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从西游记归来的路明非 作者:水田居士 简介:  在花果山与孙悟空、牛魔王等六大圣结拜后,路明非自称“覆海大圣”蛟魔王。 因孙悟空大闹天宫,致使天庭下界清剿。 路明非与哪吒大战,却被雷震子偷袭,身死道消。 不过他并没死去,而是重归了原来的世界。 这时,他正好18岁。 卡塞尔学院之门向他开启,铺天盖地的大雨也降临了城市,昔日的旧王们纷纷苏醒,一个属于龙族的时代即将来临! “本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覆海大圣蛟魔王是也!” 路明非睥睨众龙王道:“尔等或战或降,他日我修成正果,汝等亦坐莲台。” 第1章 遭天怒蛟魔身死,归本身探秘幽冥 “不!”路明非怒吼道。 东海之畔,已被鲜血染红。 此时天空乌云密布,宛如永夜。 天鼓列缺,风雷滚滚。天鼓列缺,电如游龙惊风雨。风雷滚滚,声震九霄辟晨昏。 天兵天将齐身上,风雨雷电现本相。 哪吒太子闹汪洋,托塔天王逞张狂。 “蛟魔王,汝自称覆海大圣,不敬上苍,与花果山妖猴俱为一党。” 托塔天王厉声道,“然玉皇大天尊念汝修行不易,特批汝上天从事,为玉皇辇驾。汝即刻束手就擒,随本王回天庭复命。” “李靖,你他娘放屁!让本大圣去给玉帝老儿拉车?做梦!老子宁死不降!” 路明非发出一声怒吼,纵身跃出水面,化作一条暗青色的蛟龙,张开血盆大口,直奔托塔天王而来。 “呔!你这孽畜好不晓事!休走,看剑!”哪吒三太子按下云头,来战路明非。 只见那哪吒身子一晃,使用“三头六臂”的神通,将六把兵器法宝拿在手中,分别是斩妖剑、砍妖刀、缚妖索、降妖杵、绣球儿、火轮儿,丫丫叉叉,扑将而来。 路明非也不答话,身子一卷,扑向哪吒,口吐雷霆电闪,与哪吒战在一处。 六臂哪吒太子,覆海蛟魔大圣。 那一个是灵珠转世,这一个是明非托生。 一个说你不识好歹全无礼,一个喊伱欺人太甚命难脱。 那太子曾在陈塘闹东海,这魔怪也在水帘称大王。 六般兵器锋芒快,血盆大口獠牙狂。 神兵乱舞显威力,电闪雷鸣也难当。 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熄,汪洋翻腾湖海平。 好杀也! 哪吒与路明非各显神通,斗了六十个回合,未分胜负。 却说那雷震子与哪吒有旧,见路明非着实凶悍,恐三太子吃亏,便对天王道:“小神助三太子一臂之力!” 天王喜道:“如此甚好。” 只见那雷震子双翼一分,握紧双手雷锤、电凿,当的一声,凭空打下一道霹雳闪电,正好击中了路明非化龙后的巨大身体。 路明非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也不顾哪吒紧逼,身子一卷,窜入水中。 那天王不肯干休,手中玲珑宝塔光芒大盛,降下神火来烧。 霎时间火光冲天,海水翻涌,路明非不甘的怒吼回荡在天地之间。 鲜红的龙血染红了广阔的海面,一片片焦黑的龙鳞自水中缓缓浮现。 …… “不!” 路明非猛然惊醒,突然听到当的一声,额头便撞在了床柱上。 “路明非!你发什么神经?” 圆滚滚的路鸣泽喘着粗气,恶狠狠地吼道。 “我……回来了?”路明非惊魂未定,却已遍观四周,发现自己处在一间熟悉的房屋内。 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两个世界的经历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由得有些发懵。 他是路明非,今年十八岁,仕兰中学 的高三学生,距离高考还是三个月。 从初中以来他便住在叔叔婶婶家,与自己的堂弟路鸣泽同住一屋,而他的父母路麟城和乔薇尼则一直在世界各地出差,六七年也不见人影了。 此方世界的他不甚得意,除了打星际厉害外别无所长,功又不成名也不就,文不能测字,武不能卖拳。 老师同学对他不屑一顾,婶婶堂弟对他也称不上友善,唯一对他好一点的可能也就是叔叔了。 只可惜叔叔在家里的地位仅比路明非高些,身为一家之主却大权旁落,实在是令人惋惜。 但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路明非可就不一样了,他自一颗石卵中诞生,得天精地华,初生便有蛟龙之相。 在东胜神洲地界,他游于江河湖海之中,自幼修持,访高人寻名师,学得一身本领,后又远渡大海,来到了花果山福地。 路明非在花果山十洲之泉建立洞天水府,自称蛟魔王,与一众鳞虫水类称王做祖。 后来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孙悟空学艺归来,自东海龙宫得了如意金箍棒,弄神通,施武艺,广交贤友。 路明非便与其他五位妖王一同参贺,七妖结为异姓兄弟,乃是牛魔王、鹏魔王、狮驼王、猕猴王、禺狨王、美猴王,连自己蛟魔王正七个。 因路明非身高体大,仅逊于牛魔王一筹,故排行在二。 之后孙悟空被诓骗上天为官,封为弼马温,愤愤而归,自称“齐天大圣。” 其余六王也纷纷效仿,牛魔王称作“平天大圣”,鹏魔王称作“混天大圣”,狮驼王称作“移山大圣”,猕猴王称作“通风大圣”,禺狨王称作“驱神大圣”,而路明非则自称为“覆海大圣”。 自此,七大圣时常相会,推杯换盏,耍乐同饮,在花果山地界逍遥自在。 “只可惜我七弟孙悟空被二郎显圣所擒拿,听闻后被压在五行山下。” 路明非轻声叹息,“那李靖父子也来擒我,致使本王身死道消,只余下这一缕残魂回归本身。可叹天道沧桑,顺中有逆,逆中有顺啊!” “不过我修为虽去,但见识还在,重修回去应该也费不了多少年岁。” 路明非沉吟自语,内查自身。忽皱眉道:“这具肉身似缺一缕真魂……” 他又推开窗户,见外面黑夜如幕,星光如殷,“此方世界天地灵气似也不足,倒是多水泽龙气……咦,蛟龙肆虐的小世界吗?” 路明非思量片刻,盘膝打坐,自顾修行。 及天明破晓,路明非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金光湛然,心道:“这具身体确是蛟龙之体,倒合修行之便。不过这世界残缺不全,有些古怪,需探查一番。” 只见他掐法决,念真言,调动精气神三宝,使了个“通幽”的法术。 其神魂瞬息离体,径往幽冥之地而去。 须臾便至,却见天际黯淡,浮现着半明半暗的光,地面和山峦是古铜色的,由死去的土和金属构成,放眼望去,残垣断壁,一片荒凉之景。 白骨盈野,堆积如山。 路明非一阵恍惚,顿觉头晕眼花,心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如今法力低微,无法持久。” 他俯下身,捻起黄土,用鼻孔一嗅,一股死气扑面而来。 “此幽冥之地与酆都地府、泰山地府,阴曹地府都不相同。那三地之物皆处在生—死—生的叠加之态,死亡之中亦有新生,不似这里只有死气,却无生机。” 路明非纵上一座白骨高山,垂目四望,“看来此方世界不在酆都北阴大帝、地藏王菩萨和太乙救苦天尊管辖范围,无六道轮回之所……却有后土皇地祇之气,着实古怪。” 这时,他法力已显不足,再待下去恐生变故,即回归本体去也。 而在路明非离去之后,一尊身披甲胄的高大身影注视着他方才站立的地方,暗金色的瞳孔中写满了惊骇。 第2章 狂风骤雨杀机现,明非定计破暗谋 风雷怒吼天地暗,雨落狂流祸临头。 桥头又现鳞爪影,该是龙王作隐谋。 路明非注视着窗外雨幕,顿觉心神不宁,疑似有人暗处窥伺。 他如今法力低微,虽无法勘察天机,却仍有灵机之感,此时暗自心惊,寻思趋吉避凶之法。 “路明非?你不回家吗?”有人问道。 声若黄莺婉转啼,语似画眉脆还柔。 路明非回头一盼,见一女子眉目如画,肤如雪白。 莲步轻移风流体,婀娜多姿若扶柳。俏脸嫣红眸含笑,颜色娇柔赛凤头。 “苏晓樯?”路明非微一怔,轻声笑道:“我再等等,你且自管先行。” “这么大雨,家里人不来接你?”苏晓樯不解道。 路明非不置可否,只是道:“此风非自然之风,这雨非寻常之雨。伱回去时候,多加小心。” 谁料苏晓樯一屁股坐在路明非身边,把书包放在桌面,抱起双臂道:“我家车还没来,我再等等。” 路明非双眉一挑,侧耳倾听,便道:“你家车马上就来,现在该进校门了。” “你怎么知道?”苏晓樯不相信道。 路明非笑而不语,只起身来到教室门前。雨水自房檐淌下,如同一副水做的珠帘,垂在路明非额前。 苏晓樯心中一动,忽觉路明非这时候也挺端正的,与平常贱兮兮、窝囊的样子判若两人。 “人间仙境虽无限,犹忆花山水帘间。”路明非轻声吟道,“昔日兄弟今何在,不似天河万古传。” 话音刚落,只听引擎之声传来。 明亮的氙气灯刺破了雨幕,雨刷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一辆漆黑的车停在了教室前。 司机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来接苏晓樯。 “路明非,你会算卦吗?”苏晓樯瞪大眼睛惊讶道。 路明非淡然一笑,随口道:“昔日我学过术字门中道法,乃是些请仙扶鸾,问卜揲蓍,能知趋吉避凶之理。能掐会算,知过去未来之事也。” 实则他是借耳力所闻,这些乃是随口诓骗。 苏晓樯不明觉厉,眨了眨眼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些神神叨叨的?你还会法术?” 路明非有心逗弄,笑道:“我还会动字门中法门。此是有为有作,采阴补阳,攀弓踏弩,摩脐过气,用方炮制,烧茅打鼎,进红铅,炼秋石,并服妇乳之类。” 苏晓樯就算再听不懂,也明白“采阴补阳”的意思,暗啐了一口,红着脸,逃也似得出了教室,在司机的护持下钻进了车内。 路明非失声而笑,摇了摇头,此间虽安逸,却无甚乐趣,与小姑娘逗逗闷子也不失为一种娱乐。 不过转眼之间,偌大的仕兰中学就剩下他一个人了,甚至连保安都关了大门,躲进了保安室抽烟打牌。 路明非把教室门关好,迤迤然走进雨幕,见左右无人,遂纵身跃 上楼顶。 他张开双臂,感受着天地间浓郁的水气。忽一阵狂风吹来,路明非伸手一抓,放在鼻端一嗅,紧皱双眉。 “这风果不是凡风,也不是虎风,反倒像是走蛟化龙的走水之风。” 路明非又抬头看着乌云中闪灭的雷霆,思量道:“此方世界蛟龙之气浓郁,但凡人却似不知,必是些隐匿潜踪之辈。这狂风骤雨怕是他遮掩行踪的所为。” “他似对我有心思,是我昨晚施法露了行迹?” 路明非沉吟片刻,“如今我法力低微,肉身虚弱,更无法宝护身,且在他布下的风雨之中。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身上,决计不可妄动。” 他打定主意,轻哼一声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先破了你的场!” 只见他掐法决,念咒语,施了个“禁水”法。 一道透明光幕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足以覆盖楼顶的领域,所有雨水都被排斥在领域之外,甚至连楼顶的积水也在瞬间被驱离,潮湿的楼顶也重新变得干燥。 路明非额头冒出细汗,心道:“只是这样一个法术,就让我的法力去了四成,现在的我着实不宜与人争雄。幸好我早有准备……” 说着他拿出事先藏好的粉笔,开始在楼顶刻画阵法。 繁杂盘曲的符号彼此勾连,形成了两个同心圆的阵法,两种部分相通的法术被他叠加在了同心阵法之中。 阵法一成,路明非扔掉粉笔,咬破了拇指,将一滴鲜血滴在了阵法中心。 龙血自藏神异,本来粉笔画成的苍白阵法骤然被染成了血红。 路明非口中念念有数,调动体内法力,“地煞七十二术——祈晴、暴日。” 同心阵法光芒大盛,涌动着阵阵霞光,一股无形的力量上透九天,直击向天上的乌云。 路明非感觉自己体内的法力仅剩下了半成,一次性施两种法术,即便是借助了精血和阵法之力,也让人有些吃不消。 却见天空中聚集的乌云陡然一滞,其中闪灭的雷霆也停歇了下来。乌云向四周散去,太阳重现天穹,天上天下的雨似乎在转眼间被蒸发殆尽。狂风也无以为继,渐渐地柔和了下来。 天……晴了。 “现在我看你该如何施为?”路明非眺望着不知名的远方,轻声说道。 而在那风雨将散未散之处,一具高大的身影骑在神骏的八足马背上,手中弯曲的长枪犹如流星的轨迹,甲胄在身,铁甲覆面,独目泛金光,湛然若雷电。 一个个漆黑的影子拱卫在他的身边,安静地如同死人,在两侧排开,像是为他展开了一双漆黑的羽翼。 “这雨……怎么停了……” 他发出疑惑的声音,却也似雷霆震怒,周围的元素围绕着他旋转跳动,却始终无法再进一步,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制着那些水汽、狂风和乌云。 “他的力量觉醒了吗?”他低声自语,随着风雨彻底停止,身影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路明非心头一动,似有感应地看向那个方向。 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已消失无踪了。 路明非轻叹一声,感慨道:“从来都说修行难,红尘风雨多为艰。清净之地非难找,却苦知交无几人呐!” 第3章 城隍庙偶遇地祇,陈利害明非心惊 云销雨霁天光好,彩彻区明虹影妙。 落霞孤鹜齐飞远,秋水长天一线潮。 风渐止,雨已停,红轮西坠入火境。 鸟归巢,人还乡,玉蟾东升跃穹苍。 却说路明非驱散狂风骤雨,吓退暗中之人,即跃下楼顶,自行归家而去。 途径城隍庙,见庙前旗杆竖直,正立无影,石狮端坐,威风凛凛。 前街行人往来密切,摩肩接踵,庙中游客香火缭绕,郁郁苍苍。 路明非心思活络,暗道:“古来城隍庇护一城安康,不知这里可有此理?” 他抬眼观之,庙宇倒是气派非凡,却无半点真灵神韵,心下更是奇怪,即怀揣疑惑,走进庙中。 此时正值傍晚,庙中游客不多,路明非不理会知客道士的热情接待,只自顾自漫步,行至大殿之中,抬头观瞧。正是: 城隍神像金身固,乌纱儒袍天命塑。 转守七州多俊才,奉常处处功绩足。 “北宋城隍孙觉?”路明非看到城隍像前的介绍,轻声自语。他之前生在山野水泽,对人间之事知之甚少。 近日才归本身,对这座城市的记忆也有些恍惚,但依稀记得城隍庙倒是来过几次,好像是幼年时和父母一起曾来这里游玩…… 想到这里,路明非不禁对自己的父母心生埋怨,暗道:“我在那方世界的肉身无父无母,是个天生地造的精灵,却也知凡人阖家团圆、共享天伦的乐趣。初到那界,每逢佳节,也倍思亲属。” 他看着城隍神像旁的城隍夫人与儿像,自嘲般道:“神仙都知团圆好,凡间却皆远行客。” 路明非感慨片刻,忽失笑道:“本王活了快千年的人了,龙子龙孙也有五代了,却还在这里贪恋父母亲情,岂不是舍本逐末,倒置而行。” 他握紧右拳,暗发决心道:“当务之急是恢复修为,尽快达到可以自保的程度。今天这样的事情,恐怕不会是最后一次。我若疲懒懈怠,贪图安逸,必受制于人也。” 想罢多时,决心已定,便即转身,就要离去。 忽听一阵窸窣响动,传入耳中。 路明非一怔,环顾四周,却见周围为数不多的游客也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刚才的动静。 他疑惑道:“许是我法力透支,耳闻幻音?”沉吟片刻,又道:“却也不像……” 他双眼环顾,忽见城隍神像座下,供桌之上的供盘中,一颗苹果竟凭空消失不见了。 那处并无人影,也没有地方藏匿,周围的游客也仿佛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此情此景,倒像是鬼怪作祟。 路明非心下暗惊,想道:“何方鬼祟,敢在城隍庙偷窃,岂不是寿星佬吃砒霜——活腻味了?” 他有心看个明白,暗运法力,将体内仅剩的半成法力用来使了一个“通幽”术,但眼下的法力不足以 支撑神魂出窍入幽冥,只能聚法力于双眼,堪破阴鬼邪祟,民间多称为“阴阳眼”。 阴阳眼一开,路明非只见一道矮小的人影在供桌上一闪而过,似是发现了他的窥探,纵身一跃钻进了地下。 路明非心中怔然,刚才那道人影虽是鬼神之体,却无半分鬼气,实是个受敕封的地祇! 这还是路明非第一次在此方世界发现地祇神鬼,心中大喜,快步走出大殿,来到一处僻静所在。 他看左右无人,咬破指尖,往地下滴了一滴鲜血,借那滴血中蕴藏的神异运使了个“驱神”法。 不过那滴血中神异不够,只能勉强锁定位置,却拘请不来。 路明非突开口道:“吾乃花果山十洲之泉蛟魔王,请上一见!” 说完往地上一跺,只见地面上忽生一阵旋风,卷起沙尘扑面。 路明非往后退了几步,待到风消尘散,一个身影矮小、须发皆白的小老头凭空出现。正是: 身佝体偻侏儒态,面如三秋古月貌。 慈目垂眸度和蔼,敕封土地隐田坳。 那老儿见到路明非先是一惊,旋即躬身施礼道:“上仙驾临,小神有失远迎,望请见谅。在下泸林土地,这厢有礼了。” 路明非此时本领低微,不好托大,便即还礼道:“老人家无需多礼,在下路明非还礼也。” 那土地忙道:“不敢让上仙见礼。老朽观上仙乃天生圣灵,蛟龙之相,何不在湖海号令,反而来地上巡游?” 路明非苦笑一声,回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我本是花果山十洲泉府蛟魔王,因故失落于此界。举目无亲,世无故友,今见老人家现身,心下惊喜,有得罪之处还请宽容。” 那土地手捻胡须,叹道:“上仙境遇与老朽相类,实是天涯沦落之人。殊不知此界乃神之所弃,荒芜之国。上仙沦落于此,如龙卧浅滩,虎落平阳也。” 路明非听他如此言语,心有不悦,却又不好发作,便道:“何为神之所弃,荒芜之国?” 土地复叹息道:“此地虽在三界之内,却不合大千之数。玉皇天尊不垂,太上道祖不顾。九曜星君光芒暗,五方五老俱不出。十二元辰只知名,诸天星宿无言谋。古来圣人皆不见,鬼怪妖魔也藏头。漫天神佛弃而去,唯有蛟虫号尊主。” 路明非听得心惊,回想昨夜入幽冥探秘,果不见十殿阎王、幽冥教主,便知此界是个有死无生之地。今日听得土地陈述,才知漫天神灵皆将此地弃之不顾,方才造此荒芜,引得蛟龙肆虐,鳞虫做主。 他思量再三,又道:“老人家流落于此,该多少年岁?” 那土地道:“老朽自周王覆灭,秦昭襄王时,便已存身于此。” 路明非屈指一算,双眉紧蹙道:“该有两千岁光景!” 土地自踱步道:“此界天机混乱,天道不显,修行之人无法得道,地祇阴鬼无望超脱,合该是个死地。” 路明非心如阴云密布,正是那: 前世身轻体亦轻,此生凡骨凡胎重。 无望超脱得大道,不期此间歿原衷。 难难难,登天难,莫问仙途在此山。 万神离弃终不现,已知前路多艰险。 第4章 西洋投来橄榄枝,明非欲往探虚实 大道从来不易得,修士又如远行客。 不积跬步无千里,一帆风顺怎堪折。 历经磨难寻本真,浮沉俗世命多琢。 九九归一成道果,过往烟云复何说。 路明非自不是黄口小儿、垂髫稚子,岂不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 初心惊过后,复归镇定,心道:“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举,在于万劫不复之中寻一线生机,夺天地造化,弄宇宙机缘,绝非易事也。” 他对那土地公道:“三界不安,犹如火宅。众生皆苦,难得超脱。你我纵使不能成仙得道,却也胜过凡人蹉跎百年矣。况且天地之机尚在,蛟龙之子犹存,不见得前路断绝,渺渺无望。” 那土地公点头称是:“上仙所言有理。小神本领低微,且是地祇鬼体,不能离开此地,只求上仙有朝一日成就正果,差人旨告小神一声,吾愿偿矣。” 路明非听出土地公虽有三分真心,却有七分逐客之意,暗自叹息,略感失望,抱拳拱手礼道:“正该如此。明非若得金身正果,必来寻访故友,以报解惑之恩。” 土地公颔首道:“上仙宅心仁厚,乃重义之人,小神在此先行谢过。” 路明非不愿与他多言,点头道:“如今天色已晚,吾便告辞去矣。” 土地公躬身行礼道:“上仙慢走,恕小神不能远送。” 路明非知地祇无法离开守护的土地范围,行动不便,也不计较,道声“告辞”,便转身离去。 那土地公待到路明非的身影融于夜色,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复归地底而去。 这一路无话,行至小区门口时,传达室的门卫突然喊了一声:“路明非,有你的信和包裹!美国寄过来的。” 话毕,扔出了一封信来。 路明非随手接过,微微一怔,旋即回想起了之前的记忆。 原来路明非尚未回归之前,被婶婶押着申请了美国的大学。婶婶难得慷慨,付了酬资,指望明非得了美国学院的录取,也算对明非父母有所交代。 又因明非堂弟路鸣泽亦无甚才华,学业高不成而低不就,国内一流大学恐怕也是无望。 婶婶此行,恐怕也存着投石问路之嫌。 路明非心下明亮,也不计较,旋即拆来信封,展信观瞧。 之前他已收了十几封回信,内容大同小异,都是明言拒绝。在路明非的回忆中,婶婶的沮丧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这次却略有不同,信中文字却是中文: 亲爱的路明非先生: 感谢你对芝加哥大学的兴趣,但是很遗憾的,伱未被录取。 但是,我们常说,路不只一条,只看你愿不愿意选择。 首先自我介绍,卡塞尔学院是一所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和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有广泛的学术交流。 我们非常 荣幸地从芝加哥大学那里得到了您的申请资料,经过细致评估,我们认为您达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标准,在此向你发出邀请。 请您在收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联系我校古德里安教授,他正在中国进行一次学术访问,将会安排对您的面试。 有如何疑问,也请联系古德里安教授。我会协助他为您提供服务,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院秘书诺玛·劳恩斯,非常高兴认识您。 你诚挚的, 诺玛 路明非双眉微蹙,心下恍惚。 忽听门卫又道:“跟着信来的还有一个包裹,要你签收。” 路明非签了字,拿到一只大信封,内里似有物品晃动。他犹豫片刻,撕开信封,倒出了……一只手机。 一只纯黑的N96手机,回忆中路明非听叔叔讨论过这款手机,似乎价格不菲。 路明非心下疑惑,暗道:“若是恶意诓骗,却不至以此物为饵,着实古怪。” 他根据记忆打开手机,电池居然还有一大半的电,名片夹里,有唯一一个联系人,“古德里安教授”。 路明非把玩着手机,心道:“有意思,有点儿意思。” 此间之事他还未全明,便即回到家中,与叔叔婶婶陈明经过。 “一定是骗子搞的!而且是小区里的熟人!熟人才知道我们家情况!”婶婶一掌拍在那封信上,说得斩钉截铁。 “可哪个骗子会花那么大本钱?N96诶!水货都卖四千多块,行货超五千!”叔叔在那只纯黑的N96上不断地印着自己的指纹,像是老女人抚摩祖传的翡翠镯子。 “什么卡塞尔学院?一定是骗钱的!还什么芝加哥大学的联谊学院,去年我们学校排名第一的楚子航考出国,也是去的一个芝加哥大学的联谊学院,楚子航一个堂哥是一个大学的教授,都拿到绿卡了。这种名校的联谊学院都跟常青藤差不多的,美国人都进不去!”路鸣泽难得如此关心哥哥的未来。 三人各执一言,却始终未问过路明非的意见。 路明非冷眼旁观,忽霍然起身,笑道:“既然对方如此诚意,咱们不如去见上一面,以免失了礼数。” 婶婶一愣,这一番话与路明非平时的语言习惯极为不符,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那边叔叔却点头道:“明非说得有理。怎么也得见上一面才好。” 于是叔叔与那个古德里安教授通了电话,约定后天在丽景酒店面试。 “明非啊,既然去了就好好准备准备。”叔叔语重心长,把玩手机道,“这手机……” 路明非岂能不知叔叔心意,旋即道:“我年纪还小,要这东西无用。” 叔叔咳嗽了一声,暗藏欢喜道:“那好,我替你收着。” 路明非对外物不甚计较,即回转房间,暗自思索:“这信来的古怪,此事透着蹊跷。不知对方是何用意,若只为了一个学生,恐有兴师动众之嫌。莫不是之前暗中窥伺之人下的圈套?” 他思量再三,却无甚头绪。 今日法力已尽,若有打算也需明日施为。 面试既然定在后天,不如明日去丽晶酒店探查一番? 他心道:“常言道若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路明非本就不是畏缩之辈,心下决心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何方神圣?”正是: 外乡之人多卑鄙,凶险几何未可知。 蛟魔大王三思量,定计明日探实虚。 不劳而获终难守,来路不明似阴谋。 欲知此举非鸿门,且待夜行去寻幽。 第5章 沐晨霞蛟龙隐现,赴学院明非心忧 鸿蒙紫气彩霞飘,正是天生地来造。 万炁本根称源流,吞吐日月着实妙。 暾将出兮照扶桑,旸谷甘渊金乌光。 常曦怀中冰轮镜,映照九州万国邦。 却说昨日晚景无话,直至次日平明,路明非一夜无眠,打坐修行。 取月玄光,得月华之灵;向阳吞吐,得日精之气。 如此内运周天,外引灵气,循环往复,便觉法力渐生,缓步增长,如枯木逢春、鸿雁归乡。 及至东方最后一缕鸿蒙紫气消散,他方才吐一口浊气,整衣下榻,漱洗清洁。 此时天方破晓,婶婶早起做饭,看到了路明非径往门口而去,奇道:“这么早去哪儿?” 路明非轻声道:“闲步漫游而已。”旋即出了房门,只留婶婶一人错愕。 丽景酒店距离婶婶家不算远,路明非缓步徐行,不过半个小时即看到一处高耸繁华的所在。 只是那建筑虽然华贵,却匠气十足,全无半点造化神韵,棱角分明,对路明非这种见惯了洞天福地、道藏仙府、名山大川的人来说,实在不值一哂。 他站在对面远远观瞧,暗运法力聚于双眼,口念真决,使了个“射覆”的法术。 只见双眸金光莹莹,目透铁石,直视向酒店之内。 这一看不要紧,三道朦胧胧蛟龙之气浮现而出。路明非一怔,锁定目光,驱动法力,细致观瞧。 只见那三人似乎是结伴同行,住在同一间套房,一男二女,年纪不大,都不过而立之年。其中一红发少女年纪最幼,不过双十年华。 那三人身上蛟龙之气似有非有,似无非无,驳杂不纯,似只是些蛟子虬孙,小辈而已。 路明非心中暗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我等蛟龙之辈多性淫,子嗣众多倒也寻常。但大多都是与些鳞虫水族、飞禽走兽相配,少有与裸猿勾搭,暗结珠胎者。” 他沉吟道:“凡此类者,都是些古之帝王、凡间人皇,受命于天之辈。这三人有甚机缘,也能得此造化?” 看也看不出端倪,路明非将这三人暗记于心,收了法术,心道:“此界天机难测,世情古怪,所顾虑者并非多疑,看来今晚来此地探秘已是势在必行。” 想罢,他即复归来路,回到婶婶家中。 “明非出去散步了?”叔叔刚刚起床,打着哈欠,看见刚从外面回来的路明非,一时奇道。 路明非不置可否,只是道:“一天之计在于晨,叔叔也该早起半个时辰,多多有益。” 叔叔摆了摆手,“我可不比你们年轻人,没那个精神头喽。” 路明非便不复言,进房间拿了书包,扭身就要出门。 “你不吃饭了?”叔叔喊道。 路明非头也没回道:“辟谷。” “看到没有?”婶婶端着菜走出来道,“这孩子现在就这个态度!反了他了!” 叔叔却满脸写着担忧,叹息道:“这孩子现在怎么神神叨叨的?是不是生病了?” 路明非走在楼梯,耳闻房内夫妻交谈,轻叹一声道:“仙路独行俗世中,肉眼凡胎皆懵懂。回首千年沧海绝,故人一别桑田空。便知仙途孤单无人伴,形单影只独长生啊。” 他自嘲地笑了笑,遂下了楼,往学校而去。 仕兰中学是当地有名的贵族中学,在这里上学的人,除了路明非外,基本上家里都颇有家资,放在古代都是一帮子少爷小姐。 修行之初,路明非也曾遍走名山大川,访隐士高人,也曾拜过几位名师,会过多方贤人,学了一身法术神通,虽不入大罗金仙之类,却也是太乙散仙之流。 然出身妖魔之乡,托生蛟虫之体,终不入天仙名士之眼,又无机缘人脉,只落了个妖仙之名。 “倒是我七弟孙悟空福缘深厚,得太白金星举荐,入了天庭,受了天禄,得天仙之体,脱妖仙之类。” 路明非暗自寻思:“只可惜天道尚且不全,玉皇小肚鸡肠,容不下花果山一方洞天福地。致我兄弟七人蒙难,手足阴阳分隔。唉,本王洪福齐天,侥幸不死,却沦落到红尘俗世中,陪这一帮少爷小姐耍子。按我本来年岁,他们做我的云孙尚且有余哩!” 他正怅然,忽听耳后风声响动。冷笑一声,往侧面踱了一步,一只素白的手掌从身侧掠过,来人不及收力,往前一个趔趄。 路明非猿臂轻舒,将她的手臂拉住,以免她失足跌倒。 “你后面长眼睛了?”来人娇喝一声,正是苏晓樯。 路明非呵呵一笑道:“大将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又道是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本……我久历四方,怎能不防备旁人背后偷袭呢?” “说得什么跟什么呀?”苏晓樯甩开路明非的手,气鼓鼓地道:“昨天在群里聊天为什么不回?” 路明非一怔,旋即想起自己好像是文学社的一员,还是个什么“理事”,包括苏晓樯在内,大家平常没事就在QQ群里聊天。 这两天路明非没上线,大家一开始都没发现,毕竟群里有没有路明非这个人,对他们无多大所谓。 可昨天社长陈雯雯提议搞一场毕业聚会,大家商定要包场看电影,一提起挨家挨户收钱买票,大家这才想起了“销声匿迹”的路明非。 他这个文学社理事,说白了就是个收钱跑腿的。 路明非心下暗笑,感慨道:“想我蛟魔王一世英名,在东海畔花果山称王做祖。见西方大力牛魔王叫一声大哥,水帘洞齐天大圣喊一句兄弟。四海龙神称我为上仙,七十二洞妖魔尊道大王。十洲三岛任逍遥,登台号令万千妖。怎得到这里成了跑腿传信的小厮,真个是:龙卧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冷笑一声道:“伱等 自去团聚,不必唤我。” 苏晓樯一怔,没料到路明非今天这么强硬,一时没了主意。 见他抽身便走,忙追了上去,说道:“我包爆米花和可乐,零食管够!” 路明非摇头道:“我也曾吃过天上佳肴,饮过瑶池琼浆。还能贪嘴你那糟糠之物不成?” 说罢,已转身离去,只留苏晓樯一个人呆愣在原地。正是: 昔年洞天福地客,今朝沦落凡俗囚。 壮志英名毁一旦,家业偌大付东流。 故友亲朋不复在,寻仙问道无处求。 但得重获仙人体,再登天阙品珍馐。 感谢诸位抬爱 感谢: 书友20210408052942243的2张月票 书友161125115316520的2张月票 书友20211024113041497的8张推荐票、2张月票和500打赏 书友151026101737986的2张推荐票 书友20220719093945833的1张推荐票 书友161125115316520的1张推荐票 酒正暖只能尴尬的1张推荐票 书友20200325225611982的1张推荐票 悟道道童的6张推荐票 书友20220719093945833的1张推荐票 徒思天衢的3张推荐票 书友20220420000335727的1张推荐票 海虎爆破吼的2张推荐票 书友20191112184123418的3张推荐票 似梦非梦如人生踩地雷长大的1张推荐票 起名字太难了叭的3张推荐票 玄空飞星的2张推荐票 修道只为平意的4张推荐票 闭目过忘川的4张推荐票 作死吧兔子的3张推荐票 书友20220302215029916的1张推荐票 书友20220310194052263的1张推荐票 书友20221004220407969的1张推荐票 夜殇_无影的2张推荐票 第6章 探隐情蛟魔施变化,正心绪明非盗精血 夜色垂幕皎玉兔,霓虹灯舞似鱼龙。 广厦千座类群峰,轩乘万辆鸣鼓钟。 城池繁华光如锦,鲜衣怒马人若丛。 欲知诡秘事如何,阑珊烛火渡寒空。 且说一日天明无话,及至夜半子时,路明非整衣起身,目运金光。 见堂弟正自酣睡,夫妻也入梦乡,遂欣然起行,自窗口纵身一跃,道了声:“变!” 只见他双臂一展,身子一抖,即化作一只通体青黑的夜鸮。 墨羽一振,翎翅一舞,便飞入那幽深夜色之中。正是: 周身墨洗无杂色,展翅腾飞入夜空。 眼若猫瞳疾似电,捷如燕隼没影踪。 飞不过一刻,即至那酒店所在。见玻璃幕墙光可鉴人,早时记下的房间还亮着灯。 路明非盘旋而下,及至窗外,将身子一蜷,又变作一只壁虎,贴在玻璃上,吐出舌头润了润双眼,往屋子内观瞧。正是那: 尾长腹扁豹纹身,性如猛虎矫似龙。 长舌一吐蚊蝇散,称名益虫号守宫。 却见那屋中只有一人,红发垂髫少女貌,娇柔可爱美人身。正坐在桌前,摆弄着笔记本电脑。 路明非暗运法力,仔细聆听,只听她道:“诺玛,帮我查一下这个路明非。” 明非心中一动,暗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却不知她在与何人交谈,且听对方如何言语。” 只见那台笔记本上画面变换,出现了一张张表格档案,有一个清脆的女声传出,说道:“路明非,1991年7月17日生人,父亲路麟城,母亲乔薇尼,都曾是卡塞尔学校的名誉校友,来学院进修过一段时间。他目前居住在叔叔家,还有一个堂弟。现在高三,就读于仕兰中学。下面有他的成绩单和交友情况……” 一桩桩一件件,皆陈列于上。 路明非越听越惊,心道:“这女声是谁?怎么对我如此了解?甚至于我一些记忆恍惚之处,竟也细致做了记录。这……” 他寻思道:“怕是在那幽暗之处,有人一直在监视我也。” 沉思片刻,又想起父母之前离去,久未回归,今日听得他们竟与这卡塞尔有所勾连,想来也必知其中缘由。 他思量道:“看来我本身这蛟龙之体,也与他等相若。怕是我在那一界托生为蛟虫,也是这般缘由。” “若是如此,这卡塞尔学院倒可接触接触,听她言语,却是似友非敌。” 路明非暗自推敲:“倘若我父母与其有旧,确也是个渊源。只恐他们假借身份,图谋不轨,人心险恶,不可不防啊。” 此时,却听房中少女言道:“S级?学院给他这么高的评价?可我看他的履历……就是个衰仔好么!这都能评为S级,你让我这个A级怎么有脸见人?” 那女声道:“这是校长的意思,也是系统测算的结果。他父母的 血统都很优秀,有很大概率生出血统纯度极高的后代。” 那红发少女似信似不信,又道:“能联系上他吗?我倒要看看这S级是个什么成色。” “他已经有两天没有登陆QQ。ID:明明,ID:夕阳的刻痕,都在离线状态。” 笔记本上显示出这两个QQ界面。 红发少女突然笑道:“嘿!居然用‘明明’这种ID,像女孩似的,还有‘夕阳的刻痕’……他是人妖么?” 别说是她,就是路明非也不由得心下尴尬,暗想:“想我原来,还是个耍子人也。” 忽又听那红发少女道:“无聊!今天就这样吧,我去吃大排档了。” 说罢,关闭电脑,即转出门去。 路明非心中一动,便即跃起,复转夜鸮之相,盘旋在空,双眸泛起金光,搜索少女踪迹。 只见那少女不多时便出了酒店,驾一辆红色跑车,扬长而去。 路明非暗中计较,观法力尚且有余,即振翅赶上。 所行不远,便来到一处烟火之地。一排排店铺人头攒动,觥筹交错不息,笑语欢声不断,倒是个路边吃食之地,享乐交饮之所。 路明非为节省法力,回归本相,隐于人群之中。 只见那少女点齐诸多菜品,皆是些灼火炭烤之物,独坐在街边,自斟自饮。 路明非垂眸观之,见她确是个人间佳颜,美人之坯,只道年纪尚浅,无风尘之韵,倒有青春之华。 却是她浑身散发蛟龙之气,比之早间另外一对男女更胜几分。正是: 发丝如火眸含光,俏颜胜雪窈窕状。 眉分八彩飞扬态,香若幽兰引思量。 路明非暗自赞道:“好鼎炉,好鼎炉。此女正合修行之利,灵机之变。我或取其精血,或夺其元阴,岂不胜过苦修十载之功?” 他心有异想,却即止住,暗骂道:“罪过罪过!想我前世虽是妖魔之体,却也得圣人教化,贤圣点拨,是个守正持礼的君子。自幼修持,未食人肉,是一口清气在身,方能证此无极大道。怎的今日邪思丛生,妄想速成之法?这近千年修行岂不如梦泡影,似水中捞月、壁里安柱?终不得长久。” 想罢多时,便想起身离去。 然将起未起之时,又思虑道:“此行虽略有收获,却不抵法力消耗,现下回去,得不偿失。” 他又看向那红发少女,心思活络道:“我虽不愿行逆轨之事,却终是个身处困境之人。言道事急从权,我便从她身上取些精血,倒也不甚过分。她若非我之敌,日后寻些机会补偿她也就是了。” 想罢,他便打定主意,来到一处阴影所在,拔了根头发,放在嘴边念念有词,往外喷出口气,暗道一声:“变!” 那根黑发登时变作一只细蚊,嗡嗡闹闹,径往红发少女飞去。 那少女尚不自知,把盏自酌,已有三分醉意,忽觉手背一痒,便见肤上突现一个红点,听得蚊虫嗡嗡之声在耳边环绕。 她忙伸手一拍,却没拍中,那细蚊灵巧躲过,飞入夜色不见。 红发少女挠了挠手背,嘟囔道:“现在就有蚊子了……” 路明非暗自欢喜,将细蚊握在手中,复归家而去。正是: 覆海大圣本领高,天上地下任逍遥。 夜鸮飞舞守宫忙,青丝变化显妙巧。 只叹零落凡尘烟,法力尽失道缥渺。 千般谨行万留心,唯恐不慎披素缟。 第7章 炼金丹明非增法力,腾云雾蛟魔睥众生 皆言太上道祖玄,万法源流金丹抟。 盗得天机日月华,八卦炉中神火锻。 自成正果百千岁,未将玄机与众显。 蛟魔今日动暇思,该合精血把药炼。 却说路明非归家多时,未惊动熟睡三人,径往厨房取一锅架,抽屉中拿一根温度计,又携一瓶清水,即往天台而去。 此时月光皎洁,如水泼洒于地,路明非念动真决,使了个“开壁”法,以手为刀指为笔,在天台上刻画法阵。 只见他手指隐现金光,随手刻画,天台顶立时多了数道纹络,互相盘结,阵法即成。 路明非便将锅架放于阵中,摆放停当。双手掰断温度计,将其中纯净的汞水取出一半,教它汇入纹路之中。 他暗运法力,道了声:“开!” 那汞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一条细流游遍纹络。阵法骤放光芒,锅架悬浮而起。 路明非心下计较法力,口诵真言,又使了个“吐焰”之法。将口一张,喷出一口真火。 那火即熊熊而燃,霎时间只见银雾喷吐,火光焱焱。 路明非拭去额头汗珠,已觉法力所剩无几,但前情已毕,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他便将清水灌入,所剩汞水投下,只见那锅中登时银光溅射,雾气弥漫。 只见路明非手掌一翻,那掌中细蚊已复转发丝,由黑转红,自散神异光彩。 路明非心中暗道:“我自得道以来,也曾想炼些金丹济人,却苦于无合用之器,少仙草灵芝。如今境遇狼狈,只有这破烂锅盆,倒也没那些讲究。” 想罢,即将发丝投入,口诵真决,运使法力煅烧。 却见那发丝入水即化,只余一条红线盘旋,在锅中如鲸鲵泛海,蛟龙潜洋。 路明非盘膝打坐,吹一口真气入水,霎时间只闻龙吟声起,那血线化作蛟龙之相,已将锅中之水吸入大半。 阵阵水雾飘出,袅袅青烟腾起。 阵阵水雾,飘零如霜透雪白。袅袅青烟,腾空犹似龙翻背。正是那: 真言念动复来回,蛟龙得水欢又瑞。 汞炼精血合药石,金丹未成香已醉。 只见那锅中翻腾,水涡旋圆,渐渐化作一粒金丹模样。 初时赤白相间,少倾又转焦黑,一刻钟后透出暗赤血红,三刻过火时又溅出泠泠金光,已成丹形。 路明非心中大喜,暗道:“此丹得来不易,亏我小心维持,法力已近荒芜。索性一息不留,再为它增一味药引。” 只见他大汗淋漓,已浃腹背,却仍调动法力,使了个“取月”的法门。 常言道灵株向阳而生,走兽拜月而行。这取月之法正是妖魔化形必修的法门,暗合天地之道。 路明非将月华采下,投入锅中,只见点点寒光萦绕其上,又为那金丹添上了一层朦胧光彩。 丹香飘远,荡漾于夜色之中。 在那城市幽暗 之处,无数猫犬走兽,夜禽飞虫皆有所感应,齐望向瑶宫天阙,拜月而鸣。 路明非耳闻众兽齐鸣,却已无力阻止,只将那一粒丹药取出,贴身保存。将锅架杂物收拢完毕,即回归家中。 他此时法力已空,不急服用丹药,只打坐调息,待得次日平明,紫气东来之时,再服灵药以为上佳。 且说他夤夜不息,及至旭日东升,鸿蒙之气浓郁,便即取出金丹。 霎时间光华照耀,暗香盈室,惊得一旁路鸣泽自梦中醒来,絮絮自语道:“开饭了?什么东西这么香?” 路明非恐他打扰,使法力变出一只瞌睡虫,屈指一弹,自路鸣泽鼻孔钻入。 只见他登时鼾声如雷,复梦周公而去。 路明非哑然失笑,暗道:“我如今法力十不存一,也就是他嗜睡,换了旁人也得费我一番周折。” 现下无人打扰,路明非平复法力,捻住金丹,放入了口中。 那金丹入口即化,霎时如火灼身,一股暖流游遍四肢百骸。 路明非顿觉神清气爽,上至泥丸宫,下至足底板,每穴每窍,都似大门敞开,将那天地之气、氤氲鸿蒙,尽数吸入丹田气海。 他不由得长啸一声,直惊得四邻不安,百兽藏头。 “路明非!你发什么神经!” 婶婶哐一声推门进来,却是一愣,但见房中明非无影,只有路鸣泽一人正自酣睡。 窗棂大开,隐约约有青光自窗外闪过。 那青光正是法力大增的路明非,只见他施法“御风”,纵上云头,俯瞰城野,见高楼大厦如土丘,来往行人似蚁虫,心下喜不自胜。正是: 气如松柏郁葱葱,御风招云飞举空。 会凌绝顶众山小,无极大道自此通。 欢喜多时,即招来一朵祥云,腾云驾雾,在城中环绕。 约两刻有余,将城池游览一遍,复归家中天台,心中暗道:“想我原来御风驾云,虽不及七弟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却也能朝游北海暮苍梧。如今不过绕城一围,却花费这些时光,唉,这修行终不是一蹴而就之事。” 他即定了定心,平复心绪,化作一只苍蝇,复归家中。飞至屋内,路鸣泽还未清醒,他回归本相,便闻婶婶言语自门外传来:“路明非那小子不知道去哪儿?窗户还开着,他不会跳楼了吧!” 路明非心中暗笑,收了瞌睡虫,即推门而出。 只见婶婶正拉着叔叔言语,见到路明非后大吃一惊,叫道:“你你伱!你去哪儿了?” 路明非状作懵懂道:“我一直在屋里。” 婶婶双眉紧锁,支吾道:“我明明……” 叔叔明显还未睡醒,迷糊糊道:“做噩梦了吧?” 他轻拍婶婶肩头,复归卧室而去。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婶婶怒火中烧,矛头另转,“还有路鸣泽!起床了!” 喧喧闹闹,言语絮琐,正是红尘烟火,凡间人家 。 路明非暗中轻笑,回房换好衣服,下楼直奔丽晶酒店而去。 今天正是卡塞尔学校面试之时,路明非法力大增,心中有底,暗道:“哪怕此行是鸿门凶宴,我也能全身而退。且让我看看尔等有何计较?”正是: 多日谨慎寸步琢,富贵险中求为胜。 此行赴会当留意,不知是吉或是凶。 金丹即成法力增,霞举飞升任翻腾。 我盼尔等休自误,免教身死命作空。 感谢: 书友20221008135312200的1200打赏 风火尺义1张月票 书友20190430155803325的1张月票 书友20221112222118860的1张月票 范平狄的1张月票 书友20210408052942243的1张月票 悟道道童的18张推荐票,2张月票和600打赏 书友20191112184123418的6张推荐票,2张月票 闭目过忘川的4张推荐票,2张月票 书虫阴天蛊的2张推荐票 狂风日暮起的4张推荐票 不爱看书的同学2张推荐票 崎岖的生鱼片6张推荐票 书友2022122703035684的2张推荐票 阿萨辛的2张推荐票 书友20221115130611057的1张推荐票 狗政2张推荐票 诸天万界最强者3张推荐票 旋律最美1张推荐票 粉雪青梦1张推荐票 书友150526003026756的1张推荐票 普通小扑街2张推荐票 第8章 赴面试明非惊众人,答疑惑二人难思量 从来功业实难成,悬梁刺股斜寒窗。 一朝鲤鱼跃龙门,高登金銮见天光。 可叹红尘百岁终,生老病死困樊笼。 不修仙体万年种,怎得逍遥舞长空。 且说路明非孤身赴会,来到丽景酒店。推门而出,即见一妙龄女子上前言道:“是来参加卡塞尔学院面试的同学么?请跟我上行政楼层。” 路明非笑道:“烦请姐姐带路。” 那女子也不多话,便领着路明非上了电梯,即转行政楼层,直到一间会议室外。 路明非双眼一盼,便看到了几位熟人。 正是陈雯雯、苏晓樯、赵孟华、柳淼淼等人,还有一些生疏面孔,却也是仕兰中学的学生。 路明非一怔,心道:“原来是我太过谨慎,这卡塞尔学院并未专请我一人。” 但转念又想到昨日之事,心中暗暗警戒道:“许是使得障眼法,也未可知。” 他隐而未发,径往空闲处落座。 却见众人皆惊道:“路明非?” 路明非见众人表情,已知其计较,暗道:“尔等也忒傲气,即同室求学,怎得看轻于我?”便道:“同为一师之徒,有何惊讶之处?且试为言之。” 众人一怔,复转目光,缄口不言。 路明非暗笑道:“一帮黄口小儿,窝里蛮横,却也无甚胆色。” 他也收回目光,见面前摆一条桌案,有纸一张,有笔一杆,便即拿起笔来,将姓氏名姓等项逐一填写。 填写已毕,便有人送来茶点吃食,雪白牛乳。 路明非如今正辟谷修行,不必吃五谷杂粮,只将那杯牛奶饮尽,咂了咂嘴道:“不得用,不得用。” 想当初七弟孙悟空偷桃盗丹反下天庭,曾入瑶池宫阙提来四瓶玉液琼浆,与众享用,真个是: 酒气浓郁如掺霞,香甜美味天上酿。 如今这凡俗醴酪,如何入得他口? 陈雯雯恐他言语惊动,便提点道:“路明非,别出声,考官来了,就在里面。” 路明非甩脸观瞧,心道:“此女倒有几分姿色,难怪曾入我眼。” 往昔记忆中,此女身影多浮于心。只见她: 青丝垂落珍珠别,裙边如云深蓝贴。 玲珑玉体少女色,清雅恬淡翩似蝶。 她是文学社的社长,算起来还是路明非的顶头上司。 路明非知她刚刚言语实为好意,便不多计较,与其攀谈道:“可准备停当?” 陈雯雯一怔,一时未解其意,稍停片刻才道:“没什么把握啦。我口语没他们两个好……” 她瞥向一旁的苏晓樯和赵孟华,眼帘低垂,言语略显沮丧。 苏晓樯自不必说,那赵孟华在路明非以往的印象里却不甚讨喜。 路明非心道:“该是个朱门的少爷,倒也无甚稀奇。” 他复转头来,见陈雯雯低眉不语,许是知道自己本事不济,面露忧色。遂摇头道:“你年 纪轻轻,一遇挫折便松散懈怠,日后怎成大器?”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皆投向这二人。 陈雯雯俏脸涨红,一时无言。 却听那赵孟华斥道:“路明非!你别在这瞎说!” 路明非只当他是小儿聒噪,并未发作,笑道:“此乃金玉良言,换作旁人,还得不了我只言片语哩。” “你……” 这时,忽见门扉洞开,走出一瘦高男子,貌端体健,气质不俗,着一身墨青色西装。 路明非识得他,正是昨日清晨施法所见那人,龙气隐现,半为蛟虫之体。 只听他道:“柳淼淼到了么?” 柳淼淼当即站起,声音微颤道:“到!” 那男子微笑道:“我是考官叶胜,请跟我来。” 二人如内,门扉紧闭,其余众人皆面面相觑。 路明非有心施法聆听,转念一想道:“我若听得旁人所答,却不免落了下乘,反堕了本王英名。” 便即闭目养神,自顾修行。 其余众人却无他这般淡然,只听赵孟华道:“喂,伱们上网搜了这个卡塞尔学院的网页么?据说是个名校,好多哈佛的教授转去那里教书!” 陈雯雯即答:“嗯,可我都没有申请他们学校就接到面试通知书了。” 赵孟华信口答道:“名校都是这样,不在乎申请费,只看素质的吧?” 苏晓樯瞥了路明非一眼,欲言又止。 陈雯雯又道:“不知道录取几个?” 苏晓樯道:“选一两个就不错了!你们没听说么?哈佛每年只从中国招几个本科生。” 陈雯雯低眉道:“嗯,我也就是来试试,没抱什么希望。” 赵孟华似对她格外上心,安慰道:“都没抱什么希望了。” 苏晓樯趾高气扬地道:“我不在乎,要是不录取我,我就去上斯坦福,我爸爸有朋友!” 路明非听得清楚,暗笑道:“尔等自顾言语,被人诓骗却不自知也。” 而这时,门扉又开,还不过一刻钟,柳淼淼便面试完毕。她双眼微红,面露沮色,转身便即离去。 叶胜又道:“苏晓樯!” 苏晓樯登时站起,随叶胜入内。 不过半刻钟,她即推门而出,娇声骂道:“什么学院!他们耍人!”提起书包,愤愤而去。 而后是赵孟华进门,不多时竟也喃喃走出,如遭重击。 下一个是陈雯雯。 路明非心中暗想:“不知这学院如何古怪?让他们这般失态。有趣,有趣!” 外面众人都似被唬住,不敢言语,皆悄声等待。 陈雯雯费了一刻光景,出得门来,见路明非道:“他们会问……” 话未出口,便听叶胜朗言道:“路明非,下一个是你。” 路明非本也不欲打破这盘中之谜,听得叶胜呼唤,便从善如流,径往门内而去。 门内宽敞,大型会议桌摆放停当,空荡荡,只一女子端坐。 路明非也识得她,正是与叶胜、红发少女 结伴的女子,长相甜美,笑靥如花,龙气氤氲。 她衣装打扮倒和叶胜相若,只将下身变为裙装。 只见她起立躬身为礼,说道:“我叫酒德亚纪,也是这次的考官。” 路明非微微颔首,略有惊异,心道:“东瀛小国来人,身量倒是不像。” 二人寒暄落座,叶胜即坐在酒德亚纪身旁道:“那么我们就开始了。” 路明非抚额靠坐椅上,点头道:“嗯,请。” 这二人一怔,对视一眼,酒德亚纪便道:“你相信外星人么?” 路明非眼眸微闪,问道:“何为外星人?” 二人又是一愣,只听叶胜道:“就是那种住在其他星球的人,像电影里一样。你相信他们的存在吗?” 路明非微微一笑,便道:“此便说来话长。” 酒德亚纪不知该如何言语,望向叶胜。 叶胜也自皱眉,见酒德亚纪望来,便道:“没关系,你尽管说。” 路明非清嗓道:“却说宇宙初开,混沌未分之际……” 对面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表情,万没料到路明非竟从宇宙诞生开始讲起。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盖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将一元分为十二会,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十二支也。每会该一万八百岁。” 路明非又道:“正当子会,轻清上腾,有日,有月,有星,有辰。日、月、星、辰,谓之四象。有太上玄灵斗姆元君,又曰:九灵杰妙白玉龟台夜光金精祖母元精。生三垣四象,二十八宿,诸天星斗。天气下降,地气上升;天地交合,群物皆生。生人,生兽,生禽,正谓天、地、人,三才定位。” 路明非笑道:“若你等所言外星之人,该当由此而生。” 对面二人听的目瞪口呆,久久不语。 却听路明非道:“第二个问题。” 酒德亚纪如梦方醒,才道:“嗯,第二个问题,你相信超能力么?” 路明非摇头道:“不信。” 叶胜追问道:“为什么?” 路明非长叹一声道:“上圣三界中,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合天地之道,无极之终,一窍通,百窍通。所谓异术超能,不过是尔等肉眼凡胎,不得其妙也。” 那二人再度无言,停了半刻,酒德亚纪又道:“那么第三个问题,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 路明非复又笑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无名者天地之始也,有名者万物之母也。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只听啪的一声,叶胜手中之笔摔落在地。 路明非心道:“本王千年修行,怎能让尔等问道所难?岂不如老朽戏顽童也。” 酒德亚纪忙道:“可以,感谢你对卡塞尔学院的兴趣。我送你出去。” 路明非起身摆手道:“不必,我自去矣。” 说罢,推门而出,只留下二人呆在原地。正是: 无极之门玄又玄,通天大道非常道。 凡胎肉耳闻不得,左思右量难解惑。 此来只为探虚实,却苦玄真无人说。 以为蛟虫真龙体,不期红尘短命客。 第9章 游东海龙王无处寻,入水府明非得宝兵 自幼修持行大道,托生妖魔隐山坳。 东海之畔花果山,十洲之泉洞天庙。 寻仙百年得全真,三花五气霞光罩。 今朝重走昔日路,故友不见人寥寥。 且说路明非出得此门,即见陈雯雯在外等候。未及言语,便听她道:“你出来了,怎么样?” 路明非无心隐瞒,便道:“我与其讲道,他二人不通法性,各自懵懂,我便出得门来。” 陈雯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道:“明非你现在说话……好深奥啊。不过看样子不太理想?” 路明非点头,笑道:“难难难,道最玄。未入此门者,十之八九,我早知矣。” 陈雯雯低头沮丧道:“我是在政治题上吃亏了,答得乱七八糟,他们说我没有过。” 路明非暗叹一声,安慰道:“此间三百六十五,行行皆可闻大道。花开数朵,不拘一支。汪洋浩瀚,不止百川。人活百年,逆也无惧,顺也不骄,何苦伤悲?” 陈雯雯初时懵懂,思量片刻也知其意,细声语道:“说得真好,谢谢。” 二人并行而出,及至长街。 路明非暗自思量:“我如今法力倍增,可驾云飞举,何不去东海一游,寻那龙宫秘境?” 他心下有数,便道:“你若无事,我先走一步。” 陈雯雯一怔,问道:“明非伱不去学校吗?” 路明非摇了摇头道:“我有要事在身,一日不去,也无不可。” 说罢,拱了拱手,便转身而去。 陈雯雯心中疑惑,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自行离去。 路明非转至一僻静街角,掐诀念咒,往空中一纵,招来一朵祥云,腾云驾雾,即往东海而去。正是: 蛟魔大王重抖擞,驾雾腾云逍遥游。 不走此路百千载,再临东海复从头。 却说他法力虽增,但仍不及前世半厘之数,与初回时相比,只如泉水化作溪流,仍显窘迫。 这一走便是两个时辰,方至东海之上。只见: 汪洋浩瀚,波涛汹涌。汪洋浩瀚,一望无际接天阙。波涛汹涌,雪涌银山鱼若飞。虾蟹鲡鳗深渊游,龟鲨鲸豚偶露头。海豹海狗真可爱,海獭海牛也无忧。白雕翔空目光锐,鸥群巡弋喙如勾。唯独不见蛟龙种,夜叉海鬼也难凑。 路明非按下云头,动法力,念真言,履水而行。 行不过两刻,心中计较道:“此东海与我记忆之中别无二致。这前世今生两界不仅文化相若,山川地理却也类似,莫非这两界合该一源之流?” 路明非又忆起城隍庙土地之言,两相对照,暗道:“那土地乃地祇鬼仙,无自由之身,所见所言未必如实。我所虑者却也无真凭实据。三千世界,恒河沙数,有相似者却也无甚稀奇。” 他按下心绪,再不复思,即目运金光,往海中观瞧。 大海幽深,亿万水蕴,以明 非如今修为,却堪堪只见不过百丈而已。但见其中更无龙影,也无龙宫水府,只亿万水族游弋。 路明非收了金光,暗道:“常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且下海看看!” 想罢,即纵入海中,化作一条旗鱼,长尾一摆,快若飞箭,往下游去。你看他: 吻长犹似矛枪,背高状若帆扬。 侧鳍化作双桨,一溜刺破汪洋。 这一扎便是数百丈深。 路明非双眼泛光,只见水中漆黑如墨,全无半点龙宫痕迹,不由得心中失望,暗道:“看来那土地老儿所言不虚,此界果是个荒芜之所,遭神灵所弃,就连四海龙神也不复存在。” 路明非又转念一想,心道:“我现下虽无洞察天机之能,却也有望气之识。此界蛟龙之气如此浓郁,却不见真龙之韵,想来都是些恶蛟孽龙,不通法性,不修大道,只会些左道旁门,自称为尊也。” 他自思量,却忽见下方陡现一处海藏,若群峰乍起,崎岖不平,隐隐可见琉璃瓦盏,金砖银坯。 路明非一惊,旋即喜道:“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其中必有神异,待我前去观瞧。” 他即现本相,捻避水诀,推水而行。不多时,及至海藏之上,见那果是个水中宫城,海藏金殿。 路明非暗喜,凑近观瞧。 却见宫城中黯淡无光,顶塌屋倒,尽是断壁残垣。金殿上琉璃瓦碎,金砖乱抛,一派破败之相。 路明非惋惜道:“迟来!迟来!” 他推水而入,见府内无水,便收了法术,四处观瞧。只见: 乱礁崎岖,珊瑚银灯凋零久。浮雕皮剥,玳瑁彩壁藏数秋。龙王宝座,背椅弯曲复折扭。蛟女明珠,黯淡无华蒙尘锈。 路明非看得真而切真,惊道:“此地不是东海贝阁,龙宫宝殿么?昔年我七弟孙悟空来龙宫借宝,演练兵器,得铁棒披挂,岂不正是此处?” 他心道:“我虽和四海龙王早年无旧,得道后却有同类之谊。百年间素有往来,这龙宫水府却不知来过几遍。这宫殿如何坠落于此,却是不知。” 路明非思量片刻道:“只怕这前世今生两界,纵非本源流,也必有勾连。待我归去,寻那土地老儿问个明白。” 想罢多时,他负手在宫内逛荡,却见一块海礁之中暗放光华,便即心中一动,凑近观瞧。 只见那海礁之后,有一长杆,其上刻龙纹风篆、镂空雕彩,前端插入礁石之内,似是一件兵器。 路明非见猎心喜,忙攥住长杆,往外就拔。 谁料那兵器沉重,且插得牢固,路明非奋力一拔,竟纹丝不动。 他情知如今身体孱弱,无力驱使,却不甘服输,口诵真言,使了个“大力”的法术,把住长杆,叫了声:“起!” 只听得铮一声,兵器应声而出,赫然是一柄画杆方天戟。 路明非心中大喜,借“大力”法术尚能驱使,即摆开架势,抖开解数,弄神通,施武艺,打转龙宫旧殿。 只见那画戟晃晃如刀剑明灿,溜溜似纺车轮舞,暗放金光喷彩雾,电光盈盈声震鼓。 真好兵器也! 路明非把戟往下一插,笑道:“正应手,正应手。此戟该有七千二百斤,前世尚且嫌轻,今番运法驱使,却正合适也。” 他心中欢喜,作法施了个“壶天”术,即是缩放空间之法,将画戟变作指甲大小,藏于舌下。 复在殿里一转,却再难寻珍物法宝。他也不恼,欢欢喜喜,复归海面而去。正是: 此行本欲寻真龙,却见残垣断壁空。 金殿凋敝珍宝绝,不似当年水晶宫。 法器蒙尘灵光现,金睛法眼觅影踪。 但得画杆方天戟,乃是当年大圣功。 第10章 出东海误入仙山,遇二道各言前尘 东溟大海清波荡,浪涌飞雪映碧空。 奇珍异宝蒙尘雾,虾兵蟹将影无踪。 水晶堂殿深渊堕,蛟魔觅宝临旧宫。 此情当在心田忆,不期何时再重逢。 且说路明非跃出大海,重驾祥云,复归家而去。 行在空中,只觉身沉体重,如负巨石。 他心知是那画戟沉重,需运法力维持,如今他法力只余三成,恐半途落空,便即寻一崇山峻岭,幽林暗丘,落在僻静之处。 甫一落地,他即张口一吐,那画戟复归本来大小,坠落尘埃,只听当一声,沙尘腾起,地陷半尺有余。 路明非扇去尘烟,暗道:“此物终不似如意金箍棒、随心铁杆兵,无法变大变小,全凭壶天法维持。前世如此倒还受得,今朝怎生消受。该寻个一劳永逸之法也。” 他思量多时,捻法诀,诵真言,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出,染上画杆。 只见他拔一根额发青丝,口念道:“噉嘘呵吸嘻吹呼。”吹一口真气,将发丝系在那画杆之上。 画戟即绽光彩,霎时间霞光万道,瑞彩千条。路明非心念一动,那画戟即刻化作一缕发丝,乌光一闪,簪在额间。 路明非轻吐浊气,心道:“此法是我从牛大哥处学来。听说他寻了个罗刹女为妻,生子唤作圣婴。有一芭蕉扇,是天地产成的一个灵宝,乃太阴之精叶。复念此诀便可大可小,大如蒲葵,小若杏叶。我自学来,加以改良,却还未得灵宝试用,嘿,今番用于此也。” 此时法力有余,他自抻了抻腰,便欲离去。 却忽见前方山势起伏,林深雾隐。正是: 峥峥嵘峻岭险峰,郁葱葱林密烟含。 日映远山瑞霞透,风过晴林彩雾绕。 千年凛凛芙蓉峰,百岁苍苍福林抱。 灵禽玄鹤百鸟鸣,寿鹿仙狐万兽啸。 真个如天上人间仙界境,可堪比花山水帘号洞天。 路明非暗忖道:“此地绝非人间凡境,必有神仙圣隐,却不知来路,难寻归途,该是个洞天福地,不为外人道也。” 他又思量道:“我今误入此间,不知是吉是凶,该谨慎为之,勿轻举妄动,且待探明虚实,再施手段不急。” 想罢,便负手闲游,闲庭信步,自行探幽。 行不过二里,及见一枯藤老树,枝枝丫丫,并无修剪。树下石桌停当,其上纵横交错,合十九道也。 有二人对坐,皆作道士打扮,一捻碎石,一夹松果,正互博对弈,少言静语。你道他二人如何: 面似晚霞花甲态,枯月三秋古稀年。 墨发如云青春体,童身玲珑少年衫。 半枯半荣畸形貌,鹤发童颜正相反。 蛟魔纵然见闻广,却也无缘见此般。 路明非暗自惊道:“这二人形体怪异,身似青春少年,面如苍颜老朽,青丝如墨,皱纹累堆,不合天地之理 ,更不是仙人之姿。怕是异症缠身,将不久于世啊!” 他有心询问,还未及言语,便听左手一人道:“兄长机谋巧算,我不及也,认负了,认负了。” 说罢便将棋盘一扫。 右手一人笑道:“师父常言贤弟疲懒松懈,不肯久思,千百年来,却也不改。” 左手那人道:“改正与否,如今也无甚所谓。” 右手那人顺势叹道:“贤弟此言,也不无道理。” 路明非听得真切,却不解其意,便朗声道:“二位仙长,在下这厢有礼。” 这二人如梦方醒,甩脸观瞧,只见路明非: 墨发貌秀妍,聪敏实可夸。 青春正年少,灵眸莹光恰。 诚如天上麒麟子,洞天真人踏尘霞。 龙种自然貌非常,妙龄端庄气质佳。 这二人即起身还礼道:“荒乡野村,穷山恶水,少见阁下仙颜。还礼,还礼。” 三人寒暄片刻,分宾主落座。 路明非便道:“在下在外闲游,不期迷路失径。敢问二位仙长,此山唤作何山?二位又如何称呼?在何方观中求道?” 只听左手那人道:“阁下必是久居方外之人,不识路径也在所难免。此山名唤万寿山。山中有一道藏,名唤五庄观。我二人乃一师之徒,本姓乳名早已不知,师父为我兄弟二人取得法名。我兄长唤作清风,在下唤作明月。” 路明非不听则可,一听便肃然惊道:“万寿山五庄观?可是镇元大仙道场所在?” 明月展颜笑道:“正是家师道讳,阁下识得?” 路明非摆手道:“未曾拜见,只道是地仙之祖,与世同君。不知尊师何处,我即拜见。” 那清风眼中黯然,叹道:“千载前,家师领诸位师兄随元始天尊而去,赴上清天弥罗宫也,只留我兄弟二人看护家园,至今未归矣。” 那二人自沮丧黯颜,言语间似有埋怨之意。 路明非却心思翻动,暗道:“我昔年寻仙访道,也曾云游海角天涯。闻得这五庄观中有一灵株,乃是混沌初分,鸿濛始判,天地未开之际,产成这一颗灵根。名唤人参果,又名草还丹。” 他眼眸闪动,思量道:“这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果子的模样,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手足俱全,五官咸备。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了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他心下便生了遐思,心想:“我若吃得一颗,岂不胜过千载苦修?只恐他二人小气,不肯予我。却不知他二人本领几何?” 路明非正暗自思量,却听清风言道:“我观阁下天生神圣,必是不凡。不知是何方人氏?” 路明非心道:“他二人久居于此,想必无甚见识。我便实言相告,他等也无处寻我。” 他便道:“我乃东海畔花果山人氏,唤作路明非,也是个积年的山主,水府的主事。” 那二人一怔,面露惊色。 只听那明月脱口而出:“你可识得那闹天宫的弼马温?” 路明非也是一怔,心道:“莫非他二人识得我七弟孙悟空么?”正是: 迷途仙域访玄真,得遇二人说前尘。 万寿山中五庄观,镇元大仙道场门。 灵株荟萃天地造,亘古未有只一根。 忽闻故人兄弟名,不知是友还是恨。 今天去赶火车了,晚了些,抱歉抱歉。 感谢各位的推荐票、月票和打赏,我整理整理,再一一谢过 第11章 攀亲戚明非问宝树,叹前情灵株终不存 天上一天地一年,日升月落春秋变。 时光荏苒岁如梭,白驹过隙韶华淡。 清风枯坐万寿山,明月止息五庄观。 寿元将尽命难脱,不知来生可再见。 且说路明非听得七弟官讳,暗自思量道:“不知这二位是与七弟有旧,还是有仇?” 未及答言,便听清风斥道:“贤弟休呈口利!那孙大圣与师父八拜为交,结为兄弟。按辈分该称师叔,你如此无礼,若教旁人以为师父不通情理,颠倒无序,你大罪矣!” 那明月当即闭口不语,面露悔意。 路明非听得心喜,暗道:“原来还有这般机缘,我倒不知。” 他忙道:“实不相瞒,在下出身花果山十洲之泉,乃是天生蛟龙得道。昔年在花果山地界为王,曾与悟空等六人结金兰之谊,兄弟之情。他还得唤我声二哥哩!” 那清风明月一听,急忙起身,稽首道:“晚辈不知前辈身份,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念弟子年幼无知,恕我二人之罪。” 路明非忙以手相搀,言道:“二位不必如此,快快请起。我早闻镇元大仙威名,但无缘拜会。此番倒是托了我七弟之福,与尊师攀上了亲。” 他有意人参果,故如此言语,实在攀套近乎也。 只听那清风道:“想当初大唐太宗年间,孙大圣师徒四人途经于此。得观音大士撮合,与家师八拜为交,结为兄弟,在观中盘桓数日,曾在闲谈中谈及昔年占山为王之时,七大圣结义,语多向往。” 那明月又道:“前辈方才言道是天生蛟龙之体,想必便是覆海大圣蛟魔王喽。” 路明非点头道:“正是。昔日年少轻狂,言辞傲兀,让二位见笑了。” 那清风道:“前辈何出此言?孙大圣曾对我等言道,这七圣中若论变化多端,神机难测,他大圣忝为魁首。但论骁勇善战,力大无穷,那大力牛魔王可与他对手;论兴风布雨,水战深潜,他远不如前辈也。” 路明非心下暗笑道:“那猴子水下功夫着实榔槺,此言倒是不假。” 但他心中惦记人参果树,便未多言此情,只问道:“我方才听你言道,观音大士撮合,可是南海紫竹林落伽山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么?” 清风虚施一礼道:“正是。当年我兄弟二人年幼,言语怠慢,惹恼了孙大圣,才使得他一怒之下推倒人参果树,遭得大祸。” 路明非心中一惊,暗骂道:“遭瘟的猴子,怎得如此莽撞?那灵根乃天下独有,别处难寻,这一推,岂不是断我今日之路?” 他关心则乱,过了片刻,方才想道:“他若真毁了灵根,如何能与镇元子结交?况且观音菩萨还在,那人参果树必还有救。” 果然,那清风又道:“家师与孙大圣赌斗,限三日为期,寻得个医树的仙方。 那大圣径游蓬莱、方丈、瀛洲三地,一无所得。所幸南海观音大士慈悲,佛光驾临,以杨枝甘露医活灵根,这才促成家师与大圣兄弟之谊。” 路明非这才放心,说道:“原来还有这番周折,我近来潜心修炼,与兄弟们走动倒也少些,实是不知。” 他眼珠一转,又道:“不知这人参果树现在何处?在下见识短浅,无缘得见此等灵根仙树,心中向往,可否引我一观,了平生之愿?” 却听那明月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路明非心道:“尔等也忒小气,话也不讲,便即拒绝,甚是无礼。” 清风观他神情有异,知他心生埋怨,忙道:“前辈明鉴,非是我等小气,实是无可奈何。前辈无此福源,迟来了一步。” 路明非心中一动,暗道:“此中还有勾当?”便道:“此言何意?” 那清风也长叹一声,便道:“劳烦前辈随我兄弟二人前去一观,便自明矣。” 路明非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请二位带路。” 三人便即起身,往密林深处而去。 行不过十里,便见一清幽道观,山门左边有一通碑,碑上有十个大字,乃是“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独立山中,依松傍竹,梅艳桃夭,端得是微微道德万寿山,漠漠神仙五庄观。 又见那二门上有一对春联: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路明非暗中赞道:“果是地仙之祖风姿,与世同君华妙。” 那二道人领着路明非绕过重重殿宇,径往后园而去。却见: 朱栏宝槛中流断,曲砌峰山空心残。 流杯亭前绿柳折,赏月楼外乔松翻。 牡丹阁中花已谢,木槿台上芍药干。 傲霜君子竹荒园,欺雪大夫松不见。 路明非暗自惊道:“此处怎得如此荒芜破败,莫非是他二人疲懒懈怠,不及看顾?” 前方又见一层门,推开看处,隐约约可识得是个菜园模样,却只见土地翻覆,杂草丛生。 路明非心中更忧,默默不语。 走过菜园,又见一破落庭院,似地龙翻背,泥流包裹。雾惨惨火灼大地黯,烟戚戚壁倒山石翻。 正中有一深坑幽暗,却不见灵株果树,人参仙根。 却听那清风言道:“前辈请看。非是我兄弟二人小气,实是田园荒芜,果树不存,已无此灵根矣。” 路明非心中大惊,忙道:“何至于此?那人参果树何去也?” 那明月切齿痛恨道:“千载前家师离去,我兄弟二人尽心看护,不敢丝毫怠慢。谁知一日来了个泼魔,无礼至极,弄妖术邪法,盗人参果树,将那灵株连根拔起,不知何去也!我等法力不济,舍命相搏尚且无用,唉,已无面目再见吾师矣!” 说罢,双眸垂泪,凄凄惨惨。 路明非双眉紧蹙,喝道:“休作这小女儿之态,空活千载,也不知羞!我且问伱,那怪出身哪里,名讳几何?” 那明月尚自抽泣。清风在旁答道:“那魔怪实非中土人氏,倒像是西洋来人,逞凶作怪,着实可恨。我听得真切,他自称叫什么尼德霍格,也不知是真是假也。”正是: 天生妖魔鬼怪相,贪夺灵根凶模样。 全无蛟虫真龙体,倒似长虫蜥蜴状。 真仙不在逞张狂,东来盗宝贼肝肠。 无礼至极施蛮横,趁虚而入实难当。 清风明月功不济,本领难敌命将丧。 口含毒火喷惨雾,妄尊龙神号黑皇。 第12章 受大礼蛟魔欲斩敌,逢故人明非施惩戒 路明非听得心惊,思索道:“此怪如此猖狂,竟敢来镇元大仙道场撒野,着实大胆,倒也算是一方人物。” 他问道:“那怪生的如何模样?” 清风稍作回忆,便道:“那泼魔也似个得道的精灵,本相也类鳞虫水族。正是那: 金睛掣电角峥嵘,青翼垂幕蔽天光。 颈长犹胜蟒蚺身,尾粗还类擎天棒。 四足好比龙抬爪,大腹便便吞海江。 牙尖嘴利吐妖雾,口诵真言本领强。 油烹烈火凶恶貌,奸险狡诈忒狂妄。 直言天下无敌手,四方洲海任张扬。 自夸龙神不灭体,太古年间也称王。 一统三界众神避,万妖俯首尊帝皇。” 路明非听得大怒,啐道:“我呸!哪里来的狂徒,何处来的孽种!无非是个混世的魔王,晚辈的龙孙,何来这般大胆?大言欺人,口吐狂言,敢把天下妖魔归为臣属!实在狂妄至极!若被本王撞见,必将其神魂贬在九幽之地,教他万劫不得超生!” 那清风明月闻言,忙躬身施礼道:“前辈如此言语,正应我兄弟二人之心。只盼前辈看在家师份上,为五庄观灵根报仇,替我兄弟残身血恨。纵使身堕幽冥,也感前辈大恩。” 这二人纳头便拜,即行大礼。 路明非也不客套,受了他二人之礼,便道:“你二人不必多言。常言道天下人管天下事,况且尊师乃我七弟金兰,自当责无旁贷。只是不知该往何处寻找此贼?” 那二人也不知仇家何处,摇头道:“我兄弟二人久居于此,不敢擅离。况已病入膏肓,不日便归幽冥,难为前辈帮衬,实乃此生一憾。” 路明非早知他二人时日无多,药石无用。若非存身于此,早已身死道消,归幽冥而去矣。 他心中暗自悲叹。 有道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路明非见他二人路终,不免念及自身,叹道:“世人都说神仙好,怎知修行逆天道。一朝不慎千载空,身归幽冥道自消。” 那二人闻言,也自垂眸不语。 路明非又问了些家长里短,旁敲侧击探问观中情形,言语之间皆是灵株丹药之类。 那二人不知是否心明,即带明非观中游览。只见屋舍楼台倒是窗明几净,却不见灵药仙丹,法宝珍奇。 路明非暗自叹道:“该是我无此福缘也。求不得,求不得。” 他自平心绪,又和二人叙言多时,方即起身告辞。 那二人还欲挽留,明非直言家事繁杂,不可久待,且等有暇再来叨扰,便即驾云离去。 正所谓来时懵懵又懂懂,去时明明复白白。 明非得清风明月指点,出了万寿山福地,已至东海之上。抬头见冰轮东升,星光如屑,已是深夜子时。 他心中忖道:“此行收获颇丰,只叹未得人参寿果,着实遗憾。且那二人病入 膏肓,将不久于人世,也是可惜。” 回望福地洞天,记下路径,即腾云驾雾,自行归家不提。 且说丽晶酒店之中,叶胜与酒德亚纪正触膝并坐,翻检履历。 那叶胜道:“那个小丫头呢?一整天没看见她,面试也不来,她也是面试官呢。” 酒德亚纪答言:“不知道哪里玩儿去了,她跟着来根本就是来玩的吧?没办法,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啊。” 二人正交谈间,忽听门扉响动,闪进一苍颜老朽,未及站定,便道:“面试结果怎么样?我买了红眼航班的票,刚刚降落就直接过来了。”你道他怎生模样: 身魁体壮华发乱,碧眼勾鼻颧骨宽。 梁上金丝晶闪闪,衣装风尘邋遢穿。 叶胜起身答言:“古德里安教授,我们一共面试了17个学生……” 然未及言毕,便听古德里安道:“不要浪费时间!我只是来问路明非!我只关心路明非!告诉我,路明非,他答得怎么样?” 那二人对视一眼,齐声苦笑。 叶胜将其记录页拿在手中,蹙眉道:“只用三分半钟就离开了。” 古德里安喜道:“最强的人交卷永远是最快的。” 叶胜苦笑道:“这……第一题……教授还是您自己看吧。” 说罢,便将手中纸张递往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接过观瞧,只见其上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他未及细看,只知字多,喜道:“多棒的答案啊!他能答出这么多来已经超过历年一半的学生了。不愧是路明非啊!” 那二人面面相觑,只听叶胜道:“有这么棒吗?教授您仔细看一下他的答案。” 古德里安点头,扶下眼镜,细致观瞧。他虽是西洋来人,却也通识中文,颇有造诣。 却见那: 满纸蝇头还识得,勾连成行却懵懂。 前琢后磨不解意,上推下敲也难通。 古德里安将头挠了又挠,突然吐出一口浊气,却是道:“太强了!路明非,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二人不解其意,忙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古德里安解释道:“你看他的答案不仅语句不通,而且前言不搭后语,这恰恰表明了,他作为一个混血种,跨越两族差异认知和对自己处境的迷茫懵懂,这正是‘血之哀’的体现啊!” 叶胜听得抚额,纠正道:“古德里安教授,不是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而是他用的是中国的文言语体混杂了一些现代语癖,所以您应该……看不太懂。尤其是第三个问题,他引用了《道德经》中的阐述,那一段,就是一般的中国人也不太能懂。” 听得叶胜言语,古德里安呆了呆,挠头道:“被误会是表达者的宿命啊!” 那二人听得目瞪口呆,几近无语。 酒德亚纪道:“古德里安教授,伱这纯粹是……包庇吧?” 古德里安教授愣了一下,摊了摊手道:“好 吧……是有点……不过我真觉得他答得挺好……虽然我没怎么看懂……” 叶胜摇头道:“我理解学院会给予血统优势的学生很多方便,不过这样包庇……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要是这样,我们还面试什么?” 古德里安正色道:“你们不懂,几十年了,才出现这么一个‘S’级的候选人,如果我们给出的面试结果是不及格……校长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惊疑道:“真的是……‘S’级?” 古德里安点头道:“是,经过再三确认,他在所有候选人中的评级是‘S’,唯一的‘S’!这场面试,事实上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 酒德亚纪忽面露难色,支吾道:“教授你心仪的‘S’级学生……面试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似乎对学院并不感兴趣。” 古德里安捶胸顿足道:“要挽回!必须挽回!我来给学生家长打电话!” 叶胜无奈道:“还是我来打吧……您这样会吓到学生家长的,觉得您居心叵测。” 却说路明非深夜归家,刚进的门,便见灯火通明,夫妻二人未歇,似久待他归。 他稍怔片刻,即道:“何事?” 婶婶暗气暗憋,并不答言。 只听叔叔道:“明非啊,刚刚那什么卡塞尔学院来电话了,约我们全家明天上午去丽晶酒店复试。” 路明非闻言,心下思量道:“许是那卡塞尔学院另有高人,识得我微言大义,复来请教?” 他如今乍得宝兵,法力又增,自琢有所依凭,故道:“那便再去一见,也就是了。” 说罢,不及夫妻二人答言,径往房间而去,紧闭门扉。 婶婶嫌道:“你看看,这孩子现在就这种态度!我白养他这么多年了!” 叔叔自陪笑应对不提。 一夜晚景无话,及至次日前晌,叔侄四人早至丽晶酒店之处,即上行政餐厅所在,落座客席,四下顾盼。 忽听叮一声电梯响动,闪出一白发老人,正是古德里安。叶胜、酒德亚纪二人左右随行,郎才女貌,引人瞩目。 叔叔未及寒暄,便见古德里安径奔明非而来,交手相握,热情如火,喜道:“你好!路明非。” 路明非微蹙双眉,但见他苍颜白发,便道:“老人家风采斐然,有礼了。” 那古德里安自顾欢喜,只拉着明非双手,目光灼灼。 叔叔不甘寂寞,插言道:“你好,古教授,我是路明非的叔叔。” 古德里安也知怠慢,复转与其握手,言道:“贤叔侄长得还真不像啊。” 见叔叔微窘,叶胜扯其衣摆,三人便即落座。 有侍从早将餐点捧上,及见珍馐美味,银具闪亮,叔叔方自欢喜。 众人席间叙谈。 那古德里安言辞雅然,对明非交口称赞,叔叔也盛赞贵校气派非常,绝非本国可比。正是: 席上二人互敬,言语 着实可夸。 一个说明非才高蒙栽培,一个道贵人慧眼见识佳。 那教授一心要把明非请,这叔叔乐得子侄登繁华。 路明非,仕兰贤俊千里马。 卡塞尔,西洋名校伯乐家。 这壁厢,二人情投又意合。那桌畔,明非蹙眉无应答。 言语多时,叶胜即亮出文书佐证,凭票关文。又取一相簿,指点众人观瞧。正是: 山中学院隐松涛,庭阁静幽文曲庙。 官名讳作卡塞尔,俊杰精英才情高。 但得明非麒麟子,悉心栽培用机巧。 他日返乡登殿堂,容归故里人夸耀。 叔叔自欢自喜,婶婶也为倾倒,席上笑语欢声,宾主尽欢。 只路明非一言未发,忽道:“古德里安教授,我有一事不明,当面领教。卡塞尔学院如何看中了我?” 古德里安脱口而出道:“综合素质!很大的潜力!我们太欣赏你了,不但要录取你,还要给你奖学金,我决定从我的名下拨出每年36000美金的奖学金,足够你念完四年大学!” 此话一出,夫妻二人心中剧震,倒吸一口冷气。 叔叔心思滚动,问道:“古教授……这……可别是有什么附加条件啊?什么事后得还钱之类的……我们可要先说清楚。” 古德里安教授义正词严,言语诚恳:“不需要!绝不需要!奖学金,就是奖励你的侄儿,因为他很优秀!” 婶婶自顾怀疑,叔叔也面露犹豫之色。 古德里安教授忙道:“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路明非的父母呢,恰好是我们的名誉校友,对学院有过捐款。同等条件下,我们会优先录取校友的子女。” 路明非早知此情,问道:“他二人现在何处?” 古德里安叹了一声道:“听说他们一直在忙很重要的课题,这些年全世界跑。我这里有一张他们的照片,哦,对了,还有你妈妈为了你的事写给学院的信。” 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张照片,交于明非观瞧。 路明非瞧了一眼,竟有几分陌生,待回忆片刻,方对上了号。只见他们二人: 郎才女貌共携手,容光焕发鸳鸯貌。 多年不见情虽淡,却仍心思父母挑。 古德里安又递来一封信笺,其上寥寥数语,简洁明了: 亲爱的昂热校长: 很久没有联系,希望你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 我们应该还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最近的研究有了新进展,我们没法离开。 有件事想拜托您,我的孩子路明非已经年满十八岁,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成绩不那么好,但是我们都相信他会在学术上有所作为,所以如果可能,请卡塞尔学院在接收他入学的事情上提供帮助。 不能亲口对他说,只好请您代我转达,说爸爸和妈妈爱他。 您诚挚的, 乔薇尼。 路明非正自思索,忽闻古德里安情深言道:“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 旁人还自难绷,却见路明非冷笑一声,讽道:“他二人自在逍遥,怎有暇惦记我也?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众人皆是一怔,即缄口不言。 还未待路明非续言,忽听脚步清脆,走来一红发窈窕少女,落落大方,及至桌旁就座。 路明非自然识得,正是上次那被窃精血之女,只不知是何名讳。 却见她俏颜仍灿,容光依旧,风姿绰约自不必说。 路明非心中暗笑道:“此女性愚,被我窃其血精尚不自知,空有龙气绕身,却是个五漏之体。” 佛论中:男身具七宝,女身有五漏。 一漏不能为身主。二漏不能为家主。三漏不能为人主。四漏不能为物主。五漏不能为圣主。 路明非仔细观之,心道:“先番未及细观,今见她却甚为古怪。此女分明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却有股无福无禄之气,莫非除了我,还有旁人在她身上盗过天机?” 他上下打量,暗道:“有趣!有趣!” 那红发少女见路明非上下打量自己,目光灼灼,心下反感,便即瞪来一眼。 路明非暗自好笑,未运法力只抬眼一盼,目露凶光。那红发少女登时如坠冰窟,悚然惊惧,汗淋淋已浸透背心。 她还未及呼喊,路明非即将目光收回。那少女如梦方醒,再看路明非面露微笑,目光轻柔,全不似方才之相。 只听古德里安道:“诶?诺诺,我还以为你跑出去玩了。介绍一下,二年级学生陈墨瞳,华裔,这次是我们的学生考官。这位是你的新同学,路明非。” 路明非淡然一笑,一副温和之相。 陈墨瞳狐疑看了几眼,复答古德里安前言:“昨晚吃了大排档,肚子不太舒服,刚才一直在洗手间里。” 古德里安面露憾色道:“为什么不叫我一起?我也很想吃那种叫大排档的东西啊。” 陈墨瞳不置可否,只挥舞银叉,将叶胜、亚纪二人盘中鱼卷叉走,眼眸闪动,复盯上路明非。 只听她道:“你介不介意我也吃掉你那份?” 路明非心道:“好个丫头,忒不晓事。我放你一马,还来试探。且待我弄个耍子于你。” 他端起餐盘,暗运法力,使了个“魇祷”之术。 那陈墨瞳当即中招,霎时间神思惊动,目光恍惚,再睁眼时只见众人皆不复存,其身孤立于一座城前。 她惊悚之余,抬头观瞧,立时吓得一跌,挣挫不起。你道那城如何: 阴惨惨妖风呼啸,雾戚戚鬼声震天。 那金殿,千年老蛟高登圣。这城门,狼头侍卫配刀环。 恶虎身披连环甲,狡兔手持玉笏言。 九尾白狐殿上舞,金眼狻猊杯盏全。 大鹏传令斥候官,巨蟒绕城解民悬。 牛头校场施武艺,马面擂鼓神通现。 野猪挑担作买卖,花豹窜身跟头翻。 满城尽是山精怪,殿堂好似恶鬼涧。 一拥而上手脚忙,口吞涎液把女难。 诺诺苦挣不得脱,抬得城内灶门前。 油过三滚热腾腾,欲将烹熟作早餐。 第13章 知吉凶明非入幻梦,斗变化二心更相争 混沌初辟天地荡,阴阳相济万灵状。 一上一下遥相应,一正一反却争强。 三魂七魄真灵全,二心互斗本不断。 善恶只在一念间,对错不过翻手看。 却说诺诺惊悚失魂,忽闻“叮”一声脆响,眼前物换景移,复转席上,哪里还有妖魔鬼怪,狼虫虎豹。 却见众人齐齐望来,路明非端餐盘笑道:“为何不取?” 诺诺惊魂未定,颓然归座,恍恍惚不知所言。 古德里安蹙眉道:“诺诺,注意一点礼貌,要照顾新同学。” 却听路明非道:“她定是没了胃口。还有,我几时答应入学?” 众人皆惊。 叔叔心生诧异,婶婶也自埋怨。 路明非恍若未见,将盘中鱼卷放入口中,欠身离座,言道:“众位少陪,我去去就来。” 古德里安忙起身道:“明非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机会非常难得!你千万要珍惜啊!” 路明非笑道:“教授且宽心,待我出去片刻,回来再谈。” 说罢,不顾古德里安挽留,即转出门去。 古德里安不知所措,呆坐不语。 那诺诺却霍然起身,也奔了出去。 她出得门来,却不见路明非人影,左右皆无人也,心道:“跑的这么快?” 却说路明非一出门,便施法化作一只苍蝇,转出酒店,飞上天台。 及至天台之上,见左右无人,即现出本相,喝道:“何方妖邪,在此窥探,速速现身!” 原来他如今法力稍增,出门前便使了个“萌头”法。此法心清灵明,可预知灾祸,善趋吉避凶。 方才他耍弄诺诺时,忽心血来潮,感知有人在旁窥伺,忙收了法术,遂登天台而来。 只听他喝声落处,眼前光景陡然一变,由昼转夜,火镜西落,冰轮东升。 其身处一西洋建筑,尖顶错落,晚钟震鸣,该是座教堂。 路明非略感惊异,即运法眼观瞧。 分得清,辨得明,原是婆娑幻境,白日梦也。 他道:“原是梦么?”暗运法力,使了个“嫁梦”的法门。 只见幻梦一分为二,左为教堂高耸,右为道观清幽,内外相融,中西合璧。 路明非冷笑道:“哪里来的鬼祟之辈,还不现身?” 只听阴影处一声长叹,眼前景物再变,竟化作丛丛密林,险峰陡崖,左邻汪洋大海,右倚黄沙大漠。正是: 林木幽静,雾气沉沉掩月华。 山峰巍峨,云海腾腾映日佳。 沙屑密布,烟尘漫漫抟风洒。 汪洋汹涌,波涛滚滚翻水花。 那教堂不复存在,只余道观清幽。 路明非抬眼观瞧,只见一青衣道童自观中款款走来。你看他: 头戴柳木映霞观,脚蹬千层福履薄。 手敲渔鼓麈尾摇,腰系吕公五色绦。 青丝素颜聪慧貌,挺拔少年俊雅骄。 金睛灵眸神莹蕴, 正是仙童霞光罩。 只见他在路明非面前站定,躬身施礼道:“路施主,贫道稽首了。” 路明非冷言道:“伱是何方妖孽?在此变化惑人?” 那童儿摇头道:“非也,非也!这尼伯山,龙根观,正是贫道栖止之所。” 路明非心道:“什么尼伯山、龙根观?岂不是你自梦中幻化,也来唬我?” 他道:“小童姓甚名谁?” 那童儿道:“贫道俗家姓路,双讳鸣泽。” 路明非一怔,旋即怒道:“好你个妖孽,也敢攀我的亲?那路鸣泽是我堂亲,怎是你这般模样?” 那童儿淡然一笑道:“兄长此言差矣。你我二人手足弟兄,一体二心,旁人如何插足?” 路明非心中一惊,即运法眼观瞧,却见那童儿缥缈渺无形无体,雾隐隐又虚又实,极为古怪。 他疑道:“我观你正合蛟龙体,与我本源流,莫不是我残缺的那一缕真魂显化?” 那路鸣泽闻言一怔,旋即展颜道:“兄长法眼无虚,却是看的浅了。” 路明非思量道:“我且听听你有何计较?” 便即问道:“童儿有何见教?” 路鸣泽轻摇麈尾道:“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 他盯住路明非,正色道:“你怎知此梦是汝梦,非我梦也?” 路明非心思翻动,双眉挑起,言道:“彼欲取而代之?” 路鸣泽淡然笑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路明非失声而笑道:“你口出狂言,不怕我来擒你?” 路鸣泽不以为然,笑道:“兄长侥幸脱得大难,如此是肉体凡胎,红尘中人,如何能降我?” 路明非冷冷笑道:“彼此彼此,我观你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岂非正合对手!” 说罢,他头上乌光一闪,将画戟拿在手中,纵身跃向路鸣泽,搂头便打。 路鸣泽侧身闪过,竟也会驾云,纵上天穹。路明非也腾云,急赶上去,抡戟便扎。 那路鸣泽手晃麈尾相迎,左遮右挡,抵了他三两个回合,抓个时机,抽身便走,窜身入云。 路明非哪里能饶,舞画戟击散白云,却见云中扑腾腾飞出数十只白鸽,四散奔跑,各奔东西。 明非哼了一声,法眼已运,金光湛然,便看得真切。那路鸣泽所化白鸽抟风穿云,径往西方飞去。 他即收了画戟,摇身变作一只游隼,双翼一振,便即赶上白鸽,舒利爪、探喙钩,就要来擒。 那路鸣泽识得是路明非变化,急忙抖抖翅,变作一只金鹰,鹰眼放光,五爪如钩,反来嗛游隼。 路明非又变作一只孔雀,仰天长唳,尾羽开屏,放五色神光,震住金鹰。 路鸣泽翻身坠下,抖抖翎羽,又化作一只大鹏金翅雕,复来斗孔雀。 路明非情知大鹏凶恶,尾羽一摆,又变作一只龙雀,来赶大鹏。 只见他鸟身鹿颈龙头,双翼如墨黑渗,遮天蔽日,乃是凤凰之身,蛟龙之性! 路鸣泽知斗他不过,收起双翅,即由天上坠入海中,翎羽凋敝,化作一条巨鲲,水击三千里,翻巨浪滔天。 路明非笑道:“好好好!正归家也!” 说罢,即往海中一纵,窜身迎上浪头。 霎时间,只见风起浪分,一条墨青蛟龙搅动汪洋,长啸一声,直引得天雷震怒,风雨骤临。正是: 自打身死归红尘,潜心修炼铸全真。 凡胎肉体不得脱,蛟魔本相久未闻。 今番梦中遇强敌,合该一体源流身。 变化无穷动天阙,翻江搅海真仙人。 第14章 翻江海双龙争雄,罢兵戈自话前情 且说巨鲲尾一摆,鳍一晃,径往海深处猛扎而下。 路明非哪里肯放,长尾一荡,搅动狂涛,一猛子窜入海中,便将巨鲲赶上,张血盆,探利爪,咬住血腮,抓头挖眼。 那路鸣泽痛呼咆哮,挣扎翻滚,蜷身急抖,现出本相人身,脱得龙爪,一溜水花复往海面而去。 路明非翻身张口一吸,水涡状似纺轮急转,及至海面,若万丈涡流吞吐。 那路鸣泽未及逃脱,被水涡卷住,险些被吸入口中。 他似是急了,一声长啸,同样化作一只青蛟,复转身来,与路明非斗在一处。 原来他二人一体二心,本领相若,神通也一般无二,又在梦中,不拘法力,随心所欲。任他二人抖擞解数,斗得酣畅。只见那: 天昏地暗星斗移,汪洋翻波日月熄。 龙牙玉口真言吐,金睛法眼雷电济。 翻江闹海鱼得水,吞云吐雾虎生翼。 二心相争斗神通,双龙互搏拼法力。 这个是覆海大圣临凡尘,那个是山中仙童岁登极。 一个说你年轻气盛应顺我,一个道你倚老卖老忒无礼。 这明非,卖弄神通施武艺,一心要把真魂吸。 那鸣泽,抖擞天威耍解数,专情想将兄长替。 手足情深抛脑后,兄弟阋墙徒叹息。 直杀得山崩地裂水倒流,鬼哭狼嚎动天地。 真好比:上山虎碰到下山虎,云中龙碰上雾中龙,打了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却说二人斗了一百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那路鸣泽见势不好,忽虚晃一招,腾空而起,化为本相,喊道:“且慢!请先罢斗!” 路明非也复归本相,架云举空道:“你有何话说?速速讲来!” 路鸣泽嘻嘻一笑道:“常言道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况且伱我本为一体双生,何必鱼死网破?” 路明非心道:“你方才却非如此言语,怎得突然转了性?”便只呵呵冷笑,却不答言。 那路鸣泽知其顾虑所在,又道:“兄长大梦一场,千年黄粱,怎得将往事前尘抛之脑后?不顾昔日兄弟之情么?” 路明非不解其意,便道:“你巧言令色,意欲何为?我不识得你,也没你这般兄弟。” 路鸣泽忽面露沮色,幽幽叹道:“哥哥啊,莫非你真把我忘了?千万年前的王座之上,你我并肩,睥睨天下,兄友弟恭,好不快哉。” 路明非讥笑道:“既如此,你即刻皈依,补全我本身三魂。待我重登王座,岂不也有你功?” 那路鸣泽闻言叹道:“哥哥自从回来以后,心思深重,已听不进去金玉良言了。” 路明非嗤之以鼻,言道:“你这小贼,分明是敌不过我,妄想巧言诓骗,却是想瞎了心。凭你的门道,还唬不得我。” 路鸣泽叹了一声,忽展颜一笑,挑大指称赞道:“哥哥果然厉害, 我实是服了。” 说罢,一躬到地,朝上唱个大喏道:“泽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兄长如若不弃,泽愿臣服麾下,效犬马之劳!” 路明非一愣,万没想到有此这般,心道:“你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便道:“你虽与我二心,却该有自名,你到底是何人也?” 路鸣泽一拍胸脯道:“兄长且听我道来: 我本先天造化生,福地洞天一精灵。 日月光华将我炼,鸿蒙紫气东来萦。 自古称王百千岁,威名远拨四洲听。 高登殿堂金銮座,云梦仙境赛蓬瀛。 只恨反贼肝肠恶,勾结外敌并奸佞。 里应外合举火号,杀人灭口罪难罄。 侥幸得救脱残身,逃得虎口遇狼精。 北俱芦洲将我囚,黑天鹅港困龙庭。 赫尔佐格心头恨,邦达列夫该加刑。 偶遇娇娥雷娜塔,血契签订化名零。 黑蛇护主忠心耿,少女心绪风雪情。 谁知秘党真小人,设得毒计长矛钉。 费尽心机留残魄,附身婴胎苟活命。 今闻兄长归来时,欢喜无限幻此景。 只求怀念当时忆,莫忘昔日手足情。 生死与共齐携手,屠尽仇人当觉醒。 青铜与火二小童,名唤诺顿康坦丁。 耶梦加得情牢困,其兄呆傻小儿性。 海洋与水踪不见,天空与风隐幽冥。 化身众多心思重,背誓忘祖称神灵。 东瀛小国扶傀儡,盗取圣骸改名姓。 风云变幻沧海绝,桑田不见没锦屏。 但得重归天子位,血流成河莫容情。” 路明非听得真切,即道:“如此说来,倒是与我境遇相仿,也是个可怜人。” 那路鸣泽长叹一声道:“兄长知我遭遇,怎能不生恻隐之心?你我并肩携手,天下何人能挡?” 路明非心中滚动,似信似不信道:“你虽言语恳切,却只一面之词,我如何轻信?” 路鸣泽又叹一声道:“兄长此言也合情理,鸣泽不求旁的,只求兄长心中惦记一二,便心满意足。” 说罢,双眸泛红,泫然欲泣。 路明非心中冷笑道:“此子变脸如此之快,想必也是个心机多变,城府高深之辈,我需多加留意。” 但路明非如今大道未成,方才一役只道平手,无确实把握降服于他,便道:“你所言语,我已知之,却不敢全信。我自在心中挂念,也就是了。” 路鸣泽闻言,交口称赞道:“兄长之心,何其光明。兄长之行,何其磊落啊!” 路明非见他破涕为笑,全无半点迟疑,心中便有三分反感,冷笑一声道:“既如此,我便告辞了。” 路鸣泽点头道:“待我送兄长出去。” 路明非摆手道:“不必。” 说罢,他不待路鸣泽施为,自运法力使了个“解厄”法,捻法诀,吐出一口真气。 那口气细缕缕如青烟升腾,所到之处景消物散,梦去幻灭。 路鸣泽一怔,眼底冷光一闪,即道:“兄长慢走,鸣泽告退了。” 说罢,身子一抖,即消失不见。 路明非双眼睁开,已复归天台之上。正是: 虚虚实实不得辨,明明白白也难悟。 观棋烂柯缘未尽,镜花水月却休渡。