼角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溢出来。 “您……又开始欺负我了！” 颤抖的娇躯再度拥倒在了希格莉特的怀抱，牢牢抓紧的手臂似乎是想把自己给嵌进魔女的身体里。 “那不要在我面前……和其他女孩子卿卿我我，可以吗？” 感受着怀抱里无助的颤抖，魔女也只能轻叹着抚摸少女的后背。 “可以。” 与其用虚伪来遮挡利刃，倒不如现在让少女做出真实的抉择。 “不管怎样……我都……爱着您。” 即使是吞吐含泪的话语，迦娜也坚定表明了自己对魔女的爱。 是绝无条件的。 肌肉的颤抖也传递到魔女身上，异样波澜惊扰着那沧桑的古井。 胸膛里似乎被扎入了丝丝刺痛。 慢慢扶起迦娜的脑袋，魔女用自己柔嫩的脸颊亲昵摩挲着对方的面庞。 以魔女对人类的了解。 肌肤间这般温柔的触碰，最能缓解少女的焦虑与不安。 “希格莉特小姐……” 迦娜的颤抖果然很快舒缓了下来，含着雾气的眼睛却更迷离了几分。 “我还想……” 话音未落，唇瓣就再度相贴。 只是这次谁都没有强势进攻，都只是温柔地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就像炎夏里倏然的凉风。 星辉与太阳的眸子全都闭上，没有再用彼此熠烁的目光压迫对方。 宁静的心链接着对方的跳动。 这银杏飘摇的寂静之域里，唯一所能倾听的，就只有彼此微乱的喘息。 以及筠溪流水的轻灵淙淙。 漫天的绛河之珠遥望着日冕，白昼与星夜在此刻奇妙的交融。 难分的纠缠里唯有爱意的缠绵。 无论多少次的勾连交错，终解不开少女那份思念的悠悠。 “总觉得……您很熟练的样子。” 时光不觉地迷醉在温柔乡里，迦娜不知过了多久才舍得抬起脑袋，只是那朦胧的眸光却闪着质疑的光芒。 “您……真的是第一次吗？” 而听到这样的问题，那璀璨的星眸里竟闪过微不可察的黯然之色，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过去的事情。 “接吻……不是第一次。” 但魔女依旧没有欺骗迦娜，坦白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但像这样是第一次。” 听到魔女的初吻不是自己的，迦娜先是委屈地撅起了嘴巴，但听到后面那句时脸上则有泛起了羞涩的红晕。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冲动。 “那个人……是谁呢？” 但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迦娜想要去知道。 “抱歉，现在不能告诉你。” 然而魔女却直接拒绝了回答，让迦娜眼睛里又蒙上了层雾水，顿时间只觉得自己还有许多未曾知晓的对手。 花心的坏女人！ 金色的眸子里重新点燃斗志，直接蒸发掉了眼角的泪珠，在这场爱情的战争中迦娜已做好不输任何人的决意。 肯定会让您最爱我的！ 各种谋划的小心思，迅速在迦娜心里微妙地滋长了起来。 “我可以……对您换个称呼吗？您名字的音节太多了……” 心里又徘徊起的思绪，迦娜只是觉得继续用“希格莉特小姐”来称呼，对如今的自己实在太过疏远了些。 “那就取中间音节，叫我莉莉吧。” 这点心思自然逃不过魔女的眼睛，微红的嘴角不觉就挑了起来。 “之前在公国的时候，她们基本上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莉莉小姐……” 皓齿红唇品味着这全新的称呼，略显生涩之间更多的却是欣喜。 “莉莉小……小姐！” 然而当迦娜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却看见了令她震惊的景象。 “不要惊讶。” 眼前原本高挑颀长前挺后翘的身影，此刻竟然快速地缩小了起来。 那清冷的神情和深邃的星眸，都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只是希格莉特的外表却像是回到了十岁左右的模样。 好可爱啊！ 第97章 圣洁的魅魔 娇小的手掌从衣襟间抽出，希格莉特慢慢脱掉了那如长袍般的外衣。 “还好这条裙子还在。” 从空间贮存中取出了备用长裙，星辉蓦然就在魔女身周凝成了屏障。 等到光芒消散之后，萝莉体型的魔女就已经更换好了衣服。 这也……太可爱了吧！ 强行克制住抱上去的冲动，迦娜的目光已经粘在魔女身上移不开了。 又是焕然一新的绝美风采。 原本就精致姝秀的五官，此时变得更加的玲珑可人，小巧的两瓣莺唇鲜红欲滴，似乎可以被轻易地覆盖包裹。 很想试试看…… 而那双明澈深邃的星眸，却显得更大了几分，圆滚滚的模样少了女王般的睥睨，多了几分水嫩与乖巧。 身上则是件黑红的宫廷长裙。 裙身大量运用蕾丝进行点缀，宽大裙摆上印着精美的饼图，黑色蓬纱的罩裙彰显着古典而又神秘的美感。 “这条裙子好漂亮啊。” 即使已经埋藏了多年，但迦娜对漂亮的裙子喜爱从未消退过。 那衬着花边的前襟落下，在中央悬坠着厚实的双层蝴蝶结。 遮盖住束腰绑起的扎带，层叠的裙边之下隐约悬挂着成片的星星挂坠，可爱又不失优雅的气质。 “我回去可以帮你做件同款。” 然而魔女的话音刚落，就被迦娜直接从地上抱了起来，俏嫩的脸蛋瞬时就成为了少女摩擦生热的道具。 “不过还是您最好看！” 脸颊紧接着又被轻捏了几下，原本一直对魔女保持着敬重的迦娜。 似乎因为刚刚那几个长吻的缘故，已经彻底选择了放飞自我。 “再捏的话这个月都别碰我了。” 直到魔女发出清冷的威胁，迦娜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正在捏脸的左手，但右手依旧紧紧地搂着希格莉特。 “抱歉……” 虽然身型变成了萝莉，但魔女严肃起来的气势依然是威严满满，她明白这就是对迦娜最严厉的惩罚。 “可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可即使嘴上服软，但迦娜闪着光的眼睛似乎并没有多少认错的意思，又用脸颊轻轻蹭起了魔女的脑袋。 “只是刚刚力量有点透支了。” 没有再阻止迦娜的亲昵，魔女只是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脑袋里持续回荡的反噬痛苦终于缓和了下来。 连续进行这种级别的战斗，对于她如今的身体还是太超负荷地运转了。 “那您要怎么才能恢复呢？” 而听到魔女这样的说法，迦娜倒是不禁心疼了起来。 毕竟魔女都是为了拯救她。 “不用担心，只要回去睡上个三四天就能恢复了。” 靠枕在迦娜胸前，希格莉特此刻也稍稍领略到对方平日的感受。 触感确实不错。 虽然少女的规模不如自己，但在同龄人中也算是发育不错的，而且以迦娜里人格的形象看来，更是未来可期。 只是比起这新奇的体验，魔女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星眸遥望着那完全被星辉与阳光共同遮蔽的苍穹，原本投影的黑暗意志都已经被完全驱逐了出去。 “你听说过这座恩赐之域里，有封印或者隐藏着什么吗？” 魔女明白此事仍未结束，无论是那黑暗意志的投影通道，还是与迦娜共鸣的特殊力量都还未寻找到源头。 “父王没有提起过……” 迦娜环视着周围灿烂的银杏林，眼眸里不禁闪着几分疑惑，毕竟她连恩赐之域里还有这神秘的地方都不知道。 “那就只能先进去看看了。” 只是迦娜依旧没有放开手，察觉到少女不情不愿的犹豫，魔女也没有继续强求，任由少女抱着自己向林中走去。 “这些都是什么树啊？” 踩踏着地面松软的落叶，窸窣的响声撩动着迦娜的耳畔。明媚的阳光映照在脸上，满满都是幸福的模样。 “它们叫金色银杏，整个大陆可很难见到，算是我最喜欢的观赏植株了。” 迦娜一路上都在不断用鼻尖轻轻摩挲着魔女的秀发，即使体型缩小可那清冷的幽香却没有减少半分。 “嗯，确实很漂亮的金色呢。” 纷扬飘洒的树叶被迦娜抓住，迎着阳光欣喜打量起上面的脉络。 “嗯，和你一样漂亮的金色。” 看着这些过去熟悉的植物，魔女心里却泛着异样的波动，隐约觉得仙界的树种出现在这里与自己有关。 “这是在夸我吗，莉莉小姐？” 然而听到魔女这般形容，迦娜眼里的光辉倏然闪耀了起来，抱着希格莉特的手臂也不老实地乱动了起来。 “……现在又不想夸你了。” 稍稍思索之后，希格莉特突然意识到迦娜苏醒的并只有太阳的力量，还有个那个极为怪异的里人格。 那这些举动就不足为奇了。 魅魔对肌肤接触与体液交换，天生拥有着远超人类强烈的欲望。 可能是因为神秘力量的共鸣，也可能因为得到爱情的刺激，迦娜如今正在无意识地流露着魅魔的本能。 竟然有这么单纯的魅魔…… 拥有最神圣与纯净的太阳力量，同时又暗藏着邪魅诱惑的魅魔之心。 融汇出了迦娜如今矛盾的状况，明明目光里都是真挚纯净的爱意，却总觉得下一刻就要咬上来似的。 看来以后会很麻烦了…… “你能在这里感应到什么吗？” 掰开那企图伸向自己裙底的手，希格莉特不禁把声音放得更冷了些。 “我能感应到这里的空间，隐约飘荡着种我熟悉的法则。” 听到这样正经严肃的问题，迦娜也终于收敛起手上的小动作。 费力凝神地感应间，那心中悠远的意志似乎愈发清晰了起来。 “我好像曾经来过这里……” 甚至在耳畔隐约听见了的轻呼，让迦娜不禁把魔女抱的更紧了些。 “找到了……” 心眼终于感应到了魔素的枢纽，那磅礴的气息却让魔女蹙起了眉头。 “应该就在那里。” 遵循魔女指引的方向，迦娜立即就向银杏林深处追寻而去。 很快就在层叠的金色树叶之间，看到了半圈灿烂的七色光弧。 “那是……恩赐之树吗？” 停下了前行的脚步，高耸的树干随即展现在了少女们的眼前，祥和清净的气息就如同外面的恩赐之树一样。 “应该没错。” 只是它此刻的树叶外形并不是平常所见的蓝色阔叶，硕大的金色扇形叶片更接近于四周的银杏树。 “你觉得恩赐之树是什么？” 打量着面前虹光里的恩赐之树，魔女突然的问题让迦娜有懵怔。 “……不是世界法则的恩赐吗？” 听到少女这样的回答，魔女却轻摇着脑袋，从紧拥的怀抱里跳了下来。 “那你知道恩赐之种是哪来的吗？” 慢步走近深褐色的树干，金叶的灿烂的光辉纷纷落入了魔女的星眸，其间蕴含的法则也被迅速的解析。 “我听说都是散落在各处，被探险家们探测挖掘出来的。” 虽然身形缩小很多，但那高深莫测的超然气质却又回到了魔女身上。 让迦娜即使失去了怀里的宝贝，也没敢出声抱怨。 “你觉得天性与职阶，为什么能赋予这么多种类各异的法则加持。” “……” 希格莉特连续的问题让迦娜越来越迷惑，只能默默看着那娇小的背影，完全不知道对方想说些什么。 “恩赐之种本身就是法则的结晶，而恩赐之树是法则连接的脉络。” 抚摸着恩赐之树那粗糙的树皮，魔女的心眼逐渐渗透进了其中。 “或者说，你觉得恩赐之域的存在形式像不像这棵树的灵魂之渊呢？” 魔女的这番前所未有的论断，让迦娜真正的震惊了起来，只有拥有完整灵魂的高智慧生物才具有灵魂之渊。 “同样都是在生长的法则。” 如果魔女的推断真的成立，那只能说明恩赐之树拥有完整灵魂。 也可能是曾经拥有。 虽然未能理解其中的真义，但迦娜只觉得身上肌肉不禁地颤抖了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您……是说？” 回头看到迦娜惊愕的表情，魔女的小脸却忽然换上了恶作剧般的微笑，仿佛是刚才所说的又是故意的挑逗。 “这只是我的突发奇想罢了。” 绚烂的光华映着华丽的长裙，微微挑起的嘴角染着智慧的风采。 “不必记挂在心上。” 衬着如今那稚嫩的脸蛋，微毫的柔媚就展现出极为反差的诱人风采。 变小了也依然是个坏女人！ 向前冲去再次抱住了魔女，迦娜只觉得心中的波澜仍未平息。 魔女刚刚的玩笑似乎触动了什么。 “您就知道耍我玩！” 怀揣着心中莫名的惶恐，迦娜用脸蛋贴近了魔女细嫩的肌肤。 似乎只有抱进眼前所爱之人，才能稍稍舒缓下那异动的情绪。 “但接下来就是认真的了。” 随着魔女丝丝仙力的渗透，恩赐之树茂盛的叶片随即开始发亮。 树冠上的光华最终凝聚成一体，就宛若天空上那轮耀眼的太阳。 “这里就是恩赐之域第九层。” 当强光缓缓褪去之后，沧桑寥落的遗迹画卷铺开在了两人的视野，残垣断壁里依稀可见那原本的壮丽堂皇。 然而迦娜视线的焦点，此时却完全被正前方的巨石所吸引。 那数十米高的太阳形巨石，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光滑剔透的金色石质在纹理间流转着奇妙的符文。 霸气而又庄严的气势，即使残缺了近半也没有丝毫的衰减。 “太阳石刻……” 它赫然与奥塔中城的那处著名地标，在外形上是如出一辙。 第98章 不知羞耻 环绕石刻的光弧完整地倒映在了迦娜的金色眸子里，似乎有种奇妙的吸引力正在不断勾动着少女的脚步。 “先等一下。” 就在迦娜的手即将触碰到太阳岩之时，却突然被希格莉特拽到了旁边，让少女恍惚的神智顿时清醒了过来。 “这个石刻有些奇怪。” 拦住了迦娜的魔女，倒是率先把手指戳在了太阳石刻上，紧接着就见指尖处开始翻滚出诡异的黑色烟雾。 “上面已经被诅咒侵染了。” 凄婉的悲歌随即在耳畔响起，像是无数葬身者共颂的哀鸣。 还真是附骨之疽。 此时萝莉状态下的魔女，对仙力的控制明显减弱了许多，费了番工夫才将侵入的诅咒从身里给拔除了出去。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审视着指腹残留的黑雾，魔女不禁想起了与黑暗意志混战时，那最后从苍穹降临而下，崩解了秩序链条的敌人。 对方很可能是知晓仙力的。 “莉莉小姐……” 揉了揉昏沉的头脑，旁边恢复了思考能力的迦娜，只觉得灵魂之渊里那股悠远的意志正在剧烈震荡着。 空间里与自己共鸣的法则源头，似乎已经近在咫尺了。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内心的波澜连续泛动着，越来越多的疑惑从脑海中不断迸发而出。 “我也想……去感受一下。” 强忍着潮水般的眩晕，迦娜的直觉似乎对面前石刻抱有莫名的执念，总觉得在那里可以找到追寻的答案。 “……那必须握着我的手。” 看着希格莉特淡漠地把那玲珑的手掌递到了自己面前，少女的嘴角即刻轻挑起了情不自禁的幸福笑意。 “好的。” 没有客气地握住了那娇小柔夷，迦娜还顺便轻捏了几下，她自然能够看出魔女其实一直都在呵护着自己。 好柔软…… 阵阵温暖渗透着掌心的肌肤，让迦娜刚刚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思，很快就又安稳了下来。 有她在身边就没什么好怕的。 指尖轻轻触碰在石刻的表面，霎时间迦娜就觉得落入了黑暗的激流，汹涌的波涛顿时吞没了她的意识。 这是怎样悲咽的歌声？ 就在这浑然的黑暗之中，觉醒的悠远意志忽然燃烧成了炽烈的太阳火，直接蒸发了整条黑暗的河流。 轰—— 紧接着身前的太阳石刻也开始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似乎有奇异的力量正在快速湮灭着其上附着的诅咒。 这是哪里？ 迦娜的视线仿佛穿越了无始无终的时光长河，追溯着神秘的法则印迹，来到了那古老未知的失落年代。 在那无尽的林野之中。 一座上百平方公里的巨型都市，赫然地铺展了开来。 其中遍布着各种壮阔奇特的魔法建筑，但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城市的中央那座高耸入云的金色螺旋高塔。 光滑的塔身宛若玻璃般剔透，表面流动着灿烂的金色光泽，笔直矗立像是把凌厉的长枪刺破了苍穹。 “Cie Soваe Hsoццe！” 排山倒海的呐喊冲击着耳膜，塔下的广场聚集着数不清的战士，此刻皆在向他们的神明振臂高呼着祈祝之辞。 “Cie Soваe Hsoццe！” 而在那高塔的顶端平台上，九道日轮的光环层层辉映在空天，拱卫着中央那端坐着如同太阳般的绝美身姿。 白金相间的重装铠甲虽然厚重，却遮掩不住那优美而火爆的曲线。 流线甲片勾勒出腰肢的弧度，白皙肌肤裸露出了适当的部位。 修长的身形慢慢站了起来，身姿顿时压垮了此间所有的景致。 “出征！” 数十米的光翼在背后迎风展开，光辉之瞳默默俯视着整片大陆。 但普通人却根本无法直视那强光之中的绝世风采，即使是视线的触碰也算是对那无上尊崇的亵渎。 为什么会如此熟悉…… 然而就在迦娜努力越过光晕，想去看清对方的面孔之时，视野的景象就快速地转换到了另一片的时空。 这又是什么？ 十二轮之月竟齐齐挂在天上，交错的光影占据了半壁的天空。 巨大光幕宣泄着窒息的压迫，黑暗的阴影里载满了不可知的恐惧。 “请您快离开这里！” 绝望中徘徊着愤怒的吼声，碎裂的大地瞬间吞没了整座都市，形成了无止境的黑暗螺旋继续蔓延向周边。 “唯有您还有机会逃脱边界！让太阳的意志永久延续下去！” 只是无论怎样毁天灭地的场面，都没能丝毫动摇那太阳的光辉。 “这是背叛吗……” 迦娜隐约听见了悲哀的叹息，紧接着就见金色太阳冉冉地升起，但很快就又坠落在了大地之上，封堵住了那正在侵蚀着整块位面的巨大缺口。 “那就这样结束吧……” 末日的脚步就被停滞，永恒的烈阳熄灭在了世界的边际，金色的高塔轰然倒塌，满地残垣悼念着逝去的辉煌。 啪嗒—— 此刻闭目冥思的迦娜，泪水却又在不自觉间溢了出来，连绵不绝地滴落在了她怀抱里魔女娇小的身躯上。 真是令人担心。 原本看到迦娜触碰太阳石刻，顿然表现出的痛苦模样，魔女就准备用仙力来强行打断对方的感应过程。 可就在准备出手的时候，少女的身体却突然释放出了与往日不同的苍然光芒，在背后浮现出了模糊的符文之环。 太阳石刻的日辉也在共鸣中，愈发地耀眼了起来，光芒笔直地投射到了空中，将苍穹都染成了淡金的色泽。 这是真正法则的具现。 但迦娜的神情似乎并没有缓和，反而很快就掉起了眼泪，仿佛是在脑海里看到了什么极为悲痛的存在。 魔女踮脚抬起小手，就准备去帮对方拭去欲滴的泪水。 可就当希格莉特的手指触碰到迦娜眼角的一瞬间，那微妙的波澜似乎也借机传导进了魔女的灵魂之中。 星眸里泛起了诧异的光。 希格莉特竟在自己身体中，再度探查到了那正在闪烁的金色光点。 那是名为魔力的存在。 相比于上次在弹奏鸾筝之时自己体内渗入的细微魔力，此时那还在不断弥散的光点明显要磅礴了太多。 甚至已经足以使用魔法了。 就在魔女想要继续研究之时，迦娜身后的秩序光环却兀然散去，虚弱无力间就压倒在了魔女的身上。 “莉莉小姐……” 努力睁开泪光的眼睛，其中浮泛的悲怆之色瞬时流到了魔女身上。 仿佛在害怕怀里的爱人逃走，手指立即牢牢抓住了那华丽的宫廷长裙。 “我可以吗……” 只是惺忪的泪光很快就在对视中变得异样迷离了许多，水嫩的樱唇又向着希格莉特的脑袋慢慢靠近了过来。 齿舌间隙顿时就被塞满了。 感受着少女身上的悲戚之情，希格莉特最终没能伸出那推离的手臂。 真是没办法…… 她同样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用这种方式安慰起了伤心的少女。 轰—— 但这静谧唯美的汲水，没能维持多久就被爆开的炙热火光打破，包绕赤焰的身影不是时候地出现在了旁边。 “你们……在做什么啊！” 法袍残破的模样虽略显狼狈，但那双深红色的眼睛，却完全被魔女与迦娜二人的亲密行为给夺去了焦点。 “不……不知羞耻！” 第99章 太阳帝国 听到旁边传来的呵斥声，迦娜的意识这才从迷离间挣脱了出来，转头望向了那突然从天而降的娇小身影。 “院长！” 来者正是王立公学的院长，威名赫赫的深红女巫——奥珞伊。 深红长发燃烧着爆裂的火苗，不断波动的气息似乎也受了些轻伤。 看到刚刚激情拥吻的场面，她那张向来盛气凌人的冷脸竟也染上了大片红晕，显然不太适应这种热切的氛围。 “……迦娜？” 而当看清了少女的面容，奥珞伊的表情则是更诧异了几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惊讶的并不只是小公主竟会露出真身在这隐秘的地方与人接吻，也发现了迦娜身上隐约的气质变化。 那是熠熠生辉的美丽。 少女原本的稚嫩与压抑褪去，焕然如新地散发着希望与斗志，眸瞳闪耀的金色光辉就像是太阳般的明亮。 “我们是在战斗中掉落进来的……总之外面的情况现在很复杂！” 感受着奥珞伊投来的目光，迦娜像是被老师检查的学生，倏然放开了搂着魔女的手臂，开始汇报起外面的状况。 “恩赐之域已经被黑暗入侵了，试炼的学生都被传送到了第七层……” 对于这位教导自己的长辈，少女自然还怀着不少敬畏的心思。 “事态这么严重了吗……” 只是迦娜这慌慌张张的模样，却让希格莉特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头，似乎很不满意那移离自己的双手。 “放心，学生们没有事情的。” 略带几分稚嫩的清冷声音，兀然地打断了迦娜与奥珞伊的谈话。 “你是……碧池女人？” 直到这时，奥珞伊才仔细打量起旁边这个冷漠的黑发萝莉，很快就从五官的轮廓中辨认出了希格莉特的身份。 “是我，矮萝卜。” 然而听到这一如往日的蔑称，奥珞伊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大发雷霆，反倒是满脸愉悦地嗤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但你现在还有资格这么说吗？” 奥珞伊边说边尽力挺直了身板，那差不多一米五的娇小体型，看上去确实要比如今的魔女要高出了不少。 “反正我很快就能变回去，不像某人这样生活几十年都已经习惯了吧。” 希格莉特对奥珞伊自然没有丝毫客气可言，变本加厉的回敬立即让那红发上燃烧的火苗的更旺盛了些。 “我也不会像某人那样狡猾善变，前不久还言辞凿凿地说不可能同意这份婚约，现在就已经做到……这一步了！” 可回想起刚刚的香艳场面，奥珞伊严肃的脸蛋又不禁淡染上了羞怒。 这碧池女人果然本性难改。 她虽然知道魔女前些天答应了帮助迦娜觉醒太阳天性，却没有想到二人的关系会迅速发展到如此的地步。 而她这细微的神色变化，自然也没能逃过魔女心眼的捕捉。 “我怎么觉得某人是羡慕了呢？毕竟活了上百岁都从来没体验过呢。” 犀利的嘲讽似乎触碰到了奥珞伊心里某处异样的存在，那呼啸的火焰顿时就烧到了魔女的脚边。 “你以为我会像你那样勾引人吗，竟然在外面就对小迦娜下手了！” 只是奥珞伊如此激烈的反应，似乎正在魔女的预料之中。 那还沾着晶莹的红艳嘴角，又蓦然挑起了小恶魔似的微笑。 “你又在教我做事情吗？” 星眸挑衅着对面的奥珞伊，希格莉特忽然踮起了脚尖，伸出自己娇小的手掌就猛然地拽住了迦娜衣服的领口。 “莉莉小——” 面对魔女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迦娜还没来得及发出疑惑，那被迫低垂下来的脑袋就被水嫩的樱唇贴了上去。 “呜——” 感受着那娇柔的勾动，迦娜刚开始还显得有些拘谨，但那僵硬的身体很快就在滋润里找回了状态。 滋滋…… 即使迎着旁边的灼热视线，迦娜也克制不住对魔女本能的渴求，完美配合着再度上演了对奥珞伊的视觉冲击。 “你……碧池女人！” 看着面前完全忘乎所以的两人，奥珞伊竟在不经意间咽了咽口水。 却像是燃油倒进了火堆里。 身上火焰燃烧着复杂情绪倏然卷起了数十米高的龙卷，但因为迦娜的缘故奥珞伊又无法真的出手攻击。 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进退维谷的深红女巫，只能咬着牙瞪着魔女在自己面前狂秀恩爱。 脑海却浮起了某个逝去的影子。 “观看的感觉如何，矮萝卜？” 终于放开了满面羞红的迦娜，粉色丁香又轻轻舔了舔嘴角的残留。 “你这么敌视我的原因，我可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轰—— 然而魔女的话音刚刚落下。 奥珞伊的小拳头就倏地握起，掀起沸腾的火海顿时冲向魔女，却又在与近在咫尺的距离兀然消散了开来。 炙热的红色光芒里，最后只留下了魔女那意味深长的浅笑。 “哼！” 理了理身上残破的法袍，奥珞伊没有再理会魔女的挑衅，目光冰冷地向着旁边的迦娜径直走了过去。 “外面黑暗侵蚀的状况到底如何，恩赐之树是不是也被污染了？” 走到近处可以看见奥珞伊那骄傲的脸蛋上也沾染着灰尘，这位奥塔最强的传奇法师似乎也遭遇了恶战。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黑暗投影的源头通路就在这里吧。” 然而还没等到迦娜的回答，魔女的声音就淡然地插了进来。 “你刚才就是在封堵通路吧。” 炙热眸子又狠狠地瞪向了魔女，但奥珞伊并没有再做出过激举动，反而认真回答起了希格莉特的问题。 “没错，这里的地下确实存在古老到无法判断年代的神级封印。” 眺望着破败遗迹的深处，奥珞伊眼睛里闪着深思的光芒，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个地方奋战过多少年了。 “以我的观察来看，这封印中其实是条直通黑暗世界的时空甬道，还是可以承载神明意志降临的最高等级。” 听到奥珞伊的郑重的言辞，迦娜脸上不觉地流露出些许震惊，即使她也明白让神明的意志降临需要多少献祭。 “那既然地下有封印，为什么还会有黑暗从中渗透进来呢？” 在问出这个问题时，迦娜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了刚刚在幻象世界里，那个从苍穹陨落的悲壮太阳。 “时间。” 奥珞伊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处封印实在太古老了，它不属于我们书籍里所知的纪元历史，而是真正不存在于文字里的失落年代……” 奥珞伊身为大陆史的编纂委员，在中央塔楼里珍藏了许多古老文卷，但却完全找不到可以与之对应的文明。 “封印的力量早已衰减了过半，所以近百年以来，就开始不间断地有黑暗气息从地下泄露进恩赐之域。” 说罢，奥珞伊轻轻摆了摆手。 就带领着魔女和迦娜向着遗迹的中央走了过去，路上许多裸露的岩石都已被黑暗侵蚀上了不详的光泽。 “但这并不是封印的首次松动。” 走在颓垣的狭路间，迦娜能从满地碎块里依稀看出螺旋的塔型。脑海不禁浮现出矗立的金色高塔，仅是残留的气息就依旧震撼着少女的心灵。 “而记载中最先发现这里的人。” 眼睛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残风里残朽的古剑赫然映入了视野。 那是法则里露出的锋芒。 “就是那位太阳帝国的开国皇帝，太阳之轮的持有者。” 