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南柯一梦非黄粱,周公难解且自顾。 今天家里有事,更新晚了,各位见谅 第15章 脱幻境再见陈雯雯,前尘梦偶遇陈墨瞳 东走西顾茕茕兔,衣不如新人不故。 一别两宽各生欢,海誓山盟终不复。 风花雪月昔日乐,到头长忆相思苦。 但得红颜知己伴,山海可平路难阻。 且说路明非脱得幻梦,即复归来路,径往行政餐厅而去。 推开门,及见众人齐齐望来,目光各异。 古德里安满怀期待,叔叔婶婶面露不悦,叶胜亚纪展颜微笑,唯陈墨瞳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面露疑色。 只见那古德里安霍然起身,迎上前来道:“明非啊,你还有什么顾虑吗?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做到的,你都可以提啊!” 他见古德里安开门见山,便道:“教授莫急,我自小生于此地,故土难离,欲远渡重洋,却终觉心忧,且得考虑一番。” 古德里安急道:“明非,我们卡塞尔……” 路明非摆了摆手,打断道:“教授不必多言,我心里有数。常言道三思而后行,自古皆有此理。我若轻言许诺,难保追悔莫及,今日事便如此吧。” 说着,拱了拱手,便欲转身离去。 却听陈墨瞳忽高声道:“是初恋女友吧?我想想看啊,白色的……长头发的……很温柔的……安静的……一米六五高……同班女孩。嗯,差不多,就是这么一个人。” 众人闻言一惊,路鸣泽来了精神,叔叔婶婶当即起身。 酒德亚纪即道:“诺诺,别闹。” 陈墨瞳侧眼观之,见路明非仍面带微笑,好似古井无波,心下更疑,却道:“开玩笑的喽。我们又不熟,今天才见的不是么?就算他有初恋女友,我也不会知道那是谁啊。”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古德里安也如释重负。 婶婶忙道:“我们明非不会谈恋爱的,是吧明非?” 叔叔也帮腔道:“学生就该学习为重嘛。” 古德里安仍望向路明非,眼神殷切。 路明非忽轻声笑道:“便是如此,又该怎样?” 众人如遭雷击。 路明非又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年慕艾,古之常理,有何惊讶之处?” 说罢,转身便走。 叔叔婶婶急忙赶上,路鸣泽亦步亦趋。 三人刚要开口,便听路明非道:“不必劝诫,且回去再谈。” 话音刚落,忽听背后有人喊道:“路明非!” 路明非回过头来,见陈墨瞳及至面前道:“我有事问你……” 话还未毕,便见路明非忽凑到耳边。 陈墨瞳一惊,便欲躲避,却顿觉力软筋麻,动弹不得。 只听明非言道:“此地并非讲话之所,且待时机成熟。” 她尚自呆愣,路明非伸手在她颅顶拍了三下,以手指上,便即转身离去。 这一番兔起鹘落,众人未及反应,路明非已进了电梯。 路家三人便即跟上,都一言不发,但见得叔叔婶婶皆有不悦之心,路鸣泽亦有嫉妒之意。 四人各怀鬼胎。 且说四人归家,婶婶一路喧嚷,埋怨不休,叔叔面沉如水,旁敲侧击,路鸣泽偶尔开口,言语讥讽。 路明非本无心与三人计较,也不答言,自顾修行。 但婶婶喋喋不休,路鸣泽絮絮不止,路明非听得烦了,动法力,变作两只瞌睡虫,弹到二人脸上,即往鼻孔钻入。 那路鸣泽当即晕晕沉沉,倒头而睡。 婶婶又唠叨数句,忽口打哈欠,半刻后也即睡去。 叔叔见母子睡去,心中疑惑,却不敢打扰,自顾开车,缄口不言。 路明非即得清净,闭目养神,暗自运转。 一路无话,即至家中,路明非方收了法术,叫醒二人。 他下得车来,忽见楼下一窈窕人影,闪目观瞧,正是那陈雯雯。 那女见得路明非,及翩然而来道:“伱去哪儿了?我在QQ上找你也没动静。” 路明非一怔,未及言语,便听她道:“咱们文学社打算毕业前再聚一次,大家说要包场看电影,咱们去收钱买票。” 此情他早知之,前番听苏晓樯提及,却未放在心上。 他本不欲与那帮少爷小姐交往,今日却乐得免受婶婶聒噪,当即道:“如此甚好,且走,且走。” 二人转身离去,直看得婶婶暴怒道:“是不是她?还真让人家说对了,白裙子,长头发!” 路鸣泽言语泛酸道:“那不是陈雯雯么?她能看上路明非?” 叔叔也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告诉他该以学业为重么?” 三人各自言语不提。 且说路明非与陈雯雯买票包场归来,并肩而行,走在沿河路上。 路明非一言不发,只顾走路,却听陈雯雯开口道:“明非你想报哪个学校?” 路明非未及多想,随口道:“不知。” 陈雯雯一怔,又道:“你会报本地么?” 路明非笑道:“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偏居一隅,如何得见天地广阔?” 他忆起当年求仙问道之时,壮志豪情陡生,不由吟道:“ 年少轻狂志气佳,漂洋过海抟风沙。 四洲广阔无边际,千里独行实可夸。 不见灵山藏古洞,未逢逍遥隐士崖。 水中难得真龙影,山间凶险妖魔大。 苦心孤诣访道真,一体虔诚参紫霞。 学得天罡三六法,也通七二自合恰。 神完气足道行隆,容归故里当还家。 东海之畔花果山,称王作祖妖风刮。 七圣聚义手足情,铜墙铁壁难讨伐。 谁知玉帝实无礼,欲收本王作辇驾。 天王哪吒性情劣,雷公电母眼也瞎。 难辨谁是真圣主,不识我乃天仙华。 十万天兵布网罗,三人合力将我杀。 侥得残躯归来路,如今潜心修道法。 但得一朝重抖擞,即上凌霄将他拿!” 这一番话毕,陈雯雯听得昏昏沉沉,目瞪口呆,不知作何言语。 路明非难得失态,吐气凝神,复平心绪。 原来皆因他与那“路鸣泽”前番相斗,不分胜负,致使心境不稳,郁结未消。 二心之争,非拘泥于变化神通,修心养性才为本源之根。 他此番略作发泄,实是有益无害。 此时,却见迎面走来一人,摆手与路明非问候。正是: 素颜秀蛾倾城貌,发如火灼晚霞罩。 玲珑有致窈窕影,婀娜多姿彩光绕。 眉目如画墨瞳染,九曲百转机灵巧。 一遇明非便留意,满腔疑窦心思挑。 第16章 风雨暗妖邪布网罗,欺大道明非怒斩敌 天生妖魔世无比,雄才四海夸英伟。 神通广大金丹成,画戟荧煌射秋水。 冲锋陷阵谁敢当,诸怪胆裂心惶惶。 即见伪神欺大道,定斩首级莫轻饶。 且说路明非见陈墨瞳找来,微微一怔,心道:“这小丫头阴魂不散,这般缠人?莫非解不得我盘中之谜?来此撒泼?” 只见那陈墨瞳拉下墨镜,双手比在耳畔,高声道:“嗨!嗨!” 陈雯雯见其明艳动人,略显窘迫,便道:“你朋友啊?” 路明非心道:“还不知是敌是友。”即摇头道:“萍水相逢,仅一面之缘。” 谁知陈墨瞳却道:“说什么呢?我是他师姐!陈墨瞳。” 路明非一怔,心中暗道:“我昔年求学,倒是有三位师姐。一个是万年得道的九尾妖狐,住在涂山谧云洞,号万圣娘娘。一个是千年化形的青鸾,住在海外瀛洲,号青霄真人。一个是九百岁的泾川龙女,随侍观音菩萨在南海落伽山。你道是哪个?” 他心下好笑,却不拆穿。 只见诺诺已蹦到陈雯雯近前道:“嗨嗨!那么巧啊?这是陈雯雯吧?” 陈雯雯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诺诺指着路明非道:“听他说的,他说……” 她忽话锋一转道:“对了,伱还欠我冰淇淋的吧?” 路明非当即摇头道:“绝无此事。” 诺诺秀眉挑起,佯怒道:“你是不是想抵赖?出尔反尔可不是男子汉的作风!” 路明非呵呵一笑,便欲反驳,却忽灵光一现,忆起曾盗她精血炼丹之故,眼珠一转,即道:“确有此事。我前番承了你的情,用此物补偿可好?” 诺诺一怔,不明就里,随口道:“好啊,我要吃香草淋草莓酱的。” 路明非心下暗笑:“这人情倒是还得容易。” 他即破财,买下两个冰淇淋,分给二人,便算还了诺诺昔日人情。 那二位少女在前自顾交谈。他一言不发,缓步徐行,落在后面。 陈雯雯问道:“路明非是不是说我很多坏话?” 诺诺随口扯谎道:“没有,他说他很喜欢文学,所以加入文学社。” 陈雯雯似信似不信,又问:“哦,你们是初中同学么?” 诺诺反应极快,扯道:“小学同学,我后来一直在美国读书,最近才回来。” 她又转向路明非道:“你记得我们教学楼墙上那墙爬山虎没有?那天我回去看,都攀到楼顶了!” 路明非心知她是随口胡言,便道:“时过境迁,无甚印象了。” 诺诺暗啐一口,心骂路明非不知变通。 行不过一刻,及至一三岔路口,诺诺便要告辞,挥了挥手,与二人告别。 路明非不知她是何用意,思索片刻,不得要领,便不再复思,仍与陈雯雯并肩同行。 不过半刻之后,路明非忽听得鬼祟之声,自 身后传来,料定是陈墨瞳尾随,心道:“这丫头倒是个好事之徒。” 他停下脚步,对陈雯雯道:“你先走一步,我有些琐事烦扰。” 陈雯雯一怔,却也不便多问,点了点头,便即离去。 路明非立在原地,见陈雯雯路径弯折,没于街角,便道:“出来吧。你鬼鬼祟祟,还道我不知么?” 只听身后脚步声响,诺诺自岔路走出,微微惊讶道:“警惕性挺高嘛!” 路明非不欲与她过分纠缠,即道:“何事?” 诺诺正色道:“我有事问你……” 路明非突抬手,摇头道:“此间虽无六耳,却时候未到。” 诺诺紧蹙双眉,面露不悦,即道:“神神叨叨的,你说什么时候?” 路明非却不答言,反而轻声笑道:“你年纪轻轻,便性如烈火,这般沉不住气?如此行事,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也。” 诺诺听说,先是一怔,双眉挑起,却忽转怒为笑道:“你年纪轻轻,便性子温吞,这般谨慎小心?如此行事,可还有少年朝气?” 说罢,挑眉挺鼻,作挑衅状。 此是她故意学之,意在讽刺。 路明非一怔,旋即笑道:“有趣!有趣!你这丫头甚是有趣。” 诺诺却又学道:“无礼!无礼!你这小子甚是无礼!” 路明非不愿与她斗口,轻叹一声道:“你心有疑惑,有心求教,需谦虚达理,以诚为贵。似你这般毛躁,哪像个女孩模样?” 诺诺闻言笑道:“怪不得你喜欢陈雯雯,说话细声细语的,你喜欢小家碧玉这一款的?” 路明非却未答言,反而抬头望天,面露忧色。 却见天穹如墨,乌云层叠,霎时竟天昏地暗,阴阳翻覆。正是: 黑云翻墨已遮天,穹顶玉树光璀璨。 卷地阴风扬尘起,白雨跳珠落尘喧。 自古龙行水气足,无根天泉漫江湖。 只恐今日逢敌手,在数难逃复从头。 只听诺诺蹙眉道:“怎么突然下起雨了?咱们找个地方避雨。” 她看向路明非,却见他一动不动,喃喃自语道:“真乃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区区数日已可施法蔽塞我的灵觉,便是‘萌头’也未尽全功,不然如何落得阵中,却尚不自知?” 路明非心中暗道:“这厮倒有几分本领,绝不可力敌,切勿轻举妄动,当思退路也。” 诺诺见他表情严肃,不解道:“你怎么了?被雨淋傻了,快走啊。” 路明非摇了摇头道:“迟了,阵法已成,要想出去,且得费一番周折。” 诺诺心中一动,忙道:“你莫非已经……” 话未言毕,但见路明非目放金光,湛然若电,向诺诺望来,即道:“事到如今,我便将话言明。此情危矣,你我二人勠力同心,方有一线生机。” 诺诺见他双眼金光,方恍然道:“你的龙族血统已觉醒了!” 路明非并未答言,忽转身道: “你的车呢?” 诺诺道:“停在那边路口了……”忽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车?” 路明非迈步就走,答道:“皆因我能掐会算,能瞅会看。且来!寻你车去。” 诺诺心中十分疑惑,忙赶上问道:“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路明非没料到她有此一问,便道:“你也是龙种,看不明白么?你我已是他人笼中之鸟,瓮中之鳖。” 诺诺左右看看,不解道:“哪有笼?谁是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路明非忽驻足不前,回头望来,目光如炬。 诺诺没来由一惊,竟有些悚惧,脚下踉跄,往后退了三步。 还未站定,却见路明非已至面前,并拢二指,点在她的眉心。 诺诺顿觉一股暖流自眉心窜出,游遍双眼,又复往顶梁而去。 再看她双眼泛起璀璨金光,妖冶如火,湛然若电。 诺诺恍惚间往四周一盼,只见灰影如幕,将城市围绕,似一张大网覆下。 此时大雨滂沱,长街空荡,只他二人伫立,湿漉漉若落汤之鸡。 诺诺看向路明非,忙问道:“这是……” 路明非轻声道:“此是‘阴阳眼’,你我所见相同,便不需我多言了吧?” 他伸手指定雨幕之中,诺诺随之望去,只见飘忽忽好似人影,头攒攒状若鸦群,如黑云压城,缓缓围来。 诺诺识得,不由失声惊道:“死侍?” 路明非听得真切,点头道:“你称那帮活死人为死侍,呵,倒也贴切。” 诺诺却没如此闲情逸致,即道:“我的车在那边,快走!” 说罢,拉着路明非即往路口而去。 二人转过路口,即见一火红车驾,若火烧之云,天际晚霞。 上得车来,路明非道:“往海边开。” 诺诺一怔,反驳道:“不行!回丽晶酒店,找教授他们商量对策。” 她不顾路明非,一脚油门,车驾轰鸣,径往丽晶酒店而去。 路明非靠坐椅背,冷冷不语。 这一路奔驰,只此一路,却行了两刻有余,似千里迢迢、通天之径。 诺诺心中焦急,一脚刹车止住,咬牙问路明非道:“你说怎么走!” 路明非冷笑一声,却也没多计较,即道:“去海边。” 诺诺也没多问,掉头而行,径往海边而去。 行不过二里,只见前方闪出一道黑影,若半截黑塔,高人一头,乍人一臂,面如黑炭,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 它双臂张开,便要拦车。 诺诺俏颜微白,路明非看在眼里,轻笑道:“且安心开车,不必顾虑。” 只见路明非暗运法力,使了个“吐焰”法,张口一喷,一团火球将那怪包裹,霎时间化作飞灰四散。 诺诺惊诧道:“你这是言灵?君焰?又不像……” 路明非也不答言,暗运法力,咬破手指,在车上刻画法阵。 诺诺看得云里雾里,却并未插言,只听路 明非口中念念有词,单手掐诀,使了个“神行”术。 阵法生光,如蒙彩霞,将整个车驾都笼罩在瑞霭之中。 只见这车登时化作一道赤影,倏忽提速,疾如风,奔如雷,一路风驰电掣。 直惊得诺诺紧握方向盘,双臂打颤,失声道:“你使的什么妖法?!” 路明非哈哈大笑,却未解答。 但见前方不远即是海岸,面前却陡现数百死侍,摩肩接踵,丫丫叉叉,堵住去路。 诺诺俏脸煞白,不知如何是好。 却见路明非怡然不惧,捻法决,诵真言,使个了“移景”的法门,用手往前一指。 只见他手指到处,正是道路正中。那路忽得加宽,凭空生出一段,将数百死侍分移向两边,让出一条路来。 诺诺见此神异,惊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那车驾快疾,眨眼便过,诺诺回头,只见道路如常,恢复如初。 路明非拭去额角汗珠,对她道:“此阵上接太虚幻境,下连幽冥地府,着实难逃,你遵我言语,还有一线生机。” 诺诺眼眸闪动,默然不语,自顾开车。 路明非知她性骄气傲,也不追问,趁此之时,暗使“嫁梦”、“通幽”之法。 此阵接太虚,连幽冥,乃是借二界之力运转,他施二法,也引二气入体,作“导气”法,增长法力,也胜在人间凡境,可有一战之力。 少倾,及至大海之畔,二人下得车来,径往前去。 只见浊浪排空,阴风怒号,雷霆乍惊,若天灾降世,煌煌震怒。 远远见阴晦之处,海天相接之地,现出一道身影,踏风逐云,倏忽便至。你看他: 独目湛然赛金灯,盔明甲亮寒光泠。 座下白马矫若龙,手中长矛似流星。 踏风逐云天上来,雷霆绕身汪洋惊。 该是龙种非凡貌,不知真灵唤何名。 诺诺见了那怪,浑身战栗,失声道:“奥丁?” 路明非问道:“你识得这是何方妖孽?” 诺诺急道:“他是北欧阿萨神族的主神,众神之王,在神话中是黑龙的死敌!你没看过北欧神话么?” 路明非冷笑一声,不屑道:“哼,伪神尔。” 但见那奥丁四周,海水翻腾,化作万千死侍,拱卫在侧,恍若大军压境,千兵临城,口诵战歌,助其威势。 诺诺正自惊恐,却闻路明非笑道:“此怪倒通兵法,知以势压人,一鼓作气之理。” 他浑然不惧,上得前去,先礼后兵道:“阵中战将,可通姓名!” 那奥丁却不报名,只道:“凡人,觐见吧。” 路明非冷笑道:“你口出狂言,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奥丁似也冷笑道:“神,从不对凡人撒谎。” 此言一出,路明非忽勃然大怒,喝道:“你这泼魔,实在无礼之极!敢在本王面前,拒马回话!你给我滚下马来!” 说罢,额角乌光一闪,已将方天画戟掣在手中,纵身越过,便即打来! 那奥丁悚然一惊,长矛架住,却被击落马背,往后撤去。 那白马长嘶一声,奋起四蹄,向路明非踏来。 路明非单手探出,已勒住马颈。 那白马挣脱不得,竟无力抗衡,惨声呼叫。 只见路明非掌中画戟一晃,搂头斩来,已将其马头砍下,抬腿一踏,便将其首级碾为齑粉! 那白马残躯自半空而落,坠入深海不见。 万千死侍发出阵阵怪叫,不敢缨锋,竟无一人上前。 那奥丁也恍若未见,只盯着路明非,眸中似火跳动。 路明非把戟往下一戳,咄一声,斥道:“好个妖孽,狗胆包天!也敢妄自尊大,大言炎炎!” 他怒道:“那李老君乃开天辟地之祖,尚坐于玉清之右。佛如来是治世之尊,还坐于大鹏之下。孔圣人是儒教之尊,亦仅呼为‘夫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数千年的放荡,也配称‘神明’二字!” 正是: 太乙散仙蛟魔王,方天画戟逞刚强。 神威覆海称大圣,仍未登天入殿堂。 大罗真仙名赫赫,三界至尊岂易当。 封神杀劫无人脱,才得正果归上苍。 尔等妖孽实猖獗,大言不惭忒狂妄。 今日合该寿将尽,教你身死把命丧! 第17章 施神通两军对峙,弄解数二人相争 且说路明非与奥丁对峙,不忍怒发,言语骂了一通,还不解恨,又纵身向前,晃方天画戟,复来相争。 那奥丁不敢怠慢,使长矛架住,忍不住道:“你……究竟是谁……” 他话还未毕,路明非抖画戟,崩开长矛,也不答话,分心便刺。 奥丁急闪身躲避,踏风腾空,纵上云头。 路明非喝道:“孽畜!休走!”即腾云赶上,倏忽便至,画戟煌煌,往下就砸! 奥丁忙抬矛架住,也抖开解数,接架相还。 二人御风而斗,穿云过雾,直激得狂风怒吼,电闪雷鸣。 诺诺在下方看得心惊肉跳,恍惚惚如在梦中。 斗不过十合,二人复归海面,只见那奥丁长矛一晃,以作号令,万千死侍齐声怒吼,即奔路明非而来。 路明非浑然不惧,身子一抖,使了个“三头六臂”的法相,手中画戟也变作三个,六臂齐摇,若纺车轮转,霎时间将数千死侍尽数打杀。 只见他往前一冲,倒下一片,往后一撤,趴下一堆,好便似虎入羊群,鹰来鸡栅。那众多死侍,碰着的,头如粉碎,刮着的,血似水流! 往来纵横,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得: 血染大海无杂色,波涛翻腾涌红光。 原来他自临此阵中,便觉法力陡增,又以“嫁梦”、“通幽”二法导两界之气,以壮自身,已隐隐有往昔二成之功,如此方可随心运使法术,信手卖弄神通。 那众多死侍见他骁勇,不敢复上,只围在一旁吱哇怪叫,吵吵嚷嚷。 路明非听得心烦,忽又见诺诺孤伶伶形单影只,战兢兢不知所措,心道:“我倒把她忘了。奥丁那厮有些本事,他那矛倒也能敌住我戟。我若与之酣战,恐她有失,反不便应战。” 想罢多时,眼珠一转,心中便有了计较。 只见路明非将身子一晃,即跃至诺诺身后,伸手一抓,将她脑后长发薅下一把。 诺诺立时痛呼一声,龇牙咧嘴,转头骂道:“路明非!你他妈有病!” 路明非嘻嘻一笑,即道:“借你头发一用。” 他将发丝握在掌中,捻了捻,搓了搓,口中念念有词,吐一口真气,往空中一抛。 只见那一把发丝登时化作一个个人形,影绰绰不计其数,吵嚷嚷不绝于耳。一个个佩剑悬刀,插旗背鼓,盔明甲亮,威风凛凛。 诺诺一看,当即吓了一跳,躲在明非身后,骂道:“原来今天早上他妈就是伱吓唬我!” 你道他们怎生模样: 千军排开,万戈争鸣。 金鼓齐奏,上达天庭。 那阵前,蛟龙头戴乌金盔,映日光明将军威。 这左右,虬龙蜷身把刀配,皎月冰轮寒芒摧。 青龙乱舞丈八矛,乌龙探爪复来回。 毒龙口喷烟雾绕,孽龙兴水獠牙锐。 龟鳖自把双锏擎,金鲤手持莲花锤。 夜叉 探海凶恶貌,海怪翻身凯歌归。 虾兵蟹将左右列,鳞虫水族前后围。 全军皆是蛟龙种,满场俱是江洋魁。 路明非哈哈大笑,传令道:“孩儿们,擂鼓助阵!” 霎时间,只听得鼓声震天,杀气腾腾,妖风呼啸,鬼哭神嚎! 那众死侍如何见得这般场面,一个个心惊胆战,驻足不前。 那奥丁独目泛光,跃动不止,竟似有些悚惧。 只见路明非喝道:“兀那妖孽!休走,来来来,你我再战八百合!” 说罢,晃画戟,抖神威,跃将过去,再战奥丁! 那奥丁不得不持矛应战,与路明非战在一处。 这二人从海上打到云端,又从云端打入海中,画戟明亮,长矛放光,震动九霄,威服天下。这一场好杀: 方天画戟龙宫宝,命运长矛灵根造。 戟对矛来铁各异,兵纵交兵妖对妖。 这一个是天生覆海大圣名,那一个是北欧奥丁主神高。 一个说你妄自尊神实无礼,一个道你装疯卖傻鬼祟貌。 方天戟乃千锤敲,水晶贝阁珍气绕。 命运矛是神火锻,炼金宫殿合灵巧。 路明非,武艺高,荧荧煌煌当头敲。 奥丁神,天威恼,上上下下两头挑。 戟若狂潮携海怒,矛似穿风雷霆啸。 两个相逢真对手,往往来来无穷道。 这阵上,金鸣烈烈,声震天地动九霄。 那阵上,黑影绰绰,偃旗息鼓无喧闹。 从来交兵风头劲,两军战前士气高。 奥丁布阵无作为,明非法力难预料。 倒行逆施非胜法,蛟魔从来合兵道。 堪羡大圣本领妙,神王将败欲奔逃。 这明非与奥丁战了三百回合,未分胜负,心中暗道:“这厮果是个骁勇善战之辈,只是手下榔槺,不堪大用,久战必败。” 那奥丁久攻不下,又被对方士气所夺,果然萌生退意。 只见他长矛一摆,荡开画戟,趁此时机,退至海上,诵真言,以手指天,召来天雷滚滚,霹雳闪电,便欲劈下。 路明非笑道:“雕虫小技,我也会弄!”即运法力,施“五雷法”,指天唤道:“天雷,助我诛邪!” 霎时间,两道惊雷劈落,江海倒灌,天穹崩裂,真如同煌煌天威、洪洪大势,九天雷落,声震寰宇。 诺诺伫立海岸,远远只见光芒万丈,巨浪滔天,颅内俱震,双耳轰鸣。 她被震倒在地,忙掩住双耳,却见左右千军瞬息变幻,化作一根根发丝飘落。 那海潮上,万千死侍大军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如此过了一刻,诺诺恍惚惚如梦方醒,见海潮已息,风平浪静,云销雨霁,晚霞盈盈,却不见路明非与奥丁人影。 她心中陡然一惊,失声喊道:“路明非!路明非!” 叫了两声,却无人应答,只余回声飘荡。 她心神恍惚,跌坐在地。 这时,却忽听下方沙土有窸窣之声,她侧头看去,只见沙 地之中钻出一只螃蟹,见风化作一人形,言道:“休要担惊,莫要害怕,我老人家在此。”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路明非。 诺诺望来,竟一时无言。 只见他满身沙土,衣衫褴褛,略显狼狈,却面带微笑,对诺诺逗趣道:“天海一色景非凡,尽是晚霞映霓裳。少女不知何所忆,梨花带雨娇媚样。” 诺诺一怔,不解其意。 路明非嘿嘿一笑,手一翻,变出一面镜子,举在诺诺面前。 只见镜中少女面如晚霞,眼角垂泪,娇柔柔,惨戚戚,懵懵懂懂,惹人怜爱。 诺诺登时娇颜红透,霍然站起,怒不可遏,便来抢明非手中之镜。 路明非哈哈大笑,随手一扔,将那面镜子扔进了茫茫大海之中。 诺诺一怔,忽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路明非道:“镜花水月而已,何必如此愠怒?” 诺诺拭去眼角泪滴,威胁道:“你要敢告诉别人,就死定了!” 路明非笑道:“你若不放心上,别人知之又何妨?你若心里常思,无人知之也自想。” 诺诺气得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怒道:“你少给我来这套!你以为你是谁啊?就来教训我?” 路明非眨了眨眼道:“S级,可否?” 诺诺脸色一变,沉声道:“你怎么……”她忽想起方才路明非所施神通,心中便知一二。 路明非笑了笑,负手转身便走,并道:“借你口中言,传我心中话。烦请告之古德里安教授,无需忧虑,卡塞尔一行,我即去也。” 诺诺一怔,便叫道:“你站住!” 路明非却不回头,摆手道:“阵法已无,你自行离去便可,告辞。” 说罢,即消失无踪。 诺诺阻拦不得,越想越气,在车上踢了一脚,平息多时,方才驾车离去。 她自远去不见,却不知沙滩上光影变换,路明非身影再现。 他拭去嘴角血,苦笑道:“她若再不走,我这‘隐身’法便露了馅。” 路明非深吸口气,暗道:“好个奥丁,实在骁勇。此番胜在那阵,使我有法可用。可假作真时真亦假,下次恐无此好运了。” 他喃喃道:“常言道,大树底下好乘凉。我便去那卡塞尔看看,探探虚实。” 想罢,路明非即盘腿打坐,原地修炼。 如今他好似强弩之末,驾不得云,只能先稍作休整,恢复法力,以免再生枝节。正是: 海天一色客独行,红尘无伴道自兴。 孤舟浮沉随水浪,缥缈俗世依本领。 暮色四合苍茫顾,抬头思乡少人听。 欲往九界寻仙路,难舍知已凡间情。 第18章 诸位看官钧鉴 首先感谢大家的厚爱。 您能在百忙之中点进来,已经是给足了作者面子,再次谢过。 简单说一下这本书的情况。 算是蓄谋已久,也算是一时冲动。 蓄谋已久是早就想过大纲,一时冲动是作者上班还挺忙。 由于工作原因,更新的时间不太稳定,请各位看官见谅。 如果不更的话,我会提前请假。 一天更新2000或4000,取决于作者当天忙不忙。 因为这本书写起来比较吃力,需要边写边查资料和词典。 这一点是我的问题(受教育程度低,打也晚了)。 还有作者手残,没有电脑只能用手机打字。 努力存稿中,争取在不远的将来一天两更。 还有就是感谢大家的支持,推荐票、月票、打赏,还有评论我都会看,有问题的也会找时间回复。 最后不管这本书成绩怎么样,我都会写下去的(如果哪天不更了,可能是穿越了)。 能挣钱最好,挣不着钱我就边哭边码字,用心酸的眼泪冲淡劳累的汗水(开玩笑)。 最后的最后,祝大家发财,天天开心。 PS:晚上八点,还有一章。 作者去也! 第19章 望明月二人会天台,说计较明非陈良言 明月依依光炯炯,曾折玉桂步蟾宫。 旧梦常思家乡路,身归故里却懵懂。 到头一念从始终,但悲不见天下同。 大势所趋分合定,犹记往昔忆峥嵘。 且说路明非运转法力,小心维持,及至冰轮东升,夜色如幕,方才睁开双眼,吐一口浊气道:“此一战有利有弊。借其阵法,增长法力,已至往昔一厘之功,好比大塘较之汪洋,初具规模。若在阵中,能合二成有余,再遇奥丁那厮,也不惧矣。此为利也。” 但他旋即叹道:“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虽占先机,却显露许多法门,再遇那厮,恐其施法针对,却是防不胜防。此为弊也。” 他站起身,抻了抻腰,心道:“俗话说千日为贼,岂有千日防贼之理?那卡塞尔学院对我殷切,言之凿凿,不知可有门道?倘若尽是蛟龙之子,龙气氤氲,倒也正合修行。” 想罢多时,抬头一看,又掐指算了算,即道:“该是三更,不知那丫头解不解得我盘中之谜,待我前去一观。” 说罢,他将身一抖,双臂一摇,即变作一只蝙蝠,扑棱棱,飞入夜空。正是: 状若硕鼠生两翼,眸如炭火光戚戚。 双耳回旋知天下,夜中精灵似墨洗。 不过一刻,即至丽晶酒店天台,他双眸一盼,即见一倩影伫立,似久待多时。 只听她埋怨道:“怎么还不来?”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陈墨瞳。 路明非暗自好笑,旋身飞下,回转本相,即道:“你这丫头,不在下方安寝,上天台何为?” 陈墨瞳猝然一惊,转身瞧见路明非,怒道:“你少来这套!你早上拍了我头顶三下,往上指了指,不就是叫我三更时来天台见伱?” 路明非笑道:“你倒听话,也有几分灵巧,不然何以解得我盘中之谜?” 诺诺越听越气,忙深吸口气,平了平心绪道:“你以为我没看过《西游记》么?” 路明非一怔,旋即道:“我倒也看过,只是其中记载多有出入,不可当真。” 诺诺摆了摆手,不愿与他多谈闲言,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觉醒的龙族血统?” 路明非哈哈一笑,盘坐在天台楼畔,吟道:“我乃天地造化灵,洞天孕育蛟龙性。台甫明非尊为路,古往今来此一名。” 陈墨瞳又生怒意,不耐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路明非瞥一眼,叹道:“尔不通真言,反恼于我,无此理也。” 陈墨瞳无言以对,暗气暗憋,也坐于明非一旁,又道:“你为什么突然同意加入卡塞尔了?” 路明非思索片刻,即道:“我虽一心求极乐,却也喜得状元册。寒窗苦读所为何,正是如今高登科。” 陈墨瞳忍无可忍,又怒道:“你那个成绩,除了我们,哪家好大学要你 ?” 路明非呵呵笑道:“汉明功业草莽兴,刘朱岂非前缘定。古来英雄千万万,天下逐鹿莫问名。” 诺诺被他弄得没了脾气,转身就走。 路明非忙道:“休这般小气,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说罢,取出瓶酒,还饶两个酒杯。 陈墨瞳惊道:“你从哪变出来的?” 路明非将酒斟满,递来一杯,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且休管。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明日是与非。诗酒且图今日乐,功名休问几时成。” 诺诺接过,迟疑道:“不会是用头发什么变得吧?” 她忆起明非之前所为,心有余悸。 路明非知其所虑,笑道:“且试饮之。” 诺诺抿了一口,清冽冽,火灼灼,确是寻常酒液,便放下心来,一饮而尽。 路明非也陪一杯,忽道:“可有银两么?” 诺诺眼一瞪,怒道:“喝了你杯酒,还得给钱?” 路明非摆手道:“非也非也,只借只借。” 诺诺满脸狐疑,拿出一张红票子,说道:“没零钱,都给你。” 只见路明非伸手接过,在掌中一撮,吹了口气,那票子即化作一只蝴蝶,飘飘然飞下楼去。 诺诺心中好奇,凑至天台楼畔,向下望去,便见那“蝴蝶”飞飞转转,径入楼下酒家。 只听路明非道:“我自那铺中取得酒来,该付酒资。” 诺诺一怔,奇道:“你倒守法。” 路明非轻声笑道:“天下穷苦岂万千,勤勤恳恳却为艰。君子爱财取有道,不义之行怎能沾?” 诺诺此时也不多计较,无奈叹道:“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路明非却道:“姑娘留步,在下有一事不明,当面领教。” 诺诺不耐道:“说。” 路明非思量片刻道:“那卡塞尔学院都如你这般,乃蛟龙之种?” 诺诺白了他一眼,纠正道:“是混血种,人龙混血。” 路明非点了点头,又道:“我二位尊亲也是如此?” 诺诺听得一怔,反应片刻,才道“尊亲”指父母,即点头道:“他们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友,我就知道这些。” 路明非心下思量,暗道:“这二位我自归来虽未见面,所忆之中倒是可亲,料想不该害我。常言道万物皆有灵,虎毒不食子……” 他忽又转念想道:“昔日我大道未成,于人间游历之时,却也见得人心鬼蜮,抛妻弃子、卖儿典女、心比蛇蝎、毒胜妖魔者,古来有之。且不可全信。” 思至此,心下冷笑道:“若他们真有心加害,便休怪我不念父母亲情。常言道:君不明,臣不忠,臣投外国。父不慈,子不孝,各奔他乡!” 诺诺见他久久不语,还道他怀念父母,便也未作言语。 忽听路明非道:“今日所见所闻,你知如何计较?” 诺诺一怔,旋即怒道:“你威胁我?” 路明非摇头道:“非也,乃良言相劝。” 诺诺挑衅道:“不打算杀我灭口么?” 路明非笑道:“我非嗜杀之辈。况姑娘性如烈火,娇颜胜雪,颇喜人也,甚对我脾性。只盼姑娘莫要自误,遗祸无穷也。” 诺诺面沉似水,并未答言,似正计较利害。 路明非也不待她答言,便即转身跃下,消失在无边夜色之中。 却听他言语恍若自天际而来,言道:“陈墨瞳,好自为之。” 诺诺听得柳眉紧蹙,望向天上明月,久久不语。正是: 今朝得见蛟魔王,太乙散仙本领强。 心神恍惚疑窦生,不知明非何肝肠。 金玉良言双耳闻,前思后想难停当。 少女心绪渊如海,却恐一梦复黄粱。 第20章 探虚实诺诺乱施计,抖变化明非自调情 仙凡之隔似渊海,绝地天通千万载。 蓬莱方丈长生客,红尘俗世藏尸骸。 红颜刹那弹指老,娇娥青丝转头白。 一别匆匆眨眼间,回首故人皆不在。 且说陈墨瞳见路明非离去,又待了半刻,忽轻撩长发,拂过耳畔,言道:“他走了,你们到位了没有?” 原来她正和旁人通讯,见路明非消失,左右上下已不见人影,便吩咐道:“我不知道他会从那边走,你们一左一右,如果碰到他,不要轻举妄动,能交谈最好,不能的话也不要勉强。” 她心道:“我看他所作所为,不像个不讲理的人,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吧?” 这时,只听得耳廓中叶胜、酒德亚纪道:“明白。我们已经在丽晶酒店左右的必经之路上,无论他从哪里走,总有一个人能碰上。” 诺诺听此言语,心下苦笑道:“就怕他不从路上走……” 但她所见所闻,甚是匪夷所思,不足为外人道也。 只听那叶胜又道:“诺诺,你怎么对他这么上心?还瞒着教授让我们试探他?虽然是S级……” 诺诺即道:“且休多言,听我安排。” 此言一出,便即一怔,心下骂道:“靠!被他影响了……” 她轻叹一声,又道:“其实我是想让伱们多和他接触接触,站在客观的角度观察一下,我一个人的视角难免主观。” 叶胜奇道:“你不是会‘侧写’么?怎么……” 诺诺复叹道:“我现在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她正自言语,却不知路明非并未离去,反使了个“隐身”法潜藏,听得清,闻得明,将其计划尽收耳中。 路明非心下暗笑,想道:“这丫头倒谨慎,却也胆大。且待我耍弄于她。” 只见他暗运法力,抖身变作一只夜鹰。只见他: 双眸如电透灵光,翎翅一摆若风扬。 迅猛矫捷英姿状,踏月逐星任回翔。 双翼一摆,即奔诺诺而来。 那诺诺忽听一声脆鸣,转身一看,便见一夜鹰飞来,快似流星,扑至颊边,探喙一衔,即将其耳中蓝牙叼走,飞入夜空盘旋。 诺诺陡然惊愕,旋即想到路明非似会变化神通,心中大急,即拿出手机,意欲通知叶胜二人。 却见那夜鹰复飞将而下,探双爪,又将其手机抓住,展翅腾飞,不知归往何处。 诺诺惊道:“路明非!你……” 路明非心中好笑,也不理会,即飞下天台,寻个僻静所在,落得尘埃,复归本相。 他掂了掂手中物什,心道:“这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罢,即运法眼,看向长街左右。 只见叶胜、酒德亚纪二人一左一右,正自等候,心中又生一计,暗道:“且待我探探尔等虚实。” 他即运使法力,摇身一变,化作叶胜容貌,身形服饰也尽 一般,将蓝牙入耳,手机揣起,径奔酒德亚纪而来。你看他: 腰身挺拔若长枪,翩翩俊才貌非常。 秋水明眸衬笑颜,青春年华自端庄。 且说酒德亚纪闻得诺诺言语戛然而止,正自疑惑,却见“叶胜”走来,忙凑上前去,问道:“你怎么来了?诺诺那边怎么了?” 路明非心中暗笑,伸手摘下她耳中蓝牙,言道:“且宽心……咳咳,放心吧,没事。任务取消,路明非不知去了哪里,可能趁我们不注意回去了。” 酒德亚纪闻言,放下心来,即道:“那我们回去吧。” 路明非却摆手道:“不急不急,如此良辰,何不走走?” 酒德亚纪听说,疑惑道:“你怎么说话怪怪的?” 路明非稍一怔,却听酒德亚纪又笑道:“你不会是在学路明非吧?” 只见她双眸闪动,煞是娇俏。 路明非即顺水推舟,笑道:“这般言语如何?可入得耳?” 酒德亚纪掩嘴轻笑,故作言语道:“我中文学得甚好,休看轻于我。” 路明非心中笑道:“倒是个灵巧的姑娘。” 二人相视一笑,路明非即携其手来,引着她并肩同行,说道:“我们去那边走走。” 酒德亚纪满脸羞红,作势挣扎几下,却也随得他而去。 路明非看得真切,心道:“倒是我唐突了。我还道这二人纵非结发夫妻,也是情人爱侣,怎得这般羞怯,莫不过只眉目传情,未诉衷肠?” 想罢,也不放手,轻携柔荑,径往前行。 那亚纪低眉颔首,俏颜酡红,细声语道:“咱们去哪儿啊?” 路明非柔声笑道:“随便走走。且看这冰轮如镜,良辰美景,你我并肩携手,岂不快哉!” 酒德亚纪面似晚霞,笑道:“叶胜,我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路明非想了想,眼珠一转道:“可能是饿的,走,寻个吃食所在。” 说罢,即携着亚纪,径往道左酒肆,推门而入。 路明非招呼道:“小二……服务员,两位。” 二人促膝对坐,亚纪见“叶胜”目光灼灼,芳心大乱,低着头,默然不语。 路明非看在眼里,也不理会,教人置办酒宴,手在桌下一翻,将方才那酒拿在手中,斟了两杯,递与亚纪。 酒德亚纪只觉心神不定,小鹿乱撞,抬眸道:“还喝酒啊?” 路明非心道:“正所谓钓诗钩,扫愁帚,破除万事无过酒。你不酣然,我怎好套得话来?” 即道:“我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尽,复转杯来,滴水未漏。 那亚纪见此,也不再推辞,即满饮一杯。 路明非复接杯斟起,递与亚纪道:“你我二人识得多少年月了?” 亚纪被他言语挑动心绪,轻轻一叹道:“有六七年了。”杏眸望来,略显幽怨。 路明非轻声笑道:“即是老友,还道情深,且再饮一杯。”说罢,又饮一盅。 亚纪见他兴起,不愿扫兴,也陪了一杯。 路明非又擎杯奉上,望向窗外明月,笑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此情此景,恰如诗语,何不再提一杯?” 言毕,将头一仰,杯盏已空。 亚纪拗不过他,亦有三分醉意,玉颈仰起,即又饮下。 及至宴席摆上,这二人言言语语,絮絮谈谈,借酒调笑,俏语欢言,各自心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亚纪觉有半酣,色情微动。 一来是她情根早种,心猿难收,二来乃路明非俏语温存,酒陶真情。只见她: 面赤若桃夭,身摇似扶柳。 絮言叨叨话语多,情意深深风姿有。 时见轻手掠云鬓,数次还将衣袖抖。 玉颈低垂粉染色,纤腰盈握渐觉扭。 忘情开怀口儿笑,杏眼含春脉脉愁。 路明非见她这般酣然,暗自留心,问道:“亚纪,你看路明非那人怎样?” 亚纪晕沉沉、恍惚惚,呆呆望来,想了想道:“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路明非一怔,即问道:“何出此言?” 亚纪以手撑颊,轻声道:“虽然他说话文绉绉的,很奇怪,但看上去是个好孩子。父母不在身边,他婶婶看起来也很强势,恐怕对他不怎么亲切。” 她轻叹道:“小小年纪就寄人篱下,说话奇怪些也能理解。古德里安教授不也说么,他对自己的处境很迷茫,想来应该是个孤独的孩子吧。” 路明非闻得此言,心中一动,暗自叹息道:“原来她这般看法,倒也合乎情理。唉,倒是个本性纯良的姑娘。如此一来,反显得我小人之心。也罢。” 他即动法力,变作只瞌睡虫,将亚纪打发睡去。 又往门外一盼,施了个“聚兽”法,召来一只黑猫,窜将进来,跃至怀中,呜呜而鸣。 路明非轻轻抚摸,见它战兢兢,抖如筛糠,即笑道:“你这毛团,休怕。” 他低头在其耳边言语片刻,便放手任它窜身。 只见那猫儿抖了抖爪,即奔入夜色之中。 且说诺诺自下了天台,寻见叶胜,却不见亚纪身影,当即失色,也未多言,便将叶胜手机借来,转身自行寻找。 她心道:“以他的本事,真有心加害,我找谁都没用。他喜欢故弄玄虚,倘若我没猜错,保不齐又变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耍我。” 想罢多时,忽见面前闪出一条黑影,她定睛一看,竟是只黑猫。 只见那黑猫眼眸闪动,凑到近前,叫了两声。 诺诺心中一动,即蹲下身来,那黑猫似不怕人,窜身跃至诺诺肩头,在她耳畔轻语道:“一个人来找我。” 那言语动静,赫然是路明非。 只见那黑猫说完,翻身奔去,诺诺无奈跌足,便即跟上。 这一人一猫,兜兜转转,及至酒肆门前。 诺诺眼疾,一眼便看到亚纪,只见 她趴在桌上,正自酣睡。 她进得门来,不见路明非。又至亚纪旁推了推,却也不醒。 却见酒肆老板走来,问道:“她是你朋友么?” 诺诺点了点头,反问道:“还有一个人呢?一个男孩,十八岁的样子。” 老板摇了摇头道:“刚才和她一起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诺诺一怔,不明就里。 老板又道:“你朋友的账还没付,你看这……” 诺诺暗啐一口,骂道:“那个穷鬼,肯定是他!” 她自气恼,付了账,背起亚纪,出得门来。 却见街旁阴影之处,路明非怀抱黑猫,正自嘻笑。 诺诺见了,气道:“你把亚纪怎么了?” 路明非笑道:“我等同门,饮酒叙谈,无伤大雅。” 诺诺无奈何,叹道:“你别胡来,我并没有告诉他们关于你的事,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路明非点头道:“我自知晓,不必辩解。你且休动。” 诺诺一怔,立在原地。 路明非心中暗笑,运阵法,使了个“调禽”术,就近召来一只夜莺。 诺诺只闻得一声悦耳脆鸣,头顶飞鸟掠过,顿觉发上湿漉,伸手一摸,粘稠稠,白稀稀,赫然是那五谷轮回之物。 她当即恼火,怒不可遏道:“路明非!我他妈跟你拼了,你有本事弄死我!” 却见路明非缥缈渺踪影不见,只听言语传来:“我略施薄惩,下不为例。” 诺诺气急,张口欲骂,却恐路明非还未远离,便咬牙切齿,愤愤然,转身离去。正是: 自成妖魔登台令,屠尽四海山野精。 少女不识混世主,妄施机巧谋未定。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道明非心未冷,略施惩戒手留情。 第21章 访土地明非持戟凶,明前情斩妖心绪生 天幕垂垂月影遮,城隍庙前回头客。 再寻故人问玄奥,破谜解雾得烂柯。 陈明前番非实情,又道古往今来何。 只求莫忘恩怨绝,手下留情休作恶。 且说路明非自别陈墨瞳,即腾云驾雾,飞举在空,心道:“此间事了,却不急归家。前些时我于城隍处偶遇那老儿,自称泸林土地,言道此界乃荒芜之地,神弃之国,如今看来却有蹊跷,且待我前去访他,问个清楚。” 想罢,即驾云,径往城隍庙宇而去。 他如今法力又增,不过半刻,及至城隍庙处。 且见他立在云中,运法眼观瞧,见下方寂寂无人,知客自会周公,侍从也入梦乡。 即寻个僻静所在,飘落尘埃。暗运法力,使“驱神”法,唤道:“泸林土地,请上一见。” 唤了两声,却未见人影。 路明非一怔,暗道:“我如今心清灵明,虽未见人,却也知其所在。他一介地祇鬼仙,家业难舍,怎得今日故作推脱,这般磨蹭?” 他冷笑一声,心道:“莫不是之前言语诓骗于我,此番不敢复见?” 想罢多时,即从额间取出方天画戟,擎在手中,忽抡起往地上一砸! 却听响一声,崩起戟来,土上却无半点痕迹。 只见抟抟风沙扬起,现出一佝偻老儿,正是那地祇鬼仙,泸林土地是也。 那老儿即躬身施礼道:“小神来见。不知上仙深夜来访,未及远迎,万望恕罪。” 路明非擎戟而立,冷笑道:“且休多言,伸过孤拐来,打五戟见面,与我散心!” 那土地老儿见此情景,忙跪地叩拜,哀告道:“上仙且息雷霆之怒,休发虎狼之威。小神年老体弱,耳背目盲,未闻上仙真言,实在失礼。还望上仙宽宏大量,念小神垂垂老矣,宽恕则个,宽恕则个。” 路明非哼了一声,喝道:“好个老贼,信口胡言!我这戟重七千二百斤,击石粉碎,筑地见壑,怎得这一下打不伤也?定是你施法作为,还道我不知?还道年老体弱,该打!该打!” 那泸林土地慌道:“上仙明鉴,小神法力低微,如何经得住上仙宝兵?只道受命于天,得地祇鬼体,乃后土皇地祇垂赐,护小神无伤,绝非以下犯上,妄弄神通。” 路明非听得此言,心中冷笑道:“这老帮菜,腹中也有计较,晓得以后土娘娘压我。也罢,我如今法性未完,权且饶了。” 想罢,便道:“即如此,我且不打你。我问你:伱前番言语可尽实?言道荒芜之地,神弃之国,乃不合大千之数,莫不是存心诓骗,耍弄于我?” 那土地闻言一惊,忙道:“上仙何出此言,小神所言句句属实,无半点假意,皆是千百年来所见所闻,据实告知。” 路明非自不信道:“我前些时远赴东海龙宫, 深入万寿灵山。所见与往昔一般,你作何言语?” 那土地听说,浊目微闪,忽道:“上仙可有斩获?” 路明非闻言冷笑一声,讽道:“你这老儿,好不知羞。我还未问罪于你,反来惦记于我。常言道:天命有常,德者居之。你年老德薄,有何面目贪得?” 那土地颜色微变,讷讷不语。 路明非又道:“我观此地正合源流,虽不知何以仙佛不存,道法微末,却多孽龙兴风作浪,料想于此有关。” 那土地忽叹一声,啧啧赞道:“上仙法眼无虚,所言不差。” 路明非见他如此,便知其必知其中周折,蹙眉道:“你即知之,何不与我言明?” 那土地泫然道:“上仙见罪,非小神虚言诓骗,实是那妖魔神通广大,法力高强,念动真言咒语,天翻地覆,日月星移,小神敌不过,苟且偷生,存身地下,不敢妄言。” 路明非听他这般哭诉,奇道:“何方妖魔,如此神通,我却不知?” 那土地瞥来一眼,目光躲闪,支吾道:“那魔与上仙乃同类之亲,也是龙种神圣,实不便讲来。” 路明非这才恍然,心道:“原来这老儿谨慎胆小,识得我真身,又听我前言,还道我与那妖魔同类,恐我试探于他,才妄言语之。” 想罢,即道:“你自讲来,若有祸厄,且来寻我。此地尚有后土皇祇之韵,正合你鬼仙存身。休怕。” 那土地心中滚动,见路明非目光灼灼,擎画戟虎视眈眈,便知今日合该此劫,即点头道:“上仙即有此言,且听小神道来: 我本古来一小童,习得玄妙动天听。 玉皇天尊慈目垂,后土皇祇敕神灵。 教我守土定乾坤,九洲大地遁身影。 自返幽冥蒙祭祀,也赐福泽与众聆。 谁知沧海桑田变,地府天庭不知情。 妖魔乱世多肆虐,孽龙欺人风浪兴。 自号龙神承造化,尼德霍格为真名。 座下白龙自狡黠,八大逆子也难顶。 一为青铜与真火,偷得天机炼石精。 喜爱烧丹自合药,也打铁珍作为兵。 二为大地并峰峦,力大无穷似巨灵。 习得霓裳羽衣舞,色欲熏心最痴情。 三为汪洋水泽精,翻江倒海真龙性。 潜渊隐身不合群,归墟深沟自埋名。 四为穹苍化扶摇,抟风御雷真威凭。 骁勇善战千军将,长矛一动众神惊。 二魔手下万万妖,八怪帐中个个行。 搅闹天地欺大道,四洲七海不安宁。 众神不知何处去,天尊道祖也莫名。 星宿元辰光芒淡,洞天福地皆封庭。 只余人族独存身,命途多舛血盈盈。 可怜荒丘陇白骨,皆忘曾经大道兴。 长生不老为虚妄,灵株异果也难凝。 苦海浮沉命难脱,不知何日归幽冥。 如此过得百千岁,却道妖魔气凋零。 万物灵长得富贵,顶天立地自在行。 只叹香火 道缥缈,尽是野狐淫祀亭。 小神无奈苟且身,语多谨慎不陈情。 非是存心欺妄上,而是胆怯小儿性。 今日听得老朽言,万望恕罪且容情。” 路明非听此言语,心中一动,即道:“若是这般讲来,此地果是本源流,只道沧海桑田,故人长绝?” 那土地点头道:“合该如此,且改天换地,天机混乱,岁月曲折,恐还有蹊跷,乃我等不知也。” 路明非心道:“若是如此,这许多蛟龙之种倒是有迹可循。原是这些逆子孽孙大放情怀之故,却得意忘形,反遗祸也。” 他又思量道:“这老儿所言亦不可全信。一来他目光短浅,本领低微,所识有限。二来奸滑奸诈,颇有城府,恐有所保留。我且自留意。” 想罢,便道:“今日之事也罢,倘若你再行诓骗,不尽不实。呵,那妖魔凶恶,我戟也未尝不利!” 那土地忙躬身礼道:“小神知之,不敢妄言。” 路明非冷笑道:“我料你不敢与那魔勾连,却也不知此地可否还有妖魔邪怪。我存身之事,你若敢四处张扬,便是万里天涯,也立取你命!” 那土地抖若筛糠,连称“不敢”。 路明非即跌足而起,纵上云头道:“我去也。” 说罢,驾雾腾云,复回家而去。正是: 从来人性似渊临,言语寒暄道殷勤。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土地有苦口难言,明非自辨真与赝。 即知妖魔欺玄真,将持画戟斩草根。 第22章 即别离明非赠薄礼,劫数至夜半算天机 混沌无极生太极,天道沧桑顺中逆。 修行本为谋灵机,三灾九劫却来袭。 明非归来时无多,却已造化动玄秘。 趋吉避凶今日事,但求明朝可知意。 且说陈墨瞳洗净头上污秽,背着酒德亚纪径归丽晶酒店,迎面便撞上叶胜。 只见他面露急色,盯着诺诺背上的亚纪,问道:“怎么回事儿?亚纪喝多了?” 诺诺不便实言相告,眼珠一转,便道:“我把你女朋友喝倒了,她酒量可不行,你以后可得看好她。” 叶胜略显窘迫,即道:“别胡说,亚纪不是我女朋友。” 说着,顺手接过亚纪,将其抱起,说道:“古德里安教授找你,快过去吧,我把亚纪送回房里。” 诺诺促狭道:“这么顺手,还说不是女朋友?” 叶胜尴尬道:“别闹了。” 说罢,转身就走。 诺诺见他未多计较,暗松口气,却忽听得叶胜“咦”了一声,疑惑道:“口袋里是什么东西?” 诺诺一怔,凑得前去,只见叶胜从亚纪口袋中捻出两根短筷,拿在手里,端详片刻道:“一双筷子?” 他面露疑色,问道:“伱们把饭店的筷子顺出来了?” 诺诺未睬他,将其拿过,仔细观瞧,只见那双筷子并无异样之处,转了转,白楞楞两根,作一次之用,甚是寻常。 她心道:“这肯定是路明非搞的鬼?不过一双筷子有什么门道?” 正自疑惑,忽见尾端红漆漆分刻四字,一根曰:威震诸魔。一根曰:大吉大利。 诺诺一怔,心道:“莫非……” 她即将筷子插入亚纪口袋,正色道:“别乱动,等我回来。”转身就欲出门。 叶胜顿感奇怪,将她扯住,问道:“你去哪儿?教授还等着你呢?这两根筷子又是怎么……” 诺诺转过身来,蹙眉道:“休……靠!你先别问,我去去就回。对了,手机回来还你。” 说罢,即转身出门,只余叶胜独自错愕。 那诺诺出得门来,寻了个僻静所在,拨通了自己的手机。与此同时,心中暗想:“他应该会用吧?” 不多时,电话接通,便闻得路明非道:“何方妖孽?” 诺诺闻言,气道:“你姑……” 话未出口,忽一凛,抬头望天,心有余悸,忙改口道:“是我,陈墨瞳。” 却听路明非笑道:“原来是小陈姑娘,已是深夜,何事烦我?” 诺诺忍气吞声,深吸口气,方才道:“亚纪口袋里的筷子,是不是你放的?” 那头路明非沉默片刻,即道:“我对她不起,予她一物,权为赔礼。” 诺诺一怔,不明就里,问道:“那两根筷子有什么门道?” 只听路明非道:“未入我门,不得其妙。紧要时,可救她一命。” 诺诺闻言,奇道:“你什么也不说,不怕被她扔了?” 却 听路明非笑道:“我予了她,如何处置,权在于她。此事已了,我便不必存心。” 诺诺听得云里雾里,叹道:“说实话,我真猜不透你是怎么想的?” 路明非哂笑道:“你年纪轻轻,胎毛未退,乳臭未干,有何门道?休胡乱揣摩,反惹祸也。” 诺诺忍无可忍,怒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还有!我的手机和蓝牙什么时候还我?” 却听路明非叹道:“这般小气,休聒噪,且待明日不迟。” 言毕,将电话挂断。 诺诺气如牛喘,脸颊涨红,却不敢出言谩骂,只在心中腹诽,聊以解气。 平复多时,叹了一声,即归丽晶酒店而去。 不多时,归得房中,却见古德里安三人久待多时,那亚纪颓然坐在桌畔,似醒未醒,满脸红晕,叶胜一旁照看。 只听古德里安道:“诺诺,有任务,只能交待给你了。学院刚刚传真过来一份履历,是一个看起来血统相当好的俄罗斯候选人,我必须立刻飞往俄罗斯,路明非的后续事务就交给你了。” 诺诺见古德里安面色凝重,便知事态紧急,即道:“其实路明非已经同意入学了,亲口跟我说的。” 听得此言,古德里安双眼放光,激动道:“真的?!你怎么不早说?” 诺诺心道:“我这一天出生入死,被你的宝贝S级吓唬了整整一天,现在还有些迷糊。哪有时间跟你说这事儿?” 想罢,即道:“我觉得路明非不太适合入学。”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齐齐望来。 那古德里安疑惑道:“诺诺,为什么这么说?” 诺诺欲言又止,心道:“我若说出实情,你们把我当神经病倒也无妨。只怕路明非……” 她思量片刻,无奈道:“就当是我的直觉吧。” 古德里安沉吟道:“诺诺,你虽然拥有‘侧写’的能力……但是路明非是难得的S级,学院不可能放弃。” 诺诺暗自叹道:“是呀是呀,卡塞尔学院恐怕再无宁日了。” 她想罢,即道:“既然学院志在必得,那我无话可说。不过为什么要交给我?他们两个呢?” 叶胜闻言,说道:“‘夔门计划’的时间提前了,校长即将亲临中国,曼斯教授通知我们立刻赶往四川报到。我和亚纪还需要一点时间做配合性训练。” 亚纪在旁点头。 诺诺一怔,旋即想到路明非方才所言,眼眸闪动,扯谎道:“亚纪,刚才我问过饭店老板了。那两根筷子是……顾客福利,老板亲自去城隍庙求得护身符,听说可灵验了,一片好意,你随身带着吧。” 亚纪一怔,晕沉沉忆不起事,只点头道:“诺诺你还信这个呀?” 诺诺叹道:“原来是不信的。现在……却含糊了。” 谁知那古德里安教授忽道:“真不愧是礼仪之邦,哪家饭店?我也去蹭一个。” 诺诺扶额,无 奈道:“教授你还是准备赶飞机吧。路明非交给我了。” 说罢,便即转身,出得房去。 这三人面面相觑,各自疑惑不提。 且说路明非早便归家,与诺诺解惑后,便欲打坐修行。 忽心血来潮,“萌头”示警,心下一动,即掐指一算,悚然惊道:“该有一劫?” 他思索片刻,不得清明,即推开窗棂,夜观天象,见墨染穹苍,星光如屑,冰轮皎洁,却是祥瑞之相。 路明非心下更疑,运法眼观瞧,却见天时不明,元辰逆轨,流星经天过,荧惑犯紫薇,杂乱无章,混沌难辨,即心下忧虑。 他心中暗道:“《易经》有言: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许是我近日多为逆取,未得顺守,大放情怀,自骄狂妄之故,才得降此一劫?” 思量多时,又道:“我如今法力虽增,却不及稳固,反遗祸尔。此劫不明,不知何时应身,该寻个躲灾避祸的法门。” 想罢多时,即盘膝打坐,拔下一缕青丝,以口喷化,变作龟甲兽骨,自通玄卜卦。 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道:“ 华胥履于大人迹,感应雷泽孕伏羲。 断竹飞土逐百兽,引领万民立天地。 茫然无措闲暇余,盘坐山巅苦思秘。 仰观日月星辰变,俯察山川江河济。 渭水隔岸惊雷响,龙马悠闲振双翼。 通体卦象自分明,金光闪烁立太极。 洞观三界天人合,阴阳轮转自生息。 传下六四成道韵,及至文王困羑里。 上天临凡赤鸟鸣,龙颜虎肩丹书齐。 增补三百八四爻,拘而勤演撰经籍。 又得儒家孔仲尼,答疑解惑编十翼。 夜半虚席求鬼神,问卜揲蓍古来依。 今朝劫数如何脱,知天识地却还疑。 我劝贤圣下点拨,躲灾解厄得吉利。” 第23章 路明非与众说劫难,陈墨瞳唯恐血成河 且说路明非夜观天象,自演八卦,请贤圣下降,使“星数”、“知时”法门,卜算吉凶。 你看他: 通幽请灵摆龟甲,歃血灼火骨为卦。 掐指念决真言诵,玄妙运转知造化。 如此不得仙人语,趋吉避凶作何法。 只叹天机隐未现,心血来潮却难罢。 如此运使,卜算多时,却一无所获,不免忧虑道:“常言说天机难测,唯己难鉴,看不清,辨不明,该何作为?” 他思量片刻,转念道:“修行本非一帆风顺之事,天灾祸劫也是凡人必经,自在此忧虑,却无济于事。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且宽心,且宽心。” 即心下安定道:“我纵千思万虑,终心神不宁,惶惶终日,反误修行,得不偿失。当顺其自然,悟玄修真,屏除杂念,剪除心魔,大道自来矣。” 他即神思收拢,打坐修持,运行周天而去。 一夜晚景无话,及至冰轮坠海,旭日东升。 路明非吞吐鸿蒙紫气,暂作休歇,心道:“此皮囊虽是蛟龙之相,却三魂缺一,二心互争,不得久修,倒是麻烦。且体弱力薄,施弄武艺还需法力维持,多有不便,非长久之计也。” 他心下计较道:“该寻一法门,弄真火,采灵珍,炼金刚之体,躲灾解厄,以期大道。” 思量多时,即整衣下塌,出了门,径往学校而去。 原来此时天道精华不纯,堪舆风水混沌,还需生灵之气调和,正应天地人三才定位。 当此时,人乃天地造化,万灵之尊,头圆顶天,足方履地,暗合大道也。正是: 鬼怪妖魔俱隐身,仙圣神祇不复存。 万物灵长得造化,顶天立地是为人。 却说路明非一路辗转教室,进得门来,见喧喧闹闹,满屋同窗齐聚,吵吵嚷嚷,尽是青春洋溢。 路明非不入俗流,径至后排落座,却见赵孟华走来,一旁陈雯雯、苏晓樯皆侧目观瞧。 他一怔,问道:“何事?” 赵孟华坐在对面,奇道:“听说你去了卡塞尔学院的二轮面试?” 路明非心下了然,点头道:“确有此事。” 赵孟华双眉一挑,问道:“过了?” 路明非淡然一笑,点头道:“不值一提。” 赵孟华一怔,故作欢喜,笑道:“恭喜啊,今天放学文学社聚会,正好一块庆祝。” 路明非未及拒绝,却听苏晓樯哼了一声,埋怨道:“他说不去,嫌吃得太差。人家现在是名校录取的高材生喽。” 陈雯雯闻言一怔,问道:“明非你不去么?大家就要分开了,聚一聚也好啊。” 赵孟华则在旁暗讽道:“赏个面子,高材生。陈社长亲自邀请,伱可不能推辞。” 谁知路明非对他二人言语恍若未闻,只盯着苏晓樯。但见他目光灼灼,双眉微蹙,似有疑 惑之心。 赵陈二人自觉尴尬,苏晓樯也不自在,嗔声问道:“你盯着我干嘛?” 路明非眨了眨眼,说道:“我观你有一劫。” 苏晓樯闻言怒道:“路明非你敢咒我?我看你才有劫呢!” 路明非笑道:“你倒是歪打正着。只不过你我不同,我这一劫天机遮掩,看不真切,若想躲避,殊为不易。你却不同,此劫明明白白,却无处可避也。” 众人皆是一怔,那赵孟华不耐插言道:“什么劫?” 路明非回眸在他与陈雯雯身上一扫,即道:“桃花劫。” 只见他目光如炬,似能堪破人心。 这二人悚然一惊,一时竟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路明非见这二人“做贼心虚”,便知所猜不假,又见苏晓樯咸池星动,必有失情绝爱之劫。 此劫可大可小,于红尘俗人,却绝脱不得。 他叹道:“直道相思了无益,何妨惆怅是清狂。本来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神女有意,襄王无情。” 众人听得晕头转向,苏晓樯颊边涨红,怒道:“你不去就不去,胡说八道什么!谁也不是非要你去!” 路明非心中一动,旋即道:“若要我去,也非不可。只是……” 他还未言毕,苏晓樯便道:“不用你去,你爱去不去!” 路明非却未计较,只道:“你若允我一事,我便助你消得此劫,且随你等前去,如何?” 苏晓樯自是不信,一旁赵孟华却道:“什么事?我能办吗?” 路明非瞥他一眼,呵呵一笑道:“你对我前去与否,颇为留心?” 赵孟华心虚,讪讪一笑道:“都是同学嘛。” 路明非知他必有计较,没睬他,复转苏晓樯道:“我听闻你家乃土里刨食、凿山掘炭的勾当?” 苏晓樯闻言大怒道:“你家才土里刨食!” 谁知路明非摇头道:“非也,非也。我府中爱得是烧丹炼药,喜得是全真道人。你且予些炭石,我自用矣。” 苏晓樯听得云里雾里,只怒道:“你想得美!” 说罢,当即转过身去,再不回顾。 路明非心道:“不出五个时辰,必应此劫,且看你如何应对?” 想罢,便闭目养神,暗自修行。 那众先生知他素来疲懒厌学,不以为意,自顾讲课。 路明非闻得耳中,心道:“我当年寻仙访道,也曾学过些术数、格物之流,却不留心。得道后一窍通,百窍通,明内外合用之理,解宇宙洪荒之度,却也无甚为难。”正是: 昔年也是红尘客,辗转江河湖海阔。 习得天地阴阳法,高登鸿蒙仙人座。 道法无为自缥缈,三清祖炁源流多。 释迦摩尼渡众生,老子骑牛胡化佛。 紫气东来三千里,西出函谷与众说。 天降儒圣孔夫子,也曾问礼求解惑。 微言大义玄妙闻,其犹龙邪难琢磨。 修道参禅儒家礼,博采众长方 为沃。 欲得无极混元果,三教合一源流破。 他暗自念动,运转真元,采男身之阳气和地之阴,女身之阴气并天之阳,如此天地人阴阳调和,先天、后天即济,法力即增。 周天运转,龙气吞吐,众人皆闻渺渺香馨,一个个神清气爽,精神焕发。 前晌无话,及至午时,路明非忽心中一动,睁开双眼,往窗外一盼,只见那陈墨瞳正自往此地而来。 他法眼一运,并侧耳聆听,见无旁人跟随,也无他人潜藏,暗笑道:“她倒识趣,几番调教,终见得成效。” 想罢,便要起身,忽听耳廓中诺诺言语:“你认识路明非么?能麻烦你把他叫出来吗?我是他师姐,有急事找他。” 路明非心道:“我还未入学,便自称师姐,忒不晓事。” 他又转念想道:“近日当有劫数,不便与她多言。天机难明,因果玄妙,恐连累于她,反生愧意,不便修行。也罢,便不与她见,打发离去罢。” 想罢多时,即见徐岩岩走来,圆滚滚、胖墩墩,大腹便便,两颊泛红,乃徐家同胞兄弟其一。 只听他道:“路明非,校门外你师姐找你。” 路明非见他面相,便知其被诺诺美色所惑,心中好笑,点点头,取出手机、蓝牙,递于徐岩岩道:“烦请你送去。” 徐岩岩心中欢喜,正盼与诺诺再见,即道:“好!” 说罢,正欲转身,却即怔住,又道:“可她说有急事找你。” 路明非笑道:“门外那人,你不认得,是个牙尖嘴利的泼皮破落户儿,休被美色所惑。不必管她。” 那徐岩岩懵懵懂懂,即转身匆匆而去。 且说那陈墨瞳久等不见路明非,却见徐岩岩跑下,喘吁吁,及至校门。 徐岩岩道:“师姐,你的东西。”说着,将手机、蓝牙递于诺诺。 诺诺心道:“你还真不客气,师姐叫的真痛快。”想罢,将东西收好,问道:“路明非呢?” 那徐岩岩心直口快,脱口道:“他说不用管你。” 诺诺闻言,气冲两肋,却也无可奈何,只在心里嘀咕,不敢宣之于口。 此时,却见一人走来,与徐岩岩相貌一般无二,正是其同亲胞弟徐淼淼。 只听徐淼淼道:“赵孟华说今晚表白的时候,让咱俩上台凑两个字母,有红包拿。” 诺诺闻言一怔,问道:“和谁表白?陈雯雯?苏晓樯?”原来她看过众人履历,记得名字。 那徐岩岩点头道:“师姐听说过我们文学社?是陈雯雯啦,我们社长。” 诺诺忙问道:“路明非去吗?” 徐岩岩点头道:“应该去吧。赵孟华打算让他做那个‘i’,就是投在电影屏幕上的那种……” 话未言毕,诺诺陡然一惊,心中大骇道:“你们怕不是要找死!” 可此话不便出口,诺诺心急,便欲往里闯,却转念想来,顿觉不妥。她心道:“他肯定是不想见我,进去也没用。” 想罢,即问道:“你们晚上在万达影城么?” 徐岩岩点头,惊喜道:“是啊,师姐你也要去?” 诺诺心道:“我真不想去,我想躲得远远的,别溅我一身血。但不行啊……” 她轻抚额角,叹道:“且休多言,让我静静。”正是: 此行本欲寻蛟魔,却闻尔等思阎罗。 良言难劝该死鬼,自作自受复何说。 少女深知明非性,喜怒无常妖法多。 本应速归休过问,只恐一念成大错。 第24章 知心思蛟魔弄神通,抖天威明非了因果 凡间兵戈血成河,上天本有好生德。 蛟魔虽是占山王,却也功成仙人客。 杀人越货少又少,未盗婴胎紫河车。 手下留情真圣主,只爱玩耍自得乐。 且说路明非端坐屋中,却暗运法力,侧耳倾听,便将诺诺与徐岩岩所言尽收耳中,不由心下冷笑道:“好个赵孟华,颇有胆色。我的孙儿,怕是不知你祖宗的手段!” 他思量片刻,暗道:“倒是罪不至死,那苏晓樯之劫还得托他。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且待我唬他一下。” 转念想来,又掐指一算,忽道:“我与他众人牵扯因果,乃三年怨怼之气存身,若劫至,必生心魔。正借此时机,权作发泄,了此因果,却也有他众人好处,免受我连累。” 想罢,心思收拢,自顾修行。 及至黄昏,众人皆起身离座,悉数归家而去。 却见那赵孟华复来唤他道:“路明非,走啊。” 路明非知他心意,将计就计道:“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赵孟华闻言,心喜道:“说好了啊,一会儿你还得致辞呢。” 路明非只点点头。 那赵孟华自觉妥当,即转身离去。 路明非双眸一盼,见左右无人,笑了笑,拔下一根青丝,捻了捻,吹了口真气,道声“变”! 那青丝登时变作路明非模样,相貌装束,倒也一般无二,问他也说话,叫名也答应。 路明非笑道:“走么?” 那“路明非”道:“走么。” 只见他转身便走,自赶赵孟华而去。 这路明非见准备妥当,念法决,摇身一变,变作一只苍蝇儿,嗡嗡振翅,飞入暮色之中。 不多时,及至影城门前,见众人还未进门,他又抖抖翅,变作一只白猫,摇头晃脑,凑至苏晓樯脚边,磨磨蹭蹭,呜呜而鸣。只见他: 玉面金睛好衔蝉,雪绒花团霄飞练。 纤钩轻挠兴有余,狸奴可爱动心间。 苏晓樯见了,当即心动,俯身抱起,揉捏道:“小可爱,伱迷路了吗?” 那白猫叫了两声,径往怀中钻去,惹得苏晓樯娇笑连连。 苏晓樯怀抱猫儿,问道:“我带你去看电影好不好?回来帮你找主人。” 只见那白猫点头,竟似通灵一般,叫了一声,也不认生,任由她抚摸。 苏晓樯心下更喜,若抱棉絮,入手滑柔,即携着进了门。 门内幽暗,却见“路明非”随赵孟华径往东圊而去,即拉住,问道:“你不是不来么?” “路明非”答曰:“来么。” 说罢,便转身而去。 苏晓樯一怔,喃喃道:“怎么傻了?” 且说赵孟华吩咐“路明非”换上西装,嘱咐道:“陈雯雯说致辞的时候正式一点。” 那“路明非”点头道:“好么。”即换好西装,随赵孟华出来,即往台上而去。 却听苏晓樯哈哈笑 道:“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看猴子穿西装……” 话未完,忽觉手背一痛,原是那白猫抓了一下。 苏晓樯怔道:“怎么了?” 那白猫叫了声,瞪她一眼,往怀里缩了缩。 这边只见“路明非”上得台来,正立挺拔,默然不语。 那赵孟华道:“就踩在那里,别挡到屏幕,一会儿大屏幕上放文学社的照片。” “路明非”点头答道:“好么。” 徐氏兄弟立在左手,状若皮球。 放映机陡放光采。 却见那白猫忽自苏晓樯怀中挣脱,径往门外跑去。 苏晓樯不明就里,起身去赶,叫道:“你去哪儿?” 她追出门去,左右皆不得见。 原来那白猫复变作一只苍蝇儿,飞入门中,落在“路明非”肩上,现出本相,收了青丝。 那些人肉眼凡胎,如何识得?只见他暗吐一口真气,喷于幕上。 那赵孟华正手捧玫瑰,喊道:“我们马上要分开了,我不想后悔,我想跟陈雯雯说……屏幕上都有了……” 他正自激昂,却见台下一阵哗然,众人目瞪口呆,陈雯雯面色铁青。 赵孟华一怔,回头看去,当即眼前一黑,如遭雷击。 只见那幕上赫然写道:“陈雯雯,iFuckyou。” 霎时间,一片死寂。 赵孟华呆了半晌,才喊道:“错了,错了,放错了……” 却见路明非忽自面前闪出,故作义愤填膺,喝道:“好个登徒浪子,大庭广众,朗朗乾坤,竟白日宣淫,作这般淫词浪语,还不看打!” 说罢,扑一拳打来,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涕泪飞溅,鼻子歪在半边,呜咽咽栽倒。 路明非道:“这当为陈雯雯报仇。” 众人一见,即跃上台来,连拉带扯。 路明非冷笑一声,将身一抖,即将众人摔在地上,喝道:“谁敢妄动!” 他双眸一盼,凶光满盈,好似林中饿虎,云中蛟龙,将众人唬得心惊胆战,再起不能。 赵孟华却也吓得不轻,在地上挣挫不起。 路明非将他抓起,又一拳打在眼眶,打得眼睖缝裂,乌眼泛青,脚下踉跄,滚下台去。 他咄一声,骂道:“好不经打!且起来,再打三拳散心!” 那苏晓樯在门外听得喧闹,推门而入,即见幕上“陈雯雯”三字,便忆起明非前番所言,心中已明,悲从中来,泫然欲泣,看了眼路明非,又跑出门去。 路明非心喜道:“大事成矣。”便欲出门解惑,言说大道。 却见赵孟华竟挣扎而起,怒火攻心,便要打来。 路明非心道:“我放你一马,还不知好歹!且再送个耍子于你。”便即运使法力,使了个“魇祷”之术。 那赵孟华忽觉眼前一花,即至一天坑之内,抬头看,阴云密布,左右瞧,壁高墙厚,提鼻嗅,腥臭漫天,冲耳闻,嘶嘶尖啸。 他将眼揉了揉,看得真切,霎 时间吓得面如土色,魂飞天外。你道那坑中如何: 花花绿绿一条条,盘盘曲曲个个摇。 竹叶青配过山峰,五步尖吻矛头笑。 蝰蝮蟒蜦眼镜蛇,虺螣蚺蜧将他绕。 毒牙喷出万两金,蜷身摆尾惊九霄。 那赵孟华只此一眼,便惊得栽倒在地,失声尖叫。 所幸路明非只略施薄惩,唬了一下,便即收了法术。 只见那赵孟华如梦方醒,喘吁吁,心如擂鼓,颤巍巍,两股战战。 路明非见他如此,心道:“此一来,也算泄了我本身郁郁之气,你我恩怨仇消,再不存心也。” 又扫过陈雯雯众人,心下计较道:“你等被我诓骗,也算了却那三载因果。若大劫加身,也累不得你等。” 如此想来,不由暗叹一声。正是: 因果报应复轮回,天道有常莫气馁。 解冤释结正心绪,只为劫数早作为。 却听门扉响动,即见一红发少女推门而入,开口道:“李嘉图,我们的时间不够了,还要……我靠!” 她见赵孟华鼻青脸肿,还道路明非心狠手辣,将下毒手,急道:“且慢动手,听我一言!” 路明非心中暗笑,见她身后二位女子手拿西装皮鞋,俱面露惊色。 他即至诺诺旁,问道:“何来?” 诺诺叹息道:“救人。” 路明非笑道:“我本性纯良,杀人越货之事不常为,且宽心。” 诺诺似信似不信道:“你最好如此。” 路明非哈哈笑道:“你原是不知。且听我言: 我自修行得造化,大道秉持悟真法。 虽是妖魔自在身,犹正心猿收意马。 不敬天尊神灵名,反怜红尘俗世家。 锄强扶弱狭义先,傲上却道不辱下。 今番只为了因果,该将怨怼煞解化。 至此休得再回顾,便登扶摇踏紫霞。” 第25章 错卜卦蛟魔堕情网,得天机明非聚群猫 且说路明非谢绝更衣,推门而出。 诺诺唯恐他胡闹,遣走二店员,便即赶上。 那门外,月明星稀,微风习习,冰轮如镜,光华似水。朦朦胧,似轻纱拂面,冰冰凉,如卧苇席。 路明非打量诺诺,只见她: 霓裳羽衣窈窕香,秋水明眸虹影光。 冰肌玉骨颜如雪,眉黛春山愁作妆。 但见她婀娜修长,堪可与明非比肩,原是蹬一双高跟鞋,以增气势。 路明非笑道:“我道何什样杂耍?原是个长跷伎也。” 诺诺啧了一声,凑近路明非,挑眉道:“看,这样就跟你差不多高。” 路明非闻言一怔,忽将腰一抻,立时拔高了半尺,笑道:“如何?” 诺诺吓得踉跄退后,惊道:“靠!这也行?” 路明非哈哈大笑,收了神通,忽正色道:“为何这般装束?” 诺诺看他一眼,叹息道:“帮你撑撑场面喽,省得你一怒之下……啧啧,武力压制不可能,只能曲线救国了。” 路明非听说,笑道:“倒有几分灵慧。” 诺诺也不多言,开门见山道:“说正事。给古德里安教授打个电话吧,伱亲口跟他说加入卡塞尔,才会生效。说完了跟我走,还有几个纸面的签字需要你落笔。” 路明非却摇头道:“还有一事未了,且暂歇片刻,我去去就来。” 诺诺奇道:“干什么去?” 路明非嘻嘻一笑道:“卜卦。” 只见他摇身一变,即变作一道人模样。你看他:头戴柳木冠,身披八卦衣。手持麈尾摇,怀中渔鼓敲。 别了诺诺,径往长街而去,口中道:“我乃红尘一谪仙,前后各知五百年。卜卦通玄盗天机,能瞅会看算姻缘。” 且说那苏晓樯自出得门来,寻不见白猫,心中伤悲,正自抽泣,忽听得渔鼓声响,抬眼观瞧,即见一人缓步而来。 只见他抖水袖,迈方步,一步三摇,口中诵道:“算灵卦,算灵卦,大流运卦,未卜先知……施主,算卦么?” 苏晓樯见他打扮异于常人,是个出家道士,又定睛一看,竟是路明非。 她不由得破涕为笑,拭去泪光,问道:“你从哪儿偷来的衣服?” 路明非嘻嘻笑道:“女施主且勿胡言,贫道乃方外之人,如何干那偷鸡摸狗的勾当?与那红尘俗人又有何异?” 苏晓樯看他一眼,低眉道:“今天这事,还真让你说对了,失情绝爱,果然如此。” 路明非点头道:“无量天尊,出家人不打诳语。实不相瞒,此来正是为施主解惑也。” 苏晓樯似信似不信道:“你怎么解?” 路明非忽抖袖,探出手来,伸食指,比作“一”字,问道:“施主可有诚意?” 苏晓樯不解道:“什么意思?” 路明非笑道:“常言道酒清红人面,财白动心间。承惠百钱。” 苏晓樯一怔,旋即怒道:“你不是自称出家人么?怎么还要钱?” 路明非一摆麈尾道:“出家人不贪财,越多越好。” 苏晓樯气得将钱包掷出,怒道:“都给你!” 路明非随手一抄,即从中摸出一张红票,搓手一团,掷入夜色之中。 苏晓樯一怔,疑道:“你什么意思?” 路明非淡然一笑,说道:“且休管,即付卦资,听我与你解惑……” 谁知那苏晓樯霍然起身,说道:“走啊,陪我去找猫。” 路明非一怔,问道:“猫?” 苏晓樯点头道:“就是我之前抱着的一只白猫,你见过的,后来跑丢了,你陪我去找找。” 路明非难得懵懂,怔道:“你方才抽泣,非是因赵孟华,只因失了猫?” 苏晓樯面色泛红,羞恼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为了赵孟华哭了!本姑娘还怕没人要?” 路明非心中一惊,问道:“你方才说‘失情绝爱’,却指得那猫?” 苏晓樯点头道:“那只猫多可爱,比男人强多了。” 路明非心神恍惚,暗道:“错了,错了。此劫不该如此,况且那猫乃我变化……” 思至此,陡然一惊,心道:“该是我乱了因果,才致于此?如今想来,我心血来潮,变作猫儿调戏,实是不该,岂非多此一举?我修真养性,虽不至断情绝欲,却也非登徒浪子,怎得如今做此愚行?” 他悚得一身冷汗,抬头观天,心道:“何人乱我心绪?果是那劫将至么?” 苏晓樯见他久久不语,凑近问道:“你怎么了?” 路明非瞧来,只见她眉宇间隐隐有黑气环绕,正是旧劫未消,反生新劫之相。 他忙运法力,掐指卜算,却看不真切,只隐隐见那缕缕黑气聚集,竟源于自身。 路明非后退两步,喝道:“且住!休近我身,反遗祸于你!” 苏晓樯不明就里,柳眉倒竖,杏眼圆翻,怒道:“路明非!你发什么神经?” 路明非却不与她多言,蹙眉道:“我先走一步,你亦该早归。” 说罢,转身就走。 苏晓樯欲赶他,却见路明非三晃两晃,踪迹不见。 她怒道:“路明非!你个奸商!” 这边说诺诺见路明非离去多时,久不回归,心中烦躁,索性席地而坐,暗自气鼓。 却忽听耳边风声响动,未及反应,便被砸中额头,身子一歪,险些栽倒。 诺诺陡然一惊,定眼一看,却是一枚纸团儿,红彤彤的,落在尘埃。 拾起展开一看,原是张红票子,即忆起前番往事,自骂道:“有你这么还钱的么?” 她埋怨多时,却又见一人影闪出,霍然起身,认出是路明非,便欲上前理论。 只见路明非褪下道袍,归了本相,双眉紧蹙,面露难色。 诺诺一怔,咽下怨语,问道:“怎么了?” 路明非道:“休问,且走。” 说罢,便欲携她 柔荑。 忽心思电转,收回手来,后退三步,喃喃道:“祸事了。此劫该应欲网情牢,必是我前番大放情怀之故!” 想罢,即一跌足,纵上云头,眨眼不见,只余诺诺一人错愕。 且说他腾云驾雾,即至自家天台,仰观星相,手中掐算。 只见星轨大乱,红鸾星淡,咸池云掩,太白经天过,荧惑犯紫微,心下更疑,暗道:“该是欲网情劫,却又显帝星飘摇,我此身还应得九五之数?” 他自打坐维持,忆起前番经历,心道:“我那二心唤作‘路鸣泽’,乃孩童之相,喻我修行之初,尚如顽童之性。那奥丁乃妄人,喻我修为初增,遂起争强之心。两番相斗,皆略胜一筹,即是脱了童心,灭了争强之意。” 思至此,如梦方醒,心道:“童心即泯,争强之心也去。便如孩童成人,青春年华,该起情欲。此劫原是这般么?” 他转念想来,又疑道:“我若情欲念动,却又不该只变作猫儿,岂不如隔靴搔痒,劳而无功?那二女皆可为鼎炉岂不实在?” 路明非反复推敲,忽心中一动,忆起前番请贤圣下降,却不得真言之情,心下了然道:“定是古之贤圣,传下天机。此劫该以那猫儿破之!却不知该如何施为,且待我算来。” 他即再运真法,却如坠五里雾中,只觉天机遮掩,大道不显,仍不得其妙也。 运转多时,顿觉疲惫,心道:“如此不妥,当早作打算。” 想罢,即使了个“聚兽”法,呼啸一声,传遍全城。 不多时,但见数百猫儿纷纷而至,拢在左右。只看那: 绣虎衔蝶梅花豹,雪里拖枪打樱桃。 金被银床滚地锦,将军挂印四时好。 乌云哮铁金丝虎,墨玉垂珠狸花妙。 踏雪寻梅吼彩霞,金簪银瓶尺玉叫。 长须轻抖前后嗅,耳鬓厮磨自讨巧。 灵眸虎额毛绒绒,呜呜而鸣会撒娇。 第26章 山野精夜半盗相思,路明非欲报杀身仇 阴阳调和造化修,开天辟地无数秋。 日月星辰皆此孕,万物生灵情不朽。 窈窕淑女钟鼓乐,即见君子复何求。 两情相悦喜连理,风花雪月欲还休。 且说路明非聚拢群猫,于天台之上,左右看来,个个端坐摆尾,似通灵晓事,聆听教诲。 路明非嘻嘻一笑道:“尔等毛团,倒也灵巧。此番劫难,多托护持,先行谢过。” 那群猫呜呜而鸣,眼眸闪动,似是极为受用。 路明非左一看,指定一白猫,通体雪白,唤作“尺玉霄飞练”,即道:“来。” 那猫似通人言,窜身跃入明非怀中,蹭头摇尾,极为乖巧。 路明非将它抓起,吹口真气。那猫登时浑身一震,无数灰尘、猫蚤抖落,其色又似漂白几分,灿如霜雪,夜里生光。 他使法力,将这白猫变作自己所化模样,俯耳道:“你即刻去寻那苏晓樯。” 说罢,将其耳后毛发捋下几根,自行收好。 那白猫得了令,即窜身跃出,原路返回,寻苏晓樯而去。 路明非故技重施,又唤来一只黑猫,捋下毛发,吩咐道:“你去寻那陈墨瞳。” 不消多说,那猫儿抖抖爪,也自寻去。 见二猫离去,路明非扫过余下诸猫,笑道:“尔等且在我附近巡游,不必冒头,若得脱此劫,必送尔等造化。” 众猫听说,欢声齐啸。 路明非摆了摆手,道了声:“散。” 它等即各寻来路,自行离去。 天台霎时清明,路明非也不归家,取月修行,自固法身不提。 且说苏晓樯孤身一人,独自寻猫,心中嘀嘀咕暗骂路明非。 正寻着,忽听抽泣之声自前方不远传来,她心下好奇,赶了两步,忽见道左有一小童,呜呜咽咽,正自哭泣。 那孩子不过七八岁,粉雕玉琢,墨发垂髫,似年画中人物,戏金蟾的刘海,白鹿观的金童。 却见他膝盖皮破,洇出血来,跌在地上。 苏晓樯即动怜爱之心,忙凑上前去,问道:“小朋友,你家里人呢?” 那孩童似有些害怕,止住哭声,往后缩了缩,呜咽道:“不不……知道……” 苏晓樯见他害怕,索性蹲下,柔声道:“迷路了么?” 那孩子点了点头。 苏晓樯温柔笑道:“姐姐带伱去找他们好不好?” 那孩子似见她可亲,眨了眨眼,小声道:“腿……疼……” 苏晓樯笑了笑,转身道:“来,姐姐背你,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那孩子立时破涕为笑,嗯了一声,便即趴上。 苏晓樯将欲起身,却忽见面前闪出一只白猫,毛发炸起,躬身低吼。 那猫儿与前番那只一般无二,苏晓樯还道它去而复归,喜道:“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可那猫儿却似转了性子,并不亲近,反频频低吼,盯紧背后人,目 露凶恶光。 那孩子也似吓破了胆,竟摔在尘埃,磕破额角,挣挫两下,转头就跑。 苏晓樯不明就里,急道:“你往哪儿去?” 却见那孩子健步如飞,比之寻常大人还快上三分,全无丝毫病痛之状。 那白猫也颇骁勇,窜身赶上,疾似电光,如大虫般扑将过去。 霎时间,一人一猫,同坠于两丈之外。 苏晓樯惊得失神,待反应过来,那白猫已翻身而回,口中衔着只鞋,似得胜而归。 及至苏晓樯面前,摇头晃脑,似邀功请赏。 苏晓樯肉眼凡胎,分辨不得,不见孩子去向,转而怒骂道:“你怎么回事?怎么欺负孩子?” 说罢,转身就走。 那白猫受了委屈,呜呜低鸣,却奉命在身,不敢抛离,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苏晓樯暗自气鼓,步伐愈紧,那白猫恐她恼怒,远远跟随,仔细护持。 行不过半里,却忽见一阵旋风刮起,掀起沙尘眯眼,卷向苏晓樯。 那猫儿急窜身赶上,却被风沙阻住,只得长啸一声,见那风中显出一孩童身影,提起苏晓樯背心,御风远遁而去。 这边说路明非正自修行,忽心中一动,见风起甚急,随手一抓,放在鼻下一嗅,霍然起身道:“此乃妖风摄人!” 又听得一声长啸,掌中一撮白毛微微放光,便知出了事,忙腾云驾雾,径寻白猫而去。 不多时,即至事发之地,落在尘埃。 只见那白猫团团乱转,呜呜怪鸣,见了路明非,即奔来,将口中鞋子放下,委屈屈,低头敛尾。 那路明非知它尽力,揉了揉头道:“且去,待我回来寻你。”说罢,顺手捋下一丛颈毛,以待后用。 他将鞋子拿在手中,跌足而起,腾云左右一盼,运法眼,绽金光,使了个“隔垣洞见”的法术。 霎时间,目视全城,即见一黑云携风,径往城外而去。 路明非腾云追赶,心中骂道:“好个妖孽,颇有狗胆!我那七弟是盖天下有名的贼头,偷桃盗丹,取珍馐窃御酒,却也不曾犯在我的头上。尔敢在我眼底摄人,实不把你外公放在眼里!” 想罢,驾云急赶,不过半个时辰,却见那黑云忽自天上坠落,霎时不见。 路明非即按下云头,垂眸观看,却见下方乃一处矿山,黑漆漆遍地墨金,层叠叠洞井密布。 远远见矗立几幢废楼,路明非运法眼观瞧,见其中蛛网密结,空无一人,该是废弃已久。 他落得尘埃,却不见那怪,法眼湛然,却只见地下孔洞盘根错节,也道是个空空如也。 路明非心道:“莫不是个夜游鬼,怎得忽不见了。”又见矿井煤洞密布,了然道:“想是钻进洞了,且待我去看。” 他即寻一矿洞,寻秘探幽不提。 且说苏晓樯被妖风摄起,魂飞天外,迷蒙蒙,不知方位,朦胧胧,不见人影,心下惊惧,竟昏死 过去。 那妖入得洞,将她扔在榻上,方才醒转。 却只见身处一绣楼之中,窗棂大开,露出二滴水的门楼,团团松林环抱,左右屋舍俨然。 格窗红纸,花烛香熏,轻纱随风摇,盆栽绿树妙。八角桌,高脚椅,锦绣合欢床,鸳鸯交颈榻。 她正懵懂,却见窗格外转出一人。你看他: 眉分八彩目朗星,高鼻尖耳分外灵。 天庭饱满彩光照,地阁方圆有性情。 白衣胜雪飘飘然,青丝挽髻冕冠晶。 肩宽体阔蜂腰摆,猿臂轻摇折扇行。 真个是:凡间难得麒麟子,貌比潘安风流精。 只见他行至苏晓樯面前,拱手道:“苏妹妹,小可这厢有礼。” 苏晓樯本有惧意,却见来人相貌端正,言语和蔼,心下稍定,问道:“你…好,这是哪儿?” 那小怪淡淡一笑,径坐在榻上,言道:“此乃小可陋室,可入得眼?” 苏晓樯一怔,见他装扮,颇有古意,听他言语,文风独特,不由想起路明非,心道:“难道是梦?” 她俏脸一红,即道:“挺好的。” 那怪闻言,欢喜道:“妹妹喜欢,且盘桓几日,教小可一尽地主之谊。” 苏晓樯见他目光灼灼,心中惧意又起,当即起身道:“不…不行的,我夜不归宿,爸妈会着急。我…我该走了!” 她转过身,便欲寻路离去。 那怪当即色变,伸手抓来。 却见苏晓樯一摆手,还未碰到,那小怪当即如火灼般惊退,踉踉跄跄,撞在桌上。 苏晓樯也不知何故,低头一看,见左手背上一条血线,原是前番怀抱白猫之时被抓之痕,此时正大放金光,将那怪逼退。 她登时回过神来,转身就跑,推开格窗木门,钻入松林之中。 那怪甩了甩手,定了定神,呵呵冷笑,将腰带解下,念动真言咒语,将带子抛起,道了声:“去!” 只见那腰带化作一道金光,径钻入林中。 苏晓樯凡胎肉骨,如何逃得过这等法宝,跑不出三丈远,即被腰带扣住,脚下踉跄,摔倒在地。 那怪随后赶到,却不敢碰她,只将绳子一扯,拖了回房。 苏晓樯奋力挣扎,却愈发紧扣,无奈何,被那怪放在榻上,动弹不得。 那怪端详片刻,见她手上金光渐觉黯淡,乐道:“原不是长久之法,我且待片刻,好事即成。” 即放宽心,斟起酒来,笑道:“妹妹这般性烈,实对我胃口。我这里冬暖夏凉,四时如春,是个难得的洞天福地,岂不胜过那外界浊世。” 他凑到近前,说道:“你我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月老垂怜。随哥哥在此,做个长久夫妻,岂不快活?” 苏晓樯心中恐惧,却忍住未哭,厉声道:“我呸!你想得美!谁要在你这耗子洞里住着!” 那怪闻得此言,忽怔了怔,旋即展颜道:“我还道妹妹看破了跟脚,想来 是信口胡诌。你我当有渊源,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苏晓樯听说,怒道:“呸呸呸!谁和你有什么狗屁渊源!” 那怪忽叹道:“妹妹原是不知。此地乃我家祖地,自家母离后,便由小可做主。早年也寻过几房妻妾,却皆是肉体凡胎,不得久用。” 苏晓樯听此言语,心中狂跳,浑身栗抖。 那怪恍若未见,又道:“前些年,令尊在此动工,凿山挖炭,大兴土木,搅我清净。我施法打杀几人,将其驱离。谁知才享几年安定,又闻动土之声,遂恼了性子,欲寻令尊麻烦。” 苏晓樯闻听,旋即忆起前些年矿场坍塌,工人殒命之事,今方知,原是此人作为。 那怪又道:“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至妹妹家中,得见妹妹仙颜,欢喜无限,一见倾心,辗转反侧,害了相思。《凤求凰》有言: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古人诚不我欺也。” 苏晓樯顿觉腹中恶心,此言闻之,令人作呕。 那怪道:“哥哥也是知书达理之人。若你我成其好事,令尊便是我岳父老泰山。他老人家得此东床快婿,也必欢喜。” 说罢,便起身,捧酒敬上,欲饮交杯。正是: 妖邪动念欺娇娥,脏心烂肺欲生魔。 口中情深意更切,却是强抢罪难脱。 此劫虽从明非起,也道狂徒恶生波。 风流成性人不耻,挫骨扬灰该火灼。 这边说路明非自矿道寻幽,却转折折不见去路,迷糊糊失了归途,法眼观不清,洞中实曲折,该有法阵暗运转,也是洞天福地座。 他心下生火,抖手唤出方天戟,运使“大力”神通,即往洞壁一筑,只见戟到石崩,显出一条曲径。 路明非踏步擎戟,行不过三百余步,即见三间倒坐儿,后壁铺摆一张龙吞口雕漆供桌。 他凑近观瞧,桌上有一个大流金香炉,炉内有香烟馥郁。 那上面供养着一个大金字牌,牌上写着“尊祖李天王位”,略次些儿写着“尊娘舅哪吒三太子位”,下垂手儿写着“尊亲地涌夫人位”。 路明非不看则可,一看便即火起,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摆开画戟,将供桌砸烂,香炉踢翻,金字牌位碾作齑粉,大怒道:“好个孽畜!原是仇人之孙,好好好!正所谓:欲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犯在你祖宗手上,焉有尔的命在!” 怒罢多时,压下心火,思道:“那怪怕猫,该是个偷油盗谷的出身,待我施法寻他!” 想罢,捻出一缕白毛,正是自那白猫后颈取下,运法力,道了声:“变!” 那一缕毛发当即变作数十只白猫,围在明非左右。 他将那鞋儿取出,教众猫闻了,呼哨一声,群猫即散,分窜入条条矿洞,寻那魔怪。 路明非自在后方压阵,却听得一声长啸,传来女 子惊叫之声,即一抖身,寻声辨位,使“神行”术奔去。 须臾,只见面前闪出一座绣楼,左右松林围绕,明明朗朗,日色、风声、花果林木,应有尽有。 路明非无心赏景,即打破大门,闯入楼中,但见苏晓樯被金绳扣住,坐在榻上,另有几只白猫拱卫,余下十几只躬身呲牙,正与那妖魔对持。 苏晓樯见得他至,又喜又急,心火沸腾,攻入泥丸,竟昏了过去。 路明非眼一盼,便知她无甚大碍,心中稍定,即瞧向那怪,喝道:“你是何方妖孽,速速报上名来!” 那怪被众多猫儿围住,心神俱震,闻得此言,又是一惊,反而怒起道:“你又是何人?敢来坏老爷好事!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这泼贼,打破楼门闯将进来,甚是无礼!” 路明非咄一声,斥道:“好你个瞎眼的地串子!认不得你祖宗天颜!我乃花果山覆海大圣蛟魔王,特意来擒你!你若束手就擒,还则罢了,祖宗念你修为不易,留个全尸于你。牙崩半个不字,顷刻之间,将你这破楼烂瓦,踏为平地!一把火烧了罄净!” 那怪怒火中烧,踢倒方桌,抽出一对宝剑,便要来战明非。正是: 陷空山中无底洞,地涌夫人斗悟空。 擒拿圣僧献柔情,到头一去万事终。 留下福地无人看,挫尔小妖入主中。 自称儿孙金牌立,偏修邪法阴阳通。 大言不惭欺玄真,本性未脱不用功。 今遇蛟魔覆海圣,活该身死命无踪。 上一章标题被和谐了,改了下。 正文也被和谐了一部分关于“基础知识”的内容,不过影响不大。 第27章 斩妖魔明非得宝甲,探鼠洞惊现龙衣衫 且说那怪不识蛟魔王真身,逞神通打来,双剑飞舞,如喷冷雾,与路明非战在一处。 路明非自不惧他,将方天画戟收了,空手来战。 只见那怪摆双剑,左为虚,右为实,分心就刺。 路明非使个身法躲过,猿臂轻舒,便擒住其右手,扑一拳打在额角,打得额角崩裂,鲜血四溅。 那怪痛呼一声,摆左剑使了个“拦腰截玉带”。 明非嘻嘻一笑,劈手夺下右手宝剑,使了个“乌龙翻身”,剑削左肩,挂左右两肋。 那怪躲闪不及,被削在肩头,鲜血如注。他见事不谐,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喝道:“且慢!我有话讲!” 路明非冷笑道:“有话快讲,休误了投胎!” 那怪喘吁吁道:“你是何方小哥?为何与我为敌?” 路明非笑道:“那颊边左右,原是烧卖!耷拉孙儿,且听你祖宗道来!我乃是: 天生造化真圣灵,花果山间得道精。 四海八荒妖王首,水帘洞中大圣名。 上界杂兵混不怕,腾云驾雾斗天庭。 可恨李家二父子,侥幸脱身入幽冥。 龙宫取得方天戟,万寿仙山明前情。 西洋慕名来相邀,杀得白马败奥丁。 灵机一动闻劫至,早做打算猫叮咛。 岂知小贼邪自生,妄动欲念化孽情。 口出狂言真该死,教你魂消魄亡命。 来世且先问一问,哪个不知我英名。” 那怪听说,怒道:“休作口舌之利。我祖父乃是天庭降魔大元帅托塔天王李靖,舅舅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三太子,伱左一个祖宗,右一个大圣,分明是未将他二位放在眼里!休走!看剑!” 说罢,便欲再战。 路明非呵呵冷笑,将手中宝剑掷还于他,抖手唤出方天画戟,擎在手中,斥道:“兀那孽畜!你不提他二人,还则罢了。即提起我那仇家,合该你今日丧命!” 说罢,晃方天戟搂头砸来。 那怪不敢缨锋,且战且退,仗地形熟稔,与明非周旋。你看他俩: 双剑飞舞喷惨雾,画戟荧煌放霞光。 剑对戟来怎相敌,力软筋疲两股晃。 一个是无底洞中磨牙精,一个是神威无比蛟魔王。 那个说你拆凤夺凰真无礼,这个道你贪淫好色命该亡。 剑是雌雄双股剑,寒光乱闪绽光芒。 戟乃画杆方天戟,除魔卫道正可当。 那阵上,妖魔心惊胆又慌。 这左右,群猫齐啸助阵忙。 两人相争十数合,那怪实在难抵挡。 真言念动呼狂风,便欲溃逃奔东廊。 那怪战了十几合,只觉明非骁勇,抵挡不住。便即抽身念咒,呼来一阵妖风,飞沙走石,翻身就逃。 路明非怎能放过,喷一口真气,即将狂风吹散,持戟赶上,当头砸来。 那怪听得身后金风大作,回头一看,吓得魂飞天外,脚下踉跄,摔倒在地。 谁知因祸得福,这一戟打在后背,听得金铁震鸣,竟将画戟崩起。 路明非一怔,却见那怪喷一口鲜血,挣挫站起,径奔东廊而去。 见状,明非将戟掷出,金光一闪,正中那怪后心。 却见画戟又被崩飞,那怪复呕出血来,头也不回,只顾逃命,急急如脱缰之马,忙忙如漏网之鱼。 路明非飞身接戟,手中掂掂,略感疑惑。 不及多想,他将身一晃,便纵在那怪面前,反手一戟,筑在胸膛。 那怪止不住连呕三口,身子倒飞,复摔在地上。 不多时,竟又窜身跃起,复转他路奔逃。 路明非遂起耍弄之心,拔下青丝,吹口真气,变作八个自己,八个人,八杆戟,挡在四面八方。 那怪往东奔来,被东边“明非”一戟扫在左肩,负伤北逃。 却又撞上北方“明非”,一戟敲在右肩,血崩骨碎。 又转向西,被打断左腿,跌向南边。 却又被踏折右腿,呜咽一声,再起不能,血淋淋的,卧在地下。 又被斜刺里四方“明非”扯住手脚,明非本体薅住头颅,各向用力,来了个“五马分尸”! 那怪吭都未吭,即死于非命,显出本相,是个支离破碎的金鼻白毛鼠,骚气冲天,令人作呕。 路明非面露嫌恶,使了个“吐焰”法,一口火喷出,将其焚灭殆尽。 待烟消火灭,那灰烬之中却显一点灵光,路明非一怔,拨开炭火,却见乃一件比甲发光,竟不怕火灼。 路明非心道:“这火虽不是真火,却也可焚林燎原,怎奈何不得它?方才崩起戟来,救这怪数命,想也亏了它。” 想罢,即俯身拾起,抖落灰烬,只见那比甲通体雪白,竟似鳞甲堆叠,却又浑然一体。 路明非托在手里,运法眼观瞧,原是蛇蜕所炼,裁剪而成,实是件宝物。 他心道:“此物隐隐韵有龙气,必不是凡间长虫所蜕,却不知这怪自何处得来?” 思索片刻,却不得要领,将比甲收起,复归绣楼之中。 只见榻上苏晓樯正自熟睡,十几只白猫护持,却也安详。 路明非笑道:“我劳碌多时,她倒舒服。” 想罢,收了法术,散了群猫,见桌上杯盏齐全,闻了闻,无甚古怪,即以手沾酒,屈指一弹,洒在苏晓樯颊上。 那苏晓樯嘤咛一声,玉舌轻舐,梦呓道:“嗯,好酒…甜的。” 原那盏中是葡萄美酒,香甜浓郁,倒是难得佳酿。 路明非也不着急,侧身落座,自斟自饮。 吃不过两盏,及见苏晓樯幽幽醒转,睡眼惺忪,懵懵懂懂,哈欠问道:“几点了?” 路明非见此憨态,笑道:“正该子时。” 苏晓樯闻言,登时清醒,霍然起身,却浑然忘了被金带所扣,脚下踉跄,摔下榻来。 只见她若那“花贼玉腰奴”之蛹,骨碌碌左右滚动,歪扭扭上下头摇,却起身不得 。 路明非调笑道:“何故以头抢地尔?” 苏晓樯又羞又恼,上下踢脚,嗔道:“路明非!你还不来救我?” 路明非知她性急,又受了惊,也不计较,运法力一指,那金带秃噜噜松扣,被路明非招在手中,捻了捻,心道:“倒还结实。” 便即收了,系在腰间。 苏晓樯被扣得久了,浑身酸麻,挣挫不起,即道:“哎,来扶我一下。” 路明非笑道:“那榻是红鸳锦被,新娘婚床,我如何扶得?” 苏晓樯霎时俏颜酡红,却立时想起前番情形,方觉悚惧万分,呜咽咽坠下泪来。你看她: 颊飞红霞若桃夭,梨花带雨娇艳貌。 好似海棠垂霜露,堪比瑶宫嫦娥俏。 路明非心中一动,叹道:“自古言道,红颜祸水多薄命,皆缘妖娆动天听。古人诚不我欺也。” 他复叹一声,吹了口气,将苏晓樯托在椅上,斟酒劝道:“休做那小女儿情态,吃一盏,权且压惊。” 苏晓樯啜泣道:“就哭就哭!”说着,接过酒杯,匆忙饮了,又抽泣片刻,渐觉疲惫,不闻哭声,只是泪流。 路明非笑了笑,吹了口气,将她颊边泪滴吹去,复斟一杯道:“再吃一盏,脱得大难,权为庆贺。” 苏晓樯轻舔朱唇,也道渴了,即欣然饮之。 饮罢两盏,心绪稍定,紧盯明非,面露疑色道:“那个人……” 路明非摆摆手,起身道:“且休多言,随我来。” 苏晓樯不明就里,却不愿独坐,即紧随路明非,唯恐落单。 只见路明非一言不发,只顾前行,苏晓樯战战兢兢,一时惧了,亦不敢开口。 她怎知明非正暗运法力,使了个“隔垣洞见”之法,遍观幽深洞府,寻归去之路。 此术颇耗法力,不得久用,前番寻妖怪绣楼之时,恐战前耗力,故未施展。 此时那怪已伏诛,他有心探查一番,又恐苏晓樯孤身遇险,只得携她一同巡查。 二人默然不语,行不过五百余步,忽见一光点溅出,路明非心一动,手一翻,一件雪白比甲现出,递于苏晓樯道:“前方或有凶险,且穿上防身。” 苏晓樯见此神奇,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眼神闪动,即乖乖接过,老实穿上。 路明非暗自点头道:“倒可担事也。” 见她穿束整齐,路明非即引着她径奔光亮而去,复行几十步,豁然开朗,有日,有云,有风,有水,端得是山清水秀,阳光满盈。 却见路明非忽停步不前,驻足而立。 那苏晓樯心中好奇,探头望去,却忽得一惊,吓了一跌,紧抓明非裤脚儿。你道那是什么: 连绵起伏若山峦,似雪皑皑堆成片。 白鳞如玉磨盘大,头尾相接口中衔。 映日光芒晶莹透,盘曲折扭风吹干。 非是长舌蛟虫体,却道蛇蜕龙衣衫。 第28章 勾魂魄明非逞凶,幻梦境鸣泽献计 天地万物皆有灵,阴阳五行八卦定。 鸿蒙紫气为根本,丹台瑶宫赏月影。 尸解化生非正法,乃是欺天妖魔行。 只叹此地无常歿,勾魂使者失幽冥。 且说路明非见了那雪白蛇蜕,心中讶然,凑得近前,运法眼观瞧,见其上薄雾氤氲,龙气缥缈,虽是死物,亦有灵光。 他探手轻抚,如砾石粗糙,虽光透晶莹,却也紧实坚固。 路明非看了一眼苏晓樯身上比甲,心道:“此甲该取于此,难道挡得住我戟。”想罢,并顺手将苏晓樯提起,说道:“死物而已,休怕。” 苏晓樯惊魂未定,躲在明非身后。 只看他左右一盼,忽见那蛇蜕有一处破损,细观之,尚有齿印,心下了然道:“俗话说蛇吃鼠半年,鼠吃蛇半年。倒应于此,想是那怪磨牙啃下,炼为宝甲,倒不知缘于何方龙种?待我查来。” 想罢,使了个“开壁”法,将皮扯下一片,捻在指尖,运法诀,念真言,作“回天返日”。 此法若施展完全,可洞观诸天,照遍阎浮世界,显化过去未来。 当此时,路明非法力不济,施得此法,只得见缥缈幻境,不尽不实。 却见眼前景物陡变,幻作无边汪洋,波涛汹涌,浪啸潮飞,上接天阙,下连黄泉,将尘世围绕。 路明非立在云端,只见那海中陡现一条巨蟒,探头摆尾。蟒之大,不知其千万里也,以口衔尾,将尘世环绕。 见此情景,路明非心思翻动,心道:“此虫有这般神通?倒是不凡。” 想罢,脱得幻境,将手中蛇蜕仔细观瞧一阵,暗道:“想来是尸解之术,驻世重修,末流也。” 思量片刻,转身对苏晓樯道:“你且退,我自有主张。” 苏晓樯见他严肃,不敢反驳,迈步退后,及至阴暗之处,探头观瞧。 只见路明非拔下一根青丝,咬破舌尖,喷上精血,将手一抖,即变作自身模样。 那分身与本体一般无二,眼眸灵动,情态皆有,侧目望来,说道:“教吾以身犯险?” 路明非笑道:“正是。” 那“路明非”也笑道:“汝可成个人!” 路明非嘻嘻一笑道:“休多言,且去。”说罢,将蛇蜕予了,自身避在暗处。 那“路明非”无奈摇头,捻决使了个“布雾”法。 霎时间大雾弥漫,遮住日光,苏晓樯心中一惊,却不敢出声,只觉眼前白雾浓重,伸手不见五指。 那“路明非”见准备停当,即手捻蛇蜕,念动真言,又使了个“追魂摄魄”之法,喝道:“肉身于此,魂归!魂归!” 此一声呼喝径奔千里之外,及至京城之地,传入一少女耳中。你道她怎生模样: 沉鱼落雁倾城色,闭月羞花俏娇娥。 苗条好似风扶柳,招摇堪比粉生荷。 蟾宫仙子临凡尘,巫山暮起云 雨落。 西子捧心颦眉动,洛神惊鸿舞凌波。 那少女正下得地铁,往深处而去,忽心神俱震,耳闻幻音,似有人于耳畔呼唤,还未及反应,即仰面栽倒,魂飞天外,跨越千里,附身蛇蜕之中。 只见那蛇蜕眸处突放金光,若两盏灯笼,抬起头颅,往四周张望,却被白雾眯眼,看不真切。 她正疑惑,忽见面前闪出一道人影,却隐去面容。 那少女借蛇蜕之口,问道:“你是谁?”声若雷震,虽口吐人言,却辨不得雌雄。 “路明非”呵呵一笑道:“伱又是谁?” 那少女心思翻腾,即答:“你把我弄来,怎么没胆子露面?” “路明非”闻言笑道:“休作激将。我且问你:你是何方妖孽?与那耗子精有何亲戚?” 那少女听得云里雾里,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说罢,魂魄挣扎,欲回归本体,试了几下,却徒劳无功。 “路明非”知他心思,心道:“以我如今法力,可困他半柱香。”即道:“我观你虽是蛇身,却有龙气,想必乃蛟龙之后,隐隐也有王者风采,诺顿、康坦丁、耶梦加得,你是哪个?” 原来这三个名字是他自路鸣泽处听来,随口一问,权作试探。 谁知那怪闻言大惊,竟二话不分,张口咬来,欲将“路明非”吞下。 那分身嘻嘻一笑,却也不避,被它一口吞了,即复转青丝之相。 路明非僻在暗处,计较法力,心道:“如此观来,倒也能敌过。” 想罢,捻法诀,诵真言,使了个“移山倒海”的法术,遣动矿山,落石压来。 原来此处无山神土地,路明非纵会遣山却也无人能应,只得借地利压人。 霎时间,只见山洞坍塌,巨石落下,沙尘四起,那怪体型庞大,不便躲避,即被压了头,俯在地上。 却见那怪长尾一摆,击在地上,竟震碎巨石,裂开地缝,将身一抖,即仰起头,口诵真言。 此言之出,只见电光闪烁,碎石腾起,熔作一件兵器,形如割麦镰,状若锄韭刀,枝枝丫丫,一通乱砍,直激得沙尘四起,石块滚落。 路明非隐于雾中,笑道:“原是个佃户出身,使得一手好农具。” 即一抖手,将画戟持在手中,往空中一抛,正撞在镰上,击个粉碎。路明非暗运法力,那画戟忽一转,径奔那怪而来。 那怪一惊,却不及躲避,被筑在头上,将龙衣击塌,裂开一洞,金瞳黯淡,一点真灵挣脱,便欲溃逃。 路明非知时辰已到,留他不住,心道:“且留个记号于你,日后也便相认。”即纵身而起,捻真决,诵咒语,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真火。 这火自与凡火不同,大放光芒,将那真灵裹住。那怪挣脱不得,灼火而逃,复归本身而去。 那真灵逃得升天,归了本身,睁开双眸,便觉神思恍惚,忽一 口鲜血呕出,竟立时化作一团真火。 那少女暗叫“不好”,抽身就走,却见那火光竟似通灵,只一闪,即窜入其泥丸,灼其真灵。 她登时一声惨呼,两眼一翻,复又昏死过去。 且说路明非败了那怪,收了法术,散了大雾,回头看去,那苏晓樯已呆若木鸡,怔怔不语。 路明非无暇顾及,弄法术,使了个“壶天”法,将那蛇蜕变作一根白绳儿,系在手腕。 他左右一盼,见此地已无甚宝物灵珍,抬头看,洞塌石落,现出殷殷星光,心道:“此间事了,也该归家。” 想罢,即到苏晓樯面前,吩咐道:“闭眼。” 苏晓樯如梦方醒,深深看他一眼,便紧闭双眼。片刻,只听得双耳生风,脚下无物,心生恐惧,不住颤抖。 如此不知多久,便听路明非道:“睁眼。” 她恍恍惚惚,睁开双眸,只见面前屋舍俨然,正归家也。 苏晓樯只觉恍如隔世,喜极而泣,转头道:“路明非你……” 却见身旁空无一人,那路明非已不知所踪。 她怅然若失,自行归家不提。 路明非别了苏晓樯,便驾雾腾云,复归自家天台。 却见群猫聚集,似久待多时,见他回归,欢喜无限,凑将上来,呜呜而鸣,磨磨蹭蹭,摇头摆尾,各自撒娇。 路明非见此,笑道:“好毛团!倒有忠心,且去,待我明日点卯。” 群猫闻听,齐声啸鸣,便即离去。 忙碌多时,明非抻了抻腰,便欲归家,忽觉“萌头”惊动,即驻足不前,回过头,便见眼前光影变换,显出青山绿水,道观清幽。 路明非冷笑道:“那贼子倒是谨慎,见我法力无多,便幻此虚境,又来蒙心。” 他暗自留心,却也不惧,背负双手,迤迤然进得观门。但见观内亭台楼阁,红桃绿树,鸟语花香,颇有方外之韵。正是: 粉墙黛瓦飞桃花,乌檐凭栏流水家。 竹林挺拔倚绿柳,紫槐花开映晚霞。 画眉清脆仙鹤鸣,狸奴无赖各玩耍。 亭前道童盘膝坐,衔觞举杯邀同洽。 路明非径奔亭前落座,见面前摆一炭盆,架炉煮酒,提鼻一闻,只觉浓香四溢,沁人心脾。 路鸣泽捧杯敬上,笑道:“薄酒一杯,庆兄长凯旋。” 路明非淡然一笑,直言道:“梦中虚化,不必如此。” 路鸣泽闻听,即将酒一撇,点头赞道:“兄长乃真人也,不拘小节,大道无形,泽心中钦佩,当以为榜样。” 路明非冷笑道:“你口中称赞,心怀怨怼,口蜜腹剑,狼子野心,以为我可欺不成?” 那路鸣泽闻言轻叹道:“兄长之言,甚伤我心。兄长,错看我也!莫非不知泽平生所愿?” 路明非摇头道:“你有何志愿?” 那路鸣泽放下酒盏,正色道:“兄长有所不知。当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诸侯林立,龙室倾颓。 泽不自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辅保明主,匡扶龙室,救万民于水火,解社稷于倒悬。纵马革裹尸,亦无怨无悔!” 路明非闻得此言,笑道:“听你言语,倒是个忠臣良将?” 那路鸣泽将酒斟满,举杯道:“臣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共知!” 他头一仰,将酒饮尽,说道:“若违此誓,便如此杯!”说罢,将酒杯掷地,摔个粉碎。 路明非忽一凛,往左右看去,心道:“这贼子莫非摔杯为号,暗藏刺客?” 却见左右空无一人,那路鸣泽笑道:“兄长不必如此谨慎,你我兄弟同生共死,岂有加害之理?” 路明非神色不善,问道:“你到底有何话说?痛快讲来,休这般拐弯抹角!” 那路鸣泽笑道:“兄长快人快语,真是水萝卜就酒——嘎嘣脆,竹筒倒豆子——叮当带响儿!” 他又斟满一杯,说道:“泽闻得兄长欲往那卡塞尔求学?可有此事?” 路明非点头道:“正有此意。” 那路鸣泽忙道:“兄长糊涂啊!那卡塞尔学院皆碌碌之辈,勾心斗角,荒淫挥霍,乃乱臣贼子也!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将保明主,俊鸟登高枝。兄长抱惊世奇才,岂可与他等同流合污。” 路明非摆手道:“我即已答允,自当前去。常言道君子一诺千金重,一口唾沫一个钉。我怎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那路鸣泽又道:“常言道,人嘴儿两张皮儿,咋说咋有理儿。成大事者,岂可拘于小节?” 路明非听说,冷笑一声道:“且休多言,我意已决。若无实事,我即归去。” 说罢,起身就走。 那路鸣泽急忙开口道:“兄长慢走,臣还有一事启奏。” 路明非叹道:“讲。” 那路鸣泽道:“臣闻得兄长今日与那耶梦加得斗了一番,可有此事?” 路明非闻言一动,心道:“听他言语,那蛇蜕即是耶梦加得所留。”便道:“确有此事?你识得他?” 那路鸣泽怒道:“岂止识得!我与她有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那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路明非道:“闻此言语,你欲擒他?” 那路鸣泽叹息道:“如今臣法力低微,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擒她?还望兄长相助,施以援手。” 路明非今番与他相斗,也心存疑惑,见路鸣泽如此雅兴,心道:“我且先应了他。看此子如何施为?” 想罢,即道:“你有何妙计?” 那路鸣泽笑道:“兄长即伤她真灵,何不施以‘嫁梦’神通?臣知其藏身之处,必手到擒来!” 路明非点头道:“倒也是办法。”说罢,即手一翻,运真火,递于路鸣泽道:“你来施为。” 那路鸣泽见得真火,面色陡变,霍然起身,往后踉跄几步,摆手道:“这火我碰不得,请兄长不辞劳苦,亲力亲为。” 路明非心中暗笑道:“我本有心试探,果然如此,你也是那真魂所化,惧怕真火也。且待我修行数月,便来擒你!” 只见他面色不变,问道:“那耶梦加得,现居何处?” 路鸣泽附耳说了。明非在此幻梦之中,无法力拘束,心念一动,便知其所在。 他将手一翻,变出一个草人,口中念动咒语,使了个“钉头七箭”的法术,以真火灼烧,又以“嫁梦”相连,即将那耶梦加得摄来梦中。正是: 尘世巨蟒有神通,覆海大圣真言诵。 千里追魂无处躲,鸣泽献计擒蛟龙。 可叹少女娇柔身,今遇欺天二魔童。 若寻一法可解救,只得俯首作帮凶。 第29章 耶梦加得甘俯首,金銮殿上问忠臣 受命于天皇帝诏,既寿永昌四海朝。 鸣泽随侍在左右,宣来龙女赐黄袍。 天听威严不可犯,自当俯首罪来告。 古来圣主蛟魔王,今番留名奉太庙。 且说路明非摄来耶梦加得,即施了个“魇祷”之术,将梦中景物变作金銮宝殿。自将皇袍披起,戴金冠,端坐龙椅。 那路鸣泽见梦境陡变,微一惊,即道:“兄长神通广大,鸣泽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路明非冷冷一笑,沉声道:“你该称朕为皇上。” 路鸣泽听了,立马双膝跪倒,朝上唱个大喏道:“臣路鸣泽叩见皇上,恭祝吾皇圣安。” 路明非心中暗笑,沉声道:“爱卿平身。朕擢你为大内总管兼中车府令,随侍左右,你可愿意?” 那路鸣泽闻言一怔,旋即道:“臣诚惶诚恐,跪谢皇上恩宠。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 路明非笑道:“泽,忠臣也!即如此,便唤那耶梦加得入宫。” 殿堂外,那耶梦加得正懵懵懂懂,抬头看,陡然一惊。正是: 紫禁宫城彩霞飘,琉璃金殿龙影绕。 胜过凡间帝王所,堪比天尊坐凌霄。 她见了,只觉心神惊惧,惴惴不安,若泰山压顶,寸步难行。 少倾,即听得有人传旨道:“宣!耶梦加得上堂觐见!” 她未及反应,眼前一花,即立于金銮宝殿之上。 往上看,有一人高坐龙椅,双眸如电,金光湛然,却看不清面貌,只觉威严不凡,龙威磅礴。 旁边看,一人侍立于侧,颔首低眉,双手拢袖,毕恭毕敬,想来是个太监总管之流。 那耶梦加得一时有些悚惧,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竟说不出话来。 那路鸣泽忽道:“耶梦加得,伱即见皇上,为何不拜呀?” 霎时间,耶梦加得只觉头顶高山,背负五岳,压得她三尸神乍,真魂皆惊,当即俯首于地。 她也是个心思灵巧,能屈能伸之辈,知敌不过,逃不得,忙道:“民女……” 那路鸣泽将眼一瞪道:“嗯?” 耶梦加得忙改口道:“下官…草民…奴才……” 路鸣泽纠正道:“罪臣。” 耶梦加得听说,忙道:“罪臣耶梦加得叩见皇上,恭祝吾皇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路明非往下看去,只见那是个妙龄少女,约十七八岁年纪,端得是美貌动人,令人惊艳。 他叹道:“爱卿免礼平身。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耶梦加得战战兢兢,起身抬头,便欲瞧瞧明非容貌。 却听路鸣泽咄一声,喝道:“大胆!耶梦加得,你竟敢抬头面君,分明是有意行刺。金瓜武士何在?” 耶梦加得闻言一惊,只见左右闪出两条大汉,顶盔掼甲,手持一丈二金瓜锤,一脚踢在耶梦加得腿弯,将她按在地上。 路鸣泽道:“拖出去!金瓜击顶!” 路明非见此,痰嗽一声,沉声道:“大胆!你当堂号令,莫非有不臣之心?” 那路鸣泽惶恐拜道:“臣不敢,只恐那女子伤了陛下龙体。请陛下宽恕臣僭越之罪。” 路明非哼了一声,摆手道:“起来,休得再犯。” 路鸣泽再拜道:“谢陛下隆恩。” 说罢,即站起,喝退金瓜武士,复对耶梦加得道:“耶梦加得,陛下乃仁德明君,天下共主,恕你无罪,还不谢恩?” 耶梦加得顺水推舟,叩头道:“臣多谢陛下恩典。祝吾皇万岁,万寿无疆。” 路明非点头道:“山野村妇,不登大雅之堂。今番且先饶了你,休得再行无礼之举。” 耶梦加得低头道:“陛下仁德著于四海,乃臣之大幸,万民之福也。” 路明非心道:“这耶梦加得倒也灵巧。”思至此,说道:“耶卿家,你可愿俯首称臣,与朕共谋大事?” 那路鸣泽闻此言,忙道:“陛下三思。这耶梦加得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啊!常言道放虎归山,必要伤人。这……” 路明非侧眸望来,沉声道:“常言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有何话讲?” 路鸣泽面色一变,忙躬身礼道:“臣省得了。” 那耶梦加得听说,眼珠一转道:“臣年幼无知,恐难当大任。请陛下另择贤臣。” 路明非笑道:“你这年纪,正合朕心。朕将远赴西洋卡塞尔,正缺个伴当。你可愿意?” 那耶梦加得闻听,忙道:“陛下明鉴。臣与那卡塞尔颇有渊源,已提前打点,一载后方可入学,恐误了陛下大事。” 话音刚落,却听那路鸣泽忽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路明非蹙眉道:“讲来。” 那路鸣泽凑近道:“那卡塞尔内藏虎狼,不得不防。依臣所见,陛下宜早图之。” 路明非闻言,问道:“你又有何妙计?” 那路鸣泽道:“陛下,臣闻得近日卡塞尔将得一龙种,乃是当年逆臣,切不可落得人手。臣有一计,只委屈陛下孤身入学,以为内应,待臣安排妥当,夜半三更,里应外合,举火为号,将那昂热老匹夫生擒活拿,大事可成!” 明非未及回应,即听耶梦加得道:“陛下,臣也有本上奏。” 路明非道:“你也讲来。” 只见那耶梦加得忽双膝跪地,朝上唱个大喏道:“陛下明鉴。想当年,朝廷昏庸,奸臣当道。内有白王叛乱,外有人族侵扰,我龙室虽能人辈出,却苦于内耗,终将覆灭。臣年幼无知,被奸人所惑,反出朝廷,自立为王,乃至铸成大错,将那江山断送,已无颜再见龙族世代先君也。” 她叹了一声,又道:“然臣虽该万死,却仍心系江山社稷。今日得见陛下天颜,当是天佑龙室,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以将倾。臣忠心归降,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路明非哈哈大笑道 :“卿之所言,甚得朕心。朕观你身量体型,即封你为太平公主,当为皇室宗亲。” 耶梦加得闻言,怔了片刻,旋即道:“多谢陛下赐名。陛下,那卡塞尔学院有臣一旧识,姓楚,名唤子航,实乃一员勇将。何不将其赚来,收为己用?” 路明非闻言一怔,心道:“此名耳熟。莫不是那仕兰中学的小哥?我素闻英名,莫非也是蛟龙之后?” 即问道:“爱卿可有把握?他可愿降?” 耶梦加得点头道:“回陛下,臣与他交情匪浅,且有同窗之谊。待臣与他陈明利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兼以色诱,他必倾心相投。陛下得此猛将,何愁大事不成?” 路明非听说,问道:“听爱卿所言,你与他还有姻缘?” 那耶梦加得忽叹一声道:“唉,此便说来话长。” 路明非来了兴致,忙道:“即有此风月,卿且讲来。” 那耶梦加得复叹一声道:“唉…… 忆昔当年泪不干,高架桥头配良缘。 狂风为聘雨为礼,父兄为媒车为伴。 水族馆中共携手,篮球场下来助战。 月上柳梢黄昏后,孤男寡女眉目传。 只恨楚郎实迟钝,婆婆妈妈又面瘫。 远赴西洋卡塞尔,往日缠绵终不念。 为报父仇勤练功,手中村雨钢百炼。 走火入魔黄金瞳,命不久矣犹可叹。 狮心会下乌合众,身边狐媚唤苏茜。 驾座番邦真得意,苦留奴家天一边。 只盼陛下施恩德,手下留情网开面。 待臣前去将他说,共保明主金銮殿。” 路明非听说,心中暗道:“你只道他错,自身却只字不提?以为朕可欺不成?” 想罢,却道:“此言听来,颇为动人。爱卿原是痴情人也。既如此,便依卿之计也。” 耶梦加得喜道:“陛下真乃当世明君……” 话还未完,却忽听路鸣泽哼了一声,拂袖道:“陛下为美色所惑,不听臣忠言逆耳,王之蔽甚矣!” 此话一出,路明非当即起身,怒道:“好个贼子,胆敢当面刺君!”说罢,即抖手唤出方天画戟,喝道:“天下事在朕。朕欲为之,谁敢不从。汝视朕之戟不利否?” 那路鸣泽浑然不惧,竟也抽出戟来,怒道:“我戟也未尝不利!” 这二人话不投机,当场动手。 耶梦加得只见两道青光撞破殿顶,纵上云头,这一场好杀: 方天戟利裂穹苍,画杆交错舞荧煌。 戟对戟来无差异,兄弟反目逞凶狂。 一个说我受命于天你敢动,一个道你昏庸无能也配王。 戟来犹似山重影,柄扫好比飞凤凰。 寒影呼啸风如潮,金霞喷吐电流光。 这二人斗了二十余合,未分胜负,收了宝兵,复来斗法力。 只见路明非捻法决,诵真言,使了个“呼风唤雨”。 霎时间,雷霆电闪,金蛇乱舞,狂风呼啸,大雨倾盆,将金殿淹没, 化成狂流奔来。 那耶梦加得心中惊惧,被水流卷入,还未及念诵言灵,便听得路鸣泽咒语念毕,使了个“划江成陆”的法术。 以手一指,划开江流,分水而行。 路明非哪肯干休,又使了个“鞭山移石”,将大地裂开,飞起巨石,砸将过来。 那耶梦加得躲闪不及,复被压在地里。 她身一抖,欲击碎大地,却见路鸣泽使了个“指地成钢”,将大地变作金铁,无坚不摧,浑然一体。 耶梦加得抖不开身,心一惊,忙金瞳睁开,欲寻其“眼”。 却见路明非又施“掌握五雷”之法,以手指天,引天雷劈落。 路鸣泽不敢怠慢,使了个“纵地金光”,将雷霆躲过,避在他处。 那雷却正劈中耶梦加得。她只觉眼前光明如海,雷霆似潮,将其罩在当中。 她悚然一惊,忽的睁开双眼,见自身已回归地铁之中,恍恍惚不知方向,晕沉沉全身无力。 她挣挫起身,心道:“刚才是那两个人将我拉入梦中了么?不行,我得去找哥哥。”即踉踉跄跄,径往深处而去,背影没入黑暗不见。 却不知地铁站台现出两条人影,正是路明非与路鸣泽二人。 路明非笑道:“此计如何?” 那路鸣泽挑大指称赞道:“兄长妙计。那耶梦加得以为醒转,却未料仍深陷梦中。你我随着她,必能得其道场所在,知其中门路。离了幻梦,寻个时辰,杀将过去,好将其兄妹二人一网打尽。” 路明非不置可否,只道:“休恭维,且去一观。” 那二人即将身形隐了,坠在后面,随耶梦加得而去。正是: 金銮殿上皆称臣,各怀鬼胎心不纯。 明泽出口便成章,女子情怀弄娇嗔。 这边要把龙种夺,那个只为心上人。 明非定计施幻法,梦中套梦合又分。 第30章 黄粱梦兄弟又反目,别数载明非见生身 千载王座双子身,一朝天子一朝臣。 昔年兄友弟和睦,今日翻脸成仇人。 尼德霍格为真名,人参果树留余恨。 新仇旧怨一并发,大义灭亲正家门。 且说那耶梦加得自以为脱得幻梦,未及明察,即奔地铁深处,寻兄长而去。 路家兄弟隐了身形,紧随其后,随她至一宽阔所在。 此间虽为幻梦,却被路明非施以“嫁梦”、“魇祷”二术,与耶梦加得忆中一般无二。 况她惊魂未定,只欲寻兄长庇护,如何识破?这才忙中出错,该遭此劫。 只见那月台之上,俯着一头巨兽,若山峦矗立,群峰起伏,鳞甲墨青,雄伟狰狞。 你看他:头如峻岭,双翼遮天,牙排剑戟,眼赛金灯,比之一般蛟龙大,血盆大口更胜出,真乃天上降魔主,实为人间太岁神。 路明非在暗中见了,也不免称赞道:“此怪倒有几分气象,比那耶梦加得强上百倍。他唤作何名?” 那路鸣泽一旁答道:“此贼名为芬里厄,小名儿唤作大地与山之王。当年全盛之时,赶三山,挟五岳,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实乃一员猛将!” 路明非点点头,又见那芬里厄半身埋于岩壁,露出白骨,半枯半荣,不由叹道:“唉,天地尚且不全,盛极必衰,否极泰来,这怪倒也应此理也。” 他二人暗自言语,却见那耶梦加得摘下背后包裹,倾出数十袋薯片,堆如小山,说道:“这是一周的量。你省着点吃。” 那芬里厄听说,双眼放光,即扯开一袋,大快朵颐,又对耶梦加得道:“姐姐,你也吃。” 耶梦加得笑了笑,坐在其身旁,轻抚其头,面露悲戚之色。 她叹道:“兄长…呸!哥哥,若有人欺负我,伱帮不帮我呀?” 那芬里厄听说,脱口道:“谁欺负姐姐,我就打他。” 耶梦加得闻言,摇头苦笑道:“你打不过他,我也打不过。除非你我融为一体,才勉强能有胜算。哥哥,我将来有一天要吃了你,你怨不怨我?” 那芬里厄似不以为然,只埋头吃食,随口道:“只要姐姐陪我玩,给我薯片吃,就不怨。” 耶梦加得听得此言,险些坠下泪来,将芬里厄头颅抱住,哑声道:“有时候我真想和你一直就这样生活下去,哥哥,但不行啊。” 她幽幽叹道:“我今天见到了父亲。他好像借尸还魂,已重归世间。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他吞噬的。” 芬里厄似被感染,探出长舌,轻舐其颊,呜呜而鸣,其声悲戚。 却说路明非隐身于旁,闻得此言,忽一怔,忆起昔日土地所言,互相对证,心中已有猜测。 他转向路鸣泽,见其低眉颔首,目光躲闪,似是心虚。 路明非沉声道:“你便是那黑龙怪,尼德霍格么?” 那路鸣泽 忙摆手道:“那老贼人人得而诛之,非我也,切勿听那耶梦加得搬弄是非。” 路明非冷声道:“你我在此,她浑然不知,如何搬弄是非?你称她逆臣,言说其反叛,岂非正是那尼德霍格之事!还不如实讲来!” 那路鸣泽慌得双膝跪倒,口称冤枉道:“兄长明鉴。那黑炭绝非我也,泽纵胆大包天,也做不得那大逆不道之事!” 路明非自然不信,伸手将他抓住,喝道:“你这贼子!你瞒谁呢?那土地老儿已将前情与我言明。那耶梦加得口中父亲,岂不正是你么?你作恶多端,夺走人参果树,还不招认?趁早将树还来!” 说罢,扑一拳打来。 那路鸣泽慌了,急一抖身,变作一只苍蝇儿脱出,展翅飞走。 路明非冷笑一声,念咒语,掐法诀,将一口真火吐出,来烧路鸣泽所变苍蝇儿。 那火乃是真火,路鸣泽灭不得,也挨不得,慌了神,鞘翅一振,又变作一只攒火的鹞子,穿过真火,抖下几根烧焦翎羽,坠在地上。 却见其身仍被火光笼罩,挣脱不得。 原这真火自心底而起,不入五行相克,不拘胎化假形,皆可烧得,避之不及。 那路鸣泽被火灼伤,忽一点真灵自残身脱出,以“尸解”之法逃得大难,化道流光遁逃。 路明非掐诀念咒,使了个“招魂摄魄”之法,喝道:“孽畜!还不速来!” 此一声呼喝,那真灵抵挡不得,倒转而回。 那路鸣泽急了,使了个“回风返火”,乃神通逆流之术,将路明非法术打断,复又以“胎化易形”之术凭空造化肉身,稳固真灵。 他落得尘埃,喝道:“老贼!此是梦中,你纵有万般神通,我也一并会用。你如何能擒我?我前番对你俯首称臣,实乃韬光养晦,莫要以为我怕了你!” 路明非冷笑道:“你假意臣服,包藏祸心,以为我不知么?如今恼羞成怒,现出狼子野心,真是可杀而不可留!” 那路鸣泽也一改恭敬,喝道:“老贼!常言道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间,岂可郁郁久居人下!我路鸣泽今日便反,你奈我何?” 路明非勃然大怒道:“好好好!休走!看戟!” 说罢,掣出画戟,跳将过去,分心便刺。 那路鸣泽往后飘身,也将画戟擎在手中,接架相还。 二人战在一处。 却说那耶梦加得正与兄长哭诉,忽眼前一花,芬里厄霎时不见。 她一怔,霍然起身,即见那二人相争,举手不让步,对面不留情,纷纷下了毒手。 耶梦加得心头大骇,旋即明白过来,扭头就走。 却听路明非喝道:“太平!还不助阵!与我一同擒他!” 那耶梦加得一怔,又听路鸣泽道:“大地与山之王,还不帮忙,擒了老贼,将功折罪!” 这二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耶梦加得 只觉得头疼欲裂,不知如何抉择。 忽见路明非抽身真言念动,指向耶梦加得。 她登时只觉泥丸燥热,犹如火灼,痛苦难当,双股一软,即摔在地上。 路明非道:“休得诈死!今日助我,保你兄妹无事,情郎不死!还不速来!” 那耶梦加得听此言语,计较一番,即跃起,真言念动,熔炼出一柄巨镰,径奔路鸣泽而来。 路鸣泽怒道:“好个逆贼!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在此幻梦之中,你有何本领?”即一抖身,脚往下一跺,裂开地面,将她陷在其中。 那耶梦加得欲晃身而出,却觉全身无力,仿佛生根,动弹不得。 路鸣泽见困了她,纵身赶来,便欲下手。 却见路明非持戟而至,将他逼退,猿臂轻舒,将耶梦加得扯出,摘下腕上蛇蜕,往空中一抛,即变作一只白鳞大蟒。 那耶梦加得见了,福至心灵,将身一纵,化作流光附身而上,张血盆,诵言灵,奔路鸣泽扑将而来。 路鸣泽一惊,忽道:“金瓜武士何在?护驾!” 话音刚落,一金甲武士自斜刺里闪出,架一丈二金瓜锤,挡住耶梦加得。 路明非见此情景,便欲助阵,忽心中一凛,翻身一戟砸去。 只听当一声,一女子身影凭空浮现,踉跄后退,手持双刀,其上光焰吞吐。 路明非双眼如电,冷笑道:“你隐身法使得太糙了。” 当即踏步上前,抡戟就砸。 那女子不敢缨锋,往后急退,却被路明非赶上,一戟扫在左肩,左手长刀落地,抽身败逃。 路明非欲赶她,却闻身后金风大作,回头一看,却是路鸣泽杀将而来。 他即翻身来战路鸣泽,一双画戟缠在一处。 那女子败了阵,却见耶梦加得化身大蟒甚是骁勇,唯恐那金瓜武士战她不过,拾了刀,即赶来助阵。 那金瓜武士口吐女声道:“我一个文职都来打仗了,老板得给我加钱!” 那女子却道:“你自己不就是管账丫头?” 金瓜武士道:“我那是管账丫头拿钥匙,当家不做主!” 她二人一左一右,双战耶梦加得,堪堪敌住。 这两场好杀: 双刀金瓜抖解数,一对画戟弄神通。 这一边是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一旁是两个兄弟来相争。 你来我往刀光锐,金瓜湛然寒光冷。 尘世巨蟒吐妖雾,二魔互斗舞神锋。 这边说我全为打工休动怒,那边道你欺君罔上罪难恕。 双刀轮转鳞甲破,言灵乱诵电与火。 长虫窜身獠牙锋,女子闪转会腾挪。 这一戟,搂头砸来双臂震,鸣泽力软筋又麻。 那一锤,徒劳无功纯添风,耶梦加得浑不怕。 金风乱响天地翻,杀气狂喷牛斗寒。 往往来来战多时,四人一蛇皆难堪。 鸣泽力穷寻走路,倒拖画戟翻身还。 抖擞法术施变化,欲将梦吞天改换。 且说那路 鸣泽终是二心所化,肉身远在北俱芦洲,况路明非近日法力又增,战了七十余,已觉力软筋麻,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即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将身一抖,变作一只巨貘,头如磨盘,身似小山,象鼻、犀目、牛尾、虎足,似熊而黄黑,将口一张,便欲将幻梦吞下。 其余三人只觉心神恍惚,眼前一花,已分脱得幻梦,由本身醒转。 却是路明非未及脱身,被那貘衔住,便欲吞入腹中。 见此情形,路明非念动法决,现了蛟魔王本相,将身一盘,卷住巨貘,张口咬在喉间。 那巨貘嘶吼不止,无力挣脱,被蛟魔将头颅咬下,鲜血淋漓,现了本相。 却见路鸣泽虽无头颅,但却行动自如,健步如飞,竟舍头而去,边奔边使了个“续头”的法术。身一抖,一颗头颅已自颈下长出。 路明非一怔,吐了旧头,复归本相,将腰间金带解下,念动咒语,往空中一抛,金光一闪,若金龙腾空,已赶上路鸣泽,将其扣住。 那路鸣泽大惊,念咒语,施变化,将身变大,金带不断,复变小,金带骤紧,变作蚊子,金带化作蚊帐,变只泥鳅,那金带便成了绝户网,任他如何变化,却终不得脱身。 路明非纵身过来,持戟往下就砸。 却忽见金光一闪,一柄长矛却自路鸣泽胸膛而出,将戟崩起。 路明非陡然一惊,持戟观瞧。却见周遭景物变幻,竟是一座水银池塘,路鸣泽被悬吊于四柱之上,胸前插枪,刃出于背。 他一反常态,颇为狼狈,惨笑道:“哥哥,欢迎来到我最深层的梦境,与现实交织的梦境。” 路明非听他言语,便觉不对,法眼一观,即见周围阵法严密,与那奥丁道场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又惊又疑,忽心血来潮,抬头看去。只见那玻璃幕墙之外,立一中年男子,两鬓斑白,面露惊色,赫然是那路明非之父,路麟城是也!正是: 明非识破逆臣身,兄弟反目化为嗔。 直言造反欺本心,怒火中烧欲除根。 手下泼妇来偷袭,耶梦加得帮助阵。 鸣泽施法脱幻梦,请君入瓮见亲人。 第31章 避风港鸣泽脱大难,北俱芦蛟魔斗三妖 大雪飘飘似鹅毛,北俱芦洲人寥寥。 避风港中父子会,多年未见情义薄。 方天画戟来见面,夺舍肉身战三妖。 覆海大圣难敌众,上天入地无处逃。 且说那极北苦寒之地,有一福地洞天,名唤“避风港”。 一日,路麟城委员长驾坐办公室,即见其女助理娜塔莎急赶来,言道:“最终圣所出事了。” 闻得此言,那路麟城霍然起身,面色凝重,随她前去。 不多时,二人辗转即至“最终圣所”门外。 路麟城推门而入,那娜塔莎年轻德薄,不得入内,只在门外等候。 圣所内,众委员纷纷在列,一个个形容枯槁,垂垂老矣,似将不久于人世,却双眸炯炯,目光如炬,紧盯下方阵中,竟无一人理会委员长。 路麟城微颔首,及至玻璃幕墙,往下方观瞧,登时一惊,失声呼道:“路明非?” 只见那阵中,薄雾弥漫,若山峦瘴气,又如海上霞影,绽出金光,若隐若现。 其中悬吊一人,赤身裸体,颇为狼狈,长矛穿胸,奄奄一息,乃是路鸣泽肉身皮囊,被囚于此。 身旁一人,身姿挺拔,威风凛凛,手持画杆方天戟,眼若金灯光湛然,约十七八岁年纪,正是其子路明非是也。 路麟城见此情景,心头剧震,却见那路明非抬头望来,也面露惊色,身处毒雾之中,却怡然不惧,开口唤道:“父亲?路麟城?” 众委员皆将目光投来,那路麟城不敢答言,踉跄两步,往后退去。 却听路明非叹道:“一别数载,不曾想,父亲两鬓竟斑白也。” 原来那路麟城如今已年近五旬,不修边幅,两鬓已渐生白发,略显老态。 路麟城闻言,心中疑惑,即凑到近前,扳起话筒,开口道:“明非?真的是你?” 路明非见他面色不善,全无半点相逢之喜,心中便有计较,冷笑道:“你生而不养,还识得我也?难得,难得!还不速速开门!” 那路麟城听得此言,便知明非怨怼,又疑他是敌非友,凭空现身,绝非善类,心下发狠,不肯放开门户,只是道:“明非,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伱不说清楚,我不能放你。” 路明非闻言大怒,抖手将画戟掷出,撞破幕墙。 那路麟城翻身急避,画戟掠过,没入樯中,霎时间警报大作,红光频闪。 众委员急道:“快!别让炼金阵失效。” 有人敲下按钮,滚滚水银化作河流,将下方湮灭,炼金矩阵光芒大绽,如山海巨力,压向路明非。 谁知路明非浑然不惧,捻法诀,使了个“喝水”法,将口一张一吸,便将那水银狂流尽数吸入腹中,以腹内真火灼烧,锻炼金丹。 众人大骇,却见娜塔莎踉跄闯入,急呼道:“委员长,避风港被人攻破了!” 路麟城闻言一惊 ,慌忙起身,急道:“什么人?这里是尼伯龙根!没有烙印的人怎么可能进来?” 娜塔莎吓得一呆,怔了片刻,才道:“委员长,这里的尼伯龙根已经不归我们控制了。” 众人皆是一惊,齐奔向外面观瞧,只见外面风雪漫天,避风港已被攻破,一群死侍于雪中行军,杀将而来。 一个个配剑悬刀,金瞳喷电,横冲直撞,见人就杀,与避风港守军战成一团。 众委员吓得失声惊呼,复转回“圣所”,速报路麟城。 谁知“圣所”内亦乱作一团,那路鸣泽见炼金矩阵被破,哈哈大笑道:“多谢兄长助我脱困。” 只见他抖擞精神,身一晃,即崩断四根铁索,手一拔,即将胸前长矛扯出,掷于地,踏为粉! 路明非双眉紧蹙,见他胸前全无痕迹,似已恢复如初,周身鳞甲整齐,面目狰狞,扯出两把长刀,即扑将而来。 明非手中无兵,忙纵身,跃出池来,欲取画戟。忽觉眼前一花,心神恍惚,竟身疲力软,站立不住。 只听路鸣泽赶来,冷笑道:“此乃我尼伯龙根,前番被阵法压制。如今阵破,我得了肉身,任你本领通天,也阻不得我。” 说罢,跃将过来,双刀斩下。 路明非心中焦急,欲回归本身,却被路鸣泽尼伯龙根摄住,脱身不得。 他忽灵机一动,化作一道流光,撞入路麟城泥丸宫中,附于身上,夺了行动之权。 那娜塔莎一惊,扯住路麟城道:“委员长!你怎么了?” 路明非反手一个耳光,将她打翻在地,喝道:“贱货淫妇尔!你秋波暗送,搔首弄姿,可将我娘放在眼里!还不快滚!” 那娜塔莎吓得魂飞天外,挣挫站起,跌跌撞撞,逃出门去。 路鸣泽见他夺了路麟城肉身,有些悚惧,一旁观望,竟不敢上前。 路明非即得肉身,翻身拽出画戟,怒道:“小贼,果有机谋!来来来,你我再来战过!” 说罢,即抖画戟来战! 那路鸣泽脱了大难,得了肉身,郁结之气渐去,胸中豪气陡生,见他打来,出言不逊,也起了争强之意,晃双刀敌住路明非。 这二人,一个初得肉身,力软筋疲,一个附身老父,年老体衰,一个唱言灵,一个诵咒语,堪堪打了个平手。 却说那路麟城肉身虽老,却也是蛟龙之后,被明非附身,更有法力加持,将那方天画戟舞得呼呼挂风,隐隐占了上风。 原来那路鸣泽虽血脉高贵,当年却身陷囹圄,伤了身子。如今离了幻梦,虽有尼伯龙根加持,却无明非法力,纵有言灵在身,终不如法术灵活多变,三十余合,已露败相。 他心中焦急,虚晃一戟,抽身便走。 路明非决心打杀,纵身赶上。 却见那路鸣泽登时高呼道:“奥丁、老黑,尔等还不助战,更待何时?” 路明非闻言一凛,左右一 盼,即见“圣所”顶上裂开,现出雷霆电闪,又见黑云翻腾,隐隐有龙吟之声。 那路鸣泽又道:“若让这老贼修成正果,将我打杀,收了二心,焉有你等命在!且先放下往日仇怨,与我一同擒他!” 此言一出,传遍极北之地。 在那北溟大海之中,有一怪形似肥鲶,长愈千万里,以万物为食,吞吐天地生机,忽吐一道黑影冲天而去,化作一团黑云,径往“避风港”飘来。 那云转瞬及至,化作一只通体墨黑的巨兽,双翼若垂天之云,头颅若山峰峻岭,扑将而下,直奔路明非而来。 明非心中一惊,见那怪口吐妖雾,言灵念诵,喷出毒火,顷刻之间,将“避风港”变作一片火海!他形貌本领,赫然是那尼德霍格本相! 路明非心中又惊又疑,即捻“避火决”,纵上云头,权为躲避。 却听一声马嘶响起,那奥丁自斜刺里闪出,长矛一指,天上雷霆滚滚,劈落而来。 路明非即一抖身,施变化,作一头夔牛模样,苍身而无角,一足,将口一张,吞下雷霆,复翻身一吐,击向那龙怪。 那龙怪遭了雷击,抖碎鳞甲,竟化作一头头龙形小怪,展翅腾飞,围住路明非,吐涎液,舒利爪,一拥而上,连抓带咬。 路明非如今借路麟城肉体,法力不济,唯恐被其拖住,复归本相,使了个“布雾”法,吐出大雾,迷住视野,抽身就走。 却是那奥丁独目泛光,看破浓雾,将长矛一摆,掷入雾中。 路明非只觉脑后恶风不善,不及多想,将画戟负于背,挡住矛锋,其身坠落尘埃。 还未站定,又见路鸣泽杀来,双刀吞吐光焰,左手虚晃一刀,右手当头就劈,路明非虽法力不多,但眼力还在,让过虚招,架住右刀,使了个“犀牛望月”,翻身一戟,点在路鸣泽胸前华盖穴,将他逼退。 路鸣泽武艺稀松,知战他不过,即道:“老泥鳅,独眼龙,还不帮忙?什么叫君子战,哪个叫小人战,我三人战他,定手到擒来!若教他逃了,后患无穷!” 那二怪正互相提防,欲作壁上观,听得路鸣泽言语,便觉有理,遂赶来助战。 路明非知这三怪骁勇,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即虚晃一招,倒拖画戟,使了个“卯酉星法——移山缩地”,将那三人分移三方,其身则跃在空中,驾云而逃。 谁料那奥丁马快,八蹄一摆,即赶上明非,长矛刺出,携风雷之势扎来。 路明非被雷电阻住去路,即翻身来战奥丁,架了十几个回合,使个身法,变作一条鳕鱼,窜入北溟大海之中,一溜水线遁逃。 却不知那尼德霍格本体在此,正见得他入水。 好鲶鱼,抖神威,施言灵,竟将大海封冻,断他出海之路,张口一吸,欲将明非吞入腹中。 那路明非如今借其父身, 虽也有法力,却灵肉不合,现不得蛟魔王真身,即复归本相,使“避水”、“禁水”二法,分开水流,破来坚冰,跃至冰面。 未及喘息,又见路鸣泽掣双锋杀来,路明非精疲力竭,挡了七八个回合,便觉吃力,便欲跌足飞举。 那奥丁复赶来,当头一矛,将其打落冰面,那尼德霍格分身也至,三怪齐身而上,就下了绝情! 路明非恼了性子,使个“三头六臂”的神通,将画戟也变作三个,与那三怪搏命。这一场好杀: 太古龙皇号黑王,神通广大又张狂。 奥丁主神造化高,命运长矛绽灵光。 枭雄鸣泽掣双锋,刀影乱舞灿锋芒。 三怪本为一方圣,今遇覆海蛟魔王。 千年恩怨抛脑后,携手来战互帮忙。 这边口中吐妖雾,那边兵戈当头晃。 小贼侧身来偷袭,老妖展翅会翱翔。 可叹明非虽骁勇,本相难现法又荒。 以一敌三实可夸,双拳四手却难挡。 北溟大海波浪翻,潮涌红霞血染裳。 喊杀不断气冲霄,天下龙种把头仰。 不知何人此本领,三位至尊齐上场。 一心要把蛟魔屠,难脱死劫命将丧。 举世无人肯助阵,明非宁死不投降。 路明非以一敌三,不过五十余合,便现败相。 往天上纵,有奥丁挡住。往水中躲,有鲶鱼欲吞。地上鸣泽舞双刀,一心斩杀。半空黑龙自盘旋,有意活吃。 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路明非浑身浴血,法力枯竭,收了“三头六臂”神通,真灵却脱不得身,被路鸣泽摄住,只得死战。 却被那三怪逼得滴溜溜乱转,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又战了十余合,那奥丁纵马跃起,搂头一矛砸下,路明非抬臂一架,却被路鸣泽双刀斩中胸膛,那黑龙长舌一卷,即将明非衔入口中,转身就走。 奥丁见了,拍马赶上,长矛掣电,击向黑龙。 那黑龙吃痛,言灵迸发,召来火焰,化为龙卷,欲将那二怪挡住。 却见路鸣泽响指一打,破了言灵,纵身一跃,双刀斩在下颚,趁黑龙松口之时,扯了路明非即走。 走不得半里,即见奥丁赶来,探矛就扎。 路鸣泽翻身躲避,却被奥丁夺了路明非,长矛挑起,纵马跃上天穹。 那黑龙见此,忙振翅赶上,长尾一扫,即将奥丁连人带马击倒在地,卷了路明非,一头扎进海中。 路鸣泽却不知何时入海,挡在面前,长刀掷出,插入黑龙双眼,即抓起路明非,跃至海面。 谁知那奥丁复又上马赶来,天降雷霆击落,路鸣泽躲闪不及,未及取消,被打了个趔趄,失了路明非。 那黑龙甫一露头,也被劈了下,仰头没入海中,化道流光,归了鲶鱼本体。 只见海底震动,陡现水涡,激起海啸滔天,浪接天际,滚滚压来。 奥丁不敢缨锋,提了路明非, 纵马就走。 路鸣泽也飞身赶来,一来躲避巨浪,二来伺机抢夺。 这三怪争来夺去,只苦了明非,筋疲力尽,无力反抗。 却见天际黑云崩裂,现出一点泠光,路明非心有感应,勉强抬头。那光愈发明亮,非日之精,非月之华,比月华还灿,比日精还柔。 只听得梵音阵阵,钟声冬冬,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令人心生向往。 路明非惊道:“此乃灵山梵音!” 那云中,现一道身影,高坐莲台,虽身披袈裟,却手持铁棒,尽现无边神威,大放舍利之光! 那三怪心神巨震,尽皆悚惧。 却见那八足天马浑身栗抖,竟将奥丁甩下,立在空中,再不敢动。 见此情景,路鸣泽转身就跑,霎时无影。 那奥丁也不顾坐骑,化作奔雷逃窜。 尼德霍格遁于深海,将海面冻结,不敢露头。 却说那人见三怪遁逃,也不追赶,即将路明非真灵摄走,消失不见。 路明非只觉眼前一花,不多时,即被摄来一处洞府。 他心中已有计较,回头看,明朗朗一座桥梁,正中有一石碣,篆着“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路明非见了,久久不语。待了会儿,复转身往里走去。 却见其中花树凋零,石屋空荡。 石锅、石灶中间裂,石碗、石盆碎左右,石床不见猴毛落,石凳蒙尘已千秋。 他驻足片刻,及又往内走去。 内里冷清,摆一副蒲团,却无人落座,早已蒙尘。后壁上爬满藤萝,隐隐有字篆刻。 路明非上前,将藤萝拨开,只见上写: 犹记当年花果山,七圣聚义结金兰。 逍遥自在弦歌舞,朝去暮回彩云间。 讲文论武日日乐,衔觞举杯天天欢。 如今虽得正果位,忆昔兄弟却阑珊。 老孙去也! 默然多时,路明非张开手,一根猴毛在掌中消散。 “唉……” 第32章 忆往昔鸣泽论本真,失魂魄蛟魔自修身 西方如来今世根,灵山雪峰炼金身。 燃灯古佛法无穷,曾与太上论玄真。 南无弥勒东来祖,雷音道场第一尊。 婆娑极乐三世佛,古往今来此一门。 且说路鸣泽脱了战阵,唯恐那人追来,一路狂奔,不敢回头,不多时,及至一加油站中。 原来他早年便已安排妥当,命人修筑,以待后用。如此之地,在这茫茫雪国,尚有百千。今日脱得大难,正得用也。 他此刻筋疲力竭,无力再逃,只得通知手下来救。 不多时,一架铁鸟及至,盘旋在空。 那路鸣泽纵身跃上,及见二女闪出,将他迎入。 他颓然就坐,长吁短叹。 那二女见他如此,面面相觑,不知作何言语。 少倾,只听那路鸣泽道:“二位爱卿…啊呸!姑娘们,我回来了。” 只见那栗发女子道:“恭迎陛下回銮。” 路鸣泽看她一眼,扶额道:“不必作此言语……别这么说话了。” 栗发女子笑道:“老板,有一段时间,你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 那路鸣泽叹道:“我之前被路明非影响了,现在我和他反目成仇,也不用再之乎者也了。” 说着,咳了两下,手中见血。 那二女陡然一惊,其中一黑发女子,盘靓条顺,两股纤长,及至路鸣泽旁,急道:“你受伤了?什么人能伤到你?” 路鸣泽惨笑道:“我刚刚重获新生,又和老贼打了一架,本来已经取胜,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有高人将他救走。那人实在厉害,我不是对手,这才逃了回来。” 那二女闻听,有些悚惧,一时无言。 过了片刻,那黑发女子关切道:“老板伱……” 路鸣泽一摆手,笑道:“我伤了元气,恐怕要沉睡一段时间,有些事和你们交代一下。” 二女闻听,正襟危坐,静待吩咐。 路鸣泽沉吟片刻,说道:“大体还是按计划进行。但对路明非,能避就避,最好不要与他发生冲突,暂停对他的一切关注,以免被他反过来找到我,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栗发女子名唤“苏恩曦”,听得此言,蹙眉道:“那零呢?她原本是作为路明非的保镖,已经准备入学了。让她撤回来?” 路鸣泽摇头道:“路明非经过这次,必有心发展自己的势力,与我们对抗。虽然卡塞尔学院都是些碌碌无为之辈,但多少也是个助力,他必定会尝试收服,若成气候,也是个大麻烦。就让零去他身边卧底,作些地下工作吧。” 苏恩曦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黑发女子名唤“酒德麻衣”,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路鸣泽见了,即道:“有什么话就说。” 酒德麻衣道:“路明非……究竟是什么人?” 路鸣泽叹了口气,看向舷窗之外,呆了一会儿,方道:“他 是黑王。” 二女一怔,大为不解。苏恩曦道:“冰海之中的那个是……” 路鸣泽道:“他也是黑王。” 苏恩曦更是不解,又道:“那老板你……” 路鸣泽叹道:“我也是。我们三个,是三位一体的。” 酒德麻衣恍然道:“就像是基督中圣父、圣子、圣灵一样么?” 路鸣泽摇头道:“不,更像是佛门中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的概念。” 他站起身,斟了杯酒,叹道:“路明非,不,应该说是蛟魔王。他是过去的黑王,是这个星球天生地造的产物。他死后,魂消魄散,尸体上又诞生出了新的灵魂,也是混血种口中的黑王尼德霍格。” 路鸣泽抿了一口,又道:“而我,代表未来,尼德霍格死后,本应由我继承黑王的位置,成为新的黑王。但这中间出了差错。” 二女闻听,齐声道:“差错?” 路鸣泽道:“对于这个星球来说,黑王的生与死,都是命运的必然。每一次死亡,都会有一个新的种族发展出文明,待到这个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时,黑王便会归来,重新统治世界,覆灭文明。如此周而复始,都是命运使然。” 苏恩曦听得此秘辛,呆了半晌,又道:“也就是说尼德霍格死后,人类统治世界,发展出了文明。而老板你就是人类文明的终结者。” 路鸣泽点头道:“本应如此。但这一环节在尼德霍格执政时出了差错。他不想被人取代,不愿放弃权利,欲做与世同君,与天同休。” 酒德麻衣一脸懵懂,问道:“但他还是被杀死了。” 路鸣泽叹道:“因为即便是黑王,也无力反抗命运,就像是北欧神话中的诸神黄昏,一切都是注定的。但他还是在覆灭前,留下了复活的后手。” 苏恩曦懂了,即道:“冰海之下的那只鲶鱼就是黑王用来复活的后手?” 路鸣泽点头道:“尼德霍格自知无法对抗命运,于是选择了另谋他路,舍弃了卵,重新创造了另一具身体,用来在死后复活。而我的灵魂在卵中诞生,继承了他的部分记忆,却无法登基为黑王。因为尼德霍格没有真正死去,王只能存在一个。” 酒德麻衣却疑道:“那路明非呢?他又是怎么卷入这一切的?” 路鸣泽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这一节我也不太了解。我诞生之后,本应继承他们两个所有的记忆,但由于尼德霍格的后手,我缺失了很多,对于更早的蛟魔王更是一无所知。” 他将杯中酒饮尽,又道:“据我的猜测,尼德霍格在执政期间曾经改变了部分时间线,用来布下后手。但时间就是这样,你玩弄它,它也会玩弄你。现在的路明非,也就是蛟魔王灵魂的归来应该就是尼德霍格改变时间线带来的后果。” 苏恩曦听得眉头紧皱,沉吟道:“也就是说, 现在这个时间点,存在三个黑王?过去、现在、未来,交织在了一起?” 路鸣泽不置可否,只道:“路明非本身只是一个普通的混血种,纵然血统优秀,也只是混血种而已。我从黑天鹅港逃出后,肉身被避风港那群贼子囚禁,无奈将灵魂附在了路明非身上,占据了他的半脑,压制了他的血统。” 他又咳嗽一声,继续道:“但前些天,我察觉到他的灵魂去又复返,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我确定他一定是去了什么地方,并且成为了蛟魔王归来。” 苏恩曦突然开口道:“这更像是因果循环吧?老板你和黑王、蛟魔王本是一体,路明非本与这些无关,但因为你的附身,所以才导致了他原本的灵魂与蛟魔王产生了联系,不,应该说由于你的缘故,才造就了蛟魔王。而蛟魔王又相当于你的前世的前世,这不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么?” 酒德麻衣扶额道:“我头有点疼,我虽然是文科生,但这种哲学问题真不懂。” 路鸣泽点头道:“所以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文明的发展让人类开始思考有关时间与空间的概念,这些是不被这个星球允许。” 听得此言,二女不解望来。 路鸣泽面露疲惫,说道:“所谓黑王,就是这个星球用来限制文明发展的工具,因为我们的存在,文明才不会飞速发展。但由于尼德霍格的操作,导致我没有顺利登基,覆灭人类文明,所以人类存在的时间被大大拉长了,给了你们科技爆炸、文明跃迁的机会。如今,人类的目光已投向了这颗星球之外,看向了星辰大海。” 听此言语,苏恩曦忽叹了一声,无奈道:“所以我们三个是为了这颗星球办事,但却是人族叛徒?” 那路鸣泽却未作声,阖了眼,久久不语。 二女一怔,苏恩曦试探道:“老板?” 酒德麻衣叹道:“他睡着了。” 话音未落,却见路鸣泽突睁开眼,又道:“还有一件事。日本那边盯紧,我总觉得当年尼德霍格做这些事,和白王脱不了干系。白王,本不应该存在。” 说罢,又阖上了眼皮。 那二女面面相觑,各自叹息。 却又听路鸣泽开口道:“还有一件事。将我安置在一间向阳的屋子,你们两个不能靠近。” 那二女对视一眼,虽不明就里,却皆称是。 路鸣泽这才闭口,再不言语。 那二女待了一刻,见路鸣泽再无吩咐,自行安排不提。 却说路明非在那水帘洞中,不见往昔故友,视之尽是残破之相,不由心中悲戚。 又见猴毛消散,叹道:“昔日死劫由你起,今番救命也是你。天道好轮回,因果正如此。唉,罢了。” 他感慨多时,又道:“七弟,今见你得了正果,愚兄即喜且悲,即喜且悲呀。” 言尽于此,路明非隐约听得 一声“阿弥陀佛”,忽眼前一花,即归了本身而去。 天台上,路明非幽幽醒转,却听有人呼唤道:“路明非,路明非。” 他睁开惺忪睡眼,及见陈墨瞳在旁,忙起身,问道:“你如何来?” 那陈墨瞳见他突然苏醒,呆了呆,抱起怀中黑猫道:“它带我来的。” 路明非见那黑猫,正是前番指派而去。便知其中缘故,想是它有感自身困顿,有心助阵,却无计可施,这才唤来诺诺,实是病急乱投医。 他轻抚其头,笑道:“亏你有此忠心。” 那黑猫欢喜,任由抚摸。 却听诺诺道:“这猫是你派来找我的是吧?跳上来就抓我头发,我来中国一趟,都快让你们给薅秃了!” 路明非如今法力枯竭,无心与她多言,即道:“多谢你深夜前来。我已无事,回去吧。” 说罢,转身便欲离去。 诺诺怕他又腾云驾雾,忙扯住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路明非头疼欲裂,叹道:“梦中与人一战,败阵而回。” 诺诺似信似不信道:“和谁?” 路明非随口道:“奥丁、尼德霍格。” 诺诺一惊,旋即道:“你怕不是在逗我?” 路明非摆了摆手道:“我无心与你耍子。” 诺诺急道:“你难道不知道尼德霍格是谁?” 路明非心思微动,转身问道:“你识得?” 诺诺叹了口气道:“在北欧神话中,他被描述为一只盘据在世界之树的底部,不断啃蚀着其根部的一条黑龙。而在混血种的历史中,他是龙族的神,是所有龙类的始祖!” 路明非闻言,心道:“我还道他如何?原是个吃树的行家。” 即道:“他即有此本领,岂能容尔等存身?” 诺诺一怔,说道:“因为他被杀死了呀。人类推翻了黑王的统治,创造出了混血种,杀死了大部分龙族。可一些血统高贵的三代种、次代种都有制造卵的能力,更别提号称四大君主的初代种,他们可以借此复活,重返世间。而卡塞尔学院就是由混血种创立,为了阻止龙族复活而存在的组织。” 路明非心道:“那尼德霍格未死之事,他等原是不知?”便强忍头痛,笑道:“闻此言,尔等倒是正义之师?” 诺诺脱口道:“总不能让龙族毁灭世界吧?” 路明非点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倒也有理。不过……” 诺诺追问道:“不过什么?” 路明非笑道:“不过尔等皆碌碌之辈。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尔等不明就里,只知东奔西跑,盲修瞎练,如何能胜?” 诺诺不服道:“若换作你,又当如何?” 路明非忆起那耶梦加得,说道:“收揽人心,为我所用。开车了么?” 诺诺一怔,点头道:“在楼下。” 路明非点点头,说道:“我随你去那丽晶酒店,签字入学。” 诺诺看他 一眼,忽叹道:“听你刚才所说,对卡塞尔多有不屑,你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打算吧?我都想退学了。” 路明非嘻嘻一笑道:“你倒实诚。听你言语,却也无甚忠心?” 诺诺淡淡道:“与其为学院卖命,我还是希望好好活着。” 路明非笑道:“倒是个通透人。走吧。” 诺诺忽道:“哎,你不是会飞么?带我……飞一圈?” 路明非摇头道:“你凡胎肉体,驾不得云。若用风摄你,多有不便。休多言,且走。” 诺诺无奈,随他下了天台,驾车回奔丽晶酒店。 及至房中,诺诺教路明非签了字,递来手机道:“给古德里安教授打个电话吧。” 路明非从善如流,拨通电话,便听得古德里安教授道:“明非,你想好了么?” 路明非道:“嗯。” 古德里安教授似欣喜道:“确认么?” 路明非答:“确认。” 言毕,及听一女声说道:“验证通过,选项开启。路明非,出生日期1991年02月14日,性别男,编号,阶级‘S’,列入卡塞尔学院名单。数据库访问权限开启,账户开启,选课表生成。我是诺玛,卡塞尔学院秘书,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将在三周之内送达。欢迎,路明非。” 路明非一怔,忆起前番夜探丽晶酒店时所闻言语,问道:“你可是人?” 那诺玛答道:“我是学院的中央电脑,不是人。” 却又听古德里安道:“真想亲自送你去学院,可惜我还得飞俄罗斯。不过别担心,诺玛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路明非不置可否,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起身对诺诺道:“帮我寻一间静室。” 诺诺见他神色凝重,不敢怠慢,将他引到套房之内,说道:“这是最里面的房间,平常不会有人打扰。” 路明非微微颔首,推门而入,反手锁了。忽脚下踉跄,跌在地上,喘吁吁,靠在门扉。 他暗自调息,心道:“我逐年家打雁,今却被小雁儿嗛了眼,实是阴沟里翻了船。” 观自身,虽无甚大碍,但头重脚轻,似是丢了魂儿般。 他恍然道:“那路鸣泽即去,我便少了一魂。” 再细观之,又是一惊,心道:“此身三魂缺二,只一魂存身?前番因那路鸣泽捣鬼,未及发现,如今想来,却是这般,那尼德霍格也是我一魂所化?” 思量片刻,便觉昏沉沉又欲睡去,不敢再想,即运法维持,盘膝修炼。 如此运转多时,渐觉精神,即起身,打开窗棂,取月修行,温养自身。 那诺诺立于门外,附耳倾听。却忽觉头发一扯,回头看,原是那黑猫跃将上来,衔住长发乱拽。 诺诺气得回手就打,却被它窜身躲过,躬身龇牙,怒目而视。 她也回以怒视,少倾,却收了目光,叹息一声,回身走了。 那黑猫这才平息,卧在门外,自行守护。 如此一夜无话,及至次日平明,路明非方睁开双眼,吐一口浊气,虽仍觉昏沉,却已可行动自如。 他心道:“这失魂之症药石无用,需得天地宝材调和,若得痊愈,也得费半月之功。” 此时金乌东升,朝霞漫天,路明非微觉刺眼,心道:“我如今三魂缺二,独留阳魂在身,阴阳不调。阴气不足,阳气过剩,攻伐自身,需时刻运法力护持,非长久之计也。” 想罢,运法眼神通,透石穿墙,及见诺诺正自酣睡,心中计较道:“我若再取其精血,却不得再炼金丹。那金丹乃阴阳调和之物,阳盛阴衰,却不对病灶。若单取精血,怕是她血枯髓干,也难成也。” 他叹了一声,收了目光,喃喃道:“若以采战之法,倒可解一时之急,却终非正道也。”复看向窗外,心道:“该往东海而去,寻些奇珍为好。”正是: 三魂七魄一体缠,日月精华本如然。 金丹即成炼真法,长生不老非妄言。 此番阴阳又失调,到头泥丸却不全。 欲寻仙方可解救,该往东海蓬莱间。 第33章 赴东海明非寻未果,杀群妖偶遇非凡人 且说路明非思来想去,打定主意,欲往东海而去。 一来是寻那蓬莱、瀛洲、方丈三岛。此三地乃人间仙境,分有福禄寿三星、东华帝君及瀛洲九老道场所在,其上紫气氤氲,灵株荟萃,必有珍奇不尽。 他早年寻仙访道之时,也曾会过尊颜,虽无交情,却有面缘。如今他境遇狼狈,只得厚着脸皮,欠着人情,去寻个门路。却只怕那三岛仙境,也如龙宫、万寿山般,已荒芜落魄了。 二来便是为寻那东海畔花果山,昨日匆匆,未及回顾,也不知故乡如何模样,洞府是否破败。不寻个明白,总是个念想。 思至此,便欲动身,却转念道:“我不告而别,却失礼数。待我留书一封,也算来去明白。” 想罢,即寻一张纸,刷刷点点,陈明去向,折了好,推门而出。却说那黑猫在外守护,夤夜未息,正然打盹,被明非惊醒,见他神色如常,欢喜无限,凑近撒娇。 路明非一怔,旋即笑了笑,柔声道:“倒有心也。待我此去三岛,若得灵珍,必不忘你。” 那黑猫听了,摇头晃脑,欢鸣不止。 路明非竖起一指,教它噤声,即将书信予了,吩咐道:“待那陈墨瞳醒了,交予她手。切勿闹醒了她。” 那黑猫如奉纶音,将书信衔于口中,径往陈墨瞳房间而去。 路明非见安排停当,回了房,抖身变作一只海燕,钻了窗,飞上苍穹。你看他: 玄鸟蓝如墨,翅尖长善飞。 抟风逐云去,须臾没霞辉。 他展翅腾空,径奔东海不提。 却说那陈墨瞳一夜辗转反侧,及至破晓方才睡去。这一觉至日上三竿,才得醒转,睁开惺忪睡眼,却见那黑猫趴在胸前,双眸晶闪,直勾勾注视。 那陈墨瞳吓了一跳,扯住后颈肉,恶狠狠道:“黑团子,你是不是又要扯我头发?”却见那黑猫白她一眼,也不反抗,只将口中书信吐了,呜呜而鸣,似埋怨她行为放肆,言语粗鲁。 陈墨瞳一愣,苦笑道:“我竟然被一只猫鄙视了?”想罢,将黑猫放下,展信观看,登时一怔。 只见上写: 多蒙昨日恩情,谢语不讲当面。 收下书信一封,留待以后还愿。 今番匆匆离别,去往西洋再见。 东升金乌正好,海内知己勿念。 那陈墨瞳看了两遍,骂道:“什么玩意儿?他就这么走了,连去哪儿也不说?” 话未已,忽听那黑猫鸣叫,似道无奈。 陈墨瞳瞥向它,没好气道:“伱不会说话就闭嘴,别气我。” 谁知那黑猫凑近,探爪点在信上,一起一落,正印在每句的第一个字上,摆了摆尾,自顾离去。 陈墨瞳又是一怔,低头一看,将每句第一个字串联起来,倏地一惊,正是:多谢收留,今去东海。 她沉默片刻,忽将 信纸团了,掀起被子,将头蒙了,喃喃道:“妈的,丢人了。” 且说路明非化身海燕,不过半日,及至东海。正当时,大海无波,风平浪静,即见一群海雀翔空,他即随了,暗中巡查。 辗转多时,却不见仙山海岛,目之所及,更与半点灵韵。 他心中微憾,脱了鸟群,又沿海畔而飞,寻那花果山福地。飞了两个时辰,却仍一无所获。 明非心中暗叹道:“常言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罢!罢!罢!想来是我无福消受,合该我无家可归,乃天意也。” 想罢,即欲振翅回归。却忽见海上陡生大雾,弥漫而来,将天际掩了,迷了归路。 路明非一怔,心道:“此雾蹊跷,有些妖气。”即归了本相,使了个“隐身法”,藏于雾中,往下观瞧。 但见下方海面忽翻起浪来,隐约约闻得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路明非起了心,按下云头,寻那声音所在。忽见水面泊一船只,泛出血光,在那浪上摇摆,似有变故。 他有心探查,飘然落下,立于甲板之上。 此时,船中已归了寂静,再无人声。却见鲜血涌出,漫上甲板,及至路明非脚下。舱内窸窸窣窣,隐隐有咀嚼之声,已嗅得妖气冲天。 他心道:“许是妖魔食人?”未及细想,忽听得身后恶风不善,腥风大作。他忙回头,只见一怪张开血盆,牙如剑戟,已扑将而来。 却看它:人身而蛇尾,面似夜叉无翅,十指状如钢勾,双眼亮如灯盏。涎液喷吐,口红如殷,想是刚食了人肉之故。见了明非,又犯饥饿,欲杀而食之。 路明非冷冷一笑,探出手来,即将其咽喉扼住,却不忙打杀,细看了看,双眉微蹙道:“这怪该是龙种,却无半点龙气,反而妖气熏天。想来是它不修正法,喜食人之故。观其模样,倒像个鲛人?却无半点灵性。” 那怪被明非擒了,面露惊色,奋力挣扎,涎液乱吐,鸣声若小儿啼哭,却脱不得身。 路明非恐其污了真身,微用力,即断其颈,随手掷了。却见周围黑影绰绰,闪出许多妖怪,虽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皆乃人身蛇尾,浑身妖气。 那群妖将他围了,一个个龇牙咧嘴,不住啼鸣,却似被他唬住,不敢上前。 路明非恍若未见,转身进了舱中,却见血流成河,残躯遍地,模糊糊一片,血淋淋一堆,尽是些凡人肉身。 他叹息道:“我虽托生妖魔,却也未食人肉,不喜杀戮。往日也约束子孙小辈,遇得人,无有过节,权且放过。若逞凶蛮,再打杀便是。岂如尔等这般残忍,食之不尽,却仍啃上几口,全为发泄?无此理也。” 这般良言,那群怪灵智未开,兽性未驯,如何能解?只一群茹毛吮血之辈,见了血肉,凶性便起,哪还 有悚惧之念? 它等见明非孤身一人,虽略显单薄,但闻之香气弥漫,不由得涎液大淌,恐惧之心渐去,嗜血之念又起,即一拥而上,扑将上来,争先恐后,欲食之而后快。 明非见此情形,复叹道:“众生皆苦,若为果腹。便是神佛,也不该阻。只叹尔等执迷不悟,连利害却也不知!” 他一声喝,如九天雷落,炸在耳中,那群妖如遭雷击,个个悚惧,更有甚者,摔在板上,浑身栗抖,口吐白沫。 余下妖怪,凡能行会动者,皆慌得转身就走,欲跃入海中逃窜。 路明非冷笑一声,喝道:“即来了,便走不得!”说罢,使了个“吐焰”之法,张口一吹,喷出焱焱火光,霎时将船笼了,化作一片火海。 原来那怪唤作“人鱼”,钢筋铁骨,皮脂丰富,一遇火焰,便如松油,顷刻即燃。 那群妖登时发出惨呼,周身火焰熊熊,滋滋作响,不多时,便化作一团团灰烬,灼了个干净。 纵有几只跃了海,却也扑之不灭,少倾毙命。 路明非无喜无悲,冷眼旁观,见众妖皆亡,无一遗漏,即灭了火,离了舱室,寻往他处。 辗转多时,及至船长室中,见一残尸,失了头颅,被啃了半身,血肉模糊,卧在地下。 路明非将他翻起,只见左手还在,中指套一枚扳指,白惨惨,似银器物件,其上镌刻“夜叉”图形,侧面刻写“みやもと”字样。 他微一怔,往昔记忆浮现,却还认得,即道:“想我原来,却还通东瀛方言。此乃是‘宫本’么?” 话音刚落,忽听外有喧闹之声,似是狂风旋起。他即至窗口,向外观瞧,只见一架铁鸟浮空,旋翼如刀,破开浓雾而来。 却见其上站立一人,身高八尺,面如冠玉,眉眼温润,虽是男身,却有几分女像,着一身墨黑风衣,内衬缤纷,双刀在侧,颇有威仪。 路明非一怔,只见他周身龙气氤氲,压过人气,隐隐已与蛟龙无异,夺天地造化,逆寻常之理。 他心道:“这般人,倒比那叶胜、古德里安之流强上百倍,甚是难得。” 思至此,即将身隐了,避在暗处。 却说那人遥观船只,金瞳湛然,已见其上血光,心中焦急,见相距不过五丈,即吩咐手下道:“我先过去。” 说罢,即跃上船,掣一把长刀,左右观瞧。 却见甲板寂静,不闻人声,隐约约闻得一股焦糊,心中疑惑,即奔舱内而去。其中尸横遍野,触目惊心,那人面露悲色,辨了伤口,心中便有计较,急转船长室来。 那路明非一直在暗中端详,心中生疑道:“此子与旁人不同,形如凡人,内藏乾坤,似龙而非龙,似人也非人,与一般混血种,却又大为不同。但见他龙行虎步,颇有气象,想必有些本领,且待我试他一试。” 想罢,即于暗中唤出方天画戟,竖于地,往前一推,压将过来。 那人正自行走,忽闻得脑后金风大作,骤然一惊,翻身挥刀就砍,却见身后无人,那刀不知斩在何处,只听得当一声响,长刀应声而飞,插入地上。 他未及反应,便觉大力压来,击在肩头,将他压倒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正是: 如今境遇实狼狈,欲寻奇珍解燃眉。 东海三岛不知去,花果仙山徒伤悲。 偶遇妖雾乱喷吐,又见群怪食人肥。 忽闻一人天上来,探得虚实将戟背。 第34章 抖神通明非寡敌众,失少主欲寻绘梨衣 莫道手下无忠臣,倾心相交献此身。 都说伴君如伴虎,何忆当年沙场阵。 出生入死齐携手,有福同享共开垦。 若逢明公真圣主,自当俯首来投奔。 且说路明非有意试探,收了力,虚提画戟压来,不过千斤重,以那人本领,料想也无大碍。 谁知那人着实榔糠,竟无力反抗,喷了血,跌在地上,动弹不得。 路明非一怔,心道:“这小哥即配双刀,怎得武艺这般稀松,莫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 他正疑惑,却听那人体内忽噼啪作响,骨骼移位,扶住画戟,双臂奋力,抬了起来,只是面色涨红,似用尽吃奶之力。 路明非心下暗笑道:“终不是废人,倒有几下三脚猫功夫。”便欲加力,试其功底。 却忽听脚步声起,侧眸一观,见是二男一女,他不知对方深浅,唯恐阴沟翻船,即收了戟,避在暗处。 不多时,那三人闪进船长室中,即见那小哥嘴角噙血,双臂微颤,正自喘息。三人俱是一惊,那两个男人扑来,关切问道:“少主?你怎么了?” 那女子则四下张望,挡在身前,权为警戒。 路明非暗中闻得其言语,懂个七八,心道:“果是东瀛人么。少主?还是个官宦子弟?”他隐了身,这帮人肉眼凡胎,如何能见?却是那女子似有感应一般,身旁微风轻拂,吹在路明非颊边,即甩脸观瞧,目光凌厉。 他一怔,暗自苦笑道:“这般小道尔,却不多见。” 那女子倒会御风,路明非只将身隐了,却未料对方有此本领,露了马脚。 却见数道银光飞来,观之乃数把小刀,长约二寸,驾风而来。 路明非自是不怕,随手将小刀抄了,抖腕弹指,又还了回去,分击向四人。 那女子陡然一惊,见那刀光快急,不及御风,反闪身挡在那小哥面前,以为肉盾。 路明非一怔,心道:“倒是忠心。” 却见那小哥霍然起身,拽出另一把长刀,拨开女子,将小刀斩落,喝道:“樱,告诉我他的位置!” 那女子原唤作“樱”,即道:“十点钟方向!” 话未已,那小哥已挥刀斩来,行动果断,似对那女子极为信任。 刀光如月,华彩盈室,疾如风,迅如雷,掠如火,颇有门道。 路明非暗赞道:“倒有几分把式。”抬戟一撞,将刀崩起。 那小哥踉跄后退,只觉双臂酸麻,心中惊骇,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而他身后那两个男子,分持刀枪,拱卫在侧。樱将另一把长刀寻来,交予那小哥,抖开衣服,显出暗藏刀刃,欲作死战。 只听那小哥喝道:“什么人?没胆子出来么?” 路明非闻言,心道:“我不现身,倒显胆怯。”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将隐身法撤了,现出身来。 那三人登时 一惊,已见明非身影凭空浮现。那小哥却沉稳,颇有大将风范,喃喃道:“言灵·冥照么?” 却说四人定睛一看,又是一怔,只见那身影是个十几岁的道童模样,你看他:头戴柳木道观,身披八卦仙衣,手持麈尾,相貌堂堂,甚是风采。 原来是明非变作路鸣泽模样,改换装束,将画戟化为麈尾,匿了本相,以假面示人。 只见他微微颔首,礼道:“诸位施主,贫道这厢有礼。” 那小哥见他口吐中文,心中微动,却也会讲,寻思先礼后兵,即道:“这位……道长,尊姓大名?” 路明非笑道:“施主气度不凡,贫道心生敬意。怎不懂顺序之理?” 那小哥一愣,问道:“什么叫顺序之理?” 路明非道:“你即问贫道名讳,何不先行报名?次序颠倒,如何能成?我说伱不懂顺序,可冤枉了你么?” 那二男一女闻言,心中皆有怒气。却听那小哥道:“道长所言有理。嗯……在下源稚生,敢问道长贵姓高名?” 原来他见明非古怪,前番又吃了亏,料定对方不凡,唯恐手下遇难,便起了试探之心,以言语稳住。 路明非看他面色,已猜到一二,暗中留心,又摇头道:“施主此言差矣。” 那源稚生一愣,问道:“怎么错了?” 路明非笑道:“贫道方外之人,旧姓乳名皆已忘怀,心中唯有大道三千,太上真言,红尘俗世了无挂碍。施主这一问,问得笨了。” 此言一出,那三人登时火起,其中一人身材魁梧,面露凶光,喝道:“你莫不是来消遣我们的!唉?我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路明非哈哈大笑道:“贫道便来消遣,你待怎样?” 那人闻言怒火中烧,他本性冲动,恼了性子,不顾旁人,举枪便射。 路明非分毫不慌,袍袖一晃,即将子弹收了,捻在手中,笑道:“此宝倒是少见。早有耳闻,今方得见,颇有机巧也。” 四人各自惊愕,呆了片刻,竟一拥而上,来战路明非。 那源稚生双刀在手,跃将过来,上下齐攻,舞出一片刀光。 路明非知他有些造诣,晃麈尾敌住,前遮后挡,使得却是长兵路数,招法怪异,防不胜防。那三人手段平平,无甚本领,只放屁添风,聊胜于无。正是: 稚生本为影中皇,明非前世号魔王。 炼金古刀锋芒快,麈尾飘然有刚强。 寒锋乱舞分上下,一条拂尘左右忙。 三人在旁帮助阵,道童戏耍无停当。 这边说你口出狂言命该绝,那边道尔武艺稀松实榔糠。 那壁厢,四人一心欲斩敌。这阵上,蛟魔动念擒主将。 源君自打离深山,出仕黑帮少年郎。 打遍东瀛无敌手,刀下亡魂实茫茫。 今遇高人抖解数,才知天外有天堂。 纵然本领人人夸,却知此战非胜场。 却说那源稚生左刀 搂头斩下,引他来挡,反握右刀,欲斩其腰腹。明非看得明白,心道:“我且卖个破绽于他。” 想罢,使了个“高探马”式,架住长刀,将胸前露了。那源稚生暗喜,挥右刀斩来。明非知他中计,急转“大中平”式,麈尾归了本相,将刀崩飞,画戟一搅,又将左刀打落。 那源稚生一惊,未及反应,却见明非使了个“乌龙探爪”,揪住源稚生胸口,飞起一脚,将其踢倒在地。明非再进一步,踏住胸膛,仍他挣扎,却也纹丝不动。 那三人见了,上前欲救,却被明非旋身两脚,踢翻两个,探手一抓,即扼住那“樱”咽喉。 谁知那女子甚有刚烈,竟一巴掌打了过来。路明非心道:“真是小娘子打架,揪头发,扇巴掌么?” 却见那樱掌中泛光,原是暗藏刀刃。 路明非一笑,将头一侧,将手咬住,舌一卷,即将刀片衔了,使了个“吞刀”法,嚼了两下,吞入腹中。 樱惊得目瞪口呆,忙抽了手,却未及反应,即被明非掷在墙上。 路明非无心恋战,笑道:“道爷去了!”即使了摄法,唤来狂风,将源稚生卷起,合身飞出窗口,纵入雾中不见。 那三人惊愕不已,一人慌道:“他是妖怪么?怎么会飞?” 樱无心理睬,即掏出手机,拨通本家号码,急道:“政宗先生么?少主被人抓走了!” 说着,即往甲板奔去。那二人对视一眼,知事态紧急,紧随其后。三人上了铁鸟,吩咐一声,即撞入雾中寻找。 可大雾弥漫,明非御风又疾,如何能寻?急得她焦躁不安,却又听得电话那头道:“我已派人寻找,那么大的雾,你们也会有危险。先回来,把情况说清楚,咱们从长计议。”那头说罢,即将电话挂断。 三人面面相觑,知对方所言有理,却抵不过护主心切。 樱看向漫天大雾,知此时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且见了那人本事,己方三人纵然撞见,也无甚胜算。即叹道:“回去吧。” 那二人一怔,齐声道:“不管少主了?” 樱摇了摇头,沉声道:“那个人很奇怪,可能是血统极高的混血种,甚至是纯血龙族也不例外。少主都不是对手,我们去了也没用。” 那二人思量,知樱所言不假,心中却更为担忧,又道:“那也不能不管啊!” 樱未睬他,即吩咐飞行员道:“回源氏重工。” 那身材魁梧之人听了,即怒道:“放我下去,我自己去找少主。” 另一人也道:“我陪你去。” 樱见他二人犯浑,不忍怒发,喝道:“你们两个就会添乱,去了也帮不上忙!咱们不是对手,就去找能打过的人!” 那二人未见樱如此愠怒,皆一怔,忽恍然道:“你是说绘梨衣小姐么?可大家长不允许……” 樱叹了口气,点头道:“为了救少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那二人便知她欲自作主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请绘梨衣小姐出山。此乃事急从权,那二人救主心切,闭了嘴,再不言语。 只见铁鸟翔空,径奔岛上而去。正是: 天外有天人外人,似龙非龙闻未闻。 不见鳞爪腾云雾,左右双刀配在身。 明非动念将其拿,问明缘由欲刨根。 抖擞神威施武艺,忠臣救主返家门。 第35章 上架感言 诸位看官老爷, ladiesandgentlemen, 父老乡亲们, 承蒙各位不弃,拙作将于3月1号上架。(编辑临时通知,可能和同人近期变动有关 作者会多写一点。 至于多多少,看我啥时候困,写多少算多少。 接下来自报家门: 我没穿越。 有正经工作(公司老板是我姐夫,上班摸鱼基本无望)。 有大纲(就是那些开头结尾的诗,大部分是之前就写好的,有些是后加的)。 第一次上架没什么经验,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担待。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希望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理性消费。 最后祝大家阖家欢乐,万事如意。 告辞。 第36章 擒稚生东海展神威,手足亲搭救自伸张 东瀛小国无大将,战火纷乱岛上忙。 口称大义无英杰,圈地自萌却猖狂。 今遇蛟魔临东海,一人惊动天地荡。 可叹尔等实眼拙,不知天子真龙皇。 且说樱三人回归源氏重工,下了直升机,已有人迎上,说道:“大家长在办公室等你们,请跟我来。” 三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跟在后面。 不多时,及至执行局办公室。此地乃源稚生办公之地,樱三人自然熟悉,留引路之人在外,即推门而入。 进得门,一抬眼,即见橘政宗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目光远眺,面露忧色。 三人即躬身道:“大家长。” 只见那橘政宗白发苍苍,年愈七旬,虽略显老态,却腰杆挺拔,精神熠熠,眸中发光,颇有气度。他着一白麻衣,眉头紧锁,似在沉思,见三人入内,方叹了一声,问道:“你们来了。樱,说一下情况。” 樱闻言,上前一步道:“昨天,宫本家主派出了一支科考船,观察‘神葬所”的情况,同时采集了部分样本,初步判断了‘神’短暂地苏醒了一段时间,具体原因不明。据那边海域附近渔民的说法,当时在海上隐约听到了缥缈的歌声和人鱼的啼哭,鱼群也大规模地反常活动,似乎在躲避着什么,或是回应什么东西的召唤。” 闻至此,橘政宗点点头道:“这份报告我看过了。稚生去查看了么?” 樱点头道:“今天中午,岩流研究所收到了科考船的求救信号。与此同时,那片海域检测到了不寻常的气象信号,一片突如其来的大雾笼罩了附近二十海里的范围。少主心中不安,所以才会临时决定前去查看。” 橘政宗皱眉道:“说下去。” 樱继续道:“我们到的时候,船上已经没有活人了,看伤口应该是死在人鱼的嘴下,但当时我们并没有看到任何人鱼。少主先行一步,遭遇了袭击。我们三个随后赶到,那个袭击者似乎掌握着言灵·冥照,初步推断是一个超级混血种。他被少主用言语激出,是一个作道士打扮的十几岁少年,说的是中文,言语颇有古风。” 橘政宗一怔,疑道:“道士?少年?中国人?他长得什么样子?” 樱回忆片刻,即道:“身高大概在165左右,很清秀,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似笑非笑,表情玩味,眼中像是藏着……狮子。” 橘政宗闻言一惊,面色陡变,似是忆起了往事,喃喃道:“清秀的少年么?” 樱突然又道:“还有一点,他似乎有影响他人言语的能力。夜叉中文不好,却也被他带偏了。” 夜叉即是那魁梧男子,听此言语,不耐道:“大家长,那人是个妖怪,会用妖法,还他妈会飞!” 橘政宗一愣,问道:“他龙化了么?长出了翅膀 ?” 樱摇头道:“他没有龙化的迹象,反而像是驾驭狂风,应该是某种言灵。” 橘政宗听说,沉吟道:“掌握了两种言灵的混血种?就算是皇也办不到,至少稚生不行。据我所知,只有纯血龙族才可以。” 樱点头道:“我也有这样的猜测。” 橘政宗有些玩味地看了樱一眼,叹道:“所以你们打算去找绘梨衣?” 闻得此言,那三人皆是一惊,心中发虚,不由地低了头。 橘政宗看在眼里,便知自己所猜不假。常言道人老奸,马老滑。这老家伙心思细腻,堪称老奸巨猾,怎看不出他们打算?他见这三人甘心归来,不慌不忙,早已猜到了一二。 他心中自有计较,忽甩出一张门禁卡,掷在桌上,即道:“去找绘梨衣吧,拿着这张卡,不然伱们连门都进不去。” 那三人面面相觑,知心中谋划败露,暗自羞愧。其中一人架着眼镜,颇有斯文败类之相,浑名儿唤作乌鸦,腹中有些计策,即长身将卡收了,装傻道:“大家长,绘梨衣小姐最近的状态还好么?” 橘政宗不愿与他多言,即道:“快去吧。稚生是我们的皇啊!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怎能置他的安危于不顾呢?若是让绘梨衣知道,我为了保护她,不管她的哥哥,也一定会怪我吧?” 老人心有忧虑,幽幽叹息。 那三人不敢多问,即躬身行礼,转身出了门,即寻绘梨衣而去。 门扉紧闭,橘政宗听得脚步声渐远,即面沉似水,掏出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片刻,电话接通,橘政宗一改往日温言细语,变作伪声,说道:“你哥哥被人抓走了……”三言两语,即将经过讲述一遍。 他与那头交谈不提。 且说路明非擒了源稚生,驾驭狂风,使个摄法,撞入大雾之中。有意寻一僻静所在,拷问其来历。 只见海上大雾弥漫,迷了方向,明非知这雾必有蹊跷,暗自留心,运法眼,动双耳,仔细警戒。 却忽听那源稚生似哼哼了两声,低语不断。路明非未及细听,便忽觉身上一重,仿佛泰山压顶,峰峦在身,微一分神,那源稚生趁此时机,将身一团,便如秤砣一般,直直坠下,摔入大海之中。 路明非一怔,心道:“这小哥还会使重身法?倒小瞧了他!”想罢,将身一抖,落在水面,履水而行。 只见那源稚生身形矫健,竟如游鱼般灵活,化作一条水线,往回游去。 路明非那里肯放,捻了决,纵入水中,身子一扭,即化作一只青鲛,尾鳍一摆,即赶了上去。你看他: 皮韧牙尖海中狼,鳞甲覆身有刚强。 千里追魂无处躲,长尾一摆惊汪洋。 那源稚生正自游动,忽听身后水浪翻腾,摆头一看,大惊失色。但见血盆大口咬将而来,即一扭身,窜入海中,躲过一劫。 他 肉眼凡胎,看不出变化,只道是海中鲨鱼饿极食人,翻身露出水面,将手腕咬破,荡开鲜血。 原来他血中自有神异,万物闻之,皆不敢上前,唯有逃窜。 谁知那头青鲛非比寻常,将血盆一张,吞了血水,眸中金光大盛,愈发兴奋。尾鳍一摆,竟又咬来。 源稚生心中大骇,暗道不好。原来凡事皆有利弊,他体内精血虽能驱赶百兽,惊退鲛鲨,却被蛟龙之种视为大补之物,闻之便有嗜血之性。 他见那青鲛眼泛金光,以为其身具龙血,被血勾了性子,这才穷追不舍。 如今他落得海中,纵有武艺傍身,却终究施展不便,又丢了双刀,如鹰失双翼,扑腾不得。 他水性虽好,却到底是个人身,海中游弋,比不得鳞虫水族。自知无路可逃,即翻身来战,双臂摆开,分抓两颚,将其血盆擎住。 那青鲛是明非所化,比之寻常鲛鲨又多了三分凶性,添了十分灵慧,忽身一摆,长尾扫在左肋,将其击飞,打了四五个水漂,落在三丈之外。 源稚生未料其如此灵动,心一慌,便欲诵念言灵。却见那青鲛窜身入海,消失无踪。 他尚自错愕,忽觉喉间一痛,竟是只海蛇盘上,咬在脖颈,吸其鲜血。源稚生即抬手欲抓,却被那蛇尾抽在手上,只觉臂膀酸麻,使不上力,浮在海面,动弹不得。 原来那海蛇亦是明非所化,他见那源稚生精血乃大补之物,比之诺诺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合用也。 二人正自纠缠,却忽闻得啼声骤起,那海中忽窜出一头人鱼,将源稚生抱了,即往下拖。 路明非见了,心道:“尔等孽畜,也来抢我口中之食?”即现了本相,吐一口火,将人鱼烧了,提起源稚生,便欲腾云而去。 却忽见斜刺里又杀出一头,五指如勾,抓住源稚生皮肉,复拖下海,张口欲咬。 路明非不由怒起,窜身入水,抓了人鱼之头,双臂用力,即将其头颅扯了,扔了出去。 那头落在一丈之外,被数只人鱼抢夺,分而食之。再看周遭海域,茫茫浪潮,水花滚滚,涌出数以千计人鱼,一个个悍不畏死,扑将上来,连抓带挠,连啃带咬。 原来它等皆被源稚生血液吸引,饿念大起,不顾一切,一心抢食。 路明非恼了性子,将身一抖,水波涟漪,竟如刀光锋利,将身旁数十只人鱼斩为两截。 他随手提起一只,双手一拧,将其鳞甲剥了,褪下油来,荡开大片油花,漂浮在大海之上。复使了个“吐焰”之法,喷出火来,那火遇油,登时熊熊燃起。 路明非又使了“御风”法,将火卷起,飞下无数火星,落在众多人鱼身上。正所谓,风助火势,火借风威,霎时间,即将这方圆十里水域化作一片火海。 那众人鱼,擦着的,焦黑一片,碰着的,化作飞灰。海面 上一时火光冲天,只闻啼哭惨鸣,声声悲戚,个个嘶吼,一片狼藉。 正此时,却听得源稚生惨呼一声,手脚乱抖。 路明非一怔,往水下观瞧。只见一群游鱼将其围住,成百上千,牙尖齿利。东一团,体如晶蓝,右一团,双眸如电。一拥而上,欲将他二人分而食之。 明非见群鱼怪异,随手抓了一只,握在掌心,却觉手心微痛,那鱼正自啃咬,竟能咬破皮肉,足见其牙齿锋利。 又见那源稚生双手上下拍打,急道:“这是鬼齿龙蝰,连青铜都能咬断。你放了我,先对付它们!” 路明非知他所言非虚,却也不放。另一只手将掌中鱼捻起,往嘴里一弹,即吞入腹中,尝了滋味,大喜道:“好好好!难得如此大补之物!” 好明非,纵在半空,捻法决,诵真言,使了个“喝水”之法,张口一吸,即吞下千斤之水,将群鱼入腹,只觉半饱。 那源稚生见了,惊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却忽见路明非身子踉跄,打个趔趄,及从空中坠落,携着他摔入海中。 源稚生无吞水之法,连灌数口,只觉口咸舌干,喉咙发涨,使力挣脱明非,游至水面,不住咳出水来。 路明非沉在水下,只觉头晕眼花,精神不济,便知“失魂之症”又犯,今番法力消耗过多,又食了大补猛药、稚生精血,一时间攻伐自身,苦不堪言。 所幸海中妖孽皆被剪除,明非暗中运转,平了气息,即跃上海面,却见那源稚生又翻身游走,已至五丈之外。 明非有心追赶,忽听头上旋翼裂风,破开浓雾,隐约有缥缈歌声诵来,该是有人吟唱言灵。 他刚刚平复,气息不稳,一时失神,即被那言灵笼罩。 眼前光影变幻,路明非心中一惊,即见东海汪洋,崇山峻岭。山连山,岭连岭,山岭重叠,怪石横生,立石如刀,卧石似虎,尽是古木狼林,乱丛堆列。 那山上,瑶草奇花凋谢,青松翠柏枯干。寿鹿仙狐何处去?灵禽玄鹤不闻鸣。丹崖麒麟冢中骨,峰头彩凤各自分。正是那山野荒芜失水秀,茫茫天地无故人! 明非心神恍惚,加之旧疾复发,竟一时未从幻境脱出,呆立海面之上。 只见那天上铁鸟跃下一人,盛装描眉,大袖翩飞,若大鹏展翅,又似青鸟翔空,手中长刀绽虹影,杀气如潮迸寒光! 刀光一闪,即将路明非头颅斩下。 那人哈哈大笑,旋身落入海中,长发垂下,若美人出浴,荷花盛开。 可笑了不过片刻,忽戛然而止! 却见路明非仍履于海面,身形不堕。那头颅落下,竟被他左手接住,面对那人,嘻嘻一笑,张口吐出一道火光,烧将过来。 那人纵然惊愕,却也反应迅捷,窜身入海,躲过火灼,一溜水线,在三丈之外,冒出头来。 路明非头颅冷笑道:“看来有几分本领,只可惜,背后偷袭,实令人不耻!”说罢,抬手将头复归颈上,唤了声“头来”,即严丝合缝,接了上去,观之全无伤疤血迹。 那人看得心惊胆颤,以为见鬼,却忽狂笑道:“哈哈哈哈哈,这样的人,我还没杀过!” 路明非冷眼观之,心道:“这贼子害了疯病。纵是妖魔,也无你这般癫狂。” 想罢,即跃了过去,探手欲抓。 却见那人纵然泛狂,可本领不弱,长刀斩开波涛,破水而来。正是: 明非夺了影中皇,搅恼东瀛震龙王。 真火烧尽人鱼血,张口倾吞翻海江。 从来打仗亲兄弟,你方唱罢我登场。 幻境惑人暗偷袭,不知来人何肝肠。 不困就继续更,能更多少算多少 第37章 蛟魔王提审源稚女,路明非初遇绘梨衣 但行好事君莫忘,秉性修真得安康。 劫难自从心头起,天灾人祸生魔障。 过往凡事皆因果,报应不爽天威荡。 夜半敲门鬼缠身,悔之晚矣尽虚妄。 且说那源稚生脱得大难,不知游了多久,见身后无人追赶,这才放心,喘吁吁,稍作休整。 却忽听引擎声响,灯光如剑,斩开大雾,即见一快艇闪出,其上两男两女,皆是亲朋。 那源稚生见手下无事,心中稍定,却又见一红发少女,登时惊怒,被樱拉上快艇,当即发作道:“你们怎么把她带出来了!老爹呢?” 樱知他心思,即道:“少主,这件事是我提议……” 话未已,那夜叉快人快语,抢道:“少主,政宗先生同意了。那妖怪厉害,小姐是来救你的。” 源稚生闻言,心知老爹做事一向沉稳,必有打算,怒气消了一半。但他毕竟险些丧命,有意发泄,又不好对樱发作,即对夜叉骂道:“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试问!” 那夜叉与他交情匪浅,平日插科打诨,也不避讳,便欲反驳几句。所幸身旁乌鸦颇懂察言观色,将他扯住,示意闭嘴。 只见那红发少女从怀中拿出本子和笔,写道:“哥哥没事就好。” 源稚生见了她,满腔怒气也不复存,即摸了摸头,叹道:“辛苦伱了。” 这时,却听樱道:“少主,刚刚有一架直升机飞过,好像是猛鬼众的人。” 源稚生闻此言语,这才忆起方才似有人助其脱困。他只顾逃跑,却将此事抛在脑后,顿觉羞愧难当。 那樱贴心,见他如此,便猜出了八九,即将双刀递来,说道:“少主,你的刀。” 夜叉一旁邀功道:“是我提议回船上拿刀的喔,他们都忘了。” 源稚生没睬他,接过双刀,欲杀将回去。可如今妹妹在侧,有了牵挂,一时拿不得主意。 他正踌躇之际,却见那红发少女竟从艇中拖出一艘小舟,乃是救生之用,踏在上面,一溜水线,径奔前方而去。 源稚生一惊,忙道:“快追!她玩心大,平常就天天惦记翘家。如今老爹不在,她还得了。快追!” 那三人也知其中利害,忙发动引擎,在后急赶。 谁知那少女也不划桨,脚下小舟虽无动力,却自行漂远,没入大雾不见。 艇上四人心急如焚暂且不提。 且说路明非与那狂人交兵,见他挥刀斩来,即使了个“气禁”法,硬气布身,气禁白刃,砍之不伤,刺之不入。 那人一刀斩来,如斩铁石,只听当一声,即将其长刀崩起。明非上前一步,踏水而行,一拳击在胸膛。 这一拳约二成之功,却已有开山裂石之威。那人登时倒飞而出,也如源稚生般打了四五个水漂,才堪堪止住,被浪潮卷了,一口鲜血喷出。 他浑身湿 透,略显狼狈,却仍狂笑不止,也不顾伤势,口中言灵念诵。 原来他看似疯魔,实则心思深沉,见前番奏效,欲故技重施,唬住明非。 却见明非暗中冷笑,心道:“我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方一时疏忽,才被尔小道唬住。如今我暗自留心,你那法术却也无甚稀奇,我也会弄!” 想罢,即掐诀念咒,使了“魇祷”、“嫁梦”法门,破了言灵,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其拉入幻梦之中。 那人陡然一惊,即见自身已离了东洋大海,立于学校,四周器械林立,该是间储物之地。他心中一慌,左右一盼,见十四个女孩分立两侧,眉目生春,戏服华美,笑靥如花。 目之所见,皆是美人如玉。细细观之,却是蜡封死尸。 他呆呆注视,双腿灌铅,挪不动步。 却见那一个个美人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挪步,姿态款款,面露深情,杏眸含春,纷纷叫道:“稚女……稚女……稚女……” 凑将上来,磨磨蹭蹭,若情人温存,耳鬓厮磨。 那人见此,竟有些悚惧。欲拔刀斩杀,却手中无兵,想翻身奔逃,却四肢无力。只得任由那些女子把玩、摆弄,似木偶提线,若皮影棒挑。 他自觉受辱,勾起往日记忆。原来那众多美女皆是故人,前些年亡于他手,做了刀下亡魂,制成泥塑蜡像,夜夜欢歌取乐,哪里想到还有今天这般?他纵残忍好杀,亦不免心中发虚,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急火攻心,竟喷出一口血来,昏死过去。 不知多久,幽幽醒转,只见其身立于公堂之上,阴森森黑雾弥漫,风呼呼鬼哭狼嚎。左右立一帮衙役,身着青箭衣,手持杀威棒,跺在地上,齐声唱道:“威……武……” 抬头看,案后高坐一人,着官袍,顶乌纱,威风凛凛,相貌堂堂,颇有气概。其后匾额高挑,书写四字“明镜高悬”。左右对联整齐,乃是“为民解忧覆海圣,在世青天蛟魔王”。 只听他咄一声,喝道:“带人犯!”令如山倒,左右闪出两名衙役,拧胳膊,踹腿弯,将他摁倒在地,上复公堂道:“人犯源稚女带到!” 那源稚女挣扎不拜,仰面梗颈,颇为不服。 那老爷冷笑一声,吩咐道:“先打二十杀威棒,去去他的锐气!” 众衙役领命,左右两人压住臂膀,其后一人手持大棒,就要下手。却听那老爷道:“且慢。用这个打来。莫要打死,本官还要问话。”说着,扔下一柄方天画戟。 那衙役接了戟,抡了圆,扑一下打在腰臀,只一下,鲜血迸溅,源稚女惨呼一声,又昏死过去。片刻功夫,却又被剧痛唤醒,又一下,一声惨叫,复又昏厥。如此反复,死去活来,直打够二十戟,下身血肉模糊,方才停下。 那源稚女再无先前傲据,俯于地,吁吁带喘,奄奄 一息。 只听那老爷道:“带人证上堂!” 一声令下,即进来十四名少女,翩翩万福,盈盈拜倒,众口一心,齐声呼道:“青天大老爷,请大人为民女伸冤。来世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以报大恩。” 那老爷点点头,说道:“尔等有何冤情,速速讲来!” 那众女连声叹息,齐道:“唉,大人啊…… 我本黄花闺中女,贪恋青春少年郎。 欲配婚姻结良缘,谁料魂失魄消亡。 此贼金玉败絮中,始乱终弃又凶狂。 刀下不念昔日情,将我皮剥作塑像。 手段残忍实可恶,不当人子妄费粮。 地府不收幽冥弃,化身孤魂道凄凉。 今闻老爷天威至,为民解忧真贤良。 恍若郎朗乾坤光,又如甘霖红尘降。 怜惜奴家命多舛,擒得淫贼在当堂。 拜请大人速下令,将其凌迟挫骨扬!” 那老爷听了,勃然大怒,一拍惊堂木,喝道:“源稚女,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更待何时?你走千家,过万户,发卖熏香蒙汗药,盗取婴胎紫河车,调戏民间少妇长女,手段极其残忍,是先奸而后杀!你身上背着一十四条人命案,血债累累,罄竹难书。今遇本官,焉有尔的命在!来人!” 众衙役拜倒,齐声道:“属下在。” 那老爷抖袍袖,洒红签,令道:“推出午门!斩!” 源稚女闻言,朝上骂道:“狗官!你不得好死!”说罢,却是一怔,不知为何如此言语。 只听那老爷怒道:“你还不悔改,敢辱骂本官,咆哮公堂,罪加一等。拖下去,万剐凌迟,挫骨扬灰,洒在学校,以为祭奠!” 众衙役领命,连拉带拽,将源稚女拖出公堂。 源稚女挣脱不得,眼前一花,即见沙尘四起,法场森严,其身跪坐执法台。往下看去,围观者人头攒动,尽是其刀下亡魂。再往上看,那老爷亲自监斩,喝道:“刽子手何在?” 只听身后有人答言道:“属下在。”其声极为熟悉,源稚女勉力回头,即见那刽子手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手持长刀,面露嫌恶,不是旁人,正是那源稚生! 源稚女失声惊呼道:“哥哥?” 谁知那源稚生居高临下,瞥他一眼,一语不发,那眼神冰凉,似素不相识。源稚女前番如此受辱,尚有气概在身,宁死不屈,却被源稚生眼神所伤,霎时心死,不禁堕下泪来。 那老爷故作慨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尔等这些做弟弟的,实在不晓事。兄长所说,句句良言,尔等偏偏不从,实是伤了长兄之心啊!时辰已到,行刑。” 那源稚生得了令,即抖开一张渔网,将源稚女套了。源稚女泪眼婆娑,呆呆望来,竟毫不反抗,任由兄长将其捆在柱上,紧紧勒住,手中刀光闪烁,便欲动手。 却听那老爷道:“且慢。”即下了监斩台,斟 一盏酒来,笑道:“壮士保重,后会无期。” 