稍稍停顿了片刻，奥珞伊严肃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布兰特安·阿迪蒂亚。” 第100章 历史的真相 嗡—— 奥珞伊刚念完名字的音节，废墟中央那把浑身锈迹的长剑，随即就在清脆的鸣响间迸发出了凌厉的气势。 那是触碰因果后的法则共鸣。 金色火苗在四周纷纷燃起，紧接着就快速地蔓延了开来，在旁边残破的石壁上勾勒出几组奇异的魔法阵式。 “竟然是先祖大人吗！” 感受着那飘来的星点光芒，迦娜能够感受到其中同源的法则。 作为阿迪蒂亚的后裔，她当然也知晓太阳皇帝的真正名讳，况且布兰特安也是流传在无数诗篇里的英雄人物。 据说他曾独自斩下邪龙王的脑袋，并且率军攻入过黑暗阵营的腹地。 是毫无疑问的人类巅峰强者。 “只是这件事情并无其他记载，我也是从遗迹的碑文上得知的。” 但这位丰功伟绩的开国皇帝，却几乎没有留下早期经历的记录。无人知晓他磅礴的太阳力量究竟是自主觉醒，还是由别处获得的恩赐。 “碑文就是在这石板上面。” 就像是从地平线升起的曙光，短时间就降下最辉煌的光芒。 “需要用太阳的力量才能激活。” 顺着金焰流动的方向，几人的脚步最终停留在了中央的巨大石块之前。 这里是整个废墟的最高点，正好遥相呼应着远处锈涩的长剑。 那光滑的断面像是被利刃切开般的平整规则，宛若无字的方碑孤独矗立在片荒凉的景色之中。 “迦娜，释放你的太阳之火。” 听到奥珞伊这样的命令，公主殿下却把视线转向了旁边的希格莉特，眼见对方微微颔首才开始凝聚魔力。 “好的。” 两人这私下里的小动作，又让奥珞伊不禁恼怒地咬了咬牙。 竟然都不信任自己了！ 自己教大的孩子又被拐走了…… 审视着石壁残留的法则痕迹，迦娜在奥珞伊的指引下，开始使用太阳之火全力地炙烤起了那断壁的外层。 轰—— 这沉寂破败的石壁，却在金焰的洗礼中逐渐唤醒了故去的光彩，光秃的表面慢慢浮现出了行云流水的字符。 “这些都是真的吗！” 阅读着上面晦涩的古太阳字，迦娜金色的美眸不断颤动起来，毕竟眼前石壁上记载着不得了的历史真相。 布兰特安的太阳天性，竟是这座遗迹里残存的无上意志所赐予的。 而代价就是守护这古老的封印。 “这些文字是太阳火铭刻的，字迹我也对照过太阳皇帝遗留的手书。” 奥珞伊即使已经数次阅读碑文，可重新感受那迎面而来的王者威严，她还是不禁地有些感叹了起来。 那位太阳皇帝竟是这样崛起的！ 作为可以与神圣真理帝国一时间针锋相对的超级帝国，太阳帝国绝对是人类文明不可忽视的璀璨明珠。 但它所绽放的辉煌光芒，又实在是昙花一现的短暂。 但它仅仅存在了三百余年。 随着布兰特安不明原因的陨毙，这占据了整个努特兰州，扩张到西峡海湾的偌大帝国几乎顷刻间土崩瓦解。 而阿迪蒂亚的血脉到最后也只剩下了奥塔这唯一的分支，据说他们也并不是布兰特安直系血脉的后代。 但还好继承了太阳的天性。 而太阳帝国虽然遗留下了很多的文献与古迹，但关于崛起与毁灭的关键因素全都掩埋在了历史的烟尘之中。 于是这也成为了大陆史学界，永远争论不朽的热点话题 。 究竟是谁害死了布兰特安。 “按照上面记载的情况来看，这处封印曾经就已经松动过一次，是布兰安特超越了传奇后再重新进行填补的。” 希格莉特也在用心眼探察着石碑上残留的法则痕迹，对于这个大陆上各种隐秘的事件她的认识还差很多。 但身为女人的直觉却更敏锐了些。 “这碑文最下方的三排文字，已经被人给偷偷抹除修改过了。” 听到魔女这突然的言论，奥珞伊立即满是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对方，发丝上火焰也随之又跳动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我检查过很多次都没有发现过修改抹除的痕迹！” 而面对奥珞伊这样的质问，希格莉特依旧只是满不在乎地轻笑着。 “凭你当然是看不出来的。” “你！” 强压下心里爆裂的怒火，奥珞伊明白现在不是和魔女置气的时候。 “那你能看出被抹去了什么吗？” 她知道这个碧池女人虽然性格很可恶，但确实拥有很多奇异的手段，也绝对不会说出无的放矢的大话。 此时她必然是有所发现，才能这样肆意的讽刺自己，那历史的真相又把奥珞伊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 她无法拒绝知识的诱惑。 “完全复原几乎不可能了，对方的手法看来很熟悉这种法则。” 而听到希格莉特这样的话，奥珞伊却兀然间沉默了下来。 她联想到了些恐怖的事情。 恩赐之域这隐秘的第九层，原本只有奥塔历代的国王才知晓，她也是因为黑暗泄露的威胁才得以获知。 而熟悉太阳之火的必然是王室嫡系的人员，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他选择费尽心机地抹除祖先留下的信息。 这实在是有些耐人寻味。 “但我还是能看见些东西的，似乎写的是……诸神末日……树……” 就在希格莉特用心眼努力追溯着碑文里的蛛丝马迹时，石板下方却突然闪烁出了一道幽光直刺她的脑袋。 “小心！” 那不可思议的飞行速度，瞬间就达到了此间法则所能承载的极致，即使魔女以心眼也难以完全捕捉对方的轨迹。 轰—— 就在希格莉特打算再度透支识海里的仙力时，赤色与金色两道火焰同时从她身边冲出汇聚成了法则的焰墙。 视野瞬时被耀眼的光芒占据。 冲击的波动扩散开来，直接湮灭了周围残破的遗迹，这恐怖的力量绝对堪比顶级传奇魔法师的S级魔法。 “您没事吧，莉莉小姐！” 察觉到突这如其来的危险，迦娜根本没有思考就聚集了全部的力量，光辉消散后立即把魔女抱在了怀里。 “我没事的。” 感受着少女金色眸瞳里那没有毫无瑕疵的关切目光，希格莉特也就忽视对方在自己身上那来回摸索的手指。 “刚刚真是吓坏我了！” 虽然希格莉特没有明说，但迦娜心里其实明白现在的魔女肯定要比往日虚弱了不少，她必须得保护好对方。 “那谢谢你了……” 靠在迦娜的臂弯里的魔女，正好能感受到少女怦怦跳动的心脏，伸出自己白嫩的小手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脸颊。 “我的小英雄。” 只是刚刚触碰到少女的肌肤，就在那雪白之上泛起了大片红晕，羞人的称呼直接让少女把脑袋微偏了过去。 又想亲她了…… 然而迦娜心里却是这样的念头。 “你们……能不能克制点！” 这番卿卿我我的场面，又让奥珞伊浑身毛孔都不停地颤抖了起来。 “我也是救了你的，碧池女人。” 虽然很讨厌希格莉特，但奥珞伊还是下意识地出手挡下了攻击。 “那也谢谢你了，矮萝卜。” 只是听到对方淡漠的回应，那火焰仿佛直接冲进了脑海，奥珞伊现在只觉得很后悔救下了这个碧池女人。 “后面的记载是……” 奥珞伊恼怒的声音戛然而止。 当她的视线透过滚滚烟尘，再次回到那平整的石碑之上，却发现那最下方的三排文字都已经陷进了裂纹之中。 “现在已经彻底无法解读了，没想到还藏下了这样的后手。” 魔女也是微微蹙起了眉毛，显然也对于这份算计很是不悦。 对方修改布兰安特留下的刻文，目的应该是为了隐瞒奥塔王室。 而为了防止被看破掩饰，他还在深层藏匿了法则力量，如果有人能发现碑文真义就会直接磨灭所有的痕迹。 这是顶级的魔法师的手段。 他究竟是谁？ 第101章 新生的银杏树 怀揣着层层相扣的疑惑，希格莉特继续用心眼搜寻了第九层。 “你知道封印的具体位置吗？” 然而除了满地的残渣，就没能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信息，奥珞伊对于这处遗迹的了解也就大致限于这些了。 “中心位置就在那把剑的下面，或者说这整座恩赐之域都是封印。” 金色火焰铺展的魔法阵式，依然环绕在长剑的四周，而其中铭刻成链的符文并不是大陆标准的魔法符文。 流转间满满都是太阳的炽热。 每处铭文的勾笔深浅，都融入了布兰特安对于法则的理解，可以说这阵式符文链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这也是铭文达到宗师级的标准。 “其实对于石碑上抹除的文字，我还有个可能的猜想。” 火红的眸光凝视着碑文，对于求知欲极强的奥珞伊来说，实在是有些不甘心让煮熟的鸭子从嘴边飞走。 “刚刚你说上面提到了神明，那很可能记录了成神路径的线索。”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奥珞伊，在提到与神明相关的话题时，脸蛋也不自觉地添上了郑重了几分的神色。 “成神……” 布兰安特作为人类巅峰强者，自然是大陆史上最接近神明的人之一。 甚至还有传言称他的突然离世，就是冲击神明领域失败后反噬所致的。 “那你觉得神明是什么？” 但那双星眸里并没有丝毫惊讶，即使缺少了绝大多数的记忆，但魔女对于神的认识依然是人类无法企及的。 或者说她原本就在同样的高度。 真是个无法无天的碧池女人……竟然妄图以人类身去定义神明。 听着希格莉特轻描淡写的问题，奥珞伊嘴角却挑起了一丝笑意。 这是她魔女唯一合得来的地方。 都是同样的不信奉神明。 “所谓神明就是法则掌控的极致，或者说脱离了位面束缚的法则化身。” 奥珞伊这番大胆的论断，无论落在哪个教派的虔诚信徒们的耳朵里，都必然会掀起一阵口诛笔伐。 “而信仰不过是法则恩赐，再通过信徒灵魂来滋养法则的壮大。” 星眸的光辉也随之泛起波澜，虽然与奥珞伊合不来，但魔女也承认对方是自己转生来见过最有见地的人类。 “这确实是成神的途径之一。” 甚至比起七芒议会里，那几个神秘的家伙更有洞察真实的天赋。 “但神明领域绝不止这么简单。” 冥冥之中的记忆碎片，提示着魔女这个世界的未知与浩瀚，即使是她前世在仙之路上已足以比肩天道的境界。 但也绝对不是演化的终点。 “那你说说神到底是什么！” 听到魔女这样评价自己的认识，那飘逸红发顿时又气的直冒火星。 “不可言，不可探。” 魔女只是回应了淡淡的笑容，娇嫩脸蛋上却是高深莫测的神采。 “呵，又开始装腔作势了！” 站在旁边的迦娜静静看着面前两个身形娇小的可爱萝莉，却在一本正经地讨论着这涉及神明的禁忌话题。 实在觉得有些违和了起来。 “迦娜，我也有件事情要问你。” 而就在少女无可之中，奥珞伊却突然把灼热眸光转到了她的身上。 “院长……” “迦娜，你刚刚释放的力量……是不是已经触摸到传奇了。” 奥珞伊最惊讶的事物不是篡改者那诡异的手段，而是刚刚迦娜竟然爆发出了与她不相上下的魔法力量。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火光慢慢扫过少女曼妙的身姿，除了觉得迦娜变得漂亮成熟了些，奥珞伊并没有看出还有其他的变化。 “我……我只是从这遗迹里……借用来的力量……我可以控制这里的法则。” 面对这位严厉老师的质问，迦娜瞬时就拘谨了起来，只是那吞吞吐吐的言语也没法表述清楚自身的变化。 从灵魂之渊苏醒后迦娜就对自己突然暴涨的力量也有些迷糊。 究竟是来源于何处？ 是来自于那神秘悠远的意志，还是遗迹里残留法则的共鸣？ “别问她了，她也不清楚。” 看到少女满脸为难的模样，希格莉特又再次接过了话语。 顺便还瞪了奥珞伊一眼。 就像在示意不要欺负我家孩子，这只能由我亲自来欺负一样。 这个碧池女人！ 看得奥珞伊只觉得肺腔里，似乎都要呼出熊熊的烈火了。 “她的力量肯定和封印有关系。” 魔女压根没有理会旁边的怒火，继续自顾自地解说了起来。 “她可能和布兰特安一样，获得了这里古老残留意志的恩赐。” 星眸里突然闪起深邃的光泽。 “也可能是……” 后面的话魔女没有再说出口，只是直勾勾的目光让迦娜有些害羞。 “那你们知道这棵恩赐之树，究竟在这里存在多久了吗？” 默默注视了迦娜片刻，魔女的心眼又再度深了入废墟，直觉其实也在告诉她，这里有与其沾染因果的事物。 那封印究竟和迦娜…… “不清楚，但肯定远比曙光城，比太阳帝国更古老！我想很可能是从那个失落的年代就流传下来了。” 奥珞伊自然也调查过有关这棵恩赐之树的信息，然而却在非常久远的诗歌里就找到了它存在的蛛丝马迹。 设在恩赐之树里的封印…… 魔女的思绪却很快飘向了远方，她之前那番关于恩赐之树与灵魂之渊的言论自然不是单纯的戏弄迦娜。 二者可能确实存在着关联。 “你有想进入封印内部看看吗？” 封印阵式既阻挡了黑暗气息的蔓延也阻挡了魔女心眼的探察，那黑漆的视野里却是直觉里的方向。 “这里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如果再从内部损毁就更加危险了。” 奥珞伊轻轻地摇了摇头，并用眼神警告了魔女这个危险的想法。 只是那双璀璨的星眸，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决定。 “迦娜，把我抱起来。” 这突然的命令又让迦娜瞬时红起了耳根，不过动作倒没有半分犹豫，又把魔女给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跟随我的指引用天性感应。” 脑海像是连接了起来，星点的光芒随着迦娜对魔女毫无保留的信任，开始向着地面之下的深层土壤蔓延。 终于看见了！ 两人的意识竟没有隔阂地完成了交融相汇，伴随着少女的阳光，心眼这次隐约地看见了封印里的事物。 太阳！ 空间扭曲就像涡旋的黑洞，而那炽热的曜日却封在了入口。 只是那光芒显得有些暗淡，辉煌的巨星似乎已经燃烧到了尽头。 “能试着与封印建立联系吗？” 听到魔女意识的传音，迦娜抱的更紧了些，凝聚精神顺着心眼的指引，继续向那宏伟的太阳蔓延了过去。 轰—— 而那太阳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霎时间爆发出极度高温的火浪，向着少女降临的意志席卷了过来。 回来了…… 然而迦娜却没有感受到痛苦，反而是亲切的温暖环绕在身周。 这即是终焉…… 悠远意志在脑海清晰地回响，这次迦娜终于听清了那寂寥的话语。 请不要再抛弃我了…… 黯然的太阳像是由睡梦苏醒，倏然间焕发了全新的生机，迦娜的手掌不由自主地触摸在了炽热的表面。 轰—— 耀眼光芒顿时穿透了土壤，飞出了亚位面连环的九层，最终冲破了曙光城郊的那棵安静祥和的恩赐之树。 最终辉映在了苍穹挂起的太阳。 双重的幻日于此刻降临。 …… 王立公学的宿舍旁，正赶着前去上课的低年级学生们，纷纷驻足仰望着那天空的异象，眼里满是惊异的色彩。 “还真是奇怪……” 薇薇安摸了**膛里乱跳的心，只觉得那绚烂的光芒照射地她有些心悸。 有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 在曙光城某处豪华的宅邸里，一个略显落寞的影子和站在窗前，孤独地欣赏着那天空的奇观。 “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背后慢慢拉出两道漆黑的阴影，摇晃的红酒里满是沉沦的决意。 …… 高耸于混沌之云端的圣居山顶，那伟大的翼神皇阿芙狄洛忒。 “这就是既定的命运……” 微微睁开了自己的一只眼睛，那三环相扣的瞳孔倒映出了天际的重光，随后却又慢慢地紧闭了回去。 …… 无数位面，无数目光，此刻都在同样遥望着那高高在上的金日。 心里却映着不尽相同的光彩。 …… 而在那封堵黑暗的太阳中心处，却突然萌生出了棵幼小的树苗。 散着莹莹光点的模样，蓦然就占据了魔女与迦娜全部的视野。 那是棵美丽的金色银杏。 第102章 太阳魔女 “这也是恩赐之树吗？” 淡淡的光芒映在迦娜的视野，奇妙的共鸣随之落入了心渊里。 像是片悠悠飘落的树叶。 却霎时泛起了整个心海的涟漪。 而迦娜伫立在废墟中的本体，还依旧紧闭着那双灿烂的眼睛。 无尽光辉却已经拱卫在了四周。 九层日冕之环再度浮现于空，巨大的光翼虚影在少女背后张开。 金色长发随即飘扬而起，不断散播的光点仿佛皆是由阳光梳栉而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奥珞伊的眸光也重燃了惊讶，她第一次觉得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竟是如此的陌生与神秘。 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目光也望向了迦娜怀中的魔女，依旧看不透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轰—— 迦娜的气势攀升到了新的高度，但这次并不只是单纯的法则加护了。 第二十处魔力节点凝聚 第二十一处魔力节点凝聚。 …… 第二十九处魔力节点凝聚。 迦娜身上的魔力等级竟然在转瞬间提升了整整十级，半只脚都已经迈入了晋升高位魔法师的门槛。 这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少女沉寂的灵魂之渊，也在此刻迎来了真正的解放，渗入封印间隙的意志直接将所见事物印刻进了灵魂。 那萌生于太阳之心的银杏树苗。 “我这是……怎么了？” 当意识从封印中返回，身体中的巨大变化似乎让迦娜有些不太适应。 “已经……二十九级了？” 惊讶伴随着莫名的喜悦，让迦娜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只能把怀里的希格莉特给抱得更紧了一些。 “还真是不错，以你的天赋二十岁前迈入高位肯定没问题了。” 思索着迦娜变化的原因，奥珞伊眼里更多的则是欣慰，毕竟她一直都把迦娜当作自己的亲后辈来看待。 只可惜被碧池女人给拐走了。 “封印已经被迦娜修复不少，短时间内不会有黑暗泄露进来了。” 璀璨的星眸随之缓缓睁开，但心眼的视野依旧停留在封印之中，解析着银杏树苗流露的法则痕迹。 “而且只要迦娜的力量变强，这里的封印也会被不断地加固。” 那树苗的本质已经被看穿了。 或者说当迦娜灵魂之渊里的那株金色银杏的幼苗成长，另外一棵根生在太阳封印里的树苗同样也会成长。 黯淡的太阳也将重新获得点亮。 而听到希格莉特这样的说辞，奥珞伊眼里火光倏然摇曳了起来。 “那她究竟是……” 然而这疑问还没有说出口，就撞上了魔女微微摇摆的脑袋。 “哼！” 眼见这可恶的碧池女人，又摆出了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奥珞伊冷哼着也别过了头。 并非是魔女执意隐瞒，只是迦娜身上背负的因果事关重大。 希格莉特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 间不容发的危机被暂且解决，堵在心头的石头也暂且落地。 没有再继续纠结遗迹里的谜团，在与奥珞伊商议后，魔女还是决定先把困在第七层的学生们都给救出去。 “现有重伤员二十八人，轻伤员一百三十人，暂时没有死亡情况。” 成群的学生从空间门被送出，少数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了担架上。 他们暂时被安置在树前的临时营地休息，再依照伤情缓急送回治疗。 整个学院倏然紧张了起来，所有懂得医疗魔法的研究员与学生，都已经投入到了诊疗受伤学生的工作之中。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而即使是没有受伤的学生，在心灵上也承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压力。 “呜呜呜，真是太好了！” 虽然有亚位面法则的守护，但对于低位的学生来说，冰天雪地的环境还是过分煎熬了些，而那不断出现的天地异象更是冲击着他们脆弱的心脏。 想必此次的恩赐试炼，一定能成为他们人生之中难以忘却的记忆。 站在远处的高坡之上，魔女目光遥望着整个营地的运转，在安排好后续工作的进行，她就准备离开这里了。 “好好对待迦娜……不要再像……” 临别前的奥珞伊眼睛里的火焰已经褪去，映满了山下斑驳的光点，站在魔女身旁却是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件事需要告诉你。” 瞥了眼那张骄傲的脸蛋，细微的落寞却只有希格莉特能找到，魔女唇间轻启的言辞却让那火光再次点亮。 “这次变故又是七芒参与的。” 轰—— 红色长发瞬时宣泄出火海，吓得远处疏散的学生又以为是发生了灾变。 “而且我还见到了傀儡师。” 这个名字像是把锋利的刀刃，深深地插入了奥珞伊的胸膛。 “……她在哪？” 少顷的沉默之中，压抑着怒火的烈焰就像是即将喷薄的火山，略显稚嫩的声线里酝酿着足以压垮山岳的气势。 “那只是具傀儡，已经被我毁了。” 面对这个骄傲无比的女人，此间只有希格莉特才能明白，对方心里那根深蒂固的执念所在。 “看来……就在奥塔境内啊。” 小小拳头倏然紧握了起来，奥珞伊把自己所有表情都掩埋在了帽檐的阴影中，只能看见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冰冷弧度与身旁火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最好先冷静一点。” 听到魔女淡然的劝诫，那猝然抬起的火热眸子里却满是憎恶之色。 “你以为……我能像你一样……对她的死那么的无动于衷吗！” 断续言语里吞咽的并非踌躇，而是种无法克制的咬牙切齿，先前压抑已经的怒火都已彻底的迸发开来。 “既然你不想为她复仇！” 愈发激动的奥珞伊向前一步，猛然抓住魔女胸前的领结，燃着烈火的眸子用极致的气焰压向了紧对的星眸。 “那我会去做的！” 魔女并没有做出反击，只是那淡漠的反应进一步激怒着奥珞伊。 “我只是说现在不是——” 然而魔女的回应还未落下，奥珞伊责问的就如排山倒海般而来。 “没错！就属你最冷静！就属你最睿智！就属你能高高在上俯视着一切！包括她对于你的那份感情！” 倏然的风儿拂起二人的长发，却卷不走往昔里那些未曾开解的仇怨。 “你根本不配！” 旁边的迦娜只能睖睁着这一切，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阻止。 “院长……” 在她的过去记忆里，奥珞伊老师虽然脾气格外火爆，但都是那种从容不迫而又高高在上的怒火。 而对方像这样情绪失控的模样，她绝对是第一次见到。 “如果当时死掉的是你，她绝对会立即冲过去给你报仇的！” 灼灼的视线强势逼近，滚滚的热浪不断地拍打在身上，希格莉特却从对方炙热的眸子里隐约可见了的泪光。 “碧池女人！” 而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 纤细的手臂又猛然推开魔女，奥珞伊的转身没有丝毫迟疑，离去的背影里除了压抑再无半点的色彩可言。 “莉莉小姐……” 这些云里雾里的对话，迦娜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听明白，但那望着希格莉特的眼神却不禁有些担忧了起来。 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吗？ 总觉得魔女撩动长发的身姿，在姝美里夹杂了丝缕的萧索。 忍不住又走上前又抱紧了她。 “我没事。” 感受着迦娜轻柔地摩挲着自己长发的手指，希格莉特只能轻笑对方，现在竟也敢这么摸自己的脑袋了。 只是笑意也不像往日那般从容。 轻触着胸膛里如故的跳动，却像是扎入了根尖锐又渺小的芒刺。 清晰可见，却无处可寻。 “我要先回去休息几天了，有什么事情大概一周后再来找我。” 听到魔女如此的言辞，迦娜紧抱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就不能……到我那休息吗……” 呢喃细语里皆是最真切的心思，迦娜眼里残留的阳光，全都毫无保留地洒在了魔女身上。 她可不想一星期见不到对方。 “……可以。” 稍作思索之后，魔女平淡的决定便点燃了少女身心里的喜悦。 以她现在缩小的姿态，确实是住在迦娜那里更方便隐秘些。 “不过……不许做奇怪的事情。” 那刚刚准备贴上来的樱唇，听到这后面的话又只能悻悻而归。 “得等我醒来才可以——” 魔女却轻笑着伸出了娇小手掌，主动捧起了少女金灿灿的小脑袋。 绵长的吻里皆是道不明的心思。 “那是……每天都可以的吗？” 晶莹丝缕还在缠绵流转，笑盈盈的眼睛就已经闪动起未来的期盼。 “你还真是……不会觉得腻呢。” 希格莉特取出手帕本想给迦娜擦擦嘴角，却见迦娜吐出的柔嫩丁香，已经轻巧地划过了自己红艳的唇边。 无意间却满是诱惑的味道。 不愧拥有魅魔的里人格。 “永远不会腻，也永远不嫌多。” 唇齿间回荡着清冷的幽香，只要天空的太阳永恒地照耀着，迦娜心里这份笃定的热切就不会减少分毫。 “莉莉小姐，不也很喜欢吗……” 樱唇说着又回敬了对方，迦娜已经大致看出了魔女口嫌体直的本性。 明明都是那么配合的…… 然而就在这难解的缱绻间，魔女的神色却忽然凝重了起来，她竟发现自己的识海里飘荡起了金色的光点。 其中毫无疑问是迦娜的气息。 “……先等等。” 猛然推开紧抱着自己的少女，希格莉特从空间贮藏中取出了一片树叶。 “这是……银杏叶？” 看着魔女这莫名其妙的举动，迦娜不禁有些疑惑了起来。 “这应该也算是恩赐之叶，现在就用它测试一下恩赐。” 虽然对于绸缪的中断有些不满，但迦娜还是乖乖地听从了指示。 叶片在感应间绽放出灿烂光芒。 “这是！” 而看着上面浮现的自然符文，迦娜的眼睛里不觉映照出了惊异。 天赋职阶：光辉骑士、太阳魔女； 天性：永恒炽阳，日食； 魔力等级：二十九。 迦娜此刻除了魔力等级，天赋职阶与天性也同样发生了变化，而且都是少女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我……也是魔女了？” 最让迦娜欣喜的还是那个新增加的职阶，虽然得来得有些不明所以，但总觉得是与希格莉特更亲近了些。 那是冥冥之中已被捆绑的宿命。 “嗯，你也是了。” 摸了摸那金色的小脑袋，希格莉特又取出了另外一片树叶。 她同样也调动识海去感应。 当耀眼的光芒散去后，金色叶片只显现出了寥寥几个自然符文。 天赋职阶：魔女？？； 天性：不明 魔力等级：九。 第103章 吻我 黑云密布在苍天的尽头，凌乱的废墟掩埋着战斗的余痕。 当热血沸腾的战吼逐渐散去，寂寥便成了灵魂唯一的归宿。 “蠢女人。” 而听到这个毫不留情的称谓，格瑞亚就知道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魔女，其实已经非常的生气了。 不过这次确实是自己的错误。