说罢,将酒递给源稚生。 源稚生躬身接过,仰头喝了,含在嘴中,扑一口喷在刀上,就下了绝情。 正此时,那老爷忽心中一动,觉身后恶风不善,侧身一闪,只见一道红光掠过,射入地下。 那源稚女心神恍惚,眼前朦胧,即见法场不存,兄长不见,自身又复归海上,被路明非提在手中。只听他喃喃自语道:“什么法宝?能破我法术?” 明非心中疑惑,手一招,海中飞起一物,红彤彤,晶闪闪,竟是一颗子弹,其上镶嵌矿石,隐隐透出灵光。 原来刚刚有人自直升机上偷袭,见明非擒住源稚女不动,即射来一颗子弹。不曾想,明非“萌头”示警,纵在梦中,也能躲过,只破了“餍祷”之术,未伤其分毫。 明非不顾头上,只仔细端详手中,见那矿石泠光湛然,心道:“我观之,倒像炼丹余下的药渣,还有三分药性。”心中微喜,扔进口中吞下,只觉浑身舒泰,比那源稚生精血还要强上三分。 他食指大动,抬头看向铁鸟,将源稚女扔了,纵身跃上。 飞机上不过两人,一人驾驶,一人持枪,见明非上来,俱是一惊。其中有一妙龄女子,见他逼近,舍了长枪,拔刀斩来。 她武艺稀松平常,如何敌得住明非?被一脚踢翻在地,怀中丢下一管药剂,红艳艳,似酒非酒,却飘出阵阵馨香。 明非哈哈笑道:“常言道东溟大海,珍宝众多。今日所见,果然如此。”即俯身捡了,灌入口中,满口醇香,咂咂嘴道:“虽不及天上佳酿,却胜过凡间美酒。可还有?” 原来这药剂乃虎狼猛药,寻常人食之,轻则性情大变,重则披鳞长角,多年试验,无一例外,非紧急时不可滥用。 哪里见过明非这般牛饮而下,却半点无事的? 那女子见此情景,眼角抽动,心中一凛,不敢答言,翻身拿刀,复斩将过来。 明非嘻嘻一笑,屈指一弹,刀断两截。那女子慌得后爬,又抓起枪来,未及抬起,便被明非夺了。 路明非双眸泛光,便将大致结构记在心中,随手拆下弹夹,见其中压四颗子弹,却只是寻常,未见“药渣”。 他心中微憾,复看向女子,问道:“可还有宝物?莫羞,亮来我看!” 那女子不知作何言语,却见路明非已贴在近前,握住脚踝,将其倒提而起,抖了两下,坠下杂物若干,却无一珍宝。即随手扔入海中,复来抓驾驶员。 当此时,忽心中一凛,“萌头”惊动,比之往常更盛几分。路明非一惊,心道:“何许人也?竟有这般法力?比我如今,还略胜一筹?” 往外看去,只见大海泛起波涛,浓雾消散,天上星光殷殷,月华皎洁。 一叶扁舟荡海,舟上美人如画。婉转翩跹而歌,独得 蟾宫月华。 歌声传遍东海,上透九霄,下至黄泉,若月宫嫦娥思乡,巫山神女诵情。 只见一少女泛舟汪洋,长发绯红,肤白如雪,黛眉秀妍,玉颈修长。柔荑嫩如春发芽,长刀樱红风吹血。正是: 犹似春闺梦初醒,佳人浓睡懒梳妆。 吹落红樱如飘雪,轻挑珠帘若纷扬。 丹青绘尽倾城色,不及细雨梨花香。 海上明月潮又起,星屑如殷染衣裳。 路明非沉默片刻,赞道:“冰为肌兮玉为骨,眉黛春山半含愁。古人诚不我欺也。” 他正自感慨,却见那少女驾驭小舟,飘飘荡荡,即奔自己而来。 那驾驶员趁他分神之际,已跳下飞机,落在海中,逃命而去。 路明非一动不动,不顾飞机旋转坠落,只盯着那少女,心中讶然道:“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女子如此风采,却劫数缠身,难解,难解!” 那少女也看着路明非,满脸好奇。 原来她乃是大家闺秀,家教颇严,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世情少知,于人事懵懂。见路明非一身道袍稀有,与自身巫女服颇有相似之处,不免心生疑惑。 二人对视,及至那飞机坠海,路明非履于海面,忽身一纵,即跃在舟头,笑道:“小妹子,你是谁家闺女?可有姓名?” 那少女听不懂明非言语,却福至心灵,自怀中掏出笔和本,刷刷点点,写了名姓,递于路明非。 路明非未接,眼一搭,看得清楚,即笑道:“上杉绘梨衣么?我乃花果山覆海大圣蛟魔王,得天地造化,万劫长生不老,你可愿拜我为师,随我修行?”正是: 蛟魔本欲寻灵珍,却遇兄妹正三人。 卖弄神通抖解数,戏耍手足解民愤。 自设公堂动私刑,在世青天把冤伸。 又问妹妹唤何名,可愿随我共修身。 第38章 路明非东海喜收徒,耶公主煤山遇恶道 少女姿容实可夸,根骨灵机更为佳。 自幼劫难多缠身,今遇明非传真法。 定下海誓又山盟,心有灵犀成一家。 来日担劫共生死,携手登天踏紫霞。 且说路明非立于舟头,如此问道。那绘梨衣言语不通,不明就里,只懵懂看来,颇感好奇,写道:“什么意思?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路明非先是一怔,见她似不会言语,心道:“这少女劫数在身,血脉不弱,却未修身,把持不住,故不敢开口?”便笑了笑,转作妖语道:“你可愿随我修行。他日大劫临头,或能救你不死。” 绘梨衣听了,明白了一二,即写道:“什么是劫难?” 路明非见她懵懂无知,于修行之事全不明白,即叹道:“人生于世,命运使然。即种其因,便得其果。天有神而地有鬼,阴阳轮转。禽有生而兽有死,反复雌雄。生生化化,孕女成男,此自然之数,不能易也。天地有名,阴司有数,凡人生老病死皆缘于此也。所谓大劫,即是生死之难。若能脱得,寿与天齐,与世同休。若脱不得,身死道消,再入轮回。” 绘梨衣更是迷惑,不解其意。 路明非掐指算道:“伱非自然孕育,乃人造之物,为天地不容。此时虽阴司不存,冥冥之中却自有天数,注定活不长久。但我观你根骨奇佳,乃是不可多得的苗子,应劫而死,未免可惜。你随我修行,我必尽力助你。他日你脱得劫难,自可反哺于我。岂不知,我之劫难,更胜你百倍,传你真法,此乃因。你我同担劫难,此即为果。得你助力,来日那天地大劫加身,我也可多几分把握。” 这番话自有玄奥,心思百转之人,未入此门,尚不得参悟,更遑论那绘梨衣。 她听得云里雾里,不愿多想,即将其抛在脑后,写道:“我随你修行,能出去玩么?” 原来她心思单纯,小儿心性,对万事好奇,见天地心喜,尚未被红尘俗世侵染,正所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无许多计较,心中所思,便即写出,毫无避讳之意。 路明非看得明白,即笑道:“神仙者,朝游北海暮苍梧,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何处去不得?你困顿闺中,就如同那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又如那笼中之鸟,网中之鱼,不得自由。随了我,便如那鸟上青天,鱼入大海,再不受羁绊了。” 绘梨衣虽仍不全明,却自有灵性在身,福至心灵,不由向往,即写道:“那样的话,绘梨衣愿意。” 路明非闻言大喜,心道:“我如今举世无人帮扶,强敌环伺,不久后,即有大劫。只我一人,未免孤单。常言道一人为死,两人可活。寻常人架之不住,若被劫难裹挟,我心中有愧,不免生了魔障,不利修行。这绘梨衣本 就劫难缠身,面露死相,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随我应劫,于万死之中寻一生路。与我二人,皆有利无弊也。” 思量多时,复又叹道:“此女命途多舛,我见犹怜,与我颇有缘分。此番作为,尚存几分私心也。当尽力救护,保她不死,若指引其得了正果,也是功德一件。” 想罢,即道:“伸出手来。” 绘梨衣性柔,想也未想,即将手伸出。 路明非笑了笑,伸出小指勾住,又拔下其一根长发,在指上缠了几圈,念动咒语。那发丝倏忽不见,似融入两指之中。即道:“此法名唤两心知。” 那绘梨衣即觉心中一动,见他未曾开口,其言却在心中响起,即心道:“好奇怪。” 路明非听了,笑道:“你一动念,我便知之。日后若想寻人说话,动动小指,即可唤我。” 绘梨衣听了,便觉有趣,小指频动,自得其乐。耍了会儿,忽抬头道:“你很孤独。” 路明非闻言一怔,屏住心神,心道:“我未念此事,她如何得知?” 却听那绘梨衣心中说道:“我看你的眼睛,和我一样。没有人陪你说话,是不是?” 路明非闻此言语,便欲反驳,却又忆起前番被那源稚女言灵迷了一瞬,梦见花果山之景,心中微黯,摇了摇头,自嘲道:“还是修为不到啊。” 他二人心中交谈暂且不提。 却说那源稚生等人失了绘梨衣,心如火灼,却被大雾迷住,遍寻不见。 正焦急时,忽见大雾散去,又起波浪,天上明月皎洁,便知是绘梨衣所为。 源稚生恐妹妹出事,即命那三人驾驭快艇寻找。行不多时,即见鲜血飘荡,满是人鱼残身,被火灼烧,皆已身归黄泉。那手下三人未见明非本领,心中惊讶,更是担忧。 却见一溜水线掠过快艇,反向而去。 源稚生此刻担心妹妹,关心则乱,未及在意,以为是人鱼漏网,却也无心去管,只顾寻那绘梨衣而去。 待快艇远去,那条水线才冒出头来,赫然是那直升机上的女子。此刻正拖着源稚女,大口喘息,似筋疲力尽。 那源稚女一改方才癫狂,若幼儿恋母,被那女子揽在怀中,不住颤抖,目光呆滞。 那女子将其长发捋了捋,目露爱怜之色。 却忽听引擎声近,心中一惊,以为是那源稚生去而复返,忙将源稚女长刀握在手中,便欲搏命。 却见一小艇踏浪而来,现出一高大身影,头戴面具,负手而立。 那女子当即喜道:“王将大人!” 原来此人诨名唤作王将,乃东瀛“猛鬼众”那绺子的总瓢把子,源稚女的顶头上司,在绺子里说一不二。 只见那王将未多言,将二人拉上船,递来一副耳机,吩咐道:“给他戴上。” 那女子不敢不听,将耳机覆于源稚女双耳。 只见那王将一手擎梆子, 一手拿木棒,当即敲将起来。其声不大,却传出颇远,即至绘梨衣耳中。 那绘梨衣正与路明非交谈,忽觉头疼欲裂,抱住头,面露痛苦之色。 路明非一怔,却也听到声响,顿觉不适,眼中竟浮现出路鸣泽那贼子身影。 原来他此刻与绘梨衣连心,所闻一般,那梆子声又与路鸣泽有关,与他有所联系,故才有此。 但见那绘梨衣痛苦难当,缩在舟上,不住战栗。 路明非心中一凛,即运法力,口诵真言,唤出真火,浮在指尖,点在绘梨衣泥丸之上。 那真火当即窜入,护住心神。绘梨衣痛苦骤减,心清灵明,方才恢复正常。 路明非冷笑一声,使了个“隔垣洞见”的法术,遍观东海,即见那王将施为。当即大怒,喝道:“滚!” 这声喝传至王将耳中,吓得他心神俱震,踉跄摔倒,一口血喷涌而出。 那女子大惊,便欲搀扶。却见源稚女忽从她怀中跃起,夺过长刀,压住王将,手起刀落,即将其头颅斩下,一脚踢飞,又将那无头尸体踹下快艇。 这几下兔起鹘落,快如闪电,女子还未反应,那王将已身首异处,沉入海中。 那源稚女似狂性大发,竟又将她前襟扯开,举刀欲刺。女子却不反抗,只呆呆望来,柔情无限。 源稚女见了,如梦方醒,丢了长刀,跪在身前,将头埋了,失声痛哭。女子怔了怔,轻抚其头,以作安慰。他二人如何温存不提。 且说绘梨衣被明非解救,消了痛苦,对他更为信任。路明非趁此机会,仔细询问其身份来历。 绘梨衣所知不多,说了个大概。路明非以十八年记忆互相对照,即明白了十之八九。 原来绘梨衣出自“蛇岐八家”。乃是一帮草包聚堆凑趣,在当地作威作福,结党营私,经营多年,渐成气候。 他心道:“原是东瀛当地的泼皮破落户,街头混混出身,比那打家劫舍的强人也好不到哪去。不过是这东瀛朝廷无甚作为,昏庸无能,才造此乱相。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如今诸事缠身,倒不急图谋。常言道上兵伐谋,强攻为下。可让绘梨衣以为内应,待我伤势恢复,羽翼渐丰之时,再缓缓图之,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那绘梨衣知其心思,却并无异议。她对那“蛇岐八家”无甚忠心,只挂念哥哥。便将源稚生自比象龟,无心登基,有意归隐,寻一海畔,贩卖膏药之事,尽数说了,其意自是让明非留他性命。 明非笑道:“你即有求,我便允了。待我登基,他若有意仕途,即擢为丞相。若要归隐,即将东瀛封了于他,做个自在王爷,岂不美哉。” 绘梨衣虽不明白,却也知其心意,展开笑颜。 当此时,却听引擎声响,路明非甩脸观瞧,及见那源稚生去而复返,三个手下随行,径往这边而 来。 那绘梨衣慌了,心道:“哥哥来抓我了……” 路明非回道:“听你说,那源稚生待你不薄。你且跟他回去,待我以后寻你。不过,先演一出戏来,将他等唬了,以免引人怀疑。听我讲……” 绘梨衣全无主见,听其吩咐。 那明非说了计策,即见那源稚生已离此五丈,突喝道:“呔!你这女子,话也不说,手也不动,意欲何为?” 说着,即将绘梨衣手腕抓住,作势欲打。 那源稚生远远见了,当即怒发,高声喝道:“贼子!你敢!” 好象龟,抖神威,跃将过来,双刀摆开,往下就砍。 路明非哈哈一笑,袍袖一挥,即将那源稚生打落海中,手中麈尾轻摇,搂头就敲。 未及敲下,忽醒悟道:“这麈尾乃方天戟所化。敲了头,岂不打出‘豆腐脑儿”来?即允了我那好徒儿,焉能食言?” 想罢,装作打偏,击在水上,砸出浪头,将源稚生拍了出去。 他那手下三人颇有忠心,见少主如此,也即打来。路明非不愿与他等过多纠缠,若失手伤了,难免不美,反教旁人说道自己本事不济,下手没有轻重。 即心唤绘梨衣道:“依计行事,动手。” 那绘梨衣听了,即装作一副愤慨模样,小脸鼓鼓,却不似发怒,倒像撒娇。 她将那手中长刀一摆,斩向路明非。 原来明非与她定计,假打一番,自己佯装不敌,顺势离去。绘梨衣随源稚生归家,以为细作,借“两心知”传信,知己知彼,以后攻打那“蛇岐八家”,岂不在翻掌之间? 此计虽好,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那绘梨衣心思单纯,不懂假打,出手便是真章。 路明非一惊,即履水后撤。却见那绘梨衣轻轻拍掌,即将那海水冻住,结了坚冰,将路明非双足埋了,使其动弹不得。 明非屏了心神,暗自苦笑道:“这徒弟法力不错,却太过实诚,且得调教。” 他有心喝止绘梨衣,却转念想道:“若如此,岂不让她看轻于我。来日授业解惑,何来师尊威严?” 正想着,那绘梨衣长刀虚斩,凌空杀气腾腾,即将明非胸膛破开,霎时鲜血喷涌。 只见路明非身子摇晃,头颅垂下,似已气绝。 绘梨衣一惊,登时呆住。 那夜叉见了,连声叫好道:“不愧是月读命啊!真厉害!” 话音未落,却见路明非突抬起头来,嘻嘻一笑,身一抖,即崩开坚冰,复履海面。 那伤口仍自滴血,他也不管,伸手入内,竟掏出心来,俯身在海水中洗涮一番,抖抖干净,又复塞了回去,手一抹,即将伤口合拢,全无半点痕迹。 众人皆吓得魂飞天外,瞠目结舌,浑身战栗不止。那夜叉二话没说,连掣了自己七八个耳光,将脸抽得肿起,喃喃道:“不是梦啊……” 路明非放开心神,对绘梨衣道:“还 有何本领,尽管招呼。趁此机会,师父教你一教。” 那绘梨衣听了,心中道:“我可以学这个么?” 路明非心中笑道:“你欲学此法,还差得远哩。休多言,让为师见见你的成色。” 绘梨衣见路明非不死,即放了心,轻声吟唱。 霎时间,只见海上狂风骤起,大浪淘天,涌出一座冰山,若长剑发硎,斩将而来。 路明非浑然不惧,便欲施展法术应对,却忽觉浑身滞涩,竟难以行动。心有所感,即抬头看天,只见冰轮如镜,洒下月华,被绘梨衣法力催动,将他罩住,夺了行动之权。 他心中了然道:“原是取月之法。难怪唤作‘月读命’。” 好明非,默念真言,使了个“招云”之法,摄来一朵乌云,将月华掩了,脱身而出。 他心中道:“世间万物,皆相生相克。法术无高下之分,我以微薄法力召来云朵,即可破了月华,便是此理。且记住,若遇法术高强者,万不得已,不可假外物以御敌,以免被人所制。” 说罢,又掐诀念咒,使了个“划江成陆”的法术,手一指,即将那冰山破开,碎成冰屑,飘散而落,若雪飘人间,星落如雨。 绘梨衣见这般神异,杏眸晶闪,将粒粒冰屑捧在手心,俏脸嫣红,欢欢喜喜。 她终究小儿心性,贪图玩乐,将那演戏之事抛在脑后。 路明非心中微叹,知今日只得如此。便装作负伤,撂下话道:“好本领!贫道甘拜下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将身一纵,驾云走了。 绘梨衣见他飞去,顿觉怅然若失,心中道:“我也想学这个……” 那源稚生等人如梦方醒,恍如隔世,即围住绘梨衣,各自询问关心不提。 且说路明非驾云飞不过一刻,即觉眼前一花,竟驾不住云,摔在海中,被寒气一激,觉全身发软,胸中狂跳。 他索性躺在海上,随波逐流,自行调息,叹道:“这徒儿,差点欺师灭祖。”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明非起身观瞧,即见城市轮廓浮现,高楼大厦拔起,正归家也。 他法力渐生,便欲变作禽鸟之类,飞了回去。却忽觉手腕白绳勒紧,低头看,正是那蛇蜕扭动,鳞片摩擦。 路明非一怔,掐指一算,心道:“太平公主来了?” 而此时,那城外煤山矿洞之中,一人孤身入内,将面掩了,只露双眸,金光璀璨,正自探幽。 转了几转,即见昨日明非所砸通路,心道:“应该离这里不远。” 又辗转多时,见一片松林,簇着一座绣楼,楼门倒塌,里面一片狼藉,似有人曾于此争斗。 他愈发确定,又转了多时,方见一洞塌石落之地,即道:“就是这里!”其声清丽,若画眉啼鸣,正是那耶梦加得。 她昨日脱了幻梦,暗自回想,愈发心惊。又忆起那蛇蜕乃 是当年自己褪去龙体,化作人相时所留。即动了心思,连夜动身,来此探察。 她心道:“我当时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蜕皮。正好发现了这处山洞,看起来与尼伯龙根类似,当时还以为是哪个同类遗弃的,便拿来用了。现在想想,有些草率了。” 原来她当初被人追杀,无奈化作人形,权为避祸。却在洞中迷了路途,辗转而出却再无法回转,无奈之下只得先行离去,寻找兄长,以后再作打算。 这一耽误,就是数百年光景。她贪恋红尘繁华,蹉跎多年,一事无成,于近年来,又邂逅情郎,早将此间事抛在脑后。 昨日被明非摄来,才忆起往事,这才寻来。 然此地已塌,蛇蜕不存,只余下几片白鳞,落在尘埃。其他却也无甚痕迹。 耶梦加得将白鳞收了,幽幽叹息,复归来路,径奔那绣楼而去。 她近年来虽大放情怀,却终是个龙王之流。先前被明非唬住,俯首称臣,实为权宜之计。 如今那二兄弟反目,她故态复萌,又欲反叛。 原来在那幻梦之中,两兄弟皆将本来面目隐去,教人看不真切。耶梦加得看在眼里,料定那二人纵有一人是黑王,也必是残魂败体,只在梦中逞凶,无多大本领。便欲来此洞中寻些蛛丝马迹,确定身份,先下手为强,除之而后快。 她对那老鼠精入主之事全然不知,在绣楼中东翻西找,却无甚收获。 又见那榻上似有一物,压在褥子下。她即抽出,却是一幅丹青,抖开看,所绘景象乃洞房花烛之夜。 一男一女,共饮交杯。 画上二人皆一席红装,郎才女貌,双眸含情。 耶梦加得一怔,忽觉那画上女子似曾相识,有几分面熟。 思索片刻,即惊道:“这不是仕兰中学的苏晓樯么?身边这个又是谁?” 她正自疑惑,忽听脚步声近,霎时一惊,甩脸一看,即见一道人进门。 你看他:头戴戗金冠,身披乌皂袍,脚踏云头履,腰系吕公绦。面如瓜铁,目若朗星。却不似中原来人,反露出西域之相。 那道人见了耶梦加得,自然不识,又见屋中凳倒桌翻,该有一番打斗,即怒目而视,喝道:“你是何人?我那徒儿呢?” 说着,掣出一柄宝剑,分心便刺。 那耶梦加得自不是弱质女流,身形躲闪,避过宝剑,翻身到了外间,见一方桌上摆着烛台,约二尺长,乃金铁所铸,即拿在手,驾住宝剑,与那道士斗在一处。 这二人打转绣楼,战了十五六个回合,不分胜负。 那耶梦加得不由心惊,暗道:“我虽然没有用全力,也没有用言灵,但也比普通人强上百倍。这个人是谁?光凭力量、速度就可以媲美大多数三代种,甚至是次代种了。” 想罢,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抬手道:“等等!”一时情急,未改换声音。 那道士闻她言语,是个女流之辈,即收了手,喝道:“哪来的野丫头?来这陷空山无底洞所为何事?又将我那徒儿估倒在何处?还不如实讲来!” 耶梦加得杏眼翻白,心道:“又来个这么说话的?要不是你身上没有哪怕一点龙威,我都怀疑你是梦中那两个混蛋之一!” 想罢,即道:“你又是何人?如何丢了徒弟?你那便宜徒弟又是何人?且速速讲来。”正是: 千百年前号龙王,宝座之上美名扬。 不肯甘心低俯首,太平公主非所望。 即见兄弟阋于墙,暗动杀机心中藏。 却遇恶道欺佳人,细问缘由免误伤。 第39章 二凶狂斗胆欺娇娥,陈墨瞳搭救施良计 师徒暂别分东海,恍惚不知祸又来。 太平公主欲翻身,杂毛老道为索债。 各怀鬼胎心各异,殃及池鱼妄加害。 自古红颜命多舛,唯有明非可消灾。 却说耶梦加得与那道人一番交战,不分胜负。这二人各自心惊,暗藏鬼胎,双双罢斗。 耶梦加得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你徒弟又是谁?” 那道人闻听,却不答言,只上下打量,见她着一身黑衣,掩了面,看了片刻,说道:“从身量倒看不出是个女子。” 耶梦加得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怒道:“老杂毛!休口出狂言,你姑奶奶也不是好相与的。”说罢,又要打来。 那道人见她恼怒,呵呵一笑,摆手道:“慢。我观施主颇有武艺,一半时也分不出胜负。常言道一打三分低。且休动怒,说个清楚,再较量不迟。” 耶梦加得听了,暗自骂道:“分明是伱二话不说,便先动手。如今来装什么好人?”但那道人确有武艺,耶梦加得唯恐不敌,暗气暗憋,即道:“老道,若不动手,也无甚难。且先将那家门名姓,与奶奶说了,再做计较。” 那道人听她言语粗鲁,心中微愤,但也忌惮其本领,压下怒火,即道:“贫道乃方外之人,俗世名姓早已忘记。拜三清在黄花观,侍菩萨于紫云山,因眼明心亮,有个绰号唤作多目道人。前些年收一弟子,存身于此,唤作地涌郎君,乃托塔李天王外孙,你可见过?” 耶梦加得听得云里雾里,心道:“这人疯了?还是《西游记》发烧友?”思量片刻,想起那画中之人,即自榻上取下画卷,抖开与他瞧了,问道:“可是此人?” 那道人见了,点头道:“是是是!正是他。你知他现在何处?” 耶梦加得眼珠一转,摇头道:“我误入此地,未见人影。来时即见这般狼藉,你那徒弟或是与人争斗,离了此处。” 那道人似信似不信道:“误入?” 耶梦加得面不改色道:“正是。” 道人不知作何想法,并未过多纠缠,即翻箱倒柜,似寻什么东西。 耶梦加得冷眼旁观,暗中计较道:“此人绝非善类,我且多多留意。” 那道人寻了半天,无有收获,紧蹙双眉,径往绣楼外而去。 耶梦加得心中好奇,跟在后面。 那道人似对她并不设防,也不睬她,辗转至那倒塌石洞,即是那蛇蜕之地。他似对此处颇为熟悉,见洞倒石塌,啧啧叹息,面露憾色。 耶梦加得心一动,问道:“道长,此处有何宝物?让你这般上心。” 那道人瞥她一眼,也不避讳,即道:“此处原有一条蛇蜕龙衫,实是一件宝物。我那徒弟寻见了,即献了我,与我换去一根金带。因我那居处狭小,不便搬运,即留在此处,让他代 为看管。那不肖之徒修为不高,本领稀松,我又炼了一件比甲于他,权为防身。他喜阴姹女,多不检点,伤了身子,我炼了些丹药,送来于他。却不想人去楼空了,怕是遭了毒手。” 说罢,面露戚戚之色。 耶梦加得心道:“倒是师徒情深。”旋即又忆起梦中之人,料想必是那人将他徒弟害了,蛇蜕、比甲、金带想必也落得他手,心思滚动,便生一计。 即道:“道长,我虽是女流之辈,却也颇通情理。贤师徒感情深挚,令人动容。实不相瞒,你那贤徒我虽不相识,但画中女子,我却知之。想必是贤徒掳了来,惹了祸端。但常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也无甚所谓。必是对方蛮横,毒手加害。道长何不随我寻那女子,引出背后之人,为贤徒报仇?小女子无甚本领,权为打抱不平,愿做个引路之人。” 这一番话,实乃驱虎吞狼之计。意在让双方互相残杀,鹬蚌相争,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那道人闻听,心思微动,暗道:“此女果不简单,误入之言,实乃扯谎。我用话语一勾,她便露了马脚。” 原来他方才所言半真半假。 他与那徒弟无有深情,只贪图其是托塔李天王之孙,平素也不教导,支使过来,扒拉过去。此番来,实为索要宝物,徒弟生死于否,全未放在心上。 但如今听了耶梦加得所言,料定宝物必落在人手。心道:“我且随那女子前去,将宝物夺回,再行处置于她。” 想罢,即道:“女施主侠义心肠,这等胸襟,实乃女中魁首。贫道在此,先行谢过。” 耶梦加得喜道:“天下人管天下事,道长不必如此。此乃正义执言,如何称谢呀?道长请随我前去,擒了那贼,也算为世间除害。” 那道长点头道:“如此甚好。请施主带路。” 这二人表面言语恭敬,实则互相提防,各怀鬼胎,一齐出了洞,径奔城内而去。 却说那苏晓樯昨夜归家,受了惊吓,谢绝父母关心,回了房,辗转反侧,却睡不踏实,及至次日平明,终抵不住倦意,方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是整天,复醒来时,见夜色如墨,冰轮东升,急道:“不好,睡过头了。” 她侧目一看,即见那雪白比甲放在床头,心道:“我得把东西还了。”想罢,下了床,梳洗打扮多时,将比甲放在包里,提了出门。 其父苏老板见女儿夜里出门,即道:“去哪儿?我叫司机送你。” 苏晓樯连连摆手道:“不必。我去同学家还个东西,马上回来。”说罢,跑出门去,急若脱兔。 她一路小跑,到了明非家楼下。却忽停步踌躇,心想:“天黑了,他会不会已经睡了。算了,明天再来。” 转身欲走,迈了两步,却又回头道:“今日事,今日毕。我既然来了,再回去,岂 不是往返徒劳?” 想罢,转身上楼,上了两阶,却又停步,想道:“我不打招呼就来,是不是不礼貌啊?”一时间,心思百转,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正踌躇间,忽听一声猫鸣自身后响起。转身一看,竟是那白猫,发如雪絮,夜里放光。 她喜道:“乖乖,快来。” 那白猫自然识得她,窜身跃入怀中,舐其手心。 苏晓樯“格格”笑道:“你回来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将它举高,玩笑道:“你会不会变啊,变一个我看看。” 那白猫颇通人性,摇了摇头。 苏晓樯一怔,呆了片刻,说道:“你真听得懂啊。那我问你,我该不该去找他?” 那白猫摇了摇头。 苏晓樯一愣,问道:“为什么呀?” 那白猫又摇了摇头。 苏晓樯想了想,猜测道:“他不在家?” 那白猫方才点了点头。 苏晓樯顿觉恍惚,喃喃道:“我竟然在和一只猫说话。” 她昨日经历,颇为奇异,纵然与旁人说了,也未必有人相信。她虽也懵懵懂懂,但知这白猫绝不是凡物,叹了口气道:“那我就明天再来吧。” 说着,即抱猫下楼,径归家而去。 走了一刻,行至离家不远,忽听有人唤道:“苏晓樯么?” 她下意识回道:“我是。” 却忽闻一阵馨香,身后有人将其抱住,吃吃笑道:“好姐姐,随我走一趟吧。”说着,在她耳畔舔了一下。 苏晓樯一惊,便欲呼救,却被那人捂了嘴,叫喊不出。 那人闻声是个女子,却甚有力气,苏晓樯错觉被熊罴抱住,苦挣不脱。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那耶梦加得。她久待多时,见苏晓樯回归,即赶上擒了,欲带走拷问。 却忽觉手背一痛,被那白猫抓了一下,心一慌,松了手。 苏晓樯趁此时机,抽身便走。那耶梦加得哪里肯放,赶上来,将其敲晕,扛在肩上。 却又见那白猫扑来,耶梦加得有了防备,随手一拍,将其打落在地。 那白猫就地一滚,呲牙低吼,威如幼虎。 耶梦加得呵呵一笑,将眼一瞪,泛起金光。那白猫见了,登时炸毛,翻身就跑。 谁知没跑多远,即被一道人捉住,掐住后颈,拎了起来,及至耶梦加得面前。 耶梦加得低头看向手背,即见三道血痕,心中惊道:“这猫如此厉害?能抓得动我?” 那道人上下打量白猫,面露惊色,说道:“这畜生不知从何处得了造化,已有几分气象,不出百年,必成精怪。” 话音刚落,那白猫忽仰头长啸,其声怒中带悲,传遍城市角落。 那道人冷笑道:“它在招呼同类。” 不多时,及见夜色中闪出数百只猫,将他二人围了,却也不上前,只围在三丈之外,双眸放光,静静注视。 耶梦加得道:“这是逮了只猫王啊。” 那道人面沉似水, 说道:“不必管,且走,寻个高地,等那人前来。” 耶梦加得问道:“你怎知他会来?” 那道人笑道:“这群畜生必会传信。那人若非缩头乌龟,必定前来。若这女施主因他而死,因果循环,可难受喽。” 说罢,即教耶梦加得扛着苏晓樯,随他离了此地。 群猫在后跟随不提。 且说丽晶酒店中,那陈墨瞳郁闷整天,久不见路明非回转,心中不安。又见那黑猫呼呼大睡,心下更气,一枕头砸过去,将它惊醒,说道:“你主子扔下你不管了,你不着急?” 那黑猫瞥了她一眼,蜷蜷爪,转头过去不理。 陈墨瞳忍无可忍,下床将其揪住,恶狠狠道:“我知道你听得懂,少跟我装傻。” 那黑猫急了,翻身挠她。 陈墨瞳一惊,将它甩了。那黑猫龇牙咧嘴,将身弓起,怒目而视。 一人一猫对峙。 正此时,忽见那黑猫双耳一转,似有所闻,叫了两声,翻身跃在陈墨瞳肩头,扯了扯头发。 陈墨瞳一怔,却见那黑猫似十分焦急,呜呜而鸣。 她思索片刻,猜道:“你要我跟着你?” 那黑猫果然点头,窜身跃下,便欲奔出。 陈墨瞳忙道:“你等等。先让我换衣服。” 那黑猫颇通人性,停下脚步,却仍焦急万分,左右乱踱。 陈墨瞳见它如此,知事态紧急,忙换好衣服,随它出门。 一人一猫下到停车场,陈墨瞳驾车,将黑猫放于副座,一脚油门,即飞驰而出。 那黑猫通灵,识得路。见了路口,头往左摆,陈墨瞳即左打方向,拐向左边。 如此这般,不消一刻光景,及见道左闪出一座废楼。那黑猫连声鸣叫,陈墨瞳福至心灵,靠边停车,及随它径奔废楼而去。 此地阴森,夜风呼啸。陈墨瞳随它行不多时,及见眼前幽光频闪,心一惊,定眼一看,却是数百只猫咪望来。 左一团,眼冒绿光。右一堆,呜呜而鸣。另有一群攀在楼顶,似围拢一圈,不知为何。 陈墨瞳心道:“这么多猫?在这里开会吗?” 她寻一高坡,往楼顶望去,只见其上有三道人影,二人站立,一人瘫坐,左右群猫围拢,如临大敌。 那陈墨瞳不明就里,却心觉不安,又见那黑猫呼唤,即随着它往楼上而去。 那黑猫小心翼翼,低俯下身,缓步前行。陈墨瞳见其这般谨慎,心中更是疑惑,也轻手轻脚,跟在后面。 如此攀登多时,及至楼顶下层。那黑猫俯在楼梯,冲她呲牙,摇头摆尾。 陈墨瞳自有灵慧,猜道:“你让我在这里等着?” 那黑猫点点头,即跃上楼顶,与群猫汇合,融入圈中。 陈墨瞳待在原地,小心探出头去。只见那站立二人皆不识得,那瘫坐之人却有印象。 她心中惊道:“这不是苏晓樯么?她怎么在这里?看这样子,是被这两个人 抓了?绑票么?” 却又见那耶梦加得手抓白猫,正自揉捏欺负,口中骂道:“小毛团,叫你抓我,反了教了。” 她闻言是个女子,虽将面掩了,却目绽金光,竟是个混血种!而另一人则作道士打扮,双眸如灯,在夜色中闪闪发亮,赫然一副有道高人模样。 陈墨瞳心道:“有混血种和那道士掺和,应该不会是一般的绑架。可他们抓苏晓樯干嘛?难道是为了要挟路明非?” 她心中疑惑,仔细聆听。 只听那女子忽道:“有老鼠。” 那老道点头道:“还是只母老鼠。” 陈墨瞳听得疑惑,不解其意。 却忽见面前闪出一人,正是那耶梦加得,唬道:“呔!何方鼠辈?还不给我滚上来!”说着,探手抓来。 陈墨瞳大惊失色,翻身欲走,却被耶梦加得赶上,掐住脖颈,摔了上来。 她自不是那苏晓樯般弱质女流,尚有几下把式,就地一滚,翻身而起,一拳打来。 那耶梦加得嘻嘻一笑,扣了腕,拧在背后,一脚踏在腿弯,即将陈墨瞳踹翻在地,随手擒了,拎了来,与苏晓樯作伴。 那苏晓樯早已醒转,见了陈墨瞳摔在身旁,忙问道:“你没事吧?” 陈墨瞳自知不是那女子对手,并未反抗,只苦笑道:“现在没事,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那苏晓樯问道:“你也认识路明非么?他们要抓路明非。” 陈墨瞳一怔,旋即忆起对方未见过自己,叹了一声道:“我倒不想认识他。自从认识他之后,不光头要秃了,命也要没了。呵呵,我是他倒霉的师姐。” 那苏晓樯又道:“他们说路明非偷了他们的东西。”说着,示意陈墨瞳看那老道。 陈墨瞳侧头看去,只见那老道手中托一件雪白比甲,鳞片层叠,绽放光采,显然不凡。 她忽怒道:“那小子不是说不义之行不为么?怎么还偷人东西?偷东西也就算了,怎么还连累了我,真是该死!” 那苏晓樯闻听她骂,不悦道:“不是这样的,他是为了救我……” 未及说完,即被陈墨瞳打断道:“别说了,今天你就是说破大天,他也是个小贼!” 说罢,忽举起手来,高声道:“我检举揭发!我知道他在哪儿!” 那二人听说,即眼前一亮,那老道说:“女施主弃暗投明,甚是明理。你将他行踪说出,贫道前去索回赃物,便将你放了,可好?” 陈墨瞳嘻嘻一笑,说道:“这位道长,何必这么麻烦?我给他打个电话,骗他过来。你们二位以逸待劳,岂不正好?” 那老道闻听,问道:“何为电话?如何打来?” 陈墨瞳一怔,心道:“这牛鼻子比路明非还缺根弦,连电话都不知道?”即掏出手机,解释道:“就是这种东西,可以远程通话。接通之后,我在这里说话,他就能听见。” 那老道 听说,惊道:“有这等法宝?如此神奇,且演练我看。” 陈墨瞳点头,便欲拨号。却听那苏晓樯骂道:“你算什么狗屁师姐……” 话未已,又听耶梦加得道:“慢。你随我们往那边去打,以免被这丫头干扰,打乱了计划。” 陈墨瞳耸耸肩,即随二人去往楼顶那头,按下号码,又道:“你们离我远一点,以防他听出来破绽。” 那耶梦加得狐疑道:“你莫不是想跑?” 陈墨瞳闻言叹息道:“我落在你们手上,跑得了吗?再说了,我是他师姐,又不是亲姐,犯不上为他丢了性命。” 那二人听此言语,便觉有理,即退在两丈之外。 陈墨瞳见此情景,心中大喜,即用力摁下手机,反手扔向二人,翻身奔了两步,往前扑倒。 那二人一愣,却见那手机突炸开光芒,声如雷震,倏地火光腾起,卷向二人。 原来那手机内藏火药,紧要关头,可作炸弹之用。陈墨瞳假意屈服,实则暗中定计,早作脱身打算。 只见她躲过爆风,窜身跃起,咳嗽两声道:“不愧是装备部,做炸弹真是一绝!” 说着,已奔至苏晓樯近前。 那苏晓樯尚自惊愕,见她奔来,如梦方醒,喜道:“师姐你……” 陈墨瞳道:“休多言,快走!”即扯起她,往楼梯奔去。 二人踉踉跄跄,眼见楼梯在前,忽听一声怒喝道:“哪里走!” 却见那老道自火光中纵身而出,道袍蒙尘,发髻散乱,怒不可遏,拽宝剑赶上二人,挥剑就砍。 陈墨瞳见他来得甚快,不由一惊,推开苏晓樯,来战那老道。 她虽有把式在身,却稀松平常二五眼,不过三个回合,即被那老道踢翻在地。 那老道受此大辱,发了狠,哇哇暴叫,欲下毒手,宝剑挥来,便要将她枭首。 正此紧要关头,忽见天下坠下一杆长戟,钉在楼顶,将他宝剑崩起。 那老道一惊,翻身退后,擎住宝剑,高声喝道:“什么人?” 却见路明非飘身立在戟上,哈哈笑道:“呔!妖道!正是你路爷爷!”这才是: 耶梦加得献奸计,多目道人把女欺。 擒拿娇娥欲动刑,惹恼狸奴真无礼。 引来师姐陈墨瞳,冰雪聪明有心机。 妖魔剑下不留情,明非天降方天戟。 番外 公元2009年5月15日。 星期五。 夜。 火红的法拉利拐下高架路,驶入了一条不见人迹的小道。 少年与少女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夜空的点点星辉。 “喂,想好没有?快决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诺诺一边说一边脱高跟鞋,“脚疼脚疼。” “我……”路明非说,“想好了,我接受。” 诺诺把那双紫金色的高跟鞋放在旁边,只穿着袜子就蹦到街面上,也不怕脏,“这样就舒服了!看我为你做了多大的牺牲啊!我最不喜欢穿高跟鞋了。给古德里安教授打个电话吧,你亲口跟他说,选择才会生效。”诺诺说。 “生效?”路明非问。 “不,不会生效的。”有人说。 诺诺突然一怔,目光一凛,看向不远处的阴影中,“谁?” 一道人影走出,穿着漆黑的长风衣,看不清面孔。 路明非也立马站起……躲在了诺诺身后,“师师师姐,什么情况啊?” “没用!躲好了。”诺诺白了路明非一眼,看向那道人影。 “又见面了,二位。”那人缓缓走来,露出了一张戴着塑料面具的脸,看上去有些滑稽。 但诺诺却登时脸色煞白,因为她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这个看似滑稽的人,手上必沾满了鲜血。 “你是谁?不敢露面吗?”诺诺一只手背在身后,快速地发着短信。 她在求救! “呵呵呵……老熟人了,露面怕吓着伱们。”那人轻佻的语气格外欠揍。 “你你你想干什么?”路明非乍着胆子问。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那人抬头看着天空皎洁的月光,似怔了怔,“靠,失算了。” 路明非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儿脱线,好像是来搞笑的。 “丢人了,有点儿尴尬。”那人摊了摊手,“那我只能杀了二位,以掩饰尴尬之情。” 说着,他身影一闪,已来到了二人面前。 “快逃!”诺诺一把推开了路明非,甚至把手机也塞给了他。 “师姐,我我我我……”路明非被推了一个趔趄,慌得语无伦次。 而那人已经伸手扼住了诺诺的脖颈,任凭她如何挣扎踢打,那人自岿然不动。 路明非吓得双腿发软,浑身抖成了一团,“来来真的呀……” 只听咔嚓一声,诺诺的脖颈应声而断,红色的长发垂下,在夜风中如同漂浮的海藻。 路明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诺诺断折的脖颈又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眼神涣散,已经确认死亡。 路明非猛地抱住头,他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在极深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眼前一片漆黑,黑幕上灿烂的黄金瞳睁开,钟鸣般的声音,“愿意交换么?” “交换!”路明非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怒吼,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陡然亮起 ,犹如炽热的火炬! “逆臣!”路明非口中吐出冰冷的话语。 天地似乎都在震荡,狂风呼啸,云层翻腾,无数的雷霆突兀得出现,将一旁火红的法拉利嘭的点燃,仿佛是来自天上的怒火。 “呵呵呵,真怀念啊。”那人似并不在意,随手扔下诺诺的尸体,向路明非走来。 “死!”路明非只说了这一个字。 但那是一个命令! 天地间的一切都将遵照这个命令执行! 死亡降临在了周遭的一切事物。 天空被撕裂,大地被剥开,城市的霓虹也霎时间熄灭,日月星辰仿佛都将从天空坠落! 世界仿佛变成了没有生命的灰白色,一切物质都仿佛化作了尘埃。 唯有两个人不在其中,一个是路明非,一个是戴面具的人。 “真可怕呀。” 那人不知何时来到了路明非的身前,手里握着一颗勃勃跳动的心脏。 路明非低头看着自己空洞的胸膛,难掩惊骇之色! “你是谁?!你是谁?!”他怒吼着,声音和语气都与以往不同。 “换号了吗?这个语气和声音是小魔鬼路鸣泽?”那人打了个招呼,“哈喽,好久不见了。” 在“路鸣泽”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缓缓地摘下了面具。 “路鸣泽”登时面如土色,大张着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言语,“你你你……怎么可……”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在眼前一晃,已把路明非的头颅摘下。 金色的瞳孔登时黯淡。 路明非的无头尸体踉跄走了两步,那人另一只手用力一握,便将那颗心脏捏成了一团肉沫。 尸体无力地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极圈内,一座建立在地下的研究所内,有一座被炼金领域包裹的水银池。 四根断裂的铜锈矗立在水银池中。 每根铜柱上都拖着一根赤金色的锁链,把一个苍白的人形吊起在正中央。 人形的胸口插着扭曲的暗金色长枪。 他突然抬起头来,发出了痛苦的嘶吼,旋即便化作一缕尘埃消失殆尽了。 “任务完成。” 那人提着路明非的头颅,甩了甩另一只手上的血沫,自顾自说道。 他伸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按了一下。 夜空中的光影突然一阵扭曲,一条漆黑的巨龙如同遮天的巨幕浮现而出。那一望无际的双翼和身躯将整个夜空遮盖。 整个中国中南部地区的人们似乎都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了夜空之中,遮住了原本属于月亮的光辉。 一道光柱自巨龙上浮现,笼罩在那个人身上。 他提着路明非的头颅,就这样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随后,巨龙也逐渐变得透明,而后融入了夜色之中。 “欢迎回来,尼德霍格号人工智能管家EVA为您服务,恭贺主人凯旋。” 素白的少女浮现在眼前,毕恭毕敬,脸上挂着明媚的微 笑。 那人只嗯了一声,提着路明非的头颅,走过了舰桥,径往主控室而去。 巨大的工业化设施在他身边掠过,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宽阔的舱室,无数的表盘和指示灯如同星辰大海,浮现出闪亮的光泽。 那条漆黑的巨龙……竟是一座飞船! 那人随手扔掉面具,露出了清秀的脸庞,黑发褐瞳,标准的亚洲人长相,年纪不超过三十岁,是个挺拔的年轻人。 自他走进主控室以来,一架悬浮座椅便寸步不离地跟随他漂浮。 在悬浮椅的右侧扶手上,镶嵌着一颗雪白的骷髅,与满是未来科技感的大环境格格不入。 却见那骷髅开口道:“主人,恭喜得胜归来。您手里拿的,是这次的纪念品吗?” 年轻人点了点头,笑道:“这次任务很简单,还有些意犹未尽。下次记得给我找些有挑战性的。” “是,我的主人。”骷髅毕恭毕敬。 年轻人拍了拍他的颅骨,笑了笑,对EVA道:“任务记录:0204号宇宙任务完成。纪念品收集完毕。” EVA点头道:“已记录。” 年轻人又看向骷髅道:“小路,定位下一个平行宇宙。” “是的主人。”名为“小路”的骷髅空洞的眼眶中射出了两道金色的光柱,在空中汇聚成了一面古铜色的镜面,里面映出了一座山顶学院的画面。 “0753号宇宙,地点:卡塞尔学院,时间:公元2029年12月24日。” 小路顿了顿,接着道:“目标:路明非,身份:卡塞尔学院校长。” 年轻人笑了笑道:“混得不错嘛,还不到四十岁就当上校长了。EVA,准备跳跃点。” EVA颔首道:“跳跃点已就绪,将在1个超时空时后跳跃,预计5个超时空时到达,您可以睡上一觉。到达时间预计当地时间8:00,需要准备早餐吗?” 年轻人想了想,点头道:“油条豆腐脑吧,多放点儿辣。” “好的。” 吩咐已毕,年轻人离开了主控室,来到了相邻的“纪念品博物馆”。 灯光亮起,一排排展架光亮明净,一颗颗头颅摆放得整整齐齐。 年轻人将路明非的头颅放在第1254个展架上,贴上了“0204号宇宙”的标签。 做完这一切,他望向前面的1253颗头颅,赫然都是同一个人! 路明非! 年轻人静静地扫过每一张脸,冷冷地笑道:“路明非,等着我。我会去猎杀你,无论是哪一个宇宙!” …… 公元2029年12月24日。 今天是圣诞节的前一天,俗称平安夜。 卡塞尔学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虽然是主打中文教育的美国大学,但西方传统节日还是要过的。 只不过相比于以往,学院内略显冷清,因为寒假已经从两周前开始了,大部分的学生都离开了学院,分散在世 界各处。 学院内仅剩下了小部分留校的学生和教职工,一些是无家可归、以校为家,一些是家就在学校中。 路明非校长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自幼在红旗下长大,虽然早年间求学时也跟着大家伙儿过圣诞节,但终究对耶稣他老人家信仰不深,故也没太把这些当回事。 大家乐呵乐呵得了,反正也是假期。 路明非坐在校长办公室,品着红茶,靠坐在椅子上,略脱行迹。 直到素白色的女孩在他眼前浮现,路明非才把自己从舒服的椅子上脱出来,正襟危坐,一派优雅之相。 那个女孩是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出现的,正是卡塞尔学院的大总管——人工智能EVA。 “您今天有一个预约。”EVA道,“S级学生鹿鸣,约在了校长下午茶时间。” 路明非皱了皱眉,“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我都以为是在叫我,还有,现在天都黑了,下午茶时间不应该早过了吗?” “原定的预约取消了。”EVA道,“新的预约是十分钟之后,他应该就快到了。” 路明非抚额,有点儿无奈道:“我说EVA你和真人也就差个身体,怎么还能办出这种不通人情的事。你看我这个样子,能见人吗?” 说着,路明非指了指自己右眼的黑眼圈,龇牙咧嘴道:“师姐下手是真黑,快半天了都没消下去。” EVA不为所动地道:“您应该提前通知我,您的夫妻生活并不和谐,需要我为你们预约心理辅导吗?” “别别别,千万别!”路明非摆手道,“这让师姐知道,又得炸毛。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绘梨衣过阵子要来美国看我,唉,都是陈年往事了。” 路明非揉着淤青的眼眶,又道:“自从富山雅史退休后,心理辅导老师由副校长担任,你瞅瞅他有那个能力吗?” 路明非越想越气,“我无非是看他年纪大了,又死乞白赖地求我,还看在你的面子,才让他当了这个副校长,不然早一脚把他踢到古巴分部去了……” “这次的事,就是他跟师姐告的秘!”路明非气得咬牙切齿,“还胆大包天地把我公费旅游的账单贴在了守夜人讨论区,别以为我不知道新闻部负责人是他小弟的孩子!” EVA静静地听他说完,才道:“需要我冻结副校长芬格尔·冯·弗林斯的所有账号,并解除他的一切权限吗?”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儿,叹了口气,“算了,毕竟同屋住了这么多年,养条狗也有感情了,我就当养儿子了。” 路校长格外大度。 “知道了。”EVA说,“S级学生鹿鸣已在门外等候,祝你们谈话愉快。” 说完,她的全息投影便消失了。 路明非连忙侧过座椅,撩了撩额发,遮住右眼,换做低沉的声音道:“请进。” 门咿呀一声被推开,路明非 好不容易挤出的微笑瞬间崩溃,“我靠!你什么情况?” 来人穿着墨绿色的校服,身材挺拔,漆黑的头发光滑柔顺,脸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今天好像不是万圣节吧?你COS什么绷带怪人?”路明非惊道。 “实在对不起校长!”来人深鞠一躬,哭丧道,“本来是下午要来的。谁知道放二踢脚的时候一个没注意炸到了自己,破相了,这才来迟了,对不起,耽误校长宝贵的时间了!” “靠!” 路明非心说二踢脚是什么鬼?现在这时代还有人放这玩意,再说这不是在美国么?过圣诞节也放二踢脚庆祝? “你是鹿鸣?”路明非问。其实他见过鹿鸣,只不过现在这副尊容有点不敢认。 当年芬格尔把他招来学校的时候,曾拍着他肩膀,当着所有教授的面,骄傲地说,这孩子以后可就是我的接班人了,你们谁也别和我抢。 当时那可怜的孩子才18岁,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直哆嗦,怂得连步子都迈不明白了。 路明非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像,跟自己当初太他妈像了,同样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同样的血统评级,甚至连家都在一个城市。 这是何等的缘分啊! 来人点了点头:“校长好,S级学生鹿鸣报道。” “坐,别客气!” 路校长展现出了平易近人的一面。 “说起来咱们还是老乡。”路明非到底当了几年校长,马上恢复了自然,为路明沏茶道,“中学是在仕兰中学上的吧?咱们还是校友呢。” 鹿鸣坐在办公桌对面,有些激动地接过路明非递来的红茶杯,点头道:“嗯嗯,校长您当年的事迹至今都在传唱呢!” 路明非差点一口茶喷出去,心说我当年有什么狗屁事迹?可别乱说呀!现在卡塞尔学院这帮小崽子们,搞不好顺藤摸瓜能摸出老子当年暗恋陈雯雯的黑历史,不得不防啊! 他咳嗽了一声,言归正传道:“我听说你挂科了?” 鹿鸣低下头,似乎有些惭愧。 路明非心说你这个性格还是嫩,我当年拿学习成绩当放屁,咱们这个学校,别管成绩好赖,能屠龙就是好学生。 但如今他贵为校长,自然不能这么说,叹了口气道:“虽然咱们这个学校专业特殊,但毕竟还挂名大学,学习成绩也是衡量你是否优秀的一个重要条件么。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血统优秀论早就过时了不是,你可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至少本专业的历史课你也得了解清楚吧?” 鹿鸣点头如鸡啄米,似乎对路校长的教诲极为认同。 路明非满意地喝了口红茶,“咱中国有句古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不就是这么个理儿么。想当初我也是S级,那时候……” 他顿了顿,摇头道,“算了,都是些陈年旧事,我也就不提了。” “不不不,我很想听。” 鹿鸣抬起头看着路明非,脸上的绷带一层层脱落,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我很想知道你过去的故事。” 路明非登时一惊,绷带下的那张脸不是那个芬格尔从中国带回来的学生鹿鸣,而是一张路明非再熟悉不过的脸! 他自己的脸! “你是谁?”路明非手中突然多了一把格洛克手枪,抵在了“鹿鸣”的额头上,语气冰冷,“你想干什么?” “我就是你呀,路明非校长,这张脸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鹿鸣”笑道:“至于我是来干什么的?自然是来杀你的啦!” 霎时间,校长室内的灯光熄灭,一双炽烈的黄金瞳亮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嘹亮的枪鸣! 第40章 两妖魔互斗拼法力,君与臣定计青铜城 明非神威天上降,百眼魔君山中藏。 妖魔相争难服输,新仇旧账互不让。 金光影中无处躲,罗刹怪鸟凶难当。 龙女自此方归心,定计夔门去招降。 且说路明非神兵天降,落在楼顶,喝道:“好个妖道!欺在你路爷爷头上,好大狗胆!本王戟下不斩无名之辈,你姓甚名谁,家乡何处,还不速速报来!” 那老道闻言,怒火中烧,斥道:“黄口小儿,大言不惭!你身不过八尺,年不过三旬,怎敢口出狂言?道爷乃黄花观主,毗蓝婆菩萨驾前护法,人称百眼魔君是也!” 路明非笑道:“毗蓝婆菩萨,那不是只老母鸡么?” 那老道火又腾起,骂道:“小贼,伱害我徒儿,夺走宝物,见了失主尚不悔改,反言语粗鲁,辱我师门!道爷今日便为民除害!” 说着,纵身过来,宝剑分心便刺! 路明非见他来势汹汹,使个身法躲避,摆画戟压住宝剑,骂道:“我当是何方妖孽,原来是那耗子精师父,难怪如此凶恶。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那耗子精行为不端,强抢民女,为人不耻,天地不容。我为民除害,实乃功德,你反倒打一耙,足见品行低劣,与那妖精一丘之貉。休走!看戟!” 这二人话不投机,当场动手。正是: 宝剑舞寒锋,画戟灿光明。 一个是妖道报徒仇,一个是大圣救女英。 都为心中愤,往来论输赢。 剑光艳艳如日轮,画戟煌煌射月影。 剑戟交兵乒乓响,金风大作呼呼鸣。 这个说,你狠下毒手不当人。那个道,你欺软怕硬小儿性。 妖道奋起千斤力,明非抖擞鬼神惊。 泠光溅射残雾绕,神兵互撞无处停。 山中怪,海里精,都得造化成人形。 一个菩萨驾前曾看门,另个东海之畔斗天庭。 解数抖来花人眼,闪转腾挪有性情。 剑来戟去快如电,往来纵横上下行。 直杀得二女胆颤人人怕,群猫哀鸣个个惊。 那老道与明非斗了百余合,未分胜负,暗叫“厉害”,见一时无法取胜,欲寻帮手助阵。 却见那耶梦加得此时俯在楼顶,一动不动,似被爆风冲击,昏了过去。 那老道心中骂道:“这厮诈死!隔岸观火,任我二人鹬蚌相争,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呸!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想罢,无奈何,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摆手道:“且慢动手,听贫道一言!” 路明非听了,也觉有些疲惫,擎住画戟,问道:“你有何话讲?” 老道说:“你这小儿,确有本领。如此交战,必两败俱伤。你何不将宝物归还,你我杀徒之仇一笔勾销,你道如何?” 路明非听罢,冷笑道:“妖道,我还道你有何计较?原是个卖徒求荣的下作之人。你若 真为徒报仇,举手不让步,当面不留情,爷爷还道你事出有因,是条汉子。怎知你先擒我同窗,又辱我师姐,手段卑鄙,令人不耻。爷爷我岂能容你!” 说罢,晃方天戟,复打将而来。 那老道见他凶蛮,慌了神,纵身驾云,转头就跑。 路明非呵呵一笑,也驾云腾空,追赶而来。 一前一后,一道一俗,你追我赶,连打带逃,不多时,及至煤山脚下。 路明非心道:“这老道是那耗子精师父,必对此地熟稔,若钻了洞,如何寻他?” 想至此,将腰间金带解下,念动咒语,往空中一抛,道了声:“去!”那金带如金蛇腾空,霎时赶上老道,将其扣住,摔落尘埃。 谁知那金带乃老道之物,还有个“解绳儿法”,路明非却是不知。只见老道念动咒语,那金带当即脱落,抄在他手。 路明非暗叫“不好”,只见那老道嘿嘿一笑,将金带一抛,又来扣路明非。 那金带算得法宝,颇有变化,会变大变小,又能化为诸物,寻常法术躲它不过。若施法破坏,不免心疼。 好明非,拔青丝,吹真气,变出一个分身,教他顶上。 那分身无奈迎上,被那金带扣住,即归了青丝本相。那金带登时变作一根发梳,将青丝咬在齿间。 路明非骗过金带,纵身复来斗那老道。 那老道见法宝无用,心中焦急,抵了十几回合,发了怯,乱了招式,被明非抓住破绽,崩飞宝剑,一脚踹翻在地。 明非上前一步,抡戟就砸,却被那老道使了个“就地十八滚”躲过。一跃而起,空手打来。 路明非也有傲气,将画戟收了,晃双拳敌住。 只见那老道有几路拳法,且颇有造诣。你看他:拳似流星眼如电,腰似蛇形腿如钻。猫窜,狗闪,兔滚,鹰翻,蛇上树,驴打滚,蟒翻身,龙探爪!抖开解数,与路明非又斗了二十个回合。 路明非也不惧他,接架相还。斗到二十五个回合,使了个“乌龙探爪”,扑一把抓住前襟,脚下一绊,那老道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谁知他还不服输,使了个“夺嗉”之法,抓明非咽喉。 路明非甩头躲过,扣住手腕,另一手抓他肩头,使了个“金龙双蛟剪”,双手一错,即将其臂膀折断。 那老道残呼一声,连声求饶道:“慢动手,慢动手!我还有话讲!” 路明非用脚踏住,冷笑道:“你可是还有遗言?” 那老道喘了两声,急道:“施主可识得那尼德霍格?” 此言一出,路明非心中一动,问道:“你识得?” 那老道忙点头道:“识得,识得!多年前贫道与他有过一番争斗。那怪颇无礼,搅闹紫云山,闯入千佛洞,被我挡住,好一番杀。却终敌不过他,所幸我家主人及时现身,破了他真身,现出人形。贫道观之,与路施主倒有几 分神似。” 路明非一怔,即道:“哦?他意欲何为?” 那老道摇了摇头,说道:“这贫道实在不知。我家主人请他入内叙谈,我在外守候,不过半个时辰,那尼德霍格便出得门来,与我家主人告辞,纵身走了。” 说至此,老道顿了顿,又道:“待他走后,我家主人便下令闭关,封闭紫云山千佛洞。就此过了百年,贫道好奇心起,径入佛堂查看,却已无主人身影。贫道又待了千年,不见主人回归,这才出得洞天福地,来此红尘之中,于一座破败道观存身,平素贩些茶果,换作香火,供奉三清爷爷。” 路明非听此言语,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你一心向道。为何又下山,来红尘中打滚?” 那老道叹了一声说:“实不相瞒,贫道已闭关数十年,于世间人事已全然不知。昨日,心血来潮,算得有劫难加身,心中不安。即来寻我徒儿,索回法宝,以作防身。我那徒儿原是山中凡物,偷吃了贫道丹药,化了人形。我有心将他在炉中炼了,却被他咬破炉底,逃了出去。几百年后,又来寻我,言道他乃是陷空山无底洞,地涌夫人义子,与那托塔天王、哪吒三太子亦有亲戚。我见他发达,且有洞府家业,即心照不宣,与他拜为师徒。唉,如今想来,此劫岂不因他而起,时也?命也?” 明非心中了然,暗道:“昨日岂不正是那妖精擒了苏晓樯,惹到我身上?那怪因这老道得了人形,闹出祸来,正应在他身上。” 想罢,即道:“原是你这厮贪图富贵,才引得此劫。如此听来,倒也委屈,罪不至死。” 即松开他,后退站定,又道:“将那尼德霍格当年情景与我言明,我便饶你性命。” 那老道听了,面露喜色,整衣站起,礼道:“施主宅心仁厚,实乃良善之人。贫道在此拜谢大恩。” 路明非不喜他如此谄媚,即道:“不必多礼,快些讲来。” 那老道点头说:“是是是!说起来,贫道这里还有当年那尼德霍格遗落之物,且与施主观看。” 路明非道:“在何处?” 那老道说:“在怀中,待贫道取来。”说着,突一扯乌皂袍,将衣脱了,双手一并抬起。 路明非一怔,忽见那老道两肋下有一千只眼,迸出金光,十分厉害: 黄雾阵阵迷人眼,金光戚戚遮天昏。 扬起飞沙走巨石,罩下金桶铜钟困。 影绰绰,朦胧胧,双眸流泪洒金桶。 声声响,叮叮当,两耳蜂鸣若钟荡。 此乃妖道施法术,百眼魔君有伸张。 明非心燥情牢困,上下左右难飞翔。 路明非大惊失色,慌了手脚,在那金光影中滴溜溜乱转,往前走,撞了头,磕破额角,往后退,绊了脚,跌倒在地。 他使法术,用了个“遁地”法,却一头撞地不动,手一摸,硬如磐石 ,坚若钢铁。 原是那老道早有经验,使了个“指地成钢”的神通。这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游鱼困网,龟鳖入瓮。若飞虫粘在蛛网,饿虎囚于笼中。前后左右不得行,天上地下难翻腾。 明非只觉浑身燥热,急火攻心,本就阳盛阴衰,如此一来,更如烈火焚心,痛苦难当,汗水淌下,浸透前襟,手脚发软,已然酥麻。 那老道笑道:“我这金光,连当年那闹天宫的弼马温都奈何不得!你又有何神通?安心去罢!” 此情甚危,路明非心思急动,思应对之策,忽忆起那金光乃是眼珠所发,灵机一动,即拔下一丛青丝,含在口中嚼碎,咬破舌尖,混上精血,扑一口喷出,运法力,掐真决,诵咒语,道了声:“变!” 那细碎发丝登时变作千只怪鸟,色灰黑而钩喙,巨爪如雪,鼓翅作磔磔声,目光如青磷,似灰鹤而大,唤作“罗刹鸟”。 相传墟墓间太一阴一,积一尸一之气,久化为罗刹鸟,能变幻作祟,好食人眼。 只见那千只罗刹鸟撞破金光,振翅回翔,纷纷来嗛那老道肋下之眼。 那老道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慌了神,收了金光,拾起乌皂袍,将身裹了,回头就走。 群鸟不依不饶,围绕而飞,探喙就嗛,振翅而飞,又复来一只,再嗛一眼,桀桀飞走。 那老道天生惧怕禽鸟,更遑论这专食人眼的罗刹鸟,抵挡不得,被群鸟扑倒在地,连啄带嗛,不多时,即见血淋淋的,卧倒在山坡之下。 只见那路明非擎戟纵来。刚一近身,那老道竟窜身跃起,扑一口喷出一团毒雾,将明非罩了。 那路明非面露苦色,跌倒在地,登时气绝。 他哈哈大笑道:“此毒甚烈,纵是神仙,也抵不住!” 然话音刚落,却见那路明非尸身化作一根青丝,落在地上。 那老道登时一惊,心知中计,忙翻身欲逃,却正撞上明非真身,二话不说,一戟砸来,扑一下即将其头颅击碎,残身摇晃倒地。 路明非还不解恨,抡画戟又筑了几下,打了个血肉模糊,这才消气,拄着画戟,喘吁吁,说不出话来。 此番险些身死,无人能救,若非他有急智,已早死多时了。因此一时难禁,犯了嗔怒,露了凶相。 他平复多时,仍觉力软筋麻,索性收了画戟,盘膝打坐,调息多时,方才恢复。 只见那老道尸身已现出原形,左一截,右一段,虽支离破碎,仍可看出乃是条七尺长短的大蜈蚣精,红暗暗,碎在坡下。 路明非看了良久,叹了一声,将其乌皂袍捡了,摸出一个瓷瓶,倾出七八粒丹药,颜色红白,嗅了嗅,蹙眉道:“颤声娇、红铅丸?倒真是虎狼之药。” 那“颤声娇”,以雄蚕娥、凤仙妒、五味子等几种药合和而成。《本草经》有载:“雄蚕娥,气热性 淫,主固精强阳,交接不倦。” 那“红铅丸”则是以天癸、乳粉、秋石、辰砂等药材,以火炼之,遂成“红丸”,亦有奇效。 路明非随手收了,又喷了口火,将那蜈蚣精烧个煨烬,拾起宝剑、金带,纵上云头,径归城中。 且说那陈墨瞳与苏晓樯还未离去,只在原地等候。 那陈墨瞳不知从何处寻了根绳索,将昏死过去的耶梦加得捆了,以免她暴起伤人。 待一切完毕,即见路明非驾云而归,那二人皆喜,凑上去问东问西。 路明非不愿多谈,没理睬,及至耶梦加得近前。 原来那耶梦加得非是诈死,而是前番被路明非打了记号,将一缕真火钻入泥丸,生死皆在掌握。 之前明非赶来,未露面时,便用真法将其摄住,教她昏死过去,以免战时分心烦乱。 如今回转,明非念动咒语,解了法术,却不见她醒转,心道:“如此才真是诈死!” 又踹了两脚,见她动也不动,冷笑一声,唤出方天画戟,就要下手。 那耶梦加得登时跃起,崩开绳索,突翻身跪倒,行大礼道:“臣耶梦加得叩见陛下,恭祝吾皇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路明非冷笑道:“有何言语,速速讲来。黄泉路远,莫误了时辰。” 那耶梦加得浑身战栗,惊道:“陛下何出此言?臣不知罪在何处,法犯那条?臣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千里迢迢投奔陛下。还请陛下休听旁人谗言,伤了君臣之谊呀!” 路明非道:“你巧言令色,以为朕可欺不成?你勾结妖魔,意图谋反,人证物证俱在,还不招认?” 那耶梦加得忙道:“陛下明鉴。臣实在冤枉。那恶贼本领高强,城府极深,欲行刺陛下,实罪该万死。然臣身娇体弱,不是对手,只得假意逢迎,暗寻机会通报陛下,实乃卧薪尝胆之举!臣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共知。若有半句虚假,即让臣与那楚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路明非一怔,心道:“你自行发誓也就是了,怎还连带情郎?”即道:“依你所言,乃身不由己?那这二人又是如何来此?” 那耶梦加得道:“臣与那恶贼假意携手,实则暗中保护,以免加害。陛下可细细问来,臣绝无半分为难之举,实是以礼相待。” 陈墨瞳和苏晓樯听得发懵。陈墨瞳冷笑道:“你抓我的时候,下手可挺重。” 那耶梦加得忙道:“回娘娘。臣实为作戏与那恶贼观瞧,以免他亲自出手,伤了娘娘凤体。” 陈墨瞳怒道:“你叫谁娘娘呢?!我能看上他?” 那耶梦加得一怔,说道:“姐姐何出此言?陛下乃仁德明君,有口皆碑,爱护臣下,关爱黎民,天下谁人不知?且威严俊美,相貌堂堂,更是千百年难得之圣主,与姑娘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何不结此良缘,入主中宫, 也是天下百姓之福,万千黎民之喜。” 那陈墨瞳气得上前欲打,被路明非扯住,说道:“你二人先走。” 陈墨瞳一怔,问道:“为什么?” 路明非道:“我君臣商议家国大事,你等外人,怎能旁听?” 陈墨瞳闻言怒道:“你们都有病!”说着,携了苏晓樯,双双离去。 那耶梦加得见二女、群猫皆已离去,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只听路明非道:“头可还痛?” 那耶梦加得以为蒙混过关,喜道:“回陛下,已不痛了。” 话音刚落,却见路明非闪在身前,伸手在她头上一拍。 霎时间,耶梦加得只觉泰山压顶,头疼欲裂,脚下一空,楼塌层崩,撞破七八层楼板,直坠入地下,被碎石断楼压住。 她颅内巨震,心神恍惚,挣扎爬出,却见路明非飘落尘埃,落在面前,居高临下,金瞳冰冷。 耶梦加得如坠冰窟,心脏狂跳,急忙再拜道:“臣知罪,臣知罪!请陛下念在昔日助战之功,饶了臣下。臣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忠心臣服,再无二心!” 路明非哼了一声,说道:“那贼子曾道卡塞尔将得一龙种?此事你可知之?” 耶梦加得忙点头道:“臣正要启奏。那卡塞尔先锋军已抵达夔门,欲寻那青铜与火之王宫殿,名唤青铜城。那兄弟二人必在其中。” 路明非听了,心中一动,问道:“他兄弟二人本领如何?” 耶梦加得一怔,心有疑惑,却未明言,即道:“据臣所知,他二人本领倒也稀松,只比臣强些。原是拉风箱、弄炉子,打铁的出身,因烧火烧得好,被……先帝封为一方王爵,却是有名无实,滥竽充数之辈。即无勇力,也无智谋。那大哥诺顿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是个耍子人也。那老二康斯坦丁唯唯诺诺,性情软弱,皆难当大任也。只道当年朝廷昏庸,先帝久不上朝,才让他二人苟活至今,实乃龙族之耻也。” 路明非笑了笑道:“如此说来,那二人不及你也?” 耶梦加得点头道:“臣虽不才,却自小通读史书,尚有几分韬略在身。虽是女儿之身,却也曾登台拜将,号令三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非仗勇力,乃学‘万人敌’也。” 路明非听她说得天花乱坠,即问道:“如此说来,你会带兵?” 耶梦加得道:“回陛下。臣带兵,多多益善。” 路明非听说,笑道:“好好好!倒是个巾帼英雄,女中魁首。俗话说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我观你言辞机锋,颇有三寸不烂之势,且与我做个说客,前往那夔门青铜城,招降那青铜与火之王,将功折罪,你可愿意?” 耶梦加得不敢抗命,即道:“陛下如此信任微臣,实让臣感激涕零。当不负圣上所托,前往游说,不出十日,必将那二人招 降,共保明主成就大业。” 路明非点头道:“即如此,爱卿平身。” 耶梦加得闻言,松了口气,忙道:“谢陛下恩典。” 即起了身,却见路明非凭空端出杯酒来,说道:“爱卿此去,凶险万分,山高路远,且饮朕一杯薄酒,权为践行。” 耶梦加得一凛,忙推脱道:“臣尚年幼,不会饮酒。” 路明非道:“此乃御酒,爱卿莫非不给朕面子么?” 耶梦加得叫苦不迭,只得接过道:“谢陛下赐酒。”说罢,咬咬牙,一仰头,一饮而尽。 酒一入肚,便觉小腹生一团邪火,阳气陡生,冲伐全身。她登时双腿一软,跌在地上。 却见路明非笑了笑,吹了口气。那耶梦加得只觉骤然清爽,先前所感恍若幻梦。 路明非道:“朕却忘了。那御酒中似有虎狼之药,名唤‘颤声娇’。今被你误食,实是有害。但莫怕,朕动真法,帮你压住药性,十日之内,不得发作。你且先去游说,待功成凯旋,我再寻法与你解药。” 那耶梦加得面色一白,心中骂声不绝,却起身道:“臣此去必马到成功,请陛下放心!” 路明非道:“既如此,你即刻出发,快去快回,以免药性发作,却是不美。” 耶梦加得拱手再拜,朝上唱个大喏,口称“告退”。心中骂骂咧咧,即走了。 此时,金乌东升,晨曦漫天。 路明非纵上云头,俯瞰城池,感慨道:“常言道故土难离。此去西洋,也不知何时方归啊!”正是: 日出东方天下光,昼夜轮转命无常。 朗朗乾坤世未定,明非至此方称皇。 红尘俗世皆逆旅,莫问归途在何期。 此行渡海过重洋,该将天威震蛮夷。 第41章 明非传道绘梨衣,龙女造访青铜城 话表路明非败了百眼魔君,降了耶梦加得,了却劫难,思量西行。 他虽豁达,却也终有几分恋土之意。腾在空中,半云半雾,在城池上绕了一圈,细细看来,记在心田。暗中思忖道:“此去天下,何苦思乡?这一十八载又怎比得那千载逍遥?” 话虽如此,却也喟叹一声,方才离去。顷刻,及至那丽晶酒店。他寻了个僻静之处,落在尘埃。整束衣袍,将那雪白比甲托在手中,径往套房而去。 原来这比甲本落在那百眼魔君之手,却因陈墨瞳炸弹惊人,丢在楼顶,未及理睬,即去擒拿。后明非赶来,与之相斗,直至战死。那比甲便在原地未动,被明非拾了。 他迈步进房,见那二女二猫皆在房中,似久待多时。 原来那陈墨瞳心细,唯恐尚有人加害,即将苏晓樯带在身边,一为保护,二来也防牵连父母,连累家眷亲族。 路明非一想即明,暗中赞道:“虽不是个老实孩子,办事倒也妥帖。” 且说那二女见了他,一并起身,却互视一眼,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路明非笑道:“你二人转眼未见,怎得转了性子,扭扭捏捏,作这小女子姿态,是何故也?” 陈墨瞳听此言语,瞪他一眼,并未开口。 那苏晓樯快人快语,即道:“路明非,我听说你要马上要去卡塞尔学院了?” 路明非一怔,向陈墨瞳望来,问道:“时辰定了?” 陈墨瞳点头道:“诺玛给你定了三天后的机票,会和护照一齐送来。” 路明非蹙眉道:“这般急?” 陈墨瞳欲言又止,瞥了苏晓樯一眼,便有逐客之意。 路明非知其中必有计较,即对那苏晓樯道:“此间事了,伱且速归,以免家人挂念。” 苏晓樯也知他二人必有话讲,抿了抿唇,问道:“三天后什么时间走,我去送。” 路明非知其心意,暗叹一声,即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又道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送与不送,又有何干系?” 苏晓樯看着他,倔强道:“我偏要送。” 路明非见她如此,叹了一声,又看向陈墨瞳。 陈墨瞳心思百转,颇为聪慧,即道:“三天后中午12点的飞机。” 苏晓樯知了时辰,点头道:“我知道了。”说罢,转身就走,似全无留恋。 然未及出门,却被路明非唤住,将那雪白比甲递了于她,说道:“前番收了卦资,却未建功,反连累于你。此物虽不贵重,却也人间难得,你且收了,权为赔罪,好教我安心。” 那苏晓樯怔了怔,伸手接过,轻轻抚摸,听他言语生疏,无甚情意,心中微叹,更无半点喜悦。 陈墨瞳见她如此,有心缓解,调侃道:“这衣服这么土?亏你送得出手?” 路明非闻此言语,心道:“我倒未虑 于此。常言道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比甲穿了在身,却也不甚整齐。” 思至此,即运法眼,目透外衣,见了苏晓樯贴身衣物样式,吹口真气,即将那比甲变作一件雪白吊带。 那二女一惊,脸齐齐泛红。 只听路明非说道:“此物贴身穿着,冬暖夏凉,可避蚊虫鼠蚁,养气固身,温养经脉,对你大有裨益。” 苏晓樯闻言,微微惊叹,又抬头道:“听你这么熟练,你是不是送出很多件了?” 路明非一怔,未及答言,却听陈墨瞳哈哈笑道:“他个穷鬼,有一件都是抢来的,哪有多余的?他就没送过我。” 明非听她调侃,却是实话,也是一窘,即瞪她一眼。 那陈墨瞳如今与路明非熟识,知他虽喜怒无常,却也是个良善之人,恐惧之心渐去,吐舌头,作了个鬼脸。 苏晓樯见他二人互动,举止颇有默契,暗自神伤,道了声“谢”,即与二人告辞,怀抱白猫,归家而去。 路明非听她走远,径奔桌畔落座,问那陈墨瞳道:“为何这般急切?” 那陈墨瞳为他斟一杯酒,正色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北极那边出了事,与秘党……也就是卡塞尔学院,敌对的组织被发现了。大部分还在假期中的学生们都被招回,新生也会提前入学。” 路明非听说,饮了酒,心道:“想来是因那路鸣泽脱困,避风港陷落之事。”即问道:“可有活口?” 陈墨瞳一怔,疑道:“你知道的好像比我还多啊!我只说被发现,你却知道那地方出事了?是不是与你有关?” 路明非知她会察言观色,没搭这茬,又道:“卡塞尔学院可有派人?” 陈墨瞳坐在对面,摇头道:“我就是一个普通大二学生,这种大事怎么知道?就这些,还是凯撒告诉我的。” 路明非问道:“这姓凯的何许人也?这般消息灵通?” 陈墨瞳白他一眼,说道:“什么姓凯的,他叫凯撒·加图索,意大利人,是我……我们社团的老大。他家是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什么不知道?” 路明非这才明白,看着她道:“不曾想,你也进了绺子?那凯撒听来,倒是个总辖大寨主。” 陈墨瞳听了,没好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从哪儿学来这么多旮旯鼓秋词儿?” 路明非一笑,起身道:“既如此,我已知之。若无甚要紧事,我也该回了。” 陈墨瞳见他要走,忽然忆起一事,即道:“叶胜和亚纪去了夔门,你知道那地方么?” 路明非听说,即停步,心道:“原来他二人即是先锋。太平也已启程,不日便可抵达。我曾予那酒德亚纪两根法签,一曰‘威震诸魔’,一曰‘大吉大利’,乃是我用精血篆刻,甚有法力。该寻个法通知太平,以免她被我那两条敕令所伤。” 陈墨瞳见他久久 不语,还道“夔门之行”有难,心中不安,即道:“你不是能掐会算,能瞅会看么?你看他们两个会有危险么?” 路明非见她挂念,笑了笑道:“且宽心。他二人得我法签庇护,一个小小夔门,料也无妨。” 陈墨瞳似信似不信道:“这么厉害?” 路明非笑道:“你有何见识?未见天地广阔,真言妙法,大惊小怪。” 陈墨瞳不悦道:“你不怼我能死是吧?” 路明非有心逗弄道:“我乃是与天同寿,与世同君。千年真灵不灭,万载长生不老。天王太子擒我不住,十殿阎罗自甘俯首。如何能死?” 陈墨瞳听此狂言,暗啐一口,心骂其大言不惭。 路明非见她面色变幻,也能猜出其心思一二,笑了笑,也不计较,即摆摆手道:“即无甚紧要,我便告辞了。以后西洋相逢,复再叙言不迟。” 陈墨瞳忙起身道:“等等……” 话未已,却见哪里还有路明非身影,眨眼间踪迹已然不见。 陈墨瞳颓然落座,叹道:“你好歹把这黑冤家带走啊。”说着,面露无奈之色,看向床头。 那黑猫正俯于此,暼她一眼,叫了两声,颇有不屑。这一人一猫如何相处不提。 且说路明非别了陈墨瞳,即归家而去,飘身落在天台,自楼梯而下,进了家门。 那夫妻二人还未安歇,见明非归来,火往上撞,便欲喝骂。 路明非无心与他二人多谈,率先开口道:“我应了那卡塞尔学院,三日后便去。有何言语,且待明日再讲。” 说罢,头也不回,进了房间。那夫妻俩面面相觑,不知作何言语。 路明非关了门,即闻鼾声如雷,那路鸣泽已然睡熟。分明只一日未见,明非却觉其面目可憎,见了他,即忆起那乱臣贼子,微有迁怒之意。 然他终究非昏庸之人,略平心绪,即将诸事抛之脑后,盘膝在榻,自顾打坐修行,将这两日所积暗伤、所补之气,尽数调息,运转周天。 修行多时,觉体内真气充盈,虽仍阳盛阴衰,却可随心压制,失魂之症有所缓解。 他心道:“此东海一行,收获颇丰。那赤红“药渣”乃大补之物,于魂灵甚有益处,只叹量少,若长河之于大海,聊胜于无,却未尽全功。又得一贤徒,倒也算个传承。这两日无事,倒可先行调教一番,打些基础。常言道万丈高楼平地起,一砖一瓦皆根基。她纵惊才绝艳,也须时刻努力,日夜修持,正如那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思至此,即勾勾小指,唤那绘梨衣。 且说东瀛那头,绘梨衣早已归家,被源稚生“押”着,回了房间。 那里是处医院,藏于源氏重工之内,左右侍立郎中,每日三次点卯,为绘梨衣调治。 然东瀛小国,无杏林高手,放眼观之,皆是庸医。此等大夫,于凡人之病痛,尚现 其能,于绘梨衣病灶却全然无知,只会抽血灌药,不懂调理之法,如何能成? 可怜那绘梨衣苦不堪言,见他等胡为,平素全无表情,今日得了明非点化,有了性情,挣扎不就。 那等郎中以为她玩耍性子,也不理睬,仍要施为。 只见绘梨衣金瞳乍明,伸手一握,即将那器械针尖,尽数截断,小刀飞出,力透铁门。 那群庸医吓得魂飞天外,双股一软,跌倒在地,挣挫不起。那手下三人也个个惊惧。 却是那源稚生无事,凑上前来,压住绘梨衣肩头,蹙眉道:“别闹。” 绘梨衣终念兄妹之情,收了言灵,写道:“绘梨衣没事,不用他们治。” 那群庸医偷眼看了,顾念性命,纷纷道:“绘梨衣小姐情况稳定,没什么事,今天的治疗也不用做了。” 源稚生知他等惜命,又见绘梨衣面色红润,比之以往颇有气色,即放了心,说道:“好吧,今天就算了。” 众郎中暗自欢呼,即起身告辞,逃一般而去。 源稚生叹了一声,携绘梨衣回房,让她坐好,问起今日所遇路明非经过。 那绘梨衣早得路明非交代,避重就轻,将偶遇路明非之事写来。她本就懵懂,写来经过也浮皮潦草,全无价值。 源稚生本就不抱期望,知她不通人事,也未加怀疑,看了几眼,不再关心,即起身离去,自行医治伤势。 原来他与明非一番恶战,虽皆是皮外之伤,却也觉力软筋麻,行动不便。往日须臾便可痊愈之伤,今日却疗程缓慢,不禁让他心有余悸。 那手下三人也行礼告辞,将门锁了,只余绘梨衣一人孤单。 原来绘梨衣得明非真火护持,温养全身,虽无根治之法,却也可强身健体,将体内龙血压制,因而精神大振,不似往常虚弱。 她全无困倦之意,自耍了多时,忽觉小指频动,知是明非唤她,心中一喜,即听路明非道:“可还安泰?” 绘梨衣传音道:“我很好。” 路明非笑道:“即如此,可有旁人在侧?” 这心中话语,绘梨衣不解自明,即道:“只有我一个人在。” 路明非道:“你且自行打坐,为师传些法门于你。” 绘梨衣喜道:“我可以学飞么?” 路明非笑道:“修行讲究循序渐进,哪有一蹴而就之理?你且先学坐功,养精、炼气、存神,窥得门径,通了法性,再学飞举之功,也不为迟晚。” 此等玄妙,绘梨衣纵能听懂,却不明其中真意。所幸她对明非信任,也不多问,即按所授,盘膝打坐,先感丹田气海。 只听明非言道:“正是那: 宇宙造化天地争,历劫通玄悟长生。 万丈高楼平地起,会临绝顶始攀登。 自古清净道无为,心境澄澈得仙羹。 青山绿水皆入眼,云海灵霄见鸿蒙。 从来三宝精气神,上下通衢混元增。 乾坤灵气绕庭台,坎离相济金丹成。 金乌高啼鸣天下,玉兔捣药见长庚。 见性明心筑紫府,与天同寿赛彭铿。” 那绘梨衣如今不解其意,只暗自记下,细细琢磨。 路明非不与她解说,且让其自行思忖,留待来日言说。 当此时,指点她打坐运转,调息之法,教她子前午后,分两个时辰,不可多,不可少,按部就班,七七四十九日即可初窥成效。 他二人传道受业暂且不提。 且说那耶梦加得别了路明非,虽心中谩骂,却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径奔夔门而去。 及至冰轮坠海,旭日东升,方才抵达。 此地乃国之重地,戒备森严,她不敢轻举妄动。待到天色渐晚,但见乌云密布,大雨滂沱,狂风如潮,雷霆如幕,将天地包裹,寰宇围绕。 只看那耶梦加得,着一身水式衣靠,金瞳明亮,即跃入水中,寻那青铜之城。 水面巨浪滔天,下面却无甚波澜,耶梦加得双眸如镜,映出两座高山,其东北露在水面,乃白帝山。东南淹在水下,乃赤甲山。状若大门洞开,迎来送往,尽是鳞虫水族。 此地势得山水二龙,乃风水汇聚之地,聚拢阴阳之气,着实乃建城立邦之宝地。 耶梦加得心道:“倒有几分眼力。”想罢,婉若游龙,径奔“山门”而入。 入得门,却不见城池矗立,已见得底,皆是岩石崎岖。 她心中微动,轻声而歌,迸出数千电蛇,于水中游走,以为斥候。 不多时,即有所获,翻身来报。那耶梦加得听了,窜身游下,立足岩底。迈了两步,扑一拳击下,只听得一声巨响,霎时江水翻波,岩石粉碎,簌簌而落,现出一座城来。你看那: 条条纵横宽直道,层层宫殿水波绕。 脉络曲折刻金纹,青铜铸就藏龙巢。 纵是耶梦加得见多识广,也不由赞叹道:“不愧是你呀,诺顿。当年你铸造的青铜柱,就连白王也挣脱不得。” 她探手拂去铜锈,即见那壁上现出一张人面,狰狞扭曲,衔一根柴薪。 耶梦加得瞧了片刻,忽开口道:“嘿,芝麻开门了!” 那人脸闻听,竟是一震,上下开合,似十分悚惧。 耶梦加得上前拍了一巴掌,怒道:“还不速开!” 她一声喝,那人脸如蒙圣旨,铮一声洞开,现出通路。 耶梦加得哼了一声,心道:“看来我那兄长还未醒转,岂不正是时候!”即身形一扭,随水而入。 不多时,即见一甬道笔直,通往一座大殿之中,四周无水干燥,左右雕像侍立,皆蛇脸人身。左披官袍,持玉笏。右着铠甲,配宝剑,分文武而立。 那耶梦加得褪下水靠,整束衣袍,款款而入。 只见殿堂钟鸣,隐隐传来人声。两旁火焰腾起,焱焱渗光。又闻金鼓齐奏,吹拉弹唱。唱得是: 青铜与火灿泠芒,炼金宫殿喷霞光。 太古龙皇嫡长子,神威四方把名扬。 承继大统登帝位,天下龙种该投降。 不知客从何处来,俯首称臣得安康。 第42章 耶梦加得被困青铜城,明非分身欲探卡 太平公主奉圣旨,未见诺顿身在此。 门前侍卫出狂言,讽刺揭短骂龙耻。 话不投机互动手,惊动殿下二皇子。 略施小计开城门,暗藏杀机欲打死。 话表耶梦加得驾临青铜城,听得歌声传来,便起了怒火,骂道:“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你家王不过是个烧火打铁的出身,说什么承继大统!真是痴人说梦!” 她高声谩骂,传入青铜城中,惹恼了殿内守卫。只听一声长啸,甬道尽头闪出一怪,长颈摆尾,披鳞带爪,头角峥嵘,金瞳圆翻,怒目而视,其声若钟,喝道:“何方贼子,大言不惭!速速报上名来!” 那耶梦加得瞥他一眼,不屑道:“狗奴才。你见本王,即不参拜,反出口不逊,全无君臣之礼。那诺顿就是这样教你的么?参孙,小辈,伱不认得本王么?” 谁知那“参孙”不怒反笑,讥讽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次代王耶梦加得当面。你不去寻那俊美少年,来王宫何事?” 耶梦加得闻言大怒道:“我呸!小辈!你胆敢讥讽于我,实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全无上下尊卑,真是可杀而不可留!” 那参孙浑然不惧,笑道:“耶梦加得,算了吧。别人不识你,我却识得。咱水贼过河,甭使狗刨!想当年,先帝在位之时,你恃宠而骄,依仗先帝偏爱,兄长武勇,对我等忠臣欺压日久,支使过来,扒拉过去,全无尊重。我家王爷念在兄妹之情,不与你计较。你反而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在朝堂上参我王一本。先帝昏庸,听尔谗言,废我王东宫太子之位,将其贬谪。你实乃罪魁祸首,如今腆脸而来,有何话讲!休走!” 说罢,将身一纵,扑将而来。 那耶梦加得近日来屡战屡败,甚是气闷,见此等小辈造次,如何能忍?即诵真言,动言灵,唤出一柄巨镰,来战参孙。他二人一场好杀: 龙伸利爪,女摆镰刀。一个是王爷驾前忠心将,一个是千年王座唤龙王。各为其主,齐展神通。天生反骨太平姬,怒火中烧。翻江搅海真龙种,一心报仇。 参孙牙尖嘴又利,口喷烈火雷电济。 耶梦加得法力深,手中宝兵往来疾。 多年冤仇化嗔怪,你来我往不停息。 一个说你贪淫好色龙族耻,一个道你以下犯上真无礼。 青铜城中同族亲,今日反目成仇人。 可叹群龙皆无主,互斗交兵乱君臣。 如此大事怎可成,该解冤怼化仇恨。 只待明非来伸张,高登金銮定合分。 这二人往往来来,战了三十余合。那参孙终是小辈,虽口出狂言,却战她不过,一时慌了神,虚晃一爪,翻身入宫,紧闭城门不出。 那耶梦加得怒气未消,一拳砸在门上,只听得轰隆声响,那大门锈迹剥落,绽出神 光,竟将耶梦加得挡住,使其不得寸进。 耶梦加得入不得门,跳着脚,在外叫阵。 那参孙恍若未闻,一语不发,辗转楼阁,及至金銮殿中。只见那宝座无人,摆一铜罐,绽放泠光,将大殿照亮,霎时间霞光万道,瑞彩千条,聚拢成一飘渺人影,似无实体,却开口有声。 只听他道:“何人在外喧哗?” 那参孙俯身礼道:“二殿下,那耶梦加得不知从何而来,打上了门,被臣敌住,却战她不过,败阵回殿,紧闭城门。她恼了性子,化作泼妇,在外叫阵。请二殿下定夺。” 二殿下听了,问道:“她为何而来?” 那参孙一怔,即道:“臣未及询问,她便动手来打,十分无礼。至于为何来此,臣实在不知。” 二殿下闻听,似信似不信道:“常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阴险狡诈,乃反复无常之小人也。此一来,必有计较。如今天下大乱,诸侯林立,她无甚才能,料想必依附他人,端饭碗,捧臭脚,顺风接屁。今日前来,非是投奔,即是招降。” 那参孙听说,即赞道:“二殿下经天纬地之才,神鬼莫测之机,所料必定不差。只是臣武艺低微,战她不过,二殿下又……神功未成,奈何不得她。这便如何是好?” 二殿下点头道:“爱卿所虑极是。她在外喧闹,恐引来贼人窥探,反而被动。你且开了城门,引她进殿,先礼后兵,问清缘由。她进得城,岂不如瓮中之鳖,任我等施为?” 那参孙道:“二殿下妙计,臣即刻去办。” 说罢,躬身告退。及转城门,扳动机关,开了门户,高声道:“公主殿下,二殿下有请!” 耶梦加得见城门大开,听他言语,心中一动,暗道:“康斯坦丁醒了?如此一来,倒不可轻举妄动,且待看清形势,再动手不迟。” 想罢,即整衣而入,随参孙至那金殿之上。抬头看,只见那二殿下康斯坦丁高坐金銮,颇有威风,不由心中一凛,礼道:“皇兄,多年未见。兄长风采更胜往昔呀!” 那二殿下康斯坦丁降阶相迎,满面春风,以手相搀,笑道:“贤妹如今在何方高就?今日怎得闲暇,来愚兄这青铜城串门?” 耶梦加得笑道:“皇兄久居深宫,远离天下纷扰,过得好自在呀!愚妹如今侍奉圣主,整日劳碌,不知兄长神功大成,已然苏醒,未及备礼,空手而来,还请兄长切勿见怪。” 那康斯坦丁一抖手道:“哎,贤妹何出此言?你我手足金兰,还备什么礼,岂不生分。不知贤妹口中圣主,唤作何人?” 耶梦加得拱手虚施一礼,恭敬道:“当今圣主乃先帝转世,洪福齐天,天降明公,匡扶龙室而来,实乃仁德明君,古之贤圣,前可比龙族世 代先君,后只怕也无来者。愚妹得其青睐,受封官职,欲与明公成就大业。” 她顿了顿,又道:“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妹虽是女流,却颇重情义,忆起往昔兄妹之情,特意来请。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怎能困顿深宫,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兄长惊才绝艳,何不与妹同去,扶保明主,共作忠臣?” 康斯坦丁闻此言语,忽冷笑一声,翻身落座,喝道:“呔!耶梦加得,你叛出龙室,扶保他人,怎有脸来见?你左一个忠臣,右一个圣主,分明未把先帝放在眼里!说什么先帝转世,满口胡言!他是先帝转世,那极北之地的,又是何人?你以为我在深宫之中,便懵懂无知么?” 耶梦加得面色一变,眼珠一转,也喝道:“康斯坦丁,休出言辱我。我耶梦加得乃正儿八经龙族公卿,世受皇恩,从未思叛乱之举。当年是朝廷昏聩,先帝不听我良言相劝,任用奸佞,才伤了我等忠臣之心。话又说回,当年起兵叛乱,是你兄长诺顿放得第一把火,你在一旁放风。如今你摇身一变,自称忠臣。我呸!你我彼此彼此,怎有面目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康斯坦丁被揭了短儿,当即怒发,喝道:“耶梦加得,我念往日情分,对你以礼相待。常言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如此无礼,当我康斯坦丁怕了你么?” 耶梦加得言语不让,说道:“康斯坦丁,你唯唯诺诺,只知依附兄长,小儿心性,离了诺顿,又有何本领?我敬你年长,叫你一声皇兄,你休不知好歹!”说着,上前就抓。 原来她已看出康斯坦丁色厉内荏,神功未成,故此才敢撒野。 那康斯坦丁见她凶恶,吓得后退,高呼道:“护驾!护驾!” 耶梦加得上前一脚将其踢翻在王座之上,挥拳就打。 谁知那康斯坦丁忽冷笑一声,扳动王座下机关销器,陡现一深坑。那耶梦加得躲闪不及,翻身坠入坑中。 她心头大骇,忙动言灵,唤来狂风,便要跃出。却见那康斯坦丁手疾眼快,一脚将其踹入坑中,反手按动机关,将坑口封闭。 原来这王座之间皆是陷阱,乃龙王诺顿精心打造。那诺顿精通西洋八宝转心螺丝,又以炼金阵法加持,五步一陷,十步一坑,实是步步杀机。 脏坑净坑梅花坑,大坑套小坑,小坑套老坑。坑中还有水,水中还有钉,下去就没影。 那耶梦加得未至坑底,即见下方锐光闪烁,必有尖刺铆钉,欲动言灵,却运使不出,料定必是阵法压制,急一抖身,将周身遍布鳞甲,蜷缩一团,坠在坑底,勉强捡了一条性命。 她勃然大怒,骂道:“康斯坦丁,小贼!你用这些无耻手段,算什么本领?有本事放奶奶出去,你我再战八百回合!” 那康斯坦丁哈哈笑道 :“这就叫逢强智取,遇弱活擒。纵然你万般神通,也施展不出。” 说罢,即吩咐参孙道:“取真火来!待我将其炼为丹药,反哺自身!” 耶梦加得慌了神,即道:“你休逞凶狂!我乃当今圣主驾前红人,若让他老人家得知,天威震怒,顷刻之间,便将你这青铜之城踏为平地!” 那康斯坦丁笑道:“若他真有本领,即让他前来,一并抓了,让你二人齐上黄泉,来世好再作君臣。” 说罢,即落下闸门,复盖上铁板,将声响隔绝,任她耶梦加得如何谩骂,也传之不出。正是那: 招降不成反被囚,耶梦加得复忧愁。 成事不足败有余,只待明非来解救。 这时,忽见金殿中闪进一怪,相貌与那参孙相若,急道:“禀殿下,水面有人窥探。” 康斯坦丁一惊,问道:“又是何人?” 那怪回道:“臣借耳力听得,似是什么卡塞尔学院,皆是些混血杂种。其中有一婴儿,血统极高,那门外“活灵”恐拦他不住。” 康斯坦丁长叹一声,说道:“唉,此青铜城乃当年兄长所建,我也无法完全操控。为了那公孙述,弄个什么劳什子活灵,作开门之用。今日这耶梦加得造访,震开青铜城,若被人发现,恐有灾祸。” 参孙道:“殿下,何不让臣杀将出去,将那群贼子吃了了事。” 那康斯坦丁性子温吞,不喜争斗,多思多疑,少有果断。只听他道:“不可。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未知对方底细,且不可轻举妄动。你们速将青铜城外围封闭,以岩石掩盖,且勿让那伙贼子发现。” 二人无奈,领命而去。 那康斯坦丁心道:“如今我尚未成形,不可在外久待。那耶梦加得此来,又让我元气大伤。外有贼子虎视眈眈,我且先回罐中,速速化形才是。” 想罢,化作一道流光,钻入罐中,复又睡去。 那二怪动用言灵,将青铜城掩盖不提。 且说路明非一连两日,指点绘梨衣修行之法。 那绘梨衣根骨奇佳,倒是个天生的修道苗子。 但凡事有利既有弊。 她心虽纯,玩性更重,心猿难收,意马难降,无长久之性,打坐一会儿,便欲玩耍。好比那扮不倒儿骑兔子,就不是老实孩子。 路明非纵有耐心,也不由烦闷。教她扎纸作一戒尺,每走遐思,就自打掌心三下,权为惩戒。 那绘梨衣倒听话,每每打下,绝不掺私,但过会儿又故态复萌,着实记吃不记打。 路明非调教两日,无甚成效,不免自疑。但忆起昔日自己修行之初,也是这般,才略有释怀。 那绘梨衣嫌打坐枯燥,却喜学法术,央着要学“飞举”、“摘心”之法。 路明非知此时学法太早,根基不稳,易走火入魔。但架不住绘梨衣央求,即教了她一个“穿墙”法,以作离家 出走之用。 原来她所居之地少见日月,且太过清净。修行虽讲究清静无为,初期却也需借些人气,以应“天地人”三才之相。 有道是:未入世,何出世? 绘梨衣虽不懂深意,却乐得出门玩耍,欢欢喜喜,将法术学了。 明非教她休胡乱施为,如今修为还浅,若陷于樯中,却是不美。 绘梨衣满口应承,却不知记住几分。 却又过了一夜,明非收了法术,掐算时辰,见已至西行之日,即下了床,将包裹收拾停当。轻装简行,径往机场而去。 片刻即至,却远远见那苏晓樯身影俏立,似久待多时。 明非叹了一声,凑上前去,说道:“随我来。” 那苏晓樯不明就里,随他在后。只见他寻一饮食之所,推门而入。 苏晓樯自然相随,坐在明非对面,二人默然无言,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坐了多时,苏晓樯腹中忽“咕噜”一声,唤道饿了。 她俏脸酡红,甚难为情。 路明非笑道:“且点些吃食,我自相陪。” 苏晓樯一怔,奇道:“你不是不吃……” 路明非摇了摇头,未作回答。唤来人,点了吃食。待席之际,他捧茶一杯,笑道:“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苏晓樯看着他,端了杯,将茶饮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明非也不再敬茶,只瞧着她,若有所思。 他二人停杯多时,那苏晓樯忽抬头道:“此一去,山高水长。可思故人?” 路明非一怔,点头道:“且宽心,我自在心中记挂。若欲忘怀,倒也是件难事。” 苏晓樯面无表情,又道:“此一行,可有遗憾?” 路明非顿了顿,轻叹道:“有。天地尚且不全,这人生也应此理。” 苏晓樯低了头,轻声道:“如此也好。”声若蚊蚋,言语戚戚。 路明非也轻声道:“如此便好。” 说罢,二人再不复言。待到吃食摆上,路明非一反常态,提箸而食。苏晓樯看在眼里,微微一怔,也即开动。 不多时,杯干盘净,一扫而空。二人抬了头,呆了片刻,忽相视一笑。 苏晓樯回转本性,一拍胸脯道:“这顿饭姐姐请了,算给你践行!以后回来了,再请你吃大餐,算是接风!不许不来啊,我有钱没地方花!” 路明非笑道:“岂不败家?” 