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稍稍地迁就一下我吗？” 然而插科打诨并没能改善气氛，在即将到来的生死别离面前，任何掩饰的行径都只是徒劳无用的脆弱。 “蠢女人。” 希格莉特再次重复了一遍，用这种极为罕见的方式发泄着情绪。那双一如往日璀璨的星眸，却在无尽荒芜中沾染上了前所未有的复杂光泽。 “真是……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教会你微笑的，怎么又变回用力的样子了……” 伸手摸了摸那漂亮到有些不可思议的脸蛋，格瑞亚努力在轻笑间维持着自己平时威风又潇洒的模样。 却控制不住指尖处微微的颤动。 “你根本……就不想死。” 希格莉特微微思忖之后，说出了这句有些显而易见的话语。 凡人何能坦然的面对死亡？ 或许是逃避与虚无的远离，或许是是欲望与事物的贪图。 或许是理想与信念的不舍，也或许只是畏惧那未知的归处…… 即使是一生戎马，几乎将青春与生命全都无怨无悔奉献给了奥塔的蔷薇大公，也同样是个不例外的凡人。 她有许多难以割舍的东西，其中自然包括眼前的魔女，到了告别之时她方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么的不舍。 只可惜现在已经有些晚了。 “这不是死，而是必要的牺牲，我这条苟活的命实在是值得的。” 希格莉特没有再做回应，只是默默看着这个枕在自己膝盖上的蠢女人，听着她那拙劣不堪的高谈阔论。 根本就懒得去拆穿她的勉强。 “从军这么多年来，我手下总共牺牲了四千七百八十二名士兵。” 整理着格瑞亚的鬓角乱发，却发现那乌黑间竟落上了苍苍白霜。 “现在不过是轮到我了而已。” 但那漂亮的脸蛋却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只是平日里大大咧咧不注意保养，才让肌肤微微显得有些干燥。 精致的鼻梁英挺而不厚重，双眼皮勾勒出的大眼睛里，蕴含着厚重而深沉的光芒。 两道细长眉毛微微上挑，秀美中却收敛着剑锋般的锐利。 黑色长发随意扎起在脑后，摇曳间满是种放浪不羁的美感。 这就是威名赫赫的蔷薇大公。 虽然是个毫无疑问的大美人，却又着实缺乏了几分女人味。 “可是……你已经在流泪了。” 星光落在了眼角的晶莹上，这个在风雨中坚强屹立了数十年的女人，还是在魔女面前暴露出了最后的软弱。 “为什么非要拆穿我呢，就不能让我走的更像个英雄些吗！” 只是那积蓄的泪水里并无恐惧，只有对于这个世界的依依不舍。 “……其实我可能有办法……能让你们都活下来的。” 听到这有些犹豫的言辞，格瑞亚却又忽然间轻笑了起来。 她虽然看不透这个神秘的魔女，但却知晓对方几乎从不会说“可能”这种含糊不清的字眼。 没想到智慧似海的魔女，竟也会表现出如此缺乏底气的模样。 实在是显得更加可爱了些。 “不用再安慰我了，我已经算是白捡了四年的生命。” 听到格瑞亚这般丧气的话，魔女忽然把对方拥入了沉默的怀抱。 无言里却有千言万语的声音。 “诶，你不是还欠我两个约定吗？” 只是沉浸在这温暖的柔软里，格瑞亚的心似乎仍未满足。 她要收回魔女曾经欠她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清冷的声音依旧找不到感情，可胸膛里的暖意是骗不了人的。 格瑞亚竭力转头看向了对方。 “第二个约定嘛……请你以后辅助我们的……王子殿下治理好国家。” 微微的停顿里似乎藏有深意，但对于这个平平无奇的请求，希格莉特没有犹豫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可以。” 浩瀚的星光可以漠视世界，此刻却唯独漠视不了怀中的人儿。 这对魔女来说是种新奇的体验。 但体验并不是很愉快。 “那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对视着那份只属于自己星辉，大公眼眸中深沉的黑色忽然泛起了调皮的浮光，这可能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的任性。 但同样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吻我。” 这最为简单的词汇，瞬间激起了那万年古井里所有沉积的孤独。 梦，碎裂开来了。 …… 匆匆脚步穿过满地的霞光，十数米的走廊似乎变得漫长了许多。 想要快点见到她…… 结束了日常训练的迦娜，终于抱着疲惫返回了城郊的别馆，但那望眼欲穿的神色里却已载满了期冀的光辉。 “莉莉小姐，醒了吗？” 轻轻推开卧室的大门，少女的目光就迫不及待地扑到了宽大的木床上，却依旧没能惊醒那美人的酣梦。 “还没醒……要再等多久呢？” 迦娜默默坐到了床边，自言自语的抱怨却遮挡不住幸福的笑意。 此刻魔女还维持着萝莉身形，那娇嫩的脸蛋在睡梦间收敛起了不可触犯的威严，只剩下了温软依人的可爱。 哼，花心的坏女人！ 迦娜却不由想起了魔女曾经无情嘲讽自己的可恶嘴脸，那时还冷漠地告诉自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现在还不是乖乖躺在自己床上！ 伸手轻捏了下那白皙的脸颊，少女的微笑里更添了几分得意。 现在，你是只属于我的。 虽然对方没有完全答应自己，但现在就已经让迦娜心满意足。 是不是该期望你多睡几天呢？ 拍了拍发热的脑门，迦娜只觉得自己心里的黑暗种子被拔除了，但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却似乎更多了起来。 还是请快些醒过来吧。 心里算了算日期，今天距离恩赐之域的灾变已经过去了五天，从回来之后希格莉特就一直沉睡到了现在。 可还真是个睡美人呢！ 俯身轻轻蹭了蹭那白皙的脸蛋，眼见魔女依然没有丝毫反应，迦娜又开始试探起了魔女的底线。 尽管陷入了沉睡，但希格莉特依然保留了自我防卫的本能。 真凶！ 昨天迦娜一时没把持住，就差点被魔女给直接拍飞了出去。 竟然还在防着自己！ 幸好魔力达到二十九级后，运动能力与反射速度都得到了大幅度提升，迦娜才勉强躲闪了过去。 明明只想闻闻那清冷的香气。 另一方面迦娜也察觉到了魔女几乎么没有普通人类的代谢活动，沉睡中就仿佛时空在身边暂停了一般。 好想把你吃掉…… 但终究答应过不做奇怪的事情，迦娜只是稍稍观赏了会，就决定放开了魔女先去冲洗掉自己全身的疲惫。 之后还有晚课需要完成。 即使放着身边这么大的诱惑，迦娜这几天依旧没有丝毫的懈怠，那刚获得的力量需要大量训练才能完全消化。 只是心态却完全不一样了。 在过去高强度的磨炼中，迦娜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痛苦，也正是这种苦行的折磨反倒能让她忏悔的心寻得安宁。 如今则是完全相反的感受。 心怀着希望与喜悦，少女在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努力，为了自己的理想在奋斗，无论多少的疲惫与劳累，只要能把爱人抱在怀里就都荡然无存了。 真好…… 完成了课业的最后一笔，迦娜就急不可耐地钻进了被子。 这些天她都是抱着魔女睡觉的。 关上台灯，那曾经令迦娜窒息的黑沉此刻却觉得如此安谧又祥和。 回想那孤独注视天花板的日子，简直就像个无法言喻的噩梦。 还好梦已经彻底醒来了。 无需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只需紧紧贴着魔女香香软软的身体，迦娜就能在黑夜里收获到前所未见的甜蜜梦境。 只是今天触感似乎有些奇怪。 “嗯？” 就在少女的疑惑声中，魔女娇小的躯体突然飘散出了璀璨的星光，紧接着就快速成长到了原本的模样。 莉莉小姐终于变回来了！ 虽然萝莉型的魔女她也很喜欢，但失去了胸前那份柔软的弹性，她就总觉得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如今才是真正的莉莉小姐！ 就在那金色的小脑袋，迫不及待准备回归于属于自己的位置时，少女又忽然意识到了个全新的问题。 希格莉特在沉睡之中，身上穿的是件普通的小码睡裙。 …… 黑暗里的翡翠隐约泛起了红光，少女的身体接着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 头上的盘角，背后的黑翼，小腹的花纹以及那条灵活细长的心形尾巴…… 都在迦娜身上接连显现了出来。 但也就在此时—— 漫长梦寐终于走到了尽头，寂静的星辉重燃起往日的浩瀚与深邃。 沉睡的意识逐渐苏醒了过来。 而当希格莉特刚刚找回了些许现实的触感，就发觉自己的齿唇间…… …… 只是稍稍沉思了片刻，皓齿就没有留情地咬了下去。 第104章 是不是梦到别的女人了 “呀！” 少女嘤咛的叫声倏然打破了黑暗的寂静，满载星辉的眸子缓缓张开，正好对上了紧捂住着嘴巴的迦娜。 “晚上好啊。” 望着那委屈巴巴的俏脸，希格莉特嘴角却挑起了优美的弧度，只是没想到对方竟能越过她自动防卫的意识。 “这下舒服了吗，小淘气鬼？” 近在咫尺的两双眼睛互相注视着彼此的光彩，当抱怨与调侃的神色交织在一起，融汇出的却是温馨的味道。 “坏人！” 疼痛唤回了清醒的理智，魅魔的特征在迦娜身上快速的褪去，沉溺于欲望的少女似乎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变化。 那里人格似乎并未完全苏醒。 “哦，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安抚着怀里幽怨的心思，希格莉特却忽然话锋一转质问起了对方。 “我……” 想起之前信誓旦旦的承诺，迦娜不禁把小脑袋给埋进了被子里。 “还有你信仰的骑士精神呢，对待昏迷的女性就该做这种事情吗？” “我……” 这连环的质问蓦然就染红了少女的脸蛋，已经无地自容的迦娜只好把自己的羞赧给彻底埋进了被子。 “我之前的教导都已经忘了吗？” 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事情！意志力已经这么薄弱了吗…… “然后犯了错误只知道逃避吗？” 觉察到魔女质问的语气已逐渐开始严厉了起来，少女藏匿的脸蛋又紧跟着由通红转向了畏惧的苍白。 她又想起了那个雨天里的无助。 “……莉莉小姐……我错了。” 道歉的声音怯生生的传来，少女只能小心翼翼地从被子探出了脑袋，漂亮的眼睛又不争气地蒙上了水雾。 “您……是生气了吗？” 可踟蹰不前的目光却迎面撞上了魔女笑盈盈的星辉，迦娜顿时间就明白希格莉特其实又是在戏弄自己。 这个坏女人简直是太可恶了！ “所以说……” 魔女此时却突然翻过了身，直接把迦娜给摁在了床上，熠熠星辉直对着身下那仍然抱着委屈的晶莹泪光。 “你想被我……怎么样的惩罚呢？” 亲昵地俯身在迦娜的耳侧，樱唇里的兰息轻柔地吐出，瞬时就让少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莉莉小姐……” 当那柔软的触感失去了隔阂，心脏的跳动就在彼此间来回传递。 情感的蓄积已然到达了极限。 然而—— “……对不起，迦娜。” 就在迦娜心弦紧绷的时候，耳畔最后传来的却是道歉的话语。 “诶？” 这让那满怀期待的少女，不禁有些迷茫了起来。 “我就这样接受了你的爱意，却无法回应给你相同的东西。” 臂弯轻柔地搂住迦娜的秀颈，魔女就将全部重量落在了迦娜身上。那微微散乱的星光流露着内心里的乱絮。 这迷离的模样倒是更动人几分。 此时乱了心神的希格莉特，就不再那尊遗世独立的仙。 而像是个真真切切的人类。 “知错不改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那轻盈娇躯并没有带来压力，弹性与温暖反倒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我已经没资格去教导你了。” 柔顺的黑色长发散在脸上，让迦娜微微觉得有些瘙痒，但肌肤之上的感受远没有心坎里的触动令人魂牵梦绕。 “我只是个自私又贪心的人罢了。” 那个永远高不可攀，像是璀璨星空般只能令人仰望，而没有机会触碰丝毫的魔女，竟说出了这番自责的话。 迦娜顿时觉得心儿已经酥了。 真是个狡猾的坏女人…… 竟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话，不就是想让自己去原谅她吗？ ……但自己更没资格去责备。 懦弱无助寻求呵护的是自己，自顾自地表白强吻的也是自己。 而她却奋不顾身地挺身而出，成为那黑暗人生里破晓的光明。 自己的生命其实早就属于她了。 至于那番所谓爱上的言辞，也可能只是在照顾自己的感受…… 自始至终都是对方在付出。 而自己却是无以为报。 …… 最终彷徨无措的少女，也只能选择将自己的真心完全地奉上。 可奉献依旧成了另类的索取。 她想要魔女的爱情。 魔女的爱对她来说比生命更重，但自己的爱对魔女究竟价值多少？ 迦娜又不知道了。 只知道这绝不是场公平的交易。 而所谓真心这种东西，只要被给予的人珍惜，那它就是全世界最为值钱的宝物，而如果被给予的人嫌弃，真心不过成了世上最没用的垃圾。 自己的真心显然被珍惜了。 以魔女超凡的智慧与心性，只要她愿意，无论是想把自己视作玩物，还是当成道具，或者培养成只宠物，都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她都没有去做。 纵然她真的高高在上，却在用平等的视角看待自己卑微的爱意。 那多么高傲与不凡的头颅，纵使能够藐视世界与文明的演替。 却也依然愿意为了自己低下。 “莉莉小姐。” 看着眼前飘忽不定的星光，迦娜忽然用力翻身把魔女反压了回去。 “既然已经乖乖认错了，那你又想接受什么样的惩罚呢？” 虽然知道魔女是在安慰自己，但迦娜还是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 这种机会错过了可就难有了。 必须要牢牢地把握住。 “……什么都可以。” 希格莉特的神情依旧从容自若，可那深邃的心里却已经翻起簇浪。 她能从少女明亮的眼睛里，读出那已经燃烧到了极点的欲望。 仿佛即刻就会上前吃掉自己。 轻轻闭上了眼里的无尽星辉，魔女静静等待着那狂风暴雨的来临。 那沧桑的心早已做好了准备，无论迦娜做到哪步她都不会怪罪。 “准备好了吗，莉莉小姐～” 迦娜也难得的在希格莉特面前摆出了自己强势的一面，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审视着魔女那绝世的容颜。 “我……”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起来，魔女破天荒地发现了自己的不安。 面对那即将失去的珍物。 她简直就像是个普通的少女。 “……请温柔一点。” 更说出了一点都不像自己的话。 “但我拒绝。” 然而迦娜却强硬拒绝了请求，紧接着痛感就从魔女的颈前传来。 “你……” 她竟被真真切切地咬了一口。 但那触感很快就轻柔了起来，当少女离开时之，魔女颀秀的颈上就莫名地多出了块草莓的印迹。 “这就是给莉莉小姐的惩罚。” 迦娜蓦然伏倒在魔女身上，那灿烂笑容里满是反击成功的得意。 让你天天就知道欺负我！ “莉莉小姐，不许使用任何力量，只能让这个印迹自行消除哦。” “……” 希格莉特幽幽叹了口气，用臂弯将迦娜温柔地搂进了怀里。 “你也是学坏了呢，迦娜。” 然而紧贴在魔女的胸前，少女浮泛着光辉的眼睛更加闪耀起来。 “是您自己领会错了，我可是守护您的骑士，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而后又蹭到魔女耳边轻语道： “我会等待您真正自愿的。” 魔女同样凑到了迦娜耳边，调侃的回击已然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错过这次，就再也没有了。” 可迦娜像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再度起身直视起了魔女的眼睛。 “总觉得您醒来后就怪怪的……” 那充满审视的金色光点，似乎想从那无垠的星辉里看出些什么。 “您是不是在我的床上，梦到别的女人了？” 少女的直觉似乎同样得到了提升。 第105章 需要真心诚意的求婚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 希格莉特微微有些怔住，完全没料到少女的问题会正中靶心。 “直觉……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面对迦娜寸步不让的视线，那熠熠的星辉竟然微微偏转了过去，回避的模样完全不像平常那个强势的魔女。 “……是的。” 可魔女最终还是承认了事实。 确实是因为梦到了那个蠢女人，她尘封的心境才会被触动。 毕竟那是她第一次开始思考，究竟什么才是所谓的爱情。 “我确实梦到了初吻的那个人。” 而这轻描淡写的简述，却兀然地激起了迦娜眼里的波澜，那正摁着魔女肩膀的手指，也不禁又用力了几分。 “她到底是谁……我认识吗？” 星眸用深邃匿去了所有的情绪，欲启的红唇终究是没有坦白。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希格莉特虽然答应过不会欺骗，但从没说过不会隐瞒与拒绝。 “莉莉小姐……” 毕竟那是迦娜故去的老师。 以正常的人类伦理观去分析，这可能比所谓的花心更难让人接受。 “不要再问了。” 不容置疑的霸道回归于身，刚刚携着几分娇柔的魔女已然杳无踪迹。 望着身下那深不可测的星河，迦娜的失落随之也泛滥了起来。 果然还是忍受不了这种感觉。 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脑海里浮现出希格莉特与其他女孩子亲昵的画面，心儿依然会隐隐地作痛。 呼—— 迦娜知道魔女已经拿定主意，仅凭自己是不可能让对方让步的。 她也只能撅着生气的嘴巴，又兀然转过身子背朝魔女睡了过去。 暂时不想再去面对她了！ 可少女委屈地蜷缩在被子里，半晌却都没有等来魔女的安慰。 万般无奈之下，迦娜又只能紧咬着嘴唇自己乖乖转身了回去，却发现希格莉特也是同样的背对着自己。 这个坏女人怎么能这样！ 酸楚的泪水顿时就冲上了眼眶，迦娜只觉得自己面对魔女是一点出息都没有，稍微的冷漠就能让她失魂落魄。 “……莉莉小姐。” 目光犹豫地落在那黑色长发上，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抱住了对方。 “莉莉小姐！” 而希格莉特依旧没有回应，就像是已经重新陷入了沉睡。 她是不想再理我了吗…… 如今即使得到了魔女的呵护，可迦娜在享受温暖的同时，心里那隐约的不安不仅没有消失反倒加重了几分。 这个坏女人实在是太神秘了。 越靠近越觉得自己不了解对方，这些温暖就像是虚无缥缈的美梦，不知何时就会在现实的冲击下惊醒。 迦娜迫切地想了解魔女的过往，所以才会有了刚刚逼问的场景。 那个初吻她就一直耿耿于怀。 但她原本只是想试探下魔女，却没想到轻易地歪打正着。 倒有些后悔刚刚没有更进一步。 怀里的温润似乎冰冷了起来，泪花随即落在了铺散开的乌黑长发上。 “真是个黏人的小爱哭鬼。” 就在迦娜陷入了惶恐中时，那充满了弹性的柔软忽然重新顶在了身上。 “我只是困了又想睡了而已。” 轻轻搂住身旁伤心的少女，希格莉特也只能轻轻摩挲着对方的肌肤。 “请您不要……不理我。” 迦娜确实已经成长了许多，可事情一旦涉及到与魔女的感情，她就依旧只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我……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看着怀里小心翼翼的眸光，魔女只觉得心里的柔软被触动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问。” 先不说前世的无尽岁月，魔女只在今生的过往里就藏匿了诸多秘密，包括那场差点毁灭了奥塔的黑潮。 “我说过永远不会去欺骗你，等到时候就会全部告诉你。” 魔女明白这种说辞略显苍白，但却是她唯一能够许下的承诺。 “也请相信我，好吗？” 仙尊的誓言可比星空还要永恒。 “嗯……” 轻吻着迦娜白嫩的额头，那份温柔终于安抚住了少女的悸动。 “睡吧，晚安。” 敛起眼里隐约的泪光，迦娜也抬起脑袋回应地碰了碰魔女的嘴唇。 “晚安，莉莉小姐。” 配合着调整好了相拥的睡姿，今晚的梦境想必是彼此交织出的安谧。 …… “莉莉小姐，该起床了。” 等到第二天魔女苏醒的时候，太阳早已高高地悬挂在了天上。 “……让我再睡一会。” 慵懒的身姿侧身轻躺着，轻陷在了柔软的天鹅绒被子里，隐约裸露出了片片雪白的肌肤，衬着那窗外投入的明澈阳光，就像是朵朵盛开的白莲。 “好困……” 轻轻甩开迦娜的手臂，乌黑长发凌乱遮掩着那绝美的睡颜，也只有这种时候魔女才会出现丝毫迷糊的可爱。 让迦娜根本移不开目光。 相比于夜晚紧紧偎依的感觉，此时面前这半遮半掩的诱惑，更能从视觉感官冲击人心里潜藏的欲望。 果然昨晚自己应该勇敢些的！ “莉莉小姐，都已经到中午了。” 强忍着心里泛动的波澜，迦娜才把魔女成功给喊了起来，没想到完美无瑕的莉莉小姐竟也会有赖床的毛病。 “您下午不是还有日程安排吗？” “……好像是的。” 灿烂星眸这才惺忪地睁开了。 拉着魔女稍作梳洗打扮后，迦娜又把对方拽到了餐桌前。 “味道……觉得怎么样呢？” 迦娜静静望着进餐的魔女，虽然她的厨艺只有普通的水平，但从烹饪到摆盘无处不是少女最真实的心意。 “味道很不错……” 清醒的魔女深邃气质，感受着煎蛋流溢的顺滑口感，魔女仔细品味的嘴角蓦然挑起了优美的笑意。 “穿着女仆装的话就更不错了。” 眸光里皆是秀色可餐的赞许。 调戏的视线扫过迦娜的脸颊，倏然就在那雪白间泛起了红晕。 “莉莉小姐！” 回想起曾经被逼迫的训练，少女嗔怪的神情全是羞涩的味道。 那套华丽暴露的女仆装，至今还被迦娜精心保存在了衣橱里。 “不过您想看的话……也可以。” 手指紧拽着裙边，迦娜拘谨的模样更添了几分美丽，已然成熟的身姿唯独会对魔女流露出自己的娇柔。 “比起刚见到的时候，你现在差不多已经恢复女孩子的仪态了。” 悠闲饮用着杯中的红茶，希格莉特不觉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之前她能够明显感受到迦娜的举止都在尽力模仿着莱茵，当解开心中的枷锁后才展露出了真正的风采。 “我觉得您……应该也更喜欢。” 迦娜收拾餐具的手先是顿了顿，脸上随即也浮现出了释然的笑容。 “我会帮你恢复真实身份，让你能够以迦娜的身份登上王位。” 可是听到魔女这样的承诺，迦娜的脸上不禁没有流露出欣喜，目光反倒是微微凝固在了餐盘的倒影上。 “……我，可以再想想吗……” 沉默片刻，少女这犹豫不决的回应换来了星辉的注视，只是稍稍思忖间魔女就看破了对方的那点小心思。 “你是在害怕我取消婚约吗？” 这一阵见血的提问，瞬时就戳穿了迦娜的矜持，让那漂亮的脸蛋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成了赧然的红色。 “我……” 触碰到魔女那笑盈盈的眼睛，迦娜慌忙把脑袋给垂得更低了些。 她想继续维系住未婚夫的身份。 “但你应该明白这个婚约，其实只有政治上的象征意义吧。” 可希格莉特似乎没能理解少女的细腻心思，用极为现实犀利的言辞让迦娜把裙边都扯得发皱了起来。 “我知道……” 可即使只是象征性的婚约，迦娜也想把它牢牢地攥在手里。就算世俗的东西对魔女没有多少约束力，但那也是她心里最为神圣的念想。 想让她成为自己的王后。 “你也知道我不接受政治联姻吧？” 而魔女的打击依旧没有停止，让那小手都握得苍白缺血了起来。 “……我知道。” 这个坏女人又在欺负自己了…… 被三番两次戏弄的迦娜，自然看清了魔女恶劣的性格，可这事实的陈述还是让少女的心开始绞紧了起来。 她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这份婚约对我是毫无价值的。” 希格莉特轻轻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子慢步走到了迦娜的身旁。 “所以……” 黑色长发轻落在迦娜肩是，那红艳的嘴唇再次贴近了少女的耳畔。 清冷声音里响起了妩媚的味道。 “需要某人真心诚意地求婚，我才能考虑答应下来的哦。” 砰砰—— 起搏的节律瞬时就被夺去了。 “坏人……” 急促的跳动循环着滚热的血，分寸的交换里却都是属于她的思绪。 不需要任何理性思考，迦娜就把魔女给直接摁在了墙上。 长吻就是她此时唯一的回应。 “明明……都说了不爱我……为什么还在随意撩拨人家的心……” 缺氧的喘息里带着微微的悠远，指尖却悄悄报复着那份柔软。 真是个花心又可恶的坏女人！ “太可爱了……一时没忍住呢。” 灵敏触感不断放射向全身，沾染薄红的魔女眼里闪着盈盈的光芒。 她到底这样撩了多少女孩子！ “真是……不要在欺负我了……” 理智逐渐回归少女的脑海，向来坦率的迦娜也难得口嫌体直了一次。 其实她很享受这样的欺负。 “对了，父王托我把这个给你。” 迦娜偏转过那羞涩的脸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个精致的木盒。 “这应该是外祖母的遗物吧。” 希格莉特没有继续追击少女，只是轻笑着接过了那盒子，即使不打开看她也感受到了其中熟悉的波动。 那是半截翠绿多孔的圆柱体。 “来帮我选件下午穿的裙子吧。” 把木盒收进了耳坠之中，希格莉特决定先来准备下午的行程。 毕竟那也是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您……是要去见哪个女孩子？” 看到魔女这郑重其事的模样，迦娜眼里倏然浮起了警惕的光芒。 “……是谁昨晚哭着跟我说，以后再也不会问这些东西来着？” “呜……” 轻轻弹了下少女凑上来的额头，希格莉特只觉得迦娜现在，简直像只在守护着心爱骨头的小狗。 “我……没有。” 而面对魔女这调侃式的反问，迦娜顿时只能支支吾吾来了。 明瞳里又开始闪烁可怜的光芒。 “是你的表妹，优洛·赫尔曼。” 希格莉特终究还是告诉了她。 第106章 真的没有父亲 白厅大街35号的花语咖啡馆，装潢虽算不上多么考究奢华，但却是曙光城众多贵族小姐钟爱的休闲场所。 淡淡芬芳萦绕在鼻尖处，沁人的气息可以带走人心的烦忧。 缤纷的魔法花草错落其间，缀饰着咖啡馆全木的桌椅陈设，于阵式间营造出了宛若精灵国度的自然氛围。 下午茶时间这里基本都是满座。 然而此刻静谧的二楼大厅之中，却只坐着个娇小的女孩。 乌黑透亮的长发整齐梳成了双马尾落在了两边，白皙的脸蛋略显稚嫩却已经能看出倾国倾城的轮廓。 而她就是下一代的蔷薇大公，格瑞亚的独女——优洛·赫尔曼。 果然是来的太早了吗…… 百无聊赖的目光越过锦簇的花团，默默落在了墙壁的挂钟上。 只是想快点见到她…… 距离四点还有半个多钟头，但少女已经在等待中喝完三杯咖啡了。 叮铃铃—— 就在脑海混杂的念头间，那攀附在咖啡馆大门上的风铃草，倏然跳动起了清脆的响声，少女望眼欲穿的眸光也随之被吸引了过去。 她所期冀的人终于出现了。 “姐姐……” 可热切的呼喊刚刚涌上喉咙，却又在踌躇间被染成了微不可闻的嗫嚅。 情到近处时竟会有些畏惧。 薄纱披肩隐约遮盖着肌肤，里面水蓝的吊带绸裙轻轻垂在膝上，露出的那两截纤细的小腿，白得有些晃眼睛。 同色高跟鞋包裹着玲珑脚掌，在跟后飘荡起两条晶莹的缎带，高挑的身段让少女需要仰头对上那星辉的视线。 来者自然就是希格莉特。 “好久不见了啊，优洛。” 可魔女脸上温柔和煦的笑意，却没能融化少女僵硬的脚步。 自己该不该直接抱上去呢？ 这在过去理所当然的事情，此刻竟成了少女纠结犹豫的难题。 这两年姐姐真的变了很多，变得更漂亮，更优雅，更有女人味了…… 但同时也变得陌生了许多。 过去的姐姐虽然不抵触裙装，但也只会选挑纯色简约的长裙。 向来以实用效率出发的她，绝不会穿这样尖头的细高跟鞋，也不会精心地编织头发，更不会在出门时化妆。 甚至举止间都多了分妩媚的味道。 不过姐姐真的好漂亮啊！ 大抵每次相见都要重新惊叹一次。 “怎么，见到我这么冷淡的吗？” 星眸同时也在打量优洛，那踌躇的神色全被魔女看在了眼里，从某种意义上对方的变化应该要更大一些。 “不是的，姐姐……” 相比于过去不懂事的孩子，她此刻已经有了几分大公的风姿。 “……您请先坐下来吧。” 拘谨中不自觉地就用上了敬语，直让少女的心更加不是滋味。 原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两人面对面坐在木桌前，藤蔓的帐幕顿时升起营造出了隐私的环境。 这样封闭的场所，却更让优洛觉得无措了起来，那早已经在私底下训练了数十遍的说辞全都堵在了舌尖。 根本不知该从何处诉说心思。 “今天约我出来有什么事情吗？” 可魔女同样礼貌性的提问，却瞬时激起了优洛心中压抑的怒火。 “嗯，是有些事情。” 优洛表面看上去十分淡然，可内心深处却已然炸开了锅。 难道我没事情就不能约你了吗？ 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都已经生疏到这种地步了吗？ 少女紧捏的拳头里却满是无力。 她明白这两年来不只是姐姐在故意着疏远自己，自己其实也在故意疏远着姐姐，亲密之间早已插满了隔阂。 这都是从母亲的逝世开始的。 “我马上就要成年了……” 努力平复下波澜的心思，优洛的目光再度回到了魔女的身上，只是这次她终于注意到了刚才没能发现的东西。 那是什么！ 只见那魔女白皙的秀颈上，一块红紫色的印记显得格外刺眼。 这不可能的吧！ 虽然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但通过书大量籍的阅读，还是让很快反应了过来那块印记究竟是什么东西。 姐姐……竟然被人种了草莓！ 身下座椅差点被少女直接捏碎，眼睛里晃动的不可置信，很快就在心里莫名的情绪间被催化成了无尽怒火。 莫非已经做了那种事情吗？ 自己仰之弥高的姐姐，那像神明般高高在上的姐姐，竟会被别人玷污，这是优洛绝对无法想象的事情。 怪不得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原来是得到爱情的滋润了啊！ 是莱茵殿下吗…… 优洛自然也听到了那些传闻，只是到了此刻她才真正地相信了。 “小优洛也终于长大了，我很期待你的成人礼呢。” 魔女似乎没有注意到优洛的情绪的变化，依旧在自顾自地说着，只是那蕴着星辉的眼睛却闪动起深邃的光泽。 “所以，姐姐……” 强行把视线偏转向了窗外，优洛实在无法继续直视那刺眼的印迹，她甚至怀疑魔女是故意留给自己看的。 “是不是该把公国还给我了！” 冷风倏然掀起窗上纱帘，却无法动摇那陡然凝固的气氛。 明明只是想找回失去的归宿，可到头来却说出了尖锐的话，在脱口而出的瞬间优洛其实就已经后悔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是当然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抢占小优洛的东西呢。等你继承大公的爵位的时候，我就会把治权归还给你。” 而对于这个敏感的问题，魔女的回答可以说是相当的坦诚，但盈盈的笑容反倒进一步刺痛了少女的心思。 “……那就谢谢姐姐了……” 过去什么时候这么分清过彼此，什么叫做还给我的东西？ 你真的变了…… 母亲已经离自己而去了…… 现在你也不要我了…… 被抛弃的悲凉笼罩在心头，少女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晦暗了起来，言语开始不假思索地宣泄起了怒火。 “那您现在可以告诉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她的遗体又在哪里吗？” 面对优洛这强势的逼问，魔女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这件事不是你应该问的。” 砰—— 听到魔女这样教训的言辞，优洛顿时站起身狠狠拍向了桌子。 “不要再把我当作小孩子了！” 那期盼的温暖没有获得，压抑的负面情绪反倒彻底爆发了开来。 “你也好！母亲也好！所有事情你们都在瞒着我！” 日日夜夜的思念里，酝酿着少女深厚的爱意，却也同样滋长着怨艾。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泪水也随着理性的崩塌，从少女的眼角不断地滚落而出。 悲伤很快就浸湿了桌面。 “我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不知道母亲的遗体在哪里！不知道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地疏远我！” 轰—— 木桌在少女的连续捶击打下，终于轰然倒塌在了泪雨之中。 “其实就是你害死了母亲吧！” 瞪着魔女的眼睛开始泛起敌意，隐匿的黑暗也跟着刺了出去。 “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听到这样恶毒的揣测，魔女依旧只是淡漠地靠着椅背上，但微微抬起的目光就让少女体验到了彻骨的寒冷。 姐姐真的生气了…… 怨恨言辞肆意攻讦向最亲的人，没能让优洛体验到丝毫的快乐，反而只能加剧着心里空虚与苦涩的泛滥。 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些。 原本满怀期冀的方向，却变成了难以言喻的苦痛，两年来优洛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对待姐姐。 逃避的脚步向着门外冲去，优洛已经找不到继续停留的勇气。 不知道怎样再去面对姐姐。 当落荒而逃的背影散去，看着少女怒火中留下的满地狼藉，希格莉特也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并不是不想告诉你。 比如你根本就没有父亲…… 第107章 把她娶回来 那一年的寒冬之际—— 当远征清剿叛军的格瑞亚，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回到蔷薇公国的时候，举国上下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 “这是我的女儿，优洛。” 那位全身心都投入在国事之中，和男性从没有过暧昧传闻的蔷薇大公，竟突然间就多出了个亲代的子嗣。 “她就是赫尔曼家族的继承人。” 这无论对于她个人声誉，还是国家政局都是件影响极大的事情。 格瑞亚一时陷入了风言风语中。 但她只是一如往日的辛勤着，帮助国王迅速稳定了叛乱后的政局，并没有对这些流言做出丝毫的回应。 当然奥塔内部也有人质疑过，优洛并非是格瑞亚亲生的子嗣。 但大公很快就用血脉检测证明了优洛确实是她的亲女儿，只是少女父亲的真实身份至今仍是奥塔未解的谜团。 这也成了优洛难以了结的执念。 “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 抱着膝盖蜷缩在卧室的角落，优洛脑海里回映着过去的点滴，然而温馨团圆的生活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了。 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 她甚至连母亲的尸骨都未能见到。 “姐姐……” 过去的魔女虽然冷漠，但那昙花一现的笑意就足以让优洛感受到温暖。 可姐姐已经彻底地变了。 姐姐现在的笑容虽然更温柔，更和蔼，更让人心神荡漾…… 但那明显不属于自己了。 她抛弃了自己，也抛弃了这个家。 “王子殿下吗……” 自言自语的呢喃听不清声音，但少女身上的冰冷却颤动着空气。 “我会把你给救回来的……” 漂亮的脸蛋上忽然挑起了微笑，原本的稚嫩瞬时被阴暗所遮蔽。 “请等着我吧，姐姐。” 推开沉重的木门走了出去，门外的灿烂的阳光显得格外刺眼。 “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哦。” 那黯然的泪迹被擦拭干净，甚至连眼睑的浮肿都已完全消去。 之前的伤心欲绝似乎都是幻象。 “优洛小姐，请等一等。” 然而少女的脚步刚穿过回廊，就被火急火燎的呼喊挡住了去路。 “有什么事情吗，梅特尔姑妈？” 静静望着面前的中年女人，优洛的大眼睛闪烁起懵懂的光芒，但其中那隐匿的深思早已看穿了对方的来意。 还真是个消息灵通的家伙。 “优洛小姐，听说您今天是单独去见那个可恶的魔女了吗？” 身为赫尔曼家族长老会的成员，梅特尔向来对希格莉特是痛恨不已。 毕竟魔女就是改革派的支柱。 “您……可是答应过长老会，会和那个魔女划清楚界限的啊！” 纵然已经竭力去掩饰，但梅特尔神情里的焦躁依旧是展露无遗。 “她可是害死大公阁下的罪人！” 从线报得知优洛约见了魔女，她就匆忙地赶了过来，毕竟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尘埃落定的时候，她可不能让未来的大公又被那祸水的魔女蛊惑了回去。 “请放心吧，梅特尔姑妈，我怎么会忘记母亲的死呢！” 望着少女水汪汪的眼睛，梅特尔悬着的心兀然就安稳了许多，在那紧握的小拳头里她看出了藏着的浓浓恨意。 “我可是最讨厌她的了！” 果然还是单纯的孩子最好掌控，那长久灌输的仇恨看来没有白费。 想到这梅特尔不禁得意了起来，但还是想确认下优洛的目的。 “那您今天为什么要见她呢？” “当然是向她发出最后通牒，让她赶紧移交在公国的全部权利。” 稚嫩的脸蛋上满是纯粹的怒火，就像是自己的玩具被抢走了一样。 “但可是属于我的封地！” 优洛这番真情流露的表态，自然是让梅特尔极为满意，已经把这个女孩看作了长老会可以随意操控的傀儡。 “不愧是优洛小姐，您一定可以继承大公的遗志，成为最优秀的领主！” 而听到梅特尔这番高度评价，少女似乎有些飘飘然了起来，那可爱的小脸蛋又浮现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我继承爵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黜那个魔女赫尔曼的姓氏！” 望着少女那信誓旦旦的模样，梅特尔也同样笑着点了点头，仿佛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样就可以把她娶回来了。” 只可惜她听不见少女的心里话，也看不清那天真里藏着多少的复杂。 …… 而在优洛落荒而逃之后，希格莉特也没有急着离开咖啡馆。 眺望长空的星眸里写满了谋划。 品味着杯里的苦涩咖啡，她其实早已料到优洛这番激进的表现。 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那第一页夹着的就是几人在公国的合影，而随着格瑞亚的离去也已成了过眼的云烟。 沧桑的心里泛起了不散的波澜。 过去对于优洛的所有隐瞒，其实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那颗稚嫩的心灵还不足以承受残酷真相带来的冲击。 但如今她已经快要成年。 席卷奥特的风暴也即将来临，她必须学会面对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是时候该感受自己的宠爱了…… 看到晚霞染红了天际的边角，希格莉特这才起身向着楼下走去。 心眼快速扫过一楼的场景，却在其中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她是又遇到麻烦了吗？ 脚步稍微加快地踩过楼梯，清脆的鞋跟声似乎也引起了楼下的注意。 “希格莉特小姐！” 激动的声音似乎是找到了依靠，惶恐的身影立即就扑了过来。 “凯琳达，你怎么在这里？” 躲到魔女身侧的正是那个平民出生的迷糊少女，而这所面向贵族的咖啡馆不应该是她能消费起的才对。 “我……您能借我一个金币吗，我之后一定会打工还给您的！” 紧紧抱住了魔女的手臂，慌乱的凯琳达才逐渐安心了下来，只是那想要借钱的言辞依旧有些吞吞吐吐。 “当然没有问题，不过你要先告诉到底发生了什么。” 轻轻摸了摸那不安的脑袋，然而还没等到凯琳达开口，旁边又有刺耳的声音让那刚舒缓的身体又颤抖了起来。 “你还往哪里跑？不领贝克少爷的情还想吃免费的午餐吗？” 随着那极为尖锐的责问，迎面走来的却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即使是在公学之中这姿色也算是上等的水准了。 “今天敢不按照我的安排，你就必须得掏一个金币出来！” 浏览过全校信息的希格莉特，自然也认出了这个女孩，但记得对方并非贵族出身，而是与凯琳达一样的贫民。 “希格莉特小姐……” 看到这紧追而来的身影，凯琳达又害怕地躲到了魔女的身后。 “……您是？” 而看到挡在面前的希格莉特，追来的女孩顿时怔了怔，很快就从那惊世的容颜与气质中猜出了魔女的身份。 “希格莉特·赫尔曼。” 但当亲耳听到这个赫赫威名，女孩还是明显地畏惧了起来，站堵在楼梯口前的脚步一时间只能进退不得。 这个碧池竟真的攀上了粗枝！ 第108章 凯琳达的绝望 “喂，要一起出去玩吗？” 结束了下午的炼金元素课程，凯琳达正收拾器材准备前去图书馆自习，却被后座的同学给突然叫住了。 “诶，我就不了吧……” 凯琳达怯生生地望向了对方，勉强认出了那副浓妆艳抹的面孔。 对方名字叫做珂妮儿，虽然同样身为平民，却是学院里的交际花，平常也会时不时地凑过来与自己搭话。 但像这样的邀请还是第一次。 “凯琳达，不要这么扫兴吗，总这么孤僻可不好的哦。” 旁座的女孩也同样看了过来，嬉笑着拉住了凯琳达的手臂，让怕生的凯琳达瞬时就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我还是……” “别这么拘谨嘛，我们就是去内城那家咖啡馆坐坐。” “对，那里的水果挞非常好吃哦！” “听说赫尔曼、斯图亚特几个大家族的小姐都特别喜欢去哪里呢！” 当听到水果挞和赫尔曼的姓氏，凯琳达胆怯的心才稍稍松动了些。 希格莉特小姐也会在那里吗？ “可是……那是不是很贵……” 但少女心中的顾虑仍未消散，看着她那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周围几个女孩偷偷交换了下眼神后又继续劝说道： “不会的，我们都是经常去的！” “别这么小气咧咧，第一次去的话随便你点，大不了我们来请你喽。” 在周围七嘴八舌的劝诱下，让凯琳达的脑海是愈发的迷糊，在几个女孩的拉扯中就上了前往内城的马车。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的所在。 “这里……真的好棒啊！” 而当凯琳达步入花语咖啡馆，那充满自然气息的奇妙装潢，顿时就给这个朴实的乡村女孩带来了极大冲击。 这完全就是少女梦想的国度。 “那当然，不然怎么会带你来。” 珂妮儿得意地扬了扬脑袋，就挽着凯琳达向里面走去。 她言辞虽然听起来亲切，但眼神却匿不住那满满的轻蔑，显然很看不起这个没见过世面又大惊小怪的同学。 只是惊叹中的凯琳达未能察觉。 “这位小姐，请您留步。很抱歉，楼上大厅今天已经被人包场了。” 然而她们刚刚走到楼梯口，就被店里的女仆给拦了下来。 “你……那就先坐在一楼吧。” 珂妮儿顿时觉得被驳了面子，但也只能忍耐下去，她知道这家咖啡馆背景不小，而能包场的肯定也是大贵族。 “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啦。” 虽然最近的她有些膨胀，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只是浓烈的嫉妒之情还是迅速遮掩了刚刚的轻蔑。 自己早晚也能爬到这个位置。 “先给我们四份全拼的水果挞，再来四杯焦糖玛奇朵，谢谢。” 没有让凯琳达看到菜单，珂妮儿就已向女仆点好了餐品，热情地拉着少女坐到了藤蔓包绕出的围帘之中。 “感觉怎么样，味道绝佳吧！” 水果挞很快被女仆送了上来，感受着口中流溢的香甜饱满，浓郁的幸福感瞬时包裹住了少女有些困惑的心灵。 “嗯，非常好吃！” 这酸酸甜甜的味道，与丽塔学姐在恩赐之域中提供的蔬果很是相似，应该也是培养的同类魔法植物。 “没有关系，那就再来一份吧。” 然而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明显超出了凯琳达的预料。 “哈哈哈，我们来迟了啊！” 当几个男人出现在桌边，即使以少女的迟钝也察觉到了情况的微妙。 “……他们是？” 就在凯琳达有些畏生地想询问身旁的珂妮儿时，更让她大跌眼镜的画面展现在了那茫然的眼帘中。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同学们，竟都熟练地钻进了这几个男人的怀抱里。 甚至当面开始亲吻了起来。 “凯琳达，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诺维德伯爵的长子，吉罗德。” 凯琳达有些惶恐地想离开，却被身旁的同学看穿了想法，珂妮儿直接拽住了她的胳膊拉扯到了一个男人面前。 “你好啊，美丽的小姐！” 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似乎想俯身亲吻凯琳达手背，却被受到惊吓的少女像野兔般的躲了过去。 “不要害怕，我可是很和蔼的。” 凯琳达如此激动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出乎吉罗德的预料，那满脸温和的笑容又向着女孩慢慢威逼了过去。 “凯琳达！你怎么能如此无礼，吉罗德少爷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对啊！你为什么要躲开啊！别人想巴结吉罗德少爷可都没门呢！” 旁边几个坐在男人怀里的女生，同样开始奚落起了凯琳达，这冷言冷语让少女胆怯的眼角不禁蓄满了泪水。 “我……我……不是……” 珂妮儿用力扣紧了凯琳达的肩膀，心中也不免有些暗恨起来。 “臭碧池！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吉罗德少爷这可是第一次想要找情妇，自己眉来眼去这么久对方都有没动心，却相中了这个傻模傻样的凯琳达。 “不要这么凶暴，看把我们的小美人都给吓成什么样子了。” 吉罗德却向着众人挥了挥手，言辞尽力做出了和善亲切的模样。 “呜呜呜，求您放过我吧，我……我可是一点也不漂亮啊！” 即使凯琳达再不谙世事，此时也明白自己陷入了珂妮儿几人的圈套，她们要把自己献给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她们都比我漂亮多了……” 听到凯琳达泣不成声的请求，吉罗德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不不，你其实非常的漂亮，只是那老土的发型，破旧的衣服，以及那个厚厚的眼镜遮挡住了你的美丽。” 吉罗德那副伪善模样的背后，却是已经无法克制的欲望，那放着光的眼睛已经对这个女孩是志在必得。 “没有……我并么有……” 可这番高度的赞美并没能遏制住少女惶恐不安的情绪，凯琳达的身体反而颤抖地更加剧烈了起来。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和你谈谈，然后再交个朋友而已。” 刚说完吉罗德就咽了咽唾沫。 这是多么单纯朴素的花朵，比旁边那几个已经不知道和多少上过床的碧池比起来，简直不知道要美丽了多少。 他其实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迫不及待地想玷污她了，想看她在身下羞涩地婉转承欢。 “你喜欢这里的点心和咖啡，我就可以天天带你来，你喜欢那些漂亮的裙子与珠宝，我就可以把你打扮的和那些最时髦的贵妇一样光鲜亮丽。” 吉罗德开始利诱起眼前的女孩，他明白贵族奢靡的花花世界，对于那些乡下来的平民姑娘究竟多大的诱惑。 “我还可以安排你以后的工作，让你成为名誉贵族享受荣耀！” 吉罗德极力煽动着少女的欲望，同时又向周围几个女生使了使眼色，让她们同样劝导起凯琳达。 这样的女孩只要意志微微松动，就必定会落到自己的掌心里。 “对啊，我们不都是这样的吗？少爷对我们可都是很好的！” “你天天埋头看书多累啊！只要讨好吉罗德少爷以后就都是荣华富贵了。” 旁边女生们的附和更是刺激着凯琳达的柔软的内心，那胆怯的脑袋竟猛然间抬起对着周围众人大声喝道： “我不要！” “你！” 而少女这样干脆的拒绝，也让身前吉罗德的脸色彻底地难看了起来。 “凯琳达小姐，请你仔细想清楚。” 吉罗德指了指旁边桌上吃剩的餐点，对着凯琳达凶狠地说道： “这些都是我打算请你们的，而你得罪了我，可就只能自己掏钱了！” 凯琳达听到这样的恐吓，依然没有丝毫妥协的打算，那含着泪光的眼睛即使万分恐惧却还是死死地盯着对方。 “要……要多少钱！” 看着凯琳达不肯屈服的模样，吉罗德嘴角则挑起了更阴险的笑容。 “一个金币。” 这样倔强的美丽花朵，让吉罗德更有征服的欲望，他发誓以后一定要把对方训练成最为听话的宠物。 “怎……怎么可能这么贵！我只是吃了两盘水果挞啊！” 这一个金币的昂贵价格，彻底惊呆了六神无主的凯琳达，那可是她全家整整一年的收入啊。 “因为你惹恼了我的缘故，所以这一桌的消费都必须由你来付！” 吉罗德自然知道凯琳达的财力，开出的价码是她绝对无力负担的。 “你……怎么能这样！” 这蛮不讲理的说辞，也终于激怒了这个胆小怕事的女孩，凯琳达努力反抗着想挣脱珂妮儿的手臂。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吉罗德向着少女摊了摊手，满是一脸无所谓的神情，他知道利诱不行就只能换方法来威逼了。 “你等着看治安官是会相信你，还是我会相信我这个伯爵少爷，以及……我这么多的人证。” 凯琳达睁大眼睛环顾着四周，却发现都是同样阴冷嘲讽的笑容，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彻底压在了少女心头。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等着治安官把你抓到监狱，我会再安排十几个犯人轮流伺候你，准备好好享受快乐吧，小宝贝。” 雨帘般的泪珠不断地滑落，却根本表现不出少女的悲戚，奋力挣扎的身体在众人的奚落里显得是如此可笑。 “再给你个机会，现在从了我，我还可以既往不咎的哦。” 吉罗德如同魔鬼般的低语，在少女的耳畔响起，然而在这片污浊之中，凯琳达却听见了有些熟悉的清脆响声。 似乎是希格莉特小姐…… 第109章 都互扇成这样吧 从脚步声辨认来者的身份，不得不说听起来并不靠谱，但凯琳达的直觉却仿佛已经认准了那唯一的方向。 “放开我！” 绵软的身体瞬间寻回了力量，魔力从灵魂深处开始沸腾开来。 “你！” 紧扣着少女手臂的珂妮儿，被这猝不及防的爆发推倒在地，只能目送着凯琳达向着藤蔓帷幕外跑了出去。 “你还在那里愣着干嘛！” 吉罗德先是微微一愣，显然也没料到凯琳达还留存了反抗的余力，恼怒紧接着就爬上了他那惺惺作态的脸。 “赶快去把她给我追回来！” 听到背后传来的呼喊，凯琳达全力调动着自己颤抖的双腿。 咖啡馆里茂盛的植物，此刻倒成了少女逃脱的阻碍，跌跌撞撞的身影刚冲过转角，眼泪就再度地溢出了眼眶。 “希格莉特小姐！” 像是在黑暗里寻到了久违的光，凯琳达的视线没有丝毫延迟地，寻到了那站在楼梯口前的绝美身姿。 “凯琳达，你怎么在这里？” 紧紧拥住魔女的手臂，明明它是那么的纤细娇柔，却瞬时涤清了凯琳达心中的恐惧，充满了让人安心的力量。 “呜呜呜……” 这个载着全村希望，进入王立公学刻苦求学的女孩，虽然听说过那些龌龊事情，但从没想到会落在自己身上。 简直就是无法回忆的噩梦。 “别怕，有什么慢慢说。” 感受着脑袋上的轻柔抚摸，颤抖的身躯逐渐舒缓了下来。 凯琳达抬起可怜巴巴的小脑袋，可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 自己该怎么和她说呢？ 