苏晓樯眉飞色舞,哼哼道:“姐姐我乐意。” 路明非听罢,笑了笑,算算时辰,也该动身。即道:“且多保重,我……先行一步。” 说罢,起了身,探了手,欲抚其发梢,却想了想,终未落下。待了片刻,转身走了。 苏晓樯未抬头,低声道:“保重。” 二人至此分别,明非上了飞机。铁鸟翔空,跃海渡洋,径奔西方而去。 有道是: 前路漫漫少知己,红颜一别归无期。 秋波流转最留人,此心向道自分离。 长生 本是独行途,青丝白骨芳华易。 只求莫忘昔日情,千载明月光依依。 且说明非别了苏晓樯,不出四个时辰,及至那西洋美利坚,落在了五大湖芝加哥。 放眼望去,天地不改,夜空浩瀚,明月依旧,却多色目之人,呀呀怪叫。 明非虽听得懂,却仍觉聒噪。 夜已深,倒换了通关文牒,赶至芝加哥车站,却无车驾来接,扯了几个当值之人,看了车票,皆道不知。 路明非心中不悦,暗道:“这西洋之人,全无礼数。学了我天朝雅言,怎不将礼节也一并学了去?教我在此久候,岂有此理?” 想罢,便欲腾云驾雾,自行前去。 转念一想,又道:“他等失礼,我大人大量,不可与些小辈一般见识。且寻个明白人问明缘由,再作打算。” 思至此,即取出一根颈毛,正是先前取自黑猫,尚未及用途。 你看他,念咒语,动法力,使了个“通灵”法,将其身与那黑猫相连。 却说那陈墨瞳携了黑猫,早三日前及至卡塞尔。 此时正于寝舍喂食,却忽见那黑猫身一抖,目透金光,吐了两下,口吐人言道:“你以何物饲它,这般难食?” 陈墨瞳一惊,跃将起来,撞了头,不住叫喊。 那同寝之人名唤苏茜,被她惊动,即探头问道:“怎么了?” 陈墨瞳忙摆摆手,将黑猫抱起,扯谎道:“它挠我,准是宿舍里太闷了。我带它出去溜溜。” 说罢,不顾苏茜愕然,即奔了出门。片刻,至一僻静所在,将黑猫放下,怒道:“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更何况是一只会说话的猫!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那“黑猫”舔了舔颈毛,开口道:“那芝加哥车站,无人来迎,无车来接。你可知为何?莫非是那古老头消遣我么?” 陈墨瞳听了,忽笑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不是会飞么?飞过来不就行了。” 那“黑猫”怔了怔,又道:“即如此,若闹出事来,拿你是问。” 陈墨瞳忙摆手道:“别别别!那辆车一直很准时的。你是S级,更应该提前就到。可能是学校最近不太平,有事耽误了。你别急,那辆车不过凌晨,肯定还有一辆,你且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等等。” 那“黑猫”叹了一声,无奈说道:“便依你。”说罢,将身一抖,复归本身。他左右一盼,见一长椅,即盘膝打坐,自顾修行。 又过半个时辰,仍不见车来。路明非心有不耐,暗道:“那陈墨瞳误我。想我原来行事,纵然谨慎,却也不似这般瞻前顾后,磨磨蹭蹭。如此踌躇,便是成了大道,得了正果,也不得逍遥!” 想罢,打定主意,即寻个僻静之地,拔根青丝,咬破舌尖,将精血喷上,变作分身。 那分身眼眸灵动,即望来,问道:“又教我涉险?” 路明非笑道:“非也。你代我在此等候,我去那卡塞尔学院,走上一遭。” 那分身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以本身犯险,实乃好汉。且速去。” 路明非无奈苦笑,未放心上,嘱咐道:“此地非是东土,人生地不熟,万不可轻举妄动。” 那分身笑道:“OK,noproblem!” 路明非抚额叹息多时,这才摇身一变,化作一只海鸥,展翅腾飞,即寻卡塞尔去也。这才是: 远渡重洋美利坚,芝加哥城分身变。 入乡随俗化海鸥,欲寻山中名学院。 此行不知吉或凶,且留一人在车站。 将遇弗家芬格尔,自此孽缘始初见。 第43章 火车站前同门会,明非大闹卡塞尔 明非施法分双身,正遇师徒此二人。 一个邋遢赛乞丐,一个猥琐非忠臣。 小芬心中藏锦绣,老弗肚内有乾坤。 天花乱坠说上下,胡言乱语道合分。 且说那分身滞留车站,复盘膝打坐,自行调息。不多时,及听得脚步声响,有人靠近。原来此时已近三更,无人走动,这脚步声甚是突兀。 他睁开眼,见一邋遢乞丐凑至近前,身形高大魁梧,相貌倒也说得过去,却衣着落魄,略脱行迹。 路明非眼一搭,即看出其龙血在身,也是个混血种之流。微一思索,料定他乃是卡塞尔学院之人,只年纪颇大,不似学生,气质甚垮,也不像先生,不伦不类,甚是奇怪。 他心道:“莫不是当值打混的仆从之流?且听他如何言语。” 只听那人道:“Onedollar,justonedollar……” 路明非有心试探,即用中文回道:“自幼家贫少银钱,身无分文行路难。贼人见了绕道走,乞儿与我同病怜。” 那人一怔,呆了片刻,旋即道:“大爷赏我一文钱,救我不死结善缘。日后发达必不忘,滴水之恩报涌泉。” 路明非一愣,顿觉有趣,笑道:“好,是个读过书的。” 那人摆手道:“读什么书,不过是识得几个字,不是那睁眼的瞎子罢了。” 路明非笑道:“阁下胸中自有锦绣。好,当赏!” 那人笑道:“大爷一看就是那天朝大国而来。实不相瞒,我对天朝文化很是向往,通读三国水浒西游记,诗经红楼金瓶梅,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更是如数家珍。有机会咱俩交流交流。” 路明非见他一色目人,甚通中文,颇有雅趣,心道难得。即赏了钱,教他先祭口再谈。 那人欣然领赏,千恩万谢,买了吃食。 路明非心中思忖道:“此人谈吐不俗,倒是个人物。看来这卡塞尔学院,也不尽是碌碌之辈。”思至此,即问道:“阁下贵姓高名?” 那人忙道:“免贵。芬格尔·冯·弗林斯,卡塞尔学院八年级,这厢有礼。阁下可否赏下名姓,好教我日日思念,不忘恩情。” 路明非道:“覆……咳咳,路明非,初入贵校。” 那芬格尔一听,忙以手相握,却被明非躲过,稍一怔,却仍笑道:“哎呀,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啊!师弟一表人才,屈尊纡贵,入得校来,真让本校蓬荜生辉呀!” 路明非见他如此热情,心道:“此人倒是个天生的伶优,祖师爷赏下的饭碗,入这卡塞尔却是可惜。”即问道:“这卡塞尔学院如何去得?” 那芬格尔道:“学院地处深山,须乘车而往。师兄我等级颇低,不急,久待多时,必有车来。” 路明非问道:“等级几何?” 那芬格尔 闻言,叹了一声道:“E或F。” 路明非心道:“这卡塞尔学院不识人也。亦或是这厮有意藏拙,另有主张,我且多多留意。” 这二人落座叙言,那芬格尔颇为健谈,说得天花乱坠,口若悬河,将那学校内外一一介绍。 路明非不时开口询问,暗自留心。 二人言语多时,忽听汽笛声响,即见一辆列车入站。 路明非心中一动,嗅得一丝法术气息,往检票口望去,便见现出一人,身着墨绿制服,手摇金铃。 他心道:“隐身之流的法术么?可惜法力甚弱。” 那人如蒙薄雾,似虚似实,幽幽道:“CC1000次快车,乘客请准备登车了,乘客请准备登车了。” 此时车站仅余两名警卫,正自酣睡。一旁店铺之中,也无人露头,似未见此人。 那芬格尔挥手迎上道:“人在呐人在呐,芬格尔和路明非。”即检了车票,那人奇道:“芬格尔你还不退学?都从A级降成F了。” 芬格尔不以为然道:“我可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呐。” 路明非后至,也将票检了。却听那人惊讶道:“路明非?真抱歉,调度上出错了,你的阶级是‘S’,可是很少有那么高阶级的人,所以系统出错了吧,就跟千年虫一个道理。” 路明非闻言,不多计较,只是道:“下不为例。” 芬格尔惊道:“不是只有校长是S级么?” 那人仍盯着路明非,随口回道:“不止,但也不多。” 路明非无心理睬这般琐事,自顾上车。却见车门大开,站立一人,白发苍苍,正是那古德里安教授。 老教授见了明非,十分欣喜,以手相搀,嘘寒问暖。路明非对他印象不错,即随口答了几句。 芬格尔紧随其后,嘟嘟囔囔,暗道老头偏心。 列车开动,即奔卡塞尔学院而去。这三人如何言语不提。 且说那路明非本身化作海鸥,飞翔多时,即见一山峰矗立,现出一座西洋庄园。 前番那叶胜曾与他看过照片,与记忆中一般无二,料定是那卡塞尔学校,即振翅飞下,落在一尖塔之上。 甫一站定,便心中一动,顿感有异,使了个隐身法,归了本相,目运金光,即见一阵法围拢,可禁法术神通。 路明非心道:“虽禁不得我,倒有几分门道。且待我寻个源头。” 即念咒语,掐法决,运“隔垣洞见”神通,眨眼间遍观全校。 只见院中有一钟楼,其屋中卧一男子,形容猥琐,胡子拉碴,正释放言灵,借阵法之力,将全校笼了在内。 他正然饮酒,忽见桌上烛火摇曳不止,陡然一惊。 那烛火即是阵眼,有感明非驾临,竟有崩溃之相。他双眸绽放金光,一扫落魄之态,忽一转头,即见一人影凭空浮现,站立屋中。 男子怔了片刻,翻身吹熄烛火,当即扑通跪倒,呼道:“好汉饶 命!”当机立断,令人愕然。 那人影正是路明非。他纵然见多识广,也不免怔了半晌。 却听那男子道:“校长办公室在斜对面第一栋楼,值钱东西都在那边。装备部在地下,一帮书呆子研究炸弹……女生宿舍在出了门右拐……” 路明非越听越离谱,痰嗽一声,将他打断,掩了面容,拉过椅子落座,说道:“我问你答。” 那男子忙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路明非问道:“伱是何人?在这卡塞尔学院有何官职?” 那男子心思练达,见明非言语半文半白,忙显出中文功底,即道:“我是卡塞尔学院副校长,弗拉梅尔,小名儿叫作守夜人,蒙道上兄弟抬爱,尊称我为导师,实则有名无实,赋闲于此,早已退休。这学院一切事务均由那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主持。那老贼品行不端,多年来树敌无数,好汉要寻仇,且去找他,莫要殃及池鱼呀。” 路明非又是一怔,心道:“卖得倒快。”即沉声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身为副校长,岂不是一丘之貉?” 那弗拉梅尔怔了片刻,又道:“大人一看就是通情达理之人,必是龙族显贵。实不相瞒,我早看那昂热不爽,卡塞尔校董又皆碌碌之辈,似我这般炼金本领,尚且不得重用,实在寒心,早有归顺龙族之意。如蒙大人不弃,某愿相随。反了这卡塞尔学院,夺了昂热鸟位,率众归降,与大人互通有无,助成大事!” 路明非不由笑道:“如此说来,你在这卡塞尔学院,颇不得意?” 那弗拉梅尔就坡下驴,叹道:“今时不同往日。那卡塞尔校董会年老德薄,皆贪利小人,尤以那加图索为甚,狼子野心,欲推翻龙族政权,自立为王。依仗家财,收买人心,对龙族子民赶尽杀绝,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实在令人不耻。大人若欲成事,该先以那加图索开刀,杀鸡儆猴,震慑天下才是。” 路明非暗自记下,又问道:“加图索先不忙,那昂热现在何处?” 弗拉梅尔即道:“那昂热正在夔门青铜城。大人现在前去,必能抓个正着。” 路明非沉吟片刻,忽见那弗拉梅尔口袋之中光芒闪烁,细一观瞧,正是一手机,已然拨通良久。 他即了然,心道:“这厮欲以言语将我稳住,暗中通报他人,料想已有人前来搭救。我且将计就计,试试这卡塞尔众人成色。” 他装作不知,有一搭没一搭询问,静待来人。 却说路明非所料不差,那弗拉梅尔情急之下,颇有智谋,将手机与诺玛联通。 那诺玛乃卡塞尔学校总管秘书,人工智能是也,即传讯众教授,将二人话语与他等听了。 其中一人唤作冯·施耐德,乃卡塞尔锦衣卫都指挥使,又唤作执行局局长,手下能征惯战者有之。 虽是残疾之身 ,却颇有威望。如今校长不在,副校长被制,他当仁不让,发号施令。 即命在校众人前去支援,誓要救出副校长,擒拿来犯之人,以扬卡塞尔之威。 且说那施耐德手下有一大将,名唤楚子航。正是当朝驸马,骁勇过人,虽资历尚浅,却已久经沙场,经验丰富,颇受重用。 他得了施耐德将令,即招本部人马,唤作“狮心会”,赶来救援。 片刻及至钟楼,见众执行员已团团围住,如临大敌。即上前道:“我一个人上去。” 说罢,不顾众人阻拦,便提刀上楼。 那身边亲信唤作苏茜,此时也赶来助阵。身后跟着一人,怀抱黑猫,正是那陈墨瞳。 原来早在路明非盘问弗拉梅尔之前,那黑猫便有感应,陈墨瞳与它相处多日,也即猜到八九。 又见那苏茜得了令,匆匆而去,心中便已了然,急忙赶来,便欲上楼。 苏茜将她拦住,问道:“这里危险,你干什么去,还抱着猫?” 陈墨瞳心道:“这猫比你们都好使,若他凶性大发,还能劝慰一二。”却不便言明,找个机会,突破封锁,急往楼上奔去。 那苏茜恐她有失,咬咬牙,也紧随其后。 且说楚子航先行一步,上得楼来,即见那弗拉梅尔正双膝跪地,已将卡塞尔学院内外事务交代了个底掉儿。 正说着,听得脚步声响,即见楚子航赶来,心中大喜,将身一抖,便即跃起,一个鹞子翻身驴打滚,撞出门去。转眼间,已至两层楼下。 路明非有心放他,未动手阻拦,侧身望来,打量来人。 只见那楚子航身长八尺,容貌甚伟,颇有英雄气概。提一柄东瀛长刀,刃如霜雪。眼角眉梢带着千层的杀气,身前背后是百步的威风!正是那: 狮心会长楚子航,驾座番邦威名扬。 翩翩少年虽面瘫,却俘众多美娇娘。 手中村雨灿霜雪,久经沙场自刚强。 当朝驸马本领高,耶梦加得唤情郎。 路明非与他同为仕兰校友,有过几面之缘,自然识得,见他风采更胜往昔,心中赞道:“不愧是驸马,人样子确实不错。” 他装作不识,问道:“你是何方小哥?速速报上名来,再战不迟。” 那楚子航闻言紧蹙双眉,摆刀相对,即道:“狮心会长楚子航。你又是谁?龙王么?” 路明非哈哈大笑道:“本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覆海大圣,蛟魔王是也!” 那楚子航一怔,未及开口,忽听门外脚步声响,闪出一红发女子,环抱黑猫,正是那陈墨瞳。 只见她尚未站定,即道:“且慢动手,戟下留人!”却见二人对峙,并未交兵,一时怔住。 那黑猫见了路明非,便欲凑上亲近,却被路明非翻眼一瞪,复缩在陈墨瞳怀中。 路明非望向那陈墨瞳,嘻嘻笑道:“你又是何人?有何计较?” 陈墨瞳见他 未露本来面目,虽不明就里,却也装作不识,支吾道:“陈……墨瞳。” 路明非暗笑,问道:“尔等是一起动手,还是车轮战?” 那陈墨瞳试探道:“非要动手?” 路明非笑道:“常言道见高人岂能交臂而失?这小哥提了刀来,分明是有意切磋。我屈尊纡贵,指点他几招,教他一辈子受用不尽。” 那陈墨瞳闻言,知他又起了玩耍之心,劝阻不住,叹了口气,即退在一旁,对楚子航道:“你上,我掠阵。” 那楚子航狐疑望来,看了一会儿,即摆开刀架,却不来攻。 路明非待了片刻,没了耐性,暗道:“果然婆妈。”将身一晃,已至楚子航面前,探手抓刀,来了个空手入白刃。 楚子航陡然一惊,急往后退,手中长刀疾振,当头劈来,挂左右两肩。 路明非嘻嘻一笑,不躲不闪,探三根手指,即将长刀捻在手中,小指一弹,那楚子航只觉刀刃剧震,脱了手,被路明非将刀夺了,擎在掌中。 好明非,捧刀在手,抖开解数,耍了个花刀法,斩向楚子航。霎时间,刀光满屋,冷气嗖嗖。 那楚子航忙往后纵,躲避刀锋。 这时,却见一道寒光自门外飞来。 路明非眼疾手快,刀光一闪,即将其拨落。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柄漆黑刀刃,不过一尺,足见乃暗器之流。 他心有不悦,看向门外阴影,即见一女子藏身,轻声吟诵,周身又腾起数十把刀刃,疾如电闪,径奔明非刺来。 路明非浑然不惧,舞出一片刀光,风雨不透,将飞来利刃尽数拨落在地。又身一抖,挥刀斩来。 那刀光若秋水湛然,寒气逼人。刀锋未至,那木门已断为两半! 陈墨瞳心一凛,急呼道:“好室友,当心。” 这一声看似提醒苏茜,实则说与路明非,教他手下留情。 路明非本也不欲痛下杀手,那刀锋自苏茜额前掠过,只断其发梢。 纵如此,那苏茜也惊呼一声,登时后退三步,浑身浸出冷汗。 正此时,忽听楚子航喝道:“你们两个,快走!” 那二女一怔,即见楚子航口诵言灵,周身腾起焱焱火光。陈墨瞳知他要拼命,忙扯了苏茜,往楼下奔去。 二女前脚刚走,即见火光冲天,将楚路二人卷住。霎时轰隆一声,万物皆焚,楼塌顶倒。 楼下众人惊恐抬头,见爆风乍起,冲破窗棂,落下火焰碎砖,纷纷避在一旁。那二女也冲出楼来,往前扑倒,堪堪躲过。 路明非却是不惧,捻避火决,万火不得近身。但见楼倒屋塌,即飞身而出,落在尘埃。 众人见了,举枪就射。一时间枪火吞吐,弹雨如幕,席卷而来。 却听路明非哈哈大笑,挥刀成圆,将那弹雨斩开,纵身跃来,刀光一闪,将众人手中枪械斩断,冲入人群。 左一拳,打翻一片。右一脚,踹倒 一堆。玩得性起,将长刀戳于地,双臂齐摇,一抓一个,掷于地,个个叠起,搭成宝塔。 这帮人哪里见过这等凶神恶煞,一个个吓得连连后退,却躲闪不及,被一一抓住,为那“人塔”添砖加瓦。 路明非犹入无人之境,将抓带扔,直抓到陈墨瞳前。 那陈墨瞳惊呼一声,骂道:“你发什么神经!” 路明非闻言一滞,也知玩过了头,心道:“该是压抑已久,难以自持。也罢,如今闹了一番,也该走了。” 想罢,嘻嘻一笑道:“此言有理。本王去也。” 他正欲归去,却忽听有人高声断喝道:“别放他走!” 那陈墨瞳才松口气,一听此言,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哪个混蛋胡说八道?” 却听苏茜旁道:“凯撒来了!” 陈墨瞳闻言一怔,甩脸观瞧,见果然是凯撒,面色陡变。 路明非听得此名,余光一瞥,即见一色目男子大踏步而来,身旁跟随众人,有男有女,皆唯他马首是瞻。正是: 学生会长唤凯撒,出身意国富贵家。 金发碧眼有风采,手中双枪实可夸。 一柄猎刀光戚戚,众星捧月如摆驾。 敢用罗马执政名,不怕短命被暗杀。 那凯撒见陈墨瞳受制,心中大急,二话不说,即跃将过来,晃手中猎刀,搂头就砍。 路明非使个身法躲过,抬手道:“慢!你就是姓凯的那个?” 那凯撒擎刀而立,不敢怠慢,紧盯路明非,问道:“你是什么人?” 路明非未及答言,即听一人说道:“他是覆海大圣蛟魔王。” 凯撒一怔,甩脸一看,正是楚子航。只见他浑身衣袍满是灰烬,十分狼狈,竟笑道:“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 楚子航也不反驳,与他站在一处,说道:“他很厉害,你不是对手。” 那凯撒闻言,便起了好胜之心,挑眉道:“你打不过,就认定我也打不过么?” 陈墨瞳听他二人话语,气道:“你们是不是都有病啊!”正是: 卡塞尔中无大将,冯施耐德难伸张。 唤来当朝驸马爷,狮心会长楚子航。 单刀赴会有勇气,却遇明非逞凶狂。 凯撒率人帮助阵,留住覆海蛟魔王。 第44章 蛟魔败走卡塞尔,麻衣潜身入敌营 路明非,楚子航,仕兰中学状元郎。 今日番邦来相会,又遇恺撒助阵忙。 以一敌二显本领,众人胆裂心惶惶。 忽见师徒三人至,败走覆海蛟魔王。 且说那路明非耍闹够了,本欲离去,收回分身,再行入学。却被那恺撒喝住,其手下众人一拥而上,又将他围在当中。 那楚子航也自坍塌钟楼而出,与恺撒并立,言语之间颇有不睦之意。 原来他二人一为学生主席,一为狮心会长,手下追捧者有之,并列卡塞尔两座高峰。 但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这二人,一个性骄气傲,目中无人。一个沉默寡言,苦行如僧。实乃冰火不同炉,针尖对麦芒。 他两个各有山头,互为对手,彼此相争,可称佳话一段。 往日来,互有输赢,难分上下。 恺撒虽言语讥讽,却也知楚子航所言非虚,面前这人必有本领,暗中便留了心思。 却说路明非见了恺撒,打量一番,心道:“罢了,倒是一表人才,与驸马一时瑜亮。虽不及我,在此红尘之中,也算顶了天。” 思至此,便欲开口约战,忽听那陈墨瞳怒道:“你们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恺撒、楚子航二人不明就里,难解其为何动怒。 却见陈墨瞳似浑然不惧那蛟魔王,上前道:“姓蛟的,你有本事,把刀还了,正儿八经与他俩打一场,打完了赶紧走,别在这装神弄鬼了。” 那黑猫听她言语,在怀中耸动不止,似是不悦。陈墨瞳不管它,按住头,好一顿揉捏,退在一旁,暗自气鼓。 她霎时心思百转,却不知这股无名之火从何而来。 路明非听她言语,怔了怔,心道:“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我纵称覆海大圣,却也捞不得此针。这小丫头翻脸比翻书还快!” 想罢,即将长刀掷还楚子航,笑道:“二位皆乃当世人杰,本王甚喜。不知二位小哥可愿归降于我,有朝一日,成就霸业,你二人便是那开国元勋,护主忠臣,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岂不美哉?” 二人听说,表情各异。 那楚子航一语不发,只是摇头。 反观恺撒,却笑道:“时代变了,伱们龙族统治世界的美梦也该醒了。” 路明非见他二人油盐不进,冷笑道:“却不知谁才是那梦中之人!”说着,忽身一晃,即至恺撒面前,扑一拳砸来。 那恺撒一惊,却躲闪不及,只得以猎刀来挡。 路明非故技重施,三根手指一捻,即将其刀刃握住,施展“缩小绵软巧”的功夫,借力打力,引刀斩向楚子航。 那楚子航见猎刀斩来,忙挥刀招架。 却见明非又探出一手,复将那长刀抓住,避过猎刀,自斜刺里斩向恺撒后腰。 这二人皆是一惊,被对方刀刃斩中,溅起血花 两朵。又被明非双臂一掼,迎面撞上,双双跌倒。 众人一片哗然。 这两边人马见头领瞬间落败,各拉刀枪,往上就闯。 路明非无意多伤人命,使了个身法往后一撤,转身欲走。 却听呼哨一声,那众人将二位头领救走,瞬间散开。离得远的,躲在房后,离得近的,往前扑倒。 路明非心一动,甩头观瞧。只见远远闪出三人,全身包裹,捂得严实。 正中一人手持套筒,一按绷簧,只听嗖一声,那筒口喷出火来,竟是一支巨型火铳,如彗星坠地,砸在明非身上。 轰隆一声,火光冲天,爆风四起,霎时万籁俱静。 过了多时,只听那人道:“愿真主安拉宽恕你的灵魂。” 却说那陈墨瞳受了波及,被吹翻在地。爬了起,还未站定,及见大地焦黑一片,尚有火苗未熄,却不见明非身影。 她心神恍惚,不由一跌,复摔倒在地。 一旁苏茜揉着头,恨恨道:“装备部都是一帮疯子!竟然用火箭筒!” 原来这三人皆在装备部效力当差,手持套筒那人正是装备部尚书阿卡杜拉,身旁二人乃是左右侍郎,得了副校长将令,特前来支援。 他三人不见人影,以为路明非伏诛。 那左侍郎卡尔即祷告道:“上帝与你同在,安息吧。” 右侍郎也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话未已,忽听一人冷笑道:“秃驴,你成佛否?”此声正是路明非。 原来路明非见火弹飞来,即掐诀念咒,使了个“正立无影”的神通。步日月无影,入金石无碍,隐去身形,无实体也。 那三人一惊,却见路明非已现出身影。 扑一拳将那右侍郎打翻在地。左一脚,将那尚书郎阿卡杜拉踢飞而出,夺了其手中套筒。 那卡侍郎惊呼一声,转身就跑,却被路明非一步赶上,抡套筒一砸,敲晕在地。 陈墨瞳见他无事,转忧为喜,余下众人却皆悚惧万分。 常言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那楚子航与恺撒身为领袖,当仁不让,对视一眼,双双跃出,来战路明非。 好明非,舞套筒,如晃铁棒,耍了一套“白猿棍”,忽前就后,忽左就右,筒如穿花,快似飞凤。 那楚子航一刀斩来,被明非摆筒套住,手一转,即将其刀剿了,身形一转,飞起一脚,又将恺撒猎刀脱手踢飞,用套筒一接,收在其中。 这二人失了兵器,怔了怔,空手打来。 却见路明非使了个“棍里夹脚”,将二人踢翻在地。晃套筒,往下就砸。 那陈墨瞳见了,急呼道:“手下留情!” 路明非恍若未闻,手下不停,眼见便欲痛下杀手。 正此时,忽听有人咄一声,喝道:“呔!恶贼!休要猖狂,我老人家到了!” 众人皆是一惊,忙寻声来处。却见离此不远,站立一人,不过十七 八年纪,浑身穿青,遍体挂皂,将身一纵,及至众人面前。 只听他道:“恶贼!你欺我师姐,辱我师兄,大闹卡塞尔清净之地,全无礼数,还不束手就擒,俯首认罪,更待何时!” 那陈墨瞳一怔,惊呼道:“路明非?”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那路明非所化分身。 原来他与古德里安、芬格尔三人才至卡塞尔学院,下了车,即听喊杀之声。 他心中一动,便知是本体闹事,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舍下二人,急赶来此,这才出声喝骂,便欲作戏。 路明非见了他,后撤两步,也喝道:“何方鼠辈?口出狂言!本王手下不斩无名小卒,速速报上名来,下了阴曹地府,也有个招对!” 那分身陪他做戏,喝道:“你且听来。我乃是:仕兰中学状元郎,出身东土天朝邦。若问我是哪一个,路家明非美名扬!” 说罢,回问道:“你又是何人?可有名号?” 路明非笑道:“好!好!好!我乃是:天生覆海蛟魔皇,威震天下无敌将。今番驾临卡塞尔,教你寿终见阎王!” 众人闻听,瞠目结舌,心思各异。 那楚恺二人更是懵懂,如坠五里雾中,不知作何言语。 在场只一人一猫了然于心,齐声叹息,静观其变。 那苏茜问道:“他就是你说得那个S级,路明非?” 陈墨瞳翻出眼白,点头道:“那人正是路明非,无礼至极真小贼。疯疯癫癫尽狂言,品行不端手又黑!” 那苏茜听了,竟也一时无言。 这边二人通了姓名,即见那古德里安和芬格尔先后赶到。那芬格尔提着明非行李,问道:“怎么回事?” 那分身不答,扯开行囊,取出一口锅,交予芬格尔,吩咐道:“擂鼓助战!” 芬格尔一愣,一看手中乃电压力锅,一时摸不到头脑。 原来临走之时,婶婶在行囊之中塞满应用之物,俱被明非舍了,只余下这口锅,乃是前番曾作炼丹之用,甚是顺手。他恐西洋无应手之物,不便炼丹,故此带来,今日又用于此。 那芬格尔也是个耍子人,怔了片刻,即席地而坐,以锅为鼓,敲打助阵。 路明非笑道:“何处寻来伙夫,这般威猛?” 那分身道:“岂不闻汉时舞阳侯,仗义每多屠狗之辈。我今得芬格尔,如高祖得樊哙,大事可成。” 路明非道:“好好好。不知你我如何来战?是比拳脚还是比兵刃?” 那分身道:“我旅居海外,未曾带得兵刃。” 路明非笑道:“我观你身形瘦小,料也无甚拳脚,战不酣畅。且予你一件。”说罢,将长刀取出,掷于分身,扔了套筒,自擎猎刀在手。 那分身接过,笑道:“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你如此托大,焉有不败之理?” 路明非冷笑道:“休逞口舌之利!你我手底来见!休走 ,接刀!”说罢,跃将过来,力劈华山,当头一刀。 那分身举刀架住,借刃长,左右斩开,敌住路明非。你看他二人: 长刃似月轮,猎刀疾如风。 往来自留情,呼喝与众听。 这个说你有此本领实难得,那个道你招式齐整也可行。 只为作戏耍,全靠演绎精。 兵刃相接分又合,暗通款曲且细听。 这边说弗拉梅尔副院长,那边讲冯弗林斯藏隐情。 昂热老贼在夔门,古德里安无本领。 暗中偷袭唤苏茜,太平公主情敌名。 楚子航为狮心主,言灵念诵喷火精。 恺撒主席学生会,一表人才有性情。 咱俩再战三十合,佯装败退我先行! 他二人打算,在场众人如何得知? 只见那路明非十分骁勇,孤身一人敌住蛟魔王,双刀乱舞,好似狂风呼啸,惊雷掣电,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不住心惊。 那芬格尔颇会捧场,一边“擂鼓”,一边称赞不绝道:“好!你看这一刀,搂头盖顶!再看这一刀,力劈华山!这一刀叫飞花穿凤,那一刀叫举火燎天!好功夫!好手段!” 他说得天花乱坠,众人闻听,也不明觉厉。 且说路明非与那分身战了三十回合,未分胜负,忽卖了个破绽,高举猎刀,中门大开。 那分身持刀便刺,却被明非一把抓住,夺了刀,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路明非哈哈大笑,双手双刀,掷了过来,扑扑两声,插入两肋。 那众人惊呼不止。 却见路明非上前一步,便欲擒拿。那分身未死,使了个兔子蹬鹰,踹在明非胸口。 路明非作势倒飞而出,喷了口血,骂道:“好个小贼!有些本领,本王今日腹内饥饿,且待用了膳,再来赌斗!” 说罢,跌足而起,纵上云头,霎时不见。 他纵在云头,化作一只苍蝇儿,复又飞下,落在分身肩头。趁众人皆抬头望天,即收了法术,与分身换了。 且说那古德里安见人走了,急奔来,搀住路明非。 但见他两肋插刀,却精神奕奕,方才放心。 路明非知他对自己颇为关怀,暗叹一声,随手将双刀拔下,故作两声痛呼,将脸变作纸白,任鲜血奔流。 那古德里安急道:“医生!叫医生!” 他一声叫喊,引来众人,围拢在旁,个个关心。 唯陈墨瞳冷眼旁观,抱住黑猫,不让它去。 那冯·施耐德教授也赶来,见此情景,忙吩咐救治。 路明非装作无力,任由他等施为,即被抬在架上,径往医院而去不提。 却说那酒德亚纪与叶胜自五日前别了古德里安,马不停蹄,当日天色未晚,及赶至夔门。 这二人上了船,见过当船管带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未停多时,即携手,下水演练,寻访那青铜城。 如此一连五日,无甚收获,二人皆感气馁。 那曼斯教授即为管带,也颇通人性 ,言语疏导,教他二人且多歇息,言时候未到,莫累了垮,耽误大事。 这二人听了,心道有理,一扫颓色,再不心急。 今日天色已晚,那亚纪洗漱已毕,和衣而卧,却不得安寝。待了片刻,即翻身坐起,寻见外衣,摸出两根木筷。 她前番听得陈墨瞳言语,知其乃护身之用,虽不全信,却也暗自收好,以防万一。 常言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酒德亚纪纵出身东瀛,也知此理。 她今夜心血来潮,略感不安,将木筷捻在手中,思起叶胜,即披上外衣,出了门,径至叶胜门前。 未及叫门,却见门扉洞开,那叶胜穿戴整齐,似欲出门。 二人相视一怔。 亚纪问道:“你去哪儿?” 叶胜答道:“去找你。” 亚纪一愣,脱口道:“找我干什么?” 叶胜也是一愣,却问道:“那你来找我又干什么?” 亚纪将木筷取出,面微红,说道:“我有些不好的预感。诺诺说这是护身符,要不你也拿一根?” 叶胜闻言一怔,旋即笑道:“诺诺那个小丫头的话你也信?” 亚纪听了,却摇头道:“虽然平时她总是胡说,不过有时候又有很多主意。” 她抬眼道:“拿一根吧,就当礼物了。” 叶胜见她如此,心中一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片刻即道:“好吧。” 说着,将那根撰着“威震诸魔”的木筷捻起,玩笑道:“威震诸魔,哈哈,万一真遇到龙王,我就用这根筷子戳他。” 亚纪白他一眼,似埋怨他言语不吉。叶胜却不以为意。 二人又谈了几句,终是孤男寡女,不便多待。即互道“晚安”,各回房中安寝。 却见那廊中阴影之处,现出一女子,窈窕姿容,眉目如画。正是路鸣泽驾前三位女将之一,名唤作酒德麻衣那人。 原来她与那酒德亚纪乃同胞姊妹,却各为其主,已久别多时。 她今奉路鸣泽将令,也为那青铜城而来。 方才二人言语,被她听得清楚,不禁叹息道:“真是个傻女人,半点不解风情。” 她幽幽道:“现在不说,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叹息多时,即寻一僻静之地,取出手机,拨通号码,联通苏恩曦道:“我已经成功潜入。下一步做什么?” 只听那苏恩曦电话中道:“什么也不做,静观其变。等卡塞尔学院发现了青铜城,你再跟上去就行了。记住,目标是青铜与火之王的骨殖瓶。据老板说,康斯坦丁还未孵化完成,就在瓶中。” 酒德麻衣一怔,问道:“老板醒了?” 只听那苏恩曦道:“醒了一会儿,交代了些事,又睡过去了,就像个大宝宝一样,可萌了。” 酒德麻衣闻言,抚额道:“收起你那些变态的想法。” 那苏恩曦言语不让,说道:“你在的话只会更变态。好了,按计划行事,千万小心,我感觉路明非应该也有安排,最少也该派个人过来。” 酒德麻衣道:“至少目前没有看到,夔门这里只有卡塞尔学院一艘船。” 那苏恩曦听说,沉吟片刻道:“总之一切小心。”说罢,即将电话挂断。 酒德麻衣有了计较,即收了电话,复隐身不见,静待天时而去。正是: 多方势力至夔门,青铜城外皆仇人。 酒德姐妹各为主,路氏兄弟自布阵。 可叹先锋太平姬,困顿坑底无人问。 来日毒发怎可解,只得强迫驸马身。 第45章 二人夜探青铜城,明非有感欲搭救 大雨倾盆狂风骤,夔门江上苦行舟。 曼斯教授为大将,叶胜亚纪各忧愁。 地动山摇青铜现,二人下水去寻幽。 辗转多时机关动,不知龙王在家否。 却说酒德亚纪别了叶胜,回转房中,未及睡下,便听警报声响,乃管带曼斯唤船上众人,帐中议事。 酒德亚纪穿戴整齐,撞出门去,即见叶胜赶至,二人对视一眼,共奔议事而去。 片刻即至,见众人已各就各位。那管带曼斯一身戎装,正发号施令。 见他二人赶来,即令道:“你们两个马上准备下水。突发地震,我们有了发现。” 那二人听了,马上换上水式衣靠。栓了绳,以作通信之用。不多时,准备停当,双双入得水去。 水下幽暗深邃,无光无影,二人潜下多时,方至水下两山,正中为“门”。过了门,即至水底,见下方岩石覆盖,却一道裂缝迸开,现出青铜外壁。 正此时,忽有暗流涌动,狂潮奔来,将他二人卷了,跌往裂缝之中。 那二人拥在一起,以免分散,不多时便觉暗流已过。睁开眼来,即见一面青铜墙壁。 往左右看,无边无际。往上下瞧,不见首尾。其上篆刻金文花络,甚是古朴。 那二人惊魂未定,呆了片刻,叶胜便欲通报,却见身后绳索已断,无法通讯。 好叶胜,教亚纪扶住身,即念诵言灵。 此言灵名唤“蛇”,可拘请电蛇,以为斥候,乃寻幽探秘之术也。及水下,可探方圆十里,纤毫毕现。 那叶胜以水为媒,联通船上,即开口道:“我是叶胜,和亚纪都没事。我们……找到了青铜城。我正通过‘蛇’的电流与你们通话,请回复。” 不多时,即听曼斯管带答曰:“确定么?” 叶胜忙道:“很确定。应该是地震导致了裂缝,我们下来后,看到了一面青铜墙壁,无边无际,浑然一体,找不到入口。” 那曼斯沉默了片刻,又道:“可能有余震,你们两个马上撤回。” 谁知那叶胜道:“教授,我现在处在人与龙两个世界的边缘,现在停下的话,要是余震把这道缝隙埋了,伱一定会遗憾死的。” 他顿了顿,又道:“我的一条‘蛇’钻进了里面,它很害怕,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 那曼斯闻此言语,沉默半晌,才道:“恐惧……能让蛇恐惧的,是诺顿本人的坟墓么?” 只听他深吸口气,又道:“等我下来,为你们更换设备。还有,我会带开门的‘钥匙’来。” 且说那曼斯管带离了前舱,急转至后舱。 那后舱只一中年女子存身,约三四十岁年纪,风韵犹存,手上扳指闪亮,可见乃有夫之妇。 她身前桌案摆一摇篮。其中卧一男婴,似不足月,正自哭闹。见曼斯前来,止了声,大眼忽闪,煞 是可爱。 那曼斯低头看向篮中男婴,轻声道:“宝贝,该你出场了。” 却听一旁那中年妇人道:“使用他可要当心,它是我们目前唯一的‘钥匙’,这么高的龙血纯度,再难找到第二个,楚子航也没法和他相比。” 曼斯听说,笑道:“他可比楚子航乖多了。你只是他的养母,别摆出这么不相信人的样子。我们大家都很喜欢钥匙的。有时间多关心一下你的养女。” 却听那妇人道:“陈墨瞳么?你是她的导师,我很清楚你关心她。不过,一个能看着自己亲生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却不哭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等了两天两夜直到收尸人敲门的女孩,让人没有去爱的打算。” 那曼斯听罢,苦笑一声,却也不便多说,抱起男婴“钥匙”,回转前舱。点手唤来手下一人,名唤塞尔玛,是个二十来岁的拉丁美人,教她为自己与那男婴穿戴潜水服装。 那服装乃特制而成,身前有一透光硬囊,可将婴儿塞入,以便携其下水开门。 原来那男婴乃陈墨瞳之弟,同父异母,小名儿唤作“钥匙”,言灵也是此名,血统极高,可打开世上一切之门,实乃偷鸡摸狗必备之人。 片刻更衣已毕,那曼斯当即怀抱“钥匙”,带齐应用之物,纵身入水。不多时,即见叶胜二人。 那二人见了他,忙迎上,将绳索接上,恢复通讯。只听曼斯道:“做好准备,我要开门了。” 那二人听说,游至身后,各探一手,搭住双肩。 只见那曼斯抖擞精神,念诵言灵,霎时间水分浪止,方圆数丈之内已无一丝水花。 原来此言灵名唤“不尘之地”,以风为壁,禁止万物,被禁者不可近身。 你看那曼斯施法已毕,摘下面罩,泄出氧气,三人一婴推水而来,及至青铜壁前。 只见那壁上现出一张人面,乃青铜打造,露咬薪衔火之相,甚是古怪。 那三人识得,此物名唤“活灵”,以炼金术困锁灵魂,以作守卫,喜食人血。 只见那男婴忽自囊中爬出,被曼斯托着,探手点在人面之上。血液涌出,洇湿人面。 那男婴口诵言灵,如泣如诉,霎时间只听“咯噔”一声。那人面血盆大张,现出一洞,其内幽深,望不见底。 曼斯递来一个铁盒,说道:“你们有两个小时,目标是诺顿的卵。如果得不到,就把他毁了。这盒子里是装备部提供的炼金设备,能毁掉卵,引爆前要避开至少50米。” 那二人谨记于心,示意明白。 曼斯即将“钥匙”塞回,收了言灵,翻身就走。 眨眼间,水流涌动,即将二人卷入洞中。 那曼斯自行返回不提。 且说叶胜、亚纪二人入了城,即见内漆黑一片,射灯光明,却也照不出全貌。 二人携着手,分望左右两侧。 即见灯光到处,无数齿轮啮合 ,锐光森森,堆作一面高墙。 那叶胜心有所感,所拘之“蛇”尚在内部。即引着亚纪,游过高墙,径奔内城而去。 半途中,二人钻进一青铜堂殿之内,其顶高耸,该有百丈,撰刻金文秘篆,如千百年生长之树,开枝散叶,盘根错节。 那叶胜道:“咱们分头行动。你在这里拍照和取样,我去找‘蛇’的位置,在我们的下方。” 亚纪向来听话,虽觉心中不安,却未反驳,任他离去。 她则拿出相机,仰起头,将那些脉络文字,尽数拍下。数据立时及至船上,曼斯等人自兴奋不已。 此乃龙文,对他等混血种之流,如获至宝。 亚纪拍了多时,却渐觉疲惫,略有窒息之感,即低下头,闭了眼,自行调整。 那船上,塞尔玛看向屏幕,即见亚纪状态有异,忙问道:“亚纪,你心跳在加快,没事吧?” 亚纪闻听,睁眼道:“没事,只是有点晕。”正说着,她忽拔出口袋折刀,将那绳索斩断。 通讯当即中断。 那亚纪却似视而不见,恍若未闻,自顾将折刀收起,往外游去。 其身后,不知何时浮游一座青铜雕像,人身蛇脸,与人等高。 却说叶胜孤身游下,未及多远,忽觉腰际如火灼般滚烫。即一怔,探手取出,竟是那木筷放光,其上“威震诸魔”四字大绽血光,隐隐有龙吟之声。 他心一惊,福至心灵,不再向下,翻身游回,寻那亚纪。 片刻回转来处,正见那亚纪自行游走,钻入一空穴之中,其后缀一青铜人像。 他心头大骇,即抖身赶上。 却见亚纪不知何故,将一座雕像扳动,霎时间水涌浪滚,金铁撞击咬合之声不绝于耳。 叶胜不明就里,却知亚纪行为反常,忙纵身游下,将亚纪抱住,扯了欲走。 谁知那亚纪竟抽出折刀,翻身来砍。 叶胜一凛,翻身躲过,探手夺过折刀。那亚纪奋力挣扎,似不识得他般。 正此时,又见那青铜人像浮游而至,撞向二人。 叶胜料定是它捣鬼,掏出枪来,将其头脸击碎。 那亚纪霎时醒转,惊呼道:“叶胜!” 叶胜将她揽在怀中,急道:“是幻觉!你一定是拍照的时候长时间观看龙文,所以被影响了。” 那亚纪听了,当即恍然,看向身后断折绳索,惊道:“是我自己割断了救生索!” 叶胜点头道:“不仅如此,你扳动了雕像。恐怕触碰到了什么机关,现在这个青铜城……活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咔嚓”声响,无数齿轮运转不止,壁倒顶塌,改天换地,出口封死,墙壁裂开,整座城池格局瞬间翻覆,宛如迷宫,实如囚笼。 亚纪吓得浑身颤抖道:“我们……被困住了?”他二人如何寻路不提。 却说路明非与分身作了场戏,使个苦肉计,假作负伤,被送往校内医院调治。 他本无大碍,任那些郎中施救,用了药,血即止住。众郎中闻他是S级,便也见怪不怪。 校内众学子皆感他出手相救,纷纷看望。寒暄一通,也先后离去。 此时房中只师徒三人,那古德里安嘘寒问暖,甚是关心。芬格尔提了锅,将众人所送果子榨了汁水,倾入锅中,正自欢饮。 路明非笑道:“你这夯货,嘴倒不停,这也吃的下?” 那芬格尔嘻嘻笑道:“能吃是福。” 正说处,即听门扉响动,原是恺楚二人来访。 原来那恺楚二人也负了伤,破了皮。此时包扎已毕,门外遇见,便同来看望。 那芬格尔颇有眼力,摆了座,教二人歇下慢谈。 未及开口,又听脚步声响,那陈墨瞳怀抱黑猫,与苏茜翩然而至。 四人皆是一怔。 原来这四人不约而同,嫌人多口杂,待众人走后,才来探望。 那古德里安颇通人情,恐自己在此,他等言谈拘谨,即推说开会,告辞而去。芬格尔也让了座,言回去收拾床铺,提锅告退。 这二人一走,屋内五人倒一时无言,不知如何开口。 却是路明非一招手,对那黑猫道:“来。” 那黑猫当即脱出怀抱,跃在路明非怀中,欢喜无限。 众人又是一怔,齐看向陈墨瞳。 那陈墨瞳讪笑道:“这猫原是他的。”心中暗骂黑猫白眼狼儿,自己喂食多日,还不如那路明非一招手。 众人心思各异。 待了片刻,却听那楚子航开口问道:“你弟弟还好么?” 路明非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知他口中所说乃自己堂弟路鸣泽,非那乱臣贼子。即道:“那夯货饭也吃得,水也喝得,只是最近有些犯瞌睡。他若知你问起,必欣喜若狂。” 原来那夯货路鸣泽对楚子航颇为向往,以为偶像,欲学其风采,不过乃小儿胡思乱想,东施效颦罢了。 楚子航听了,点头道:“你变化很大。” 路明非笑道:“常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师弟当年懵懂无知,让师兄见笑了。今时不同往日,已非吴下阿蒙。” 楚子航抬眸,金光如火,问道:“这是我的正式邀请,请加入狮心会。你会成为我之后的下一任会长,我保证。其实就算我现在退位让贤,也可以。”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皆变。 那恺撒冷笑一声,一语不发。 陈墨瞳眨了眨眼,不知他如何答言。 那苏茜面色一变,急道:“会长,这.” 楚子航一抬手,示意她不要多言。 路明非笑道:“我乃是闲云野鹤,难当大任。师兄还是另请高明吧。” 话音刚落,却听恺撒哈哈大笑道:“有性格。明晚我会在诺顿馆举办舞会,有兴趣的话,就来看看吧。记得穿正装。” 说罢,即起身对陈墨瞳道:“我们走。” 陈墨瞳摇了摇头,说道:“我再等一会儿。” 恺撒一 怔,问道:“等什么?” 陈墨瞳恨恨道:“等那只该死的猫!” 恺撒从来奈何不了她,知她心思百转,行事异于常人,面露苦笑,悻悻而去。 楚子航见此,也起身告辞道:“恺撒也很期待你加入学生会,如果你选择学生会,那样也好。你这样的人,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对手,我都会很开心。好好休息。” 说罢,与苏茜同出,转眼不见。 那陈墨瞳见已无旁人,凑了上前,将那黑猫拎起,扔在一旁,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路明非笑道:“耍子罢了。” 那陈墨瞳沉声道:“你耍得倒痛快,别人可承受不住。” 路明非不以为意,笑了笑,忽道:“你与那恺撒,已有了白首之约么?” 那陈墨瞳一怔,即道:“我们只是在交往而已。” 路明非忽叹道:“金玉良缘已定,人叹无可奈何。” 那陈墨瞳道:“你少来那套。你苏妹妹还眼巴巴地等你呢。” 路明非一怔,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看向窗外,忽道:“那叶胜与酒德亚纪,该在夔门了。” 那陈墨瞳听此言语,心中一动,问道:“你有安排?” 路明非道:“派了个小卒,不知可过河否?” 那陈墨瞳一怔,试探问道:“那个叫我……咳咳,那个泼妇?” 路明非点头道:“正是她。你观她如何?” 那陈墨瞳心中有气,骂道:“我看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淹死。” 路明非叹息道:“你倒识人,怕是一语成谶啊。” 正说处,忽听警报急响,不停蜂鸣。 陈墨瞳面色陡变,忙道:“这个警报表示突发性紧急事务,召唤高阶级学生图书馆集合。快跟我走,准时夔门出事了。” 路明非早有感应,下了床,即随陈墨瞳径往藏经阁而去。这才是: 苦命鸳鸯遇龙影,二人失陷青铜城。 行差踏错身将死,一步之遥却难行。 所幸蛟魔早作准,明非予了护身凭。 运筹帷幄巧施法,决胜千里显威灵。 第46章 藏经阁中新生会,蛟魔王指点白帝城 藏经阁中聚众人,集思广益救同门。 罗刹少女冰如雪,天竺男子泪涔涔。 恺楚二人难解意,诺诺苏茜不通文。 只有明非见识广,普天之下此一人。 且说路明非随着陈墨瞳,及至卡塞尔藏经阁。 未及进门,便听得人声嘈杂,甚是喧闹。 那陈墨瞳也是一怔。按说高等级学生皆不是碌碌之辈,平素纵然玩闹,此情急之时,怎也这般喧哗? 他二人进了门,只见座无虚席,人头攒动。左边一排,乃学生会聚群;右边一列,是狮心会扎堆。 而正中三三两两,结成数个圈子,竟是大一新生,不敢落座,交头接耳。最外围,各教授凑在一起,皆面色凝重。 陈墨瞳不明就里,忽见苏茜早至,扯住问道:“怎么回事?新生中这么多高等级么?不是还没有3E考试么?” 那苏茜还未答言,即听冯·施耐德教授痰嗽一声,说道:“都到齐了。‘A’级12人,教授团27人,新生39人……” 他顿了顿,望向路明非道:“S级一人。” 此言一出,众人齐望,目光各异。 路明非笑了笑,迤迤然落座正中首位,盘膝而坐。 众新生又是一怔,须臾,纷纷落座,再不吵闹。 那陈墨瞳落座身边,说道:“我拜托你正常一点。” 路明非不置可否,双眸一盼,即将在场众人尽收眼底。忽一怔,目光停处,正是一位罗刹少女。 那少女身娇,如飞鸟依人,却自玲珑窈窕,婀娜多姿。发金而白,肤冰如雪。诚乃北地倾城色,着实红尘惊天人 论起相貌,比那耶梦加得更冷,少有人气。再谈身量,只个头略逊,余下倒又多胜了几筹。正是那: 剪眸秋水光似镜,冰肌玉骨嫩若樱。 傲比寒梅凌霜雪,眉如远山脉含情。 路明非不由赞道:“难得,难得。” 一旁陈墨瞳听了,侧眸望来,也觉惊艳。见她着墨绿校服,将长发辫了辫子,不由脱口道:“这头发真好,好想玩她头发。” 路明非闻听,笑道:“哦?莫非你还有那磨镜之癖?” 那陈墨瞳一愣,想了半晌,方才明白,气得她面如鸡血,骂道:“你他妈就是个变态!” 众人惊异望来。 却听那冯·施耐德教授沉声道:“别闹了。就在此刻,两名执行部成员陷在一处龙族遗迹中,我们刚刚从那里获得了重要资料,但机关被触发了,出入的道路被堵死。他们的氧气每一秒钟都在减少,我们必须为他们尽快找到出路。” 说罢,双手一拍,只听得机关响动,身后书架左右一分,现一屏幕,露青铜之城全貌。 那施耐德道:“这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这里有执行部酒德亚纪专员拍摄的龙文照片,根据猜测,我们认为它其实是关于这座青铜城 铸造的碑记,我希望伱们集中精神去阅读它。” 众人闻听,皆面露忧色。只听凯撒问道:“你希望我们中有人和它共鸣产生‘灵视’?” 施耐德点头道:“我需要你们的血统优势,希望可以在短时间与之共鸣,为他们找到出路。时间紧急,新生们还没来得及进行评测血统的3E考试。所以把你们全都叫来,就算是为3E考试提前预习了。诸位,开始吧,我们只有20分钟!”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取出笔记本,接上线,以学生卡刷过卡槽,联通诺玛。 恺楚二人紧盯屏幕,面色阴沉。苏茜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那新生中,行为各异,有人如陷噩梦,有人翩翩起舞,更有甚者失声痛哭。皆因直视龙文,被幻境所惑,开启了灵视。 唯有二人,其一是那罗刹少女,端坐椅上,一动不动。其二是一天竺男子,发卷而黑,正默默流泪,口中念念有词。 而身旁陈墨瞳双手环抱,紧锁双眉。 路明非百无聊赖,掐指算道:“这二人本该有死劫。前番我入得局,致使天机混乱,却看不真切。唉,当真是天命人运,唯己难鉴。” 那陈墨瞳见他不动,还道他没有笔记本,忙提醒道:“刷卡,桌子下有备用电脑。” 路明非摇头道:“无用。” 那陈墨瞳一怔,忙问:“什么无用?” 路明非看着屏幕道:“非是碑记。莫说尔等不识,纵然识得,也无济于事。” 那陈墨瞳听了,心中一动,低声道:“你认得?” 路明非点点头,笑道:“那是龙小篆,我如何不识?” 陈墨瞳懵了,低声问道:“什么是龙小篆?” 路明非道:“用尔的话说,简体龙文。” 陈墨瞳惊道:“靠!龙文还分简体繁体是吧?写的什么?” 路明非答道:“祭灶疏文。” 陈墨瞳一怔,旋即道:“古时候搬家请灶王爷念的?” 路明非点头道:“我听闻那诺顿乃烧火的出身,倒正应于此。不过他祭得是黑王,请得是龙皇罢了。” 陈墨瞳听他说得言之凿凿,即问道:“内容是什么?” 路明非笑了笑道:“伏以,圣德洋洋能解千灾祸厄,神恩浩荡得降百福祯祥。今据东胜神州白帝之城吉宅居住,信士弟子诺顿,拜请九天,司令黑王,万龙之祖,太古龙皇。侍奉放于白帝之中,察忠良居于青铜之内。天恩无穷,万法不侵。威震诸魔,脱灾解厄。大慈大悲,大仁大德。九天圣主,昭令黑王。太古龙皇,护宅安康。” 陈墨瞳愣了半晌,忽骂道:“靠!这不就是给黑王吹牛么?” 路明非瞥她一眼道:“请圣赐福,本该心怀敬畏。你还道都似你这般无礼?换作旁人,不加理睬是好,若心胸狭隘之辈,降下灾厄,悔之晚矣。” 那陈墨瞳听了,嗤之以鼻,但转念一想道 :“我且先顺着他,看他有何计较。” 她随明非日久,如今也有几分耍子人性情,即忽抱拳拱手道:“小女今日请贤灵,久闻大王有英名。烦劳屈尊施援手,救我同门莫忘情。” 路明非笑道:“好!好!好!你出口成章,不枉我熏陶日久。且将算盘摆好,看本王如何救他二人于水火之中。” 在场众人闻得此言,皆惊异万分,齐齐望来。 却见那路明非将陈墨瞳笔记本扯过,耍了卡,唤出诺玛。 那屏幕之上立时现出一少女,着亵衣,白纱绫罗,长发飞舞,微微躬身道:“我是EVA,‘S’级新生路明非,很高兴为你服务,请配置你的系统。” 路明非道:“何须如此麻烦?速速传信叶胜,我自有计较。” 那EVA得了令,将网络与船上联通,又与叶胜之“蛇”连接,如此千里之遥,其音在耳。 却说叶胜、亚纪正焦急寻路。 见青铜城改天换地,不停运转,道路缝隙皆被堵死,当真是往上碰了头,往下跌了足,左右围成片,前后不得走。 正此时,忽听耳畔声响,即有人说道:“叶胜、亚纪,我闻二位身陷险境,特来搭救!” 那二人俱是一怔,失声呼道:“路明非?” 只听路明非笑道:“不才,正是我老人家。你等休要担惊,莫要害怕,听我安排,救尔不死。” 那二人对视一眼。叶胜问道:“你说怎么办?” 路明非道:“即刻下潜,游三丈。” 那叶胜往下一看,即见下方三丈有一洞口,却是向下延伸,不知多远,疑道:“我们的氧气还有……不到十五分钟,再往下,我们就没有氧气出水了!” 却听那路明非道:“若信得过,依言行事。若信不过,自管先行。二位选吧。” 那叶胜看向亚纪。亚纪却道:“听你的。”眼眸如水,柔情无限。 叶胜怔了怔,旋即点头,一携亚纪,即奔下方游去,钻入洞中。 那洞中乃一甬道,斜斜向下。 路明非之声自耳畔又起,说道:“向前。” 叶胜咬咬牙,与亚纪二人向前游去。 游不过十丈,忽听明非道:“停步!” 那二人当即停住,未及开口询问,只见面前两壁突生尖刺,纵横数十根,交错密布,纵是一条游鱼,也避不过,更遑论他二人。 不多时,但见尖刺前甬路坍塌,现出又一洞口,直入向下。 明非之声又至,说道:“下。” 二人从善如流,双双而下。 下不过三丈,又听明非道:“停,左游三尺。” 那二人当即照办。 但见右壁闪过一道银光,快若闪电,自亚纪耳畔掠过,若非明非提醒,他二人怕是已被枭首。 如此,那二人依言行事,辗转路程,避过多处陷阱,有惊无险。不过半刻光景,即至一无水甬道。二人上了岸,摘下面罩,大口喘息。 抬 头看,只见城墙高耸,左右雕像,皆人身蛇首,分文武而立。 只听路明非道:“可见王宫否?” 叶胜点头道:“没错,确实是一座宫城。” “蛇”将画面传至屏幕,众人看了,惊声不断。众教授皆望向路明非,目光灼灼,面露惊疑之色。 冯·施耐德教授降阶而来,问道:“你怎么知道城里的建筑、格局和机关的?” 路明非看他一眼,冷笑道:“怀疑我?” 那冯·施耐德毫不掩饰,点头道:“是。” 路明非见他快人快语,笑道:“尔等学了天朝雅言,却未学得国粹精髓,大惊小怪。此城乃依山而建,环水而居,得风水二龙,大吉大利。城内亭台楼阁,皆按奇门遁甲所筑,如何运转,自有定理。你等不得其妙,便如那睁眼的瞎子,视而不见罢了。” 那冯·施耐德听此言语,却不动怒,反点头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能详细说说吗?” 路明非指着屏幕道:“‘奇门遁甲’乃帝王之学,与‘太乙’、‘六壬’,并称为三式。分三奇、八门、六甲、九星、九神。含天时、地利、人和、神助、格局五因。又分排宫法与飞宫法两种。你先听哪个?” 那施耐德闻听,怔了怔,即道:“还是以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把叶胜他们救回来,你有办法么?” 路明非点头道:“入城。” 施耐德疑道:“入城?城里可能有龙王,他们两个……” 路明非一摆手,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尔等以屠龙英雄自居,岂不正是本行?况且他二人死劫缠身,唯有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众人听得这番言语,个个沉思,不知作何回应。 那二人如何入城暂且不提。 且说青铜城内,陷坑之中,那耶梦加得困于此地,早过三日。距离毒发,只余不过七天。 她心中焦急,这三日来,无时不思脱困之法。 但此处乃那龙王诺顿精心打造,采青铜,炼火精,用金水走了十六遍,篆刻龙纹凤篆,布下炼金法阵。 纵使耶梦加得血统再高,也动不得言灵,仅以蛮力破之却更是痴人说梦。 她心如火焚,思量道:“若是哥哥在,用蛮力尚且能打了破。我虽会寻‘眼’,可以巧力击破万物。可那诺顿已将此地炼得浑然一体,寻不得‘眼’,这可如何是好啊?” 思量多时,全无头绪。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急,按捺不住,遂破口大骂道:“康斯坦丁!你个卑鄙无耻的恋兄小贼!亏你那几千岁年纪,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兄长,整日哥哥长,哥哥短。我呸!你就跟你哥过一辈子吧!” 外面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她骂了一通,还不解气,又道:“当年我便有所察觉。你兄弟俩食则同桌,卧则同塌,行则并肩,坐则促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那断袖之 癖!” 此等言语,实乃信口胡诌,只为激怒康斯坦丁,以寻脱身之法。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一声怒喝道:“耶梦加得!泼妇!你给我闭嘴!”那声音非是旁人,正是康斯坦丁。 那耶梦加得笑道:“小康啊,莫不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只听那康斯坦丁回骂道:“耶梦加得!你个忘恩负义的背主家奴!你贪恋美色,龙尽皆知,就是个倒采花的女淫贼!怎有脸大放厥词!你受封为王,当真是先帝瞎了眼!” 耶梦加得听此言语,也怒道:“康斯坦丁,你休血口喷人!先帝瞎眼与否,你兄弟再清楚不过。咱兄弟姐妹八个,同为龙王,我等皆是常胜将军,与人族交战,无往不利。反观你老二位,屡战屡败,被人族撵得东躲西藏,还不如那耗子呢。从北欧逃到中土,依附那公孙述,却被刘秀一介匹夫击败,我呸!我龙族天威皆让你等丢尽!” 却听那康斯坦丁忽冷笑道:“好!好!好!我念兄妹之情,饶你一命,你却不知好歹。辱我兄长,毁我清誉,我焉能容你!来龙! 只听外面那参孙道:“臣在!” 康斯坦丁道:“速取真火来!本王今日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将这长舌泼妇炼为丹药!解我心头之恨!” 那参孙即道:“得令!臣这就去办!” 话音刚落,却听另一龙声音响起,说道:“报!殿下,有人进城!” 耶梦加得心中一动,暗道:“莫不是陛下知我被困,特来搭救?” 却听那康斯坦丁问道:“来者何人?” 那报事龙道:“来的是一男一女,正是那前几日卡塞尔学院中人。” 康斯坦丁道:“你速去阻拦,在本王化形之前,绝不可让他等进门!”那报事龙领命而去。 只听那参孙又道:“殿下,这耶梦加得可还处置?” 康斯坦丁哼了一声,说道:“休管她。当务之急是尽快化形,重归龙体。等我功成,再烧她不迟。”说罢,再无声音传来。 耶梦加得又骂了几句,见再无人应答,悻悻闭嘴不提。 却说叶胜、亚纪二人直至城下。抬头看,正中匾额高悬,书写三字“白帝城”。 但见樯高壁厚,剑戟如林,一座座青铜雕像立于城堞之间,双眸嵌银,俯视而下。 二人仔细观瞧。却见那雕像与众不同,非是人身蛇首,而是正儿八经军兵样貌,虽是青铜所筑,仍肃杀扑面, 看了良久,叶胜道:“果然是白帝城。” 亚纪问道:“是两千多年前公孙述建造的么?” 叶胜点头道:“公孙述当年为了反抗王莽的统治,自立为王,称作白帝。后来被汉光武帝刘秀击败了。而白在中国文化中也多用来指代金属。” 亚纪恍然道:“所以白帝是指金属之王,也就是青铜与火之王。那公孙述就是诺顿么?” 叶胜摇头道:“应该是公孙述身后的某个人。在公孙述称帝前,他曾见过‘龙出府殿前’,被他视为吉兆。” 亚纪道:“那诺顿的寝宫应该就在里面了。” 叶胜嗯了一声道:“看来路明非是想让我们继续完成任务。不愧是S级,刚入学就适应了学院的节奏。” 正说出,却听明非声音响起,说道:“不必讥讽,你二人只管入城,我自有安排。” 那叶胜却道:“城门紧闭,我们怎么进去?” 路明非道:“那根刻着‘威震诸魔’的木筷,该在你身上。” 那叶胜一惊,忙道:“你怎么知道的?” 路明非未答,只是道:“用它抵住门。门自开矣。” 那叶胜听了,将信将疑,教亚纪原地等候,即拽步行至城门前。只见那木筷放出光芒,如血艳艳,即将其抵在门上。 甫一触及,那“威震诸魔”四字登时扭动,似呼之欲出。霎时间,及见整个青铜城血光大作,隐隐可听诵经之声,那大门轰然洞开。 叶胜惊得后退三步,被亚纪扶住。却听她道:“你看周围。” 其二人左右,那些人身蛇首的文臣武将像皆俯拜于地,似臣服天威,诚惶诚恐。这才是: 青铜之城勾当多,八门遁甲如何脱。 二人失落水下困,欲成好事且多磨。 明非千里指迷津,说破机关陷阱躲。 教尔入得门中去,置之死地方可活。 第47章 蛟魔驾临青铜城,鸣泽邀约赴东瀛 且说城门大开,二人入内。 未及站定,及闻一声怒吼,面前闪出一怪。 你看他:似守宫而长颈,似蛇舅而生翼,高百尺,体黝黑,覆铁面,闪金眸,盯住二人。 此一眼望来,威如泰山压顶,势如天河倒灌,只把他二人惊得三尸神乍,魂飞天外。 却听那怪口吐人言道:“尔等如何进来?” 那二人言语不得,只觉双耳蜂鸣,听不真切。 这龙怪恼了性子,长颈一探,血盆大张,奔叶胜咬将而来。 只见他叶胜反击极快,掏出火铳,射其双眼。谁知这怪皮坚,火弹破不得甲,长舌一卷,已将叶胜卷入口中。 那亚纪见情郎受制,慌了神,冲上前来,挥刀就扎。那龙怪长尾一扫,将她击飞而出,翻身就踏。 亚纪被摔得七荤八素,动弹不得,见龙爪踏来,只得抬臂招架,若螳臂当车。 谁知那龙怪竟一脚踏空,脚下一扭,噔噔噔后退三步,跌了一跤,挣挫不起。 亚纪险象环生,口袋中滚烫如火,只觉一股暖流游遍全身,上至天顶泥丸宫,下抵脚底涌泉穴,不由身一抖,跃将起来。 她急取口袋之物,果是那木筷,其上血光大作,“大吉大利”四字呼之欲出。 亚纪福至心灵,一扫恐惧,忙拽步至龙怪面前,掏出火铳,连射其舌。 这龙怪舌上无鳞,吃了痛,将叶胜甩下,突一口火线喷出,欲将亚纪灼了。 谁料那木筷放光,火线从中一分为二,正被亚纪躲过。她火铳连射,那龙怪口中含火,竟自腹中炸开,将他掀了翻,自在地上乱滚。 亚纪趁此时机,扯了叶胜,往城内奔去。 叶胜惊道:“这么帅?” 亚纪道:“只不过是运气好。我给你的那一根木筷呢?拿出来。” 叶胜握在手中,说道:“说起来,刚刚它也救了我一命。” 亚纪笑道:“现在知道我先见之明了吧?” 叶胜也笑道:“我实在服了。从今以后,这个组长由你来当,我听伱的。” 二人相视一笑。 他顿了顿,又道:“亚纪,如果这次能……” 话未出口,却听耳边路明非痰嗽一声道:“二位,慢聊风月。往后看,那长虫小舅子赶来了。” 这二人急往后瞧,果然见那龙怪飞奔而来,双翼一阵,腾空而起。 叶胜、亚纪瞬间分开,一左一右,两把火铳,击向龙怪双眼。 却见那龙怪将身一转,双翼摆开,拨飞火弹。 此番他不落下,自在半空盘旋,口中念念有词,吟唱了言灵。霎时间,火光艳艳,融金碎铜,即将二人笼罩在内。 正此紧要之时,叶胜忽闻路明非说道:“用那根筷子,在你二人脚下,画个圈儿。” 叶胜先是一怔,即将亚纪扯过,用木筷在地上虚画一圆。 片刻,即见一红圈儿浮于二人脚下, 将那火光尽数挡住。 那龙怪急了,一声怒吼,合身撞来,竟被一道红光挡住,如碰大山,眨眼间头破血流,颓然坠地,显然没有那共工撞塌不周山的本事。 正此时,忽见一道黑影窜身跃过,径奔城中而去。 此人正是那酒德麻衣,言灵名唤“冥照”,可藏于阴影,乃隐身之法也。 前番她一路尾随,也进得青铜城来。方才是被那龙怪言灵影响,露了马脚。 她掩了面,亚纪如何认得?还道是那龙怪同伙,抬手就是一枪。 只见酒德麻衣翻身抽刀,将火弹斩开,心骂道:“好妹子!我记下了。”转身奔入城中。 那二人想赶,却见那龙怪竟舒展长颈,将那红圈儿围了,状如一重高墙,教他二人无处可去。 只听他嘶哑道:“参孙大人会阻止那人。待殿下化形之时,就是你等死期。” 这二人心急如焚不提。 且说卡塞尔藏经阁内,众人见此情景,皆看向明非。 路明非未睬,霍然起身,径往外走。 那冯·施耐德教授拦住,问道:“你去哪儿?” 路明非见他乃残疾之身,耐心道:“如今事不可解,待在此处,无济于事。” 那冯·施耐德教授闻言一怔,愣神功夫,路明非已出了门。他未及叫喊,即听陈墨瞳飞身而出,说道:“我去找他回来。” 话落处,已消失门外。 路明非早有感应,在门外等她,一把将其扯过,说道:“这附近可有僻静之地?” 那陈墨瞳虽不明就里,却答道:“山顶。我去开车。” 路明非摆摆手,教她指了方向,即道:“闭眼。” 那陈墨瞳狐疑望来,看了一会儿,即将眼阖了,口中却道:“你不会……” 话未出,即听两耳生风,脚下无根,慌得她颤抖不停,好在不过须臾,即落实地。 路明非道:“睁眼。” 她睁了眼,只见星光如殷,月华如水,夜风习习,泉水叮当,二人已至山顶。 此地宽阔,无许多树木,长满杂草,有公路盘山而下。岩石崎岖,涌一汪清泉,衬星月之影。 那陈墨瞳呆了片刻,醒悟道:“你带我飞上来的?为什么不让我睁眼?” 路明非摇头道:“用风摄你,脚下无根,非吓瘫了不可。” 那陈墨瞳不知真假,嘟囔道:“我有那么胆小么?” 路明非未答,左右一盼,来到泉边,唤出画戟,将一块岩石削平,盘膝坐上,即吩咐道:“我过会儿出了元神,劳你在旁护法。” 那陈墨瞳听了,即道:“你要去青铜城?怎么去?” 路明非笑道:“莫忘了,我在那青铜城还有一过河小卒。且待我唤她。” 只见他掐法诀,念咒语,口一喷,即将一团真火浮在眼前,唤道:“太平何在?速来参拜。” 这一声呼唤,直传至青铜城中,自那耶梦加得心头响起。原来前番路明非曾在 她泥丸之中作了记号,留下一缕真火,今番正可用也。 那耶梦加得听了,先是一怔,旋即大喜,翻身跪倒,嚎道:“陛下!臣受委屈了……呜呜呜……” 路明非笑了笑,说道:“莫哭!几千岁的年龄,也不知羞!速速讲来。” 那耶梦加得止住哭声,眼未见泪,即道:“陛下明鉴。原来这青铜城中只有那康斯坦丁与两名龙侍,大哥诺顿并不在此。那康斯坦丁还未化形,屈身罐中,做缩头乌龟,偶以真灵而出,发号施令。” 路明非听了,笑道:“按卿所言,这青铜城岂不如土鸡瓦犬,翻手可破?怎得耽误这些时日?” 那耶梦加得听说,忙道:“陛下,虽是如此,但那康斯坦丁为人奸诈,不当人子。我念在兄妹之情,好言相劝。他却不知好歹,口出狂言,使毒计将我困在陷阱之中,真是卑鄙无耻。请陛下降下天威,将他擒拿,交于微臣。臣恨不得生啖其肉,以解心头之恨!” 路明非点头道:“如此说来,这康斯坦丁不愿归降?” 那耶梦加得忙道:“还不止哩!臣与他说明利害,言陛下乃当今圣主,仁德著于四海,实乃明君也。未曾想,那康斯坦丁大放厥词。他说:‘什么覆海大圣蛟魔王,我呸!野鸡没名儿,草鞋没号儿,就是个无名的鼠辈!他若不来还则罢了,若是来了,本王必将其头颅斩下,做成夜壶’……” 话未已,只见路明非勃然大怒,将画戟往地上一戳! 那陈墨瞳只觉脚下一震,妈呀一声,跌了一跤。霎时间,山顶陡裂一条缝隙,泉水灌入,若瀑布冲下,那卡塞尔学院竟下了一场小雨。 路明非怒极而笑,说道:“好!好!好!康斯坦丁!鼠辈!本王倒要看看,你有何等本领?太平!” 那耶梦加得拱手道:“臣在!” 路明非冷笑道:“我教你一段祭文,速速念了,待本王前去,将那小贼生擒活拿!” 那耶梦加得大喜,忙将祭文听了,盘膝打坐,开口念道:“伏以圣德洋洋能解千灾祸厄,神恩浩荡得降百福祯祥。今据东胜神州白帝之城凶宅困顿,信士弟子耶梦加得,拜请九天,司令蛟王,龙族救主,覆海大圣。降福于此,救臣不死!” 她声声颂念,传遍全城。 此祭文与城共鸣,若钟鼓齐奏,上达天听。 夔门江上,曼斯教授颓然看向窗外,却忽见天上乌云崩裂,一道电光撕裂夜空,击在水中,若天刀劈开江水,斩在青铜城内。 那叶胜、亚纪正被龙怪困在城下,忽听雷霆乍响,只见那城樯之上,一座青铜人像被电光击中,铜锈剥落,现出光华,竟化作一个人形。 你看他:头戴三叉雉尾冠,体围花袖麒麟袍,身披鱼鳞紫金甲,足蹬虎头湛金靴,手持方天戟,腰悬三尺剑,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正是 那蛟魔王本相,覆海圣真身! 那龙怪见了,登时浑身栗抖,悚惧万分,将长颈收了,转身就跑。 路明非喝道:“你算什么好汉子!未及打来,就自折威风。休走!” 说话间,他拽步赶上,嘭一把抓住长尾,笑道:“你给我过来罢!” 他单臂较力,将那龙怪甩起,掼在地上,骨碌碌摔了一溜滚。 那龙怪急了,翻身来战路明非。你看他两个: 龙舒利爪,非摆画戟。 龙舒利爪,翻身胡抓牙乱咬。非摆画戟,神锋轮转手留情。 鳞虫水族龙娃娃,修行不易气还杂。 千年之前同族亲,膝下子孙这般大。 同室操戈难团结,往来交兵徒征伐。 蛟魔有心留其命,慈悲之心实可夸。 这两个斗了十个回合,那龙怪力软筋疲,站立不住,便欲展翅腾空。却被路明非跃身而起,画戟一摆,即将其双翼斩落,一脚将头踏陷于地,画戟往下一戳,那龙怪登时惨呼一声,昏死过去。 路明非未下杀手,见他昏迷,即唤叶胜、亚纪道:“你二人是何方妖孽?速速报上名来!” 原来他此时乃蛟魔王相貌,而非路明非面目。 那二人自然不识,见这人相貌堂堂,身材高大,眼角隐隐有细鳞覆盖,还道是混血种。 那叶胜战战兢兢道:“我们是卡塞尔学院执行部成员,叶胜和酒德亚纪。你是?” 谁知那人一听,咄一声喝道:“原来是卡塞尔小贼,正是仇家!休走,看戟!”摆画戟跃将过来,抡戟就砸。 却听当一声,画戟砸在红圈之上,竟被崩飞,他也噔噔噔倒退了三步,面露惊讶之色道:“有这等宝物?从何处偷来?” 二人不答话,举枪就射。却见那人手一抄,已将火弹入手,屈指一弹,反射而来,正撞在红圈之上,尽被弹飞。 路明非装作惊奇道:“哦?前番我大闹卡塞尔,放眼望去无一合之将,只有一个路明非还算有些本领。我还道这卡塞尔学院皆是酒囊饭袋,碌碌之辈,未曾想还有这等宝物?” 他又笑道:“好好好!看在宝物份上,留你二人之命。借你等口中言,传我心中话。今日我覆海大圣蛟魔王占了这青铜城,以为行宫。尔等速速退去,牙迸半个不字,你来看!” 说罢,手一招,将画戟擎在手中,翻身一戟,将那龙怪长尾斩下。那龙怪通呼一声,复又昏死过去。 路明非道:“这便是尔的榜样!” 言毕,纵身入城,三晃两晃,踪迹不见。 他二人错愕不提。 却说酒德麻衣趁亚纪二人与龙怪纠缠,偷入城中,辗转及至金殿之中。 她左右一盼,见殿内无人,径至王座之前。见一黄铜绽放泠光,知其唤作“骨殖瓶”,内藏龙卵,可作复活之用。 前番路鸣泽传下了命令,教她务必将此罐拿回,以作补品。 她初开时,还道 这青铜城步步杀机,深入宫中必难如登天,未曾想竟这般顺利。心中大喜,伸手便抓。 未及触碰,忽听“嘎嘣”一声,王座下方现出密孔,飞出牛毛细针,向她射来。 酒德麻衣心一凛,翻身后纵,下了腰,堪堪躲过。 却又听脚下“咯噔”一声,地面塌陷,露出一坑。 那麻衣忙身形一转,往侧面一滚,躲过陷坑。 可还未及喘息,又见天顶坠下钉板,向其压来。 她忙抽出双刀,十字一划,即将那钉板斩碎。翻身在起,又听嗖嗖破空之声,她听声辨位,纵身而起,攀住金殿铜柱,往下一看,竟是数根短箭。 正此时,她忽觉手心发烫,那铜柱竟霎时变得通红,如火灼般滚热! 麻衣惨呼一身,翻身坠地,手掌焦黑,几近烹熟,哐当两声,双刀落地。 她无奈何,只得忍痛取出一根针剂,扑一下扎入脖颈。 这乃是虎狼猛药,与“进化药”异曲同工,比“神仙一把抓”见效还快! 只见她金瞳明亮,鳞甲刺出,覆盖周身,双手焦皮脱落,重现柔荑,不多时,又被鳞甲包裹。 她拾了双刀,便欲再探王座。却忽见面前闪出一怪,怒目而视,正是那参孙! 只见他一声怒吼,扑将过来。 酒德麻衣此时半人半龙,浑然不惧,晃双刀,敌住参孙。他二人这场好杀: 龙侍参孙有威灵,青铜之城总管名。 扶保诺顿建功业,忠心耿耿护王庭。 酒德麻衣双刀将,鸣泽驾前三女英。 小名长腿号鹭鸶,奉旨领命出东瀛。 二人王座互相争,抖擞解数施本领。 一个潜水入宫偷补药,一个护驾皇子助化形。 双刀尖牙互相碰,你来我往不留情。 霜雪四散毒火喷,言灵乱诵火藏影。 皆为心中之人,要夺康斯坦丁。 参孙舍命相护,却道本事不行。 且说这一人一龙斗了八十个回合,那参孙已露败相。 原来那酒德麻衣已得路鸣泽赐血,血统大增,又加之“虎狼之药”,竟与那耶梦加得不相上下,只是对龙族招式不熟,这才战了这般时长。 如今交战多时,已心中有数。 你看她飞身而起,双刀左右一分,双臂一摆,已将参孙双翅斩下。 那参孙痛呼一声,就地一滚,便欲将其压住。 却不知酒德麻衣早有预料,已翻身跳下背来,转至参孙面前,刀光一闪,斩下左眼,用脚一踏,血汁四溅。 那参孙痛得发狂,头尾乱摆,横冲直撞,竟欲舍身。 酒德麻衣见他如此,跳出圈外,暂避锋芒。 却见那参孙忽身形一转,竟将那铜罐衔了,径往殿外逃去。 酒德麻衣一怔,忙拽步就赶。还未出得殿,却见那参孙惨呼一声,复又飞回,摔在殿上,口喷鲜血,昏死过去。 铜罐飞旋,落在一人手中。 酒德麻衣甩脸观瞧,登时如坠冰窟! 来者自非 旁人,正是路明非。 他此刻虽是蛟魔王相貌,但酒德麻衣与他在梦中会过,识得他手中画戟,便即认出。 路明非也望来,上下一盼,也认出麻衣。只听他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会使隐身法的丫头!” 话未已,那酒德麻衣翻身就跑,念诵言灵,遁入影中。 却见明非一迈步,即至那酒德麻衣面前,吹了口气,便将其言灵破了,现出原身。 那麻衣一惊,忙挥刀就斩。却被明非用画戟压住,左右一摆,将双刀崩飞。 他上前一步,将画戟压在肩头。那酒德麻衣抵不住,扑一下跪地,口鼻已噙出血来。 路明非冷笑道:“可有遗言?” 那酒德麻衣咬牙,一语不发。却忽听电话铃响,明非一怔,探手自她身上摸出,接了通,即听一女子呼道:“大老板戟下饶命!” 路明非一愣,即问道:“你是何人?” 只听电话那头道:“回大老板,在下苏恩曦,乃是老板的管账丫头,贴身侍女。你戟下那人,乃是老板座下四品带刀御前护卫,名唤酒德麻衣,正是酒德亚纪同胞姐妹呀!大老板与那酒德亚纪同门,切不可一时冲动,做此不义之举呀!” 路明非听了名字,已有手下留情之意,又听苏恩曦这番话,不由笑道:“你这管账丫头倒是能说会道。” 那苏恩曦似无奈道:“没办法,手下两个人都是人狠话不多的角色,只有我多动嘴皮子喽。” 路明非听罢,忽道:“你话虽有理,但两军相争,即分高下,也决生死。那路鸣泽乱臣贼子,我戮其手下,却也未尝不可!” 那苏恩曦忙道:“大老板且慢,俗话说两军相争,不斩来使。麻衣她实为下书而去。” 路明非道:“下的什么书?” 那苏恩曦立时道:“我家老板诚邀大老板远赴东瀛,于黑石馆邸一叙。” 路明非冷笑道:“他如今避我不及,还会请我?莫不是摆下鸿门宴,引我上钩?” 那苏恩曦道:“老板绝无此意。” 路明非道:“那他何故请我?” 只听那苏恩曦道:“老板他……想你呀!在梦中,还叫明非呢!” 路明非一怔,暗自思索。正是: 覆海大圣出元神,千里之遥若推门。 心怀慈悲留活命,又遇梦中偷袭人。 酒德麻衣为真名,管账丫头颇通文。 诚邀东瀛来相会,皆乃鸣泽驾前臣。 第48章 蛟魔再战路鸣泽,昂热下水得铜罐 到头自该念旧情,姊妹分离不闻名。 念在同门关系近,放汝逃生脱得命。 青铜城池归我有,速去东瀛传号令。 最好归降称臣下,免教本王恼了性。 且说路明非听了苏恩曦言语,暗中思忖道:“那贼子与我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断非好意。多半是酒无好酒,会无好会,其中必有计较。” 不过转念又道:“听这管账的言语,那路鸣泽此时正在东瀛?我那爱徒却也在,终是个隐患。我且应了他,去那东瀛走一遭,也好心中有数。” 想罢,将画戟收了,即道:“本王念在昔日兄弟之情,同门师姐之份,饶你不死,速速逃命去吧。” 酒德麻衣一怔,未及答言,及听那苏恩曦抢道:“大老板慈悲为本,善念为怀,如此胸襟,实在令人钦佩!” 路明非冷笑道:“休恭维。你还有话说?” 只听那苏恩曦道:“非我也。乃是老板有话讲来。” 路明非一怔,便听得电话中传出路鸣泽声音,说道:“多日不见,兄长可还安泰?” 明非见他言语客套,也道:“托弟之福,尚好。” 那路鸣泽笑道:“方才泽在梦中与兄相会,推杯换盏,宾主尽欢。左右闪出五百刀斧手,正欲将兄剁为肉泥。却听得兄长言语,将我惊醒,实乃遗憾呐。” 路明非也笑道:“看来那管账的所言非虚,你确实想我。兄深感惭愧,分别多日,却未思伱,实是不该。” 那路鸣泽又道:“兄长不必介怀。兄长心系万民,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日理万机。泽年幼德薄,怎敢让兄长挂怀。今日兄长赦免泽属下之罪,当真仁义无双。谁再敢说兄乃弑弟灭族的卑鄙小人,泽第一个不答应!” 路明非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你手下二人颇趁我心,不如将人予了我,作个侍女。我念此情,日后斩你,留个全尸,教你方便投胎。” 他此言实乃随口欺辱,谁知那路鸣泽却道:“麻衣能侍奉兄长,实乃她的福分。且待我吩咐几句,让她追随兄长,不必回来了。” 只听那路鸣泽高声道:“酒德麻衣,我教你以此身侍候君王,你可愿意?” 那酒德麻衣闻言一怔,但觉路鸣泽话里有话,忙点头道:“臣愿意。” 此言一出,忽见一点真灵自电话涌出,径直钻入那酒德麻衣泥丸之内,面色一沉,若变了个人,双眸湛金,窜身而起,舞双刀就斩。 路明非摆画戟压住,喝道:“路鸣泽!你还敢来战?” 原来这路鸣泽与酒德麻衣有血契相连,借此为媒,附上了身,暂夺行动之权。 只听那“酒德麻衣”开口道:“老贼!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兄弟妾不可灭。你色胆包天,辱我爱妾,我焉能容你?” 路明非冷笑道:“手下败将, 你大言不惭!”架来双刀,摆戟就刺。 那“酒德麻衣”纵身躲过,擎刀而立,笑道:“我依附于你,也非未用功夫。这真灵夺舍之法,便是学自你也!今日我大梦初醒,且来试试本领如何!” 说罢,双刀一振,爆涨光华,一柄名唤“天羽羽斩”,一柄名唤“布都御魂”,皆乃东瀛名刀,泠光乱喷,雷电乱溅,飞身斩将而来。 路明非如何惧他?画戟挥舞,接架相还,便敌住“酒德麻衣”。这二人一场好杀: 方天画戟出东海,锻炼成兵百千载。 重逾七千两百斤,蛟魔在手展风采。 天羽羽斩长十拳,须佐之男怀中剑。 斩杀八岐曾用功,刀染蛇血惊苇原。 布都御魂可杀神,高仓奉献天皇刃。 平定人间有威名,诛杀熊罴定合分。 三把皆有大来头,个个都是宝兵身。 画戟摆开动天地,双刀乱舞惊众神。 蛟魔自幼冲锋阵,鸣泽韬略有乾坤。 你追我赶往往来,神锋轮转上下滚。 一个是阳盛阴衰失女色,一个乃阴济阳灭没双魂。 都为灵珍蛟龙卵,白帝城中黄铜罐。 各派手下分施计,到头皆是亲友团。 老蛟抖擞施解数,小龙左右舞坤乾。 互不相让怀嗔怒,二人打出金銮殿。 他二人且战且走,且斗且骂,一路打出金銮宝殿,径转城外而去。 那路鸣泽附身“酒德麻衣”,双刀挥舞,倒颇为几分武艺,可毕竟假他人之身,不得尽力。不过四十余合,已露败相。 他心道:“这厮失了魂,还这般骁勇?我本为试探,如今看来,他比我强上不止一筹,后续计较且得多做打算。罢!罢!罢!今日事不可为,且先带麻衣脱身,再作打算!” 想罢,忽虚晃一刀,跳出圈外,言灵念动,将身一纵,消失不见! 路明非一怔,法眼运转,及见那“酒德麻衣”使了个隐身法与神行术,窜身跃出甬道,径往上方游去。 好明非,掐法诀,念真言,也使了个“神行术”追赶,一路穷追不提。 却说那叶胜、亚纪二人,被那蛟魔王凶相唬住,不禁后怕,便欲离去。 此时他二人氧气所剩无几,在殿中无水尚可,若游至水面,远远不及。 所幸叶胜之“蛇”还可传信,即将情况说明,教曼斯教授下水支援,运输补给。 那卡塞尔学院众人也自屏幕中见了“蛟魔王”现身,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只听那楚子航对诺玛道:“帮我找一本书。” 诺玛道:“请说。” 楚子航顿了顿,旋即道:“《西游记》,搜索所有有关‘蛟魔王’的段落。” 众人闻听,有的恍然大悟,有的懵懵懂懂。 那苏茜如梦方醒道:“怪不得我听着耳熟,原来是和孙悟空结拜的妖王名字!” 片刻,诺玛搜索已毕,投于大屏幕上,说道:“全书提到这个名字 ,一共只有三次。总结一下,他就是个龙套。” 冯·施耐德沉吟片刻道:“也就是说,这是个假名。那个‘蛟魔王’很可能是某个血统极高的混血种、纯血龙族,甚至是某位龙王。” 众人听此言语,纷纷点头,又忆起前番经历,不由后怕,洇出冷汗。 却听那楚子航又开口道:“那路明非呢?” 这一问抛出,众学生、教授面面相觑,一时竟鸦雀无声。 楚子航目光扫过,无人与他对视。 正此时,忽见古德里安教授起了身,支吾道:“明非他……是个好孩子啊……” 楚子航一怔,点了点头,旋即收回了目光,静坐不语。 众人沉默之际,却忽听一人笑道:“古德里安教授,我就知道让你当路明非的导师是正确的。” 众人一惊,抬头看去,只见大屏幕上现出一人,身着水式衣靠,银发整齐,面似三秋古月,怀抱面罩,眼露锋芒。 全体霍然起立。 冯·施耐德教授道:“校长。”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卡塞尔学院祭酒,希尔伯特·让·昂热是也。 只听他道:“感谢大家的努力,接下来是大人的时间了。” 说罢,只见昂热戴上头盔,将身一纵,入得水中,一溜水线不见。曼斯教授则带齐应用之物,紧随其后。 不多时,二人及至青铜城入口,见“活灵”血盆大张,未有合拢之相,便欲进门。 却见入口处分出一条水线,快似鲸鲨,捷如游鱼,逐水踏浪而来,须臾便至二人面前。 那曼斯教授眼一花,未及反应,却见昂热已抖来折刀,光芒一闪,即见水线如墨散开,现出一人,手持双刀,架住昂热。 此人正是“酒德麻衣”。她被路鸣泽附身,血统大增,分使言灵·冥照与言灵·刹那,即可隐身,又可提速,实乃落荒而逃不二之选。 可未曾料到,来人乃是昂热。 这老头今年高寿一百三,乃是“狮心会”元老,秘党扛把子。 他老人家普鲁士斗过龙,美利坚打过熊,大不列颠将那剑桥上,东瀛岛收拾过瓜怂。 真乃是沙场宿将,文武双全,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可比那古之廉颇,汉时黄忠。正可谓: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富甲天下不堕青云之志。 他眼疾手快,金瞳一观,即看破水中人影。你看他诵言灵,展身法,折刀舞来,敌住“酒德麻衣”。 原来这昂热言灵唤作“时间零”,可将自身提速,正是那“言灵·刹那”之敌。 这二人在水中,力有不逮,抵挡两下,打了个手平。 那曼斯正欲助阵,却见一人推水而来,手持方天画戟,将他推开,抡戟就砸。 昂热踩水躲过,只见那“酒德麻衣”趁机翻身远游,复隐了身形,一溜水线不见。 原来此乃路明非故意为之,他此刻非本身,留不住路鸣泽真灵 ,纵使留住酒德麻衣也无甚用处,还不如兑现诺言,放她回去。 那昂热怎知明非计较?他听得众教授言语,知此人乃是“蛟魔王”,曾大闹卡塞尔,威逼副校长,料定是敌非友,即翻身来战明非。 路明非有心试其成色,摆画戟敌住,暗自留心。 那曼斯见二人迅疾如影,在水中翻花,便知自己上与不上也无济于事,即翻身游下,寻叶胜亚纪而去。 且说路明非称“覆海大圣”,自非浪得虚名,水中功夫甚是了得,未用法力,便可跟上昂热,横档架阻,全无难色。 反观昂热,在水下极为不便,只仗速度惊人,勉强招架。 这二人战了六十个回合,那昂热只觉力软筋麻,膀臂无力,露出破绽,被明非扑一下抓住,挣扎不得。 却见那昂热忽金瞳染火,血脉陡增,鳞片刺出,双臂较力,竟挣脱而出,一刀挥来。 路明非一怔,旋即探手抓住,夺了刀,一脚将其踹飞。未及再攻,却忽觉眼前一花,便知元神出窍过久,法力已近枯竭,不由一凛,翻身就走。 那昂热不愿舍刀,窜身来追。 路明非无心恋战,抖手飞刀射回,将那昂热逼退,翻身径往城内而去。 那昂热恐曼斯与他遭遇,也翻身赶上不提。 却说叶胜、亚纪二人苦等多时,不见来人,忽听脚步声震,闪出条龙,不知何来。 那龙正是参孙。 原来他方及醒转,见殿中无人,铜罐仍在,心中暗喜,即衔了,念及此地暴露,恐无力护持,便欲寻一僻静之地,另作安顿。 他出得殿来,欲走水路,舍城而去,教敌人难寻,正撞见叶胜二人。又见那龙怪昏死在地,遂怒不可遏,扑将过来,便欲踩踏。 却不知这二人有那“圈”庇护,一头撞上,头破血流,加之有伤在身,复又昏死过去。那黄铜罐落地,骨碌一滚,竟撞破那“圈”,停在二人脚边。 亚纪惊道:“卵?” 叶胜点头道:“应该是。” 这罐子一人来高,其上裂开一口。但见龙文密布,纹络纠缠,让人目眩神迷。 二人正端详,忽听分水之声,不多时即见甬道闪出一人,正是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 三人虽别未久,却恍如隔世,几近垂泪。 那曼斯也不多言,忙将设备换了,说道:“校长来了,与那个什么‘蛟魔王’在战斗,快走!” 叶胜一听,便知时不我待,忙俯身抱起铜罐,与亚纪随教授一同而出。 三人出了甬道,奋力上游,即至“活灵”入口,却正撞见路明非翻身而归,当真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路明非见他三人,稍一怔,便明白了八九,霎时心思百转,暗中思忖道:“我元神即刻将归,这罐子却带不走,何不教他们带走,我再伺机图谋?” 想罢,身子一扭,若游鱼灵巧,让过三人,进了“活灵” 入口,轻喝一声,那“活灵”如蒙圣旨,忙合上血盆,将青铜城封闭。 这三人惊魂未定,却也逃得升天,与昂热汇合不提。 且说路明非归了青铜城,复转金殿,已觉眼前朦胧,将欲回神。却听有人呼救道:“救命啊!陛下,臣还在坑里困着呢!” 路明非闻言一怔,苦笑道:“倒是把她忘了。”但此刻回神在即,已无法力施救,便道:“卿再委屈些时日,待我过几日再来搭救。” 那耶梦加得闻听,慌道:“陛下,陛下,臣自幼怕黑,又有幽闭恐惧症,待不得呀!” 路明非听了,冷笑道:“你何来面目求我?前番你借那康斯坦丁之口辱骂于我!挑拨离间!还道我不知么?” 那耶梦加得登时一惊,再不言语。 路明非见她无法反驳,话锋一转道:“本王有好生之德,免你死罪,但活罪难逃。便教你在此困顿几日,以为赎罪。你可省的?” 那耶梦加得无奈道:“臣省得了。” 路明非又笑道:“爱卿放心。不出三日,本王略施小计,即遣‘解药’而来,救你不死,成其好事。” 那耶梦加得听了,这才放心道:“陛下即有此言,臣遵命便是。” 路明非点了点头,旋即撤了法术,回转本身而去。正是: 元神出窍二心争,复斗鸣泽事不成。 昂热老贼刀且快,明非画戟寒光冷。 耶梦加得抛脑后,回归本身且再等。 君臣之情必不忘,来日解药自来奉。 第49章 路明非对峙昂热,楚子航大战三无 话表路明非元神回归,调息多时,渐觉法力恢复。睁开眼,即见那陈墨瞳歪坐石下,摇摇晃晃,不住瞌睡。 他唬了一声,笑道:“你这小闺女,怎这般瞌睡?坐着还打摆子?莫不是夜半三更曾作那梁上君子?” 陈墨瞳被他惊醒,吓了吓,见是路明非回神,方才安心,忙问:“可救了人?” 明非知她与那叶胜、亚纪同门情深,即点头道:“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没有那金刚钻儿,我也不揽这瓷器活儿。且宽心,我略施手段,已保他二人无事。” 那陈墨瞳听了,这才放心,话转前言道:“我能不瞌睡么?自从认识了你,被你折腾了好几晚上,好几天都没睡过好觉了。” 路明非一怔,笑道:“此话有歧,不可胡讲。” 陈墨瞳旋即反应,红了脸,吐了吐舌头道:“伱知道我的意思就好了。” 她脸上发烧,转身抻了抻腰,问道:“回去么?” 路明非有心逗弄,纵身而下,凑近了道:“如此良辰美景?不谈风月,岂不可惜?” 那陈墨瞳一惊,忙闪身一旁,慌道:“你你你别胡来呀……”转念一想,又觉太软,即沉声道:“路明非,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快回去!” 路明非哑然失笑,点头道:“好罢,你护法有功,我赏你一番可好?” 那陈墨瞳狐疑望来,问道:“怎么赏?” 路明非笑而不语,将画戟变作镰刀,割了些软草,扎了一条草龙,教陈墨瞳道:“跨上,带你飞举腾云。” 那陈墨瞳听此言,又惊又喜,打量多时,却又踌躇,不敢上去。 路明非笑道:“你口说胆大,原是扯谎?前番央我带你飞举,怎得今日又叶公好龙?休磨蹭!” 那陈墨瞳见他催促,乍了胆子,这才跨上。 路明非遮了她眼,使个神通,只听耳边风响,草龙摆尾,竟真腾空而起,窜入云中。 二人径奔云上,水汽愈重,明非将外衣给她披了,不再遮眼。 那陈墨瞳缓缓开眼,陡然一惊,及见云海翻腾,洒下月影,抬头看,星光如幕,冰轮如盘。 明非施法将风与她挡了,那陈墨瞳只觉微风扑面,清爽透凉,如腾云驾雾,任其翻腾。 那陈墨瞳面似红霞,欢喜无限,咯咯嬉笑,不住高呼。 不知过了几时,天光泛明,日出东方。 那脚下白云登时如火灼般,艳艳发光,翻腾滚动,若浪涌红海,烽火连城。 不多时,一轮骄阳似火,升在二人面前。 路明非恐其失明,将她眼遮了半扇,余下观景。 那陈墨瞳何时见过如此盛景?一时间呆呆望去,不知作何言语。 这般过了一刻,路明非道:“阖眼。” 陈墨瞳恋恋不舍,又望了片刻,才将眼阖了。明非引草龙飞下,按落云头,须臾落得尘 埃,即道:“开眼。” 那陈墨瞳睁开眼看,认得是卡塞尔学院外墙,知时辰已到,略有遗憾,下了草龙,与明非同回学院。 刚进门内,迎面撞上芬格尔,挤眉弄眼凑来,嘻嘻笑道:“两位一夜未归,去了何处啊?” 那陈墨瞳如今颇有养气功夫,面不更色,说道:“你怎么也这么说话了?” 芬格尔忙拍胸脯道:“实不相瞒,师兄我对你们天朝文化格外欢喜。昨日与师弟道左相逢,当真是一见如故啊!我二人情投意合,又是一师之徒,为免师弟离家寂寞,无人相谈。师兄我自当苦学中文,好与师弟彻夜长谈。” 那陈墨瞳扶额道:“不用学了,你已经出师了。你这比一般中国人嘴皮子都溜儿。” 芬格尔一脸惭愧道:“师妹,师妹,休捧杀于我,过奖,过奖啊!” 路明非一把扯过芬格尔,说道:“师兄怎知我俩此时归来?” 那芬格尔一怔,旋即陪笑道:“师兄我混了八年,实不相瞒,蒙道上兄弟抬爱,推举我为新闻部部长,自然有些眼线,何足道哉?” 路明非闻言,知他说话半真半假,也不计较,又道:“即遇师兄,便不劳二人。那住处何在,且与我带路。” 那芬格尔十分热情,引着二人来到宿舍,却见陈墨瞳与他等同路,竟在一栋楼中。 芬格尔解释道:“学院规模有限,学生不多,所以有一部分女生宿舍也在这一栋楼。” 陈墨瞳耸耸肩道:“卡塞尔特色。” 路明非叹道:“这卡塞尔表面风光,怎如此小家子气?当真番邦蛮夷,全无礼数。” 正说处,忽见苏茜自楼梯跑下,扯住诺诺就走,说道:“你夜不归宿,干什么去了?你那只猫快把宿舍拆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黑猫自楼上窜身而下,停在明非面前,摇头摆尾,呜呜撒娇,却忍而未扑。 路明非笑道:“来。” 那黑猫如奉纶音,窜身跃上,路明非转过身,与芬格尔回宿舍而去。 陈墨瞳低声骂道:“小白眼狼儿。” 苏茜忽“啊”了一声,说道:“校长和副校长好像在路明非宿舍。” 陈墨瞳闻听,不由心中一凛。他二人如何言语不提。 且说路明非随芬格尔及至门前,便心有所感,嗅得龙气。那黑猫也炸了毛,如临大敌,明非拍了拍,安抚道:“休怕,看我如何应对。” 他登时推门而入,只见屋中三人,正中昂热校长,左边弗拉梅尔副校长,右边一个光头。装作不识,开口道:“三位老弟?你等打哪儿来?” 这老三位皆是一愣。 那芬格尔颇有眼力,凑在明非耳边道:“正中是昂热校长,左边是副校长,右边那个光头是风纪委员曼施坦因,是副校长的儿子……” 话未已,只听那曼施坦因咳嗽道:“芬格尔,麻烦你先回避一下。我们有些事 要和路明非谈。” 那芬格尔点头道:“我回避,我回避。”说着,翻身关了门。 路明非上下打量。只见那昂热此时身着墨黑西装,胸前插一根鲜红玫瑰,面似晚霞,笑脸盈盈,颇为可亲。 只听那昂热道:“明非啊,十八年未见,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路明非一怔,心道:“这老头与我父母有旧,见过我生辰之时,倒也有理。”未多问,开门见山道:“校长屈尊纡贵,大驾光临,不该只叙谈往事。有何指教,还请明言。” 那昂热一怔,想了片刻,才道:“我看了古德里安、叶胜、酒德亚纪和陈墨瞳的报告。其中陈墨瞳提到你在面试之前就觉醒了血统,是这样么?” 路明非点头道:“上个月初六。” 那三个人又是一怔,副校长算算日子,问道:“也就是说你觉醒龙族血统还不到一个月?” 路明非点头道:“正是。有何蹊跷?” 那曼施坦因忽道:“一个月时间,你就能与疑似龙王的敌人打个平手?就连恺撒和楚子航一起上都被轻松制服的敌人?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路明非听他言语,忽冷笑道:“若依你猜测,该当如何?” 那曼施坦因沉声道:“你可能已归顺了某个龙王,或者你根本就是头龙,假借路明非的身份,为的是打入卡塞尔,窃取情报,以协助龙王复活!” 话音刚落,路明非哈哈大笑,双手拍掌道:“好!好!好!不愧是西洋名校,这话本撰得精彩!未曾想,尔等还是天生的耍子人也!真让我可发一笑!” 那曼施坦因十分恼怒,喝道:“路明非!你少阴阳怪气!我的推测哪里不合理,你可以反驳!” 路明非摇头笑道:“好话不说第二遍。话已毕,若信得过,你我师生可亲。信不过,两方兵戎相见。三位选吧!” 那曼施坦因怒火中烧,斥道:“路明非,若是所有学生都像你……呜呜……” 话未半,只见那副校长一把将曼施坦因扯过,捂了嘴,陪笑道:“孩子不争气,让同学你见笑了。” 一旁昂热也道:“明非你不要紧张,我们只不过是随便聊聊。你看我们选在宿舍里,就是为了不让你有压力。曼施坦因教授性格有些急躁,你习惯了就好。” 说着,昂热起身,飞速探手,明非本欲躲避,却不及施法,已被昂热拍在肩头。他面色微变,暗自留心。 昂热道:“明非,我喜欢你的眼神。那种不向权威低头的眼神,就像我的好朋友梅涅克一样,他是‘卡塞尔’这个名字的由来,也是‘狮心会’这个社团的创始人。对了,当时初代的成员还有你爷爷的爷爷路山彦,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所以……叫老弟不是那么合适。” 说罢,他推门而出。那副校长架着曼施坦因,也告辞而 去。 待门扉紧闭,路明非抚着猫,低声道:“此等神速,虽不及奥丁,但我伤残之身,不在水中,需动法术才跟的上。倒是个麻烦。” 他转念又道:“昂热既已归来,那铜罐也该在此。且待我夜里探察一番,再作打算。” 想罢,即盘膝打坐。那黑猫则缩在怀里,自行吞吐。 如此过了半日,忽听门外脚步声响,明非睁了眼,已听出是那陈墨瞳,还道她为猫而来,即将拎起,开了门。 却见那陈墨瞳一身红裙,踩了“高跷”,提着一件正装,笑吟吟道:“嗨嗨嗨!新衣服!” 路明非一怔,问道:“你成亲?” 那陈墨瞳一怔,气道:“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路明非道:“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此乃四大喜事,如何不好?” 那陈墨瞳不愿多解释,将正装塞了他,吩咐道:“快换了,然后跟我走。” 路明非问道:“何处去?” 那陈墨瞳叹道:“宴会啊宴会,恺撒说要举办舞会和晚宴,邀请了你,忘了?” 