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不检点的女孩子？ “我……您能借我一个金币吗，我之后一定会打工还给您的！” 犹犹豫豫的心思到了嘴边，最后却变成了借钱的请求，可少女惶恐不安的神色却又哪里能逃的过魔女的眼睛。 “当然没有问题，不过你要先告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望着那明媚温柔的星眸，凯琳达逐渐酝酿起了勇气，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却被身后刺耳的声音打断了。 “你还往哪里跑？不领吉罗德少爷的情还想吃免费的午餐吗？” 少女身体瞬时又僵硬了起来，像只小兔子似的蹦到了魔女的身后。 “……您是？” “希格莉特·赫尔曼。” 珂妮儿看到魔女明显怔了怔，嚣张的气焰迅速萎靡了许多，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直至吉罗德等人跟了上来。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 魔女的目光淡然落想了那花枝招展的女孩，虽然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想看看这群人的嘴脸。 “就是她！原本说好了请客，却出尔反尔的打算吃霸王餐！” 而等到这些相好的贵族少爷，珂妮儿似乎又找回了些底气，指着魔女背后的凯琳达又开始颠倒黑白了起来。 “我……我没有……” 听到对方如此的污蔑自己，凯琳达也愈发的愤怒了起来，但嘴笨拙舌的她急躁中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话。 “赫尔曼小姐，您身为荣耀的贵族，更该以身作则才对！” 望着凯琳达战战兢兢的模样，珂妮儿又有些得意忘形了起来，竟把手指移向魔女开始了狂妄的质问。 “您不会是想包庇这个碧池吧！” 珂妮儿虽然消尖了脑袋想往大贵族的床上钻，但对于奥塔上层所流传的隐秘消息还是知之甚少。 “否则别玷污了您的名誉！” 在她的眼中，赫尔曼家的大小姐虽然名声听起来厉害，但终究也只是个养女，权势不可能比的上自己身后那几个老牌的贵族少爷，更何况对方的名声多半也来自于那卓绝群伦的美貌。 什么公爵家的大小姐！ 肯定也是靠身子爬上来的！ 看她那梳妆打扮的模样，肯定也是个擅长勾引男人的碧池！ 对于魔女的容貌，珂妮儿又产生了浓烈的嫉妒之情，只觉得自己要是拥有此等姿色，天下就没有拿不下的男人。 啪—— 然而没等到希格莉特发话，旁边一记沉重的掌掴就把她打蒙了过去，珂妮儿捂着火辣辣的脸，只能呆呆地望着自己身旁那正举着手臂的吉罗德。 “吉罗德少爷……” “闭嘴！” 此时的吉罗德已是满脸苍白，脑门挂满了豆大的汗珠，他刚刚赶到就看见珂妮儿在质问那个零之魔女。 差点就给他吓得魂飞魄散了。 吉罗德听自己父亲说过，在奥塔宁愿得罪王室也不要得罪这个女人，就连王储殿下在她手里也只是个妻管严。 凯琳达怎么会认识零之魔女！ 早知道有这层关系在，就是再给吉罗德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你们这又是在表演什么？” 魔女冰冷夹着奚落的目光扫来，让吉罗德止不住的哆嗦了起来，竭尽心力思考着眼前的破局之策。 “抱歉，凯琳达小姐！” 他猛然间九十度的弯下腰，向着魔女与凯琳达深深鞠了一躬。 “我本来只是想和凯琳达小姐交个朋友，都怪这个臭女人从中作梗，才让我误与凯琳达小姐产生了误会！” 吉罗德露出了满脸憎恶的表情，又突然指向了旁边呆愣的珂妮儿，上前一步把对方狠狠地踹倒在了地上。 “我对我的冒失表示歉意，之后会好好惩罚这个险恶的臭女人的！” “……吉罗德少爷？” 腹部传出的阵阵剧痛不断刺激着珂妮儿的脑海，看着吉罗德翻脸不认人的模样，她也逐渐从迷茫中醒悟过来。 这群不要脸的渣男！ 她已经明白眼前的魔女是他们都得罪不起的，而自己则是已经被这群渣男人当作了这件事的替罪羊。 “吉罗德，你这个混蛋！明明都是你想说看上了凯琳——” 啪—— 然而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吉罗德瞪着自己满是阴戾的眼睛，再次挥起巴掌扇在了珂妮儿泪汪汪的脸上。 “还想狡辩！你这个碧池！” 啪啪—— 连续的巴掌疯狂落在了珂妮儿的脸上，把女孩的牙齿都给扇飞出去，刚刚楚楚动人的容貌就剩下了骇人的青肿。 “呜呜呜——” 经过吉罗德这番暴戾的摧残，珂妮儿已经完全丧失了言语的能力，只能瘫坐在地上无助地痛哭流涕着。 “您看如何，赫尔曼小姐？” 做完这番惩治的举动，吉罗德又换上了满脸谄媚的笑容看向了魔女。 “不错呢。” 星眸里满是欣赏之色，魔女也用同样灿烂的笑容，向他做出了平淡的回应。 “那就请你们每个人，都互扇成这样子吧。” 第110章 那就用你来报答吧 “你……” 迎着魔女笑盈盈的目光，吉罗德只觉得对方那张比天使更漂亮的脸蛋，却比魔鬼要更令人恐惧。 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赫尔曼小姐，我可以把这个女人交给您处置，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吉罗德脸上强作着谄笑，可心里却已把魔女诅咒了无数遍，对方这样撕破脸面的威逼是他根本没有料到的。 这根本不符合贵族的规矩！ 以他的观点来看，自己并没有直接冒犯到希格莉特，仅仅只是想要强占一个与她有所关联的平民女孩而已。 而平民说白了就是只家畜而已。 纵然自己是有所错误，但也已经狠狠惩罚过麾下的家畜，算是对这件事表现出了极为真诚的退让与道歉。 自己已经做出了该有的“牺牲”。 况且她的家畜也没有真的损失，怎么能上升到对主人的惩罚呢！ “你难道听不清我的话吗？” 然而魔女完全没有理会吉罗德所谓的贵族间潜规则，清冷的声音再次震荡起对方已经装满了怒火的脑海。 “如果再让我重复一遍的话。” 在那最为诱人的唇红齿白间，吐出了最为严厉的最后通牒。 “后果自负。” 吉罗德目眦欲裂地咬着牙，也依然不敢正面顶撞魔女，用余光和身边几个同伴交流后就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赫尔曼小姐，那我们只好改时间再继续谈了！” 但他同样认为魔女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自己想走对方也拦不住。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碧池！ 等哪天她要是真失势了，一定要找机会把她给轮一万遍！ “看来真有人听不懂话呢。” 吉罗德等人意图离去的背影，映出了星眸深邃的光泽，红艳的嘴角慢慢勾勒出了一抹更为诱人的笑容。 嗖—— 一道金光从魔女的指尖甩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命中了吉罗德的膝盖窝，伴随着骨骼碎裂声与惨叫声又弹向了周围的其他几人，最后稳稳当当地落进了旁边目瞪口呆的女仆手中。 “这枚金塔伦我替你们付清了。” 拉过吧台旁边的木椅，魔女翘起自己修长的美腿慢慢坐了下来，拖起香腮欣赏着眼前遍地哀嚎与挣扎的场景。 “接下来就该你们的表演了哦。” 魔女戏弄着吉罗德等人的同时，也把那熠熠的眸光转向了旁边愣神的凯琳达，稍稍偏过身子悠然地询问道： “你也要坐到这边来看吗？” “我……我就不用了！” 绝美的笑意恍惚了片刻心神，凯琳达清醒后赶忙挥动手臂拒绝，但她脸蛋上除了娇羞还有浓浓的担忧之情。 “希格莉特小姐……这没有问题吗？” 凯琳达从最开始就不想给魔女添麻烦，即使万分惊惧与委屈，仍然只是向魔女提出了借一枚金币的请求。 “他们可都是贵族啊……” 她从来没有想过让希格莉特帮助自己讨回公道，更没有想过对方会为了自己把这些贵族大人给打成这样。 感动与愧疚交织在少女的心里。 虽然知道希格莉特小姐很厉害，但具体厉害到什么程度，凯琳达其实并没有多少概念，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对方招惹到麻烦，那她会懊悔一辈子的。 “是贵族又怎么了？” 只是希格莉特似乎没有意识到少女话中的所指，轻颦浅笑的神色慢慢扫过了四周噤若寒蝉的围观者。 “那我应该要求扇地更响些吗？” 审视的眸光最终还是落在了吉罗德身上，让那已经无法站立的身躯，像是又背负上了一座沉重的山峰。 “你……到底想要什么！” 忍耐着膝关节传出的剧痛，吉罗德已然不敢再去对视魔女。 这个女人竟然是高位魔法师！ 这怎么可能！ 刚刚他准备转身离去时，其实就已经暗中调集了魔力防御，却没想到被会那个零之魔女轻而易举的击溃。 “真想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清冷的声音再次压向心坎，望着那片淡漠的星光，吉罗德只觉得那是穹宙之外的神明正在俯视着自己。 恐惧彻底淹没了那可笑的尊严。 啪—— 他咬紧牙关猛然抡起手臂，狠狠地扇在了身旁同伴的脸上。 “扇我！” 从心底迸发出的怒喝声，满满都是屈辱与恐惧的味道，但下一刻同伴凶狠的掌掴就让血腥的气味溢满了口腔。 啪—— 啪—— …… 充满疯狂的响声连绵不绝，惊呆了咖啡馆里此刻所有的人，一群有头有脸的人物竟在这光天化日下互扇耳光，想必市井小报又有连刊的内容了。 “表现还不错呢。” 在这连环的冲击之中，吉罗德根本记不清自己扇了多少记巴掌，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是挨了下，总之他被血肿阻碍的视野里都是群不成人样的家伙了。 “可……以了……吗……” 听到旁边魔女嬉笑的声音，几人这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体质较弱的都已经昏迷了过去。 “嗯，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耻辱！ 这是何等的耻辱！ 听到魔女那高高在上的命令，那捏紧了的拳头里却没有丝毫敢于反抗的勇气，早已习惯了颐气指使的吉罗德，无法想象自己今后该怎么混下去。 “记得带上那些动不了的家伙。” 拖着一瘸一拐的身躯，吉罗德只觉得围观者们嘲讽的视线火辣辣地落在身上，远比肉体的伤痕更让他痛苦。 我一定会把这些还回来的！ 终于从噩梦中苏醒的吉罗德，已经在内心里塞满了憎恨，但那些想要报复的心思却在深邃的星眸间展露无疑。 但魔女并没有继续惩罚这些人。 她现在需要更多的憎恨，才能让那即将点燃的火焰焚烧得更旺盛些，直至将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毁灭殆尽。 “希格莉特小姐……谢谢您！” 凯琳达搓着手指似乎有些害羞，但眼睛还是端端正正地对视着魔女，用她最为真诚的姿态表示了自己的谢意。 “又让您救了我一次！” 用力过猛的鞠躬竟差点摔倒，少女的举动显得有些笨拙，但那颗朴实的心灵还是得到了希格莉特的赞许。 “我给您添麻烦了！” 面对刚才的恐怖威压，少女并没有感到畏惧，只有一颗单纯报恩的心。 “我愿意用任何方式报答您！” 如果别人这样表述，那多半只是不加思索的空头大话，但希格莉特明白眼前的女孩却是在全心全意的承诺。 “好啊。” 葱指轻抚过凯琳达的脸蛋，让那嫩滑的脸蛋倏然泛起了红晕。 “那就用你自己来报答我吧。” “我……我……” 看着眼前那双闪烁的星眸，调笑的目光让少女又支吾了起来，滚滚热浪冲击着大脑，让思维瞬间就宕机了起来。 “你不是想成为符文设计师吗？我最近刚好需要个学徒，你来帮忙吧。” 而听到魔女接下来的话，少女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但却又同时伴随着点小小的失落弥散开来。 原来是这样的报答啊…… 叮铃铃—— 就在此时，大门的风铃草再次响了起来，随之传来的轻灵声音希格莉特可以说是非常的熟悉了。 “……学妹？” 第111章 提前收点利息 刚刚走进咖啡厅的正门，薇纱就被眼前的景象止住了脚步。 “……学妹？” 那个夙夜思念的人儿，此刻竟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可她却在抚摸着别的女人的脸蛋，说着悄咪的话语。 这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风铃草跳动起了混乱的节律，散出莫名的心絮弥散在少女的心里。 “薇莎学姐……” 看到会长气势汹汹地走来，凯琳达顿时像只兔子似的跳到一旁，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抓了个正着。 “你拿着这个！” “呜……” 薇莎冷着自己的漂亮脸蛋，快步走上前把提着的花篮直接塞到了凯琳达怀里，还顺便地瞪了眼这个委屈的孩子。 “还有你……现在跟我过来！” 紧接着，薇莎又不由分说地抓住了魔女纤细的手臂，把对方强行拽到了咖啡厅后场那冷清无人的角落里。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嘛。” 瞅着少女气鼓鼓的模样，希格莉特也没有做出抵抗，只是轻笑着这位成熟会长难得会有这般孩子气的举动。 倒是种不同往日的可爱。 “这家店是学院的合作伙伴，它装潢使用的植被，以及料理用的食材大部分都是我们植物研究所提供的。” 直视着那双深邃的星眸，薇莎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开来，握住手腕把这个可恶的女人给直接摁在了墙上。 “现在该轮到你回答问题了！” 粉晶般的眸瞳溢出了少女身为会长时的强势魄力，只是那深藏的嗔怪与幽怨之情却怎么也无法被完全遮掩。 “你这些天到底是去哪里了……” 薇莎本想酝酿出最凶狠的语气，可质问的话语刚冲到唇边，就不可控制夹杂进了柔软而又脆弱的呜咽之声。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薇莎的声音愈发轻细起来，粉色的小脑袋轻轻搭在了那精致的锁骨前，温热的情意倏然沾湿着魔女的裙襟。 “你却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深邃的星河间泛起了波澜，即使看不见少女伤心的神情，也能从那微微颤动的身体里感受到一种无助的思念。 “我不是让……殿下和你传讯过我没有事情，只是需要休养几天吗？” 魔女因为不想让太多人看到她缩小的身形，所以没有去见薇莎等人就直接去迦娜的别馆开始了沉睡，却没想到这样的举动竟会伤害到眼前的少女。 这可能就是她尚未理解的感情。 “……没有亲眼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怎么可能安心下来啊……” 倏然抬起了消沉的脑袋，含着泪光的粉眸下沾染着几分青黑之色，显然这几个夜晚薇莎都是在失眠中度过的。 “还让……情敌过来通知我，你心里压根就不在意我呢……” 粉眸间流淌着难解的悲伤，这句情敌彻底揭开了隐匿的相思，虽然那天迦娜并没有说其他的话，但是看到那微扬的嘴角，薇莎就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你果然还是喜欢殿下吧……” 没有开口说话，希格莉特直接搂住了流泪的女孩，纵然是那万载累积的智慧也难以抚慰住怀中少女的伤感。 没错。 她确实对薇莎没有真正用心。 或者说对这个心机深重，抱着不明目的刻意接近自己的女孩，魔女从一开始就只是在配合着对方的演戏。 可以说没有多少喜爱的心思。 而薇莎至今依然有所隐瞒，魔女也同样抱着提防的试探，两人之间互不信任的隔阂感从未真正地消失过。 那可间隙里却又渗透着真情实意。 是从那个帐篷里的哭诉开始，还是在雪地里呢喃着自己的名字。 或者在更早的时候…… 这些魔女也不能完全看清。 但她只知道在此时此刻，自己淡漠的心思却是无可否认地被触动了。 不想再让她继续哭泣。 “既然都已经到了我的怀里，再往前一步其实也不是多么困难。” 调侃的言语撩动着少女耳畔，让那紧拥着的身体又轻颤了起来，显然薇莎也意识到了魔女话中暗示的深意。 有机会真正走进她的心吗？ 模糊的视野燃起了希冀的光，薇莎决心解决掉那些纠缠的事情。 “那你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绷紧的心弦终于舒缓下来，敛去泪光的薇莎又恢复了些往日的灵动，她可不会放弃即将抓到手的幸福。 “我会占据它最重要的位置哦。” 脸颊轻轻蹭了蹭魔女的秀颈，可宠溺是目光却又在不经意间，触及到了那雪白之中某个草莓似的印迹。 “这是……什么？” 戳了戳魔女肌肤上的吻痕，那刚刚平复的眉头，蓦然间就又蹙了起来。 自己还真是落后了太多呢。 挣脱开了魔女的怀抱，晃动着疑虑的眸光直视着那片莫测的星河，也注意到了刚才激动中未能注意的东西。 “好啊……你今天穿的这么漂亮，竟然还画了淡妆，配了首饰……” 娇嗔重新在眼中点燃，薇莎轻咬着红唇打量着光彩照人的魔女，心里虽然酸涩四溢，却还是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真是漂亮的太过分了…… “我想你在这肯定不是见凯琳达，又是和哪个小姑娘在约会？” 幽怨的光像是泛滥的江河，瞬时就淹没了眼里酝酿的情意，撅起的嘴唇有些赌气地向着怀里的魔女揶揄道： “……我现在能排得进前五吗？” “……” 对于这样难以回答的问题，希格莉特敲了敲那粉色的小脑袋，清冷的声音里竟依稀掺渣着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数量太多，我得仔细算算。” 嘴上虽然说着这样夸张的话，但魔女倒也暗暗反思了几分。 自己可能的确有些贪婪了。 “所以……什么时候可以约我呢？” 期冀的眸子闪着熠熠的光芒，这种模样的薇莎着实让人难以拒绝。 “嗯，你想的时候都可以。” 黑粉的长发紧紧地厮磨在一起，会心的话语在彼此的耳畔间传递。 “那明天，你可就属于我了。” 薇莎的声音夹杂着细微的呼吸，在轻灵之间流露着娇柔的味道。 “不许再想其他的女人。” 红唇间吐出了切心的话语，但灵魂依旧挣扎着困窘的泥沼之中。 同样在明天—— 她也决意要洗清掉自己曾经所图的那些丑陋与罪孽，才能真正安心地与魔女站在一起。 目光不经意落在了魔女精致的耳垂上，那闪烁的晶钻耳坠正轻轻摇曳，灵动的光芒打碎了高岭之花的冷漠，让兀然的心思到访于了少女的心间。 就想从那里突破二人间的芥蒂。 “我还想……提前收点利息。” 微张的贝齿兀然袭向了魔女，惊讶的希格莉特却没有做出阻拦…… “你……” 任由薇莎随意地撩拨着自己，悠然的兰息微微急促了起来，奇妙的知觉让那绝美的面容染上了迷人的红晕…… “发现你的弱点了呢，学妹。” 难得看到了魔女弱气的模样，薇莎眼里闪起了得意的光辉，只觉得自己以后不愁找不到进攻对方的机会了。 “我刚刚要是用点力的话，你的牙齿就已经地崩飞出去了。” 平复住那微乱的呼吸，希格莉特略带娇嗔地瞪了眼抱着自己薇莎。 这对她来说着实过分的微妙了。 “哼哼，我知道你舍不得。” 这缺乏力量的威胁反倒让薇莎更大胆起来，她把脸蛋再度贴近了魔女，相隔着仅仅只有分毫的距离。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 粉色的眸瞳间隐约闪烁着深意。 “你为什么会喜欢王储殿下呢……我可不认为你会喜欢男孩子。” 第112章 你能把我嘴巴堵住 粉色眸光轻击着深邃的星河，兀然的质问里皆是灵动的慧黠。 让人看不出这究竟是暗含深意的试探，还是无心而发的调侃。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呢？” 眼见魔女没有回答的意思，薇莎蹙起眉头再次轻踮起了脚尖，再度向着希格莉特快速地贴近了过去。 “想知道吗？” 然而魔女这次没有给她机会，反手轻松制住了薇莎的身子，穿着高跟鞋的魔女此刻明显要比对方高出一头。 “那就等你先不瞒我的时候吧。” 俯视着那双浮起雾气的粉眸，魔女霸道的气焰在此刻尽展无疑，而薇莎也挺起自己的胸膛回应向了魔女。 “哼，那我偏要问，除非……” 薇莎又不禁有些娇嗔起来，这个可恶女人根本只给自己看了一堆花心，却想让自己把真心拿出来做交换。 “你能把我的——” 挑衅的话音还萦绕在少女耳畔，温柔就已经冲进了心坎，灵动的粉眸顿时就被一阵斑驳陆离的光采淹没。 她竟然会这样做…… 薇莎从没奢求过魔女主动，从她开始时刻意的接触，到回来表露真心后的亲昵，都没有真正得到对方回应。 一直都是她自己在追求。 演戏也好，真实也罢…… 聪慧的心始终怀抱着忐忑，她害怕魔女心里其实并没有自己。 祈求之物终得到了垂青…… 割裂心灵的障壁碎裂开来，潜藏的思绪映照在恍惚的眸光里，很快就触动间转化成了温柔而又幸福的光辉。 “……够了吗？” 只是这一触即离的安抚……反倒更像是个在关爱孩子的母亲。 希格莉特早就发现了薇莎的觊觎…… …… 倒不如现在满足她一下，来当作自己对她隐匿踪迹的补偿。 当然—— 这也可能是魔女自己的喜好，只是她还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够。” …… …… 虽然没有丝毫的经验，但薇莎很快找到了默契的状态…… …… 她本想先行试探下魔女，却没想到对方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 那就无需再表演什么矜持了。 ……心跳泵出的血液愈发热切，感情冲袭着心底的荒野在开疆扩土。 都喜欢如此激进的方式吗…… 感受到薇莎……魔女又不禁想起了对这方面极为执着的迦娜，只觉得这些年轻女孩都是如此的直抒胸臆。 “……感谢款待。” 时光在纠缠间滞缓了流速，但羞涩却早已占领了少女的面颊。 “可下次还想要更丰盛点。” ……薇莎似乎还在品味着意犹未尽的味道，如果不是出门在外她现在可能已经再次迈出了前进的步伐。 “别想太多了。” 那替薇莎擦拭的手帕兀然顿住，魔女甩开了那勾住自己的手臂，转过身直接向着咖啡馆的正厅径直走了去。 可中途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可是提前预支给你的。” 水蓝色的裙摆迎风展开，娉婷的身形被勾勒出绰约的弧线，在粉晶眸子里展示着她没有分毫偏差的完美比例。 “仅此一次哦。” 如瀑黑发在回眸间飘扬而起，脸颊轻挑的笑意妩媚而又潇洒，像是久积乌云的天空撒下一抹耀世的光辉。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尤物！ 即使同样身为女性，薇莎也觉得心灵被那份凌然的美丽狠狠击中了，此间没有任何存在可以媲美她的风采。 这份美丽绝不能受到玷污！ 只是那流溢着幽愫的眸光，却没能舒缓悄悄握紧的拳头，在幸福的河道里也同样翻滚着少女懊悔的思绪。 不想让她知道…… 自己开始接近希格莉特的目的，始终是根扎在少女心中的刺，也是那玷污在纯挚感情间掩盖不住的污点。 必须自己解决掉全部事情！ 心中暗暗立下了笃定的决意，虽然知道不寻求魔女的帮助很难解决这件事情，但薇莎还是不准备依靠对方。 自己从来都不是在利用她…… 快速跟上了魔女的脚步，大厅中除了凯琳达，丽塔也同样等待在那里，看到走来的薇莎眼镜不禁放起了光芒。 “会长，公务可还没有办完，您抛下我，是去做什么事情了呢？” “……反正是很重要的事情。” 薇莎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 “不要这么严格嘛！” 薄染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明眼人自都清楚薇莎与魔女刚刚到底做了些什么，就连向来迷糊的凯琳达，此时也大致明白了两人之间匪浅的关系。 她们原来真的成了情侣吗？ 真好啊…… 那轻柔的抚摸似乎给少女留下了不灭的印痕，凯琳达仔细回味着刚刚希格莉特从天而降拯救自己的场景。 感激间却塞满了淡淡的失落。 望着身前那两道夺目的身影，她们都是卓绝群伦的优雅与美丽。 自卑的阴云笼罩住了少女的心。 而自己只是个出身低微，相貌平平也没有突出才能的笨小孩。 有什么资格和她们站在一起呢？ 思绪之间，凯琳达把自己不切实际的希冀给藏的更深了些，生怕别人嘲笑自己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美梦。 “非常抱歉啊，凯琳达！” 薇莎此时却走向前，愧疚地接过了凯琳达手中小心翼翼提着的花篮，顺便又给了对方一个温柔的拥抱。 “我刚刚不该对你乱发脾气的。” 成熟优雅的薇莎很少会做出这种幼稚自私的举动，可她进门看到魔女调戏的举动，就被瞬间气昏了脑袋。 “没有关系的，薇莎姐姐。” 凯琳达自然不可能责怪薇莎，浓烈的自卑感让她觉得自己之前劳烦了希格莉特，本身就是种极不懂事的错误。 “想吃些什么，我请客好啦。” 摸了摸凯琳达的小脑袋，薇莎本想好好安慰下对方，可当听到请客时那怯懦的身体竟又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被出卖的恐惧仍未消散开来。 “你怎么了，凯琳达？” 敏锐的薇莎自然捕捉到了少女细微的变化，只是刚打算继续询问时，却被希格莉特给直接揽了过去。 “先找个位置，坐下再慢慢说吧。” 品着女仆送来的咖啡，闲谈间薇莎与丽塔也慢慢明白了凯琳达的遭遇，怒火瞬时就攀上了她们的心头。 “学院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薇莎脸上的神情又回到了身为会长时的严穆郑重，修长的手指却依然在心疼地摩挲着凯琳达的小脑袋。 总觉得又是自己的失责。 “会长，我觉得有必要开展整治，再向学院长汇报下状况。” 丽塔的镜片比往日更冷了些，反射着极为锐利的光芒，对于这种不耻放荡的行为她向来都是极为厌恶的。 “试图出卖同学的身体，来换取自己那点卑微的利益，确实十分可耻。” 清冷的声音也做出了批驳，但魔女明白这事在贵族们的那些龌龊之中，其实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但那些贵族依凭掌握的资源，竟把手都伸到了严密的公学之中，他们才是更应该去好好敲打的。” 深邃的星辉扫过身旁的薇莎，却见对方低着脑袋似乎在思考什么。 “国家耗费资源进行培养，是需要名优秀的符文设计师，而不是个权贵们新奇的玩物，只能取悦他人的情妇。” 没有叫醒走神的薇莎，希格莉特又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凯琳达。 “所以要提前做好准备，凯琳达，我可是十分严厉的哦。” 迎着那深邃耀眼的星光，凯琳达虽然有些忐忑，但却没有躲避开来，直视着魔女郑重地做出了承诺： “我什么苦都能吃的，请放心吧，希格莉特小姐！” 小小拳头举在胸前，对于能够报恩的事情，少女心里充满了动力。 “出门的话，最近还是小心些。” 就在此时，素来少话的丽塔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曙光城这个星期已经有三个女孩莫名失踪了，其中还有个学院的学生。” “这么可怕的吗？” 刚刚才经历了险境的凯琳达，瞬时又有些提心吊胆起来，只觉得城里比起家乡的村落实在是危险了太多。 “嗯，不过三个女孩都是贵族。” “那有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星眸微微闪烁了起来，希格莉特确实不清楚这件事情，毕竟她刚醒来就一直在忙着和女孩子们腻来腻去。 到现在都没有联系过情报人员。 “巡警局那边暂时没什么发现，能悄无声息地在内城作案，犯人很可能是高位魔法师或者拥有很强力的天性。” 此时薇莎似乎才回过了神来，拽住了希格莉特的手臂，眨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装做出了副可怜楚楚的模样。 “那你可得保护好我哦，学妹。” 粉晶眸子流溢着明黠的光点，希格莉特轻轻地敲了敲那又搭在了自己肩膀上的小脑袋，有些揶揄地调侃道： “人家都是学姐保护学妹的，怎么到你这里就反过来了呢？” 薇莎脸上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不断摇晃着魔女的胳膊，轻柔的兰息绵延不绝地抚过希格莉特的耳廓。 “那好啊，今晚就跟我回去吧，看我怎么好好地保护你哦。” “咳……” 眼见薇莎与魔女又在公共场合开始了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丽塔习惯性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不太正经的气氛。 “会长，我们还有公事没办完。” 感受到对面传来的锐利光芒，薇莎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指。 “算了，那就等明天再说吧。” 但那眸光依旧黏在魔女身上，带着些许幽怨的意味询问到： “你接下来是要回殿下那里吗？” 希格莉特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今晚回学院住。” 得到这样的答案，薇莎那灵动的眼睛里又闪起了意味深长的光芒。 “哼哼，那个叫薇薇安的学妹，好像也很担心你的样子呢。” 抬手轻弹了弹那得意的小脑门，希格莉特没有再理会薇莎的戏弄，起身叫住了对面正在发愣的女孩。 “和我一起回去吗，凯琳达？” 第113章 先划烂你的脸吧 等到坐上返回学院的马车，黑夜已在不知觉间霸占了天空，贯穿曙光城的主干道两侧也亮起了通明的灯光。 “希格莉特小姐……谢谢您。” 车厢里的油灯却有些昏暗，身影在晃动间来回摇曳，可凯琳达小心翼翼的眸光依旧时不时地飘向对面的魔女，然后又在转瞬间慌张地逃开。 少女这番自顾自的踌躇，自然没能逃过那双满载星河的眼睛。 “没关系，都说了不用谢了。” 清淡的笑意尽显优雅，但魔女并没有特意去照顾对方，毕竟她正在反思着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温柔泛滥了。 确实也该稍微克制一些了。 “呜……” 即使只能看清闪烁的星辉，凯琳达还是羞涩地垂下了脑袋，拘谨的心让晃动的车厢再度陷入进了无言的寂静。 到底该说些什么好呢！ 对于凯琳达来说，现在与希格莉特独处的机会，是绝无仅有的珍贵。 可少女躲在角落里犹豫了半天，想要继续和希格莉特搭话，可素来腼腆的她又根本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话题。 时间从紧握的手心飞快流逝。 自己真是个没用的笨小孩…… 马车就这样于缄默之中行径到了外城，一路上纠结的心思让少女愈发的局促了起来，就在她将将鼓起勇气准备张口时，车轮却又猛然地停止住了。 “停车！例行检查！” 窗外传来的粗暴喝问，让凯琳达的身体被吓的顿然一抖，那寻求安全感的目光又黏在到了希格莉特身上。 “别怕，只是检查的巡警。” 希格莉特眸光闪了闪，她自然知道刚受过创伤的凯琳达，此刻依然处于高度应激状态，终是悉心安慰了起来。 温柔，还是就暂且泛滥吧。 “希格莉特小姐……” 感受到那坐到身边的温暖，凯琳达在抚摸间才逐渐安宁了几分。 并非是因为少女太过脆弱。 今天差点被同学给出卖，只是压垮凯琳达心灵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成长在穷乡僻壤的少女，身世算是全学院里最差的层级。 用那些贵族的话来说就是—— 贱民中的贱民。 并不只有贵族在歧视着凯琳达，许多稍富裕的市民与商人家庭出身的平民学生也瞧不起这个土气的乡村姑娘。 并以此跟风形成了团体潮流。 弱者往往爱通过欺负更弱者，来满足心里可笑的虚荣，再彰显出自己的强大，却又在乞头摇尾的自信。 仿佛和贵族们做同样的事情，也就跻身进了精神贵族的行列。 从乡下来独自到公学，周围环境的巨大变化，缺乏基础的课程学习，与那些光鲜亮丽的同学们的格格不入。 都在无时无刻倾轧着凯琳达。 没人知道这个看起来胆小懦弱的女孩子，究竟是有多么坚韧的心，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顽强生存并前行着。 但自卑却也在无可救药地滋长这。 直到遇到薇莎，遇到薇薇安，遇到了自己崇拜的希格莉特。 在冷漠残酷的他乡之中 这才找到了稍作安心的归宿。 特别是靠近魔女身边，这个几乎能让所有人都感到自卑的超凡女子，却让那卑微的心得到了奇妙的治愈。 “让车夫和他们沟通一下就好。” 轻轻抚着凯琳达的小脑袋，希格莉特透过有些破旧的窗帘，看到马车夫已经被拦路的巡警喊下去问话了。 这辆马车只是魔女随便招来的，而如果是标有贵族徽记的马车，卡口的巡警基本上是不敢阻拦的。 “询问几句应该就能放行了。” 可事情并没有如预料的进行，车夫的交涉随即就被强行打断了。 “现在是高度戒严时期！所以人都必须给我下车接受检查！” 听到这样厉声的命令，希格莉特微微蹙起了眉毛，不过既然是维护治安的行政指令，她也不好直接地无视。 “我下去看看，你安心待在这里。” 揉了揉凯琳达的小脑袋，魔女拉开马车侧门走了出去，而那修长的腿刚刚迈出，就听见了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有什么需要检查的吗？” 清冷的声音显得十分淡漠，璀璨的星辉慢慢扫过周围目瞪口呆的面孔，过了半晌都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天哪！这是女神降临了吗！ 巡警们此时呼喊着共同的心声，他们何曾领略过此等风采，即使是见过最美的贵族夫人也不能与之媲美分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眼前的美貌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的概念。 “请各位抓紧时间检查下吧。” 娥眉蹙得更紧了些，希格莉特向来不喜欢这种被围观的感觉，特别是其中还感受到了极为剧烈的侵占欲望。 “这位美丽的小姐……” 巡警队长咽了咽口水，努力压制住了胸膛里的激烈跳动，只觉得下一刻那心脏似乎就能直接蹦出来似的。 “请问一下，您的芳名是？” 纵然心里涌动着无数歪心思，但从基层摸爬滚打而来的巡警队长自然不是傻子，他并没有被色欲给冲昏头脑，而是精明的打量着魔女的穿着配饰，确定了这是个他肯定惹不起的女人。 “希格莉特·赫尔曼。” 魔女并不想在这浪费太多时间，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对于凡人们来说一个大贵族的名号能省去很多琐事。 “原来是赫尔曼小姐！不知道这是您的坐乘，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大贵族为什么要坐这破马车！ 听到这如雷贯耳的名字，巡警队长顿时满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做出了一副低眉顺眼的谄媚模样。 “还需要做什么检查吗？” “不……不用了！” 如果是其他贵族，巡警队长可能还需要甄别一下身份，但对于这位传闻中大陆第一美人的赫尔曼大小姐。 这副美貌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那我们可以放行了吗？” 眼见队长还在直愣地盯着自己，魔女凌然的气势顿时微露了出去。 “可以！可以！” 传说级别的美人就在面前，向来喜欢揩油的巡警队长，却只觉得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本想着就多看几眼，一股胆战的寒气又从背后陡然冒了出来。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白这是对自己的警告，巡警队长心悸地移开了贪婪的视线。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赶忙呼喊着手下们移开卡口的路障。 “混球！你还在那愣着干什么！” 然而转身却看到有个手下依旧呆站在原地，巡警队长瞬间就来了火气，指着对方破口大骂了起来。 自己都不敢看，你还敢看！ “哈哈哈哈……” 然而那从那压低的帽檐下，却兀然传来了一阵渗人的笑声，眼中疯狂的幽光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希格莉特。 “你……在发什么疯啊！” 看到这有些诡异的场景，巡警队长咬着牙大步走了上去，提起警棍就朝着那名看不清面孔的警员的头上打去。 “还不赶紧闭嘴！” 他可不想让手下冒犯到这位大贵族的小姐，要是回去随便反应一下，他整个小队肯定都没有好果子吃。 啪—— 然那而落下的警棍却被对方直接握在了手中，迎着那双幽蓝的眼睛，巡警队长的脸上顿时换上了惊恐的表情。 “你！你是谁！” 漆黑的阴影下是张陌生的面孔，巡警队长完全不记得他是怎么混进了巡警小队里的，莫大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竟然还有这样的贵族女人嘛！” 神秘男人终于停下了笑声，不断念叨起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语，然后那握着警棍的手轻描淡写地挥了出去。 “真是太有意思啦！” 巡警队长宽胖的身形猛然飞起，直接砸弯了旁边的路灯。四周的其他巡警眼见这番变故，立即紧张地把这个不知名的男人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有情况……快呼叫支援！” 倒在地上的巡警队长，挣扎地摸索着怀中的卷轴，想向巡警局发出求援信号，可找了半天都没有卷轴的踪影。 “哈哈，是在找个东西吗？” 随着戏谑笑声的响起，神秘男人左手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卷羊皮纸，然后就在空气中迅速自燃了起来。 “真是群蠢到无可救药的家伙。” 男人吹散了手里残留的灰烬，浓浓烟尘瞬间弥散在了众人眼前，围上的巡警们一时只能手足无措地杵在原地。 “小心！这个男人很危险！” 呼—— 漆黑的幽影隐掠至巡警身后，闪亮的刀锋正准备挥下，可一阵狂风乍起兀然吹开了遮挡视线的全部尘霾。 自然是希格莉特出手了。 “好了，我没时间看杂耍。” 清冷的声音从马车边飘来，闪耀的星辉又恢复了俯视苍生的淡漠光彩，让神秘男人的表情更是狰狞了起来。 “哈哈哈！还以为有什么不同，结果也是那副可恶又骄傲的脸啊！” 神秘男人捂着脑袋又狂笑起来，憎恨与愉悦的光辉在他眼睛中混乱地徘徊着，手中的短刀直接甩向了魔女。 “太漂亮了！真想马上撕碎啊！” 面对疾速飞来的短刀，魔女只伸出两根手指就轻松夹住了，快速复苏的仙力已经完全锁定住了眼前的男人。 却觉得那气息莫名的有些熟悉。 “还真是影响心情。” 指缝里的刀刃只是轻轻一甩，就划出一道灿烂的星光，在神秘男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直接洞穿了他的肩膀。 这怎么可能！ 神秘男人左手捂住了伤口，眼里的疯狂逐渐被凝重所遮蔽。 这女人不是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但却更令人兴奋不已了啊！ “最近的失踪案是你做的吧。” 看着神秘男人不断交替的神色，希格莉特依旧没有丝毫表情。 “还真是罪孽。” 数块石头悬浮在魔女身周，附着上星光纷纷射向了神秘男人的四肢，不想浪费时间的魔女准备击残对方。 “没用的！没用的！” 然而面对着恐怖的攻势，神秘男人眼里却没有多少惊慌，他深吸气后举起左手对准了前方弹雨般袭来的石块。 嗡—— 石块仿佛陷入了无形泥沼，疾驰的速度立即减慢了下来，在到达神秘男人身前时就已经坠落在了地上。 可嘴角却渗入了丝猩红的血。 “果然强大又美丽的贵族女人，虐杀起来才更能让人愉悦啊！” 下一刻，神秘男子的速度比之前陡然提升了数倍，于无数残影间就直接出现在了希格莉特的面前。 指尖前顿时弹出了锐利的刀锋。 “就先划烂这张完美的脸吧！” 第114章 薇薇安怎么哭了？ 可那满是愉悦的疯狂，并没能在神秘男子的脸上停留多久，不可置信的震惊就再度占据了他狠戾的眼睛。 那个女人竟从他视野中消失了！ 轰—— 没有留给男人思考的时间，雪白的巴掌就紧接着从空上挥下，堪比巨龙的力量直接把神秘男子给拍进了路面。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浊血顿时冲涌进了脑海，神秘男子咬牙忍住了浑身的剧痛，将全部的魔力都快速灌注进了自己的左臂之中。 轰—— 狼狈的身形从深坑中竭力逃脱，瞬时与魔女拉开了数十米的距离。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阴鸷的双眼穿透了焦灼的空气，只是疯狂的神色却已无法掩饰那股色厉内荏的气息。 他承认自己刚刚有些轻敌了。 魔女所展现出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男人的预料，他印象里那些跋扈的贵族女人应该都是堆花瓶废物才对。 “不！你到底是什么人！” 警戒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男人试图分析着魔女的真正实力。 他在获得天性的增幅后，速度已经提升到了高位战士的平均水准，却依旧被这贵族女人轻描淡写的超越了。 “你不可能是什么贵族家小姐！” 这说明对方拥有三十五级以上，甚至是准传奇阶的恐怖实力。 “是专门来引诱我出手的吗！” 可魔女没有理会这癫狂的质问，星眸只是淡漠审视着，男人那条正在隐约跳动着血色花纹的诡异左臂。 “你的左臂……好像有点奇怪。” 其中蕴含的力量远超男人本体，还令魔女直觉地感到有些厌恶。 似乎是来源于某个旧识的人。 “你！” 自己依仗的力量竟被轻易看破，男人眼里凝起了浓浓的异色，但他仍没有放弃猎取这前所未见的极品猎物。 着实是魔女超越概念的美貌，有着无法抵挡的诱惑力。 他今天必须要毁掉这个女人！ “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那我也不需要再继续保留了。” 随着那肆意的笑声，男人左臂的血色花纹也愈发清晰起来，跟随着心脏的跳动最后竟直接喷薄在了空中。 “虽然有些出乎预料！” 那支手臂也在不断地增大增粗，几乎已经超越了男人的体型，所散发的魔力强度也在转瞬间就翻了数倍。 “但你终究不明白真正的力量！” 感受着体内翻滚的磅礴魔力，男人的信心也被重新点燃，解放禁忌的力量后他不相信自己还制服不了这个女人。 “接受该有的审批吧！贵族表子！” 眼前这么完美无瑕的猎物，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好好蹂躏了。 呼—— 释放血气的巨手忽然间伸长，狰狞的手指就直接向魔女压来。 带动的风压撕裂了平整的路面，周围的巡警都被掀飞了出去，魔女纤细的身影被完全笼罩在了阴影之中。 呼—— 魔女却连目光都没有移动，身周的碎石块再次悬浮而起，如同炮弹般不断轰向了那只敢僭越于她的手掌。 “你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的！” 天空被击穿了的巨手，却瞬时散作了无数根猩红血线，细微的飘丝却切豆腐般的撕碎了魔女的身周的路面。 “快跑啊！” 旁边被波及的巡警在四散奔逃，他们能感受到那每一根丝线里，都藏着可以把他们轻松给分成两截的恐怖力量。 “赶紧向城卫骑士寻求支援！” 这种达到了高位的罪犯，已经超出巡警局所能应付的范畴了。 “停下来吧。” 然而清冷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如同神明降下的旨意，将肆虐的血丝凝固在空中又随风化作了猩红的雾气。 “终于想起这是谁的力量了。” 当烟雾都逐渐消散开来，男人发现不仅魔女寸步未动地站在原地，就连她身后的马车也安然无恙地停在那里。 这……怎么可能！ 男人的认知再度被打破了。 “您没事吧，希格莉特小姐……” 还有个满是担心的小脑袋，从车窗里小心翼翼地伸了出来。 “没事，再等我三分钟就好。” 魔女优雅地转过了身子，朝着凯琳达回应了温柔的笑意。 “贱女人！你是在瞧不起我吗！” 然而魔女这满不在乎的模样，更让神秘男人陷入了无边的怒火。 “我会让你后悔的！” 他猛然将那刚恢复的左臂，狠狠地插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那封印的力量彻底爆发开来。 吼—— 血色快速浸染在了男人全身，紧接着背后的衣服突然爆开，从脊柱间伸出了六只形态各异的扭曲手臂。 “我会把你一点点给撕碎的！” 不只是身形在不断膨胀，男人的声音也愈发尖锐刺耳了起来。 六只畸形手臂同时伸向了魔女，从各个方向包围了那窈窕的身形。 紧接着一股极其深奥的法则力量从男人身上沸腾而起，咬牙切齿间男人的口目也都在滴落着猩红的血液。 他的身体还负担不了这股力量。 “天性，果然是盗窃嘛……” 魔女感受着缠绕在身周的法则，竟正试图剥夺着自己的仙力。 盗窃—— 原本这只是个普通的天性，但提升到极致的效果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神秘男人所拥有的「盗窃」天性，已经不再只能偷来的客观的物品，而是进化到可以盗取概念上的属性。 比如他之前就窃取了魔女掷出石块的速度，然后增幅进了自己的移动。 而现在他竟在妄图窃取仙力。 无尽道痕散发出玄妙的嗡鸣，浩瀚的仙力从识海间升腾而起，似乎被男人那不自量力的冒犯给触怒到了。 砰—— 淡漠的星河兀然泛起了杀意，三瓣莲花的虚影缓缓绽放开来，秩序锁链的拱卫间又是凌然于世的仙姿降临。 魔女的葱指在虚空中轻轻点出，仙道的涟漪就扩散开来，刹那间就将围绕在旁的手掌全部都给崩解成了碎片。 “不！不可能！怎么会失效！” 歇斯底里的嚎叫里满是惊恐，拼尽底牌的禁忌依然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男人的意志彻底的土崩瓦解，颤抖着脚步就打算远远逃离这个可怕的女人。 嗖—— 但魔女自然不会让他得偿所愿。 她只是简单地抬起了手，就让无数飞散的石块划出了破军的光弧。 神秘男人所有的大关节都被瞬时击穿，张皇逃窜的身体在惯性之中，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连续翻滚了几圈。 “表子！你可不要逼我！” 神秘男人眼里满是挣扎，他再次举起了自己恢复的左臂，不过这次并没有朝着魔女，而是朝向了后方的马车。 嗡—— 然而盗窃的天性发动，却没有按预想的抓住那个马车里的那个女孩，手掌就被尖锐的石块直接击穿轰爆了开来。 “啊——” 痛苦的叫声回荡在街巷之中，剧烈的动静早已吸引了许多周围居民在远处围观，却无人敢于真正地靠近战场。 “说吧，你的天性是哪来的？” 魔女慢慢地走向了倒地的男人，高跟鞋发出的清脆响声简直就像是催命的丧钟，让神秘男人拼命地想要后退，却又在被星辉禁锢的无法挪动分毫。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到魔女冷漠的提问，男人表面上虽然装疯卖傻地否认着，但眼里晃动着的复杂光芒却已然暴露了他的心境。 “那需要我说得更直白点吗？” 魔女再次点出了手指，隔空而出的力量把神秘男人碾进了土壤，似乎只要微微用力就能让对方彻底粉身碎骨。 “第六星芒，那个家伙在哪里？” 而听到魔女随意念出了那个他绝对不敢冒犯的名字，男人眼里的惊恐又开始转化成了自暴自弃的疯狂。 “哈哈，你们这些该死的狗贵族！” 咔嚓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可男人依然在拼命地挣扎着身体。 他竭力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用血红的眼睛死死地对着魔女。 “那位大人岂是你能够触犯的！” 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男人狂热信徒般的意志重新被唤醒，用尽他最后的力气对着魔女大吼了起来。 “放心吧！那位大人早晚会把你们通通杀死！至于你这个万人骑的——” 听到这不堪入耳的咒骂，魔女微微蹙起了眉毛，指尖轻轻下压就让男人的肺脏再也无法获得一丝新鲜的空气。 “我会让你实话实说的。” 冷漠的光辉望着那痛苦的面容，深邃的脑海也在分析着状况。 这个男人原本的目标似乎是绑架夜行的贵族小姐，只是碰巧遇上了自己才没忍住提前暴露了巡警的身份。 而他身上背负着第六星芒和肢体福音会双重改造的叠加，解放了禁忌封印后已经拥有了精英高位的力量。 再加上那进化的偷窃天性，即使面对准传奇也不落下风，不大可能只是为了找贵族女子发泄行凶就被派出。 背后可能还藏着更大的阴谋。 “等待着……审判吧！” 就在神秘男人残喘呢喃之时，他的身体忽然异常抽搐了起来，如泉涌般的鲜血紧接着从他的耳鼻口中喷射而出。 咒杀！ 希格莉特追溯到了从男人内脏深处迸发开来的诅咒力量，那原先隐匿潜伏的印迹竟然连她都没能发现。 终于找到你了！ 即使只是转瞬即逝的气息，魔女也辨认出了那个埋下诅咒的人，正是七芒议会中最为阴险狡诈的那个家伙。 窃夺之六。 也是魔女现在最想杀死的人。 星眸立即开启了因果的视野，却没能捕捉到那快速跳转的轨迹，在幽叹间希格莉特就又回到了淡漠的模样。 “你们把他的尸体带回巡警局吧。” 目光扫到旁边呆滞的巡警，显然他们都被刚刚的战斗吓懵了神，一个个都束手束脚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好……好的！” 还是巡警队长最先反应了过来。 他慌忙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点头哈腰地跑到魔女面前，毕恭毕敬间不敢用一丁点亵渎的目光去看希格莉特。 “尊从您的指示！” 如果之前直是对魔女贵族身份的忌惮，此时则是发自肺腑的敬畏。 谁能想到那位声名远扬的赫尔曼家大小姐，不可思议的不仅是美貌，还有更难以估测的恐怖力量。 实在是完美的太过分了些。 “那善后就都交给你们了。” 跟巡警队长稍微交代了下，魔女就返回了之前乘坐的马车。 “希格莉特小姐！” 看到平安归来的魔女，凯琳达搓着小手稍微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有些害羞地凑到了希格莉特的身边。 “您没有受伤吧！” 虽然在少女的认识之中，希格莉特就是绝对无敌的存在，可终究是控制不住自己莫名揪起的心。 好想能够帮上她的忙。 这就是凯琳达唯一的远大理想。 “当然没有，不用为我担心哦。” 头顶传来的抚摸依旧温柔，凯琳达的心也逐渐回归了放松的惬意。 马车也再度向着学院开始进发。 “您刚才打倒的那个坏人，就是最近作案的那个绑架犯吗？” 少女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凯琳达无论何时望向魔女，都是副尊敬、拘谨而又期冀的模样。 “是，但很可能只是其中之一。” 魔女的目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打量着城郊之中稀疏的灯光，在那漫漫的黑暗里似乎隐藏着些不知名的威胁。 “诶！就是说还有同伙吗！” 魔女嘴角轻轻挑起，满是捉弄地对着凯琳达轻声地说道： “待在学院可就是安全的哦。” 听到这样的调侃，凯琳达又不好意思地微垂下了脑袋，又觉得自己今天被人轻易地诓骗，实在是太过愚蠢了些。 自己不能继续没用下去了！ 凯琳达已经暗中下定决心，回去后就要拼命补习铭文设计的知识，这样才能在当助手时真正地报答到魔女。 加油！ 也为了能让她……多看自己一眼。 可当马车行驶到公学门口时，学院早已经进入了宵禁的时间。 “已经关门了，该怎么办啊！” 向来专心学习的凯琳达，第一次被宵禁挡在了学校外面，想到可能会被宿管记下处分，就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嘘，别吵到门卫了。” 