路明非不欲耍子,便要拒绝,却转念想道:“我便去赴会,期间使个分身法去寻铜罐,若露了马脚,也有人证招对。” 想罢,点头答应,关了门,却将正装撇了,只着校服而出。 陈墨瞳一怔,问道:“哎?不换衣服么?” 路明非笑道:“咱自有风骨,换什么劳什子衣裳!” 陈墨瞳拗不过他,摇了摇头,二人径奔诺顿馆而去。 正行处,迎面又见芬格尔,正挥手道:“师弟,师妹,同去同去!” 那陈墨瞳一怔,问道:“恺撒也邀请你了?” 芬格尔笑道:“师妹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一直是学生会的一员,加图索家忠实的狗腿。” 陈墨瞳道:“你这么说是不是太侮辱狗了。” 芬格尔嘻嘻笑道:“我已经跟狗道过歉了。” 这三人说说笑笑,片刻及至诺顿馆前。路明非抬头看,哥特尖顶,红瓦花岗,上三下二,里外里,三套院,颇有几分气派。 路明非点头道:“缺一副对联。” 却见馆内歌舞欢快,人影绰绰,一男一女携手舞动,聚成几团。原来是他三人晚来一步,舞会已然开始。 芬格尔难得羞怯道:“我们还进去么?” 路明非笑道:“有何不可?”拽步入内,却被人群舞蹈挡住。 芬格尔紧随其后,搓手问道:“师弟啊,你看咱三个人,这舞伴怎么分?” 路明非道:“我不耍子了,你二位好耍。”说罢,将身一纵,自众人头顶跃过,飘落桌畔,寻椅落座。 众人皆瞠目结舌。 那芬格尔呆了呆,即转向陈墨瞳道:“师妹,看来只有咱们两个……” 话未已,却见恺撒迤迤然自楼梯而下,携了陈墨瞳,加入舞团。 芬格尔自顾惆怅不提。 却 说那楚子航正于屋中闷坐,忽听手机震鸣,即接起道:“我在听。”电话那头乃是冯·施耐德教授。 只听他道:“你一个人,来教堂这边,带着刀。” 楚子航听罢,未发一言,将电话收好,起身收拾停当,带齐应用之物,片刻及至教堂,推门而入,径往忏悔室而去。 冯·施耐德教授早至,见他到来,吩咐道:“从现在开始,我需要你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楚子航点点头,仍一语不发。 冯·施耐德教授忽叹道:“你可以问。” 楚子航怔了怔,问道:“教堂下面是什么?” 冯·施耐德教授一愣,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教堂下方有东西?” 楚子航道:“我用步伐丈量了这座教堂的内外,发现这里存在一个大概1.5*1.5*2.2米的空仓,从规格来看应该是一座电梯,但这座教堂地上的部分并不需要电梯……” 冯·施耐德教授打断道:“够了,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教堂下方连接着冰窖,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楚子航点了点,又道:“我知道校长去宿舍找过路明非。” 冯·施耐德闻言一怔,叹道:“你不应该把他当作对手,因为学院对他的态度并不明朗,具体需要联合校董会一起定性。校董会你也知道,可能很快路明非就要被列为卡塞尔学院的敌人了。” 楚子航默然片刻,问道:“这就是今晚叫我来的理由?因为我比路明非是个相对安全的怪物?那恺撒呢?” 冯·施耐德教授摇头道:“不,因为路明非和恺撒去参加舞会了。” 楚子航一怔。 只听冯·施耐德教授道:“你也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总是这样,任务永远都会落在你的头上。当然,你是执行部最锋利的刀,我相信你的能力。” 说着,他转身推开一扇暗门,又回头道:“你可以放轻松些,我们只是以防万一,今晚不一定会有人来的。” 说罢,暗门合拢。 楚子航待了片刻,回转忏悔室门前,跪坐在地,长刀横膝,闭目养神。 不多时,忽听脚步窸窣,传入耳中。 楚子航睁了眼,金瞳扫过。目光停处,立一女子,身约六尺六寸,一身夜行衣,黑纱罩面,只余双眸,湛然若金。 他提了刀,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答曰:“有人叫我‘三无少女’。你是楚子航?” 楚子航微微躬身道:“狮心会长,楚子航。” 那三无少女盯着他,问道:“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楚子航点头道:“是。” 那三无少女又道:“你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是否会觉得自己很矛盾?” 楚子航道:“还好。” 那三无少女道:“没别的说了就这样开始吧。” 楚子航点头道:“好,言灵·君焰。”说着,只听他口诵龙文,火光腾起 ,席卷而来。 那三无少女却也道:“好,言灵·君焰。” 这二人如出一辙,言灵一般无二。霎时,只见火光吞吐,黑烟弥漫,桌翻凳塌,窗棂破碎,教堂之中若升双日! 他二人交战暂且不提。 却说路明非坐在桌畔,寻了瓶酒,自斟自饮,虽不甚可口,却也聊胜于无。 他未用法力,酒过数巡,便有半酣,神思飞远,即忆起昔日兄弟、手下部将、娇妻美妾、龙子龙孙,不由愤懑,吟道:“谁念故人杯中影,今朝明月光如镜。千百年前云烟过,衔觞独酌空怀情。” 正说处,乐舞骤停,有人高声道:“现在请学生会主席恺撒为我们致辞。” 路明非眼一搭,即见恺撒上了楼,开口讲演。他只觉聒噪,无心细听,酌酒自宽,借酒浇愁。 又过数巡,忽听那恺撒正慷慨道:“这个学院,终究是要由最优秀的人来支撑的!现在,就允许我以本届学生会主席的身份,欢迎你们,加入疯子的阵营!” 他话锋一转,望向路明非,高声道:“路明非!请上来和我站在一起。”旋即他冷笑道:“你也可以拒绝。” 在场众人,纷纷望来。 路明非却似恍若未闻,忽抬起头,看向馆外,将酒杯带红酒往空中一撇,落地响亮,摔个粉碎。 众人鸦雀无声。 那恺撒怔了怔,十分恼怒,喝道:“路明非,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即听爆炸声震响,火光冲天,将教堂点燃。 众人惊呼之际,忽又见天上陡下一场甘霖,须臾,即将火灭了。那雨水淌下,如血殷红,酒香浓郁。正是: 教堂二人火势凶,惹恼明非展神通。 酒水化雨有造化,扑灭大火记首功。 众人目瞪口又呆,不识真法又懵懂。 今日便要抖解数,擒拿三无降真龙。 第50章 奥丁神收服避风港,路明非大战火之王 人间五月已暮春,北地风霜雪滚滚。 冰封千里少日光,溟海无波映晨昏。 寂寞寥寥苦寒地,奥丁主神却称尊。 骁勇善战无敌将,长矛一摆动乾坤。 话表北俱芦洲,溟海畔,原有一洞天福地,名唤“避风港”,如今已残破不堪。 自前几日四方混战,那尼德霍格沉眠北海,路氏昆玉径归东土,只余奥丁一人在此,因失了马,不得速归,及在这“避风港”大开杀戒,收服残部。 杀得杀,降得降,关得关,囚得囚,反客为主,作了主事。 那娜塔莎前番被明非欺辱,心中愤恨,率先归降,被奥丁赐血,唤作“瓦尔基里”,遣她西去,寻访众王。 一日,忽见那八足天马斯莱布尼尔回转,背负一人,正是那明非之父路麟城。 那奥丁见他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心中一动,便有了计较。你看他将龙血为药,细心调制,救下性命,又过几日,这路麟城方才醒转。 他睁开眼看,认得是避风港旧地,最终圣所之下,乃前番囚“路鸣泽”所在,心下疑惑,又见全身被缚,动弹不得,不禁有些悚惧。 未及开口,面前闪出一人,身长丈许,着金甲,覆铁面,独目湛然,风氅飘扬,正是那北欧主神奥丁是也。 那路麟城先是一惊,旋即道:“奥丁大人,我……” 话未出口,那奥丁一抬手,呵呵笑道:“路麟城,你可愿觐见?” 那路麟城自不敢推脱,忙道:“我甘愿觐见。” 奥丁又道:“我正有一件难事,要你帮忙。” 路麟城点头如鸡啄碎米,殷切道:“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奥丁笑了笑,转至炉前,说道:“好一个赴汤蹈火……” 那路麟城才见身旁有一火炉,烈火熊熊,正灼一物,不由心中一凛,问道:“大人……想让我帮什么忙?” 奥丁笑道:“伱不说了么,赴汤蹈火……” 说着,探铁手,自那炉火取出一物,正是一副铁面,浆液四流,炽热滚烫。他上前一步,压住路麟城,及将那烧红铁面覆在脸上! 那路麟城连连惨叫,挣扎多时,复昏死过去。 奥丁道:“从今天开始,你……也是奥丁了。” 正说处,又见闪出一人,身形样貌与奥丁一般无二,腰悬长剑,单膝跪地道:“主公,您唤我?” 那奥丁瞥他一眼,吩咐道:“我已派人唤醒诺顿记忆,不日即将返回白帝城。你先走一步,寻着他,代我索一样东西。” 那人道:“臣领命。” 奥丁又道:“我听闻楚子航如今在那卡塞尔,或许也会去那白帝城。若碰见,将他带来于我。” 那人怔了怔,点头道:“遵命。” 只听奥丁呼哨一声,又唤来那八足天马斯莱布尼尔。此马周身雪白,无有杂色,日行千里, 夜行八百,颇为神骏。 他道:“你骑它去,必保万无一失。” 那人礼道:“臣骑主公白马,必得胜而回!” 说罢,跨上马,一拉缰绳,纵上云头,径奔东土不提。 且说卡塞尔校外,针林密布。山丘上,伫立二人,一男一女,皆不过而立之年。 那男的着一身黑袍,五官中正,平平无奇,东方人模样,只一双金瞳如火,锃明刷亮。 一旁女子金发束后,婀娜窈窕,姿容艳丽,正是昔日路麟城姘头,娜塔莎是也。她此时已归降奥丁,得赐神血,受封“瓦尔基里”,为奥丁四处奔波,收揽人心,招降龙王。 只听她对身旁男子道:“殿下,这卡塞尔学院昨日新来一人,唤作路明非,本事不小,乃是殿下大敌呀!” 那男子非是旁人,正是太古龙皇嫡长子,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原来这诺顿早离白帝城,漂泊日久,远渡重洋,来此番邦。因害了“失魂症”,忘却以往记忆,被人收养,做了“赏金猎人”,聊以糊口。 前几日,那娜塔莎奉命登门,将其记忆唤醒,又将青铜城之事与他言明。那奥丁在卡塞尔中安插有细作,且身居高位,对一切自了如指掌。 那诺顿听得幼弟被擒,勃然大怒,与娜塔莎一同前来,便欲搭救。 这二人才至不久,及见卡塞尔院内火光冲天,不多时,又见酒水化雨,将火熄灭。 那诺顿见多识广,心中一凛,便知其中必有高人坐镇,又听娜塔莎言语,心中计较道:“这名耳熟,不知何处听过?” 他问道:“可有照片?” 那娜塔莎即取出手机与他瞧了。 这诺顿不看则可,一见便双眉紧蹙,喃喃道:“是他?” 娜塔莎察言观色,问道:“殿下认识他?” 诺顿笑了笑,说道:“网友罢了。”忽又转向娜塔莎,问道:“你家主子这般好心?唤我记忆,又告之幼弟踪迹,意欲何为?” 娜塔莎听了,笑道:“殿下法眼无虚,我家主公正有一事相求。” 诺顿道:“何事?” 娜塔莎道:“主公想请殿下炼一件宝物。” 诺顿闻听此言,哈哈大笑道:“想当年,你家主子逢人便要自夸,言其炼金大成,比之本王更胜百倍,怎今日‘屈尊纡贵’,请本王炼器?岂不所托非人?” 那娜塔莎一怔,讪笑道:“殿下何出此言?您之才情,天下谁人不知?我家主公之言,不过玩笑而已。我听主公言道,殿下城中有一真火,乃是上个文明遗留之物,十分厉害,不知是真是假?” 诺顿冷笑道:“原来如此。那奥丁惦记我宫内真火,这才请我来炼。” 那娜塔莎眼前一亮,即道:“那真火确有此事?” 诺顿点头道:“那真火乃先帝所赐,相传是八卦炉中残火,千百年来也未动用几次。那奥丁借机敲诈,实是打得好算盘 !他欲炼何物?还需用那真火?” 那娜塔莎却摇了摇头,叹道:“我不过一小卒,如此机密,我如何得知?过几日,主公必去青铜城拜访,殿下到时便知。我还有些杂事,先行告退。” 诺顿冷笑一声,不屑道:“滚吧。” 那娜塔莎躬身行礼,须臾,已没入夜幕之中。 诺顿见她走远,叹息道:“路明非,怎得是你?唉,你我不免兵戎相见,时也?命也?” 感慨多时,转念思忖道:“他这一手神通甚为玄妙,不可力敌。且待我就地取材,炼些法宝,以作应对!” 好龙王,手抚于地,念言灵,施神通,抽地脉,灼火精,红光艳艳,彩霞满天,取地下之金,霎时间炼就七柄刀剑,形态各异。 他又取一铁石,掏了空,融成铁罐,咬破指尖,以精血刻画龙文,又以火灼,锻炼多时,及成一宝。 如此准备妥当,他将宝罐揣好,踏剑而起,余下六把刀剑绕身而飞,即奔学院而去。这才要: 七剑纷飞踏学院,救走幼弟把家还。 此番西洋会旧友,昔日情分今已远。 他如何施为暂且不提。 且说路明非施法化雨,灭了火,一时酒醒,窜身而出,片刻即赶至教堂,纵身一跃,及至顶上。这教堂顶塌,雨还未停,明非往下观瞧,只见那二人浑身湿透,满是酒香。 其一人正是楚子航,擎长刀,未动分毫。而另一个掩了面,空着手,站立不动。。 路明非法眼一观,将她看破,正是那罗刹少女,至于姓甚名谁,却是不知。他飘身而落,对楚子航道:“师兄且去,将她交于洒家!” 那楚子航一语不发,拽步上前,与他并肩。 路明非一怔,眼珠一转,问道:“下方可有门道?” 那楚子航点了点头。 路明非又道:“常言道狡兔三窟。这帮老头必不会只余一个入口,可有理?” 那楚子航一怔,点头道:“有理。” 路明非道:“你可知余下入口?” 那楚子航待了片刻,点头道:“能猜出一些。” 路明非问道:“那还不速去?你能猜出,旁人便猜不出么?” 那楚子航听了,便觉有理,对明非道:“小心。” 路明非笑道:“这路货色,不在话下。” 那楚子航怔了怔,提刀走了,只余他二人在此。 路明非道:“来将通名,我手下不斩无名之辈!” 那少女道:“你可以叫我三无少女。” 路明非笑道:“此非人名也!休耍子于我,你本来面目,还道我不知么?”说罢,将身一纵,即至少女面前,随手揭了面纱。 那少女一惊,忙往后撤。 忽见路明非身形一转,已至身后,探手就抓。那少女急往后撞,入了怀,高抬腿,踢向明非。却被抓了足踝,下面一绊,整身缩在怀中。 那少女不依不饶,屈膝撞面,被路明非歪头躲过,扼 了喉,推在墙上。她抓住路明非臂膀,攀身而上,复又踢来。 路明非往后躲过,使了个神通,将臂抻长三尺,教她如何踢腿,也够不得也。 那少女见此,却也果断,卸了力道,不再反抗。 路明非道:“你倒识时务。姓甚名谁,还不报来!” 那少女道:“Zero,零。” 路明非一怔,便觉耳熟,转念忆起前番路鸣泽剖白,其中即有此名。 他问道:“你便是雷娜塔?” 那少女才现情态,沉声道:“雷娜塔已经死了。” 路明非闻言叹道:“也赖阴司再不复存,不然,岂容尔等妄谈生死,全无敬畏之心。” 他又问道:“可有同伙?”零闭口不答。 路明非呵呵笑道:“这便是有了,待我前去擒他。”说罢,将腰间金带解下,将零捆了,扛了在肩。走入忏悔室中,侧耳一听,即闻下方喧哗,必有变故。 他心道:“此女明目张胆,必是诱饵,施调虎离山之计。此来,其同伙已至地下。”想罢,他法眼一运,即见墙后有一电梯,隐一卡槽,似需刷卡。 好明非,单手掐诀,念诵咒语,使了个“开锁法”,往上一指,那门登时而来。路明非扛零而入,按下机关,哐当一声响亮,即奔地下不提。 且说那电梯抵达之处,正是卡塞尔地库,名唤“冰窖”,乃囤积粮草、兵马用度、机关销器儿、硝磺木炭之地,比邻装备部,正是重中之重。 此时,那黄铜罐子便在此,静躺于液氮舱内。昂热校长亲临,对众讲演道:“让我高兴地宣布,龙王诺顿,捕获成功。” 一旁众人皆着无菌防护服,齐声鼓舞。 那昂热又道:“今天,将是历史性的一天。就让我们见证科学史上的奇迹,我们将……解剖龙王!” 又是掌声一阵。 那昂热再不多说,大手一挥道:“开始解剖!解剖器材车准备!” 众人四散,各自准备。有人打开液氮舱,霎时间寒气四溢,雾气缭绕。 正此时,其一人忽取出一物,往下一掷,烟雾陡生,与寒雾混杂,迷住众人。将黄铜罐子抱出,抖出绳索,束在背上,翻身就走。 有人喊道:“烟雾弹!” 又听校长道:“别让他抢走罐子!” 话音未落,昂热已跃出,折刀光闪,斩将过来。 那人一惊,抽出双刀挡了几下,找了机会,翻身又走,言灵念动,身形若隐若现。 昂热心头一凛,识得此乃言灵·冥照,忙施言灵赶上,挥刀斩断束带,复将罐子夺回。 那人骂了一声,抖身跳出无菌服,晃双刀敌住昂热。非是旁人,正是酒德麻衣。 她见事有不谐,索性破罐破摔,刀上光焰闪烁,将那铜罐斩了开来,掉头就跑。 眨眼间,霞光万道,瑞彩千条,歌唱声起,龙吟阵阵,一道人影自罐中跃出!甫一落地,火光腾腾,浓 烟滚滚,那众人躲闪不及,已被焚灭成烬! 那昂热见事不谐,也抽身就走。 只听那人影如泣如诉,喃喃道:“哥哥……哥哥……”其身周火焰开道,万物即焚,一条火线似蛟若龙,直撞出冰窖,堪比飞龙腾空,地龙翻背! 此人正是那二殿下康斯坦丁! 他初时懵懂,片刻清明,即见两道人影先后逃窜,怒火中烧,拽步就赶。 却说那酒德麻衣奔在前,转过几折,迎面撞上路明非,登时一惊,转身欲走。 路明非哪里肯放?料定她乃罪魁祸首,即喝道:“休走!着法宝!”手一抖,将那零掷出,把酒德麻衣砸翻在地。 他又听昂热赶来,其后还有一龙,心道:“这地下施展不便,且待我引他出去。” 想罢,唤出画戟,往上一掷,砸破天顶,现出洞来。复又收回,两手提着二人,纵身飞出。 那昂热此时方至,只见一洞,略一错愕,又往电梯奔去。其后康斯坦丁也至,嗅得明非气息,心中一动,纵身跃出洞来,金瞳一盼,即见空中三人,张开口,喷出火,烧将过来。 路明非飞在半空,忽觉身后热浪袭来,一翻身,落在尘埃,将二女摔在地上。 只见那康斯坦丁已飞身而来,一张口,又是火焰滚滚。 路明非恐二女被灼,两脚将其踢开,捻避火诀,唤出画戟,敌住康斯坦丁。 那康斯坦丁周身鳞甲密布,火焰腾腾,抵了两下,便觉对方骁勇,虚晃一爪,就地一滚,将酒德麻衣落地双刀拾了,双刀一错,烈焰吞吐,斩将过来。 路明非见他周身是火,捻避火决不便使戟,即将画戟收了,嘴一张,自腹中吐出一口宝剑,正是那“百眼魔君”之兵。 单剑对双刀,与康斯坦丁战在一处。这一场好杀: 蛟魔舞长剑,龙怪摆双刀。一个是水中精,神威覆海。一个是喷火龙,焱焱燎天。 坎离水火前后堵,往往来来如画图。 这个剑器惊番邦,那个双刀震胡虏。 都是蛟虫真龙种,互不相让兵刃舞。 康斯坦丁化形成,覆海大圣还需补。 如此上下战多时,二人言语不肯服。 一个说你囚我公主真无礼,一个道你待会落败可别哭。 明非小康斗来回,刀剑互碰寒光促。 龙怪渐渐无支柱,心惊蛟魔实勇武。 这二人斗了五十个回合,那康斯坦丁便觉力有不逮,虚晃一招,抽身就走。 路明非嘻嘻一笑,拽步赶上,晃剑就砍。 那康斯坦丁就地一滚,翻身躲过,念动言灵,喷出无边火焰,将路明非笼在火中。只见那: 红光艳艳喷彩霞,黑雾蒙蒙遮星月。 正中央,金乌乱啼。左右分,火龙绕身。 飞起沙石如流星,翻覆大地若火盆。 熔浆四流无处躲,天火乱坠上下难。 路明非被烟火所逼,捻住避火决翻身后纵,念动咒语,使了个“ 呼风唤雨”的神通。 霎时间,乌云遮天幕,雷霆炸耳轮,狂风卷火星,大雨下倾盆。即将那火焰浇灭。 那康斯坦丁大惊失色,使了个“撒手刀”,双刀劈面掷来,转身就跑。 路明非躲过双刀,伸手一招,即将零身上金带解下,咒语念动,那金带若金蛇腾空,飞将而起扣住康斯坦丁。 那康斯坦丁跌了跤,挣挫不起,动弹不得。路明非纵身而来,便欲擒拿。 正此时,忽听一人唤道:“康斯坦丁!” 那康斯坦丁听此言语,十分惊喜,抬头应道:“哥哥!” 这一应,化作一道金光,即被收进一铁罐之中。 那罐被一人手托,立于飞剑之上,哈哈大笑道:“路明非,好久不见啊!” 路明非一惊,心道:“有这等法宝?”甩脸观瞧,只见那人相貌平平,却颇有威严,金瞳如镜,目光如火,居高临下,踏火焚风。 他记忆一闪,即想起此人,惊道:“老唐?”说话间,施法稳住神魂肉身,以免被收。却见诺顿将那罐揣起,似已无用。 路明非这才暗松口气,却又不住心惊。 原来那诺顿未觉醒之前,名唤“罗纳德·唐”,乃路明非网上旧识,平素游戏耍子,有些交情。如今一见,如何不惊? 路明非怔了怔,即道:“你可是那诺顿?” 那诺顿点头笑道:“正是本王!路明非,我念在昔日之情,恕你僭越之罪,速速逃命去罢!” 路明非十分恼怒,咄一声喝道:“诺顿!休逞口舌之利!趁早还我法宝,俯首称臣,饶你不死!” 说罢,纵身而上,便欲来斗。 只见那诺顿浑然不惧,手一招,握住一剑,余下五柄刀剑斩来,分取明非五处要害! 路明非恼了性子,舞出一片剑光,将那五柄刀剑尽数斩断,至面前,搂头就砍! 那诺顿未料明非如此骁勇,心一惊,抵了几个回合,便觉不是对手,虚晃一招,跃剑而下,与手中剑一同击出,刺向明非左右琵琶骨! 路明非心一凛,使个身法后撤。 那诺顿趁此时机,重履长剑,御剑而飞,哈哈笑道:“路明非!我在白帝城等你!” 话落处,那诺顿已没入夜空,踪迹不见。正是: 诺顿殿下有性情,尼德霍格长子名。 受封冰海青铜殿,威震四海天下平。 白帝城中藏真火,夔门江下匿龙影。 今朝重返人世间,搅闹风云任我行! 第51章 蛟魔王妙手回春,路明非火种金莲 鸣泽小贼不当人,假作婴胎藏女身。 蛟魔杏林有妙手,明非施法自回春。 昂热心中隐机谋,下令众人齐上阵。 此番该去青铜城,了却新仇并旧恨。 话表路明非失了金带,康斯坦丁也被诺顿救走,当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不由恼怒,回过身来,却见那二女未走,怔了怔道:“你二人不趁机溜之乎,何故坐以待毙?真当我心慈手软么?” 那零却道:“我还要上学。” 酒德麻衣耸肩道:“守夜人开启了‘戒律’,他的血统太强,把我压制得死死的。老板的赐血时间有限,我在‘戒律’下无法使用言灵。跑不掉喽。” 路明非闻听,法眼一观,果见一阵法将学院笼了,与初入那晚一般无二。即心道:“此阵榔糠,只有震慑宵小之威,我方才交兵,全神贯注,倒疏忽了。” 又看向二女,突法眼一缩,心道:“她两个身内有这般门道?那路鸣泽诚不为人!” 正想处,忽听脚步声响,大队人马正自奔来。 路明非眼珠一转,有了主意,示意噤声,拔一根头发,变作分身,教他留下应对。那分身无奈叹道:“不求别,只轻些。” 路明非笑道:“不打,只烧也。”说着,一口火喷出,将分身灼个冒烟。 那分身就势卧倒,装作昏迷。看的酒德麻衣目瞪口呆,零双眉紧蹙。 路明非见事已妥当,施法吹起阵风,将二女摄了,径奔山顶而去。你看那: 飞沙走石没人间,平地骤起灰尘烟。 吹落星斗无处寻,鬼哭狼嚎要变天。 那赶来众人只见一阵狂风吹过,霎时迷眼,忙捂住口鼻,待风过处,只见路明非血淋淋的,卧倒在地。 为首之人正是楚子航,忙下令抢救。众人齐上,将那明非架去医院不提。 且说路明非本身携二女上山,片刻及至。 他二人惊魂未定,却见路明非使了个“招来”法,唤声“酒来”,双手间凭空多出一瓶红酒、三个酒杯。正来自诺顿馆中宴会。 路明非将杯斟满,递于二人道:“且慢谈,压压惊。” 那二女各自接过,却持杯不饮。 路明非笑了笑,一仰头,将酒吃尽,滴水未余。 她二人对视一眼,也自饮了。 路明非道:“二位姑娘爽利,正合胃口。不知可有心思?” 那零默然不语。酒德麻衣却道:“什么心思?” 路明非笑道:“本王求贤若渴,欲效那古之周公,礼贤下士。不知二位可有心归降?” 那二人一怔。酒德麻衣道:“你不是收降了耶梦加得?那可是大地与山之王,还需要我们?” 路明非叹道:“常言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本王虽是伯乐,却也看走了眼。那耶梦加得大愚若智,拙笨了些,不如二位姑娘灵巧。那路鸣泽乱臣贼子,且 残缺之身,如何成就伟业?二位有此才情,何不另谋出路?” 那二人闻听此言,皆将脸沉下。酒德麻衣道:“不必了。我们早已与他签了契约,不会改投伱处的。” 路明非却笑道:“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将报明主,俊鸟登高枝。从一而终,固然难得。能屈能伸,方得长久。若有契约,解了便是。” 那酒德麻衣冷笑两声,却不言语。 却听那零忽道:“你可以解开我们的契约么?” 路明非笑道:“这有何难?伸手。” 那零将手抬起,路明非搭了脉,忽眉头紧蹙,即道:“姑娘有喜了。” 此言一出,零当即变色,双眸圆睁,惊得后退两步。低头看,只见小腹隆起,圆鼓鼓,似有婴胎踢打。 那酒德麻衣妈呀一声,惊得跃起,却觉小腹一痛,往下看,吹气般涨了,与那零一般无二。 这两人登时跌了跤,只觉双股发软,周身无力,慌得冷汗直流。 那零未经人事,还是黄花闺女,此番变故惊得她浑身栗抖,面露悚惧,多年养气功夫付之东流。 只听那路明非哈哈笑道:“二位,双喜临门呐!” 酒德麻衣怒道:“那酒里有东西?” 路明非摇头道:“非也,你二人怀胎日久,不自知罢了!酒乃引子也。” 酒德麻衣自不相信,骂道:“你……混蛋!你弄得什么妖法儿?” 路明非摇摇头,叹道:“本王医者仁心,不与你计较。且待片刻,便知好赖。” 说罢,他四下一盼,寻见前番扎草龙余下软草,席地而坐,三两下,编成一草篓。 正此时,那零忽跪地作呕,哇一声,吐出一物,那是个如笼饼大小的肉球,蜷一条长尾,其上一眼,绽出金光。 那肉球儿一见风,抖了抖,金眼滚动,又寻见了零,尾一摆,纵了上去,竟欲窜入口中。 所幸路明非伸手一招,将那肉球儿收在篓中。 零惊魂未定,却觉心清气爽,比之寻常更轻快百倍。她怔了怔,忽面色又变,脱口道:“这是卵?” 路明非点头道:“此法唤作‘鬼胎’法,与‘尸解’法一般,皆是起死回生的法门,是那贼子所余后手。” 那酒德麻衣听了,俏脸煞白,慌道:“我肚子里也……” 话未已,忽翻身呕吐,也如零般,是个金眼长尾肉球儿,未及抖身,便被明非收在篓中。 那酒德麻衣不住喘息,后怕不已。 路明非道:“你二人口中‘契约’已解,复自由之身,尽可逍遥耍子了。” 说罢,提了草篓,转身便走。 却见那零忽上前,扯住衣角,路明非回头笑道:“怎么?做了娘,舍不得儿了?此为‘鬼胎’,我施以妙手,化汝等灾厄。不收银两,只用此物抵了。还想怎的?” 零摇了摇头,问道:“你怎么看出来了?” 路明 非一扯衣角,佯怒道:“姑娘为何辱我?本王乃杏林高手,妙手回春,只脉一搭,何病瞧之不出?” 此言纯为扯谎,实则乃是他以法眼观出,暗以精血和酒,才将那‘鬼胎’逼出,搭脉作个样子罢了。 那零怔了怔,即道:“谢谢。” 路明非笑道:“还是姑娘知礼,比那‘鹭精’强上不少。” 酒德麻衣一怔,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那零又道:“你带我回去。” 路明非笑道:“哦?姑娘可是愿降?” 零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只道:“我还要上学。” 路明非暗笑,又问酒德麻衣道:“这位‘鹭精’呢?” 那酒德麻衣红了脸,眼眸躲闪,支吾道:“我自己走。” 路明非知万事有度,不可紧逼,这招降也非一蹴而就,即点头道:“姑娘自求多福。” 说罢,教零阖眼,架了风,径归卡塞尔学院。片刻落地,只听他道:“睁眼。” 那零睁开眼,却已不见明非身影。她怔了怔,即奔医院而去。 却说路明非别了零,未去医院,反使了个“遁地术”,及至“冰窖”之中。 初来时,他夜探学院,盘问弗拉梅尔,已知大概。不久前,为擒酒德麻衣,履迹于此,自轻车熟路。 他此时性急,未多探察,只寻着些汞水,欢喜而去。 辗转舍内,翻窗而入,见芬格尔未在,即取了锅,将水注半,摆架停当。运法吐焰,以火灼之。 你看他盘膝打坐,忽手一招,自窗外枝头,摘片叶来,捻在指尖,念念有词,使了个“一叶障目”的法术。 念罢,将叶一抛,即化作一方帷幕,将屋罩了,掩住乾坤,自外看来,空无一物。 如此妥当,即将那草篓、汞水投下,霎时间,绽出泠光,隐隐闻婴孩啼哭之声,如怨如诉。 路明非自不管不顾,运法锻炼。片刻,又发谩骂之声,仍不睬,口中真决诵了又诵,其音渐绝。 这般早过三更,即见锅干水净,其内泥沼黝黑。 忽见两根草茎,自淤泥拱出,不染半点污秽,顶上吐蕾,被明非真气一吹,竟开出两朵金莲,大放光芒。 花心处含两枚丹药,其上龟蛇盘结,艳艳发光,似火如霞。只闻得: 金乌啼鸣玉兔叫,龙吟阵阵惊春晓。 香远益清如芙蕖,醉倒仙人比花雕。 路明非见此丹成,不由大喜,小心收了,只待良辰吉时,再服用不迟。 他平了平内息,将锅拾掇干净,撤了法术,使了个隐身法,辗转及至医院。 寻得分身病房,却见陈墨瞳、芬格尔、楚子航、零皆在门外,又听得其中交谈之人,正有昂热。 他心中一动,使个“穿墙法”入内,隐在一旁。 只听那昂热道:“你确定那个人是诺顿么?那个以前叫‘罗纳德·唐’的人?” 那明非道:“正是。他自吹自擂,说什么:青铜与火真龙 王,天下俯首威名扬。昂热匹夫老不死,此番教他把命丧!” 这蛟魔听了,心中暗笑。 昂热一怔,痰嗽一声,说道:“这些大话就不用说了。可以描述一下大致长相么?不用太精确,只是与照片对照一下。” 那明非却笑道:“拿纸笔来!待我与校长露一手!” 昂热一怔,旋即唤人取来纸笔。只见那明非下笔如神,不多时,即绘出一人像。你看那: 栩栩如生像老唐,威猛森严似龙王。 双眉下塌猥琐面,头角峥嵘双眸亮。 昂热啧啧称奇道:“我怎么感觉这个人的风格很撕裂?” 那明非点头道:“相由心生。” 昂热眼前一亮,说道:“你的意思是他的内心很困惑,所以面相很撕裂?明非你还未入学,就对龙族的内心这么了解,真是天赋异禀!” 这蛟魔听了,心道:“这老头话里有话。” 那明非道:“皆因我能掐会算,能瞅会看。” 昂热起身笑道:“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还得早起。” 那明非一怔。昂热又道:“忘了告诉你。明天去青铜城的人选已经确定了,你自然是其中之一。毕竟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别兴奋得睡不着觉。” 他推门而出,迎面撞上黑猫,怔了怔,回头道:“记得喂猫,都跑到医院来找你了。” 说罢,微笑而去。 那黑猫当即窜入,却被那明非使了眼色,忽翻身而出,转头跑了。只听陈墨瞳唤道:“喂!你又去哪撒野?” 趁此时机,路明非收了分身,自躺于床。 门外众人一拥而入。那芬格尔泪汪汪道:“师弟啊,你两天躺了两回,如此命苦,真让师兄为你忧心啊!” 陈墨瞳一旁道:“你哭丧呢?” 那芬格尔拭去泪花,又道:“说起哭丧,我还会唱全本的增福增寿经……” 陈墨瞳一摆手道:“打住。求你别唱。” 却听那楚子航道:“去青铜城的人选定了。” 他看向在场众人道:“这间屋子里的人,加上恺撒和苏茜。” 陈墨瞳一怔。 那芬格尔叫道:“为什么还有我?还有我都没收到通知,面瘫师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正说处,忽听一阵喧闹,在场众人取出手机,扫了一眼,又默默关上。那芬格尔道:“靠!真有我!” 陈墨瞳面色凝重,说道:“这么紧急的通知,这么多人,不提前训练也就算了,还有两个新生。这很不正常。” 楚子航点点头,却话复前言道:“施耐德教授告诉我的。” 那芬格尔唉声叹气道:“我现在已经不关心是谁告诉你的了……” 却忽听零对路明非道:“你回来了?” 众人不明就里,齐齐望来。那芬格尔道:“师妹你什么时候来的?这话怎么没头没脑的?” 路明非冲零点点头,眸一盼,扫过众人,笑道:“如此甚好,这般多耍子 人。此一行,必其乐无穷。” 众人闻说,如何言语不提。 且说希尔伯特·让·昂热离了医院,辗转上了钟楼,及至副校长弗拉梅尔房中。 见他面色凝重,正紧盯屏幕,其上正是明非与康斯坦丁、诺顿交兵情形,及至诺顿远走,戛然而止。 那昂热落座,捧酒问道:“诺玛修复了部分监控,什么感想?” 副校长叹了一声,将酒抓过,牛饮而尽,骂道:“昂热你就是个疯子!” 昂热一愣。 只听副校长道:“路明非展现出的能力比龙王还要匪夷所思!你派他去青铜城?这和豢养一头龙王去杀另一头龙王有什么区别?” 昂热听了,身陷沙发,喃喃道:“至少路明非这头龙王是我们这一边的。” 副校长摇头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他的伪装?你把握不住他。” 昂热哼了一声道:“要我通知校董会么?” 副校长怔了怔,摇头道:“还是别,那样只会把路明非激怒,弗罗斯特·加图索可不是省油的灯,无风尚要起三尺浪,更何况……” 昂热接道:“更何况加图索家抓住了乔薇尼。” 副校长点头道:“避风港只逃出了她一个,加图索不想让那些机密落在别人手上,但他妈抓个中年妇女有个屁用!我真不知道加图索家族的人脑子是怎么长的?” 昂热道:“连老墨都不知道加图索家人在想什么,你我怎么会知道?” 副校长叹了口气,又道:“那如果路明非……” 正说处,忽听窗棂震响,二人回头观瞧,见是一只松鼠,撞来撞去,似欲入内。 二人一愣。那副校长道:“这不是经常去你办公室讨东西吃的松鼠么?冲你来的?” 昂热摇头道:“不像,你这里的东西老鼠会喜欢,松鼠应该……” 话未已,却见一道黑影扑将过去,一爪将松鼠拍晕,衔了在口,锁喉断颈,血染窗棂。 那副校长惊呼道:“一只黑猫!” 昂热面色凝重,点头道:“路明非的黑猫。” 那黑猫望来,金瞳闪亮,发似笑非笑之声,翻身而去,没入夜色之中。这才要: 明日启程赴夔门,讨伐诺顿解心恨。 蛟魔抖擞施变化,子航入水遇使臣。 昔年父子互相争,惊动儿媳公主身。 往来凶狠斗神通,到头全是一家人。 第52章 青铜城兄妹同饮,夔门江明非解惑 话表龙王诺顿携康斯坦丁径返夔门青铜城,引动风雨,只见那夔门江上阴云密布,浊浪排空,风呼啸,雷乍惊,潮水又起。 诺顿落至江心小岛,放眼四望。只见两岸高山围绕,堤坝筑起,已不似当年模样。 此地又名瞿塘峡,宽百里,将这滔滔大江束成一壑,状若门户,正是风水宝地。有道是: 万水倾吐过夔门,蜿蜒曲折似龙身。 藏风聚水堪舆地,不似当年遇故人。 那诺顿慨叹多时,将身一纵,下了江,逐水踏浪,及至青铜城外。那城池巍峨,陡放光芒,如见旧主,“活灵”欢悦,开口现出门户,将他迎入。 辗转离了水道,及至宫城前。但见城门大开,左右铜雕俯首,两龙迎出,左参孙右龙怪,朝上唱个大喏道:“恭迎殿下回銮。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诺顿左右一看,见这二龙皆失双翼,另断一尾,不由叹道:“这些年,苦了你等在此守候。” 二龙听了,双双垂泪道:“臣自服侍殿下,百千年未曾分离。百年前殿下出宫,臣日夜盼望,终见殿下天颜,如今已死而无憾也。” 君臣洒泪相见,齐奔宫中。那参孙问道:“殿下,二殿下他” 诺顿道:“我已将他搭救,今日大排筵宴,庆本王兄弟重逢。” 那二龙欢喜无限,领命筹办而去。 且说诺顿转至寝宫,取出铁罐,念动咒语,即将康斯坦丁放出。 那康斯坦丁见了兄长,以泪洗面,泣道:“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弟这些年日思夜想,终梦想成真!” 诺顿却将脸往下一沉,喝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休作此小女儿情态,这般懦弱,怎得威慑群臣?” 那康斯坦丁听了,当即噤声,暗自委屈。 诺顿面色稍缓,扯过其金带,挣了两下,便觉坚韧。翻身入得内院,取一剑匣,手一拍,登时龙吟声起,自匣中弹出七柄刀剑。你看那: 斩马大刀灿光明,八面汉剑射龙影。 太刀弧刃如新月,长刀锋利不住鸣。 苏氏阔剑长且直,胡刀反弯折刃形。 小巧玲珑肋中差,真火锤炼锻铁精。 这七把刀剑皆一炉所造,被诺顿以真火灼炼七七四十九天,又用金水走了十六遍,锃明刷亮。名唤“七宗罪”,分别是“暴怒、傲慢、妒忌、懒惰、贪婪、饕餮、色欲”。 当年诺顿身为龙皇嫡长、东宫太子,起兵叛乱时,以其余七王罩门所在,铸此七兵,实乃嗜弟屠妹不二之选,刺王杀驾必备之器。 那康斯坦丁见了,竟有些悚惧,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诺顿将“色欲”擎在手中,只一挥,将那金带斩断,教康斯坦丁脱出,吩咐道:“自行更衣,随我同去金殿。” 那康斯坦丁点头入内,不多时,衣袍整备。伱看他:着一件 簪金白袍,头戴玉色冕冠,腰系碎银宝带,坠一块白龙纹壁,翩翩而出,款款而至。正是那: 双眸顾盼姿容俏,貌比潘安弥子娇。 白璧无瑕真龙种,俊雅风流实在妙。 好似哪吒莲花身,又如金童发垂髫。 吕祖当年私生子,龙皇陛下亲身造。 兄弟二人见了礼,并肩携手,重履金殿,共登王座。那参孙已将宴席备齐,与龙怪左右陪席,四龙推杯换盏,欢享天伦。 正吃处,惊动座下陷坑,那耶梦加得闻得酒香,便觉腹中饥渴难耐,侧耳聆听,叫道:“皇兄!皇兄!可是你么?” 诺顿一怔,问曰:“何人喧哗?” 那康斯坦丁笑道:“前几日那色鬼来了,妄谈招降,被我施计擒拿,正关在座下。” 诺顿反应片刻,失笑道:“我道是谁?原是小耶子。方才可是你唤我?” 只听那耶梦加德道:“正是愚妹啊!皇兄你我多年不见,莫非不想小妹子么?还请皇兄开了机关,你我兄妹团聚,岂不美哉?” 那康斯坦丁忙道:“兄长,此泼妇阴险,比狐狸还狡猾十成,切不可动恻隐之心啊!” 诺顿不以为意,笑道:“你我兄妹至亲,教她困顿坑底,却不是待客之道。前番你独木难支,惧了她也无可厚非,如今本王归来,谅她也翻不出什么水花儿。” 说罢,按动机关,哐当一声响亮,王座之前即现一洞,那耶梦加得已跃身而出。二龙侍恐她无礼,闪在左右护驾。 却见诺顿一摆手,袍袖一挥,两枚铜钉飞出,扑扑两下,刺入耶梦加得左右琵琶骨。只听妈呀一声,其已跌倒在地。 她怒道:“诺顿!你这是何意?” 那龙王笑道:“贤妹莫怪。本王知你生性好事,行为鲁莽,特与你调治一番。” 这琵琶骨一穿,纵有万般手段也憋了在手。那耶梦加得心知不谐,暗自气鼓,换作笑颜道:“兄长如此好意,真让妹心生感激啊!” 却听那康斯坦丁喝道:“耶梦加得,你见了太子,为何不拜?莫非未将我兄长放在眼里?” 耶梦加得心中暗骂,当即跪倒,朝上唱个喏道:“愚妹拜见皇兄。非我无礼,实是许久未见,心中思念已极。又见皇兄威武不凡,心中钦佩,这才僭越。” 那诺顿笑道:“贤妹甚善言也。愚兄何不如此?快快请起,来龙,赐座!待本王与贤妹同饮几杯,叙谈旧情。” 耶梦加得谢恩落座,虽饥肠辘辘,却故作风度,细嚼慢咽,口却一刻不停。 那诺顿笑道:“不知愚兄宫中菜肴,可还得用?” 耶梦加得忙道:“得用!得用!兄长当年统领御膳房,捕鱼捉蟹,煎炒烹炸,火候甚好,妹吃得欢畅,饮得痛快。” 那诺顿心道:“好个耶梦加得,言语讥讽于我,多年不见,还是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他笑道:“愚兄 听闻你在那图兰草原称王作祖,自称‘阿提拉’,人送绰号‘上帝之鞭’,怎如今落魄于此?” 耶梦加得闻言,停杯投箸,叹道:“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她顿了顿,说道:“那阿提拉乃我兄长化名,当年先帝驾崩之时,我兄妹被人族大军冲散,天各一方。我家兄长生性单纯,被罗马帝国狐狸精霍诺利亚蛊惑,迎娶为妻,日夜操劳,暗下毒药。又被秘党刺客伊笛可那贱人趁虚而入,最终身死。所幸被我救回,只是坏了脑子,痴苶呆傻,已不复往日武勇。唉!如今我二人相依为命,实在凄惨。” 那诺顿闻说,笑道:“贤妹不必心忧。愚兄颇通医道,待炼几味丹药,与芬里厄吃了,他自恢复如初。不知他……现在何处?” 耶梦加得心一凛,忙道:“家兄身有残疾,怕见生人,皇兄好意妹心领了。” 那诺顿又道:“贤妹何出此言,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大家皆是手足至亲,哪有什么生人?若我那芬贤弟行动不便,愚兄尽可出诊,又有何干系?” 耶梦加得道:“兄长如此言语,真是羞煞我也。不如兄长在此等候,我即去将家兄请来?” 那诺顿笑道:“不忙,贤妹一人独行,愚兄放心不下。待本王击退宵小,再随妹前去,你我兄妹同行,也好多叙亲情。” 耶梦加得听他此言,怔了怔,问道:“何方宵小,敢来青铜城撒野?” 那诺顿恨恨道:“正是那秘党卡塞尔鼠辈,千百年来,与我朝为仇作对,实在可恶!” 耶梦加得心中一动,即问:“他等何时来?” 那诺顿道:“快则一日,慢则三天,贼子必至。” 正说处,忽见那参孙开口道:“殿下,城外有人。” 那诺顿点头道:“我也有感。你即去探听清楚,速来回报。” 参孙领命而去,片刻即返,禀报道:“殿下,奥丁遣使臣来访。” 众龙闻听,面色各异。 那康斯坦丁道:“兄长,这奥丁素来与我兄弟不睦,怎今日……” 诺顿一摆手,说道:“此间情由,容待后讲。有请!” 好龙王,一拍掌,只听得金铁震鸣,脚下城池微颤,大殿陡放光华,白玉柱盘龙长啸,紫金梁飞凤抖翅。 这殿外,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皆站定青铜士兵。 此堂中,左右铜人目透银光,依次排开,手中长戈交叉,架作刀门。 耶梦加得只觉肃杀之气骤起,不由暗暗心惊。 只听脚步声响,那参孙引一人而来。你看他: 金甲铁面独目灿,腰悬吴钩三尺剑。 奥丁使臣有胆色,昂首挺胸登堂殿。 只见他将长剑解下,交于参孙,也不跪拜,只朝上唱个喏道:“下官参见诺顿、康斯坦丁殿下。” 诺顿道:“大人远来辛苦,赐座。” 那使臣谢过,落座殿右,与耶梦加得相对 。他一怔,朝上问道:“殿下,这位是……” 诺顿笑道:“此乃本王之妹,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是也。” 那使臣上下打量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失敬失敬。” 耶梦加得见他并不行礼,心有不悦,问道:“不知这位使者大人可有名姓?” 那使臣道:“下官自追随吾王,名字早已忘怀,姓氏倒还记得。下官……姓楚。” 耶梦加得听此言,面色陡变,脱口道:“你……”未出口,顿觉不妥,复又咽下。 那使臣一怔,问道:“公主殿下识得下官?” 耶梦加得眼眸闪动,摇头道:“我不识大人,只有一旧友,也姓楚,怕是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那使臣独目闪烁,忽笑道:“哦?看来殿下与那人交情匪浅。不然何至这般反应?” 耶梦加得叹了一声,摇了摇头,缄口不言。 此时,只听那诺顿痰嗽一声,问道:“楚大人,不知此来,意欲何为?” 那使臣道:“吾王遣下官来,自是为前番约定。” 诺顿点头道:“本王既已答允,断不食言。只前番那‘瓦尔基里’并未言明,不知你家王欲炼何物?” 那使臣道:“殿下,此事乃两国机要,是否……”说着,瞥向耶梦加得。 诺顿当即道:“贤妹,可吃得了?” 耶梦加得心思细腻,自然明白,虽十分好奇,却也知“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即道:“妹酒足饭饱,已有几分醉意,便失陪了。” 诺顿点头道:“来啊,送公主殿下回寝宫歇息,切不可怠慢。” 那龙怪领命,引耶梦加得径归后殿寝宫而去。 这殿上如何交谈暂且不提。 话说路明非虽佯装负伤,却仍被遣往青铜城,正合其意,即随众人飞奔东土。未及午时,便至夔门江上,只见阴风怒号,雨落瓢泼。这风雨: 浪涌接天阙,潮翻灌墨云。 大雨滂沱落,夔门整江吞。 雷霆乍惊起,不知晨与昏。 该是妖风过,蛟龙动乾坤。 路明非立于铁鸟之上,即见船舶泛江于十丈之外。 忽听恺撒道:“风雨太大,无法降落,需要我们索降,大家都过来。路明非?” 却见路明非恍若未闻,忽纵身一跃,疾若飞鸟,灵似大玃,已飘身落于船上,声息皆无。 众人俱惊。恺撒蹙眉道:“他怎么跳下去了?” 陈墨瞳挂了绳,说道:“他可能很开心吧?” 恺撒不解道:“开心?” 陈墨瞳耸肩道:“他应该很喜欢……雨天吧。” 众人不知如何言语,及至船舶上空,纷纷降下。却见路明非正独立船头,伸手抓风,似在鼻端嗅了。 正此时,曼斯教授已率众迎上。那恺撒上前一步道:“曼斯教授,恺撒·加图索,这次的队长。” 那曼斯教授笑道:“我记得你挂过我的课?” 恺撒耸肩道:“我后来补考也挂了 。” 两人相视一笑。 众人寒暄片刻,及至舱内。却见叶胜、亚纪二人径奔明非而来,便欲开口。 路明非自知他二人有何话说,摆手道:“不必。” 二人一怔,路明非已至曼斯教授面前,问道:“何时下水?” 那曼斯一怔,旋即道:“你就是路明非吧?之前多谢你的指点,才让……” 路明非摆手道:“休絮言,多行事。” 那曼斯又是一怔,即道:“现在风浪太大,下水会有危险。你……发现什么了吗?” 路明非点头道:“这雨蹊跷。若不下,便撤。” 众人不明就里。那曼斯问道:“能具体说说么?” 路明非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居所何处?” 那亚纪道:“我带你们去吧,在后舱。” 众人随她前往。路明非落了后,那陈墨瞳凑来道:“怎么了?” 路明非道:“那八条腿的孽畜来了。” 陈墨瞳一怔,旋即低声道:“奥丁的八足天马?它不是被你斩了么?” 路明非道:“前番在北俱芦洲,却又见了。” 陈墨瞳眨眨眼,说道:“北俱芦……北极圈的事果然……” 话未已,却见路明非示意噤声,即闭了嘴。 路明非看向恺撒,心道:“‘顺风耳’之类的法术么?见我与那陈墨瞳亲近,留心聆听么?” 他有心惩戒,转念又思忖道:“此事却不占理。常言道名不正而言不顺,言不顺而事难成。此地蹊跷,恐那强敌已至,却不便多生事端。” 想罢,不再叙谈,寻一房入,反手锁了。 众人知他行事古怪,异于常人,却也未放心上。 路明非盘膝于榻,手一翻,即将一枚丹药捻在指尖,掐指算道:“近日来无甚吉时,若那奥丁亲至,我如今修为却是不便应敌,更遑论还有那诺顿,他二人若是联手……” 思至此,即忆起昔日耶梦加得话语,心道:“太平误我!那诺顿绝非宵小之辈,岂是个烧火的?他法宝在身,不可力敌。还知以双剑封我左右琵琶骨,比那耶梦加得强上百倍,还道什么‘只比臣强些’,真是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想罢多时,又将丹收了,自语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何不下得水,探个虚实?” 他打定主意,又将分身变出。 那明非甫一现身,即滚了在床,撒泼打赖道:“去不得!去不得!” 这蛟魔笑道:“我还未吩咐,你怎得这般推脱?” 那明非道:“汝心甚歹,三番五次,今日便分了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蛟魔怔了怔,又笑道:“汝不得死,又何惧哉?” 那明非道:“虽不得死,还痛哩!往往来来,烦煞人也!” 这蛟魔道:“你我各有理?如此说得千百年,也无结案!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教一人来评此理。” 那明非道:“何人?” 只见这蛟魔又拔根青丝,变作一分身,问道:“你且评来,谁对谁错?” 那分身左右一盼,笑道:“可有趣么?” 这三人互看一眼,忽齐声大笑。 笑罢多时,那明非指蛟魔道:“他思念故友,无人与他言语,教分身耍子,却不知羞!” 那分身道:“我等一体同心,又有何分别?” 这蛟魔不语。 那明非依在床头道:“也有。我觉得陈墨瞳挺好。” 分身道:“苏家妹子不好么?” 二人齐望来。 这蛟魔叹了一声,手一挥,将那分身收了,对那明非道:“我去了。” 说罢,翻窗而出,纵身入水。 那明非枯坐于地,叹道:“正所谓: 喜怒忧思悲恐惊,求道本该断七情。 可惜正果实难得,魔障暗生惑心灵。 花花世界迷人眼,红尘作伴互相倾。 知己难得故人少,徒增烦恼误修行。” 第53章 路明非遭劫炼金丹,火之王夔门摆擂台 话表蛟魔王下水寻幽,只留分身路明非在船。 那明非修行多时,听得敲门声响。法眼一观,见是零来访。手一挥,将门开了。 那零怔了怔,进的门来,金瞳一闪,即道:“他去哪儿了?” 路明非微讶道:“你看得出真假?” 那零点头。 路明非心道:“这丫头倒是眼疾。” 原来她言灵名唤“镜瞳”,看得清,辨得明,可知真假,善模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路明非问道:“何事?” 那零将门锁了,即道:“那人现在东瀛黑石馆邸,正在寻找白王。” 路明非一怔,笑道:“汝欲投诚?” 那零摇头道:“礼尚往来。” 路明非点头道:“倒是个买卖人。那白王倒有耳闻,听说是个跳大神的?” 那零点头道:“他是龙族的大祭司,曾和黑王一同执政。后来因叛乱被处死,留下圣骸在东瀛。那些东瀛人都是清一色的白王后裔。” 路明非点头道:“母的?” 那零一怔,旋即摇头道:“不知道。” 正说处,又听敲门声响,有人道:“路明非,开门!”正是陈墨瞳。 那零长身开门,陈墨瞳闪入,便是一怔,狐疑望来,问道:“你们……” 路明非笑道:“聊些风月。”零不置可否。 陈墨瞳似信似不信道:“这才几日?又有新娘娘了?” 路明非笑道:“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多多益善。师姐何来?” 陈墨瞳瞥他一眼道:“曼斯教授叫大家开会。” 路明非点点头,下了榻,与她二人出门。 却见那陈墨瞳凑近,压低声道:“你是分身吧?” 路明非一怔,问道:“何以见得?” 陈墨瞳道:“他从来不叫我师姐。” 路明非笑道:“师姐冰雪聪明,一猜即中。真是诸葛在世,凤雏显灵。” 陈墨瞳白他一眼道:“休捧!他又何处耍子去了?” 路明非不答,只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他二人絮絮言言,及至前舱,见众人皆至,又多一中年妇人,怀抱婴孩。那婴孩哇哇啼哭,甚是聒噪。 路明非问陈墨瞳道:“汝弟‘钥匙’?” 陈墨瞳点头道:“他血统高,一直哭,曼斯教授意识到可能有什么变故,一番探查,果然见水下青铜城开始运转,料定必是那诺顿已至城内,这才开会商讨。” 路明非了然,却见他忽喝道:“休哭!这等聒噪!” 众人一惊,陈墨瞳打他一下,埋怨道:“伱吓唬孩子干什么?” 却见那“钥匙”应声止啼,望而来,张开手,似要他抱。 路明非笑了笑,凑至近前,对那妇人道:“小嫂子,将他予我。” 那妇人一怔,但见那“钥匙”兀自挣脱怀抱,急往前凑,即予了明非。 路明非将他抱了在怀,那“钥匙”安安静静,只大眼忽 闪,不住瞧来。 那妇人道:“看来他很喜欢你。” 路明非摇了两下,那“钥匙”竟咯咯笑起,十分欢喜。 那曼斯道:“从来没见过他对别人这么亲近。” 陈墨瞳忽问道:“路明非你抱孩子怎么这么熟练?” 路明非笑道:“经我之手,纵无一千,也该八百。” 众人闻说,只道耍子。 路明非不多言,径至幕前,其上正是青铜城地图,笑问道:“好孩子,指条路。” 那“钥匙”望向屏幕,指在城南。 路明非笑道:“好好好!北斗主死,南斗主生。此生路也。” 那众人听了,心思各异。曼斯教授道:“我们的设备现在无法靠近青铜城,最终还是需要你们下水探查。两人一组,规矩你们知道,情侣不能在一组。我的建议是” 话未出,却听那零道:“我申请和路明非一组。” 那曼斯教授蹙眉道:“本来我打算让你和芬格尔一组,陈墨瞳和楚子航,苏茜和恺撒一组,路明非受了伤,暂时不派他下水。” 芬格尔听说,忙道:“教授此言差矣。我师弟少年英雄,龙精虎猛,区区小伤算得什么?S级留在船上作后勤,怎么也说不过去啊!再说您可是个开明的教授,怎么能搞一言堂呢?也得听一下广大群众的意见吧?” 原来他这几日来沉默寡言,正有心偷懒,如此良机,怎能错过? 那曼斯教授被话拿住,转问零道:“可以说一下你的理由么?” 零点头道:“安全。” 那曼斯教授又问路明非道:“路明非,你怎么说?如果你的伤.” 路明非笑道:“区区小伤,不足挂齿。这黄毛丫头身小,我拎着跑路,倒是方便。” 那零面无表情道:“有理。” 曼斯教授无奈道:“那好。你们两个是第一组,记住目前只是探查,不要深入。” 路明非不置可否,即与零换了水式衣靠。 那曼斯教授又递来一真空管,其色艳红,说道:“这是钥匙的血,可以打开活灵看守的门。” 路明非收了,带齐应用之物,与零纵身下水,径奔青铜城不提。 却说蛟魔王独身下水,转过水下之“门”,辗转及至青铜城前。见那“活灵”闭口,似已沉睡。 他恐诺顿警觉,欲使“穿墙法”而入。却见那青铜壁上纹路放光,阵法运转,竟不得入内。 蛟魔王心道:“这烧火的,倒有几分手段。此城依奇门遁甲所建,必留有生门。正所谓北斗主死,南斗主生,我且去寻来。” 想罢,径转城南,寻见生门,正是阵法薄弱之处。 好魔王,掐诀念咒,使了个“开壁法”,手指到处,山开壁裂,亦可作破阵之用。 只见那铜壁陡现一隙,纤如发丝,那蛟魔使了个“大小如意”的法术,随水而入。 他入得内,即使了“隐身法”,转至金殿。所过处,尽是青 铜士兵,配剑举戈,四处巡逻警戒,与前番死城大不相同。却正见那诺顿、康斯坦丁携一人往外走来,左一折,不知欲往何去。 蛟魔王见那人与奥丁连相,只气息不同,便留了心,缀在后面。随三人行不多时,即见一殿,火气冲天,热浪扑面。殿上挑匾,撰道“显灵宫”。 他心道:“准是那诺顿打铁、炼丹之处,不知可有宝物灵珍?待我觅上几件,补我法宝之损。” 随之入内,见一个个青铜人偶左右忙碌,上下取药,见了诺顿,纷纷行礼,复又自顾行为。 蛟魔王心道:“这诺顿以铜人为仆,机关驱动,倒真有几分门道。” 却听那诺顿道:“楚大人出使我国,以为此地如何?” 蛟魔王听了,留心道:“原是奥丁使臣么?” 只听那使臣道:“殿下手段匪夷所思,青铜与火之王当之无愧。” 那诺顿笑道:“楚大人过奖。请往这边。” 他引着使臣,转至内殿,及见一炉。你看那: 青铜铸就炼丹炉,八面玲珑画阵图。 东为青龙西白虎,南方朱雀北玄武。 乾坤坎离上下撰,兑艮巽震左右补。 真火艳艳灼彩霞,阴阳二气喷涌出。 只听诺顿道:“楚大人请看,这炉中便是那真火。” 那使臣只看一眼,只觉浑身燥热,身如火灼,踉跄退了三步,惊魂未定道:“这火好生厉害!” 诺顿忙道:“切不可久视,这火甚凶,寻常人只看一眼,恐魂消魄灭,烧个煨烬。” 莫说他,那蛟魔王见了,也吃惊非小,心道:“这不是太上道祖八卦炉中的六丁神火么?怎被这诺顿得了来” 谁料他虽心中念叨,却将那火惊动。 那“六丁神火”大放光芒,霎时化作一条火龙,竟自炉中窜出,径奔蛟魔王烧来。 诺顿心道不好,扯了康斯坦丁即走。那使臣不明就里,却知事有不谐,拽步赶上。 他三人跑得倒快,却见那火龙过处,殿中铜人登时化水,锻成一粒粒铜丸,骨碌碌来回乱滚。 蛟魔王慌了神,使了个“纵地金光”,化流光而逃。 却被那火龙片刻赶上,一口吞入腹中。 那蛟魔王急捻“避火决”,却仍觉心火扬沸,自五脏六腑烧出,心叫“不好”,忙使了“移星换斗”的法术,将自身与那分身调换,逃出城去。 却说那明非与零下了水,依“钥匙”指点,径至城南,见蛟魔王所开之隙,正自欢喜,忽心神一震,眼前一花,即见身周火光冲天,未及反应,便被焚烧殆尽。 那零见路明非甫一无踪,须臾又去而复返,刚欲开口询问。 却见路明非扯断二人绳索,喝道:“离远些!”说罢,即往水下猛扎。 你看他周身冒火,遇水不灭,自七窍喷出,灼五脏,烧泥丸,焚丹田,自涌泉烧至天顶,从真魂燃至七魄。 此乃那“六丁神 火”灼烧所至,虽被明非施法躲过,却唤起那心中之火,正应修行所遭之“三灾利害”。 他前世修成金丹,天地皆惊,鬼神不容,正赶齐天圣大闹天宫,才引得天降雷劫,蛟魔王身死道消。 此番他回归本身,修为渐复,这第二劫便来! 这火不是天火,不是凡火,唤作“阴火”。自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丸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那千年道行,全作虚幻! 直烧得他三魂皆乱,七魄俱散。凡与他干系之人,皆泛起火来!这才是: 丹成惊动天与地,鬼神难容劫来袭。 天雷打散千年功,阴火焚尽真龙体。 青铜城内寝宫中,耶梦加得痛难抵。 皆因明非藏真火,累得公主太平姬。 又见东瀛海上岛,源氏重工绘梨衣。 泥丸燥热无处解,五内俱焚独自泣。 黑石官邸落崖头,鸣泽梦中惊坐起。 灼断肝肠滚下榻,真魂燃火不停息。 北俱芦洲肥鲶鱼,惨声呼喝传四极。 天下龙种皆有感,亿万水族个个惧。 此劫实在无处躲,三魂难逃不可敌。 全赖明非展手段,一人无事全生息。 避之不及道自消,解得祸厄寿天齐。 且看蛟魔施神通,否极泰来阴阳济! 且说路明非初时慌神,痛苦难当。少倾反应过来,运法力,动神通,与那“阴火”相抗。 他强打精神,见性明心,固住心神,拢住真魂七魄。手一翻,取出那两枚丹药,囫囵吞下,使以“导引”之法,分将二丸融了,化阴阳二气,上至泥丸,下沉丹田。 又以“斡旋造化”之法,以二气假作双魂,使以“颠倒阴阳”之术,掩住天机。 他以水气将身隐了,使以“坐火”法,将体外之火入腹。又使“服食”法,搬运“阴火”锻炼“假魂”,以自身为鼎炉,引周天运转,动精气神三宝,合和金丹。 只看他: 真言不住念来念,肉身枯荣变又变。 欺天斡旋化劫生,置之死地且后看。 他如何攘灾暂且不提。 却说那诺顿三人逃得金殿,惊魂未定,见那“六丁神火”所化火龙在城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万物皆焚,凝成丹丸。 诺顿急命参孙道:“取火具来!” 那参孙领命而出,须臾回转,手捧一砖,红艳艳,孔洞密布。 那使臣问道:“这是何物?” 诺顿接了在手道:“此真火原是这砖上残火,乃先帝自西域火焰山寻来,只星星之火,被我豢养多年,才成如今气候,甚是凶猛,所幸有此物也。” 说着,拽步出宫,手捧红砖,念动咒语,唤了声:“收!” 那火龙正自肆虐,听了喝,即分一缕缕火丝,自孔钻入。 这砖登时滚烫不止,那诺顿咬牙忍住,急至显圣宫内,将火放入炉子,紧闭炉门。 那使臣与康斯坦丁宫外远见,长舒口气,不由后怕。 诺顿教 参孙将砖放回,甩甩袖,及至宫门,扳动开关。 只见四壁现出无数门户,走出一个个青铜人偶,行礼已毕,各自打扫拾掇。 诺顿对那使臣道:“楚大人,你亲眼所见,非我小气,实是变故横生。这真火如今发了狂,你家主人所托怕需缓缓。” 那使臣点头道:“那下官便多叨扰几日。” 诺顿喜道:“我正欲留大人,观一出好戏。” 那使臣问道:“何戏?可是卡塞尔学院众人?” 诺顿哈哈笑道:“楚大人所言不差。大人请作壁上观,看本王如何应对西来群贼!” 那使臣眼眸微闪,说道:“下官自当从命。” 诺顿即道:“点齐兵马,摆驾江上!” 一声令下如山倒,那参孙、龙怪领命,即唤青铜士兵,列阵出征。 那诺顿跨上参孙,康斯坦丁骑上龙怪,使臣上了天马,大开城门,浩浩荡荡,径奔江上而去。 却说那零不见路明非踪影,心中一慌,想了想,即回转江上,欲寻救援。 忽见那青铜城火光阵阵,大开门户,黑压压人影绰绰。 她一惊,即上了船道:“青铜城开了。” 众人俱是一惊,那陈墨瞳问道:“路明非呢?” 那零道:“他……不见了。” 陈墨瞳一凛,便欲再问。忽听那塞尔玛道:“下方来了很多人,为首的是……诺顿,天啊,还有两头龙,和很多人影!他们哪来的这么多人?” 那曼斯自屏幕中看得真切,双眉紧蹙,即道:“鱼雷准备好了么?” 塞尔玛心头一震,忙道:“好……好了。” 那曼斯目光冷戾,下令道:“发射!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船!” 塞尔玛心中恐惧,一时未应。却见芬格尔闪身近前,一拳砸下按钮,将那鱼雷放出。 众人齐齐望来。 却见那芬格尔一反常态,面色凝重,盯住屏幕,目不转睛。 屏幕中,却见诺顿躲也不躲,避也不避,手一伸,五指一握,口中念念有词。那鱼雷当场解体,化作铁片散落水底。 众人一片哗然。 正此时,忽听有人哈哈大笑道:“尔等贼子,本王大驾光临,还不出来迎接,更待何时!” 众人一听,纷拿枪刀,即奔甲板之上。但见那: 江水涌暗流,黑影现雨幕。 夔门摆千军,好似八阵图。 龙王诺顿负手后,康斯坦丁闪金眸。 青铜士兵半藏身,蛇面雕像牙如勾。 接天连云似墨洗,如泛青潮拍左右。 大军压来围住船,手持长戈并吴钩! 又听得: 吹角声声金柝鸣,擂鼓冬冬若雷霆。 双龙长吟动风雨,战歌齐诵鬼神惊。 众人见了,面色惨白,十分悚惧。 只听那龙王诺顿笑道:“尔等小辈,可有主事之人?” 那曼斯教授听了,当仁不让,上前一步道:“我是卡塞尔学院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是摩尼亚赫号的船长!” 诺顿 笑道:“好!好!好!颇有几分胆色。本王乃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众位可曾听过?” 此言一出,船上众人顿觉胸闷气短,更有甚者,双股一软,跌倒在地,挣挫不起。 那曼斯教授强忍不适道:“诺顿殿下,你想干什么?” 诺顿笑道:“尔等为砧板之鱼,插翅难飞!但……本王有好生之德,先礼后兵,且与尔等赌斗一番!尔等若胜了,本王既往不咎,放尔逃命。若是败了,便休怪本王心黑手狠,把尔等切开晾着!” 原来这诺顿也是个耍子人也,今番重登王座,十分傲慢,依仗兵多将广,欲作“猫鼠之戏”。 众人自不知他如何想法,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那恺撒道:“怎么个赌法?” 诺顿未答,一拍手,只见水浪翻腾,涌出一座青铜擂台,长宽各有五丈,浮在江上。 他道:“咱们来个‘三阵赌输赢’。你我两方各派三人,单对单,个对个,三局两胜!” 众人又是一怔,互相看来,却也无可奈何。 诺顿道:“休磨蹭!恼了本王性子,教尔等顷刻赴死!哪个来打头阵?” 众人正欲商讨,却见一人闪出,将身一纵,即至擂台之上。 那苏茜惊道:“会长!” 来人正是楚子航。 只见他掣出长刀,金瞳湛然,如喷火精,冷眼扫过,怡然不惧。 那诺顿眼前一亮,拍手道:“好!好!好!本王倒看走了眼。这卡塞尔之中,还有这般英雄人物?来!来!来!且让本王会你一会!” 未及动身,忽被康斯坦丁拦住。只听他道:“兄长何故心急?常言道大将压后阵,怎可轻易下场?将他交于小弟!” 说罢,便欲上台。却又见那使臣闪在面前,说道:“二殿下所言极是。您二位千金之躯,与这小贼动手,岂不跌份?下官不才,欲取其首级,来献二位殿下。” 康斯坦丁道:“楚大人远来是客,怎烦操劳?” 那使臣道:“咱皆是一家之人,说什么客,下官去也!”说罢,纵身上台,与楚子航见面。 楚子航不看则可,一看即双眸喷火,怒道:“奥丁!” 那使臣笑道:“非也非也!那是我家主公!娃娃,我且问你,姓甚名谁?还不速速交代!” 楚子航狐疑望来,看他身形与那奥丁一般无二,声音却不相似,沙哑刺耳,却隐隐有几分熟悉。 想罢多时,不得要领,即道:“楚子航。” 那使臣道:“呵呵呵,无名的小辈。我乃奥丁殿下座前大将,手下不斩无名之辈!你把昂热叫来,把贝奥武夫找来,把加图索换上来!我打的是这些英雄好汉,成了名的高手,与你相争,岂不跌份!速速逃命去罢!” 楚子航却不听邪,二话不说,搂头就砍! 那使臣摆剑架住,笑道:“好!好!好!好良言难劝该死鬼!且让老子指点你几招!” 说罢,摆开长剑,二人便战在一处!你看他二人这场好杀: 妖刀村雨光戚戚,铁灰长剑锋芒利。 刀对剑来分上下,寒芒乱闪无止息。 这一个是狮心会长驸马郎,那一个是奥丁座下将无敌。 各为其主来相争,兵戈架挡斗一起。 立劈华山搂头顶,拦锁玉带斩腰际。 夜战八方乱破风,苏秦负剑现威力。 翻云覆雨回手刀,盘龙吐信转身劈。 怒杀五关急步扫,犀牛望月剑来疾。 二人拼杀逞凶狠,火星四溅动天地。 子航毕竟少年郎,对面勇武实犀利。 三十余合无胜负,五十来回却不敌。 到头姜是老的辣,一脚踹飞入水里。 第54章 芬格尔定计擒龙,路明非重现本相 两军阵前赌输赢,猫鼠游戏不公平。 驸马战败落得水,师兄搭救显威名。 定计擒下二皇子,威胁诺顿要放行。 互抓人质各伸张,到头被困罐中罄。 话表龙王诺顿夔门摆擂,与卡塞尔众人三阵赌输赢。 这头阵乃是楚子航单刀对长剑,大战奥丁使臣。 二人战五十余合,那使臣一个“剑里夹脚”,即将楚子航踹落江水。他有心放过,未追赶,即收剑回阵。 卡塞尔众人见狮心会长落败,俱是一惊。又见那江水中,青铜士兵一拥而上,意欲擒拿。 那苏茜心系会长,不顾安危,便欲下水搭救。 却见一人闪身而出,纵身入水,正是芬格尔·冯·弗林斯。 你看他言灵念动,周身泛光,色如青铜,宛如铁打。双臂齐摇,扑扑两拳,即将两名士兵头颅击碎,手一提,将楚子航甩在船上。 众人又惊又喜。 那芬格尔却不上船,反跃上擂台,抖落水花,手擎村雨,二话没说,先练了趟刀。只看那: 光轮湛然若喷霞,霜刃灿雪凤穿花。 流影电光迷人眼,威震夔门此一家! 练罢多时,收招定式,气不长出,面不更色,长刀一指,高声喝道:“呦呔!哇呀呀!你家芬爷爷在此!哪个上来!” 这一套把式,双方俱是一愣。 那诺顿甩脸观瞧,只见此人身长九尺挂零,狼腿彪腹,虎背熊腰,眼赛金灯,光芒璀璨,颌下扎里扎沙须髯虬结,犹如钢针,恰似铁线。 你看他邋里邋遢形容如丐,独有三分英雄气概! 这龙王心道:“那卡塞尔卧虎藏龙,还有这等样人?本王且多加谨慎。” 未及开口,又听那芬格尔道:“诺顿!康斯坦丁!兀那杀千刀的鼍贼,土里滚的泥鳅!速速上台领死!今日伱芬爷爷就要大开杀戒,刀斩双龙,将你二人扒皮作鞋!” 那康斯坦丁闻言,十分恼怒。拍开“七宗罪”,撤出八面汉剑,二话没说,纵身上台,点指芬格尔道:“小辈!休口出狂言,还不报上名来!” 芬格尔看他一眼,浑然不惧,喝道:“好你个瞎眼的小龙,不识爷爷天颜。你且听来,我乃是: 卡塞尔中活字典,求学八年苦钻研。 炎之龙斩芬格尔,天神下凡震世间。 今日夔门现英勇,为保同门来阵前。 汝等宵小且记住,冯弗林斯正当面。” 那康斯坦丁冷笑一声,喝道:“好个芬格尔!休走!看剑!” 说罢,将身一纵,分心便刺。 却见那芬格尔翻身躲过,展开身形,跃在甲板,滑跪恺撒面前,喊道:“老大救命!” 双方又是一怔。 那康斯坦丁怔罢多时,怒道:“芬格尔,贪生怕死的鼠辈!你给本王滚上来!” 芬格尔恍若未闻,只对恺撒道:“老大请看,我已将那厮激怒。只待老大 上台,必手到擒来!这屠龙首功,定是老大囊中之物!” 这恺撒是个红脸汉子,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正所谓小马乍行嫌道窄,大鹏展翅恨天低,初生的牛犊不怕虎。 他情知凶险万分,但见左右大军团团围住,插翅难飞,也无可奈何。 如今又被芬格尔话语拿住,进退两难,不由瞪他一眼,一咬牙,二话没说,纵身上台。 芬格尔起身拍掌道:“好!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大好样的!” 敌我双方闻言,皆露嫌恶之色。 芬格尔视而不见,凑至楚子航面前,压低声道:“师弟,你这刀再借我一阵……” 那楚子航一怔,见芬格尔贴面近前,与他咬起耳朵。 他二人如何言语暂且不提。 且说恺撒上得台来,见那康斯坦丁怒目而视,颇有迁怒之意。 他喝道:“你又是何人?报名再战!” 恺撒无有多言,只是道:“恺撒·加图索。” 谁料此名传至诺顿耳中,引他变色,纵上台来,问道:“令尊唤作何名?” 恺撒与其父亲向来不合,听他问,颇有几分恼怒道:“他是他,我是我,跟他有什么关系?要打就来,别说废话。” 那诺顿听了,望了片刻,即对康斯坦丁低声道:“此人杀不得,切生擒。” 康斯坦丁一怔,回问道:“为何?” 诺顿摇头道:“此地并非讲话之所,你依言便是。” 那康斯坦丁为兄长马首是瞻,点头答应。 诺顿下了台,却见那使臣对此无动于衷,心道:“莫非他尚不知晓?这奥丁着实谨慎。如此一来,本王却不便多言。” 计较多时,复望台上,只见那二人话不投机,已战在一处。 诺顿看得分明,这恺撒与那楚子航本领相仿,隐约还略输一筹,且猎刀刃短,被康斯坦丁长剑封住,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莫说康斯坦丁,便是那耶梦加得前来,也战得过他。 诺顿放了心,暗自思忖道:“不出二十个回合,便可擒拿。待本王将他囚于宫,以为质子。日后若与那奥丁反目,也好牵制。” 正想处,忽听衣袂响动之声。余光扫过,却见那芬格尔与楚子航竟齐身跃向擂台! 诺顿一惊,心道不好!忙提醒道:“贤弟当心!来人!护驾!” 说着,也拽刀前奔。 却说那康斯坦丁正欲擒拿恺撒,听得兄长提醒,转头即见二人来势汹汹,即撇下恺撒,来战芬格尔。 只见那芬格尔一扫方才颓势,双臂张开如雄鹰展翅,跃将过来,当头就砍。 康斯坦丁挥剑一架,却力有不逮,震得他臂膀酸麻,竟踉跄了几步,连连后退。 但见芬格尔周身放光,似墨似血,黑中有红,现肃杀之气。手中村雨也色变为黑,化作丈许长,其上燃火不熄。 他二话不说,霎时斩出三刀。 那康 斯坦丁躲闪不及,露了破绽,被斩开肩胛,跌在台上,挣挫不起。 此时又听金风大作,原是那诺顿赶来,挥刀就砍。芬格尔抖擞神威,翻身敌住。 兵刃相接,那诺顿顿觉对方力大,虎口已裂,吓了吓,不敢怠慢,奋力施为,一时半刻却也不能取胜。 却说楚子航见此情景,喝道:“恺撒!帮忙!”恺撒正然发愣,被这一喝,如梦方醒,拽步赶来,二人合力将康斯坦丁压在台上。 楚子航掏出枪来,其内压有麻醉弹药,名唤“弗里嘉子弹”。扒了嘴,抵在口中,一通连射! 那康斯坦丁挣扎不就,被二人死死压住。不多时便觉力软筋麻,昏昏沉沉,晕倒在地。 正此时,众青铜士兵破水而来。船上卡塞尔众人纷纷举枪,弹幕扫开,打碎一片。零星漏网却也上百,为救幼主,悍不畏死,纵上擂台,扑向二人。 那楚子航夺过猎刀,教恺撒带康斯坦丁回船。 他言灵念动,腾起大片火光,猎刀舞开,一番好杀! 只见那众士兵,碰着的,身开头破,烧着的,铜似血流,竟无一人可近得身来。 楚子航抓个机会,翻身回船,喊道:“芬格尔!回来!” 那芬格尔正与诺顿赌斗,听他召唤,挥刀下劈,将那擂台斩断,纵身而归。 大军扑船而来。 却见芬格尔将康斯坦丁踏住,刀抵咽喉,喝道:“都停下!诺顿!你来看!” 那诺顿翻身落于参孙,喝止大军,怒道:“芬格尔!你意欲何为?” 芬格尔道:“撤去大军,让开水路!若不照办,教你一尝丧弟之痛!” 那诺顿眼喷怒火,喝道:“兀那小贼,你吃了熊心咽了豹胆!胆敢要挟本王?你将人放回,本王既往不咎,放尔翱翔!” 芬格尔冷笑道:“诺顿,你当我可欺?还是三岁孩童?速速让开道路!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 双方互不相让,僵持不下。 正说处,忽见那龙怪不知何时窜至船下,合身一撞,众人直如同陷了棉花,脚下不稳,纷纷跌足。 那芬格尔眼疾手快,抱住康斯坦丁,横刀在颈,压入皮肉之中,鲜血霎时涌出。 他喝道:“诺顿!还不教他住手!我下手无有轻重!” 那诺顿怒火中烧,却无可奈何,刚欲下令,却见那龙怪长颈一探,寻见一人,衔了在口,回归本阵。 恺撒惊呼道:“诺诺!”起身便欲搭救,叶胜、楚子航众人拥上,将他扯住。 芬格尔道:“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恺撒面色一阵青白。 却见那诺顿一把扯过陈墨瞳,踢跪于地,刀压脖颈,高声道:“如今你我双方皆有人质在手!如何?芬格尔,不如各退一步。” 他揪住陈墨瞳长发,说道:“以此女换我幼弟,放尔离去如何?” 芬格尔冷笑道:“诺顿睁开你那狗眼,现在这条船我说了 算。那陈墨瞳一不是我情人,二不是姘头,你只管杀来,我连眼也不眨!” 船上众人皆色变。 那诺顿忽冷笑道:“芬格尔,你休唬我!你不心疼,自有人疼。本王或割鼻,或挖眼,不信你还可压住身边众人!” 说罢,便欲下手。 却听那芬格尔喊道:“路明非!还不动手!” 那诺顿一惊,四下张望,却不见人影。 芬格尔笑道:“看来你也并非无所惧也!实不相瞒,那路明非与她交情挚厚,过往甚密,你动得她,你诺顿如何尚不可知,这康斯坦丁我却护之不住,咱来个鱼死网破,教你悔恨终生!” 那诺顿气得浑身栗抖,原来他不知明非是否身死,现在何处,涉及幼弟,不敢有丝毫差池,心有忌惮,一时投鼠忌器。 却听芬格尔又道:“还有一事,你尚不知晓。你身旁那人乃卡塞尔细作,假作奥丁使者,方才他作壁上观,你可见了?” 那诺顿一惊,望向使臣。那人即道:“殿下,此乃挑拨离间之计,且不可上当!” 芬格尔哈哈笑道:“确是挑拨,却不容他不信!” 那使臣叹了声,将长剑解下,坠入江中,以证身份。 芬格尔又道:“无用,无用。你头一擂放过楚子航,方才又不助阵,众人皆见。他难免生疑,已有戒心。此乃人心鬼蜮,无可解也!” 那使臣望来,说道:“阁下大才。攻心为上。” 芬格尔笑道:“过奖!过奖!” 两方对峙,皆不敢再动。 那芬格尔看似轻快,实则心中焦急,暗骂道:“那路明非死哪儿去?这弗里嘉子弹可撑不了多长时间!我也……” 正想处,那塞尔玛忽凑近道:“师兄啊,咱们能不能开船先走,之后再……” 芬格尔瞪她一眼,叹口气道:“这么长时间,这船的引擎早让他们拆了!你们别跟没事人一样在那戳着,帮我警戒周围,他们不敢沉船,就怕偷偷摸上来一个两个,可有我们好受的!” 正说处,忽见那康斯坦丁隐有醒转之相。芬格尔一惊,忙提刀压住,以免变故。 那诺顿远远见了,心中一动,偷将铁罐取出,叫道:“芬格尔!” 芬格尔心中烦乱,下意识应道:“你又……” 话一出口,即化作一道金光,被收入罐中。哐当一声响亮,长刀村雨坠于甲板 众人俱是一惊,楚子航与恺撒急扑康斯坦丁。后者摔落甲板,登时惊醒,将身一滚,躲过二人,恼了性子,火焰涌出。 那楚子航急诵言灵,拾起刀,来战康斯坦丁。 却见康斯坦丁并不恋战,抵了几下,翻身入水,回归本阵。那诺顿大喜,即下令道:“杀!” 令出山摇动,三军听分明!水中士兵化作青潮,四面八方涌过,攀船而上,杀将过来。 众人即被大军冲散。 且看那楚子航与苏茜被围一起,并肩作战。 楚子航前方主攻,苏茜一旁策应,各展手段,分有神通,硬生生杀出路来。 正此时,忽见一道人影跃水而出,飞起一脚,将那苏茜踹翻在地,探手抓住楚子航道:“楚郎君,休走!随我耍风月去来!” 楚子航一惊,却挣脱不得,被扯了下水,霎时踪迹不见。 那诺顿远远见了,心一惊,暗道:“这不是耶梦加得么?她如何脱得身来?莫非宫中出了变故?” 想罢,吩咐康斯坦丁主持战事,扯住陈墨瞳,一挟参孙,便欲回宫查看。 还未行处,忽见那江面上,水如沸开,漩涡卷起,几将整江裹挟。 那参孙奋力远遁,却游之不动。诺顿慌了神,手一松,那陈墨瞳被涡流卷走不见。 正惊愕之际,又听得一声龙吟骤起,直激得乌云狂卷,雷声滚滚,仿佛天公震怒,鬼神逞威! 那塞尔玛往水下看来,惊呼道:“水里有太阳!两个太阳!” 众人齐望,只见水面下晃出两盏金灯,艳艳夺目,真如同金乌坠海,烈日沉江。 这船陡然一震,险些翻覆,千斤江水倒灌,拍在甲板之上,好似洪水泛滥。 恺撒抓住栏杆,众人互握,躲过一劫。众青铜士兵皆被卷入江中。 众人抬头望来,皆目瞪口呆,惊惧不已。 那是一头墨青色蛟龙,破水而出,正仰天长啸!你看他: 绵延如山起四方,张开血盆吞长江。 鳞甲在身如墨云,金瞳湛然灿光芒。 阴阳相济脱劫难,重返人间现本相。 风雨携身雷霆绕,覆海大圣蛟魔王! 第55章 蛟魔王施展五雷法,火之王融合化龙身 话表覆海大圣脱得劫难,以双丸化阴阳二气,假作双魂,重现蛟魔王本相。 这江面上,二王一使看得各自心惊。 那诺顿乃太古龙皇嫡长子,曾与尼德霍格征战四方,见多识广,洞悉诸多秘辛,为龙族博学之首。 见了蛟魔王,便知事有不谐,心道:“那众妖魔,得道的,皆随神圣离去;未通法性者,全泯然众人。怎得还有这般大妖在世?怕是与先帝当年驾崩有关。切不可轻举妄动!” 想罢,忙扯过康斯坦丁道:“找个时机,速速离去。若事不可解,不必睬我,只管逃命!” 那康斯坦丁却摇头道:“我兄弟二人久别重逢,我怎可抛弃兄长,自行离去?” 诺顿急道:“怎这般迂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非要你我二人尽落敌手不可?” 正说处,忽听那使臣喝骂一声,原是那八足天马嘶声长鸣,竟舍下他,自纵云头。 你看它撒开八蹄,踏风逐云,御雷掣电,急奔命也。 却未奔出多远,蛟魔王长尾便即扫来,若雷霆匹练,裂天之鞭,将那天马抽落水中。 那魔王血盆一张,只听得马嘶一声凄厉,已被囫囵吞下! 诺顿一凛,急扯康斯坦丁,翻身欲逃。那使臣失了马,慌不择路,也随二人在后。 蛟魔王见了,口吐真言道:“住!住!住!”使了个“定身法”,将那三人连带参孙、龙怪定在当场。 正此时,忽听破空之声,陡见硝烟之相,数枚导弹撞破墨云,呼啸而来。 原来此处乃国之重地,喊杀之声惊动官家,见了蛟魔王现身更是惊惧无比,即请上峰将令,意图剿灭。 蛟魔王却是不惧,使个神通,张口一吸,即将导弹吞入腹中,分毫未伤。 他心道:“常言说光棍不斗势力。此间王朝得天道垂青,不可为敌也。且待我收了本相,布下迷阵,以人身对敌!” 想罢,使个“布雾”、“魇祷”的神通,张口一吐,喷出浓雾,将整个夔门借水气掩住。 此雾有迷人心神,改变方位之效,可作“鬼打墙”之用。 那诺顿三人二龙因此得脱,却觉力软筋麻,龙骨发酥,一时难逃。 却说船上,那卡塞尔众人见大雾漫起,不见蛟魔王所在,皆惊魂未定。 忽听得甲板一震,只见路明非怀抱陈墨瞳,已自水中跃出,及至众人面前。 众人见了他,先是一愣,旋即狂喜,俨然已作主心骨也! 那陈墨瞳前番被水涡卷入,即昏死过去,方才之事全然不知。 此时醒转,还道被路明非所救,痴痴望来道:“你终于来了。” 路明非笑道:“小诺诺莫怕,我老人家一到,他等宵小不足为惧!” 陈墨瞳脸一红,说道:“伱放我下来。” 路明非依言放下,又见苏茜急来道:“路明非,会 长不知道被什么人抓走了!” 那塞尔玛也道:“芬格尔师兄也被抓走了!” 路明非略一寻思,即知楚子航必被耶梦加得所擒,料也无妨。却不知芬格尔何故,那塞尔玛嘴快,已将过往之事讲述一遍。 他听了,心下了然,即笑道:“诸位同门莫要担惊,且看我施为!” 只见他大踏步上前,高声断喝:“呔!诺顿、康斯坦丁!无耻恶贼!速将我师兄还来!” 诺顿左右不见蛟魔王,还道他被官家逼退,又见路明非现身,当即来劲道:“路明非,那芬格尔乱了规矩,活该被擒。前番你躲在何处?还不速来领死!” 路明非笑道:“诺顿,休要乱讲!咱这是两军阵前,不是私打斗殴。自古兵不厌诈,凭本事取胜,你大军压境,便是规矩么?” 那诺顿冷笑道:“好!本王如你所愿。大军何在?” 他一声令下,水花翻腾,众青铜士兵复冒出头来,将船围住。 这龙王笑道:“只要本王在,这大军屠之不尽,杀之不竭,任你本领通天,一人一拳便将你打成肉酱,一人一枪即将你扎成漏勺!” 路明非闻言,哈哈大笑。 那诺顿一怔,问道:“你笑什么?” 路明非喝道:“我笑尔等坐井观天!不知爷爷我神通广大!你来看!” 说罢,他以手指天,运“五雷法”,唤起天雷。 只见那乌云狂翻,风雨如幕,惊雷又起。亿万雷霆好比汪洋,条条电蛇堪比罗网,正是那天劫降世,洞彻寰宇,光耀世间! 那诺顿三人失声惊呼道:“太古权现!你到底是谁?” 路明非声如雷鸣,哈哈笑道:“尔等一起攻来,纵千万人,又有何惧!” 话落雷至,霎时璀璨,将那千军万马,尽作齑粉! 那使臣心道不好,纵身入水而逃。 诺顿与康斯坦丁则闪身入参孙、龙怪之口。二龙翻身猛扎,便欲逃回青铜城。 路明非哪里肯放?手指到处,滚滚雷鸣,翻起江水,将那二龙炸出。 那二龙见逃不掉,纵身扑来,却又被雷电击落。 只见他二龙张开血盆,诺顿、康斯坦丁齐声诵唱,红光艳艳,蒸开雨幕,卷向船来。 路明非嘻嘻一笑,手一招,水浪腾起,狂啸袭来,撞破火光。 却又见水下青铜城大开,万千士兵复逐水窜出,集合大军再度压来。 路明非看得真切,咒语念动,风急雨乱。他一口真气吹出,霎时寒流乱窜,将那青铜士兵挨个冻住。雷霆潮涌,电光如雨,冰裂铜碎,那双龙又被卷入其中,惨呼不断。 你看他坐在船头,五指连弹,若轮指拨弦,奏演琴曲,教那电蛇乱窜,雷球乱滚,将那一波波青铜士兵压在水面之下,半个冒头不得。 那摩尼亚赫号若一叶扁舟,浮风暴之中,却稳如泰山,岿然不动。光辉闪烁,苍茫耀目,半刻不停;狂轰阵 阵,九天雷落,寸息不止。 那船上众人跌得跌,倒得倒,纷纷捂眼堵耳;心狂跳,身乱颤,个个惊悚万分。 如此过了良久,那青铜士兵却似不尽,兀自涌出。 陈墨瞳心忧,奔至明非旁道:“那诺顿说得好像不假,你这法……言灵能维持多长时间?” 路明非笑道:“雨不停,雷不止!” 正是那: 乌云翻涌化雷泽,好似天刀落银河。 霹雳列缺光掣电,蛟魔拍掌和而歌。 其歌曰: 夔门惊雷兮天裂云崩,长江翻覆兮战鼓铮铮。 浊浪排空兮兵戈尽灭,风狂雨怒兮黑云压城。 白帝沉江兮大势所趋,龙马入腹兮空折长锋。 犯上作乱兮不得好死,倒行逆施兮天谴降惩。 吾有好生兮降军不杀,俯首称臣兮莫误前程。 二贼无德兮天命已定,休作挣扎兮徒劳翻腾。 王朝霸业兮尽归尘土,千载家业兮皆为幻梦。 负隅顽抗兮魂飞魄散,永世沉沦兮不得超生。 此乃金玉并良言,尔等闻听且思辨。 到头莫说无退路,手下留情你不见。 玉石俱焚不可解,鱼死网破悔当年。 思量再三而后行,人命关天莫等闲! 此歌传遍夔门,及至诺顿耳中。 那诺顿十分恼怒,即唤道:“参孙!” 他二龙主仆连心,参孙视死如归,即将铁面摘下。 那龙王掌中燃火,将那参孙头颅烧空,窜身而入,与其融为一体。 霎时间,只见火光腾起,那“参孙”断折双翼重又长出,纵身出水,夭矫腾空! 卡塞尔众人皆惊。那恺撒道:“他们……融合了。” 曼斯点头道:“他重获龙身,这才是真正的龙王诺顿!” 好龙王,腾身在空,如踏紫霞,竟将那天上黑云,灼为赤红,双翼一阵,抖落天火,奔明非烧来。 好一场大火: 灼云焚风,沸水燃江。那半空中,火鸦飞舞,火龙翔空。火鸦飞舞,四方乱撞炽炽鸣。火龙翔空,铺天盖地万里红。举火燎天惊雷动,蒸起长江艳彤彤! 却看那路明非,见火来时,全无恐惧,掐法决,念咒语,使了个“翻江搅海”的神通。引动狂潮,冲天而起,挡住火来! 好水!真个是: 涛涛惊洪震天地,浪浪狂啸垂寰宇。声若奔雷响,猛如雪崩起。好似恶蛟掀翻海,又比孽龙撞河堤。天河倒灌倾人间,弱水三千红尘溺! 常言道水火不容,此二者一碰,真如同千年的仇家,百世的对头,以命相搏下狠手,你死我活拼命斗! 卡塞尔众人只见水汽漫天,滋滋乱响,迷住双眼,喧闹两耳,那二人相争如何,全然不知。 忽又觉脚下一震,好似船翻,一双金瞳破雾而来,猛撞几下,竟险些将这船儿掀覆! 所幸那路明非往下跌足,使了个“重身法”,稳住船头。 正此时,金风大作。路明非早有感应,翻身躲过,却见是 那康斯坦丁跃上船来,周身焦黑,电屑流淌,手持一对刀剑,余下五柄绕身,来战路明非。 路明非怡然不惧,哈哈大笑道:“来得好!”张嘴一吐,撤出宝剑,与康斯坦丁战在一处。 不过五个回合,忽见斜刺里杀出龙王诺顿,展开火翼,喷出烈火,前来助阵。 路明非以寡敌众,战住二人,一手擎剑,一手掐诀,指引雷霆,劈向二龙。 这一场好杀: 青铜与火共杀敌,上阵还需亲兄弟。 七把兵刃锋芒快,诺顿火灼又犀利。 覆海大圣有神通,手中宝剑斩龙疾。 引动天雷如刀雨,密密麻麻不停息。 这边说尔等执迷不悟还不降?那边道你出言不逊忒无礼! 火中龙,海里怪,披鳞带角真厉害。 不为红尘凡人容,窝里斗狠杀痛快。 那兄弟,千年重逢未多时,此番不愿再分开。 这蛟魔,回归故里却惆怅,心思故人如欠债。 各有苦闷求不得,到头难得乐开怀。 大势所趋肯立志,今日交兵实无奈。 却说这一人二龙斗了八十余合,那路明非眼珠一转,忽卖了个破绽。手中剑使了个力劈华山,露出中门,暗中掐诀。 那康斯坦丁眼前一亮,挺剑就刺,刃出于背。 却见那路明非使了个“支离”法,竟从中一分为二。左一个劈手夺剑,右一个刀斩其头。 那诺顿见弟危急,便欲搭救,却被雷霆阻住,慢了一步。正此时,那龙怪飞身扑来,张嘴就咬。 路明非恐污真身,翻身一剑,将那龙怪枭首。回转身来,二人合一,双剑刺出,将那康斯坦丁穿了琵琶骨,钉在甲板之上。 余下六柄刀剑,铛啷啷落地。 那诺顿见兄弟受制,怒火中烧,飞身扑来。 好明非,念咒语,掐剑诀,使了个“剑术”神通,将手中夺来之剑往空中一抛,并余下六柄,齐奔诺顿而来。 诺顿一惊,不敢缨锋,便欲念动言灵,将“七宗罪”收缴。却一时未察,被一道雷霆劈中,断了言灵。 那“七宗罪”瞬间加身! 诺顿残呼一声,坠入水中。 原来这“七宗罪”自带炼金法阵,名唤“罪与罚”,力可缚龙。他刀剑加身,纵有万般手段也施展不出! 他心急如焚,忽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将真灵回归本体,自参孙头颅纵身而出,将那铁罐握了在手,腾起火光。 只听他道:“路明非!这芬格尔你要是不要!” 路明非笑道:“大丈夫战死沙场,幸事也!快快动手!料想芬格尔泉下有知,也必谢我成全其忠义之身!” 诺顿未料如此,怔在当场。 路明非趁其失神之际,急使“纵地金光”,眨眼及至面前,扑一拳将那诺顿打翻在地,夺下铁罐。 那诺顿急了,起身玩命。路明非嘻嘻一笑,一脚踹翻,反手拔出八面汉剑,掼入胸膛,将他钉在参孙尸体之上。 诺顿惨叫连连,却挣脱不得。却听路明非笑道:“诺顿,不,老唐。念在昔日之情,吾放你一条生路,俯首称臣,归顺于我,仍不失封侯之位!你意下如何?你纵铁骨铮铮,宁死不屈,也得为那康斯坦丁想来不是?” 那诺顿闻听,一时竟有些意动。 正说处,忽见水下跃出一人,正是那使臣去而复返,喝道:“路明非!着法宝!”手一抖,即掷来一物。 路明非头也没回,抄在手中,笑道:“汝未练暗器也!”低头一看,却是块红砖。 那诺顿眼前一亮,急念咒语,唤了声:“收!” 这一声径至青铜城显灵宫,那青铜炉中火光大盛,“六丁神火”撞破炉门,又化作火龙,须臾及至江面之上。 路明非登时一惊,却见那“六丁神火”见了他,竟不回砖,张开血盆,又欲吞他。 此番不同方才,路明非脱得劫难,阴阳相济,法力大增,却不十分恐惧,将那红砖收起,捻“避火决”,与那火龙赌斗变化。 那使臣趁此时机,拔下汉剑,携了诺顿,径归青铜城而去。正是: 覆海大圣现本相,呼风唤雨无停当。 雷霆滚落耀世间,惹恼诺顿真龙王。 主仆连心舒展身,兄弟情深阵上忙。 可叹蛟魔法无穷,落荒而逃奔殿堂。 第56章 太平姬欲配驸马,火之王商议结盟 双鸟离群今重逢,却忘当年风流曾。 公主难解相思苦,驸马无知鼓中蒙。 良辰美景终不复,花前月下三更冷。 春宵一刻千金重,孤岛寂寞欲驰骋。 话表龙王诺顿被那使臣搭救,回转青铜城,心系幼弟,眉头紧蹙。却见那使臣翻身欲走,忙一把扯住道:“楚大人莫不是埋怨本王听信挑拨,与大人离间,心生怨怼么?怎欲不辞而别?” 使臣道:“殿下休慌,下官绝无此意。此行欲寻一人,擒了来,以作筹码,要挟那路明非也。” 这龙王惊道:“那路明非骁勇,楚大人怎可只身犯险?” 那使臣摇头道:“非去船上,而是寻那楚子航也。” 诺顿恍然道:“那楚子航被淫妇掳走,恐已遭毒手。楚大人可知去向?” 那使臣道:“前番下官入水非是逃窜,实有计较也。一来寻剑,二来取火。回转时,只见那公主殿下携楚子航径往江心孤岛而去,不知有何打算?此番前去,或劝说,或动武,必将他二人带回。” 诺顿听了,十分感动道:“楚大人真乃重义之人!那耶梦加得不知何故,脱得身来。她阴险狡诈,不可不防,可需本王陪同?” 那使臣哈哈笑道:“下官心领。那耶梦加得下官素有耳闻,皆言她本领榔糠,喜好男色。下官颇有几下把式,孤身而去,料也无妨。只请殿下分派些兵卒,我若引了她来,需个接应。” 诺顿听了,点点头,即刻吩咐。 那使臣整束铠甲,拽步出城,一溜水线,即奔江心孤岛不提。 却说那楚子航被耶梦加得生擒,挣脱不出,被携了手,入了水,猛灌几口,昏昏沉沉,几欲晕厥。 那耶梦加得见他水性不通,翻身咬唇,渡过气来,连番数次,辗转及至江心岛上。 楚子航出了水,咳声不止。那耶梦加得搂着他,拍了背,教他吐出水来,不时恢复。 他惊魂未定,却觉那柔荑滑嫩,冰凉凉,沁入心脾。又闻得幽香拂面,不由心猿狂跳。 这楚子航正人君子,素来不近女色,真如同老僧禅心,孤寡半生。今日却被勾了火来,忙挺起身,连退数步,抬头观瞧。 只见那耶梦加得一席宫装,钗头堆凤,墨发如云,黛眉轻挑,金步花摇,穿白挂素,分外娇俏。 她身上水渍未干,湿透外衣,隐约现出春光。即闪了外衣,裸了细足,你看她: 出水芙蓉亭亭立,笑靥如花沁出蜜。 秋波流转透春光,言语温存酥声腻。 今番重逢旧情郎,欲配阴阳合二气。 半裸香肩洗凝脂,玉足款款莲步移。 她拽步上前,笑道:“郎君怎这般害羞?煞爱人也!”说着,双臂上攀,扭身如蛇。 楚子航见她来时,又退半步道:“姑娘……请自重。” 那耶梦加得一步赶上,扯他 外衣,笑道:“这衣服湿了,怕染风寒,来,妾身侍候郎君宽衣。” 楚子航慌了神,擎刀相对。 却见那耶梦加得捻了刀,抵在心口笑道:“你下得手来?” 楚子航一怔,又被她近了身,使个小跌坐法,脚下一绊,将他摔了在地。 那耶梦加得顺势入怀,与他亲了嘴道:“郎君不识奴家?还是情怯?且莫羞啊……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怎可唐突佳人也?”说着,将他前襟扯开,探手而入。 楚子航未似今番情急,抬手将她掀翻,拾刀就砍。却被她使个身法躲过,又扑将上来。夺了刀,压在脖颈,嘻嘻笑道:“官人这般耍子,正趁风月……” 正闹处,忽听恶风不善,长剑破空斩来! 那耶梦加得耳聪目明,纵身滚出,披衣而起,骂道:“哪个坏我好事?” 却见闪出一人,正是那使臣,踏住楚子航,一拳击昏,扛在肩头,翻身入水就走。 那耶梦加得怒火中烧,急如白额虎,狂似独角龙,擎刀入水便赶。 原来她前番在寝宫中,被路明非所累,真火焚身,动了药性,觉浑身燥热,十分难当。 及至明非脱劫,才略有缓解,却因祸得福,将那两枚铜钉烧融,得自由之身。 她在宫中换下脏衣,又见城门大开,江面上隐隐有喊杀之声,还道是路明非已至,便欲上前诉苦。 到了江上冒头,未瞧见路明非,却见楚子航身陷重围,与那苏茜并肩作战。当即又惊又喜,又恼又妒,才飞身上船,踹翻苏茜,夺了楚子航,欲耍风月。 如今被人撞破好事,失了郎君,如何不怒?一路穷追,辗转又至青铜城。 她惊道:“这岂不是自投罗网?”便欲退走,转念又道:“这姓楚的使臣不知是不是阿公?若猜了错,那楚郎危矣……” 正想处,忽见龙王诺顿率军杀出,众青铜士兵一拥而上,将她围在正中。 诺顿与那使臣并肩,说道:“贤妹出宫寻欢,有此斩获,当真可喜可贺。但旷野行事虽有雅趣,却难免天寒露重,何不随兄回宫?与你二人作个主婚。” 那耶梦加得听了,十分羞恼,却不见康斯坦丁,这诺顿又形容狼狈,心中一动,问道:“二皇兄何在?” 诺顿面色一变,却不答言,只道:“贤妹与我回宫,再叙谈不迟,” 那耶梦加得见其色厉内荏,料定吃了败仗,笑道:“皇兄怎这般灰头土脸?可是御膳房走了水么?” 诺顿听说,即沉了脸,喝道:“耶梦加得,休欺人太甚!” 耶梦加得笑道:“皇兄如今强弩之末,可有本事降我?”即念动言灵,唤出巨镰,扛了在肩道:“哪个上来?也该我打胜仗也!” 诺顿火起,不顾伤痛,便欲来战。却被那使臣拦住道:“二位殿下,且息雷霆之怒,休发虎狼之威!听我一言!” 耶梦加得 给他三分薄面,问道:“楚大人有何高论?” 那使臣道:“古话讲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二位殿下皆龙族肱股之臣,又是兄妹至亲,何以自相残杀?那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掉炮往里轰么?岂不令亲者痛而仇者快?非智者之行也。” 诺顿闻言,压了压火道:“楚大人所言有理,还请明示。” 那使臣道:“如今大敌当前,绝非内乱之时。那卡塞尔路明非十分骁勇,世所罕见,伱我三人皆非一合之将,不如就此结盟,共御强敌!” 诺顿听说,蹙眉道:“此言虽善,但我等三人恐也……不是对手。” 话落处,却听耶梦加得冷笑道:“他言外之意非是与我结盟,而是与我家圣主作约。楚大人颇有胆色呀!” 那使臣笑道:“公主殿下冰雪聪明,一猜即中,下官正是此意。即为同族,又称圣主,焉能见死不救?” 耶梦加得笑道:“楚大人算盘甚精!我家圣主倒也非见死不救之人,只是二位以何筹谢呀?” 诺顿一怔。 那使臣却道:“欲以‘真火’相送!” 诺顿登时色变,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耶梦加得看在眼中,知他心系幼弟,暗自思忖道:“他二人不知主公身份,走投无路,出此下策,我且将计就计。” 想罢,展颜道:“此计甚妙。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诺顿默然良久,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耶梦加得拍掌笑道:“好!即如此,咱就是一家之人,我即刻请主上前来相商。” 说罢,来扯楚子航。却被那使臣挡住道:“公主莫急,且让这位楚官人在城中盘桓几日,一尽地主之谊。待我双方促成此事,再与公主配合阴阳,也不为迟晚。” 耶梦加得知他欲以楚子航为质,心中暗骂,却不便翻脸,点头道:“好!我即去请来!” 那使臣礼道:“下官在此静候凯旋。” 耶梦加得白他一眼,转身出城,径寻明非不提。 且说路明非被火龙缠身,捻住避火决,将身一抖,化作两个,奔向左右 那火龙却似心明,不睬分身,径奔本体烧来。 路明非施展身法躲过,掐诀念咒,使个“滴水成冰”的神通,扑一口寒气喷出,化作风雪。只见那: 冷风如刀狂呼啸,飘飘雪花似鹅毛。 千里冰封无处躲,素裹银装涌寒潮。 霎时将这大江封冻,定火龙于空。却不过多时,那火龙身一扭,崩开坚冰,盘旋江面。所过处,寒消冰融,复归波涛。 路明非见此情景,急对那分身道:“可妥当?” 那分身手持红砖,正运法眼,使“回天返日”之术,探察收火咒语。见本身问,即答:“未可。”正说处,那火龙复又扑来。 好明非,身一抖,即变作一只金翅大鹏。你看他金翅鲲头,星睛豹眼。变生翱翔,鷃笑龙惨。双翼一振,舒利爪,即将那 火龙挝住。 这“六丁神火”也会变化,散去龙形,化团烈火,烧向大鹏。 路明非收了爪,一抖翅,又变作一只攒火的鹞子,纵云穿烟,十分灵巧,绕火而飞,烧之不住。 正斗处,忽听那分身忽道:“可!”即念念有词,诵了咒语,唤了声:“收!” 那火摇曳两下,似不甘心,却抵不住咒语真言,化丝缕火线,归了红砖来处。 分身如愿收火,却呼道:“烫煞人也!走你!”即一丢,被明非抄了在手。他也觉灼热,左右一盼,即见参孙尸身,便有了计较。 你看他唤出画戟,变作把牛耳尖刀,将那参孙龙皮割下二尺,喷一口真气,变作个皮锦囊,将那红砖放入,隔了热气,触手温暖。 那分身凑来,嘻嘻笑道:“好手段!数九寒天还可作暖手之用。”明非不答,撤了法术,将分身收回,复又取出一物,正是那铁罐子也。 他端详片刻,即见其上法阵简朴,料定是龙王诺顿随手之作,心道:“此物只能收些宵小,却收不得我也!”看了两眼,已明内外门道,即念动咒语,将那芬格尔放出。 这芬格尔一出,惊魂未定,见四周江面宽阔,大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对面不见真人。他心一慌,左右一盼,才见路明非在旁。 他又惊又喜,飞身便扑,口呼道:“师弟!你死哪去了?”路明非侧身躲过,止住他道:“休玩闹,随我回去。” 那芬格尔耸耸肩,却又见参孙龙尸,先是一惊,旋即道:“这是那头龙侍?”明非点头,却不多言,教他下水扯了尸体,复归那“摩尼亚赫”号。 却说船上众人被大雾所迷,对江中战事一无所知。只听喊杀不断,且久不见明非归来,皆心急如焚,犹以陈墨瞳、苏茜最甚。 那零也紧蹙双眉,金瞳微缩,看向大雾之中。不多时,却听她忽道:“他们回来了。” 话落处,水声起,只见两道人影跃在船上,正是路明非、芬格尔两人。他们将“参孙”缚在船尾,芬格尔怀抱“七宗罪”余下六把,随路明非与众人见面。 大家皆喜,问东问西。 那芬格尔只道不知,路明非却也不答,径奔康斯坦丁处,只见他琵琶骨被穿,言灵难用,动弹不得,一语皆无。 却是那苏茜不耐问道:“路明非,会长他找到了么?” 路明非闻言一怔,心道:“我倒忘了。这许多光景,怕是太平已得了手。” 正想处,忽听一声呼哨响起,透过大雾而来,正是那耶梦加得其人! 路明非暗中思忖道:“该是紧要之事唤我。”想罢,拔下两根发丝,变作两枚乌钉。 此时众人皆被声音吸引,他趁时机,打在康斯坦丁左右琵琶骨中。这龙王惨呼一声,昏死过去。 路明非拔了剑,拽步至曼斯教授面前道:“我去去就来,你等将那康斯坦丁严加看护,等我凯旋!” 那曼斯有意阻拦,却知拦他不住,遂点了点头。 好明非,教众人放下小舟,谢绝跟随,划桨而行,撞入大雾之中。你看他甫一进雾,即下了小舟,履水而行。寻声处,只见一孤岛矗立,那耶梦加得正自等候。 路明非将身一纵,及落至面前。 那耶梦加得惊了下,忙行大礼道:“臣耶梦加得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才是: 君臣分别不知时,忙忙碌碌灾祸至。 擒得郎君合阴阳,却被撞破坏好事。 诺顿走投已无路,使臣病急乱就医。 欲作结盟蛟魔王,明非听罢笑嘻嘻。 第57章 青铜城中摆鸿门,奥丁使臣现真身 话表君臣二人孤岛相会。 那耶梦加得行礼已毕,忽悲从中来,不住泪流,泣道:“陛下!臣身陷囹圄,受困城中,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陛下。那群贼子对臣严刑拷打,狠心欺辱,臣咬紧牙关,宁死不降,始终不堕忠义之心,险些送命。陛下,想得臣好苦啊!” 路明非暗笑,以手相搀道:“爱卿受苦了。” 那耶梦加得抽泣道:“今番得陛下此言,臣死而无憾。” 路明非笑道:“爱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听闻爱卿擒了驸马,不知可成好事?现在何处?” 那耶梦加得羞道:“陛下莫取笑臣来。微臣本请了他,正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其归顺陛下。却被那奥丁使臣从中作梗,掳走驸马,引臣至青铜城中……” 从头至尾,将结盟之事,细说了一遍。 路明非闻听,思量片刻道:“那奥丁使臣何许人?也姓楚?” 那耶梦加得忙道:“臣斗胆猜测,其人恐是驸马生身之父,名唤楚天骄……” 原来这楚子航十五岁时,突逢大雨,与其父归途中,遭遇奥丁。一番争斗,只他一人逃脱,那楚天骄就此无信。这些年来,他一心寻父,却无所获。 那耶梦加得道:“昨日诺顿回城,那奥丁使臣如期而至,奉命而来,欲求真火,言及姓楚。臣观其言行举止,与那楚天骄一般无二,故有此猜测。” 路明非听了,点头赞同道:“爱卿所言,纵不全中,亦不远矣。不知爱卿对结盟之事,意下如何?” 耶梦加得忙道:“臣斗胆谏言。陛下该前往相商,那诺顿此时惊弓之鸟,被陛下吓破了胆。若强攻,恐其闭门不出,徒费功夫。不如将计就计,入得城去,一来解救驸马,二来招降诺顿,三来擒住使臣,询问奥丁缘由,岂不一举三得?” 路明非喜道:“我得太平,如得卧龙凤雏,何愁大事不成?便依爱卿妙计,与你走上一遭。” 好明非,摇身一变,化作以往蛟魔王人相。你看他: 头戴金冠配玉球,身披玄甲文武袖。 腰悬三尺宝剑锋,威风凛凛盖千秋。 他问道:“这身行头如何?” 耶梦加得忙道:“陛下天颜,貌比潘安,俊似兰陵,人间少有也。” 路明非笑道:“爱卿嘴甚甜,随朕赴约去来。” 这君臣二人纵身入水,片刻及至青铜城前。 但见那城门大开,左右士兵列队,见了人来,飞奔通报而去。 不多时,那诺顿率使臣出迎,躬身礼道:“圣公大驾光临,真令寒舍蓬荜生辉!请至殿中一叙,让小王一尽地主之谊!” 众人寒暄多时,及至金銮殿中落座。 那诺顿吩咐道:“来呀,摆宴!” 早有青铜仆从摆好酒宴,你看那: 长江刀鱼第一鲜,肉嫩口滑香浓远。 水中鲥鱼珍如 宝,古来纳贡奉天颜。 河豚虽毒滋味绝,朝食暮死也无怨。 鮰鱼粉红若无骨,堪比当年天上宴。 龟鳖烹熟有大补,银鱼油炸正下肚。 水鸟烫毛拆凤爪,红炉煮酒送肉脯。 黍米酿作羊羔酒,猿猴献果灌玉壶。 珍馐佳肴满席上,不愧当年御膳厨。 那诺顿笑道:“小王此处荒山孤城,无甚珍味,还请圣公不嫌。” 蛟魔王笑道:“殿下妙手烹煮,调得一手好汁水。我听公主说起,殿下曾任御膳总管,果然不假。” 诺顿赔笑道:“那是贤妹恭维,当不得真。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让圣公见笑了。” 耶梦加得道:“皇兄何必自谦。当年酒席排宴,全由皇兄一力承担,众臣皆赞不绝口。”又转头对那使臣道:“楚大人以为如何?可听我那奥丁哥哥提过?” 那使臣未及答言,却听诺顿又道:“实不相瞒,此宴还多亏楚大人相助,剖鱼剔骨,摆酒布席。” 耶梦加得望来道:“楚大人还有这般厨艺?我倒看走了眼。” 那使臣笑道:“当年未出仕,于陋室困顿之时,我那婆姨乃大家闺秀,手脚拙笨,十指不沾阳春水,油瓶倒了也不扶。家中饮食用度,全赖我也,实是无可奈何。” 耶梦加得心中一动,问道:“楚大人即已成婚,可有子嗣?” 那使臣怔了怔,叹道:“下官自出仕主公,少顾家业。婆姨改嫁,犬子也唤他人为父。唉,蹉跎半生,一事无成也。” 耶梦加得道:“常言道虎父无犬子,楚大人何故妄自菲薄?不知令郎唤作何名?可有婚配?我有一金兰义妹,唤作夏弥,尚有几分姿容,也是大家闺秀。若楚大人不嫌,可与令郎结秦晋之好。再请我家圣主主婚,伱我二人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蛟魔王笑道:“如此甚好。楚大人得此贤媳,实乃乐事一件。” 那使臣一怔,顺水推舟道:“犬子能得公主殿下义妹青睐,实是他的福分。若日后重逢,必与他提点,玉成此事,不负殿下盛情。” 耶梦加得笑道:“即如此,你我二人说定,我即刻备好彩礼,静候佳音。” 那诺顿也笑道:“即有此喜事,当浮一大白!”说罢,捧杯遥敬,众人纷纷举杯。 却见那蛟魔王端杯闻了闻,忽心中一动,暗忖道:“此酒有毒?呵呵,使这般阴损手段?”又嗅了嗅,疑道:“咦,此毒倒似与我同源?” 思量片刻,一饮而尽,暗运“服食”法,搬运毒药,霎时化作无形。 他心道:“此毒果与我本身源流一般,这般轻易化解?我且假作不知,看他等如何施为。” 且看那三人饮尽,并无异样。那诺顿撂杯说道:“小王初返宫时,曾听臣下提起。圣公自称蛟魔王,可是那覆海大圣之名?” 蛟魔王心中一动,问道:“殿下知我名讳?” 那诺顿点头道:“昔年听闻先帝提起,遂忆心田。” 耶梦加得一怔,问道:“愚妹为何不知?” 诺顿道:“贤妹当年尚年幼,且多……在外耍玩,少在先帝膝下承欢,故才不知。” 耶梦加得脸一红,顿觉尴尬,低头不言。 蛟魔王追问道:“黑王如何说我?” 那诺顿望来道:“一日先帝醉酒,与小王谈及圣公,却欲言又止。小王再三追问,先帝只道:‘若有朝一日你见得他,与他说一句话,可保万全。’” 蛟魔王一怔,问道:“什么话?” 那诺顿却不答,话锋一转道:“小王听闻圣公与那卡塞尔路明非也有旧怨。这小贼嚣张跋扈,数次口出狂言,不把我龙族众英雄放在眼里,多次与我龙族为仇作对。今日打上门来,将小王幼弟擒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蛟魔王摆手打断道:“殿下有话直说便是。” 那诺顿怔了怔道:“小王与圣公虽同族之亲,但素无往来,本不该开口,但此刻大敌当前,一筹莫展,不得不厚着脸皮请公援手,救回幼弟,助小王退敌。” 蛟魔王又饮一杯,笑了笑道:“殿下仅凭一句话语,便欲求助?未免太便宜了罢?” 那诺顿忙道:“非也。小王知圣公自持身份,不愿与那宵小计较,实是宽宏大量。小王也知圣公所求为何,前番那真火躁怒发狂,料想该是圣公手笔?” 蛟魔王笑道:“殿下这是出言讥讽,埋怨我不告而入,伺机盗火?” 那诺顿道:“小王绝无此意。天下奇珍异宝,有德者居之。圣公这般神通,小王愿将真火拱手相让,以作觐见之礼。” 蛟魔王心道:“这诺顿还道我不知真火已失,许个空头于我,实在可恶。”却笑道:“那我便多谢殿下割爱。” 那诺顿道:“圣公不必多礼。只求圣公助我一臂之力,将幼弟救回。” 说着,降阶而下,躬身行礼。 蛟魔王道:“殿下这是……” 那诺顿一躬到地,说道:“圣公若能救得幼弟,解青铜城于水深火热之中,小王甘心归降,欲……” 话未已,忽见那诺顿双股一软,竟双膝坠地,目眦欲裂,蜷成一团,摔倒在地。 耶梦加得一怔,便欲上前察看,却忽觉肚腹剧痛,五脏六腑如火烧烟燎,哇一口,吐出黑血一滩,弓身如虾,桌翻酒洒,于地上乱滚。 只听她道:“陛下救命,这酒有……”忽戛然而止,昏死过去。 蛟魔王早已知之,便也逢场作戏,佯装毒发,倚在桌上,望向那使臣,失声惊呼道:“是你!你敢在酒水下毒?” 说着,手举起酒杯,往使臣劈脸一掼。 那使臣躲闪不及,将面具砸落在地,当的一声,现出一俊秀面庞,约四五十岁年纪,与那楚子航颇有几分神似。 他起身离座,哈哈大笑道:“不愧是覆海 大圣蛟魔王,果然名不虚传。他二人各饮一杯,便支持不住。你连饮两杯,尚未栽倒,真高人也!路明非,好手段啊!” 蛟魔王一怔,蹙眉道:“你识得我?” 那使臣道:“你与奥丁两番交战,我皆在旁,如何不知?” 蛟魔王见他一反常态,直呼奥丁名讳,全无上下尊卑,心中一动,即道:“此事与那奥丁无关?乃是你一人所为?” 那使臣摇头道:“我临行前,那奥丁将此毒予我,吩咐随机应变,说:‘若诺顿信守承诺,不必取用。若有心推诿,即下酒菜之中,教他归西。夺了真火,自行归来。’我不过稍作发挥,略施小计,便将你三人一网打尽。” 蛟魔王故作痛苦,咳嗽两声,又道:“前番我与那诺顿交战,你即可将那真火取出,远走高飞,为何又来搭救?还将那真火予了我?” 那使臣听罢,笑道:“你却不知,我乃楚子航生身之父,名唤楚天骄,乃卡塞尔学院之人。那奥丁将我掳走,教我父子分离。我假意臣服,实则卧薪尝胆,韬光养晦,伺机报仇,怎能让他如愿以偿?” 蛟魔王听了,问道:“你意欲何为?” 那楚天骄道:“我出身秘党,自以屠龙为己任。别人不识得你,我却知之。你与那黑王难脱干系,实乃龙族一党。当年我奉命监视于你,呵呵,你却半点不知。” 蛟魔王心下全明,叹道:“我逐年家打雁,今却被小雁儿嗛了眼。你说服诺顿,与我结盟,实则趁机下毒,待我等归西,救走楚子航。进,可以泼天之功,荣归卡塞尔。退,你父子俩远走高飞。更有甚者,还可复归奥丁手下,言说我与那诺顿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真火遗失。那奥丁坐骑已死,不明其中原由,必不会治你之罪。救子、屠龙、脱身,此乃一箭三雕!” 楚天骄笑道:“虽不全中,亦不远矣。” 蛟魔王又道:“你即已得手,为何不走?” 楚天骄笑了笑,忽掣出长剑道:“有人教我取你项上人头!” 说罢,挥剑就斩,扑一声,即将蛟魔王头颅斩下,上前一步,提了在手,转身欲走。 却忽听那蛟魔王头颅笑道:“不急,不急!席还未散,楚大人何故先走?” 那楚天骄一惊,未及反应,即见路明非那无头之身拾起桌上铜筷,抖手掷来。 两道青光破空,疾如风雷,快似电闪。 他吓得魂飞天外,眼角狂跳,挥剑来挡。却听扑扑两声,那铜筷击穿长剑,插入左右琵琶骨。 那楚天骄只觉浑身无力,跌倒在地。 蛟魔王踏桌而起,将头颅续上,俯身笑道:“楚大人救子之心,令人动容。今犯在本王手上,死罪可免,活罪难脱。” 那楚天骄十分悚惧,冷汗直淌,失声呼道:“怎么可能?这毒是黑王尼德霍格涎液所配!纵那世界树, 也可腐蚀,你你你……” 蛟魔王闻听,不由恶心,暗道:“原是此物,难怪与我同源,也难怪那二位孝子贤孙抵挡不住。我且即刻搭救,以免他二人归西。” 想罢,取出铁罐,念动咒语,唤道:“楚天骄!” 那楚天骄咬牙不答。 蛟魔王探手一抓,将其左肩捏碎。那楚天骄强忍疼痛,只吭了一声,却也化作金光,被收在罐中。他晃了晃道:“且教你受几天罪,熬了性子,再来审问。” 说罢,将罐子收起,来关照那兄妹二人。及见其七孔流血,早已昏迷不醒,气息微弱,性命垂危。 蛟魔王既知源流,自有法解得。你看他斟两杯酒来,咬破指尖,滴了血,掰开口与二人灌入。 不多时,那二人滚身而起,不住呕吐,所呕之物尽是些肚肠碎肉,五脏血泥。 原那毒甚烈,不消一刻,即肠穿肚烂,七窍流血,再过三刻,骨消肉融,直化作脓水。 那二人呕了良久,几将肚腹掏空,毒水吐净,方才停歇,也赖他二人血统高贵,若换寻常之人,早已归西。 那诺顿道:“闷杀我也!” 耶梦加得也道:“好晕也!” 蛟魔王拽步上阶,斜倚王座之上,嘻嘻笑道:“你们那酒里中了毒了,亏本王妙手回春,救得尔等性命。还不拜谢?”正是那: 驸马生身化使臣,假降奥丁情不纯。 心机深沉狠下毒,欲斩明非锄断根。 口称屠龙为大义,不知身后是何人。 全赖蛟魔有神通,生擒活拿欲审问。 第58章 路明非入主龙宫,楚子航夜观国宝 话表北俱芦洲避风港,冰封千里,万年雪飘。天虽明,却日光不耀。风虽缓,却吹面如刀。 自奥丁破城而来,此地易主。凡臣服者,苟且偷生,心有戚戚。不降者,白骨现天,悬挂东门。 那东门处,竖三十二根铜柱,缚三十二具尸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日日群鸦乱鸣,起起落落,啄皮衔肉。 这一日,只见得天地相连,一片苍茫,雪潮中飞来一只老鸦。你看它: 金睛墨羽泛血光,翅长尾粗鸦中王。 嘶声怪鸣传北海,穿风分雪入厅堂。 那厅堂中,正中摆一棋盘,黑白双格,合八八之数。左右分十六子,有王、有后、有车、有马、有卒,名唤“西洋棋”。 左一边,奥丁持白子,是人骨所磨。右一边,路父摆黑子,乃人血凝落。 二人对弈。 忽见风雪飘落,是那老鸦抖翅,立在奥丁肩头,附耳呀呀两声。 那奥丁听了,拱一白卒,送予黑车吞下。 他道:“楚天骄被擒了。” 那路麟城怔了怔,问道:“被谁?” 奥丁望来道:“呵呵,路明非。” 路麟城奇道:“他也在夔门?” 奥丁点头道:“已入主青铜城。” 路麟城默然片刻,说道:“下一步何为?” 奥丁将那王后摆出,说道:“通知乔薇尼,计划可以开始了。” 那老鸦得了令,扑棱棱飞出。呀呀叫了两声,唤起群鸦飞舞,振翅没入风雪之中。 却说东瀛热海,黑石官邸,向阳屋中,摆一棋盘,米色方格,合九九之数。左右分二十子,乃王将、龙王、龙马、香车、桂马、银将、金将、步兵,名唤“将棋”。 左一边,路鸣泽披衣坐榻。右一边,苏恩曦榻下作陪。 只听那路鸣泽忽道:“楚天骄被擒了。” 苏恩曦一怔,说道:“他低估了路明非。不,应该说我们都低估了他。” 路鸣泽放下棋子,点头叹道:“看来路明非法力又增,我们的计划要抓紧了。” 苏恩曦闻言,点头道:“我已经分别联系了蛇岐八家和猛鬼众。那源氏兄弟不日便来拜访。” 路鸣泽点点头,问道:“麻衣还没有回来么?” 苏恩曦迟疑片刻道:“她说还有事,不日便回。” 路鸣泽蹙眉道:“零呢?” 苏恩曦道:“她始终未传回消息,可能青铜城战事焦灼?” 那路鸣泽听说,不置可否,只伸手拂袖,将那“龙王”、“龙马”打落棋盘,叹道:“这两枚棋子看来要换新的了。” 苏恩曦心一凛,默然不语。 那路鸣泽叹道:“你去忙吧。” 苏恩曦点点头,起身告退,反手门扉合拢。 待她走远,那路鸣泽面色陡变,突一口血喷出,将那棋盘染红,抬手掀翻在地。 他兀自气恼暂且不提。 且说路明非驾坐金銮,睥睨二人道: “二位可有话讲?” 原来他二人毕竟龙王之身,虽身中剧毒,迷糊间也听得一二。耶梦加得且不说,那诺顿并未昏迷,已知其中缘由。只是顾及脸面,低着头,缄口不言。 那耶梦加得甚是贴心,欲为明非捧哏,即上前两步,跪倒王座前,呼道:“陛下大恩,臣没齿难忘,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路明非心喜她灵巧,以手相搀,笑道:“你我君臣日久,快快平身。今番亏伱从中牵线搭桥,引出内奸,实是大功一件,朕重重有赏。摘良辰,挑吉日,亲自为爱卿主婚,教卿与那驸马相配,卿意下如何?” 耶梦加得大喜道:“谢陛下恩典!陛下如此关爱微臣,臣感激涕零!”说着,作势要堕下泪来。 她即刻起身,立于王座旁,对那诺顿道:“诺顿,陛下对你如此厚爱,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救你不死,何等圣明。反观那奥丁阴险狡诈,狼子野心,暗施毒计加害,与陛下真乃天壤之别。我劝你审时度势,尽早归降,切不可让陛下寒心!” 那诺顿也非油盐不进之人,听罢多时,思量再三,忽叹道:“圣公如此仁德,真让小王汗颜。”又抬头望来道:“陛下……还是路明非么?” 路明非笑道:“老唐,是与不是,全在你心也。” 那诺顿复叹道:“时来运转,物是人非,早已不似当年模样。” 叹罢,撩衣下拜,朝上唱个喏道:“臣诺顿甘心归降,只求陛下放回康斯坦丁,教我兄弟团圆。我二人感陛下大恩,必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路明非大喜,降阶而下,将其搀起道:“朕得爱卿,如虎添翼。实不相瞒,那康爱卿少年英杰,甚得朕心。你二人皆为龙族肱骨之臣,朕必委以重任,来日成就伟业,贤昆玉即为开国元勋!” 那诺顿苦笑道:“臣不求闻达,只请陛下施恩,善待我等先帝旧臣,前房儿女。” 路明非哈哈笑道:“这有何难?朕即刻加封卿为国师,辅以政要,凡朝中大事小情,皆先奏爱卿,再奏于朕。卿以为如何?” 那诺顿不由动容,拜道:“陛下如此厚爱,臣必忠心辅佐,助成大事!” 这君臣二人絮絮言言,谈之不尽。 正说处,却听耶梦加得道:“陛下真是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莫忘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臣斗胆也要官当!” 路明非笑道:“你这丫头,甚小气也!贵为公主,还不知足?好!好!好!朕即刻封爱卿为征西大元帅,随朕出征!” 那耶梦加得一怔,问道:“征谁?” 路明非笑道:“自然是那卡塞尔学院!二位爱卿,随朕去水上走一遭!” 那二臣听了,皆痛快领命。耶梦加得跃跃欲试,龙王诺顿欢欢喜喜。 只看这君臣三人拽步出城,不多 时及至水面之上。但见那“摩尼亚赫号”尚在原处,即飞身跃在甲板。 只听哐当一声响亮,惊出卡塞尔众人。 为首之人正是恺撒,瞧见来人不由心惊。那叶胜、酒德亚纪随后即至,惊呼道:“蛟魔王!” 这一声呼出,哗然一片。在场众人纵有未见过的,也早闻恶名,心下已有七分悚惧。 那众人中,唯陈墨瞳、零知晓内情。一个冷眼旁观,一个面无表情。 却见那曼斯教授抢步出阵,问道:“蛟魔王,想干什么?” 话落处,即听耶梦加得喝道:“大胆!你这厮,甚是无礼!敢直呼陛下名讳,真是可杀而不可留!” 说罢,便欲动手。却被路明非拦住道:“爱卿且慢动手。朕平生不好斗,一向是先礼后兵。休自作主张,退在一旁!” 那耶梦加得诺诺而退。 只见路明非道:“诸位皆是英雄好汉,本王甚是钦佩。前番夜探卡塞尔,未与诸位叙谈,实乃憾事。俗话说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本王此来,特请诸位去那青铜城盘桓几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答言。却见芬格尔满面春风,笑道:“大王好意,我等心领。只是我那师弟路明非还未归来,不如大王先在船上做客,待师弟回来,再同去不迟。” 路明非暗中好笑,又道:“这位芬英雄却是不知。那路明非与楚子航已在城中做客,只待各位前去。” 众人一听,面色陡变。 那芬格尔讪笑道:“实不相瞒,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学院催促我们速归,唉,捧别人饭碗确实不易。既然两位师弟已去做客,我们便不叨扰。” 路明非听罢,脸往下一沉,佯怒道:“你这厮讲话虚头巴脑,实小人也!本王如此邀请,你等半点面子不给,真气煞我也!” 好魔王,捻着决,念声咒语,对众人道:“住!住!住!”使了个定身法,将那卡塞尔众人,一个个睖睖睁睁,白着眼,都站在甲板之上。 路明非对诺顿道:“救你幼弟去来。” 那诺顿怔了怔,急奔内舱,片刻即返。只见那康斯坦丁被明非穿了琵琶骨,动弹不得,被诺顿抱在怀中。 路明非教他放下,袍袖一拂,即将乌钉收回。那康斯坦丁急滚身下拜,唱个喏道:“臣康斯坦丁,多谢陛下搭救。参见吾皇万岁,万寿无疆。” 原来诺顿方才已与他言明经过,陈说利害,教他莫失了礼数。 路明非十分满意,笑道:“爱卿受苦。不必多礼,快快平身!” 那康斯坦丁谢了恩,乖乖巧巧,垂手站立一旁。 路明非又转向卡塞尔众人,伸手点指四人,乃是恺撒、陈墨瞳、零与芬格尔,吩咐道:“将他四人押回,待我发落。” 那三人领命上前。诺顿扛了恺撒,康斯坦丁携了芬格尔,耶梦加得揽住陈墨瞳与零,纷纷入水,即归青铜城。 路明非则拽步上前,将那中年妇人怀中孩童抱来,收了法术。那“钥匙”全无惧意,欢欢喜喜,眼珠不错,直盯路明非。 余下众人手酸脚麻,不支跌倒,即听路明非道:“本王有好生之德,不行那杀人灭口之事。借你等口中言,传本王心中话。你就说:‘本王宴请卡塞尔后起之秀,在青铜城作客耍子。他等家中大人若是思念,自可一并前来。本王恭候大驾!’” 说罢,怀抱“钥匙”,捻住“避水决”,翻身入水,踪迹不见。 余下众人惊魂未定,纷纷望向曼斯教授。 那曼斯教授面色铁青,气冲两肋,即道:“快!通知学院!通知校董会!” 正说处,忽见那耶梦加得去而复返,跃至甲板之上。 众人又是一惊,却见她未睬旁人,径奔苏茜而来,一下扯住道:“狐媚子,与我当个侍女去来。”即掳了在怀,纵身入水不见。 众人惊愕万分,余下几名女子更是连连后怕。他众人如何应对不提。 且说路明非回归青铜城,见诺顿、康斯坦丁将那四人押在金殿,却少了耶梦加得。 他将“钥匙”放在龙椅,正欲开口询问,及见那公主扯着苏茜,欢喜回归。 路明非道:“这厮没用。一无甚本领,二家门不显,掳来作甚?” 那耶梦加得嘻嘻笑道:“臣斗胆请陛下将她赐予微臣,作个侍女。待臣与驸马洞房花烛之时,教她在旁伺候,岂不有趣?” 路明非一怔,笑骂道:“你这厮这般记仇,心甚毒也!” 那耶梦加得凑前撒娇道:“陛下开恩,就依了臣罢!” 路明非拗不过她,笑道:“好罢,下不为例。” 那耶梦加得喜道:“多谢陛下。” 这五人听了,皆一头雾水。却见那陈墨瞳冷笑一声,说道:“这位……陛下是吧?你老人家‘请’我们来,意欲何为?” 路明非见她发问,即道:“朕求贤若渴,欲请诸位出仕,不知可愿否?” 五人听了,互看一眼。那陈墨瞳冷笑道:“陛下已有贤良,何必再请我等?” 言语间,往耶梦加得瞥来,讥讽道:“我等可不会撒娇。” 路明非知她话里有话,暗中好笑,正欲开口。却听那芬格尔道:“师妹此言差矣。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陛下风采,你我皆知,正是世间少有明君圣主。” 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拜道:“臣芬格尔,愿……” 话未已,却被康斯坦丁一脚踹翻,摁头于地,口中话语再难说出。 原来他早被康斯坦丁穿了琵琶骨,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抗?自是有口难言。 路明非看在眼里,便知那康斯坦丁记仇,即顺水推舟,佯作未闻,叹道:“唉,朕诚心相邀,尔等不识好歹,甚伤朕心。康卿家,太平,将他四人分别关押,先饿上几天,杀杀威风 ,再行处置不迟。” 二臣领命,押四人出殿。 路明非又转诺顿道:“国师,引朕城中一游如何?” 那诺顿领命,头前带路。路明非怀抱“钥匙”,先将苏茜安置寝宫,上了锁,即与诺顿同游青铜城。 你道这城如何: 依山而建,青铜浑然。 正中金銮宝殿,左右阴阳二宫。连三才楼阁,出四方直道。勾五行斗檐,铸六道连廊。外环七星烽火台,应北斗之形。八方城门,合八卦之态。九重宫闱,十座经楼。更有百间厅堂,千条甬道,踩万万阶梯,转无数柱梁。 明非游览多时,赞叹不绝。这二人一童辗转楼阁不提。 却说耶梦加得押二女出金銮宝殿,与康斯坦丁分往左右,径奔阴殿而去。 行不多时,那陈墨瞳忽停步道:“喂,教路明非来见我。” 耶梦加得一怔,旋即掩嘴笑道:“姐姐前番义正辞严,不屑娘娘尊位,怎得口是心非,又念起陛下来?岂不知已错失良机,陛下去寻那苏娘娘了。” 陈墨瞳听得此言,又羞又恼,胡言道:“什么酥娘娘,蜜娘娘?这边零娘娘当面,你敢造次?” 此言一出,那零当即怔住。 耶梦加得望来,暗中思忖道:“现在想来,那船上美人也有几个,各形各款,有的清纯,有的可爱,亦有成年熟妇,怎得只擒这二人来?” 思索片刻,心道:“想来这二人乃是陛下禁脔,独得恩宠。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若真将她二人关押,来日吹了枕边风,反倒怪罪于我。” 思至此,忽灵光一闪,暗笑道:“许是陛下面薄,有意临幸,却不便开口。我且顺水推舟,将她二人安置于陛下寝宫,嘻嘻,也算为君分忧。” 想罢,即陪笑道:“二位娘娘请了,臣有眼无珠,有得罪之处,还望原谅则个。请随臣移驾,寻陛下去也。” 那二女不知真假,却又逃不脱,只得相随。 三人辗转及至寝宫。 陈墨瞳见其中桌椅整齐,床榻皆有,独无人也,即紧蹙双眉。又见那耶梦加得望来,面沁玩味之色,忽心一凛,问道:“你笑什么?” 那耶梦加得不答,走近床榻,扯下一段锦纱,挣了挣,满意点头道:“正合用也。” 说罢,即扯住二人,锦纱拧绳,将其贴面捆了,推翻在榻,塞了嘴,蒙了被,拍手道:“大功告成。” 她就拽步出屋,将门掩住,即奔金殿而去。 正行处,迎面撞上康斯坦丁自御膳房而出,手托铜盘,其上尽是美酒佳肴,即问道:“皇兄何去?陛下不是教饿他们几日么?” 康斯坦丁道:“非是他二人,陛下方才传信,教我送些吃食与那楚子航,莫饿坏了他。这还不是陛下恩宠贤妹,爱屋及乌,对驸马也偏爱有加?” 那耶梦加得听了,十分感动,却又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你看她伸手将那 铜盘抢了在手,说道:“皇兄,愚妹有一事相求。” 康斯坦丁狐疑望来,问道:“何事?” 那耶梦加得凑过来,附耳说了几句。 康斯坦丁面色一变,蹙眉道:“若陛下怪罪下来……” 那耶梦加得忙道:“陛下若怪罪,由愚妹一力承担。哥哥,你忍心看小妹子毒发么?” 康斯坦丁眨眨眼,心道:“这耶梦加得如今是陛下身边红人,且心胸狭窄,我若推辞不帮,必遭记恨,难保不在陛下面前进些谗言,呵呵,实是她拿手好戏也。” 想罢,叹息道:“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那耶梦加得闻说,即喜道:“多谢皇兄成全。”说罢,手捧铜盘,雀跃而去。 康斯坦丁复叹一声,摇了摇头,即奔阳殿天牢。片刻即至,寻见楚子航所囚之处,打开牢门,款款而入。 只见那楚子航衣衫不整,前襟被那耶梦加得扯破,近乎半裸。他正靠坐铁栏,闭目养神,听得声响,才睁开眼来。 那金瞳璀璨,冷冷望来。 康斯坦丁心道:“此人身陷囹圄,仍有这般风骨,果然是英雄好汉,也难怪那耶梦加得急不可耐。” 只听他道:“楚郎君,随本王走一遭。” 那楚子航一怔,冷冷问道:“去哪儿?” 康斯坦丁道:“请楚郎君……观赏国宝。” 那楚子航蹙眉道:“什么国宝?” 康斯坦丁笑道:“楚郎君一去便知,请。” 那楚子航默然片刻,即长身而起,点头道:“带路。” 这康斯坦丁引着他辗转楼阁,不多时,及至一宫外。康斯坦丁停步不前,对他道:“请楚郎君自行观赏。” 楚子航虽不明就里,却非踌躇之人,知深陷敌营,无力反抗,索性全无所惧,即拽步而入。 却听那康斯坦丁背后叹道:“楚郎君真英雄也!” 说罢,门扉紧闭,落下锁闩。 那楚子航进得宫中,陡然一惊。见左右锦绣宫纱,帷幕飘舞。桌上摆佳肴美酒,珍馐鲜味。椅上搭披肩襦裙,外衣绫罗。妆台铜镜光鉴人,珠花金钗胭脂粉,赫然一座女子闺房模样。 他似有感应,心猿狂跳。 却忽见那红纱罗帐骤分左右,正中榻上现出一人影,以手撑额,侧躺其上,亵衣不整,玉体横陈。 只听那人开口若黄莺初啼,咯咯笑道:“子航哥哥,这国宝可还入得眼来?” 正是那: 锦绣宫纱无风荡,红灯帐暖香飞扬。 良辰美景可入眼,虽无花烛也洞房。 公主情动不可奈,欲与驸马闹东床。 请君一观真国宝,共赴云雨翻红浪。 第59章 太平自作主,明非救苏茜 黑皇座下四君王,各凭本领有刚强。 同卵双生亲身造,地水风火分阴阳。 青铜与火为嫡长,举于灶台御膳房。 打铁烧丹和灵药,驾座东宫美名扬。 大地与山兄妹亲,发于畎亩荒野乡。 锄地割麦勤开垦,秋收时节务农忙。 海洋与水真钓叟,捕鱼捉蟹会撒网。 泛舟汪洋屠长鲸,鲛鲨龟鳖心惶惶。 天空与风手段多,畜牧驯兽好名堂。 曾任龙族弼马温,豢养神骏膘肥壮。 胸怀锦绣可傍身,人人皆有一技长。 从来手艺无贵贱,天下三百六十行。 话表路明非与诺顿游览青铜城,辗转多时,那“钥匙”无聊,在明非怀中不住哭闹。 这魔王忆起往昔含饴弄孙之乐,对他颇有喜爱,即与诺顿至御书房中,摆好棋盘,教那“钥匙”下五子连珠。老少二人耍闹,尽享天伦之乐。 那诺顿一旁作陪,絮语闲言,不论国事,只谈家长里短。 路明非问他道:“小康可有婚配?” 诺顿笑答:“他尚年幼,自小随我颠沛流离,四海为家,于此事一窍不通。先帝昔年对我等无甚关怀,从不谈及,倒是耽误了。” 路明非道:“你身为长兄,该提点一二才是。” 那诺顿点头道:“当年他也是龙族上下有名的俊后生,保媒的也踢破门槛。他面薄,数度推辞,也便不了了之。” 他顿了顿,又道:“当年公主倒是与他说过几门亲事,皆被他婉拒。与我言说:‘那耶梦加得水性杨花,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所荐之人能有什么好东西?’为此事,他二人还数次口角。自那以后,也便无人保媒了。” 路明非笑道:“公主爱耍,却也有正事。这保媒拉纤的勾当,还得她这般面厚之人,正内行也。” 那诺顿听了,苦笑不语。 正说处,忽见康斯坦丁闪身而入,见了礼道:“陛下明鉴。那耶梦加得生性好事,无风尚要起三尺浪来,是个专管六国贩骆驼的。且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莫说臣尚无娶亲之意,纵有那么一天,也全赖陛下与皇兄操办,不可交与她也!” 君臣二人闻听皆笑。 路明非不提前情,问他道:“驸马可还安康?” 那康斯坦丁略一思索,点头道:“臣去时,尚可。” 路明非不知其中勾当,起身道:“今日不谈国事。卿等多日劳碌,且担惊受怕,想来有些体己话说,朕便不多待了。” 未让他二人远送,怀抱“钥匙”,自返寝宫而去。 那兄弟送出殿外,君臣分别。 他二人如何叙谈不提。 且说路明非回转寝宫,推门而入,即是一愣。 只见那榻上锦被拱起,似罩了人。 他拽步上前,掀开被来,即见那二女双臂反剪在后,捆得结结实实。想是苦挣良久,衣衫不整,漏了春光。 见路明非来 ,呜呜而叫。 路明非笑道:“二位怎有此雅兴,来朕房中玩耍?可磨得欢畅?” 那陈墨瞳红霞满面,杏眼瞪来。 路明非笑了一阵,不再打趣,吹了口气,使个“解绳法”。那锦纱松扣,簌簌脱落。 二女解了束缚,手酸脚软,不住揉捏。 那陈墨瞳见他笑,十分羞恼,跳将起来,挥掌就打。 路明非笑道:“接法宝!”说着,将那“钥匙”抛了来。 陈墨瞳一惊,恐摔了孩子,伸手接住。却脚下踉跄,险些跌倒,又被路明非揽了在怀。 只听他笑道:“姑娘怎投怀送抱,莫忘还有人看哩!” 陈墨瞳闻言,顿觉无地自容,即挣了开,面朝里坐在榻上,暗自气鼓。 却听那零道:“我什么也没看到。” 陈墨瞳更怒,抓个枕头,劈面掼来。 零将头一歪,灵巧躲过。 又见路明非挡在中间,笑道:“休闹,以和为贵。” 那陈墨瞳气道:“你帮她不帮我是吧?” 路明非道:“这哪里话来?朕向来一碗水平端。有何委屈,只管讲来。” 那陈墨瞳骂道:“还不是你那什么狗屁公主,将我二人骗来,捆在床上。是不是伱授意的?” 路明非听说,暗中思忖道:“想来是那太平自以为是,胡揣圣意,才闹出此事也!” 他心有不悦,便欲唤来审问,即睁开法眼,遥望那公主寝殿。 这不看则可,一看便即怔住,霎时收了法术,暗自笑骂道:“这厮色中恶鬼投胎,荒淫至此,一日也等不得么?呵呵,也罢,随她去罢。” 正想处,见那陈墨瞳气鼓望来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是不是?” 路明非笑道:“若朕欲与你二人耍玩风月,还用出此下策?” 那陈墨瞳怔了怔,面如火烧,啐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我……” 话停处,思来想去,却无以相挟,半天憋出句话来道:“我不帮你喂猫了!” 路明非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朕不说了便是。” 那陈墨瞳心乱如麻,脱口道:“你别朕朕的,我听着别扭。” 路明非点头笑道:“好,全依你。” 那陈墨瞳又张了张口,似有万语千言,却一时再难出口。 路明非又望向零来,问道:“你有何话说?” 只听那零道:“有吃的么?” 陈墨瞳听此言语,扶额道:“天可怜见,我竟然是卡塞尔学院精神最正常的人。” 那零望来,一本正经道:“科学研究表明,不吃晚饭容易导致月经失调。” 陈墨瞳无言以对,却听得肚腹果“咕噜咕”响来。她怔了怔,又见怀中“钥匙”突张开口,不住啼哭。 那零道:“你弟弟也饿了。” 路明非看在眼里,笑道:“这青铜城别的没有,吃的管够!只管点来。” 陈墨瞳叹道:“随便吧。” 那零道:“龙虾,谢谢。” 路明非一怔,笑道: “你却不知,此城中只一个,成了精,正吃人哩!” 那二女不明就里,齐齐望来。 路明非暗中好笑,吩咐御膳房摆宴不提。 且说那耶梦加得轻撩纱帐,下得床榻,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三两步程,却似千里之遥。缓缓踱步,好比猫戏鼠家。 那楚子航少有慌乱,急往后退,却撞不开门,失了退路。惊回首来,闻香风扑面,也被她衔了。 这驸马吓了吓,反过啮齿。 那公主哎呦一声,分了开,玩味笑道:“官人这般会咬?福气也。” 你看她舔了舔唇,携定楚子航道:“子航哥哥,这边来,风月无边,春宵苦短,且来共饮交杯,再枕榻合眠,才有情趣。” 那楚子航挣脱不得,及被扯在桌前,按在椅上。 这公主不寻旁座,径落得怀来,扭来扭去,忽怔了怔,咯咯笑道:“我还道哥哥可比那鲁国柳下惠,自有坐怀不乱之功,怎得也支棱了来,甚硌人也。” 那楚子航气得浑身栗抖,脸如血红,粗声喘道:“你你你……”开口半晌,却说不得旁话。 这公主斟两杯酒,塞在手里,与他交杯道:“自古酒香色媒人,微醺最适配阴阳。鸳鸯枕榻多泼洒,交颈厮磨问情郎。” 那楚子航挣扎不饮,却被耶梦加得掐了嘴,强灌而下。 这酒一入肚,好似干柴遇火,熊熊灼来。 他支吾道:“酒里有什么?” 这公主与他亲了嘴,笑道:“陛下有药,本公主也有。定教郎君尽力,满享温柔。” 正说处,忽听得柜响,似有人撞头。那耶梦加得笑道:“妾身倒将她忘了。” 说罢,自怀中滑出,敞开柜门,扯出一人。 那楚子航本起身欲走,却听她道:“子航哥哥,你看这是谁?” 这驸马回头一瞥,即惊道:“苏茜!” 你看那苏茜五花大绑,被塞了嘴,挣扎不住,见了楚子航,不由堕下泪来,呜呜而泣。 耶梦加得捏住脸道:“好个美人儿,我见犹怜,难怪子航哥哥青睐。”又望来道:“子航哥哥,你看我与这苏茜孰美?” 楚子航紧蹙双眉,拽步上前,便欲动手,却浑身酸软,使不出力来。被那耶梦加得一推,摔在椅上,再难起也。 耶梦加得嘻嘻笑道:“此药便是这般。初时无力,半刻再起。” 话落处,那楚子航果觉异样,金瞳转赤,灼如烈火,肤粉血色,喘息不止。 这公主扯下塞嘴之物,问那苏茜道:“可人儿,汝可见你家会长如此?” 那苏茜一口啐来,被耶梦加得嘻嘻躲过,咬碎贝齿,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贱人!” 耶梦加得见她恼怒,更加雀跃,在她身上嗅了嗅,颊边舔了舔,笑道:“姐姐未经人事,如此洁身自好,却失人间极乐。岂不是本末倒置,得不偿失。” 那苏茜气急,转脸就咬,却被耶梦加得复塞 了嘴,推在一旁道:“妹妹今教你几招,若学得一二,一辈子受用不尽。以后寻了佳偶,莫忘谢我!” 这公主算算时辰,即将楚子航抱起,任其挣扎,摔了在榻,翻身跨上,扯去上衣,胡乱施为,尽现十分妩媚之态。 那楚子航咬紧牙关,声也不透,推推搡搡,却徒劳无功。 这公主俏语温存,那驸马冷言相对。你看他两个: 正是郎才配女貌,阴阳和合滋味妙。 天下难得此佳偶,人间无有这般俏。 公主道:“我二人翻被共枕榻。”驸马说:“我立志此生不成家。” 这个道:“我愿作西厢崔莺莺。”那个说:“我非是张生贪色情。” 公主道:“我比苏茜狐媚强百倍。”驸马说:“你我人龙殊途怎作陪。” 龙女道:“我乃太平公主当朝王。”子航说:“我不愿作六郎张宗昌。” 公主道:“我与那嫦娥貌比肩。”驸马说:“我看你好像潘金莲……” 他两个拉拉扯扯,碎语闲言,各有主张,直斗了一刻有余。那楚子航难抵药性,手脚即慢,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耶梦加得大喜,即俯身相就。 正此时,忽见那苏茜滚身而来,以头撞榻。 这公主恼怒,手一提,将那掷出,摔在门旁。 那苏茜不甘服输,还欲再爬。却见门中探出头来,正是路明非。你看他使个“穿墙法”,半身在内,半身在外,探手提了苏茜,将她拽了出屋。 这魔王叹道:“你又是何苦?随朕来,眼不见,心不烦。” 那苏茜急火攻心,已然昏厥。 路明非复叹一声,未惊动房中二人,携了她,径归寝宫。片刻及至,见那二女正自吃食。 陈墨瞳怀抱“钥匙”,喂些汤汁与他。听得门声,抬头望来,见苏茜被路明非提在手,不由怒道:“你就不能好好把她弄来?” 路明非笑了笑,翻手抱着在怀,问道:“这般?” 陈墨瞳不悦道:“谁让你抱她了,还不快放下!” 路明非不住发笑,将那苏茜放在榻上。 陈墨瞳问道:“她没事吧?” 路明非点头道:“无甚大碍,急火攻心罢了。” 陈墨瞳松了口气,又道:“你那公主呢?她胡乱揣摩圣意,你不罚她?莫不是瞧那贱人好看,下不去手?” 路明非笑道:“公主正与驸马洞房,行云雨之事,周公大礼。我如何罚来?你若不信,去那门外一听便知。” 那陈墨瞳啐了一口,脸一红,闷座桌旁,十分郁闷,乱拨饭食,泼撒几粒熟米在桌。 路明非啧了一声,手举起筷来,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那陈墨瞳抱头喊痛,叫道:“你干什么?” 却见路明非正色道:“人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此理你不知也?似你这般糟蹋五谷,死后打入舂臼地狱,将你在臼中舂杀,悔之晚矣!” 那陈墨瞳见他义正辞严,不敢多口,喏喏敛声,不再胡为。 却忽听那零问道:“下药奸淫,该下什么地狱?” 路明非一怔,但见她金瞳湛然,似与寻常不同,即问道:“你可见那寝宫之事?” 零点头道:“自上次后,我的眼睛就变了。” 路明非闻言,心中一动道:“该是我精血之故。如此看来,她倒是个好苗子。虽根骨比不得绘梨衣,但心性却……” 正想出,忽听脚步声响,那国师诺顿即至门外,说道:“启奏陛下,有客来访。” 路明非收拢心思,起身问道:“何人?” 诺顿道:“她自称酒德麻衣,称有要事通报。” 路明非与零对视一眼,即道:“摆驾金殿。”又对零道:“你随我来。” 那零点点头,随他而出。却见那陈墨瞳追了出门道:“我也去。” 路明非摇头道:“你在此看护室友,不必跟来。” 陈墨瞳心有不悦,却也不敢违抗,愤愤进屋。 那诺顿看在眼里,一言不发。 路明非无暇顾及这等儿女情长,即与二人径奔金銮宝殿而去。这才是: 东瀛美人来投奔,甘心俯首自称臣。 言说鸣泽有奸计,欲寻梨衣爱徒身。 源氏双雄各陈情,勾连混混摆开阵。 只待明非亲赴会,一并杀出欲锄根。 第五十八章明天上午发 上一章被屏蔽了许多次 改了又改,终于是全删了 与和谐大神斗智斗勇,宣告失败,元气大伤 解封的事也弄了半天 所以下一章明天上午再发 弄了个群,想看删减内容的加群 各位晚安,好梦 群 第60章 麻衣陈说燃眉急,龙王脱落得法宝 子航夜半赏国宝,却见龙女非熊猫。 不喜嫩竹不食铁,专吃元阳吞解药。 可怜驸马失童贞,太平公主开怀笑。 欢享洞房花烛夜,俏语温存复喧闹。 话表耶梦加得与驸马欢度春宵,一折后,歇了片刻,又复索求。那驸马连推带阻,这公主淫性浓浓。 二人斗到深处,那驸马气力渐生,反在其上,擒住双腕,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耶梦加得玉足攀上,妩媚婉转,挑弄道:“子航哥哥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妾身而么?” 楚子航看着她,蹙眉道:“我没见过你。” 那耶梦加得咯咯笑道:“许是在梦中相会,也未可知?”即将驸马虎腰锁住,吐气如兰道:“妾身做了个梦。” 楚子航挣扎不脱,无奈问道:“什么梦?” 那耶梦加得抬颈亲他一下,笑道:“风流梦。” 说罢,奋起力来,翻身而上,颤了颤,轻抚颊道:“官人可唤我夏弥。我便是你那梦中之人。” 楚子航偏过头来,又道:“伱是龙王?” 耶梦加得贴面衔他耳道:“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陛下封妾身为太平公主,官人便是这当朝驸马,何乐而不为?” 楚子航瞥她一眼,赌气道:“确是太平。” 耶梦加得闻言一滞,却又笑道:“驸马吃干抹净,便嫌弃妾身蒲柳之姿?子航哥哥得意那苏茜么?不若妾身唤她来,一同服侍。” 楚子航蹙眉道:“我们只是同学。” 耶梦加得嘻嘻笑道:“古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化作蝴蝶翩翩飞。岂不也是同学相亲?” 这驸马说她不过,沉着脸,缄口不语。 却见那公主自榻旁扯出一锁铐,将他与自己双腕扣住,笑道:“今日你我二人情比金坚,心锁紧扣,再不分离。” 这驸马扯了两下,掰之不动,也便随她。 那公主笑道:“此物乃妾身用心锻炼,天下只此两条。这条予了你,另一条锁在妾身兄长。他尚且挣不脱,何遑论官人?” 正说处,忽听那锁铐咯嘣一声,竟崩一道缝来。 耶梦加得面色陡变,失声道:“哥哥?” 这公主再无求欢之意,脱出铐来,将楚子航锁在床头。下了榻,披了衣,急奔出房去。 却说路明非摆驾金銮殿,教零旁侍,诺顿、康斯坦丁左右立于殿下。 待了多时,见这三人只知躬立,既不引人,也不宣召,不由暗自叹息,心道:“左右缺个贴心人。若公主在,不必朕吩咐,已然开口宣人也。” 他摇了摇头,痰嗽一声,问道:“国师,那酒德麻衣何在?” 那诺顿听了唤,如梦方醒,忙道:“回陛下,她在殿外候旨,臣即刻去宣。” 这龙王急忙忙出殿,须臾,引着酒德麻衣即归殿上,施礼道:“陛下,酒德麻衣带到。” 路明非垂眸下观, 只见她一身黑衣紧束,勾出婀娜姿态,摆动修长双股,一步三摇而来。正是那: 妩媚娇颜玉狐面,妖娆纤细水蛇腰。 好似白鹭成精怪,莲步轻移踩高跷。 翩翩然,及至殿上,躬身施礼道:“酒德麻衣参见大王。听闻陛下驾座青铜城,威震卡塞尔,特马不停蹄,前来祝贺。祝陛下神威常在,武运昌隆!” 路明非斜倚在座,笑道:“你倒有心。不知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那酒德麻衣抬头道:“我……” 话未出,却听殿外有人喝道:“好大的胆!你这女子仰面视君,分明是有意刺王杀驾!” 众人皆是一怔,甩脸望去。只见自殿外闪入一红发女子,负手踱来,径奔王座。 非是旁人,正是那陈墨瞳出言戏耍。 那诺顿双眉紧蹙,拦在前道:“陈姑娘何来?” 陈墨瞳瞥他一眼,认出是龙王诺顿,不由心惊,却强装镇定,嘻嘻笑道:“诺顿殿下请了,我寻你们陛下而来。” 那诺顿知她与路明非交情匪浅,一时踌躇。却见她越步而过,已至殿上,也不行礼,只笑道:“你这皇上做得自在呀!” 路明非见她面上嘻笑,额角却沁出汗来,便知其色厉内荏,只装出一副无惧模样,遂问道:“你不怕?” 那陈墨瞳嘻嘻笑道:“有你在,我怕什么……” 话落处,却见路明非倏忽已至面前,惊得她眼角狂跳,面色煞白。 但见路明非居高临下,冷眼望来,那陈墨瞳不由得浑身栗抖,心如擂鼓。 路明非又问道:“你……不怕?” 那陈墨瞳嘴唇轻颤,吞口水道:“我……赌你不会伤害我。” 路明非听了,冷笑道:“汝在赌命。” 陈墨瞳点头道:“是。我就是在赌命。” 路明非看着她,问道:“为何?” 陈墨瞳眼眸黯淡道:“因为我害怕。” 路明非闻言一怔。 陈墨瞳复抬头道:“苏茜醒了,哭个不停,我从未见她哭过。她很害怕,我也是。你口中所谓的驸马,是楚子航对吧?” 路明非不答。 陈墨瞳自顾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龙王还是什么?但我知道,对你们来说我们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所以我一刻也忍不了了,哪怕是死,我也想死个明白。我只问你,你……会伤害我么?” 她鼓起勇气,与明非对视。 众人噤若寒蝉。 路明非默然良久,忽笑道:“师姐啊,你真是……” 话未完,只见他落回王座道:“来人。” 那诺顿忙上前道:“臣在。” 路明非道:“赐座。” 此言一出,众人情态各异。 诺顿怔了怔,唤来青铜士兵摆座。 那陈墨瞳呆楞楞,近乎脱力,几跌在座上。 却听路明非对诺顿道:“看来你前番所问,已有答案。” 诺顿沉默片刻,叹道:“可你我都已变了。” 路明非也叹道: “到头来,与我说说话的,还只你一人。” 那诺顿呆了呆,躬身道:“臣惶恐。” 路明非摆了摆手,那国师即退在殿下。 他又对陈墨瞳道:“朕是何人?你且看来。” 那陈墨瞳眼眸闪动,不知作何言语。 这魔王停了片刻,复转笑颜,对那酒德麻衣道:“教姑娘见笑了。” 那酒德麻衣忙道:“大王慈悲心肠,是念旧之人。我自是钦佩,何谈见笑?” 路明非笑了笑,问道:“姑娘可叙言前情。” 那酒德麻衣笑道:“我为陛下解忧而来。” 路明非笑道:“朕忧在何处?” 酒德麻衣道:“自然是那路鸣泽逆党之流。” 路明非挑眉道:“听你言语,可是要弃暗投明?” 话落处,只见那酒德麻衣一躬到地,朝上唱了喏道:“陛下仁义无双,数次搭救幼妹于水深火热之中。前番又妙手回春,救我脱得罗网,重获自由,对我一家恩同再造。” 她顿了顿,又道:“麻衣虽是女流,却也深明大义。前番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每每思起,真是悔不该当初。如今厚颜而来,还望陛下收留。” 路明非听罢,喜道:“爱卿迷途知返,悬崖勒马,不与贼寇同流合污,朕心甚慰。只是……” 他话锋一转道:“短短两日,爱卿变得倒快了些……” 那酒德麻衣听罢,又道:“麻衣不敢欺瞒陛下,前番一别,为陛下风采倾倒,便有归顺之意。只是无觐见之礼,这才拖到今日。且我与零姐妹情深,感情挚厚,她即归顺,我自当相随。” 话落处,却听那零道:“她撒谎,我们的感情没有那么好。” 酒德麻衣闻言一滞,忙道:“陛下明鉴,臣确忠心归降。这三无妞儿不通人情,陛下切不可听她胡言啊。” 路明非暗中思忖道:“她即来投奔,俯首称臣,我焉有拒之门外之理?若顾虑多疑,将她处死,或是囚禁,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英雄取笑,寒了忠良之心?不若留在身边,方便拿捏。” 想罢,即点头道:“卿所言有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更何况爱卿如此贤良,朕焉能不收?” 他顿了顿,又道:“朕擢你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随侍左右,你可愿意?” 那酒德麻衣即翻身下拜道:“臣多谢陛下提拔,必兢兢业业,万死不辞!” 路明非笑道:“爱卿免礼平身。” 那酒德麻衣谢了恩,又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路明非知必是那“觐见之礼”,点头道:“爱卿讲来。” 那酒德麻衣道:“陛下,臣在路鸣泽逆党之中,有一姐妹,名唤苏恩曦,陛下也曾见过,实乃贤臣也。昨日臣与她通信,将‘婴胎’言明,她方知其中内情,怒火中烧,对那路鸣泽破口大骂,遂起反叛之意。此番臣前来归降,她也知之,教臣代她与陛下言明真心 ,愿为细作,里应外合,将路鸣泽生擒活拿,以为觐见之礼也。” 路明非心中一动,问道:“她有何妙计?” 酒德麻衣道:“回陛下,昨日她与臣提起:那路鸣泽已然醒转,欲寻白王踪迹,分邀源氏双雄,行调虎离山之计。一为斩杀王将,二为擒拿上杉绘梨衣,三为引出上代影皇,合众人精血,复活白王。若其功成,实为大患也!” 路明非闻听,点头道:“确是麻烦。卿且仔细讲来。” 谁知那酒德麻衣话锋一转,却道:“陛下,此事尚可缓,另有燃眉与陛下说来。” 路明非蹙眉道:“讲来。” 那酒德麻衣道:“臣斗胆请问陛下,可见那楚天骄?” 路明非点头道:“他意欲下毒谋害,被朕擒了,还未拷问。” 那酒德麻衣忙道:“那楚天骄假意臣服奥丁,实与那路鸣泽勾搭连环,同流合污,乃一丘之貉也。谋害陛下之事,也是那路鸣泽授意。” 路明非早有推测,点了点头。 又听酒德麻衣道:“他前番曾传来情报,那奥丁已收服避风港,囚禁太上皇,追杀太后,并派那娜塔莎以为说客,各地寻访龙王。臣以为此事乃当务之急。” 正说处,那诺顿出班道:“启奏陛下,酒德大人所言极是。臣正是受那娜塔莎蛊惑,才与陛下为敌。她将臣引到卡塞尔,已不知去向也。” 路明非却不知还有此等隐情,即问酒德麻衣道:“卿可知那娜塔莎现在何处?” 酒德麻衣道:“臣正为此事而来。据苏恩曦说,那娜塔莎已至京城,欲寻芬里厄!” 话落处,忽听脚步声促,即见那耶梦加得自殿外匆匆赶来,几跌在殿上,朝上道:“请陛下救臣兄长!” 路明非望来,见她衣衫不整,发髻散乱,春情未消,蹙眉道:“爱卿莫急,仔细讲来。” 那耶梦加得即将兄长之事陈说不提。 且说京城重地,地铁站中,那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与一人对坐,正耍骰子。 你看那“人”分有九头,左右双翼,似骸骨而成,十八只金瞳灿如烈火,竟是个九头鸟。正是那: 身披灰袍麻布罩,九头乱摆桀桀叫。 晃起骰盅不住响,卖定离手问大小。 芬里厄只见骰盅落地,即道:“小!”说着,将身旁金币推出一把。 那怪侧耳聆听,已知点数,三个骰子乃是“四,五,六,十五点大”。 却见它暗呼风来,吹入骰盅,将那“五,六”翻为“一,二”,开得盅来,正是“四,一,二,七点小”。 那怪拍掌,赔了金币。 芬里厄欢欢喜喜,抓过盅来道:“该我了。” 正斗处,忽听脚步声乱,闪出一人一马。 来者非是旁人,正是那娜塔莎。 只见她手牵白马,款款而来。 那八足马上,驮三口棺椁,分金、银、铁三色,及至芬里厄面前。 那娜塔莎 躬身施礼道:“参见殿下。” 芬里厄不明就里,问道:“你不是姐姐。” 那娜塔莎道:“臣乃奥丁座下‘瓦尔基里’,特来请殿下赴北俱芦洲,与主公相会。” 芬里厄摇头道:“姐姐没回来,我哪儿也不去。” 那娜塔莎闻听,望向身后,见一条锁铐将其扣住,即笑道:“那耶梦加得将殿下囚禁于此,以为食粮,其心毒也。这等毒妇,殿下何必顾念兄妹之情啊!” 芬里厄听罢,怒道:“你敢骂我姐姐!” 说着,探颈咬来。 那娜塔莎抽身回撤,却不顾白马。 可怜马儿躲闪不及,被芬里厄一口吞下。 甫一下肚,那芬里厄只觉腹中剧痛,哇一声,吐出三口碎棺。 只见其中,金银二棺躺两具尸身,样貌一般无二,双目圆睁不闭,想是死不瞑目。 这二尸身材矮小,却肩宽胸阔,约有四十岁年纪。车轴汉子,甚是彪壮。 那芬里厄金瞳一缩,往昔记忆若潮涌来。 原来这二尸正是那匈奴王阿提拉,乃当年芬里厄所化,人送绰号“上帝之鞭”。他骁勇善战,率匈人大军马踏草原,威震罗马,风头一时无两。可叹因贪图美色,被秘党暗杀。 却说这芬里厄毕竟龙王,虽性情憨厚,却也手段颇多。留三具棺椁,以作复活后手。后被耶梦加得将铁棺中尸身救出,因真魂不全,遂行如孩童,痴傻呆苶,被囚禁于此,已有千年。 今番见了二尸,遂忆起往事。 只见他长啸一声,舌一卷,即将那二尸吞入口中。 霎时间,只听得龙吟阵阵,地动山摇,惊起电光火石,骤放金焰离火。九头鸟躲闪不及,被灼灭殆尽。 那娜塔莎避在暗处,静观其变。 不多时,霞光万道,瑞彩千条,那芬里厄竟化作一人形,周身赤裸,正是匈奴王阿提拉之相。 那娜塔莎早有准备,拽住上前,抖开一件衣袍,单膝跪地道:“臣娜塔莎恭迎上帝之鞭,大地与山之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芬里厄接袍穿起,却见仍被锁铐缚住。你看他单臂一较力,只听得嘎嘣一声脆响,那锁铐应声而断! 他往前一踏,若闷雷炸响,地龙翻背,顶塌石落,现出月华满天,星光如殷。 芬里厄抬头叹道:“本王不见此景,已千年矣。” 正叹处,又见娜塔莎手指那铁棺道:“殿下请看。此棺中乃奥丁殿下自玉华州取来之宝,特赠予殿下,以作兵刃。” 那芬里尔甩脸观瞧,不由一怔。 只见那棺中大放光华,赫然是一柄九齿钉钯!这才是: 当年传艺玉华州,锻成珍宝结怨仇。 灵工巧匠动心机,举国上下用机谋。 仿作上宝逊金钯,如今落得龙王手。 山摇地动自此始,上帝之鞭谁可斗。 第61章 芬里厄前往避风港,楚子航断腕出宫门 自从封王千百载,难忘昔年旧亭台。 兄妹二人隐山坳,芬锄地来耶割麦。 可叹转眼祸临头,龙皇驾崩天下哀。 徒劳杀敌难支柱,大厦将倾国祚衰。 话表芬里厄脱困,娜塔莎献宝,九齿钉钯光华流淌,被龙王擎了在手。你看这钯: 九齿锋利玉垂牙,双环叮当金坠花。 虽非神兵天上造,却也人间千锤打。 连柄重有八百斤,正趁龙王手中拿。 犹记当年开垦处,挥舞便是这般钯。 这芬里厄掂了掂,一时兴起,丢开钯,上三下四,左五右六,前七后八,满身的解数,只听得呼呼风响,阵阵雷鸣。 玩得兴起,将那言灵念动,只见得:火焰翻腾融金液,电光闪烁击飞屑。天地化作炼钢炉,锻出法宝神兵铁。 那铁轨融化,凝成一柄炼金巨钯。 这龙王将九齿钉钯抛在地上,抡起炼金巨钯,往下就筑,只听得哐当一声震鸣,这九齿钉耙霞光涌出,将那炼金钯震作齑粉! 芬里厄大喜道:“好宝贝!好宝贝!”欣然拾起,爱不释手。 那娜塔莎闻之笑道:“殿下喜爱就好,不枉我主劳碌。” 芬里厄望来道:“那奥丁现在何处?” 娜塔莎答曰:“回殿下,主公如今在北俱芦洲避风港,诚邀殿下前去一叙。” 芬里厄一怔,问道:“他不养马,去作甚?造反么?” 那娜塔莎闻言一滞,陪笑道:“殿下,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胸无大志者,终将受制于人也。非我家主公要反,实乃大势所趋呀!” 芬里厄哼了一声道:“大势!”未多言,反问道:“我那好妹子何处?” 那娜塔莎眼珠一转道:“她被我家主公擒了,正在避风……” 话未已,霎时眼前一花,只见那芬里厄已至近前。 娜塔莎惊得魂飞天外,不由脚软,却被芬里厄掐了脖,提了起。他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那娜塔莎半句言语不出,眼白外翻,不住挣扎,眼角、双耳已淌下血来。片刻摔下,滚在地上,喘难息,咳不止。 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多谢殿下……手下留情。那耶……公主殿下只是被请去做客,我……” 只见芬里厄冷眼望来,惊得她登时闭口,不再言语。 却听芬里厄道:“与本王带路,去寻你家主子。本王倒要看看,一别多年,他本领可有长进?” 正说处,忽听脚步杂乱,闪出大队人马,个个枪械在身,火炮在手,已将他二人围住。 那娜塔莎惊道:“殿下,惊动官家,不可力敌也!” 这龙王见得人来,浑然不惧,冷笑一声,手举起钯来,往地上一跺。 只听得嗡一声,那赶来众人皆似泰山压顶,扑通通跪倒一片,动也难动,行也难行。 那娜塔莎又惊又喜,称赞道: “殿下神威!” 这芬里厄道:“本王不过略施手段,大惊小怪!伱只管带路,纵有千军万马,本王也丝毫不惧。” 那娜塔莎喏喏称是,不睬众人,径往前行。 芬里厄提了钯,紧随其后。二人径奔避风港暂且不提。 却说夔门青铜城中,那耶梦加得跪倒金殿,已将芬里厄之事说与众听。 她道:“那两条锁铐乃一炉所炼,素有感应。今突然裂痕,必是兄长扯断所至。他本真魂不全,原无力挣脱,其中必有隐情。多半是有人趁臣不在之际,潜入尼伯龙根,救他脱困。他心思单纯,受了蛊惑,难免被人利用,还请陛下施法搭救。” 路明非听罢,安慰道:“爱卿平身,莫急。方才酒德护卫来报,正与此有关。想来那娜塔莎已得了手。” 那耶梦加得方才正与驸马厮混,自然不知,被康斯坦丁扯在一旁,将酒德麻衣所言讲述一遍。 她不听则可,一听便即勃然大怒,骂道:“好个杀千刀的弼马温!阴险小人!敢打我兄长主意,真是气煞我也!” 你看她咬碎贝齿,上奏道:“臣斗胆请旨,率军攻打奥丁!一来报前番毒害之仇,二来救回兄长,三来将那弼马温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为陛下出气,解臣心头之恨!” 路明非闻听“弼马温”三字,不由一怔,即问道:“这‘弼马温’之名,从何而来?” 那国师启奏道:“回陛下。先帝在时,曾授他为‘御马监’正堂管事,并‘太仆寺卿’,掌管御马用度。因我等龙族无需骑马出征,只作仪仗观赏之用。这‘弼马温’之名,实为公主调侃。” 路明非了然,点头道:“原来这奥丁是养马的出身,难怪那八足马杀之不尽,还道现杀现补。” 那诺顿又道:“陛下,这奥丁虽无显赫官职,却骁勇善战,与芬里厄并称龙族两大勇士,又多谋善断,乃沙场宿将,不可轻敌。” 路明非与那奥丁打过交道,心中皆明,即点头道:“国师所言极是。如今本朝初立,不可贪功冒进,轻举妄动……” 那耶梦加得闻听,忙拜道:“陛下,臣……” 路明非抬手,望来道:“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那奥丁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朕若无动于衷,还道惧了他!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 说罢,探手将腰间宝剑解开,抖手掷下,哐当一声响亮,落在耶梦加得前。 路明非道:“卿持朕之剑,即刻出使避风港,传朕圣旨,带回芬里厄!” 那耶梦加得大喜,手捧宝剑道:“若那奥丁不允,臣该如何?” 路明非冷笑道:“那奥丁有几条命?爱卿随意施为,不必顾虑,闹出事来,有朕为你撑腰!” 那耶梦加得登时气壮,朝上唱个喏道:“有陛下此言,臣又有何惧?必迎回兄长,震慑群贼,以扬 陛下天威!” 正说处,忽听康斯坦丁上奏道:“臣自归降陛下,寸功未立,寸草未得,尚未报陛下知遇大恩。公主此番出使,凶险万分,还请陛下准许臣一同前往,以作照应。” 却听路明非道:“爱卿所言极是。只朕尚有旁事差你,且两位龙王一同出使,难免大材小用。” 话落处,又听耶梦加得奏道:“陛下,臣保举一人,与臣一同前往。” 路明非眼眸闪动,已猜到八九,即道:“可是那楚天骄?” 耶梦加得忙点头道:“他道路熟稔,且知内情,正干事也!” 路明非忽笑道:“公主煞费苦心,全为那驸马?” 耶梦加得脸一红,即道:“臣确有意教他戴罪立功,免除死罪,以宽驸马之心。” 路明非叹道:“公主难得这般实诚,想来便是真情。” 耶梦加得拜道:“还望陛下成全。” 路明非宠她,即点头道:“公主即有所求,朕焉能不允?” 那耶梦加得喜道:“陛下真乃明君,比先帝强出百倍。” 路明非笑了笑,取出那铁罐,只见一道金光闪出,那楚天骄已摔落殿堂。 他懵懵懂懂,爬将起来,却见路明非垂眸望来道:“跪下。” 此言一出,便如那泰山压顶,楚天骄双股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路明非道:“楚天骄,你出仕逆党,行叛逆之事,且意图行刺,谋害君王,更是罪无可恕!恶行累累,罄竹难书!来人!将此贼推出殿去,万剐凌迟,悬于铜柱之上,以谢天下!” 一声令下,已有青铜士兵抢步而出。 那耶梦加得心思活络,已知明非深意,忙上奏道:“陛下且慢,臣有本上奏。” 路明非喝止士兵,问道:“公主有何本章?” 这公主跪倒,奏道:“臣斗胆请陛下开恩,饶阿公一命。” 路明非暗笑,沉声道:“大胆!你这阿公从何而来?” 公主泫然欲泣,哀声道:“回陛下,臣该死!昨日被那楚子航蛊惑,已与他私定终生,失了清白之身。臣本欲以死谢罪,却恐堕了皇家威严,教天下人说些闲话。臣斗胆请陛下成全,与那驸马结为眷侣。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楚天骄乃驸马生身之父,陛下若杀他,我怎有面目再见驸马?” 路明非佯装大怒,喝道:“好个太平!朕平素宠你过甚,娇纵过头,竟做出这等辱没皇家之事!你有何脸面在朕面前求情?来人,将公主打入掖庭,将那楚子航枭首示众!” 却说那酒德麻衣是个通透人,当即奏道:“陛下息怒,臣观公主与那楚驸马郎才女貌,乃天造地设的姻缘。既已生米煮成熟饭,想必也是天意。陛下乃仁德明君,请念在公主年幼无知,饶她一命罢。” 那诺顿也奏道:“陛下,酒德大人所言甚善。公主失身,已成定局。如今本朝初立,正在 用人之际,不如顺势而为,教那驸马归心,臣服陛下,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康斯坦丁也道:“陛下,众大人所言即是。陛下若施天恩,不计前嫌,何愁天下英雄不来归顺?想来这楚天骄明辨是非,识得好歹,必感陛下恩典。” 他又转向楚天骄道:“楚天骄,你可有话说?” 那楚天骄怔了半晌,叹了口气道:“我愿臣服。” 路明非沉吟不语。 那众臣齐道:“请陛下开恩!” 路明非叹道:“楚天骄,既然公主为你求请,众爱卿劝朕开恩。朕初登大宝,本也该大赦天下,也罢,念在公主与驸马面上,饶你不死。” 耶梦加得喜道:“多谢陛下开恩。”又转楚天骄道:“阿公,还不谢恩?” 那楚天骄无可奈何,只得道:“罪臣楚天骄多谢陛下恩典。” 路明非点头道:“你弃暗投明,颇识实务。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教你戴罪立功,保护公主,出使避风港,迎回芬里厄,不得有误!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非你难脱罪责,那驸马也得为父陪葬!” 那楚天骄只得领命,又道:“罪臣能否见见犬子?” 耶梦加得道:“臣领他前去。” 路明非点头同意。 那耶梦加得谢恩告退,领着楚天骄,及至寝宫门前。 却见那门虚掩,耶梦加得陡然变色,撞入门去,不见楚子航身影。 她急奔至榻前,但见那锁铐之上,只有一手自腕部而断,血淋淋的,放在榻上。 那耶梦加得拾起细看,见断口参差不齐,留有齿痕,想来是被啮断。 她冷笑道:“断腕而逃,此等魄力,不愧驸马!”又望向楚天骄道:“阿公以为如何?” 那楚天骄怔了怔,旋即道:“这兔崽子不识好歹,公主这般佳人,他竟舍弃而去,非丈夫也。若被我寻见,必将他臭骂一通,为公主出气。” 这公主笑道:“阿公这般言语,甚得我心。请随本公主寻来,我倒要看看,他能逃到何处?” 她将断手拿住,嗅了嗅,即与楚天骄寻找驸马而去。 却说明非寝宫,那苏茜怀抱“钥匙”,二人共泣,却听门外脚步声响,闪进一人。 她抬眼一看,不由惊呼道:“会长!” 来人正是楚子航,但见他衣衫不整,满身血迹、吻痕,左手不见,正自滴血,忙扔下“钥匙”,投入怀中,哭道:“会长,你怎么才来呀!” 楚子航蹙眉问道:“你没事吧?” 那苏茜闻听,泣道:“我我.”心有千言万语,却半句也说之不出。 楚子航道:“别哭,我带你走。” 那苏茜点头,脱出怀抱,才关心道:“会长,你的手.” 楚子航摇头道:“我没事,我在暴血状态,可以加速愈合伤口,死不了。” 苏茜才见他眼角、颈部满是细鳞,不由担心道:“你的身体.” 楚子航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快走。”即携定她,寻路径奔天牢而去。 苏茜问道:“咱们去哪?” 楚子航道:“我大概记下去牢房的路,咱们去救出芬格尔和恺撒,一起逃出去。” 二人辗转及至天牢,但见大门紧闭,左右门闩,赫然是两张人面。 只见左一人面开口道:“何来?验明正身。” 那楚子航想了想,拽步上前,伸出左腕,教那人面咬住,吸了血。即听它道:“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正身验明,请!” 只听的金铁声响,大门轰然洞开。 二人拽步入内,却听门内有人咯咯笑道:“官人,你让妾身等得好苦啊。” 这才是: 驸马委于公主身,暗寻时机出宫门。 壮士断腕真英雄,救出苏茜欲私奔。 不忘同门有侠义,怎料太平早坐镇。 父子相见说旧情,无奈俯首才称臣。 第62章 路明非真火炼金丹,奥丁神天竺拜大王 先帝当年虽称尊,却也难入天竺门。 定下盟约不相争,告诫众臣需谨慎。 龙王诺顿得宠爱,听得父皇说前尘。 若遇蛟魔覆海圣,教他西去寻故人。 话表楚子航与苏茜入得天牢,即见耶梦加得当面,似久待多时。 二人正惊讶间,却见一人闪身至前,扑一拳击在小腹,那楚子航弓身如虾,跌倒在地。 那苏茜骂道:“你这个混蛋!” 话落处,那人冷冷望来道:“我是混蛋,那他就是小混蛋。” 那苏茜一怔,却听楚子航惊呼道:“爸爸?” 楚天骄笑道:“乖儿子,咱们又见面了。” 那苏茜呆在原地。 却听耶梦加得笑道:“阿公,本公主信守承诺,教你与驸马见面。你如何谢我呀?” 楚天骄即道:“公主大仁大义,教我父子团圆,楚天骄感激不尽,自愿随公主出使,迎回芬里厄殿下。” 耶梦加得拍手笑道:“好!阿公深明大义,不枉本公主舍命相护。我与驸马亲事……” 楚天骄忙道:“犬子得公主青睐,实是他前生修来的福分。若他不从,我便不认他这个逆子!” 此言一出,楚子航当即怔在当场。 耶梦加得笑道:“难怪阿公在奥丁处平步青云,实是个通透人也。” 她俯身盯住楚子航道:“驸马以为如何?” 这驸马咬牙切齿,面如火灼,双拳紧握,却见楚天骄轻轻摇头,即低了头,一语皆无。 耶梦加得也不紧逼,携了他手,心疼道:“痛不痛?” 楚子航偏头不语。 耶梦加得凑过去,与他亲个嘴道:“妾身亲伱一下,还痛不痛啊?”说着,斜瞥苏茜而来,与她抛个媚眼。 那苏茜心如刀绞,即道:“你杀了我吧。” 却见那耶梦加得拽出剑来,嘻嘻笑道:“姐姐这副模样,我见犹怜,怎舍得下其毒手?不若我在姐姐这漂亮脸蛋上划两剑,便可下手了。” 只见她将那剑刃晃来晃去,苏茜不住颤抖,却一语不发,竟阖了眼,任她施为。 那耶梦加得一怔,叹道:“姐姐风骨,本公主佩服。但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二女不嫁一夫,全因本公主小气,姐姐切莫怪我!” 说罢,跃跃欲试。那楚子航一惊,便欲开口阻止。 正此时,却听一人喝道:“你家陛下所赐宝剑,便是干这个用的?” 那耶梦加得一愣,甩脸观瞧,只见竟是陈墨瞳怀抱“钥匙”前来。 原来这公主走后,路明非欲与众臣议事,教她自返寝宫等候,待议完国事,再与她细谈。 她知路明非言出如法,轻易不可更改,又问得心意,本就无心搀和国事,即告退回宫。却见宫中只“钥匙”哭闹,即用“测写”观之,便知要出事,寻蛛丝探马迹,急奔天牢而来。 那耶梦加得被她一喝,心中一惊 ,方才已见她坐在王座旁侧,隐隐凌驾于众臣之上,还道路明非已将她册封为妃,当即收剑行礼道:“臣耶梦加得参见娘娘。” 楚天骄也是一怔,即也行礼道:“参见娘娘。” 那楚子航与苏茜不明究里,齐齐望来。 只见那陈墨瞳不置可否,只是道:“我觉烦闷,缺个人说话。” 耶梦加得从善如流,即道:“臣正欲将苏姐姐送往娘娘宫中,方才只与她耍子罢了。” 陈墨瞳点点头,携定苏茜便走。及至门前,忽停步道:“恺撒、芬格尔他们是关在这里么?” 耶梦加得点头道:“娘娘若见他二人,需陛下手谕,请娘娘与臣观瞧。” 陈墨瞳道:“我只是想与恺撒说几句话。” 那耶梦加得道:“陛下说得明白,还请娘娘不要让臣难做。” 陈墨瞳一怔,点头道:“好,我下次再来。” 那耶梦加得道:“恕臣不能远送。” 陈墨瞳未再多言,携苏茜而去。 这公主叹道:“古人云伴君如伴虎,只求这枕边风刮不到我处。” 叹罢多时,又复转楚子航,笑道:“驸马心不心疼妾身?本公主以后可杀不了苏姐姐了,你开不开心啊?” 楚子航面无表情,偏头不睬。 耶梦加得玉手探出,勾起下巴来道:“官人笑一个,妾身即刻出使,不可久待。日夜思念驸马,怎生消受?” 她见楚子航不答,也不恼,笑道:“驸马不得妾身陪伴,切不可相思成疾。正趁此时,静养身子,毕竟……” 她指在楚子航小腹,玩味笑来道:“驸马已有了妾身骨肉。” 话落处,楚家父子目瞪口呆。 耶梦加得又亲他一下,嘻嘻笑道:“官人这等憨态,爱煞人也!妾身送官人回宫来,与君叙离别之情。” 说罢,将楚子航抱起,径归寝宫。那楚天骄随后,呆呆挪步。 那二人回房,又温存良久,这公主才整衣出宫,唤来两名青铜侍从,教它二人服侍。 若驸马渴了,便去舀水,若驸马饿了,便来送饭。驸马烦了闷了,要出门去,不得阻拦,左右相陪便是。 这青铜二侍少有灵智,虽不会言语,但叫它会动,唤它也行。上述之事,倒也可办得妥帖。即躬身领命,侍在左右。 公主满意点头,教楚天骄带路,启程出使避风港而去。 他二人赶路暂且不提。 却说路明非支走陈墨瞳,即唤康斯坦丁。那龙王出班道:“臣在,陛下有何差遣?” 路明非笑道:“朕擢你为东瀛节度使,兼东洋行军大元帅,明日朝毕,与麻衣同赴东瀛,察查路鸣泽动向。” 那康斯坦丁与酒德麻衣齐道:“臣领命。” 路明非又将那铁罐予他,以作防身之用,又教与酒德麻衣安排住处,退下便可。 这二人喏喏告退,各自歇息而去。 此时殿上只余诺顿与零,路明非起身道:“你 二人随朕来。” 君臣三人即转显灵宫,路明非取出红砖,唤真火归炉,即道:“朕于东瀛有一弟子,唤作上杉绘梨衣。前番朕遭劫,累得她与公主,伤了元气。今夜有暇,借此真火炼些金丹,好教康斯坦丁带去予她,补补身子。那公主自有补药,倒不必朕操心。” 那诺顿即道:“还请陛下准臣旁观。” 路明非点头笑道:“朕唤你二人,正为此也。” 他对零道:“你也看来,若识得门路,朕便传你些法门。” 那零一怔,点了点头。 你看她双眼开合,金光湛然,诺顿见了,也是一怔,便知零之双眼,已非一般“镜瞳”可比。 路明非盯着她道:“朕之精血,虽多半随婴胎呕出,但与你也颇多裨益。想当年,却不敢轻抛于红尘。你得此造化,也算天意也。” 零抬头望来,问道:“我该谢恩么?”语为调侃,却无情态。 路明非一怔,摇头笑道:“若你想谢,可以身来谢。” 那零蹙眉道:“怎么谢?” 路明非与她耍子道:“朕知一炼眼之法,将你投入这炉中,蜷身于风口,锻炼七七四十九天,遂成‘火眼金睛’,可愿试来?此法有成例在前。” 那零立时后退一步道:“不愿意。” 路明非道:“可惜!可惜!可惜了这一双美人眼。可三思?” 那零又退一步,摇了摇头。 路明非心中暗笑,不再耍弄于她,即吩咐诺顿备好应用之物。 这龙王也是此道行家,自然器物俱备,药石皆足。 路明非取了丹砂、雄黄、雌黄、礜石,教零、诺顿二人取了精血,又自左腕蛇蜕上搓些鳞片,一并投入,霎时火焰腾起。 你看这魔王高座丹台,念起咒语,调动真火。只见得: 火龙飞腾走八卦,火蛇蜿蜒游四方。 火鸦齐舞按北斗,火马扬蹄踏坤罡。 火狐将那精血吞,火猿采砂嗉袋藏。 火光化作万万千,火影彤彤耀栋梁。 直把那龙王诺顿看得两颊通红,双目绽光,真好比:美人窈窕舞于堂,万两黄金坑中藏。天子之位垂手得,神仙传下不老方。 那零也暗自惊异,情态皆生,目不转睛,几欲上前,娇颜映火光,素面貌非常。正是那:冰山美人少笑颜,幽潭无波多少年。今番得见全真法,才知玄妙此世间。 这二人看在眼里,皆难自拔,却听路明非道:“醒来!” 此一声,二人如梦初醒,才见汗流浃背,浸透衣衫,即退在一旁,再不敢近。 路明非拔下两根头发,吹口真气,变作“五明扇”,教他二人在旁扇动,以助火势。 待扇齐七七四十九下,已见丹形。又自诺顿药柜之中,取一莲藕,投入炉中,登时化汁水裹上,竟自火中生一朵金莲。只见得: 丹香浓郁若醇酒,醉倒神仙也无忧。 火里种出金莲子,彩霞喷涌雾绸绸 。 花开一百零八瓣,九枚灵丹心中剖。 赤橙黄绿青蓝紫,余下黑白形如豆。 路明非见火候俱足,金丹已成,笑道:“时辰已到,开炉。” 他将手一挥,炉门开放,那朵金莲飞出,径入明非之手。拨开看,花心处有九子,正是那九枚丹药,颜色各异,放九彩光华。 那诺顿道:“恭喜陛下炼得丹成。陛下神乎其技,真让臣大开眼界!” 路明非下台道:“无非是雕虫小技,登不得大雅之堂。”又转向零道:“可看出门道?” 那零蹙眉道:“那段莲藕只是为了开出莲花么?” 路明非笑道:“此为其一,其二为绘梨衣来日渡劫早作准备。” 那诺顿也看出门路,不禁道:“还请陛下解惑。” 路明非叹道:“你二人未见朕那弟子,她大劫加身,命不久矣,欲要化解,甚是艰难。朕恐她肉身尽毁,欲效仿一对头,以碧藕为骨,莲花作衣,施以起死回生之法,助她脱劫。只朕无如来那般甚深法力,恐难功成,便先以莲藕合药,教她化其气,得其神。若真有那么一日,也便施为。” 那零听了,懵懵懂懂。诺顿听了,不住赞叹。 路明非知他二人不过初窥门径,还未识破内外之理,玄妙处不便言说,即将那“金莲”藏了,教青铜仆从打扫,与二人出了显灵宫。 途中,路明非与诺顿吩咐,教他安排房舍,与众人安歇。 正行处,撞见那陈墨瞳与苏茜二人,怀抱“钥匙”,左走右看。 原来这二人一童回宫途中,那陈墨瞳心乱如麻,苏茜心灰意冷,“钥匙”哭闹不止,一时岔了路,迷了途,辗转至此。 三人见了路明非,行为各异。 那陈墨瞳怔在原地,苏茜躲在身后,“钥匙”张臂求抱。 那零识得道路,路明非便教她带三人回寝宫等候,言随后便到。 四人各怀心思,齐归而去。 这魔王与诺顿又走一程,谈及宫内之事,那诺顿一一作答,将青铜仆役安排妥当,好教服侍众人。 路明非见诺顿如此尽心,自然欢喜,转念又忆起前番所言,即问道:“那酒席宴上,国师曾提起先帝,言说有话传朕,今可告之?” 那诺顿方才忆起此事,即道:“臣倒忘了。先帝当年醉酒,说漏了嘴,臣一再追问,他老人家才说:‘若有朝一日,你遇见有人自称覆海大圣蛟魔王,切不可为敌。只将一句话语告之,足以保命。’臣即问:‘是何话语?’先帝道:‘欲寻故人,且去天竺’。” 路明非听此言语,不由心中一动,即怔在当场。 却说西方天竺,班加罗尔,此地乃天竺南部城池,地势高起,丘脊岭上,气候宜人,人丁兴旺。 当此时,月华洒落,星野灿烂,忽见一流星经天而过,落至城外一破败庙前。火光隐去,现出一人一马。 只见那人 : 披金挂氅独眼龙,八足天马与牧童。 四大君主有名头,北欧伪神尊主公。 龙皇膝下真逆子,手中长矛吹得凶。 若问他是哪一个?称名奥丁养马翁。 又见那马: 体如白雪真龙马,豢于北欧主神家。 八只铁蹄比蜘蛛,身负银鞍披金甲。 日行千里夜八百,依仗人势浑不怕。 覆海大圣口中食,如今已然死了仨。 这一人一马自然是那奥丁与斯莱布尼尔,自避风港日夜兼程而来,未过半日,及至天竺。 那奥丁下了马,整束战甲,教“斯莱布尼尔”在外等候,即拽步入庙。 却说这庙败絮其外,金玉在中,别有一番洞天。 那奥丁入得内,即见两峰乍起,巍峨高耸,直通霄汉。正是那: 高不高,上接碧落。险不险,蜀道多磨。密林葱郁树青青,烟雾弥漫云朵朵。百花开处蜂蝶舞,千川飞流鱼虾多。好比福地藏仙山,又似洞天蓬莱坐。必有高人隐姓名,威震天竺第一个! 奥丁看罢多时,入深山,走幽径,寻路而来。不多时,及至一山洞前。 这神王抖了抖身,整整铠甲,躬身礼道:“大王,小神奥丁求见。” 话落处,只见得山门洞开,现出幽深洞府。他深吸口气,即拽步入内,折了三折,即至深处,见一宝座之上,侧卧一人,若半截塔大,面藏影处。 那奥丁深鞠一躬,礼道:“小神奥丁拜见大王。” 只听那人道:“最近来得勤了些。今又来何干?” 那奥丁开门见山道:“欲与大王求取法宝。” 这大王道:“我早与你说破源流,锻炼之法,教你借真火炼之即可,怎又来求宝?” 那奥丁叹道:“人算不如天算,那青铜城已不在诺顿掌控之下,如今乃是蛟魔王入主。” 这大王闻听此名,默然片刻道:“确实是他?” 奥丁点头道:“小神可打包票,前番小神所提及之人,名唤路明非那个,就是蛟魔王。” 这大王听说,叹了一声,又道:“那尼德霍格呢?” 奥丁答曰:“他尚未复苏,前番与我等大战蛟魔王,却被那胜佛所伤,已然沉睡。如今那魔王法力大增,小神欲将尼德霍格唤醒,以为助力,却恐他不服小神调遣,特来求大王赐宝,教他臣服。” 这大王听罢,叹道:“想当年,我与他有约,不搀和尔等龙族内务,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后来他身死,我才押注于你。却又闻得他留有后手,我若明面助你,实在有违当年盟誓。这才叫你仿作法宝,必要时,挟天子而令诸侯,教万龙臣服,登基为帝。” 他顿了顿,又道:“怎知半路杀出蛟魔王来,尔等龙族莫不是也在阎王爷那销了生死薄?如今地府皆不存,他怎地又活了?” 那奥丁即道:“想来与当年尼德霍格布置有关。” 这大王又叹一声,才道:“也罢。我便将那法宝予你。只一条,你且听好,若事有不成,休得再来!” 那奥丁点头称是。 只见这大王探手入怀,掏出一箍儿来,掷与奥丁道:“此宝原是三体一般,唤作‘金紧禁’三箍儿。这个是‘金箍儿’,我将咒语传你,将它抛入北溟海中,套住尼德霍格,他抵挡不住,自臣服也。” 那奥丁十分欢喜,爱不释手,千恩万谢。这大王即将口诀儿与他说了。奥丁诵了几遍,便已记熟,又是感恩不尽。 这大王道:“我即将闭关修炼,若无要事,不必再来。” 此乃逐客之意,奥丁自然明白,即将那金箍儿揣了,连声谢语,便欲告退。 却忽听那大王道:“倒有些饿了。” 话落处,骤起狂风一阵,将奥丁吹得心惊,只见得: 天昏地暗日月落,万千星辰无处躲。 飞沙走石崩山裂,翻江倒海河倾波。 抬头望,天上银河改逆流。再一看,吹落繁星八千多。 迎面撞上不见人,伸手五指到处摸。 广寒宫中倒玉树,凌霄殿堂落匾额。 奥丁虽为风之王,却也胆颤心惊过。 急出深山奔庙宇,座下天马已难活。 被风卷入山中去,摄进门来填肚饿。 第63章 芬里厄大闹避风港,奥丁神毒计擒龙王 上帝之鞭阿提拉,威服草原震罗马。 名唤大地山之王,龙族个个把他夸。 千军难挡真猛将,力大无穷传天下。 龙皇幼子芬里厄,与那公主是一家。 话表北俱芦洲避风港,奥丁重建为老家。留下臣服百千人,其余全在铜柱挂。鸦群起落桀桀叫,大雪飘飘风乱刮。却见城中有草地,神骏驰骋走天马。 这一日,那路麟城正吩咐手下,点明马数。教众人刷洗马匹、扎草、饮水、煮料,但马睡着的,赶起来吃草,走着的捉过来靠槽。将这许多马儿养的膘肥体壮,神骏非凡。 忽听有人来报:“娜塔莎大人携大地与山之王回城。” 这路麟城即整衣出迎,大开城门,接二人入内。 只见那芬里厄龙骧虎步,着一件单衣,不畏严寒,瞥见路麟城,眉头一皱。 这路麟城披金甲,覆铁面,腰悬长剑,赫然是那奥丁模样。他躬身施礼道:“臣路麟城恭迎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殿下。” 话落处,抬头却不见芬里厄身影。 他正然发愣,却听芬里厄于身后道:“奥丁在哪?” 路麟城惊讶之余,即翻身道:“我家主公.” 话未已,却见芬里厄手举起,轻落肩头,只听的咔嚓一声,那路麟城惨声痛呼,原是肩头已碎,双股一软,膝盖陷地,弓着腰,咳出血来。 那芬里厄道:“你何等样人?见了本王,也不参拜,只躬身唱喏,全无上下尊卑!那弼马温就是这般教你么?” 路麟城不住呕血,浑身栗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那娜塔莎即倒身下拜,求情道:“殿下息怒。路大人并无僭越之意。还望殿下看在奥丁大人面上开恩,饶他一命。” 芬里厄瞥她一眼,负手道:“叫奥丁出来见我。” 路麟城喘息道:“请殿下入城,臣即去请奥丁大人和……公主。” 芬里厄冷笑道:“想当年,罗马教皇用此计也,诱本王进城,布下陷阱,尔欲效仿?” 那娜塔莎忙道:“殿下明鉴,我等绝无此意。殿下神威,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此等阴损毒计,莫说我家大人不屑,便是用了,又能奈殿下何?还请殿下宽心。” 芬里厄听罢,点头道:“谅尔等也不敢造次,头前带路!” 那二人丝毫不敢怠慢,即引芬里厄入城。 这龙王依仗勇力过人,浑然不惧,辗转及至一殿堂之中。只见那: 黄金殿堂正中央,五百门户开四方。 野猪雄壮来回跑,苍鹰锐目闪出光。 左右山羊与牡鹿,公鸡窝在屋顶上。 两头霜狼看大门,群鸦飞舞各自忙。 瓦尔格兰为入口,格拉希尔立前房。 辉煌璀璨英灵殿,飞禽走兽处处藏。 芬里厄看罢多时,讥讽道:“人言英灵殿金碧辉煌,非勇士不入,怎是这般牲口圈儿模样 ?” 众禽兽闻听此言,个个不服,鸣的鸣,叫的叫,一直聒噪。 却见芬里厄冷眼一扫,冒出凶光,直惊得: 野猪拱地将头藏,苍鹰阖眼没了光。 山羊牡鹿不敢鸣,公鸡抖毛趴窝上。 霜狼夹尾地上滚,群鸦闭嘴来回望。 欺软怕硬个个行,如今胆颤心惶惶。 芬里厄哈哈大笑,拽步而入,那路麟城本欲引他在旁落座,却见他径奔主位,跨步而座,点手唤娜塔莎道:“来,给本王倒酒。” 那娜塔莎不敢抗命,跪坐斟酒。 这龙王豪饮三碗,便觉腹中饥饿。你看他一跌足,地涌沟壑,将那野猪弹起,落在桌上,一拳碎颅。又含了口酒喷出,化作火焰,将那野猪褪了毛,熏了个熟烂,以手撕来,边吃边饮。 那二人见了,惊怒不语。 酒过三巡,这龙王久不见人来,即怒道:“好个口杀贼!那奥丁究竟何处?怎还不露面?莫不是来消遣本王?” 那娜塔莎忙斟酒道:“殿下稍安勿躁,主公马上就到,还请再饮几盏。”边斟酒,边与路麟城暗使眼色。 这龙王看在眼里,暗自留心,忽又擒住娜塔莎手腕,笑道:“有酒无乐,甚是无趣。伱可会舞乐?” 那娜塔莎挣不脱,回道:“臣才疏学浅,不通此技。” 芬里厄却不放手,笑道:“你身为奥丁座下‘瓦尔基里’,小名儿也叫‘女武神’,怎不会舞?便是舞枪弄棒,也可作陪酒之乐。” 说着,脚一跺,竟将那路麟城震起,摔在桌前,抄手掣出其腰间长剑,交于娜塔莎道:“速速舞来!” 娜塔莎无可奈何,接了剑,立在殿中,上三下四,左五右六,抖开花架,婀娜舞动。 这龙王看得兴起,见娜塔莎舞在近前,忽探手一抓,扯了入怀,对那路麟城道:“路大人以为她舞得如何?” 那路麟城见此情形,忍无可忍,当即踹翻桌案,手举起酒杯,劈面往这龙王掼来。 芬里厄抬手挡开,酒杯坠地,哐当一声响亮。 只见得这殿堂前后左右五百门中,闪出众多死侍,黑压压的,将芬里厄围在当中。 一个个张弓搭箭,佩剑悬刀,丫丫叉叉,吱哇乱叫。 这龙王见了人来,怡然不惧,酌酒道:“路大人何意?” 那路麟城十分恼怒,喝道:“芬里厄,我尊你为殿下,以礼相待,你休要无礼!” 芬里厄笑道:“路大人如此好客,知本王久不出世,手脚发痒,欲助本王舒展筋骨。此等心意,本王如何不谢?” 话未落,那路麟城已下令放箭,全然不顾娜塔莎安危。 霎时间,数百箭矢破空而来。 这龙王哈哈大笑,一脚将那酒桌踢来,撞落箭矢上百,砸向路麟城。 路麟城悚然一惊,挥拳击碎。却见芬里厄已至近前,龙爪探出,扣在面上,笑道:“你这面具不合脸,本王帮你摘了。” 即往外一扯,血淋淋的,撕下皮肉,将手一握,碾作齑粉。 那路麟城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却又听背后金风大作,原是那娜塔莎纵身而来,挥剑就砍。 芬里厄将头一撞,崩起剑来,毫发未伤。即飞起一脚,将娜塔莎踹翻,夺下长剑,翻身乱砍。 那众多死侍未及上前,即被剑风撕裂。 这龙王久未酣战,起了性子,不动言灵,只擎剑冲入人群,左劈右砍,胳膊来挡剁胳膊,腿来绊剁大腿,只听得惨嚎不断,哀鸣阵阵。 你看他,往前一冲,倒下一片,往后一撤,趴下一堆。 那众多死侍,碰着的,头飞腰断,擦着的,骨碎筋折。剑光闪处,血花陡绽,四肢乱飞,真好比虎入羊群,鹰来鸡栅。 他抖开解数,大展神威,无人可挡,无将可拦。这千军万马,好似无人,刀枪剑戟,全类纸糊。 放眼望去,无一合之将。举目瞧来,皆是酒囊饭袋。直杀得:死侍丢盔又卸甲,避风港中人人怕。紧闭门户关了窗,抱头鼠窜滚地爬。 好龙王,见众死侍退走,即将身一抖,念动真言咒语,唤作“天地为炉”,将避风港笼了半座,腾起火光,闪来雷霆,把那漏网之鱼尽数灼灭,屋舍楼台融个罄净! 待血染大地,落雪飘红,又双念言灵。正是那: 狂风化为众镰鼬,四方乱飞作斥候。 电光蜷身形如蛇,遁入废墟寻仇寇。 不见北欧奥丁怒,也无贤妹公主愁。 便知此地无故人,黄口小儿乱筹谋。 这龙王十分恼怒,翻身回殿,寻见那娜塔莎,揪了前襟,恼道:“好个贱人!胆敢蓄意哄骗本王!你有几条命来?” 那娜塔莎重伤之下,言语不出,惊悚万分,只摇头不已。 芬里厄见她说不得话,知问不出门道,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若那奥丁回来,不免麻烦。虽不惧他,却难免耽误我寻找胞妹。我且携了她,设法教她开口,告之妹妹所在,再杀不迟。” 想罢,即携了娜塔莎,出殿堂,径奔马场。片刻,即见一雪中草原,眼望来,奔有良马百余,神骏千许。 这龙王赞道:“不愧弼马温也。” 众马儿见了他,登时息声止蹄,低了头,作臣服状。 芬里厄看的眼花,索性随手扯了一匹,也是雪白无杂,八足龙马。 他将娜塔莎放在马背,又自西边房寻副鞍鞯,南边房寻一辔头,北房扯来长鞭,安置妥当,即拽蹬而上,一挟马腹。 只听得一声长嘶,这龙马纵上云头,急驰而去。这才是: 当年立志出深山,纵横沙场百战还。 龙族上下无对手,黑王口中也称赞。 大地与山威名壮,全凭他来震世间。 金兰手足个个怕,群臣心惊胆又颤。 青铜与火送珍宝,海洋与水摆酒宴。 天空与风献宝马,耶梦加得收礼全。 可叹先帝 早崩殂,朝廷覆灭世道难。 化身匈人阿提拉,上帝之鞭踏草原。 罗马公主为王后,秘党刺客收为伴。 因贪色情被毒害,死后下葬三口棺。 幸得胞妹来搭救,却被囚禁地铁站。 今番脱困复翱翔,天下何人可来战。 这龙王驾驭天马,正自驰骋,忽听得呼哨一声,那座下天马霎时转身,纵下云头,落在尘埃。 芬里厄一怔,即听有人道:“你这抡钯锄地的夯货!哪里走?趁早还我马来!” 那天马趁他愣神,扬起四蹄,将他摔下,驮着娜塔莎,奔至一人面前。 那人正是奥丁。他昨夜自天竺回奔,因失了马,晚了半日,这才被芬里厄捡个漏儿。 你看他将娜塔莎卸下,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喝道:“芬里厄!我好心救你脱困,还予你宝兵,你非但不谢,反毁我家业,偷我宝马,真是无礼至极!还不速速上前领死!” 芬里厄挺身跃起,冷笑道:“弼马温,你休说大话!咱手底下见真章!休走!看钯!” 说罢,撩衣拽钯,将身一纵,来战奥丁。 这奥丁见他来势汹汹,掣长剑来挡。只听得咔嚓一声,那长剑竟化作飞灰! 芬里厄哈哈笑道:“这等破烂儿,甚不顶用!快取矛来战!” 奥丁未睬他,即一扯缰绳,勒马纵上云头。 你看他抽出长矛,言灵念动,骤起狂风,聚拢乌云。长矛指处,即劈下一道闪电,击向芬里厄。 刹那光闪,雪地焦黑,却见那芬里厄毫发无伤,只将其衣袍击碎,化作飞灰。 芬里厄大怒,跌足而起,纵有百千丈高,抡钯就筑。 奥丁不敢缨锋,走马闪过,长矛摆开,降下数十道雷霆,不住击来。 那芬里厄连声怒吼,将钯抛下,双手插地,叫了声:“起!” 只见得大地裂开,竟被他抱起一座小山,用力掷来。 奥丁一惊,长矛乱舞,雷霆闪耀,将那“小山”击碎,化石雨而落。 却见那芬里厄拾起钯来,复纵起身,踏在落石之上,须臾及至,跃在奥丁头上,往下就敲。 奥丁躲闪不及,使矛架住,却被震裂虎口,连人带马坠落尘埃。 那马儿经受不住,八蹄折断,再难站起。芬里厄乘胜追击,抖开解数,七上八下,乱筑一气。 奥丁无暇念咒,只得抬矛招架,便与芬里厄战在一处。这二人一场好杀: 九齿钉钯八百斤,宛如龙爪探海心。 上下左右来回筑,逼退奥丁欲断筋。 命运长矛有威灵,好似流星光华锦。 前后挥舞能架阻,力敌龙王护体勤。 这一个是龙族恒勇无敌将,那一个是北欧主神天空王。 天下皆闻名赫赫,各有手段逞凶恶。 踏破北境翻地龙,雷霆劈落见沟壑。 钯来好比山重影,矛去恰如风中客。 平分秋色无胜负,二人酣战六十合。 这二人往往来来,斗得酣畅,却见那奥丁越战越勇,这芬里厄手忙脚乱。 正此时,忽见芬里厄脚下踉跄,露了破绽,竟被奥丁一矛扫飞,钉钯脱手,与他一同摔落于十丈之外。 未及起身,见那奥丁飘身而来,举矛就扎! 芬里厄忙双手握住,却顿觉身软臂麻,使不出力来,一不留神,便脱了手,被长矛穿胸而过,刃出于背。 他咬牙切齿,目眦欲裂,骂道:“你使得什么妖法?我怎么用不出力气?” 那奥丁踏在脸上,冷冷笑道:“芬里厄,你还是嫩呐!本神所佩宝剑,也是你一下便能筑碎的?” 芬里厄怒道:“那剑上有什么?” 奥丁呵呵笑道:“那自然是一把毒剑!我略施小计,教你神不知鬼不觉,吸入毒药,与你大战,促其发作,呵呵呵,我若不与你言明,怕是你如何死来也不得而知。” 那芬里厄十分恼怒,张口欲骂,却觉头昏脑涨,两耳蜂鸣,眼白一翻,即昏死过去,人事不省。 这奥丁冷笑两声,将他挑在矛上,扛了在肩,又提了娜塔莎,凯旋而去。这才要: 避风港中会兄妹,久别重逢各噙泪。 楚天骄和路麟城,与那奥丁皆父辈。 双方谈判互不让,你来我往斗神威。 人人都称为正统,哪个君来哪个贼。 第64章 路明非话说前情,奥丁神北海钓鱼 话表路明非得知黑王所言,思量多时,暗自思忖道:“我听闻这天竺佛地,如今已衰亡良久,却不知谁可称作故人?若得闲暇,可去察查一番。只如今本朝初立,文武俱缺,百废待兴,却也难舍。常言道有得必有失,唉,终被俗务缠身。” 想罢多时,不由慨叹。眼下无事,便教诺顿自行歇息,径返寝宫而去。 须臾,入得寝宫,即见那三女一童坐在桌畔,相顾无言。 路明非见此情形,也不免头痛,叹了口气,落座正中,与那苏茜道:“你所遭所遇,虽是公主所为,但也是我管教无方。情之一字,甚是难解,旁人劝戒不得。过几日卡塞尔来人,你随他们回去便是。” 那苏茜默然多时,问道:“你会放了诺诺么?” 路明非道:“随她。” 却听那陈墨瞳道:“我不想回卡塞尔,也没有家可回。” 苏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路明非又对那零道:“伱带她下去歇息。” 零点了点头,携苏茜而去。 陈墨瞳垂着头,一语不发。 路明非看她一眼,使了个法术,变出瞌睡虫,教那“钥匙”睡去,才问道:“你芳龄几何?” 陈墨瞳一怔,即道:“十九。” 路明非道:“我若算上前世,虽得道不足千年,但和该有一千三百七十二岁。” 陈墨瞳讶然道:“真有前世之说?” 路明非点头道:“阴司在时,六道轮转,自有前世今生之别,如今倒是难说。” 陈墨瞳默然片刻,问道:“你什么意思?” 路明非道:“以我如今之身,说长生不老乃是大话。但半千年数,转眼即逝,千年之期,不过笑谈。你又能活上多久?” 陈墨瞳望来道:“你和那苏晓樯,也是这般说得?” 路明非摇头道:“她与你,自不可同日而语。” 陈墨瞳心中稍慰,又问道:“你是劝我知难而退?” 路明非又摇了摇头,笑道:“我与你说个故事可好?” 陈墨瞳道:“你说。” 路明非道:“我结发之妻,便是凡间女子。” 那陈墨瞳当即怔住。 路明非回忆往事道:“当年我初修行时,化作一条金鲤,于江河游历,不慎困顿渔网,被渔人拿去市集叫卖。正巧遇一女童,乃相国府幼女,以为稀奇,将我买了去,养在塘中。一日,见我闪闪眨眼,疑道:‘闻人说鱼蛇眨眼,必不是等闲之物。’即发慈悲善心,将我放生江水。如此便有了缘分。” 言至此,不由慨叹一声。 那陈墨瞳听得入神,见他停顿,忙追问道:“后来呢?” 路明非道:“我后来修成人身,恰逢她抛绣招赘,我即化身一白衣秀士,接了绣球,进了相府,唤作倒插门。我二人相敬如宾,情爱甚笃,虽得人间欢乐,却不免误了修行。后过半百 年,她大限将至,失足坠江。” 那陈墨瞳蹙眉道:“好好的,怎么坠江了?” 路明非叹道:“原来她十世前,乃水贼之女,其父泛舟江河,杀人越货,手上淹杀之人,足有百千,被告到阴司,累及子女,致她世世沉江而死。但她十世为善,素有功德。我便教人建起宗祠,塑起金身,供奉香火。又求告师门,我那师姐随侍观音菩萨,为善财龙女,托梦于人皇,将她敕封为江神,遂成地祇,不堕轮回。她即得正果,这一世情爱纠葛,便也终了。” 那陈墨瞳叹道:“也算得了个好结果。后来呢?” 路明非笑道:“后来我回转花果山,占山为王,号令妖魔,另有妻妾,便不与你细说。” 那陈墨瞳默然一阵,骂道:“你个渣男。” 路明非起身道:“一饮一啄,皆乃前定。我将此事与你说了,如何抉择,全赖你也,且三思。” 说罢,已踱步出门。只余那陈墨瞳独坐寝宫。 且说翌日上朝,那康斯坦丁、酒德麻衣与众人辞行。 路明非取出那金莲来,拈出赤、白、黑三枚,交予康斯坦丁。与二人言明内情,教他将这“赤丸”送予绘梨衣,黑白二丸自留,若危难之际,可保不死。 这二人自感动不已。 路明非又教取酒,与他二人践行,并携诺顿送至城外,君臣洒泪分别。 那二人走后,路明非回转殿堂,唤来众青铜士兵、仆役、侍卫,按部就班,依次排营。 教巡逻的巡逻,放哨的放哨,守门的守门,各宫各殿,加派人手。