而当少女可怜地转过脑袋时，却正好映照出了那片灿烂的星辉。 那深邃的沉稳与智慧之间，竟意外的闪着一丝俏皮的光辉。 比起今晚的夜空…… 还是眼前的人儿要耀眼的多。 “抱紧了，我送你回去。” 还没有等凯琳达做好心理准备，身体就猛然间凌空而起，伏在魔女的怀里只觉得整个身体都顿时软了下来。 好温暖啊…… 柔软又很有弹性…… 还有股很好闻的香味…… 这是凯琳达第一次体验到魔女的怀抱，却已经在即刻间就流连忘返了。 少女不知道自己飞了多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躲过了学院防御阵式的监测，更不知自己何时回到了宿舍楼。 一点都不想松开…… 紧紧搂着希格莉特的身体，这是少女心里此时唯一的想法。 “非常感谢您，希格莉特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但那握进裙边的小手，最终果断地放开了这份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对着魔女恭恭敬敬地深鞠了一躬。 离去。 至少比她想要靠近魔女时—— 要果断得太多。 这是少女卑微的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觊觎那里的位置。 “嗯，那就再见了，凯琳达。” 微笑告别了眼前的女孩，魔女也没能看出那羞涩中隐藏的复杂心思，毕竟 她的心已揣上了诸多思绪。 魔女的宿舍在另一区域，她穿过中央花园，很快轻车熟路地通过窗户，又回到了自己这住了两年的宿舍。 心里竟也滋生出了点想念。 明明才过去一周，却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还好今天的薇薇安，依旧没有给那扇窗户上锁。 倒像是特意给某个人留下的。 但当魔女轻盈的脚步落在窗台，心眼却听到了房间里啜泣的声音。 薇薇安怎么哭了？ 第115章 我也很漂亮的哦 双人间虽算不上豪华，却是王立公学最适用的宿舍类型，在三十余平的空间中，日常所需的陈设都一应俱全。 但魔女最初的选择却并非如此。 直到去年新生入学之时，因为某个微妙的巧合，原本居住在单间宿舍的魔女，才决定搬出来和薇薇安住在一起。 这事当时还掀起了一阵风波。 没人能想明白那位素来独来独往的零之魔女，为什么会突然眷顾上一个各方面都普普通通的平民姑娘。 隐情，只有两位当事人才知晓。 “还真是讨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是希格莉特对少女强行的束缚，开始时薇薇安可是时刻都在谋划着逃离魔女的手掌。 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不同的模样。 “还是没有回来吗……” 失神的双眸凝望着前方的窗口，却再也找不回曾经那叛逆的光芒，口是心非的抱怨里满是有气无力的沮颓。 “不回来那就别回了吧！” 目光闹别扭地转向旁边，薇薇安静静地趴在冷硬的桌面上，空虚的目光扫过屋子各处她所做的悉心装点。 这仅有三十余平的空间，被营造出了充满生活气息的温馨氛围。 对于薇薇安来说，这里肯定比她曾经居住的地方要更有家的味道。 当然—— 前提是魔女必须也在这里，不然冷清的宿舍依旧孤独得难熬。 “蛮不讲理！任性妄为！忽冷忽热！” 这是薇薇安对魔女准确的评价。 明明是那么讨厌她的，可为什么还总是忍不住去想她呢…… 后面就是不敢深思的内容了。 感受着那已经捆牢自己的依赖，薇薇安幽叹间还是站起了身。 她习惯性地点燃了架子上雪松木的香薰，视线又落在了旁边的挂历上，时光在不知觉间就已到达了三月的末尾。 安稳的日子已经所剩不多了。 指尖慢慢掠过身旁的衣橱茶几，这些极为普通的家具之上，却承载着少女今生都无法割舍的宝贵回忆。 她一点也不想离开这座学院。 至少在心里孤僻隐匿的角落，薇薇安已经敢于袒露自己的想法。 莉莉大人却依然浪的毫无踪影。 为什么又想到她了！ 无名怒火点燃了少女的心，却又根本不知该往何处去发泄。 算了！还是睡觉吧！ 关上屋子里所有的灯，生着闷气的薇薇安就直接扑倒在了床上。拥着那绵软的被子，上面满是阳光的味道。 希格莉特喜欢阳光晒过的棉被。 所以这些天只要天气过得去，薇薇安都会把两人的被褥按时挂到阳台的架子上，可那个女人却一直没有回来。 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蓬松的触感抚慰不了少女的心，越来越多的愁绪涌进了脑海，那坚韧又冰冷的心很快就被浸泡得松软了起来。 她是不是都记不得自己了。 薇薇安只想珍惜最后的时光，在阴暗的人生里再留下点彩色回忆。 可连这点渺小的愿望。 现在看来，也已经成了奢望。 “最最最最讨厌你了……” 雪松木香幽淡地徘徊在寂寥中，却像是味道最为刺激的炼金药水，让酸楚瞬时冲进了薇薇安的鼻尖与眼眶，泪花来回摇晃却又倔强地不肯落出。 “明明什么都知道……” 直至悲伤彻底浸润了眼角，薇薇安蜷缩着身体躲进了孤独的黑暗里。 不必担心别人发现这副丑态。 反正这里只有自己。 所有坚强的伪装在孤独中卸下，放纵的啜泣并不只因为魔女，更是对于自己背负的命运那无能为力的绝望。 甚至不敢有一丝逾越的妄想。 她与魔女注定只是擦肩的过客，往后余生连相见都希望渺茫，哪有多余的勇气敢去幻想那不可能的泡影呢。 “却还要这样对我……” 脑海的思绪愈发的混乱起来，十岁生日时那漫天的火光，之后被囚禁的冰冷房间，再到与魔女初次相见时，那天她那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只是陷入在回忆之中，眼里的泪水就愈发汹涌了起来。 虽然薇薇安要强的心，在努力克制着不发出声音，但那委屈的嘴唇还是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发出了呢喃。 “莉莉大人……” 最先想到的还是那个讨厌的女人。 “……喊我干嘛。” 可这失神而发的呼唤，却在身侧突然获得了清晰的回应。 “！！！” 薇薇安的神经下意识紧绷起来，魔力汇聚手指并作掌刀，就向着背后的不速之客用尽全力地劈砍了下去。 但攻势被对方轻易地给制住了。 “反应这么激烈干嘛？” 听清了魔女清冷的声线，薇薇安这才从警惕中舒缓了开来。 那窈窕的脊背如长弓般地绷紧，就像只受到惊吓的猫咪，在魔女温柔的抚慰中才慢慢找回了安全感。 “莉莉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懦弱的表现被魔女当场撞破，薇薇安顿时有些慌乱了起来，那张开的小虎牙又赶忙表现出了自己的尖锐与倔强。 “这么偷偷摸摸地跑回来，您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亏心事吗，莉莉大人！” 听到这样略带讽刺的言辞，魔女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到从后方轻轻抱住了少女，在她耳边满是调侃地说道： “听到你喊我，所以就回来了。” “……哼。” 面对如此撩拨的话语，即使知道魔女只是在戏弄自己，薇薇安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了起来。 “这种话还是留给其他人听吧。” 心神微乱之间，薇薇安没有做出其他的回应，只是把侧躺的身体压的更低了些，让脸蛋完全埋没进了被子中。 “为什么在哭呢，被人欺负了吗？” 眼见少女这副逃避的模样，希格莉特顺了顺那栗色的长发，又明知故问地在薇薇安耳边询问了起来。 “我才没有哭……您听错了。” 稍微沉默了片刻，蜷缩在被子里的薇薇安依旧是抵触的模样，回答魔女的声音里也还带上了几分勉强的冷漠。 “那我要自己看一看。” 躺在旁边的魔女突然间起身，准确无误地捉住了薇薇安的手腕，微微用力间就拽起了那轻盈的身躯。 让少女根本无处可逃。 星辉直视着那轻咬嘴唇的面孔，晶莹的泪花含在眼里，迎着屋外纯澈的青月光辉，倒映着不肯示弱的倔强。 “现在……不还是在哭吗？” 听到魔女这轻言轻语的评价，那弯蕴着青月猛然晃动了起来，酝酿已久的激烈情绪随即从眸光间爆发而出。 “讨厌……” 微声的呢喃却显得格外用力。 “我确实是被欺负了……是个狂妄、自以为是、不通人情还恶趣味的家伙。” 强作凶狠地瞪着魔女，薇薇安却依然在对方明媚的眼睛里找到了盈盈的笑意，无名怒火从心底笔直冲进脑海，紧攥的手猛然拽住了魔女裙子的前襟。 “你觉得这些都很可笑吗！” 两人的面孔已经近在咫尺，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吞吐的兰息，可少女愤怒的凝视没能坚持多久就再度黯然下来。 这确实只是一种可笑的惆怅。 悲戚堵在喉咙不敢抒发分毫，薇薇安又准备将脑袋偏向旁边。 “不……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然而并没有给她躲闪的机会，希格莉特就慢慢了俯下了身去。 少女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 温软覆盖住了浸满水光的眸子，玉泪慢慢地被魔女汲取而去。 须臾间，薇薇安的灵魂恍惚起来。 “口红都沾在我的眼睛上了！” 残余的神智思忖着希格莉特突然的触碰，薇薇安慌张地推开了自己身上的魔女，手忙脚乱地拉起旁边的被子，把身体完完全全地给包裹了进去。 她……她怎么会这样！ 可少女才刚刚缓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眼前昏暗的视野里，蓦然浮现出了一片璀璨瑰丽的星河。 “别想跑。” 希格莉特压住了薇薇安想要甩开被子的手，面对面紧盯着对方，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弥漫起了暧昧又古怪的氛围。 “……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情。” 可薇薇安的心依旧执着地抵触着。 “您明明都知道的……” 那刚刚被魔女吻尽的泪水，又从少女的眼眶中流溢了出来。 而且原本含蓄不发的堰湖，此刻已经宣泄成了汹涌的洪流。 “为什么还总是要给我念想……” 眼角的泪水不停地洒落着，在那无垠星河里也泛起了不解的波澜。 “抱歉……” 希格莉特知道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女孩，性格究竟是有多么的好胜。虽然迦娜、薇莎几个女孩也都十分的坚强，但却不避讳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软弱姿态。 都把自己当作了避风的港湾。 可唯独薇薇安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一点软弱的情绪，即使会在深更半夜之时无声的落泪，白天也定然不会在魔女面前留下丝毫的破绽。 而魔女却故意漠视了这些情感。 “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 自从在格瑞亚那失去了初吻后，希格莉特那原本无懈可击的心境，就出现了难以弥补的莫名缝隙。 星河间点燃了名为“爱”的欲望。 可对于这陌生又奇妙的存在，希格莉特罕见地犹豫了，她明白贸然深入定会给她沧桑的心带来未知的改变。 那已经超越了目光所及的未来。 走在深思不解的徘徊之路，魔女虽在薇薇安身上看到了所求的光芒，却并没有对这份感情作出及时的回应。 期冀间，竟藏了几分畏惧。 即使当年没完全苏醒前世记忆，但本能的直觉却在不断地告诉她。 触碰后—— 她将再也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仙。 但当她真正明晰了过去，信念反倒坚定地去接受了那未知的爱情。 随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是嘛……您是不打算回来了啊，那感谢您今天专程回来和我告别，我这就起来帮您打包行李！” 薇薇安却误解了魔女的意思，以为对方彻底放弃了与自己产生交集。 绝望感瞬时就淹没了心头。 嘴上虽说着潇洒无情的话，但那双明眸里却在诚实地落着眼泪，崩溃的情绪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自控能力。 “你放我起来！” 然而想要起身的薇薇安，却被魔女牢牢地摁住了，挣扎的双腿踢开了身上的被子，散乱的秀发交织在了一起。 “你……” 然而在颤动的泪光之间，少女却看见两片嫣红温柔地落向了自己。 …… 这真的是莉莉大人吗…… 这次薇薇安的魂彻底迷了路，深陷在了梦幻般的喜悦之中。 “夜深了，不要吵到别人哦。” 既然承认了薇薇安的感情，魔女就不打算厚此薄彼的对待。 这就是她给薇薇安迟来的回应。 “呜，姐姐大人……” 这是薇薇安第一次哭出了声音，五味成杂的波涛翻滚在少女心底，完全淹没了那矜持而又要强的灵魂。 四肢纠缠住了怀中的娇躯，薇薇安在哭泣间不顾一切地回应着魔女。 管它什么未来的宿命！ 管它什么彻骨的仇恨！ 她此刻只想获得魔女的爱，哪怕是有只一天，一小时，一分钟…… 彻底放纵开那长久压迫的理性。 “……莉莉大人。” 不知究竟发泄了多长时间，薇薇安才依依不舍地放过了怀中的魔女。 “放心，我不会再故意忽视你了。” 凝望着希格莉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蛋，如今深染上了属于自己的红晕，少女发红的嘴角不自觉地挑起了微笑。 “嗯。” 这就是她长久以来期冀的幸福。 “但我现在无法作出完整的回应。” 璀璨的星眸悄无声息地闪了闪，魔女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孩，对自己的占有欲可能比迦娜还要旺盛一些。 “……您的花心我早就见识了。” 然而薇薇安并没有做出激烈反应，只是娇嗔地瞪了魔女一眼。 “那现在还觉得我讨厌吗？” 带着薇薇安走出了阴郁的氛围，魔女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调侃。 “讨厌……” 细若蚊声的回应再无半点尖锐，满脸娇羞的神色又悄悄躲闪开来。 最讨厌长得漂亮的女人了…… 心思愈发的迷乱起来，少女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幼时的誓言，只是如今看起来已没有丝毫的说服力可言。 毕竟她所深爱着的希格莉特，可以说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即使是过去的那个第一美人也要差几分风韵。 只是想起这些尘封的往昔，少女心里忽然涌起了好胜的心思。 倒有些后悔那个贸然的决定。 “告诉您一个秘密。” 她鬼使神差地趴到了魔女耳边，用不同往日的绵软声音轻语道： “其实……我也是很漂亮的哦。” 第116章 我很害怕 喷泉的水花追逐着春风的嬉闹，阳光温润地梳理过白鸽的翎羽，振翅间就在白厅广场留下了一片斑驳的倒影。 毫无疑问—— 这是个适合约会的好天气。 “学妹，你昨晚是没睡好吗？” 坐在喷泉前的石台上，薇莎却瞪着那双灵动的粉晶眸子，狐疑的目光毫无保留地审视着身旁的希格莉特。 “莫非又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虽然从表面上看，魔女依旧是副绝无挑剔的美丽模样，但薇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身体里隐藏的疲惫。 “可能是刚回宿舍不太适应吧。” 星眸微不可察地闪了闪，魔女也没料到薇莎竟能看穿自己的掩饰。 那盈盈浅笑还是一如往日，努力把涌动的困意压制了回去，睡眠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魔女如今最大的敌人。 特别是在使用过仙力之后。 想到这里，魔女不免感叹起了薇薇安那不太安份的睡相。 至少在与她一起睡过的姑娘中，绝对是最令她费心的那个。 昨晚在简单清洗过身体后，魔女在小姑娘期冀眼神地注视下，还是陪着对方在宿舍的小床上挤了一个晚上。 但没想到这个平日矜持的女孩，睡着后却像块年糕牢牢沾住了自己，手指还时不时地往不应该的地方摸索。 简直熟练得像个色狼一般。 而确认这只是薇薇安睡着后无意识的举动，希格莉特也没好叫醒对方，只能在激烈的攻防中度过了整个夜晚。 这第二天自然就不免有些困倦。 “……真的吗？” 而听到这样敷衍的回答，薇莎更是蹙起了自己细弯的眉毛，随即贴在魔女身上开始上上下下地轻嗅了起来。 然后又兀然间抬起了脑袋—— “这是偷腥猫的味道！” 望着粉眸间闪烁的黠慧光芒，希格莉特忍不住捏了捏薇莎的脸蛋。 “是薇薇安，并没有发生什么。” 薇莎娇嗔地白了魔女一眼，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毕竟她知道对方是不屑在这种问题上靠撒谎来掩饰的。 “哼，你每次都是这样。” 而是那种正大光明的花心…… 薇莎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虽不知道喜欢上这个坏女人，未来会变成什么奇怪的模样，但醋必然是不会少吃了。 可能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债。 不过应该是会幸福的吧…… 怀揣着期冀又担忧的念想，薇莎又忽然觉得心里抽痛了起来。 她必须先消除那残留的罪孽。 才有资格去思考这些事情。 只是…… 龃龉的心思搅起了烦忧，薇莎却突然察觉手掌被贴心的温暖包裹住了，魔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走吧，今天会好好陪你的。” 迎着背后和煦的春晖，那曼妙的曲线被清晰地映照了出来。 “还不相信我吗？” 光彩瞬间就夺走了薇莎的视野。 魔女今天上身是件素色的编织毛衣，搭配着羊皮的短休闲外套，下身则是条黑色的高腰中裙刚刚遮住了膝盖。 偏向保守的款式却在侧面留出了几厘米的小开叉，露出的完美腿型在长袜的包裹中又多了几分活泼的味道。 总之，不愧是自己喜欢的人。 在心里赞扬着魔女的同时，薇莎也在悄悄检查着自己的着装。 为了这次与魔女的约会，薇莎也是煞费苦心地选择了一条落肩的米色连衣长裙，又披上件轻薄的白羊毛开衫。 这纯洁中带着点心机的小诱惑，她认为会是魔女所喜欢的风格。 “那你今天可都得听我的。” 按捺住了有些忐忑的心思，薇莎决意先好好享受眼前的一切，轻笑着挽住了希格莉特向着广场的外面走去。 “所以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因为约会的地点在内城区，魔女这次也没有掩饰面孔，毕竟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少爷基本上都知道她的威名。 不太可能有不开眼的人来骚扰。 “哼哼，不如我们直接去旅馆吧。” 捏着魔女柔若无骨的小手，薇莎饶有深意地回头眨了眨眼睛。 “第一次约会就想把女士带到那里，可是不符合礼仪的作为哦。” 同样回应地捏了捏薇莎，魔女用调侃的语气否决了这个危险的提议。 “反正我又不是什么绅士。” 她能从对方看似玩笑的眼神里，找出深藏着的认真光芒，那可能是真的想与自己进行更深层次的交流。 这是魔女暂时还无法接受的。 “而且我是会负责的哦。” 用力抱紧了魔女的手臂，薇莎自然清楚对方不会同意这过分的请求，但心里依旧泛起了不清不楚的失落。 她只是想把自己先交托给魔女。 “哼，那就先在附近逛逛吧。” 熟练地掩饰掉这微末的情绪，薇莎脸上又寻回了明媚的笑容。 只是这份复杂的心思，有多少暴露在了星辉之中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就这样亲昵地挽着彼此，慢步在了白厅大街的绿荫之上。 长发于熏风处勾连，裙角在碰触中依偎，绝美的风采于此间珠联璧合，瞬时压倒了这春风里的一切光景。 倒不知恍惚了多少驻足的路人。 街道两旁坐落着不少的商铺，但相比中城区就要显得冷清许多，毕竟这里出售的大多都是面向贵族的高档货。 “学妹，你看这件法师袍怎么样？” 其中魔法相关的商品最是丰富，从各式的魔导机械，新型的炼金产品，到精良的魔装武器都是应有尽有。 “一般，各个方面都是。” 而听到魔女这毫不含蓄的评价，薇莎倒是轻轻地撅起了嘴巴。 “这是我能接受的最高价位，更高级的装备我也负担不起了。” 希格莉特摸了摸那件黑色长袍，星眸却蓦然闪耀了薇莎的眼睛。 “这简陋的外观配不上你，那么漂亮却被装束拖累就太可惜了。” 望着星河间的盈盈笑意，薇莎愣神的脸蛋上很快就泛起了红晕。 “你平常都这么撩女孩的吗？” 薇莎虽然嘴巴在抱怨，但粉眸间的喜悦却是清晰可见的，而且没什么是比被魔女夸美丽更让人信服的了。 “我只是向来不喜欢说谎话。” 薇莎轻哼着转过了脑袋，不想再让魔女的微笑调侃到自己的羞态。 “话说学妹你不只长得漂亮，衣品也是相当的出众呢，不过你穿的很多款式我都没有在其他地方见到过。” 瞄了眼魔女身上的中裙，薇莎对魔女日常的装束很感兴趣，总觉得其上每处点缀都是大师设计的手笔。 “很多衣服是我自己裁剪的。” 而听到希格莉特这样的回答，薇莎眼睛里顿时放起了期冀的光芒。 “原来学妹还有这样的才艺吗！” 本就擅长梳妆打扮的薇莎，自然对这方面的诱惑没有丝毫抵抗力。 “那以后就把衣服交给我吧，保证能让你每天都是最漂亮的。” 长长的睫毛慢慢撩起，那蕴着星河的美目里流转着令人迷醉的梦幻。 “想和我穿同款也是可以的哦。” 轻言淡语却堪比塞壬的歌声，薇莎费尽心力才从魔女的勾魂之中挣脱出来，深吸气间却直接地拒绝了诱惑。 “……不要，和你穿同款肯定会被完全比下去的，我才不做这傻事呢！” 看着少女翘着脑袋的可爱模样，魔女轻笑着将法师袍挂了回去，可那残留的星辉却依旧荡漾在薇莎心底。 “那你可就没机会喽。” 粉眸不自觉地落在了，魔女背影伸展时从衣缝间隐约露出的曼妙腰肢。涌动上来的爱意就再也无法克制，把希格莉特给用力搂进了怀里。 “喜欢……” 轻灵的声音在耳畔附着微息，少女成熟的伪装又在爱情面前轻易破裂。 “嗯，你说什么？” 感受着背后紧触着自己的柔软，魔女却明知故问地笑了起来。 “我说……我喜欢你。” 说罢薇莎又踮起脚尖，两片红艳的花瓣轻车熟路地含住了魔女的耳垂。 “别闹！还有外人在旁边呢。” 身体蓦然酥软起来，希格莉特就想推开身后的薇莎，可那身体却又被紧紧抱住，她也不舍得过度用力去挣脱。 一时间竟被薇莎完全控制住了。 “哼哼，让你就知道欺负我。” 不知过了多久，薇莎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雪白的贝齿，可身体依然是紧紧贴着魔女的后背，不肯放开分毫。 “我可不是那种软萌的姑娘，你要是敢欺负我，我也是会欺负回来的！” 轻息慢慢滑过魔女的耳背，微软的气流却带着种耀武扬威的神采。 “……记得刚开始被调侃一下，你就会立即躲得远远的，可爱的很呢。” 面对突然孩子气的会长，希格莉特也找不出好的应对方法，只能仰着脑袋轻轻摩挲着薇莎那柔嫩的面颊。 “……我可不觉得那是可爱，不然那天你也不会那样的凶我了。” 想起了那晚帐篷里的事情，薇莎的情绪顿时就从云端上跌落了下去，说话的语气里也夹带上了不自信的味道。 “学妹，你太优秀了……优秀到即使仰望也很难看清你的身影……” 泛红的鼻尖也回应着魔女，慢慢划动着柔顺的黑发，幽淡的香味迅速就蔓延到了那心渊最为深邃的地方。 “明明长得那么好看，还那么会说话撩人，能力和才华更是不可思议……” 薇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的言语似乎只是在她心底的轻叹。 “而且还那么的……花心。” 感受到背后撞击着的剧烈心跳，希格莉特没有立即回应，只是默默聆听着少女发自肺腑的倾诉之音。 “我没资格责怪去你，反倒该庆幸你的花心才对，如果不是因为这，我可能连接近你的机会都没有吧。” 说着，薇莎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其实像我这种恶劣的人，自己都不知道有哪里是值得你喜欢的。” 利用与演绎。 那是装点着薇莎人生的旋律，也是她永远解不开的心结所在。 而在魔女的面前，她不觉得自己有利用的价值，有幸得到魔女的恩宠，则是她放下那层层掩饰的唯一机会。 于是她同样害怕魔女会觉得，自己是有一丝一毫是在利用于她。 但为了洗清那过去留下的污浊。 她还是不得不在利用…… “我……很害怕。” 害怕并不是因为不幸福，而只是担心那幸福会轻易地破碎。 她已经走在了进退维谷之间。 “以你的魅力来说，只要你想的话应该没人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 抱紧魔女娇软的身躯，薇莎自然能领会这个女人的魅力有多恐怖。那简直是能从欲望、思维、灵魂等所有层次上引动着凡人的步伐的希望之光。 “我没有资格阻止你拯救别人……却觉得这样你会逐渐离我而去……” 心中虽然还藏着保留的思绪，但这已是少女最为真挚的吐露。 “所以，学妹……你能占有我吗？” 第117章 难以启齿的隐秘 窗外的阳光了无痕迹地消融了少女的呢喃，将两人缠绵缱绻的倒影朦胧地描绘在了层叠的衣架之上。 忐忑的心跳填满了缄默的空白。 魔女轻轻垂下闪耀的眼眸，目光寻到了自己胸前散落的粉色长发，却见那顺滑的光泽正在微微颤动。 “……是我让你害怕了吗？” 希格莉特没有着急转身回去，只是抚摸着薇莎搂在自己腰间的手。 “……” 背后虽是片长足的寂静，绵延的幽息却在魔女的颈侧来回划动着，那是薇莎在欲言又止时的悱恻。 “或者说你想要我回应什么？” “……” 再次得到了沉默的回应，希格莉特沉眸间决定夺回事态的主动。 “明白了……” 指尖轻轻戳在了薇莎的腰上，那紧张的身躯顿时就松软了下来。 “需要这样你才能告诉我。” 终是拗不过魔女的力气，薇莎仅在微毫的恍惚之间，希格莉特就从她那紧扣的双臂间轻松逃脱了出去。 忧心被反手裹进了温暖之中。 “我……” 面对着那双深邃的星眸，薇莎再也无法坦然地掩饰心絮，随即垂下脑袋把目光藏进了魔女的胸脯之中。 “……不知道。” 她根本不知道该露出何种表情，心里既藏着懊悔，生怕魔女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就会厌恶与抛弃自己。 而幽怨也从未消停，担忧着这个花心女人的恐怖魅力，如果继续这样撩下去，是不是总有天会忘记自己…… 二者相合，倍增的不止是烦忧。 “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薇莎头垂的很低，声音却很坚决。 “所以你不需要为我担心。” 昨夜失眠的并不只是魔女，这大胆的想法不知何时就牢牢占据了薇莎的心头，她决意把自己给完全交托出去。 这样才能换来足够的安全感。 “告诉我……你的决定就好。” 等待着结果最终的到来，即使已经深深地将脑袋躲藏了起来，可薇莎还是忍不住地闭紧了眼睛。 越是拥有幸福，越是恐惧失去。 “那很抱歉，学姐，我不能答应。” 黑暗没有等来期望的光辉，意料中的回答却让心儿剧烈地抽痛起来，蜷缩在怀里也只能感受到冰凉的温度。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的……” 过去无往不利的美貌与演绎，在魔女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薇莎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够去打动对方。 或者说毫无可以交换的筹码，只能默默渴望着魔女的宠爱。 “看来我昨天的安慰还不够呢。” 手指轻轻摩挲着柔顺的长发，魔女的吻就落在了那粉色的脑袋上。 “我可不想听到你用沉重的语气，说出这样意味的话来。” 温柔的声线萦绕在薇莎的耳畔，让那失落的心儿又多了分茫然。 她完全不懂魔女想说些什么。 “况且在说这种话的时候，不应该显得更加撩人些吗？” 轻薄的兰息抚过薇莎的肌肤，让那紧绷的身体迅速放松了下来。 紧接着魔女那红艳的香唇间，就迸出了不同往日的魅惑声线。 “要像这样——” 停顿的字音宛若炙热的魔弹，在薇莎纠结的心里猛然爆炸开来。 “想～要～/～/～/” 只是简单的话语，却像是最猛烈的沙暴席卷了薇莎心里的踌躇，那双含着晶莹的眼睛猛然间抬了起来。 “真是！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薇莎娇嗔的嘴角挑了起来，但看起来与其说是发怒，倒像是在掩饰心里已经一发而不可收拾的懵动与慌乱。 “但我也没有开玩笑啊。” 看到薇莎脸上渐褪的阴霾，希格莉特轻哼着贴住了少女雪白的额头那，弯弯的笑眼里流散出澄澈的星光。 “你……你……” 薇莎的伶牙俐齿全然顿住，通红的脸蛋完全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回应。 “没听清吗？那我再说一遍。” 温热的珠光从眼角滑落了下来，那能在忧愁中坚强止忍的泪水，却在魔女的抚慰下就轻易地投降归顺了。 “想～——” 没有再给魔女撩拨的机会，火烈的爱意径直堵住了对方的话语。 …… ……，跌跌撞撞间就闯入了衣架的角落。 …… “我当然很想呢。” 粉晶眸子在长久地滋润中，再度焕发出了新的灵动光彩，薇莎沾着晶莹的嘴角也挑起了几分调侃的微笑。 “……就是怕我这样做，明天会被你的其他相好们给组团杀掉。” 幸福之中夹着微妙的抱怨，希格莉特自然明白薇莎的不安所在。 “我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那个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魔女，此刻竟略带自嘲地笑了起来。 “肯定觉得我是个看见可爱女孩，就会忍不住下手的花心大萝卜？” “不是的……” 明明心里确实这么认为着，可当看到希格莉特那副神情，薇莎却又忍不住心软地为对方辩解了起来。 “好了，你的眼神骗不了我的。” 捏了捏薇莎那小巧的鼻尖，希格莉特继续轻叹地说道： “不必过度纠结于其中，觉得是因为我的花心你才有了机会。” 白皙的额头再次相贴在了一起。 “这只是我一个人的过错。” 星河里的光辉在轻轻摇曳，面对着这美丽霸道又坦然的魔女，薇莎只觉得自己没法不去爱她。 “不，莉莉……” 藏在心头的称呼不禁就脱口而出。 “原来你想这么叫我啊。” 看到少女为自己慌乱的模样，希格莉特又忍俊不禁了起来。 “当然，忘记那张卡片了吗？” 调整好状态的薇莎并没有害羞，倒是主动提起了过去的事情。 “那时候你表现的相当刻意呢。” 收获了魔女这样差劲的评价，薇莎撅着嘴巴倒显得有些不开心。 “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追女孩子，当然只能照葫芦画瓢喽。” 说到这薇莎又微微偏过了视线。 “……其实那个时候就已经了……应该说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 “就已经爱上我了吗？” 看着薇莎开始支吾的模样，希格莉特又一本正经地接过了话。 “自恋鬼！怎么可能那么快嘛！” 瞅了眼魔女那闪动的大眼睛，薇莎只能把视线给躲得更远了些。 “只是觉得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漂亮的人儿……还有那样不可思议的气场，那样深邃的见识……有点心动了而已。” 卸下了原本厚重的伪装，少女纯情的风姿更能触动人的心扉，只是落在魔女的心里又泛起了莫名的波澜。 “……感觉我真是罪孽深重呢。” 魔女这突然一转的话锋，倒也让薇莎不由得愣住了神。 “我明明不懂如何去回应爱情。” 那灿烂的星眸恍若破晓的夜幕，在深思间慢慢低地垂了下来。 “坦诚的来说，我是在恬不知耻地享受着，这种被你们所爱的感觉。” 听到希格莉特这自责的话语，一股热流彻底冲开了薇莎心里的隔阂。 “我也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薇莎细嫩的手指慢慢抚过了那乌黑的长发，学着魔女平时的举动，她也回应地摸了摸这位超然独立的仙尊。 “我就能清楚感受到你的爱！而且对我来说是无可取代的重要！” 少女于陈辞间有些情绪激动，双手忽然捧起希格莉特的脸蛋，然后用力捏了起来，倒让魔女一时间有些失神。 “而且我可不是软性子！也只因为是你，我才能容忍伴侣这么的花心！” 脸颊的阻力让魔女一时无法发声。 “呜……” 那绝美的脸蛋在薇莎的揉弄中，又展现出了种令人爱不释手的可爱。 “从理性的角度出发，我是一直觉得自己根本不配独占你的爱意，这也是我自己独立且认真的选择，所以请不要再摆出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了！” “……” 魔女本想制住薇莎的手腕，可看到对方那熠熠生辉的粉眸，心思在暗叹间还是给了对方继续放肆的机会。 “当然从感性的角度去看，我还是希望你稍微能收敛一些！” 薇莎轻咬着自己嫣红的嘴唇，凝眸间似乎幻想到了未来的场景。 “不然以后在你的大家庭里，我可是很难安生下去了哦！” 她故意在“大”这个词上用力了几分。 “总之，你不欠我什么……” 可薇莎终于舍得放开了手掌，在深呼吸间开始酝酿起了勇气。 “……而是我欠你的。” 粉色的眸光微微有些闪烁，可即便心里再胆怯，她这次也没有选择逃避，而是毫不动摇地对着魔女的星眸。 “我有件错事要向你坦白。” 那是她最难向魔女启齿的事情。 “无论你想怎么惩罚我，我都不会有一点怨尤的心思。” 第118章 红溪之馆 “所以是必须来这里吗？” 扶着薇莎的手臂走下马车，深邃的星光不觉间穿过了雕花的栅栏门，将那典雅秀丽的庭院尽收在了眼底。 “抱歉……这里确实是最适合的。” 薇莎则抬起了愧疚的眸光，小心翼翼地瞧了眼身旁的魔女，却没有在那如古井般平静的脸上找出丝毫的情绪。 “其实我自己也可以……” 可薇莎依旧直觉地感受到，魔女身周散发着若隐若现的恼意。 是那出尘心境里极少出现的情绪。 在勇敢地承认了错误后，薇莎并没有获得任何形式的指责与惩罚， 魔女只是轻描淡写的表示，要先帮助她解决掉这件事情，可这略显淡漠的态度反倒更让薇莎忐忑了起来。 她宁愿魔女能直接打她一顿，也比这不冷不热的状况要好的多。 “不，我也早想来这看看了。” 没有转身去看薇莎纠结的表情，魔女直接拽住了少女的手掌，直视着前方的星辉里闪动着莫名的深思。 “而且今天是要好好陪你的。” 匆匆脚步带着未解的慌乱，就已经来到了庭院的门口。 站在门前负责迎宾的侍者，看到二人的身影赶忙恭敬地迎了上来。 “恭候两位尊敬的小姐。” 高大的身材配上笔挺的制服，鞠躬行礼的姿态恰到好处，可以看出这里即使是门卫也是精挑细选出的型男。 “可以出示下您的信章吗？” 侍者摆出了熟练的微笑，伸出了自己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掌，可那将将抬起的视线却在半空中猛然顿住了。 这是哪位女神降临于世间了吗！ 他虽然只是名普通的侍者，但身处在这个特殊的位置上，他可以说是已经见识过了奥塔大多数的美人。 但当此刻看到魔女时，那目光里除了惊叹，就承载不下其他的东西了。 “信章在我这里。” 原本还有些不安的薇莎，看到侍者那直愣的目光，顿时就蹙起了眉头，直接上前一步挡在了魔女前面，又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了个精致的吊坠。 “请……请容许我查验一下。” 这向来机敏干练的侍者，在震惊间口齿都有些不利索起来，目光又转向了薇莎，竟发现这也是极为罕见的美人。 不觉疑惑起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验好了吗？” 侍者的目光又黏上了薇莎，可那清冷的声音立即就碾碎了他的臆想。 “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淡漠的星辉落入了眼睛，莫名的恐惧顿然就浇灭了侍者心中的热切。 他慌忙摆正了自己的身形，拉开了身后那紧闭的栅栏大门。 “当然……祝两位玩的愉快。” 侍者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垂下的目光偷偷望着魔女与薇莎离去的背影，轻轻锤了锤自己仍有余悸的胸膛。 “见鬼！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作为这座特殊场所的侍者，他也经常利用自己还算出众的外表，来勾搭些比较开放的贵族女性。但刚才魔女只是用一个眼神，就将他想博得两位美人垂青的心思全都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莫非是那个……” 心里不禁猜测起了魔女的身份，这样容颜绝色又气势非凡的女人，就算放眼整个大陆可能也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今天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总让他觉得会有变故发生。 只希望别波及到他这种小人物。 “果然不管走到哪里，你都是这么的引人注目的啊。” 慢行在花园的小径之上，薇莎不觉把怀里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试探的眸光悄然地落在了魔女的脸上。 “你不该早适应这种感觉了吗？” 而魔女依旧没有去看薇莎，深邃的星眸里依稀闪动着赌气的光芒，这感性化的思绪对她来说是罕有的体验。 “自己被盯着看，和喜欢的人被盯着看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而且这里肯定有更多心怀不轨的人……” 薇莎小声嘀咕着自己的心思，却眼瞅着魔女的淡漠依旧毫无变化，声音也逐渐有些丧气了起来。 “嗯！” 就在薇莎暗中忐忑之时，魔女的手忽然间穿过了她的臂弯，直接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用力地搂进了自己怀里。 “那这样就行了吧。” 稍矮些的薇莎被迫踮起了脚尖，惊讶的眸光对上了那盈盈的星眸。 “别人就知道你是属于我的了。” 没有往常那般温柔的浅笑，强势的星眸不容置疑地俯视着薇莎，依旧给那俏丽的脸蛋填上了难解的红晕。 “莉莉……” 虽然魔女在面对外人时，基本都是这种霸道的气场，但对于被温柔对待的薇莎来说就是种极为少有的体验了。 心神顿时就被拨乱了几分。 “在刚才说计划开始之前，我更希望看到你像平常的样子。” 薇莎趴在魔女怀里稍愣了愣，嘴角就再次挑起了轻松的笑意，踮起脚尖向前，将吻轻轻点在了魔女的唇上。 “……那就都听你的。” 粉色眸光解开了少许纠缠，薇莎终于明白魔女虽然在闹情绪，但并没有因为过去的错误而对自己产生芥蒂。 只是像个要哄的普通女孩一样。 “不，今天已经说好听你的了。” 只是魔女那张淡漠的脸蛋，自然无法直观地看出这些心思，放开了薇莎的星辉也开始打量起这个宽阔的院落。 “况且我不是很了解这里。” 四青的草地修剪得整整齐齐，成簇的鲜红花朵铺展在绿茵之上，饱满诱人的花瓣在空中逸散着摧情的味道。 而这并不只是感性的错觉。 这种花名字原名叫做红溪花，本身是炼金制作大部分催情剂不可或缺的原料，因此这所别馆也被称为红溪之馆。 “我只是办公事的时候来过一次。” 听到魔女这样的说辞，薇莎倒有些不满地捏了捏对方的胳膊。 “而且这里并不只有开放的服务，主营的还是相对正规的业务。” 而这所美轮美奂的红溪之馆，也正是魔女曾经向迦娜提过的，那个内城区向贵族女性提供特殊服务的地方。 不过它的业务确实不局限于此。 对于清闲的贵族夫人们来说，平常自然需要大量的娱乐活动来消遣无聊的时间。而这所别馆所提供的各种女性喜爱的小型话剧、马戏、音乐演奏等，都是她们最为优先的选择项目。 “这里与我们学院也有不少合作的项目，像什么魔法美容项目，各种炼金化妆品、香水的开发应用……” 随着新魔法运动的进行，各种相关技术都呈井喷状态地发展着，也从各领域快速地提升着人们的生活质量。 当然这些福利也仅限于贵族。 看着薇莎小心辩解的模样，希格莉特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 “又开始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幽叹轻然间随风而去，希格莉特刚萌生的少女心终究还抵不过岁月沉淀的冷静，马就上收敛起了任性的心绪。 问题已不局限于这件事本身。 以魔女的力量直接出手干预，自然可以轻易摆平其中的阻碍，但这样薇莎很可能永远都无法走出愧疚的心境。 只要这心结一天解不开来，薇莎就会这样反反复复地敏感下去。 魔女还不屑依靠这种负面情绪，来羁绊自己与对方的感情。 “我一直都是相信着你的，也相信你可以凭自己力量解决他。” 迎着眼前浩瀚的星辉，薇莎坚定地点了点脑袋，在坦白了罪孽后，她也向魔女陈述了自己谋划的解决方案。 “嗯。” 简单的回答是对那恶徒的复仇，是与自己家族宣告决裂，是对自己在错误中行进十八年人生的最终告别。 “谢谢你。” 亦是她完成救赎的唯一机会。 薇莎本对这个笨拙的计划没抱有多少的希望，却没想到魔女会直接答应下来，并同意不干涉计划的进程。 “我会全力去做的。” 聪慧的她当然明白这是魔女对自己呵护，可对方越是温柔体贴，她面对希格莉特时也就愈发愧疚，不敢相信自己曾经会产生那种恶劣的想法。 “你永远不需要向我道谢。” 重归的浅笑盛过明媚的春光，那绝色的光景就是支撑着薇莎的力量。 “那就……我爱你。” 少女向来喜欢直率的表达。 拽着魔女的手向前走去，薇莎的脚步似乎也轻快了许多，红溪之馆的真面目很快就展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欢迎回来，两位大小姐。” 第119章 能否讨得您的芳心 厚重的木门被缓缓拉开，涌溢的灯光倒不亚于屋外的春景。 精致的红毯延展至房间深处，两侧穿戴整洁的侍者分排而列，划一的声音动作声音显然经历过无数次的练习。 “还真是敞亮的排场。” 星辉淡然撒向了四方，在注目中二人脚步从容地穿过了门庭长廊。 这虽然是魔女的首次造访，可那眸光里却只带着阑珊的兴意。 “嗯，是有些过分浮华了呢。” 薇莎也是能沉住心性的女孩，迅速收敛起了刚刚动摇的心绪，一如既往的优雅笑意里寻不出丝毫破绽。 “果然，我不喜欢这里的感觉。” 浓烈的脂粉味浸溺着鼻尖，依稀夹杂着些无处安放的躁动。 目光掠过四处华贵的陈设，墙上剔透的兽牙嵌着宝石，路边堆积着鲜艳珊瑚，就连餐具也闪着傲然的银辉。 华光溢彩于空肆意奔流着，无不竭力彰显着上流社会的奢华。 这倒不禁微蹙起了魔女的娥眉。 也并非是魔女讨厌华丽的装饰，正相反，自从她开始接触人类感情，就觉察自己愈发中意起美丽闪亮的东西。 特别是美丽又闪亮的女孩子。 来自浩瀚星河不经意的一瞥，却映着少女忤逆霜雪的身姿，慢慢扎根进了希格莉特唯有沧桑的心坎之上。 那是连命运也道不明的垂青。 而那足以打动仙人的美丽，绝不是此间这浮于表面的做作。 远处兀然涌起潮水般的嬉笑，是光鲜亮丽的贵妇们正围观着侏儒小丑的滑稽表演，嘈杂依然重奏着乐声，在给阳台亲热的男女们营造着浪漫情调。 也不知这灿烂的金碧辉煌，能否填平此间心底纵横的欲壑。 “待在这里不舒服吗……” 粉眸再次捕捉到了魔女神情的微小变化，在希格莉特熟悉的女孩子中，薇莎很可能是最懂她心思的那个。 “这里确实没什么能看的。” 慢慢敛起了眼角中漠视，希格莉特微微偏头附在了薇莎耳边。 “那让我一直看着你就好了。” 说着魔女又收紧了搭在薇莎腰上的手臂，让薇莎步态不禁趔趄了起来，眼里也抛出了几分无奈的娇嗔。 “怎么又开始这样说话……” 时而如神明般深不可测，时而又像个爱恶作剧的小恶魔，时而又能流溢出妙龄少女令人萌动的纯情气息。 “这个时候不是该严肃些了吗？” 千种姿态，万般风情。 薇莎明白魔女流露的气度，绝非她过去投机取巧的演绎，那一颦一笑间都彰显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当然也都是她毫无例外挚爱。 “诶，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 魔女斜着脸蛋微露出困扰神色，食指抵着下巴的模样有些可爱。 “莫不是薇莎小姐，现在就已经开始厌烦我了嘛。” 嘴上说着这样丧气的话，可那星眸盈盈的闪光却从未停止过。 魔女虽然品尝不出感情的滋味，但凭着她那掌控人心的能力，调戏下女孩子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当然不……” 迎着星眸清澈的光辉，薇莎下意识就做出了否认，等反应过来又是魔女的戏弄，心跳的加速却已遏制不住了。 “算了……反正是我欠你的了，这辈子都得被你给吃的死死的了！” 轻咬着自暴自弃的怨言，咂舌间倒是泛起了股腻人的香甜。 “那可不行。” 似乎是因为刚才心中的不快，希格莉特的欺负还仍未尽兴。 “只是这辈子那可不够。” 黑色秀发说罢就又甩了回去，只留下张俏丽的侧脸给薇莎揣度。 “真是的……” 薇莎轻笑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揪紧的心又隐约轻盈了几分。 她明白还是魔女在宽慰自己。 而在这三言两语的闲聊中，两人的步伐就已经来到了内厅。 只是她们虽然无视周遭，却无法阻止自己成为瞩目的焦点，身后的窃窃私语声也尽收在魔女的心眼之中。 而众人议论的不只是二人卓绝群伦的样貌，还有魔女敏感的政治身份，以及此刻她正搂着薇莎腰肢的手臂。 这已然超出了女伴正常的礼仪。 “哦，多么美丽动人的小姐，能有幸邀请二位喝杯甜酒吗？” 一路上的大多数人都知趣地站在了远处打量，不敢贸然上前来打扰，但也有个别人已然按捺不住内心的蠢动。 于是二人刚在桌边坐下来，搭讪的声音就立即落进了耳畔。 “抱歉，这是我独占的位置。” 这自然遭到了魔女无情的回绝。 “不，在下并不是来打搅二位。” 星眸抬起瞥了眼旁边的男人，只见他放浪的长卷发抛在脑后，穿着打扮不像贵族，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 “只想稍稍地表示一下敬意。” 还没等魔女再作出答复，长发男子就从旁边侍者的手中接过了一把精致的提琴，潇洒地摆好了演奏的架势。 “请允许在下为您献上一曲。” 那修长的手指稍稍舒展，长发男子握着琴弓慢慢开始了摇摆。 悠扬的旋律将将响起时，魔女就听出了此人并非滥竽充数，而是在乐律方面确实有着颇为不俗的造诣。 明快的小夜曲满怀着感情，就像是在对心爱的姑娘倾诉衷肠。 可惜是找错了献媚的对象。 “听！是瑞恩先生开始演奏了！” “嘘，小声些！” 大厅里的嘈杂之声逐渐平复，唯有琴弦划动的婉转曲调占据了人们的心头，直至被潮水般的掌声所取代。 “这是我刚刚创作出的曲子，之前还没有在公开场合演出过。” 奏毕，迎着众人的赞扬，瑞恩谦虚地躬身向着四周的观众行礼致意，可他注意力却一直留在魔女的身上，悄然窥探间满是遮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二位的名字来命名这部作品，不知在下能否享受到这份无与伦比的殊荣呢？” 瑞恩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提琴，满脸笑容地对上了希格莉特。 作为红溪之馆里的招牌，他也是混迹于上流社会的红人。对于那些孤单的贵族夫人们来说，包养个年轻有才的青年艺术家可是种难能可贵的浪漫。 况且这首歌颂爱情的小夜曲，可是他压箱底的本事，他就没想过有哪个贵族小姐能禁得住这番猛烈的攻势。 “演奏得还不错。” 瑞恩紧张的目光终于等来了魔女嘴角的笑意，瞬时间就觉得心灵在对方无法言喻的风采中恍惚了神智。 “只是……” 可嫣唇间的漫不经心的声音，又让他的心猛然坠击在了地面。 “缺陷还是有点多了呢。” 安静的大厅顿时哄然起来，大多数人似乎并不认可这样的评价。 “这……” 瑞恩也倏地僵住了脖子，身体微微摇晃起来，惊讶、疑惑、失望、恼怒种种不同的情绪在他眼神中来回翻滚。 “回去还要好好完善一下。” 最终他紧紧崩起了拳背的青筋，怒目圆睁地瞋视着希格莉特。 “那请问究竟哪里有缺陷呢？” 瑞恩虽委身于风月的场所，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艺术的追求。并把这里的一切，都看作是前进路上的磨砺。 他可以出卖自己尊严来侍奉，却无法忍受被践踏艺术的信仰。 那是无比卑微又是无比的骄傲。 “不知小姐您可否指教一下。” 感受到了恭敬中潜藏的怒意，星辉却依旧是如止水的淡漠。 凡人可触动不了星空的意志。 “……那我就稍微活动下吧。” 魔女有些慵懒地站起身子，对旁边拿着提琴的侍者招了招手。 “这个能不能借我用用呢？” 屋中所有人几乎都聚集了过来，连楼梯上都站满了围观的贵妇。 可星眸依然照不出他们的影子。 “加油……” 魔女偏头看了眼身旁的薇莎，却见这姑娘也正托着香腮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樱桃小口无声间慢慢做出了加油的口型，眼睛的笑意亮盈盈地闪烁着。 “哼……” 魔女微不可闻地轻哼了声，就在肩膀上优雅地架好了提琴。 琴声再次于大厅响起—— 所有的人神情瞬时都变了。 黑色长发随着乐声轻轻摇曳，琴弓摇摆直接拉开了梦幻的序章。 这旋律怎么可能！ 原本还心存质疑的瑞恩，在震惊之中已然都合不拢嘴巴了。 大厅乍起的乐声毫无疑问就是他那首原创曲，魔女竟真的只听一遍，就完全掌握了乐谱中所有的细节要领。 比他自己演奏的要更加完美。 那悠扬的琴音如星辉般纯澈，不可思议的泛音技巧令人叹为观止。 根本不是人类应有的手法。 但让长发男震惊的远在后面，魔女轻盈的手骤然加速起来。激昂的连顿重音锤击在了心壁上，一股复杂的苦楚紧接着从他的胸口中被震荡而出。 她……怎么可以这样变调！ 这完全就是在胡闹！ 瑞恩狠狠地咬紧了牙关，泪光却不禁从瞪起的眼眶中涌溢了出来。 虽然能依稀听出原曲的旋律，可魔女的演奏已是截然不同的意境。 那风花雪月的缠绵爱情，洗去了无病呻吟的矫揉造作，遮蔽视野的浮华褪去，前路里只剩下了漫漫的空虚。 自己究竟在追求些什么…… 瑞恩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长年练习积累的老茧却已被魔法所除去，灵巧的模样倒更是讨人欢了。 可泪水莫名洒过了指间，他只能怅然若失地握着其中的迷茫。 脑海浮现出过去打拼的画面，贫民窟出生的他从小就热爱音乐。为了学习心爱的小提琴，他甚至想尽办法去到音乐家那里做杂役做来偷学技巧。 痛苦与快乐在岁月间并行着，但笃定的目光从未偏离过梦想。 他靠着天赋逐渐在小酒馆中声名鹊起，又随后因为那英俊的外貌，受到了老板赏识得以进入了这红溪之馆。 那天他恍若走进了全新的世界。 靠着取悦这里的贵族女人，他的音乐走上了未有的康庄大道，可以开个人音乐会，可以登上最为权威的刊物，可以收获到无数的赞扬与爱慕。 但这也是条无归的道路。 纸醉金迷的生活腐朽着灵魂，不知何时谄媚已成了习惯，原本充满灵动的音节逐渐被虚华遮掩，只能用那奢侈的玫瑰木小提琴奏响出靡靡之音。 他忘却了曾经的理想。 就再也奏不响自己的音乐了。 再次抬头望向身前的魔女，瑞恩的惺忪泪光已洗去了躁动的欲望，重归清澈的眸子里只填满了庄严的钦敬。 为那足以触动灵魂的音乐。 清风误入纠缠起此间旋律，轻轻抚过魔女乌黑的长发，裙角微微散着涟漪，恰似洁白百合正含苞待放。 周身飘着若有若无的星辉，环绕的魔女也是同样的如梦似幻。 瑞恩又不禁有些悔恨了起来。 这美丽绝非原始欲望所能亵渎，而是指引着无数迷途灵魂的信仰。 真正的救赎女神就站在面前。 乐章终于来到了尾声。 当乐曲从繁华中缓缓散去，却把痴愣的众人都留在了沉默里。 星眸缓缓睁开扫过四周，希格莉特并没有像瑞恩那样向四处行礼。 这并非是为了他们的演奏。 “美丽的薇莎小姐。” 魔女轻轻踮着脚尖旋转过身子，视线刚好对上了那双粉晶眸子。 “这是在下献上的乐曲。” 眸光闪烁夹着说不尽的话语，希格莉特仿着男士礼慢慢躬下身子。 “不知能否讨得您的芳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