吩咐打扫房舍,清洗街道,将众女眷安置左侧阴殿,每人分派两个侍卫、四个仆役,一日三顿,各色菜肴,不一而足,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花样繁多。 又亲布阵法,笼住全城,直将这青铜城打造得固若金汤。 正忙碌间,忽见金殿侍卫上堂,躬身施礼道:“陛下,驸马求见。” 原来这金銮殿有二十八侍卫,分以“二十八宿”为名,乃路明非亲自点化,为众士兵之长,虽无情态,却会言语。 此侍卫唤作“角”,乃东方青龙七宿之一。 路明非听它来报,即问道:“驸马现在何处?” 那角宿道:“在公主寝处,可宣么?” 路明非想了想道:“朕亲自前去。”即吩咐诺顿自行处置,随角宿径奔公主寝宫。 他进得门,即见楚子航梳洗已毕,着一件月白色广袖,更显俊俏。 原来这青铜城内尽是诺顿与康斯坦丁二人服饰,前番公主所穿外衣也取于此,故一水儿的素衣白袍。 只见正中一桌,满摆珍馐美味。楚子航正襟危坐,只示意明非落座,一语不发。 路明非落座桌畔,已有仆役斟酒。他开口道:“驸马住得可还习惯?” 楚子航望来道:“蛟魔王?路明非?” 路明非一怔,旋即笑道:“驸马果然 聪慧,如何看出?” 楚子航道:“我听耶梦加得叫诺诺娘娘,结合在学院时她对你的态度。还有……那一夜,你救走了苏茜。” 路明非却不知驸马逃奔天牢之事,蹙眉道:“你何时听得她叫?” 楚子航一怔,旋即道:“原来她未和你说……”说着,抖抖袖,现出左腕。 他面无表情道:“她把我锁在这里,我咬断手腕,逃了出去,与苏茜去天牢救人,却又被抓了回来。” 路明非才知有此番周折,见他腕上绸布包扎,渗出血来,即吹口真气,只见那布片脱落,腕上血痕皆无。 那楚子航见此神异,怔了怔,复叹一声道:“看来我们是逃不掉了。” 路明非笑了笑,斟杯酒递来,那驸马呆了呆,伸手接了,一饮而尽。 酒入喉中,素面泛红,才有几分生气。 路明非问道:“有何话讲?但说无妨。” 这驸马默然片刻,说道:“我想知道有关我爸爸的事。” 路明非点头道:“这便说来话长……”即将以往经过,从头至尾,讲述了一遍。 那楚子航怔怔楞楞,如何回应暂且不提。 却说芬里厄中毒落败,被奥丁擒拿。不知过了多久,方才醒转,只觉头脑昏沉,浑身乏力,浪涌翻潮之声不绝于耳。 他迷蒙蒙睁开眼来,但见那北溟大海生波,冰山随波逐流。即一惊,又听得鼾声入耳,源自深渊海底。 正疑处,又听得那奥丁笑声骤起,说道:“贤弟这番好睡!可做梦来?” 芬里厄言语不让,即道:“梦得你挫骨扬灰,被本王踏为齑粉!” 奥丁笑道:“贤弟原不会做梦,岂不知梦有先觉,乃天启降下?你死在顷刻,怎未梦见?你来看。” 却见那奥丁将手一指,天落雷霆,击在潮中。 芬里厄只听得一声怒吼传自海底,往昔记忆如潮涌来。他惊道:“父皇!” 他挣扎欲起,却见自身被铁锁扣住,牵于奥丁之手。 那奥丁道:“伟大的黑王尼德霍格,太古龙神,万龙之祖。父皇,儿臣今日又来造反了。” 你看这神王,口中念念有词,将那言灵诵出,霎时间乌云翻滚,雷霆乍响。正是那: 天上夔牛一声吼,震落日月并星斗。 垂下琼光倒玉树,将那碧落苍穹剖。 雷公闻听扔下凿,电母瞧见丢了缶。 自打普化天尊去,再无今日此一筹。 这奥丁大展神威,运使言灵,名唤“太古权现·因陀罗之怒”,万千雷霆劈落,几将大海翻覆。 芬里厄看在眼里,惊道:“你疯了!若他老人家复苏,焉有你我命在?” 却听那奥丁笑道:“他不会轻易复苏,成王败寇,如今的他,不过是只胆怯的鲶鱼,缩头的乌龟。” 芬里厄道:“你欲杀之?就凭你?” 奥丁摇头笑道:“非也,我欲擒他!” 芬里厄冷笑道:“我还道你有何计较 ?竟是这般大话,岂不如痴人说梦?” 奥丁冷笑道:“贤弟却是不知,你久未出世,未见得法宝神奇。” 芬里厄一怔,问道:“何样法宝?” 话落处,只见那奥丁取出一箍儿来,晶晶闪闪,夺人二目。 芬里厄虽不识得,却也知此物绝非等闲,即问道:“这是何物?有何用途?” 那奥丁却不答,只笑道:“容兄卖个关子。”又话锋一转,说道:“话说当年,贤弟与那耶梦加得甚得陛下恩宠,每逢入宫,必得召见。反观我常侍立殿外,他老人家却半点不问。唉,再看今日,我这般呼唤,他也无动于衷。所幸有贤弟在此……” 芬里厄陡然惊道:“你意欲何为?” 话音刚落,只见那奥丁飞起一脚,即将芬里厄踹入这无边溟海之中,扯住铁链,哈哈笑道:“本王今日便挖下深坑等虎豹,洒下香饵钓金鳌!” 却说那芬里厄甫一入水,即坠在海底,放眼望去,便是一惊。只见得: 万丈鲶鱼黑漆漆,两排龙瞳金熠熠。 俯于深渊正酣睡,血盆张开吞鲸鲵。 龟鳖鱼虾左右围,蛟虬螭鼍上下依。 天生地造真精灵,正是当年黑皇帝。 这黑王似有感应,睁开眼来,即见芬里厄当面。那血盆大口复张大三分,吸入海水,化作涡流,便欲将他吞入口中。 那芬里厄心中一凛,却动弹不得,被水流裹住,卷在嘴边。 正紧要之时,忽见铁链绷紧,将他扯住,破开水涡,即往上拽。 那黑王哪肯干休?你看他窜身抖尾,破开巨浪,紧追不舍。 这父子俩,一前一后,窜出水来。 那奥丁久待多时,见鲶鱼出水,忙将芬里厄扯在岸上,手一抖,那“金箍儿”飞出,迎风大长,化作光圈,扣在那黑王颈上。 只听得怒吼声起,惊天动地,那黑王疼痛难禁,不住翻滚,掀起狂潮巨浪,海啸掩天! 奥丁御风纵在空中,口里念念有词,那“金箍儿”猛然收紧,直陷入肉中。 这鲶鱼只觉那箍儿仿佛生了根般,种了在身,痛得他死去活来,纵有万般神通,却也施展不出。 那奥丁念了多时,方才停歇。只见这鲶鱼已然昏死过去,两排金瞳一一合拢,动也不动,搁在岸边。 神王大喜,即飘落尘埃,探手抚道:“若不是儿臣怕反噬之苦,已将您吞了。”他又瞥了眼芬里厄,笑道:“待儿臣吞下两位龙王,便可来光顾陛下,必不让您久等。” 说罢,言灵念动,唤来一阵狂风,便欲将这鲶鱼卷了,回转避风港。 正此时,忽见这鲶鱼脑后,一只金瞳骤然睁开,寒芒一闪,飞出一物,比牛毛还细,比闪电还疾,直刺入那奥丁独目之中! 只听得惨叫一声,这神王登时跌了一跤,掩面不住翻滚。不多时,独目淌浆,血染大地,挣扎多时,卧倒岸边不动。 这鲶鱼似发出一声嗤笑,却也支撑不住,闭了眼,复又昏厥。 那芬里厄尚醒着,却因余毒未消,挣扎不脱,暗自气恼,往这二怪看来。 但见那奥丁独目已盲,血流如注,眼窝中插着一物,似眉毛粗细,有五六分长短,赫然是一根绣花针。这才是: 奥丁北海斗黑皇,大展神威雷霆壮。 冰海翻腾汪洋怒,惹恼龙神肥鲶王。 经验丰富会钓鱼,依仗法宝逞张狂。 却因一时不谨慎,失了独眼目已盲。 第65章 太平姬大战奥丁神,楚天骄救出芬里厄 蛟魔使臣来北海,恰逢奥丁人不在。 瓦尔基里请进门,路委员长寻在外。 正遇主公失了眼,昏迷不醒遭了灾。 明非生身有反骨,欲杀神王报仇快! 话说耶梦加得与楚天骄马不停蹄,径由长江入海,转往北行,过白令海峡,始入北溟大海。 这公媳自海上岸,行不过半日,及至避风港前。但见得大门紧闭,无人出迎。 楚天骄上前叫门,惊动避风港幸存守军。 有人问道:“何人来?速速报名。” 楚天骄上前一步道:“是我,快开城门。” 那人看了清,即道:“楚天骄,你包藏祸心,意图谋反,已被奥丁大人除名。怎有脸面再来求见?” 楚天骄一怔,却听耶梦加得骂道:“搓尔小卒,好大的口气!楚大人弃暗投明,不与尔等同流合污,乃忠臣也!你家主子拥兵自重,勾结逆党,才是那意图谋反之人!” 那人气道:“你这女子,又是何人?口出狂言,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 这公主自臣服路明非以来,颇有底气,喝道:“好个小贼!认不得伱姑奶奶我。本宫乃先帝亲封大地与山之王,当朝天子亲擢太平公主,征西大元帅耶梦加得是也!速去通报奥丁,就说陛下天使已至,教他速速出门迎接!” 那人听她名号众多,便知不是个好相与的,即撒脚如飞,入内通报。 却说那英灵殿中,娜塔莎幽幽醒转,睁开眼来,及见路麟城一旁照顾,即问道:“奥丁大人呢?” 路麟城递来一碗羊乳,教她喝下,答曰:“大人携了芬里厄去北海钓鱼。” 那娜塔莎放下心来,将乳汁饮尽,顿觉神清气爽,即问道:“这是海德伦的奶水?” 原来那英灵殿门前山羊名唤“海德伦”,乳汁如蜜,可化醇酒,乃是疗伤灵药。 路麟城点头道:“奥丁大人见你辛苦,特赐你补补身子。” 那娜塔莎十分感动,又见路麟城复掩了面,问道:“你的脸?” 路麟城摇头道:“皮外伤,不碍事。” 正说处,忽见有人来报:“二位大人,那叛徒楚天骄携大地与山之王在门前叫阵。” 这二人听见“大地与山之王”,便是一惊,忙问道:“那芬里厄不是被奥丁大人带走了么?怎又与楚天骄混在一起?” 那报事的道:“非是芬里厄,而是耶梦加得。” 二人这才松了口气。娜塔莎道:“那淫妇不足为惧,点齐兵马,待我会她一会。”整衣下榻,便欲出殿。 路麟城忙拦住道:“莫说大话,这耶梦加得毕竟初代种,小名儿也叫龙王。纵是酒囊饭袋,也可装几斗糙米,不可冲动而为、轻举妄动。再说如今城中尽是老弱病残,如何迎战?” 那娜塔莎听说,思量片刻,即道:“倒是有理。既如此,我先出面 将她稳住,你即刻自后门而入,寻回大人,请他定夺。” 路麟城连连称善。 当时开了城门,教二人入内,安排酒宴款待。那路麟城转至草场,扯了匹马,纵上云头,即寻奥丁而来。 须臾,按下云头,落在海畔,即见奥丁卧倒在地,人事不省,又见那鲶鱼搁在海岸,不由心惊。 却听那芬里厄道:“姓路的,你家大人已死,还不速速将本王放开,献上解药。本王大发慈悲,饶你不死。” 那路麟城却不睬他,拽步至奥丁身前,俯身推道:“大人?大人?” 连推几下,却不见醒转,又听那芬里厄道:“本王还能唬你不成?他与黑王两败俱伤,已无幸存之理。” 那路麟城仍不发一言,仗着胆子,抬腿踹了两脚,仍不见动作,遂起歹意。当时笑道:“你这老贼,也有今天!该是老天有眼,为我报仇!” 芬里厄闻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这弼马温虽会相马,却不识人。座下怎有你这般乱臣贼子,卑鄙小人?实是自己配药给自己吃。” 那路麟城公然不理,左右寻来,即将那长矛拾起,擎了在手。你看他眸光闪烁,将矛高举,往下就刺,扑一下直掼入那奥丁后心。 霎时龙血溅出,将那矛头染红。却见其上陡现一眼,湛出金芒,竟融入那奥丁体内,若虫豸游走,自眼窝拱出,将那坏眼滚在地上。 那路麟城大惊,急往后撤,却听一声雷鸣,天降闪电,正击在身上,光芒闪处,只见得铠甲尽碎,路麟城浑身焦黑,血淋淋的,卧倒在海岸边。 但见那奥丁动了动,爬将起来。 芬里厄叹道:“这等仙家法宝,竟也杀不得你?” 却见奥丁转过身来,独目血流,无丝毫光华,沉声道:“可不见得。” 芬里厄怔了怔,旋即了然道:“那矛上的眼球,便是你事先埋下之卵?” 那奥丁不置可否,伸手握住矛柄,奋力拔出。那矛头已然破碎,化作飞灰消散。他伸手摸了摸,竟似视而不见。 芬里厄一愣,即道:“你原是瞎了!如今已非独眼龙,却道无眼龙!” 这神王被看破跟脚,闷哼一声,一语不发。 只见他手一招,卷来坏眼,一下捏碎,将那绣花针拈在手中,藏了入怀。又呼哨一声,唤来天马,翻身而上。 你看他言灵念动,召来一阵旋风,将那芬里厄、肥鲶鱼、路麟城一并卷了,一挟马腹,径返避风港。 正所谓老马识途,好狗认家。须臾便至,即按下云头,滚鞍落马。 早有人迎上,奥丁教他们将这二人分别关押。又亲自动手,将这鲶鱼安置水银池中。 正此间,又听人来报道:“大人,楚天骄携耶梦加得前来,正与娜塔莎大人于英灵殿叙话。” 奥丁一怔,心下发虚,却不可不见。即翻身回房,整束铠甲,将面具改换,双 眼不露,又吩咐手下聚拢兵马,随时备战。 他将一切安排妥当,即奔英灵殿。 尚未进门,即听那耶梦加得大放厥词道:“那奥丁为何不来?岂不知天使降临,传陛下圣喻,怎这般磨蹭?再不露面,姑奶奶即将这避风港拆了烧火!” 这神王闻言,十分恼怒,拽步入内,冷声笑道:“哪来的泼妇,在此喧哗?” 殿内三人见他赶来,情态各异。那娜塔莎起身行礼道:“大人,公主殿下与楚……大人久候多时了。” 只见那耶梦加得坐在对面,也不起身见礼,手擎一柄长剑,侧眸望来。身旁楚天骄低眉颔首,也不发一言。 奥丁全靠听力,却也似生眼一般,径奔主座,开口道:“本王还道那蛟魔王何等英明?怎手下净是些酒囊饭袋?派这么两个草包前来,真让人可发一笑!” 这二人一听,面色陡变。 那耶梦加得忽笑道:“我二人不才,全凭陛下厚爱,是最不成器的两个。想我主座下,只三位龙王,不比皇兄这避风港,就你光棍老哥儿一个。大事小情,皆决于兄长,真是好大的买卖呀!” 奥丁笑道:“贤妹怕是记错了?那蛟魔王座下只青铜与火两位龙王,何来的三位?” 那耶梦加得闻言一滞,又道:“兄长,非本公主挑剔,你这厢酒也酸涩,肉也苦柴,岂是待客之道?” 奥丁冷笑道:“这是自然。诺顿者,大厨也,煎炒烹炸,烧蒸煮闷,信手拈来,小名儿唤作笼屉与灶台之王。那青铜城又是远近闻名的酒家,人人称赞的饭堂。我这英灵殿怎可比拟?” 耶梦加得又道:“兄长此言差矣。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皇兄厨艺再好,也不及兄长这里食材肥美。又道是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何不将兄所豢众多八足野驴杀上一头,或是红焖,或是做成火烧,必然美味……” 这二人言语不让,你来我往,各有三分火气在身。 忽听这奥丁话锋一转,笑道:“贤妹说起龙肉,兄倒有一事请教。那芬里厄曾入主草原,与匈人为伍,皮肉甚膻也,不知如何烹调可去其异味,却不失龙肉本来鲜美,还请妹妹教我。” 那耶梦加得听得此言,俏颜如霜,沉声道:“奥丁,你把我哥哥关在何处去了?还不快快放来!” 奥丁笑道:“原来贤妹为此事而来,可也要分一杯羹?来者是客,待我将他烹熟享用,所余汤水教你尽数带走。” 那耶梦加得听不得这般恶语,一脚踹翻桌案,掣宝剑就刺! 奥丁虽目不能视,却双耳聪灵,仍端坐桌畔,抬手举杯,将剑锋套住,笑道:“妹妹这般暴脾气?怕是以后嫁不出去。” 那耶梦加得抽剑又砍,骂道:“姑奶奶早有人了!” 奥丁翻身躲过,只听咔嚓一声,被她砍断桌案,怒道:“你这厮甚是无礼, 何以砍坏我这桌案!” 那耶梦加得不答,掣剑又劈。 却见那娜塔莎抖手掷来长剑道:“主公接剑!” 奥丁听声辨位,抄剑在手,架个严密。两个出了英灵殿,雪地里这一场好杀!怎见得: 那一个是瞎眼的神王,这一个是太平的公主。都是龙皇膝下不孝子,各有残疾病痛缠身躯。 一个抖解数,一个弄神通。 抖擞解数有武艺,摆弄神通显威风。 公主手持天子剑,神王无矛在身边。 兵刃铮铮似雷鸣,言灵阵阵如经念。 这一刺,破风穿雪。那一砍,电光火石。 破风穿雪剑影促,电光火石气力足。 纵横交错拼本事,往往来来如画图。 这两个在雪地里,战够三十个回合,未分胜负。 那耶梦加得暗自忖道:“许是我最近本事见长,可与这奥丁战个手平?嗯,定是近来久经战阵,手脚越发麻利也!” 她心中暗喜,更是卖弄,耍开剑来,一味猛攻,招招紧逼。 却不知那奥丁心想:“本王今日是龙卧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与她这弱质女流战至此时,却拿她不下!若传言出去,焉有面目见人!” 无奈独目已盲,瞧之不见,且重伤未愈,只依仗往日神威,堪堪战了个平手,一时半刻不得取胜。 那娜塔莎看在眼里,不明就里,心中焦急,却帮不上忙,插不上手,只顾跌足叹息。 殊不知那楚天骄早已趁机溜走,独自深入避风港,寻那芬里厄而去。 原来他公媳二人早有定计,那耶梦加得拖住奥丁,他依仗道路熟稔,伺机救出芬里厄,偷来天马,再分头奔逃。 且说这楚天骄久侍奥丁,于避风港左右布局了然于心,避过耳目,不多时,即寻见一楼,见门前有四人轮值看守,心道:“此地必有计较,我且一观。” 想罢,转至门旁,抓个机会,扯住一人,捂住口鼻,双手一掰,将其脖颈拧断。 尸体坠地,惊动旁人。却见那楚天骄窜身而出,趁其不备,挥剑就斩,若砍瓜切菜一般,即教余下三人殒命,更无惊动旁人。 他拽步入楼,又见巡逻三人,故技重施,也纷纷斩杀。只见走廊尽头,铁门落锁,必有关押之人。 只见他斩断锁闩,推门而入,即见那芬里厄四脚离地,被悬吊于铜柱之上,即开口问道:“可是芬里厄殿下?” 那芬里厄望来,蹙眉问道:“你是何人?” 楚天骄忙至近前,说道:“我乃耶梦加得公主护卫楚天骄,特来搭救殿下。” 那芬里厄闻言大喜道:“我妹妹来了?她现在何处?” 楚天骄道:“她正与奥丁交战,我趁机潜入,才得见殿下。” 那芬里厄急道:“她如何敌得过奥丁?快放本王下来!” 楚天骄点点头,挥起长剑,将那铁锁斩断。 那芬里厄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挣挫不起。 楚天骄一怔,忙搀扶道:“殿下这是……” 那芬里厄浑身乏力,倚在身上道:“本王中了奥丁奸计,吸入毒药,用不出力也。” 楚天骄道:“想来是那黑王口中之毒,被奥丁稀释,虽不致命,却可教人气力皆无,形如瘫痪。” 那芬里厄点头道:“正是这般,如何是好?” 楚天骄思量片刻道:“此地并非讲话之所,殿下请先随我出逃,再作打算。” 那芬里厄点头称善。 只见那楚天骄将这龙王负在背上,以铁链锁住,以防坠落,手擎长剑,急往外奔。 尚未出门,迎面撞上娜塔莎携众多死侍前来,将二人拦在楼内,高声喝道:“楚天骄!你往哪里走!”这才是: 公主出使避风港,暗中定计救兄长。 言语不让来讥讽,出口不逊恼神王。 二人战经三十合,平分秋色各伸张。 天骄背出芬里厄,却被女贼挡在堂。 第66章 黑王借尸还魂,奥丁诸神黄昏 话表楚天骄救出芬里厄,却被娜塔莎拦住去路。 你看那娜塔莎骑在马上,手持长剑,真如那女武神般,点指楚天骄道:“好个逆贼!快快投降,免受皮肉之苦!” 原来她本于殿前观战,回头不见楚天骄,略一思索,即知中计,不及通报奥丁,及扯一手下问道:“那芬里厄关在何处?” 那手下告知地点,她急点人马赶来,正将楚天骄堵在楼内。 楚天骄见了她,便知事有不谐,即擎剑而立,与之对峙。 芬里厄道:“壮士,可有退敌之法?” 楚天骄倒不将众人放在眼中,即道:“殿下放心,将他们交予臣下。” 芬里厄却劝道:“我看你血统颇高,必有本领。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你且先退一步,待我赐些精血予伱,再与群贼交战,管教万无一失。” 楚天骄听此言语,心中更有三分底气,即退入房中,落下门闩。 娜塔莎自知不是楚天骄对手,一时不敢强攻,只教众死侍将楼围住,要来个瓮中捉鳖。 却说楚天骄将那芬里厄放下,问道:“殿下如何施为?” 芬里厄叹道:“如今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倒拖累了你。你先卸甲,本王为你赐血,权为应付。切记速战速决,若过两个时辰,你走火入魔,便与那死侍无异。” 楚天骄谨记在心,即按吩咐,除下铠甲。又见芬里厄拿过长剑,将手腕划破。 这龙王血流如注,以手为笔,沾血为墨,于背上刻画阵法。 此阵与那言灵·王之侍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教臣属气力陡升,狂战不息,又因是龙王之血,与寻常人施展更不可同日而语。 片刻即成,只见那楚天骄金瞳睁开,迸出赤金光采,顿觉有使不完气力在身,手脚更无绷挂之处,豪气陡升,披甲胄,负龙王,抢步而出。 众死侍见他出门,即一拥而上,挥剑的挥剑,劈刀的劈刀,各色兵器上下招呼而来。 却见两道金光闪过,原是楚天骄瞳孔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过人群,剑锋过处,头颅翻飞,血流成河!真好似蛟龙入水,猛虎生翼。 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长剑一振,抖开血花,纵身直奔娜塔莎而来。 众死侍将她护在当中,张弓搭箭,齐射而来。只见得:弓开如满月,箭走似流星,疾如骤雨下,寸铁寒芒锋! 这楚天骄言灵念动,比那闪电还快上三分,转身如猛虎摆尾,挥剑若纺车轮转,拨落无数箭矢,冲入箭雨丛中,犹如无人之境。 只见得血花朵朵绽,人头个个飞。眨眼之间,即至马前。 娜塔莎慌了神,纵马踏来。楚天骄疾掠于侧,将那马腿斩断,一脚连人带马踢翻在地。将身一纵,闪出楼来,急急如脱缰之马,忙忙如漏网之鱼,脚尖 点地,拧腰上房,几下起落,踪迹不见。 娜塔莎滚地起身,气急道:“快追!” 众死侍也纷纷纵出,在后紧追不舍。 却说这喊杀声传遍全城,那黑王尼德霍格被困水银池中,即被醒转,却觉头颈扼住,剧痛不已,动弹不得。 这鲶鱼挣了半晌,却无济于事。你看他发狂怒吼,虽是恼怒万分,仍困顿难脱,言灵施展不出,万般神通竟似虚幻。 他暗自忖道:“果是仙家法宝,却是难当。” 正愁闷间,忽嗅得本源之流,仙家之气,你看他金瞳圆睁,透过重重墙壁,即见路麟城昏迷之身,即忆起前番与蛟魔王大战之时,心道:“是他!怪不得身受重伤,却未身死,原是有仙气护体。也罢,我便舍弃这具肉身,附身于他,先逃出升天,再作打算。只可惜我这天生灵体……” 想罢多时,便即定计,你看他脑后裂缝,涌出黑血,化作娟娟细流,淌出水银池,若虫豸蠕动,漫向路麟城所囚之地。 这路麟城奄奄一息,虽一时未死,却也命不久矣,人事不省,即被那黑血覆上,自口鼻钻入。 只见得他忽抖如筛糠,若发羊癫疯病,狂咳不止。不多时,竟挺身而起,一双金瞳陡然睁开,喃喃道:“朕回来了。” 话落处,忽咳出血来,喘息道:“此地不宜久留。不过……得去见见孩子们。” 这“路麟城”挣扎站起,晃了晃身,舒了舒筋骨,即一拳击碎牢门,拽步而出。 见左右皆空无一人,及至楼外。却听喊杀声起,迎面即见那楚天骄背负芬里厄奔逃而来,见了他,当即怔住,疑道:“路麟城?” 却见芬里厄面色陡变,已看破跟脚,即喊道:“快跑!” 那楚天骄闻他失声,便知这“路麟城”必有蹊跷,当即展开身形,远遁而去。 未跑出多远,忽听那芬里厄连声惨叫,不住挣扎。即慌忙问道:“殿下你” 话未已,却双股一软,跌倒在地,只听得吟唱声自心海骤起,好比战鼓冬冬,铜钟震震。不由疼痛难禁,抱住头,眼前光影变幻,若走马灯般,往昔之事纷至沓来。 那芬里厄也抱着头,哑声道:“是言灵·皇帝!” 他二人滚身在地暂且不提。 却说那奥丁与耶梦加得久战多时,拿她不下,十分烦躁,手中剑法更是杂乱,堪堪落在险处。 耶梦加得更是奋进,寸步不让,也赖她近来确有长进,竟隐隐占得上风。 那奥丁重伤未愈,不便久战,眼看便要丢脸,急思退敌之法。 正想处,却闻得喊杀声起,摘耳侧听,便知是那楚天骄暗自潜身,娜塔莎率人阻挡未果,教他冲出重围,救出了芬里厄。 这神王急了,暗骂饭桶,抓个破绽,抽身便走。 那耶梦加得如何肯放?擎剑就追,三步赶上。却见那奥丁忽翻身,自怀中取出绣花针, 便欲射出。 正此时,这二人忽听颂唱之声传入耳中,霎时如遭雷击,齐丢了剑,抱头翻滚。 那英灵殿前,风雪之中,“路麟城”缓步而来,口中唱诵不止,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这歌声似自天边而来,又似近在耳边,霎时间传遍三界,上透九霄,**天下。正是那: 万千龙族皆有感,混血杂种抱头窜。 齐齐睁开黄金瞳,个个言灵不住念。 西洋名校卡塞尔,骤起火光并闪电。 校规戒律拦不住,众生焦躁又不安。 昂热折刀割了手,弗拉梅尔呛了烟。 冯施耐德咳不止,古德里安失了眠。 青铜城中光芒盛,天牢囚犯头撞烂。 公主寝内楚驸马,又见雨夜高架畔。 龙王诺顿滚在地,殿堂士兵俱瘫痪。 诺诺又见母身死,钥匙啼鸣声不断。 零在房中独垂泪,嚎啕大哭是苏茜。 康斯坦丁吐了血,酒德麻衣泣连连。 黑石官邸苏恩曦,也觉胸闷又气短。 源氏兄弟齐抬头,绘梨衣她颜色变。 东瀛深渊一声吼,惊动海中高天原。 死侍跪地俯下首,人鱼哀嚎往深潜。 只有路家两兄弟,双眉紧蹙不发言。 太古龙皇归尘世,天穹翻覆地也变! 这神王只觉头疼欲裂,眼前一花,即见身处英灵殿中。 他怔了怔,急奔出门,但见红轮西坠,黄昏已至。 奥丁左右看来,见长矛在手,天马在侧,万千英灵随在身后,擎戈备战。 往前看,乌云遮天,现出一头黑龙,正是尼德霍格。 左一边,狼嚎声起,跃出一头巨狼,头如磨盘,眼赛金灯,好似半截黑塔,堪比一座小山。 右边看,嘶嘶乱鸣,游来一条巨蟒,白鳞如雪,毒牙似矛,即将英灵殿围在当中,甩头吐信儿,跃跃欲试。 这神王沉默片刻,翻身上马,叹道:“诸神黄昏么?” 他目眦欲裂,喝道:“尼德霍格!芬里厄!耶梦加得!尔等只管齐上,本神王向来不惧以寡敌众!” 说罢,纵马上前,长矛投出,光芒璀璨,真如同流星经天,雷霆乍起! 却见那尼德霍格突化作“路麟城”模样,手一晃,即将长矛握在手中,用力一掰,当场折断两截。 那奥丁一惊,眼前光景陡变,再无长矛天马,左右也不见巨狼、白蟒,茫茫天地,只他与那“路麟城”二人。 这神王怔了怔,旋即了然道:“幻境么?” 他望向“路麟城”道:“尼德霍格,老匹夫!你生前我尚不怕,如今借尸还魂,又能乃我何?” 那“路麟城”闻言笑道:“不愧是我那好儿郎,果有英雄气概。你不被幻境所惑,比那两个不孝子强上百倍。若有朝一日,你真能斩我,为父也含笑九泉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爷俩后会有期!” 说罢,翻身就走,已消失不见。 那奥丁拽步欲赶,却眼前一黑,万物不见 ,只听得风雪呼啸,便知幻境已去。 他仔细听来,却已失了耶梦加得踪迹。 却说那“路麟城”辗转已至马场,将言灵撤去,顿觉气血翻涌,不由呕血,心道:“如今这肉身重伤未愈,不可久施神通。若教那帮不孝子回过神来,却是难当。” 说着,扯一匹马儿,翻身而上,暗自思忖道:“方才言灵到处,只三人无有反应,料想必是我那二魂与小白是也。” 他举目遥望青铜城方向,又想道:“如今我占其父身,辈分压他一头,却不及他神通广大,切需远离。”又往东瀛方向望来道:“当年反贼尽在那边,我便先去那岛上,再作计较!” 想罢,一挟马腹,纵上云头,径奔东瀛而去。 却说东瀛黑石官邸,那苏恩曦胸闷渐缓,惊魂未定,抬头即见路鸣泽立于窗前,面色凝重,即问道:“老板?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路鸣泽长叹一声,说道:“那尼德霍格借尸托生,方才正是他施展言灵·皇帝,用以昭告天下,传旨群龙。” 苏恩曦问道:“传什么旨?” 路鸣泽道:“犯上作乱者,结党营私者,昔年逆臣,往日反贼,凡有不降者,斩立决!” 苏恩曦听了,竟有些悚惧,忙问道:“他……黑王陛下会先去何处?” 路鸣泽哼了一声,骂道:“那个老不死的泼泥鳅!吃不饱的肥鲶鱼!乃是个欺软怕硬,恃强凌弱之辈,必不敢去青铜城找那蛟魔王麻烦,想来是看出了便宜,欲来寻我!” 苏恩曦更是惊恐,脱口道:“老板我现在辞职还来得及么?” 路鸣泽瞥她一眼,冷笑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苏恩曦闻言,顿感没底,忙道:“老板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你可是顶梁柱啊,咱这一家老小可全指望着你呢!” 路鸣泽听此言语,也不由一怔,笑道:“那二位‘忠臣’都走了,你不走么?” 苏恩曦立即正色道:“休要提那两个不要脸的!大丈夫……嗯,我等巾帼英雄生于天地之间,既遇明主,自当倾心相投,岂有侍二主之理?我乃老板手下忠臣,宁死而不辱!我苏恩曦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共知,若违此誓,教我终身不饮美酒,余生不食薯片!活该我一世无夫!” 路鸣泽拍手道:“好!爱卿发这等毒誓,足见忠义之心。虽夸张几分,但其言甚善。你即刻准备妥当,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 那苏恩曦点头称是,翻身告退。 你看她出得门来,寻一僻静所在,见左右无人,即拨通酒德麻衣电话道:“长腿,快来救我!” 此时那酒德麻衣与康斯坦丁已至东瀛,正下榻客栈,于源氏重工对过。 他二人正自商讨,却被那言灵·皇帝所摄,一时乱神,方才恢复,又见苏恩曦电话打来,言说救命。 那酒德麻衣问道:“你这个卧底暴露了么?” 苏恩曦道:“还没,老娘好歹是个二把手,且一把手整天做梦,哪有那么容易暴露。但你们要是再不来收网,我就壮烈牺牲了!” 康斯坦丁听得真切,拭去嘴角血迹,问道:“可是黑王要来?” 苏恩曦一怔,即问道:“长腿你金屋藏娇!怎么房里还有小正太的声音?” 康斯坦丁闻言色变,那酒德麻衣忙道:“你别胡说八道!这是康斯坦丁殿下!休得无礼!” 苏恩曦听说,沉默良久,方才弱弱问道:“我……现在还有救么?”这才是: 尼德霍格返世间,言灵念动天下传。 借尸还魂脱困顿,昭告群臣休作乱。 暂避锋芒青铜城,将来东瀛寻童男。 薯片立志表忠心,转头求救欲反叛。 第67章 苏恩曦背誓遭软禁,二忠臣得见绘梨衣 话表苏恩曦与酒德麻衣通信。因口不择言,冲撞康斯坦丁,急思辩解之语。 只听她道:“臣久闻殿下相貌俊美,乃龙族之冠,且年少有为,青春不老。虽无缘得见,却心向往之。方才听殿下开口,真如仙音悦耳,一时心神恍惚,说法没了深浅,还望殿下海涵。” 酒德麻衣听罢暗笑,即对康斯坦丁道:“薯片她不过一弱质女流,头发长见识短,还请殿下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那苏恩曦也道:“对对对!我是弱智。” 这康斯坦丁听了前番话语,又见酒德麻衣求情,即转笑颜道:“我闻麻衣说苏老板是商贾出身,腰缠万贯,富可敌国,可见绝非弱质女流也,不必妄自菲薄。” 苏恩曦忙道:“殿下真是心胸宽阔跑开马,宰相肚里能撑船,这般大度,让臣惭愧不已。” 这二人又寒暄几句,尽释前嫌。 康斯坦丁即话锋一转,问道:“那逆贼有何动向?” 苏恩曦即道:“他将往东京,直奔西山。那里有一口深井,以作储水之用,唤作红井。此井连通两川,多摩川与赤鬼川。据他言说,那白王胚胎即在下方孵化。” 康斯坦丁问道:“他手下几何?” 苏恩曦答道:“他手下虽多,但皆以臣为主,不足为惧。臣所虑者,乃那源稚女也。” 这东瀛局势,康斯坦丁已从酒德麻衣口中得知,即问道:“这源稚女从何而来?那‘猛鬼众’皆已臣服于他?” 苏恩曦道:“只源稚女二人。那日路明……陛下驾临东瀛,曾化作路鸣泽模样,梦审源稚女。后来他斩杀王将分身,携一女,名唤樱井小暮,出逃猛鬼众。那路鸣泽心有感应,即梦中收降于他。此事臣也昨日方知,尚未通知麻衣,想来殿下不知。” 康斯坦丁啧一声道:“倒是麻烦。那逆贼重伤未愈,纵本王能抵挡一二,却也顾不得旁人。你二人率领那众多手下,可敌得过源稚女么?” 那苏恩曦道:“却也难。那源稚女堪比次代种,且有言灵·梦貘在身,单挑、群攻皆可施为。我手下虽多,但算上我也都是饭桶。只麻衣一人能战,恐难成也。” 康斯坦丁听此言语,即紧蹙双眉,沉吟不语。 却听那酒德麻衣道:“殿下,莫忘还有那上杉绘梨衣。据臣所知,她身怀绝技,名唤言灵·审判,比那源氏兄弟强上数倍,又蒙陛下传法,必有神通。何不教她助战?” 康斯坦丁却迟疑道:“陛下对她甚是怜爱,远在青铜城,尚虑其身,足见恩宠。教她以身犯险,万一有个闪失,难保陛下降罪。此事需从长计议。” 那苏恩曦听罢,即道:“那臣便随路鸣泽而去,将所见所闻,时时通报,待殿下定夺。” 康斯坦丁点头道:“如此甚好,待本王 定计,再通传于你。” 二人商定,那苏恩曦即将电话挂断,一回身,却迎面撞上一人。 她不看则可,一看当即变色。这人非是旁人,正是那源稚女。 苏恩曦心如擂鼓,强缓俏颜,问道:“你伱在这里干什么?” 只见那源稚女笑靥如花,问道:“恩曦小姐又躲在这干什么?” 苏恩曦就地扯谎,口不择言道:“我跟男朋友通电话不行啊?”话毕,才知失言,几欲自扇耳光。 那源稚女笑道:“恩曦小姐这般神通广大?竟勾搭上了青铜与火之王,真是可喜可贺。” 苏恩曦面色陡变。 却见源稚女一把躲过手机,捏个粉碎,又铮一声,长刀出鞘,架在颈上,笑道:“老板吩咐,他回来前,请您在房间等候。” 苏恩曦沉声道:“不杀我,只软禁?” 源稚女笑道:“老板毕竟念旧之人,您好自为之。” 苏恩曦暗中叫苦,却笑道:“好啊,头前带路。” 那源稚女即将她押往房间,落了锁,盘坐门内。 苏恩曦知插翅难飞,索性破罐破摔,坐在榻上道:“把老娘的宝贝拿上来!” 源稚女即道:“老板说得明白,您违背誓言,再无酒喝,也无薯片。” 苏恩曦怔了怔,默然片刻,即骂道:“天杀的路鸣泽,教老娘给你生孩子,还他妈敢饿着我……” 她如何谩骂且不提。 且说康斯坦丁与酒德麻衣商讨一阵,即定计前往源氏重工,与绘梨衣见面,先将金丹予她,再询助战之事。 当时动身,出客栈,过长街,即至源氏重工。 二人入得楼里来,只见往来人流不绝。见他两个相貌不俗,频频侧目。早有保安过来询问,那酒德麻衣搂过康斯坦丁道:“我和弟弟来找人。” 那保安道:“您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没有门禁卡不允许上楼,请您配合。” 康斯坦丁听了,挣脱怀抱,翻身就走。酒德麻衣吐了吐舌头,紧随其后。 二人辗转至楼侧僻静之地。 康斯坦丁举目上瞧,望了片刻,问道:“你的言灵是那冥照么?”酒德麻衣点头说:“正是,大概两米方圆。”这龙王即教她施展。 那酒德麻衣即吟唱而来,与他贴近,霎时光影变幻,将二人笼罩。康斯坦丁也念动言灵,平地骤起风来,将他二人卷上天台。 二人自上而下,若遇门阻,这龙王手一指,锁断门融,自是拦他不住。 这龙王唤出“蛇”来,教他等探听绘梨衣所在,不多时,却见一“蛇”畏畏缩缩,于一处战兢不动。 康斯坦丁便知寻得,并心想道:“这上杉绘梨衣果有神通,本王降服之‘蛇’,竟也惧她三分。”边想边行,即与酒德麻衣行至绘梨衣所在楼层。 只见这层楼空无一人,幽邃阴暗,左右无窗,是个僻静所在。行不过百步,即见一门。 康斯坦丁以手按上 ,便欲融开。忽听一声尖啸,这龙王心中一凛,忙后撤两步,即见一柄长刀贯门而出,险些剁手。 酒德麻衣一惊,忙掣出双刀,护在身旁。 却见那门中突钻出一头,穿门而过,红发垂下,遮住面孔,好似女鬼,堪比贞子。饶是他二人也不由一惊,那康斯坦丁道:“休装神弄鬼!” 这女鬼听了,又自门中伸出双手,将长发左右捋开,现一张娇俏素颜,正是那上杉绘梨衣。 只见她取出本子,写道:“你们是谁?” 那酒德麻衣惊魂未定,呆在当场。 康斯坦丁问道:“你便是上杉绘梨衣?” 那绘梨衣点了点头,手举起本子,刷刷写道:“说中文,绘梨衣现在听得懂。” 康斯坦丁即道:“陛下派我二人前来,与你送丹。” 那绘梨衣早得明非传音,十分欢喜,即写道:“小康和麻衣么?” 康斯坦丁一怔,心有不悦,却不好发作,勉强点头。那酒德麻衣忙收了刀,深鞠一躬道:“你好,酒德麻衣。” 绘梨衣即写道:“进来吧。” 说罢,铮一声,将长刀抽出,那门立时成粉,比沙土还碎,比白面还细。只见那绘梨衣身着巫女服,俏生生立在门内,展颜一笑,作势请入。 这二人拽步入内,酒德麻衣一旁道:“这么大动静,不会惊动别人么?” 绘梨衣摆摆手,写道:“哥哥他们很忙,已经习惯了,晚上才会来修。” 酒德麻衣只得陪笑,不知作何言语。他三人如何交谈暂且不提。 却说夔门青铜城,那路明非与楚子航陈说前情,将那楚天骄之事尽数讲来。 这驸马闻听,沉吟片刻道:“他现在去了哪?” 路明非道:“我派他与公主同出,去那北俱芦洲避风港与奥丁谈判,救回芬里厄,也就是你大舅哥。” 楚子航闻言一怔,问道:“只有他们两个人……” 路明非笑道:“驸马不必担心,俗话说两国相争,不斩来使。那奥丁我曾会过,虽有几分本事,但是个谨慎之人,必不会轻举妄动。公主冰雪聪明,令尊久经沙场,皆有神通,料也无妨。” 楚子航却皱眉道:“奥丁只怕不会轻易放人。” 路明非道:“他二人此行,只为探听虚实。待这边事毕,我当亲自前去。” 楚子航这才放心,又问道:“恺撒他们你打算怎么办?” 路明非笑道:“那恺撒是加图索家公子,我将他擒来,只为引出他家大人,不会为难于他。” 楚子航似信似不信道:“陈墨瞳呢?” 路明非一怔,旋即道:“她之去留,全凭自主。” 楚子航点点头,又道:“苏茜呢?” 路明非道:“我已与她言明,待卡塞尔来人,便放她回去。” 楚子航看着他道:“希望你不要食言。” 路明非笑道:“朕还不至诓骗你等。你还有何事,一并问来?” 那楚子航摇了摇头道:“没了。” 路明非道:“你将他人之情问了一遍,怎不自顾?那芬格尔与零却也未提,是何道理?” 楚子航一怔,旋即道:“芬格尔……师兄遇事当机立断,能屈能伸,在哪里都吃得开,不用我来担心。至于零,我不知道她也在。但听你说法,你的目标其实只有恺撒一个,其余人不是别人抓来的,就是与你有一定关系,譬如那陈墨瞳,想来零也是这般?” 路明非不由点头道:“驸马不愧是驸马,窥一斑而见全豹,也难怪独得公主青睐。话又说回,驸马比之以往,健谈不少。” 这驸马默然片刻道:“可能被她影响了吧。” 路明非心中暗笑,问道:“驸马此言,可是打算留下?” 楚子航叹息道:“我父亲还在……” 路明非即拍掌道:“驸马虽情态少有,但颇识实务,正和朕心!”即吩咐一旁侍卫道:“来呀,将驸马兵器取来,朕即刻册封。” 话落处,却不见动作。 路明非一怔,却见那楚子航面色陡变,扶额闷哼,似痛苦难当。未及开口询问,即闻耳边言灵声起,悠扬婉转,却又如雷声贯耳。 他霍然起身,听得仔细,正是那黑王尼德霍格附身路麟城,吟诵言灵·皇帝,昭告天下。 只听那黑王道:“朕,黑王尼德霍格,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乃太古龙神,万龙之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年少立志,夺取天下,成就千古之伟业,不下三皇,功盖五帝。如今天庭失联,地府沦陷,人皇不存,凡仙、佛、神圣者皆远去已久,众妖魔鬼怪都饮恨折戟,乃天佑龙族大兴也。朕得天道垂青,虽被奸人所害,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今重返世间,昭告天下。凡乱臣贼子者,结党营私者,犯上作乱者,倒行逆施者,执迷不悟者,待朕一一寻来,定教尔死无葬身之地,万劫而不复!劝尔三思后行,顺应天道,及早归降,以免天威降下,悔之晚矣!” 路明非听罢,嗤之以鼻道:“兀那小辈,不过借尸还魂,本领十不存一,也敢如此妄言,唬得住旁人,却唬不得我!” 此话一出,那黑王似已知晓,即收了言灵,销声匿迹而去。 楚子航吁吁带喘,方自那幻境挣出。 那侍卫“角”也即有反应,却毕竟非人,对方才之事浑然不知,复答前言道:“臣即刻去取。” 路明非止住它,说道:“驸马今日疲惫,册封之事改日再说。”说罢,教驸马好生修养,自返金銮殿去。 至殿内,即见那诺顿也面色苍白,站立不稳。他见明非前来,即道:“陛下,方才……” 路明非摆手道:“不必多言,朕已知之,正要与国师商议。那黑王重返人世,爱卿以为如何?” 诺顿眼珠一转,忙道:“父……那黑 王素来残暴多疑,全无容人之量。此一回,必要大开杀戒,臣等众兄弟姐妹皆是他眼中之钉,肉中之刺。还请陛下救臣等性命。” 路明非笑道:“爱卿放心,那黑王搓尔小辈,不足为虑。” 诺顿却道:“陛下不可轻敌,那老贼颇有韬略,且十分狡诈,又名声在外,振臂一呼,必有反贼去投,正所谓放虎归山,必要伤人。还望陛下尽早出兵,趁其羽翼未丰,一举歼灭,方为上策。” 路明非听他如此谏言,便知他已忠心归降,十分满意,即道:“爱卿所言即是,朕也是这般想法,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诺顿忙道:“臣目光短浅,怎可与陛下相提并论,不过滥竽充数罢了。” 路明非笑道:“爱卿不必过谦,朕心中有数,不然怎放心将朝政托付于卿?” 诺顿一怔,问道:“陛下何处去?” 路明非道:“那黑王不除,实乃心头大患。朕谅他不敢来此,必往那东瀛去了。” 诺顿急道:“康斯坦丁岂不危险?” 路明非点头道:“那东瀛小国鱼龙混杂,局势不明,先有蛇岐八家一帮混混,又有路鸣泽逆党盘踞,今黑王也去搅局,实在凶险。朕只怕大元帅与麻衣独木难支,欲往坐镇,教你留守青铜城,应对卡塞尔来人,卿可愿意?” 诺顿道:“陛下只管前去,臣必守住家业,教那卡塞尔群贼尽数殒命。” 路明非却摇头道:“朕不愿多造杀孽,且本朝初立,不宜多动刀兵。若卡塞尔来人,卿只管与他等赌斗,必要之时,杀一两个立威也就罢了。” 诺顿听了,连声称善,又问道:“陛下何时动身?” 路明非道:“待公主回来即去。” 正说处,忽见一青铜侍卫进殿,名唤作“井”,报道:“陛下,城外加图索家使者求见。” 路明非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来得倒快。”即问道:“来得是何人?” 那“井”道:“来得是一男一女,特意教我通禀陛下,非是卡塞尔,而是加图索家使者。” 路明非道:“看来这秘党也非铁板一块。来人可通报姓名?” 那“井”道:“回陛下,男的自称帕西.加图索,女的自称叫乔薇尼,言说求见蛟魔王……路明非。” 这君臣二人俱是一怔。这才是: 忆昔当年母子恩,好似浮萍寻着根。 往事历历犹在目,千年离愁为生身。 如今虽是蛟魔王,却也欢喜见亲人。 纵有疑惑心头起,抛之脑后奔出门。 第68章 路明非软禁乔薇尼,加图索定计救恺撒 十月怀胎独分娩,呱呱坠地落人间。 初降红尘心生惧,啼哭不止难睁眼。 温言细语轻声拍,日夜操劳不得闲。 母子连心啮指痛,从来百善孝为先。 话说路明非闻听乔薇尼前来,霍然起身,降阶急下,扯住道:“你可听得明白?休胡言!” 那青铜侍卫自不通情爱,即道:“回陛下,那二人确这般言语。可宣么?” 路明非推开它,顿觉心神恍惚,一时竟没了主意。 那诺顿看在眼里,忙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路明非如梦方醒,自知失态,压下心绪道:“讲来。” 那诺顿道:“臣前番听风言风语,那奥丁似有一化身,名唤庞贝·加图索,正是那恺撒之父。前日那酒德麻衣也曾言道:‘那奥丁囚禁太上皇,追杀太后。’这加图索又得知陛下身份,特避开卡塞尔,自行前来,若传言属实,此中必有蹊跷。还望陛下三思。” 这一番金石良言,路明非入了心,暗中思忖道:“国师所言,确有道理。母亲这一来,实在蹊跷。我本不该以恶意揣测尊亲,但路麟城之事历历在目。这……” 原来这魔王自托生花果山以来,虽已过千年,却不忘父母大恩。前番于避风港父子反目,他纵嘴上不提,难免心中叹息。 他毕竟千岁年纪,见多识广,早知人心叵测,即便亲如父母,也不见得个个慈爱。 然那乔薇尼于他,终究不同。 路明非想罢多时,即叹道:“爱卿不必劝我,纵是刀山火海,朕……也该见她一面。” 那诺顿闻说,也不免慨叹,即点头道:“臣即刻随陛下出迎。” 路明非点头,摇身一变,重归明非模样,即传令道:“城外列队迎接!” 那“井”领命,率众侍卫,簇拥明非而出,若众星拱月一般。 出得城来,路明非即见二人,皆身着水式衣靠,似久待多时。 见了他来,其一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素白面孔,轻唤了一声:“明非,好久不见了。” 你看她年逾不惑,长发微蜷,虽无小巧玲珑之姿,却有虎虎生辉之态,双眼不似往昔柔美,现几分锐利,鱼尾细纹淡出,岁月已留痕迹,却更生几分英姿飒爽。正是那: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虽是巾帼盖须眉,却道岁月催人愁。 犹记当年天伦乐,一别千载似远游。 从来近乡情更怯,如今重逢难开口。 路明非呆了片刻,即上前一步,躬身唤道:“母亲大人。” 乔薇尼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却见那诺顿率众侍卫翻身跪倒,请安道:“臣等参见太后。” 乔薇尼呆了呆,忽将明非抱住,柔声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孩子。” 路明非默然片刻,轻轻抱住,立时却便分开,与乔薇尼相顾无言。 众人皆寂。 却忽见另一人摘下头盔,颔首道:“我是弗罗斯特大人的秘书帕西·加图索,代表加图索家族向您问好。” 只见这帕西二十来岁年纪,形容俊美,翩翩风度,真好比那浊世佳公子,清秀少年郎。 路明非瞥他一眼,不假辞色,携定乔薇尼进城。 那帕西怔了怔,即听诺顿道:“陛下与太后有些体己话讲,还请使者随我入城,于侧殿暂歇。”帕西自知入乡随俗之理,点了点头,即随入城内,见得青铜士兵往来巡逻,暗自留心不提。 却说路明非屏退众人,只余“井”远远跟随,携乔薇尼游览青铜城。这母子俩多年未见,虽有千言万语,却难宣之于口,只默然并行。 正行处,迎面撞上陈墨瞳,正怀抱“钥匙”闲游。原来这“钥匙”被言灵·皇帝惊了神,哭闹不止,这陈墨瞳不胜其扰,即抱着他出门散心。 见了路明非,凑至近前,那孩子伸手求抱,被乔薇尼看在眼里,心中一惊,忙问道:“明非,这不会是伱的孩子吧?” 这一下打开话匣,路明非笑道:“他是我抱来的,认个干孙儿耍子。” 那陈墨瞳瞪来,又与乔薇尼见礼道:“阿姨好,我叫陈墨瞳,他是我弟弟。” 乔薇尼却认得她,点头道:“你是诺诺吧,我听弗罗斯特·加图索提过你。” 诺诺一怔,却听路明非问道:“母亲大人从哪来?怎与那加图索同行?” 乔薇尼打他一下,蹙眉道:“你好好说话!不知道跟谁学的?”又叹道:“当时我从避风港逃出来,为了躲避奥丁的追杀,上了一艘渔船到了芬兰,却被卡塞尔执行部抓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你父亲隶属于末日派,简单说就是秘党叛徒。后来加图索家派人来,说你在这里,又抓了恺撒,就带着我过来了。” 说话间,又扯住路明非道:“明非,你告诉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说你是龙王。放屁!你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我能不知道?” 路明非任她扯住,似信似不信道:“那母亲大人前来,是做说客呢?还是人质呢?” 乔薇尼怒道:“你这孩子现在怎么……”作势欲打,却见路明非冷冷望来,一时怔住。 那陈墨瞳急打圆场道:“你们母子俩这么长时间没见……” 话未已,却听路明非喝道:“闭嘴!” 那陈墨瞳未见他这般,一时不敢言语,那“钥匙”抽泣,也不敢高啼。 乔薇尼呆了半晌,将手放下,无不怨道:“你现在长大了,我是管不了你了……” 话未毕,路明非已双眉紧锁,唤道:“来人!” 那“井”即赶了来。 路明非对它道:“太后舟车劳顿,甚是辛苦,速安排住处歇息。” 那“井”领命,却又听路明非道:“无朕旨意,不得外出。” 乔薇尼当即变色,被那“ 井”扯住,挣扎不去。 路明非吹口真气,叫了声:“住!”即使了个定身法,把她定在当场。他反手将那“钥匙”自陈墨瞳怀中抱来,吩咐道:“劳烦你将她抱去房里,这定身法半刻即解,你若愿意,可与她说说话。” 那陈墨瞳挑了挑眉,却见他面露戚戚之色,心中一动,便将怨语咽下,点了点头,即随着“井”,把乔薇尼抱去住处歇息。 路明非叹了一声,垂眸望向“钥匙”,问道:“可思母耶?”唉,不知问人问己? 那“钥匙”大眼忽闪,却道不懂。 他自嘲笑起,将诸多杂情抛在脑后,使了个法儿,教“钥匙”睡去,送回房中。复变作蛟魔王形容,转奔侧殿。 那殿内,诺顿正与帕西·加图索寒暄,见明非来,即凑过来道:“陛下,这人行事谨慎,滴水不漏,只说见了恺撒,再谈旁事。” 路明非点点头,即对那帕西道:“使者毕竟远道而来,若无事相谈,朕即教人安排下榻,明日早行。” 那帕西起身道:“弗罗斯特大人教我与您……” 路明非打断道:“弗罗斯特何许人?” 帕西一怔,即道:“他是家主庞贝的弟弟,家主不在的时候,负责家族事务,同时也暂代家主在校董会的席位。” 路明非听说,笑道:“听来倒是个摄政的二把手。他有何话说?” 帕西颔首道:“我需要先确认恺撒少爷的安全。” 路明非望来道:“他死不了,你却难说。” 那帕西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路明非倚在桌畔,笑道:“你走火入魔,命不久矣。那双眼睛便是凭证。” 那帕西默然片刻,抬起头来,将额发捋开,现出一双异瞳,一只冰蓝如海,一只赤金若火。 他道:“我本来就是一个活不长的人。” 路明非道:“向死而生者,朕素来敬佩,便教尔与恺撒一见,又有何妨?” 说罢,即下令摆驾天牢。 众侍卫开路,三人即至天牢。辗转至恺撒关押之处,即见那铁栅栏里,铜壁之下,恺撒·加图索闭目斜靠,面色惨白。 那帕西急奔前来,隔栏唤道:“少爷!少爷!” 恺撒听唤,睁开眼来,只见其上遍布血丝,十分憔悴。他见了帕西,立时怔住,问道:“你怎么来了?” 帕西道:“弗罗斯特大人派我来救您。” 恺撒蹙眉,又见蛟魔王与诺顿在外,摇头道:“你不该来的。” 帕西不置可否,上下打量一番,见他只形容憔悴,并无大碍,即起身对这魔王道:“请您善待少爷,至少让他吃些东西。” 路明非点点头,那诺顿即命人准备吃食。 帕西又道:“弗罗斯特大人教我与您说:‘只要您放了恺撒,无论什么条件,加图索家都会答应。’” 路明非笑道:“他这么个二把手,口气倒不小。加图索知朕所求么 ?” 帕西即道:“您尽管开口,无论什么东西,无论什么人,包括陈墨瞳。” 路明非不由蹙眉,未及开口,即见有侍卫来报:“陛下,有人闯城!” 诺顿问道:“来的是谁?” 那侍卫名唤“奎”,即道:“他自称嵬名雾月。” 路明非瞥向诺顿道:“可识得?” 诺顿摇头道:“该是人族名姓,臣不识。” 路明非沉吟片刻,转向帕西道:“他与你脚前脚后,使者可有头绪?” 帕西摇头道:“此事与加图索家无关。” 路明非似信似不信道:“有无干系,待朕擒了他,便知分晓。使者与你家少爷主仆情深,且一路辛苦,便在此处歇歇吧。” 众侍卫一拥而上,将帕西扯住。他却不反抗,任其施为,即被推入牢内,与恺撒关在一处。 路明非与诺顿径奔城门不提。 却说那“井”将陈墨瞳引至一处寝宫,便即告退。 陈墨瞳将乔薇尼放在榻上,独坐桌畔,沉思心事。 半刻光景转瞬即逝,只见那乔薇尼将身一抖,即从榻上跃起。 那陈墨瞳一怔,问道:“乔阿姨你……” 话未已,却被乔薇尼将口扼住,抬手一劈,将她打昏了过去。 这乔薇尼面沉似水,右眼陡现金芒,正与那奥丁相反。 你看她褪下水靠,自那头盔中扯出一只乌鸦,正是前番于避风港号令群鸦的那只。这乌鸦见了风,急抖翎翅,落在乔薇尼右肩。 乔薇尼扯下床榻纱帘,束成绳来,将陈墨瞳捆住,扛在左肩,即拽步出门。 那“井”本来门外侍立,见她出门,即拦道:“陛下有令,您……” 话未已,即见那乌鸦扑来,探喙便啄。那“井”毕竟受明非点化,撤身躲过,铮一声抽出剑来就砍。 却见那乔薇尼言灵念动,屈指一探,迸出电光,将“井”击个粉碎。 她喘了口气,俯身拾起铜剑,教那乌鸦在前,径寻天牢去路。 不多时,即寻至阳殿天牢门前,却听那门上人面道:“何来?验明正身。” 那乌鸦落在乔薇尼手上,喙一张,吐出一管血液。乔薇尼即上前,将半数血液灌入。 只听那人面道:“蛟魔王陛下……咦?有些其他味道……也罢,正身验明,请。” 说罢,大门洞开。 乔薇尼即拽步入内,转转折折,即寻见那恺撒牢房所在。 那恺撒见陈墨瞳被扛在肩上,昏迷不醒,忙道:“她怎么了?” 乔薇尼道:“被我打昏了。” 恺撒一怔,却听那帕西道:“看起来很顺利。” 乔薇尼右眼金瞳泛光,点头道:“奥丁大人所料不假,路麟城被蛟魔王附身后,他发生了进化,血液也改变了。” 那恺撒听得云里雾里,蹙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帕西道:“少爷,具体情况我以后再解释,当务之急是先出去。” 恺撒问道:“这牢门怎么 打开?” 话落处,却见乔薇尼用手一指,电光迸出,将那锁簧击断,牢门即开。 乔薇尼道:“此地不宜久留,趁着他们都在城门处,快走。” 正说处,忽听有人求救道:“救命啊!有没有人呐?谁来救救我呀?” 那二人一愣,恺撒即道:“芬格尔也在。” 帕西蹙眉道:“我的任务只是救出少爷你,多带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 却听芬格尔又道:“我听到了!各位大侠女侠小侠,劫牢反狱怎么能只救一个人呢?来都来了,捎带手把我也救了吧!老大!加图索主席,我可是你忠实的马仔,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恺撒即道:“他说得对,要走一起走!” 乔薇尼道:“奥丁大人只吩咐我救出你。” 帕西也道:“少爷,我们的一切行动首先都要以你的安全为先!” 恺撒却摇头道:“我不能丢下他们,芬格尔、楚子航、零、苏茜还有路明非,他们都是卡塞尔的一员。” 乔薇尼闻言,对帕西道:“你们加图索家还能出这等人物?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你们加图索家的种?” 那芬格尔又插言道:“好!不愧是加图索家的未来继承人,老大,我支持你!” 帕西不睬他,扯住恺撒道:“少爷,再拖一会儿,我们就都走不了了。城外那人能拖延的时间有限……” 正说处,忽听有人道:“他说得对,你们都走不了。” 这三人闻听,皆是一惊。甩脸观瞧,只见得: 小巧玲珑亭亭立,黑衣窈窕脸遮起。 身后站立青铜卫,手持长矛并剑戟。 将这三人团团围,水泄不通实严密。 螳螂捕蝉黄雀后,请君入瓮早定计。 第69章 路鸣泽梦擒龙王,黑皇帝马入东京 话表樱井小暮自东京回转黑石官邸,将车泊于院内。你看她着一件酒红色皮衣,长发束成马尾样式,略施薄粉,秀眉弹红,更显飒爽英姿。 下了车,径由甬道入堂,穿过走廊,直奔内房。 所过之处,即见地染红土,壁似泼墨。那官邸内,众仆从、手下皆被一刀割喉,血淋淋的,横七竖八,仰躺侧卧,死状各异。 却忽听一阵窸窣之声,自那死人堆里,挣扎爬动一人,正是那管家木村浩。他和服染血,浸透前襟,伤口在喉,狭如刀锋。 樱井小暮上前一步赶上,抽出短刀,插在后心。 那木村管家当即毙命。 她叹了一声,转至门前,轻手敲来,问道:“你……还好么?” 门内源稚女声音透出,说道:“还好。 樱井小暮靠坐门扉,低声道:“木村管家没死,被我补了一刀。” 源稚女道:“你辛苦了。” 樱井小暮面露戚戚之色,叹道:“我们脱离了猛鬼众,为什么还在做这种事?” 门内源稚女默然片刻道:“因为我们.是鬼啊。” 樱井小暮也默然一阵,旋即问道:“苏恩曦呢?” 源稚女道:“她闹累了,说要养胎,正在熟睡。” 樱井小暮这才道:“我已经将老板送到了东京。” 源稚女道:“他去了红井?苏恩曦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 樱井小暮却道:“不,他去了源氏重工。” 源稚女似怔了一下,旋即道:“将计就计么?” 樱井小暮道:“老板这次的计划好像很仓促。” 源稚女道:“因为黑王苏醒了。他通过言灵·皇帝昭告天下,要来收回自己的权柄。” 樱井小暮惊道:“他要来这里?” 源稚女道:“这是老板的推测,并且我也听到了黑皇帝的歌声,应该不会错。” 樱井小暮疑道:“不是说白王血裔因为言灵·神谕的关系,不会顺从皇帝的召唤么?” 源稚女道:“的确是这样,所以我只听到了缥缈的歌声,没有不适的感觉。伱和绝大多数白王血裔没有感觉,是因为血统不够。如今的白王血裔中,恐怕只有哥哥和我能够听到皇帝的歌声,上杉绘梨衣则或许能听到更多。” 樱井小暮默然良久,才道:“所以老板才会急着行动。怪不得他要去源氏重工。” 她顿了顿,又道:“他去抓源稚生和绘梨衣了!” 只听源稚女喃喃道:“不知道这一次和哥哥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 他二人如何暂且不提。 却说路鸣泽早至源氏重工,闲庭信步,犹入无人之境,来往雇员、保安皆视而不见。 他径奔地下,电梯停在底层。抬头看,灯光闪烁,撰着“ならく”字样。此名源自佛经,意为“那落珈”,即地狱深处,永世坠落之所。 电梯门左右分开,路鸣泽负 手而出,步入黑暗。只闻得风扇响动,再无余声。 他瞳似金灯,照亮前方,即见一玻璃幕墙,幽幽蓝影,其内水花泛起,竟是一座鱼缸样式,甚大,以钢条箍住,该有十丈方圆。 凑至近前,贴墙而望,但见的一条条人鱼游弋,有大有小,有雄有雌,面苍白而牙锋利,眼赤金而尾修长,皆探头伸颈,不住观瞧。 路鸣泽笑道:“你们真丑。” 那众人鱼似通人言,凄声啼来,搅水生波。 你看这路鸣泽以指点壁,即崩出一条裂缝,霎时蔓延整墙,只听得哐当一声响亮,壁碎水涌。 那众多人鱼随水而出,将他围在当中,个个俯首,摇尾齐鸣。 路鸣泽笑道:“你这群杂种们,去!去!去!” 一声令下,那众人鱼疾奔而出,往楼上涌去。 路鸣泽缓步随行,和之以歌。这才是: 群妖齐鸣奔出门,啼声如童却食人。 血染东瀛今日事,源氏重工将火焚。 却说群鱼鸣时,惊动楼上龙王。 那康斯坦丁正将“赤丸”取出,交予绘梨衣。忽闻得楼下喊杀四起,惨嚎不断,急唤“镰鼬”探听。 霎时回转,即知人鱼作乱,正择人而噬。 这龙王暗自思忖道:“俗话说龙行有雨,虎啸生风。这群杂种来得这般快?怎无半分先兆?” 正想处,忽见绘梨衣掣出刀来,随手掷去,将门外一只人鱼斩作两截。 酒德麻衣一惊,霍然起身,拔出双刀。 只见那门外人鱼若潮水涌来,却无一能进,越刀而过者,有的身首异处,有的拦腰而断,有的则变作一团碎肉臊子。 余下群怪却视死如归、悍不畏死,仍不断涌来。 酒德麻衣看得心惊,又见绘梨衣在本子上写道:“很奇怪,它们不怕。” 康斯坦丁见了,甩脸望去,将一双金瞳瞪起,龙威涌出。 饶是酒德麻衣在侧,仍觉胸闷气短,却见那群鱼只抖了抖身,既不俯首,也不跪拜,仍不要命般往上冲来。 康斯坦丁蹙眉道:“挫尔混血杂种,却不也惧本王?” 酒德麻衣脱口道:“可能是白王血裔的缘故?”旋即又自否道:“不对,它们也不怕绘梨衣……” 正疑惑之时,即见康斯坦丁将所余两枚丹药之一的“黑丸”抛来,说道:“拿好,以防不测。这群杂种来得蹊跷,恐有高人坐镇。一旦交兵,本王怕是难护。” 酒德麻衣心中一凛,将“黑丸”收好,擎刀而立。 三人枕戈待战,忽听缥缈歌声传来,那群鱼骤然停尾,纷纷以头抢地,犹如俯首,霎时头颅压碎,血流成河。 只见一人自鱼丛中缓步而来,风衣飘摆,内藏锦绣撰于衬衣之上,手持一把长刀,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正是那源稚生当面。 你看他将地上长刀挑起,擎了在手,问道:“绘梨衣,他们是什么人?” 那绘梨衣即刷刷写来 ,高举本子于他,上写道:“绘梨衣的朋友。” 源稚生拽步近前,打量康斯坦丁,冷笑道:“朋友?我看是龙王吧!” 说罢,挥刀就砍,却被那康斯坦丁劈手夺过,反手一刀,将其头颅斩下。血花溅射,滚在绘梨衣面前。 绘梨衣惊得跌倒在地,直堕下泪来,猛然抬头,怒目而视道:“死!” 龙语吐出,言灵·审判发动,那康斯坦丁后撤两步,忽站立不动。 只见一滴鲜血自他眉间沁出,化作血线,经由鼻尖、下唇,延伸至脖颈,没入衣袍之内。须臾,血涌如泉,那康斯坦丁左右一分,自正中裂作两半儿! 绘梨衣抱头垂泪。 却说康斯坦丁闻得歌声,忽见那群鱼尽数自焚,霎时化作飞灰消散。 烟灰散处,闪出一人,背负“七宗罪”,缓步而来,正是龙王诺顿。 康斯坦丁一怔,即迎上道:“皇兄如何来?” 那诺顿笑道:“陛下恐贤弟有失,特遣愚兄而来。” 康斯坦丁喜道:“陛下圣明,我正缺人手,对付那逆贼。兄长此来,正是时候。” 诺顿笑了笑,望向绘梨衣道:“这便是陛下高徒?” 康斯坦丁点头道:“正是她,果非凡人。” 诺顿即拽步上前,行礼道:“臣这厢有礼。” 那绘梨衣却于本子上写道:“绘梨衣不喜欢你。” 康斯坦丁一怔,却见绘梨衣口吐龙语,叫一声:“死!” 那诺顿眉心沁血,已裂开两半儿。 康斯坦丁惊怒万分,急使言灵,霎时间火光腾起,将那绘梨衣烧作飞灰。 却说酒德麻衣闻听歌声传来,不由一怔,顿觉耳熟。 正思索间,忽见那康斯坦丁与绘梨衣二人齐使言灵。 她吓得魂飞天外,急中生智,将那枚“黑丸”取出,吞进口中。 只见得火光熊熊,房倒屋塌,天顶坠落,地板塌陷,酒德麻衣躲闪不及,被压在废墟之下,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他三人如何暂且不提。 却说群鱼在楼中大开杀戒,见人就咬,抓人就吞,直将这源氏重工当作饭堂,千百平民以为点心。 转眼间血流成河,人头乱滚,四肢乱飞,惊动蛇岐八家。 这源氏重工二十层上,乃执行局办公之处。乱起之时,那局长源稚生正与屋中闷坐,忽听惨叫声起,即见那矢吹樱来报:“少主,下面出事了!不知道哪里来了一群人鱼,闯进大楼里来了!” 源稚生霍然惊起,即掣长刀,随樱而出。只见执行局众人荷枪实弹,正与楼梯阻击。 其中一人正是夜叉,端枪而来,急道:“少主!那群杂种往楼上来了!” 源稚生又惊又怒,忙问:“老爹呢?绘梨衣呢?” 那樱道:“联系不上大家长。”身旁乌鸦也道:“绘梨衣小姐还在楼上!” 源稚生即吩咐道:“乌鸦去找老爹,樱和夜叉跟我去找绘梨衣!” 四人分 头而行,却见电梯迟迟不来。那源稚生急不可耐,拽步自楼梯而上,樱与夜叉在后跟随。 行不过十层,忽见火光冲天,樯裂壁塌,自楼上涌下熊熊烈火,宛若一条火龙扑来! 源稚生三人一惊,即往下奔。却见下方啼哭之声不绝于耳,一群人鱼自下而上,扑身而来。 夜叉即扣扳机,打出一片弹幕,将群鱼阻住。又见上方火光催命,那樱急道:“火来了!快去楼道!” 源稚生急扯夜叉,与樱三人撞进楼道。霎时烈火冲下,将那群鱼焚尽。 这三人未及站定,顿觉天旋地转,好似地震袭来,皆摔在地上。那源稚生以刀拄地,挣扎而起,却见墙壁裂痕,地现沟壑,整楼皆有崩塌之势。 他不及多说,忙将那二人扯起,寻路下奔。但见楼梯已塌,火融钢梁,地裂不止,浓烟四起!上有烈火,下无去路! 那夜叉急得跌足,樱上下乱瞧,皆面色惨白。 源稚生忽道:“抱紧我!” 那夜叉怔道:“少主你说谁?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源稚生瞪来道:“你们两个,抱住我的腰!快点!我带你们跳下去!”急扯二人来到窗前。 那二人立时明白,忙左右抱住。 只见这源稚生深吸口气,体内噼啪爆响,擎住长刀,纵身跃出。三人即坠下十几层楼来,那源稚生忽一摆刀,奋力掼入外壁,霎时间火星四溅,阻住下坠之势。 那夜叉飞起一脚,将玻璃踢碎,三人依次而入。 这一层尚未崩塌,却已见裂痕。三人不敢多待,即寻路逃至楼外。回头望,但见源氏重工已塌半程,火球乱滚,火疙瘩乱飞。 又见一阵风来,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正好比: 东瀛街头点起蜡,源氏重工变火塔。 胜过赤壁连船锁,比之阿房势更大。 转眼间,高楼倒塌,若火雨纷落,眼见得一片废墟,黑烟烟,堆在道左。 这三人惊魂未定,忽见乌鸦奔来道:“少主,大家长失踪了!” 源稚生顿觉天旋地转,好悬跌倒,幸被樱扶住。 那樱道:“少主,大家长不在,你就是主心骨,不能倒啊!”众人纷纷劝慰。 源稚生听罢,平复多时,深吸口气,问道:“伤亡如何?” 乌鸦垂眸道:“十不存一。” 源稚生心如刀绞,强打精神道:“绘梨衣呢?” 乌鸦道:“我即刻派人找。” 正说处,忽听有人道:“少主,有生还者,是个女人!” 源稚生急至近前,却见非是绘梨衣,而是一高挑女子。你看她半身焦黑,半身血流,手脚皆断,奄奄一息。 樱上前察看一番,对源稚生道:“她左边的身体被烧伤了,右边有一道狭长的伤口,不停愈合,又不停裂开,导致她一直失血。手脚应该是被倒塌的碎石砸断的,她没死,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她顿了顿,又道:“她的 身体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同我一样,是个忍者。” 源稚生听了,即道:“她右边的伤口是绘梨衣言灵的效果?” 樱点头道:“应该没错。” 源稚生道:“教家族派最好的医生来,她或许知道绘梨衣的情况。” 樱领命,即遣人将那女子抬走,悉心调治。蛇岐八家废墟寻人不提。 却说那火将起时,“路麟城”正于东京国立大学后巷吃面。 原来他才至东瀛,纵马奔往热海黑石官邸,欲寻路鸣泽。忽闻一阵香气冲天,即勒住马,自云头下望。 只见下方乃一学院,后巷处,停一木质厢车,撑开雨蓬,摆下木凳,正贩面食。 那厨子是个老者,须发皆白,却精神奕奕,双臂齐抖,抻开面条,下入汤中。不多时,即盛出在碗,递于食客。 “路麟城”心道:“想这混血儿孙中,还有这等样人?该是小白后裔,且待我一探。” 这黑王,教那马儿在云头等候,翻身而下,及至车前。 正巧那食客已去,他即落座道:“师傅,来一碗面。” 那厨子见有客来,自然欢喜,将面下了,与他闲谈道:“听您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路麟城”笑道:“我来探亲,路过贵地,腹中饥饿,这才叨扰。” 那厨子见他谈吐不凡,即陪笑道:“您客气。”将面盛出,摆在桌上道:“慢用。” “路麟城”吃了两口,味如嚼蜡,即停箸与他聊起天来。他问道:“师傅怎么称呼?” 那厨子即道:“您叫我越师傅就行。” “路麟城”道:“越师傅?呵,有趣。”他望来道:“越师傅今年贵庚?” 却见那越师傅突停下手,面沉如水,金瞳闪亮,望来道:“应该不会比客人您大。” “路麟城”一怔,忽笑道:“看来你眼力不错。”即沉下脸来道:“既如此,还敢与我这样说话?” 那越师傅忽笑道:“我是个将死之人,有什么敢不敢的?倒是您,恕我直言,您现在太虚弱了。” “路麟城”默然片刻,即道:“蹉跎多年,实在狼狈。” 那越师傅道:“您现在应该只能使用言灵·皇帝。真是可惜,您来错了地方。我恐怕是这里唯一一个能听到您歌声的人,但也不会受您感召。” “路麟城”叹了一声道:“小白误我。”叹罢多时,又问道:“你不动手?杀死黑王的机会就在眼前。” 越师傅自嘲笑道:“我宁可逃。” “路麟城”笑道:“你是个聪明人。” 正说处,忽见火光腾起,“路麟城”遥遥看去,心中一动,即笑道:“原来他来了此处,倒省得我去寻。” 这黑王如今甚是虚弱,眼力却在,略一思索,便知其中勾当,喃喃道:“原是梦么?连康斯坦丁都挣脱不出?光凭这一手梦中套梦的绝技,已不在小白之下。” 越师傅低着头,默然不语。 “路麟城”起了身,对他道:“给我安排一个住处。” 越师傅抬头惊道:“您……” “路麟城”道:“叫我路麟城吧,现在的我,确实不配黑王的名号。” 越师傅蹙眉道:“您到底想干什么?” “路麟城”笑道:“微服出巡,体察民情,与民同乐,此乃明君作为。” 越师傅一怔,却见他呼哨一声,那天马自云头跃下,落在尘埃。 “路麟城”笑道:“你这厮实在奸商,面里无半片肉丝,忒小气也!以后为我烹调吃食,切记多放肉来。若无钱财购买……” 他一拍那天马道:“便卸它条腿,可够三天吃食。它这马腿朝断暮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岂不妙哉!” 那一人一马,皆怔在当场。这才是: 黑王纵马入东京,欲往黑石官邸行。 偶遇拉面越师傅,看破跟脚道真名。 自知如今实狼狈,蹉跎岁月难显灵。 索性破罐来破摔,赖上厨子作依凭。 第70章 李雾月随口扯谎,阿巴斯被囚天牢 话表路明非与诺顿齐出天牢,径奔城门。 才至金銮殿前,即闻喊杀之声,原是那人已冲破城门,打转而来。 那金殿外,二十六宿将他围在当中,枪刀齐上,堪堪敌住。 只见那人着一身白衣,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头顶剃秃,两侧圈发,竟是个党项羌人模样。 路明非暗自思忖道:“当年西夏李元昊废唐所赐李姓,自号嵬名氏。此人莫非是西夏皇族子弟?” 想罢,转问诺顿道:“卿可识得?” 那诺顿瞧了又瞧,看了又看,即摇头道:“待臣问来。” 这龙王拽步上前,喝住刀兵,即问道:“兀那贼子!何方来人?怎这般无礼,打破本王城门,还不速速陈明来意!” 那人斜眼望来,笑道:“我当是谁出此狂言?原是你这烧火的小厮,掌勺的厨家。诺顿!我来你这青铜酒家吃酒,怎不出迎?” 这龙王听罢,十分恼怒道:“好个贼秃!分明是你胆大包天,擅闯宫闱,竟还倒打一耙,言语无礼。休走,看剑!”说罢,拽出长剑,分心便刺。 那人见他刺来,使个身法躲过,即道:“慢!咱二人待会再战不迟。那蛟魔王何在,教他出来一见!” 路明非在后,闻他唤名,即至前来道:“朕在此,伱有何话讲?” 那人上下打量一番,点头道:“倒有几分英雄气概,长得也算周正。我且问你,你可是要收降四大君主?谋朝篡位?” 路明非挑眉道:“谋何朝?篡何位?那黑王与我本是同源,何来篡位之说?你不明真相,大放厥词,欺人太甚!朕手下不斩无名小辈,你究竟是何方妖孽,还不速速招来!” 那人骂道:“好个泼魔,原不识你李爷爷!你上前,听我道: 爷爷真名唤作菲,祖居维京更往北。 黑皇陛下亲身造,擢升风王震群贼。 与那七龙皆不同,忠心耿耿有作为。 立志贤良保社稷,却被陷害倒了霉。 兄长威利有野心,蚕食胞弟反宫闱。 摇身一变化奥丁,欺君罔上立了碑。 残魂戚戚独转世,降生西夏名作嵬。 自幼通灵明前情,却遭磨难死二回。 统万城中棺材钉,辗转流落德国北。 秘党来人欲解剖,卡塞尔中狮心会。 外科大夫莫德勒,将我唤醒救命回。 昂热小贼尚懵懂,三个老头早作灰。 清庭官员路山彦,也成本王刀下鬼。 半路杀出梅涅克,舍命敌住视死归。 唤出言灵名莱茵,将我残躯又炸毁。 附身昂热苟活命,元气大伤自沉睡。 今闻黑王歌声起,这才出世展神威。 若问我是哪一个?嵬名雾月来讨贼!” 路明非听罢,冷笑道:“我的儿,你不知天高地厚,全无上下尊卑,以下犯上,朕焉能容你!” 说罢,唤出方天画戟,便欲来战。却被那诺 顿拦住道:“陛下,杀鸡焉用牛刀?这厮有何本领?将他交予臣下!” 话落处,已纵身而出,只听得歘歘歘数声震鸣,那“七宗罪”依次飞出,悬于身侧。 这龙王道:“呔!菲,许久不见,为兄还道你早死多时。当年奥丁与先帝陈说你战死沙场,为兄也为之垂泪,往年清明还与你烧了几次纸钱。今遇贤弟,十分欣喜,但各为其主,讲不了说不起,为兄只好得罪!” 那李雾月冷笑道:“诺顿!乱臣贼子!你休拿太子之位压人!你我既无兄弟之情,也无君臣之谊!你暗中打造‘七宗罪’,岂非早有弑亲之心!休要虚情假意,你要打便来!” 这二人话不投机,当场动手! 你看那李雾月言灵念动,疾奔如风,舒猿臂,探龙爪,眨眼及至,抓向诺顿。 那诺顿见他来得甚快,忙收拢“七宗罪”,护在左右。擎住“暴怒”,劈斩而来。 这李雾月急翻身躲过,口中念念有词,唤起风来,竟化作一只只镰鼬,围住诺顿,旋身飞腾,吹风如刃,吐气如刀。 诺顿一旋身,斩马大刀舞开,尽数抵住。忽喝道:“傲慢!” 只听铮一声响,那八方汉剑破空刺来。 李雾月不敢缨锋,旋身躲过。忽又见刀光闪烁如月,那“饕餮”飞来,欲斩其头。这风王一矮身,躲过刀光。 又见太刀“妒忌”贴地滑过,砍他脚踝。李雾月往后一翻,堪堪避过。 却听得铮铮两声,“贪婪”、“懒惰”这一刀一剑自上而下,掼入其左右两肩,将他钉在地上。 那李雾月忙念言灵,却见那“色欲”也自天降,直插入口中。诺顿冲出镰鼬包围,高举“暴怒”,立劈华山就是一刀! 只听得当一声响亮,那斩马大刀竟穿胸而过,斩在地上,直崩碎青铜,裂痕延伸如网。 他一怔,却见李雾月化作狂风,将那六把刀剑卷起,齐射向诺顿。 这龙王双眉紧蹙,“暴怒”一摆,拨开“傲慢”与“妒忌”,吐气开声,喝了一下,那余下四把当即坠地。 那李雾月现出本相,忽又一吹,唤出风来,霎时青铜见痕,墙壁皮剥,好一场大风!正是那: 金铁蒙尘,青铜碎沙。吱吱喳喳,好似千鸟齐鸣。呼呼啦啦,状如百虎围城。吹进殿堂,长信宫灯尽数灭。涌进寝宫,桌椅板凳个个塌。城门处,匾额压碎青铜兵。金銮前,剑戟齐折如断发。惹得蛟魔眉头皱,迷得诺顿睁眼瞎。 这龙王一时不察,迷了眼,堵了耳,左右寻不见人。 那李雾月趁此时机,御风而行,跃在诺顿身后,抬手举爪,便下了绝情。谁知这一爪却未抓下,已觉滚烫,手上鳞片焦黑,纷纷脱落。 这风王一惊,急收爪后撤,却见诺顿猛一翻身,“暴怒”斩来,刀光闪出,右臂已落。惊得这李雾月魂飞天外,化作阵风 ,负伤而逃。 须臾及至城门,却见那路明非正自等候,笑道:“我的儿,莫急着走啊!” 李雾月一惊,却不答言,卷起风来,化作一只只镰鼬,各奔四方而逃。 路明非丝毫不急,拔下一丛头发,于手心碾碎,吹口真气,往空中一抛,霎时变作无数个自己。 你看这群明非,一个个手持长杆,杆头系着口袋,见风丝儿就扑,寻镰鼬就罩。 一时间长杆挥舞,口袋收风,即将这众多镰鼬罩在其中,用绳儿系住口来,教它有翅难飞。 这众明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聒聒噪噪,齐声而笑。 这个问你近来如何?那个说我吃嘛嘛香。有的携手叙起旧事,有的搭手畅望来时。 三两个欢欢喜喜,四五个聚作一堆。更有两个话不投机,丢了袋子,厮打一处。 那本身看在眼里,不由苦笑,即撤了法术,将众分身收回。那口袋也合作一个,一人大小,把李雾月套在当中。 路明非提了便走,即至金銮殿前,与诺顿见面。打开一看,却见袋中人形容改换,竟变作一大食胡人样貌,右臂已断,兀自昏迷。 君臣二人俱是一怔。 却说那诺顿眼疾,见口袋中有鳞片脱落,即道:“陛下,那李雾月并未亲至,而是赐血附身,以他为祭。” 路明非点头道:“倒是个谨慎人儿。” 你看他吹口真气,那人幽幽醒转,先是一怔,却霍然起身,若猛虎出笼……即被诺顿一巴掌扇倒在地。 众侍卫上前,将他押住,扯至明非面前跪倒。 路明非问道:“你是何人?从哪里来的?” 那大食胡人挣扎一阵,见事有不谐,却也气馁,叹声道:“阿卜杜拉·阿巴斯,卡塞尔学院三年级。” 路明非蹙眉道:“你受何人差遣?意欲何为?” 阿巴斯复叹道:“我不知道。昨晚我被校长叫去办公室,喝了杯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刚刚你们把我叫醒。” 路明非见他言语诚恳,便知所言不虚,暗自思忖道:“若真如那风王所言,此‘昂热’已非彼‘昂热’,该是那李雾月了。不过他缘何来此?这大食人又当如何?” 正想处,忽听两声惊雷炸起,自阳殿天牢传来。 路明非法眼遥观,忽转对诺顿道:“阴殿牢狱可有人么?” 诺顿摇头道:“尚无女眷关押。” 路明非点头道:“卿将这大食人押去,严加看管。待朕去天牢一观,即回来审问。” 话落处,人已不见。诺顿自领命而去。 却说路明非纵身即至天牢,见大门敞开,拽步而入,便闻得喊杀不绝。 只见那乔薇尼正与一人对峙,双方言灵念动,迸出电光,互相抵住。那帕西头前开路,恺撒扛着陈墨瞳,各从士兵处夺来刀剑,互作接应,一番砍杀,竟自那青铜丛中杀出条路来。 正杀处,却见众士兵忽站 立不动,纷纷退在两旁。那三人皆心头一凛,即见路明非缓步踱来,负手在后。 那与乔薇尼对峙之人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凑至明非近前道:“不需要我了吧?” 路明非望来,见正是零,笑问道:“何故掩面作为?” 那零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路明非暗笑道:“倒是个天生细作之材。”即道:“既如此,也随你,去罢。”零即转身而去。 那帕西见此情景,眼珠一转,即开口道:“大人,我……” 话未了,却见路明非已闪至面前。 他未及反应,即被扼住脖颈,只听嘎嘣一声,喉骨捏碎,被摔了在地,再也言语不出。 路明非冷冷道:“使者还是歇歇罢。”又转过头,手一探,将陈墨瞳扯了过来。 那恺撒一惊,纵身欲夺,却被路明非一脚踹飞,摔入牢房之中。又随手一提,将那帕西关在别处。 正此时,余光瞥处,那乔薇尼不顾二人,急往外奔。 路明非冷笑一声,故技重施,叫了声:“住!”把她直楞楞定在原处。 未及上前,忽见怀中陈墨瞳幽幽醒转,捂着头道:“我怎么了?” 路明非将她放下,正欲开口询问前情,却见一只乌鸦不知自何处飞来,扑在乔薇尼面上,将她右眼嗛下,扑腾腾,急急飞出。 这魔王一怔,见乔薇尼面色惨白,血流如注,心一慌,忙收了法术,将她抱在怀中,急奔寝宫而去。 陈墨瞳不明就里,却也随之奔出。二人如何救治乔薇尼暂且不提。 却说那乌鸦名唤“海基”,有一兄弟,名唤“穆林”,乃奥丁肩上精灵。这两只乌鸦一日游遍天下,将所见所闻,尽数与那奥丁陈明。 今日,见事情败露,那乔薇尼插翅难飞,即嗛下眼来,送还奥丁而去。 你看它飞出青铜城,却不怕水,双翼扇动,比寻常游鱼更快三分,转眼跃出水面,抖了抖翅,飞往那江心孤岛。 须臾即至,正见那李雾月矗立,便落在肩头。 那李雾月将右眼取下,端详片刻,即道:“我那好哥哥如今这般惨么?” 只见那乌鸦忽一抖身,口吐奥丁之声:“菲,好久不见了。” 李雾月嗤之以鼻道:“休于此惺惺作态!你我只是暂时合作,待事成后,我便要取你首级!以报当年生啖之仇!” 那“乌鸦”似笑道:“呵呵呵,好!本神奉陪到底。”笑罢多时,话锋一转道:“你果是因父皇而醒?” 李雾月笑道:“非也,我从未睡去。那昂热一直在我掌控之中,潜移默化间,为我的复活作着准备。” 他顿了顿,又道:“卡塞尔学院便是我的孵化场,其中的每个学生都会在我复活的那一天成为养料。” 那“乌鸦”默然片刻,问道:“你岂非已然复活?” 李雾月摇头道:“这具身体是用炼金术打造的傀儡,不得长久。我真正的卵一直在昂热体内,呵呵,他对此浑然不知。” 那“乌鸦”忽叹道:“你如此得意,却搞砸了一切。乔薇尼本该先站稳跟脚后,再开始计划,但你太心急了!二话不说便去闯城,导致他们不得不提前开始,以至于被人拖住了。” 李雾月却冷冷道:“那都是因为你瞎了眼。左目已盲的你,还能控制乔薇尼多长时间?一旦她挣脱你的洗脑,将一切事情告之路明非,别说计划,就连你的右眼也拿不回来!” 那“乌鸦”又沉默良久,才道:“但如今这样,路明非有了防备,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救出恺撒。” 李雾月闻言笑道:“放心,阿巴斯会救出恺撒的。” 那“乌鸦”似怔了怔,恍然道:“原来他也是你的手下,他假意懵懂,实则听命于你。” 李雾月又笑道:“有一点你说错了。他不是我的手下,而是我的儿子,是你的亲侄子。” 那“乌鸦”闻言,瞪目望来,不由怔在当场。这才是: 嵬名雾月风中王,自称忠心服黑皇。 心怀鬼胎早布阵,口若悬河多扯谎。 与那奥丁兄弟亲,当年反目却阋墙。 如今定计救恺撒,父子情深齐上场。 第71章 苏恩曦死里逃生,路鸣泽万事俱备 黄粱一梦终为虚,周而复始只须臾。 深入东海高天原,龙王埋骨歿残躯。 酒德麻衣得造化,千里迢迢救恩曦。 鸣泽施法弄神通,高塔宫闱平地起。 且说绘梨衣怀抱源稚生头颅,正自哭泣。 却听有人唤道:“绘梨衣!醒醒!” 她猛然惊醒,即见康斯坦丁当面,悚然一惊,却被捂住了口。 康斯坦丁道:“莫哭,方才是梦。” 绘梨衣闻言一怔,左右顾盼,即见二人身处下水道,哗哗水声不绝于耳。 她低头看,已不见怀中之头。 康斯坦丁见她面色缓和,即放开手道:“你我被幻梦所惑,将那源氏重工毁了。我自梦中挣脱,携着你来到地下,麻衣多半被擒了。” 康斯坦丁顿了顿,又道:“必是那路鸣泽施法,教你我自相残杀。此地不宜久留,随我来。” 绘梨衣尚自懵懂,见康斯坦丁拽步就走,即紧随其后。 二人寻路前行,见水道幽暗,臭气熏天,纷纷蹙眉。 行不过百步,豁然开朗,现出一口,迈步而出,竟见身处一座城池之中。 康斯坦丁心道:“这东瀛风俗甚是古怪,怎在下水道口建城?” 又走出不远,却见壁厚墙固,乃黑岩、金铁、白银混杂所铸,甬道支差,通往四面八方,竟与那夔门青铜城有异曲同工之妙。 康斯坦丁心中更疑,转头问道:“伱可知此处?” 那绘梨衣摇了摇头。 康斯坦丁左右打量,寻一通路,即携绘梨衣前行。 这一走早过一个时辰,却望不到尽头。 康斯坦丁正欲回转,却听绘梨衣“啊”了一声,伸手指向一侧。 这龙王瞧去,即见墙破,涌进水来。 那破处乃一段船头撞入,康斯但丁凑近观看,即见其上镌有“Ленин”字样。 康斯坦丁毕竟千岁年纪,对古今中外文字皆有涉猎,蹙眉道:“列宁?那不是个罗刹讼师,布尔什维克党党魁?这船以他为名,必有计较。” 那绘梨衣不明就里,只呆呆望来。 康斯坦丁道:“去船上瞧瞧。” 这二人攀上船头,入得内舱。 只见那船壁上血管密布,爬满全船。枝杈横生,若红树茂密。蜿蜒折扭,若虬龙盘结。 康斯坦丁惊道:“血融金铁,以船为肉,该是个初代王洞府!” 惊讶多时,沿血索骥,即见阶梯走下,入得一舱。 这舱内空无一物,烟雾缭绕,透出红影,耳轮中只听得心跳声起,若战鼓冬冬。 二人撞入血雾之中,即见一颗心脏置于地上,足有一人大小,血脉连通壁墙,不住跳动。 绘梨衣忽道:“这是龙王的心脏?” 康斯坦丁点头道:“该是位初代王埋骨之地,正伺机复苏。” 话落处,忽心头一凛,转头望向绘梨衣,疑道:“你如何说得话来?” 绘梨衣也一怔 ,忙捂了嘴,顿觉后怕。但见无事发生,复又开口道:“绘梨衣也不知道。” 康斯坦丁默然片刻,忽抬手在绘梨衣头上敲了一下,问道:“痛么?” 那绘梨衣下意识捂头,却怔怔道:“不痛。” 康斯坦丁面色陡变,呆了半晌,叹息道:“你我仍陷梦中。” 绘梨衣一惊,旋即蹙眉问道:“为什么打绘梨衣?” 康斯坦丁头也不回,答曰:“我怕痛。” 绘梨衣暗自气鼓,又听康斯坦丁道:“所以是梦中套梦?我们从那自相残杀之梦挣脱,即陷入了另一处梦么?” 此言一出,二人忽眼前一黑,双双昏死过去。 不多时,那绘梨衣又自醒转,闻得有人唤道:“绘梨衣!醒醒!”又见那康斯坦丁捂住嘴道:“莫哭,方才是梦。” 前番之情,又复上演。 却说康斯坦丁所料果然不差。二人深陷幻梦,来来往往,周而复始。 原来他二人早被路鸣泽所擒,自源氏重工携来东海。路鸣泽将二人坠入水中,以幻梦所惑,引至海底一城,名唤“高天原”。 内有一船,即是“列宁号”,隶属罗刹国前苏联,于十八年前自黑天鹅港驶出,辗转坠于此处。 这龙王之心,便来自当年港口,路鸣泽也曾于那边困顿。 如今他欲以“龙卵”引出白王,却因那初代种死而不僵,寻常人近身不得。路鸣泽又身躯孱弱,入不得水,这才借康斯坦丁二人之手。 此时海面正泊一渔船,路鸣泽端坐船上,暗使言灵,操纵梦境数次循环,终引导二人将那心脏破开,自其中取出一枚龙眼。 那“眼”金光熠熠,才为龙王之卵。他见事已成,喘了口气,即引二人回转。 这一人一龙真如提线木偶,被他所惑,徒劳梦中挣扎。须臾出水,睁睖睖双眼好似痴呆,将龙眼交予路鸣泽。 这贼子咳嗽一声,面露微笑,将龙眼以液氮储之,以待后用。又取出手机,拨通樱井小暮,吩咐道:“送恩曦走罢,将卵取来,带往红井。” 说罢,挂断电话,驾船径奔红井不提。 却说樱井小暮收起手机,即敲门道:“动手吧。” 只听源稚女起身,铮一声掣出刀来。又闻那苏恩曦惊道:“你想干什么……” 话未了,惨叫骤起,甚是凄厉。须臾即止,源稚女开门而出,以袖拭血,收刀还鞘,手中提一长尾肉球,说道:“走吧。” 樱井小暮往屋中看去,即见那苏恩曦小腹剖开,双眸垂泪,嘴巴不住开合,血淋淋的,躺倒床榻之上。 她叹了一声,即与源稚女出门驾车,往那东京去了。 话说酒德麻衣自医院幽幽醒转,睁开眼来,即见矢吹樱当面,问道:“我在哪儿?” 那樱道:“这是家族的医院。你已经脱离危险了。” 酒德麻衣将欲起身,却见全身被缚,束在床榻之上。她沉下 脸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樱说:“对于我们来说,你是个危险分子。刚发现时,你手脚全部折断,有严重的烧伤和一条几乎将你切开的伤口。但在过去的三个小时间,已经完全愈合了。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服用了进化药。你是猛鬼众的人么?” 酒德麻衣听罢,却松了口气道:“这么说我没破相?” 那樱一怔,点头道:“没有。” 酒德麻衣嘻嘻笑道:“那我有权保持沉默,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荷塘月色。” 那樱纠正道:“是呈堂证供吧?” 酒德麻衣笑道:“不好意思,我日语不好。” 那樱听了,沉下脸来,即道:“你最好与我们合作,为了找回绘梨衣小姐,家族将不惜一切代价!” 酒德麻衣却不听邪,微微笑道:“那请便。” 正说处,忽听源稚生于门外道:“樱,她醒了么?” 那樱即开门,将源稚生迎入道:“她刚刚醒来,态度很强硬,拒不配……” 话未已,却见那床榻上空无一人! 这二人俱是一惊。那樱扑至榻边,但见榻上拘束衣无半点损坏,皮带齐整,只人不知所踪。 源稚生默然至前,自地上拾起一套衣裤,问道:“这是她的病服?” 樱即点头道:“就是她的衣服,怎么在地上?” 源稚生突喝道:“看好门窗!是言灵·冥照。” 却见那樱忽吟唱歌声,唤起“言灵·阴流”,笼住此处。待了片刻,即摇头道:“我的‘阴流’没有碰到人,她的确已不在这里了。” 源稚生听罢,十分恼怒,即命封锁医院,全员寻找。 却说楼下病房,那酒德麻衣惊魂未定,抬头看向屋顶,却见天花板完好无损,并无裂痕。 她喃喃道:“我是怎么下来的?” 正然发懵,忽觉微凉,低头看,即见全身赤裸,一丝不挂。 她登时一惊,忙左右乱瞧,见此房中空无一人,方长出口气。跳下床来,自柜中寻一件病服穿好,暗自思忖道:“我难道是穿墙下来的?刚才我正想如何脱身……” 思至此,忽心中一动,伸手扶墙,回忆方才所感。果见那手穿墙而过,犹入无物。 她又惊又喜,即收了手,心道:“莫非是因为那枚丹药?身上的伤也多亏了它?” 想罢,摸了摸身子,果无半点伤痛,遂喜道:“如此倒方便逃走。” 她忆起前番,心道:“我闻那歌声耳熟,现在想来正是路鸣泽的声音。殿下与绘梨衣必被他所擒……他未去红井,反来源氏重工,不会是巧合……薯片暴露了么……” 想到此情,她按捺不住,立时夺门而出,唤起“言灵·冥照”,避过来往之人,寻一间诊室而入,将医生敲晕,借电脑登录邮箱,点开一则邮件。 原来那苏恩曦凡事料敌从先,自打起了反叛之心,便早定计,将一封邮件发于酒 德麻衣,名唤“锦囊妙计”,吩咐她若事不可解,即打开“锦囊”,万事迎刃而解。 当时打开,只见上写“当你打开这个邮件的时候,即代表计划失败,陷入危险。酒德麻衣危险:请按1,零危险:请按2,苏恩曦危险:直接打120。” 酒德麻衣一阵无语,即按“120”。只见那屏幕变作一幅地图,于热海黑石官邸,有一红光以“三短,三长,三短”的频率不住闪烁。 那地图上浮现一串文字:这是我提前设置的程序——我在左边的牙齿里安装了定位器和发信器,可以定位我的位置,以摩斯电码的方式传递信息。在右边牙齿里安装了微型注射器,里面的古龙血清会保我四个小时不死——如果你看到了SOS求救信号,即代表我快死了!别发呆了!快来救我! 酒德麻衣暗骂一声,急奔出门,却见众兵把守,探测器蜂鸣。她慌不择路,撞入东圊之内,即见头上气窗狭小,过不去人。 她急中生智,将病服除下,自气窗扔出,自身则穿墙而过。到了墙外,即唤起“冥照”,穿好衣服,疾奔而出。 辗转奔至长街,正见一人上车,两步赶上,扯了出来道:“借你车用用!” 不顾那人谩骂,上车飞驰而去,径奔热海。 这一路风驰电掣,不过一个时辰,即至黑石官邸。她跃出车来,奔入内室,即见苏恩曦仰躺榻上,只口不住张合,敲击牙齿。 她大惊失色,扑至近前,将手腕塞入口中,喝道:“快咬!” 那苏恩曦立时咬住,鲜血涓涓而入。 这酒德麻衣先得蛟魔王精血,后食金丹,其血堪比大补之药。不多时,即见苏恩曦双眸湛光,被剖开处缓缓愈合,伤疤皆无。 只见她面色潮红,含糊道:“你的血……怎么是甜的?” 酒德麻衣长出口气,将手抽出,埋怨道:“再吸下去,我就要死了!” 那苏恩曦翻身坐起,全无伤痛之相,不住叹道:“唉,兮乎间轻生丧命,打新春两世为人。好险,好险!” 叹罢多时,忽又话锋一转,得意道:“多亏老娘机智勇敢,聪明果断!” 酒德麻衣斜眼望来道:“那您老告诉我,殿下和绘梨衣被抓了,我们两个应该怎么办?” 苏恩曦默然片刻,即道:“作为蛇岐八家的债主,我想有必要将此事告之。” 酒德麻衣问道:“蛇岐八家一帮饭桶,除了源稚生外,其他人有什么用?” 苏恩曦道:“俗话说放屁添风,摇旗呐喊,擂鼓助威,也能壮壮声势。最主要还是靠你!” 酒德麻衣一怔,问道:“怎么说?” 苏恩曦道:“那还用问么?快使用美人计,请陛下出山啊!他人家再不来,又是黑王,又是白王,这岛都快没了!” 酒德麻衣哼了一声,说道:“我叫酒德麻衣,又不叫酒德墨瞳, 美人计能好使么?” 苏恩曦揶揄道:“你还能输给那小丫头?” 酒德麻衣耸肩道:“男人都喜欢年轻的。” 说罢,她望向苏恩曦道:“扯了这么多,你好点了没?” 苏恩曦拭去泪花,哭腔道:“靠,你这么问我。我又想哭了。” 酒德麻衣起身道:“要哭路上哭,我先去联系陛下,然后就走,去红井!” 她二人如何联络路明非暂且不提。 却说东京城以西,多摩川山中,有一口红井。此井连通两川,正于交汇之所。 天上阴云,不期雨落,几将红井注满。只见一条钢梁横贯井口,潮水漫起,不差三丈。 那路鸣泽负手立于梁上,将一根铁锁左一端束着绘梨衣,右一端缚着康斯坦丁,倒垂而下,去水不过一尺。 他两个七窍流血,滴答答,落在水面,泛起泡来。 路鸣泽言灵念动,缓声而歌,传遍山峦。所到之处,骤起一座巨城。这城以红井为中,往四方铺出皇道,搭起万千楼阁,山为顶,石为瓦,铁锁勾连,悬无数风铃,哗楞楞迸出脆响,将歌声复往远方传去。 这红井中陡现一塔,似实非实,似虚非虚,隐约约将井口罩住。 那樱井小暮与源稚女驾车而来,忽迷失城中,难寻出路。所幸源稚女手中肉卵睁眼,迸出金光,引二人直入井来。 二人惊诧不已,及至梁上,那源稚女即将肉卵献上。却听路鸣泽道:“扔下去。” 源稚女一怔,旋即抛下。那肉卵甫一入水,即泛起潮来,将康斯坦丁与绘梨衣淹没。血水相融,化作红浪翻腾。 路鸣泽又取出那枚龙眼,也抛入水中。 浪潮又起,隐隐闻得龙吟之声自水下而来。 他掐指算道:“祭品还差两个。” 只见他喘息一声,口中念念有词,那无数风铃和而为歌,沿山而行,传遍东京。 那东京城中,源稚生与越师傅皆有感应。 单说越师傅,正自院中闷坐,观看“路麟城”烧烤马腿。那八足天马只余七足,闷闷不乐,缩在角落。 只听那“路麟城”道:“想当年,我将这烧火烹调之法,尽数传于长子。不期他青出于蓝,烧的一手好菜,调的一手好汁水,厨艺早在我之上。若他在此,何需我来动手?” 正说处,忽见越师傅面色陡变,抬头遥望。 “路麟城”侧耳倾听,便知计较,笑道:“闹出这般动静,生怕我不去么?”即对越师傅道:“你去瞧瞧?” 越师傅蹙眉道:“我并未答应帮您。” “路麟城”将那马腿洒些孜然,笑道:“去不去由你。不过我闻了闻,却有两个,不,三个后生与你乃同源,怕是你后辈子孙。” 话落处,越师傅霍然起身,惊道:“不可能,我根本没有留下子嗣!” “路麟城”闻言笑道:“这世上勾当,岂是你一介凡人,所能全料?狼子野心者,比比皆是。你血脉于他等堪比玉石金银,岂肯轻抛?我何苦诓骗于你?” 越师傅眼眸闪烁,已有意前去。 “路麟城”看在眼里,呼哨一声,将那天马唤来,对他道:“你骑上它,在云上遥观,便知真假。” 越师傅望来道:“您到底想干什么?” “路麟城”道:“搅闹风雨,浑水摸鱼。你自去便是,我如今能奈你何?” 越师傅似信似不信,呆了半晌,终长叹一声,翻身上马,纵上云头,径奔红井而去。 “路麟城”见他离去,笑了笑,自马腿撕下肉来,自言自语道:“这下祭品齐了。” 却说红井那头,源稚女正与樱井小暮梁上护卫,忽闻得铁鸟轰鸣,抬头一看,只见天边乌云破处,一人纵身而下,落在山中,正是那源稚生。 源稚女心神不宁,即听路鸣泽道:“去罢!你兄弟二人命中注定,有此一战。兄终弟及,天经地义。” 那稚女听罢,躬身一礼,跃下红井,径寻兄长而去。这才是: 源氏兄弟终会面,手足相争并刀剑。 言说前情皆垂泪,过往岁月难再现。 同为祭品将身死,蒙在鼓里实可怜。 白王今夜便出世,龙族祭祀归尘间。 第72章 上杉越怒斥两兄弟,路鸣泽献祭奉白王 话说源稚生在医院寻不见酒德麻衣,又闻得歌起,正心中不安,即见乌鸦赶来,报道:“少主,红井出事了!” 源稚生蹙眉问道:“红井有什么东西?” 原来他虽贵为少主,却只顾杀鬼剿匪,与白王之事浑然不知。 那乌鸦道:“大家长一直派人在寻找神的踪迹。前些时,宫本家主掘开赤鬼川,寻到了神的位置,就在多摩川与赤鬼川交接之地。那里有一口红井,乃是铁穹神殿用来储水之用,现在出现了一座城池,与海底高天原如出一辙,恐怕是神要苏醒了。” 源稚生闻听情急,忙问道:“通知其他家主了么?” 乌鸦道:“各位家主已经陆续出发,咱们也快走吧!” 源稚生也知轻重缓急,即唤本部人马,飞往红井。 须臾及至,果见一座城池矗立,正中高塔拔地而起,将红井罩住,掩藏其中情形。又见天上乌云密布,风雨来袭,便知事有不谐,心中不免焦急,即纵身而下,落在城前。 那乌鸦、樱等沿绳梯随下。 只见那城池也如寻常一般,上有城垛、中有城门、下有深沟。那沟壑中河水泛红,绕城而围,阻住众人。 城前五位家主早至,见源稚生姗姗来迟,纷纷迎上,分别是风魔小太郎、犬山贺、龙马弦一郎、樱井七海与宫本志雄。 那宫本志雄上前一步道:“少主,这座城与海底高天原无论布局还有构造,都极为相似。那些风铃一直发出声音,形成了类似言灵的效果。我们尝试进入,却被拒之门外,恐怕是筛选血统之用。” 源稚生当即道:“你们都是A级,尚且不行,看来只有我去了。” 那风魔小太郎忙拦住道:“少主,你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还是等我们尝试别的办法……” 说犹未了,只见源稚生摘下手上扳指,递与他道:“我刚才听到了歌声,神恐怕已经开始复苏了。你们在外面尝试进入,我先一个人进去看看。这段时间,就交给风魔家主指挥。” 众人又劝了一阵,那源稚生去意已绝,不顾阻拦,携定双刀,到了门前。 那城门却似有眼,见了他来,放下吊桥,轰然洞开。 源稚生头也不回,拽步而入。城门随后紧闭。那樱等人本欲相随,上了吊桥,却脚下一空,竟跌进河里。 城前众人七手八脚,才将救起,再无人敢近。 却说源稚生入得城内,眼前见得一山,起伏错落,半藏在夜色之下。 他抬头看,天上骤雨转缓,打在脸上,一阵秋凉。又闻得潺潺水声由远及近,击石如脆。 源稚生心中一动,走下两步,即见一村落镇店,蜷于山下。那镇前立一神社,唤作“鹿取”,正是这源稚生幼年故乡所在。 他怔了怔,旋即苦笑道:“稚女,是伱来找我了 么?” 原来这源稚生十七岁时,初任执行官,以斩鬼为任。得了将令,回乡剿鬼,捎带看望胞弟。 不曾想,这村镇之鬼正是其弟源稚女。他奸杀十四名少女,将其塑为蜡像,被源稚生斩杀,埋于学院深井之中。 源稚生忆起前尘往事,枯立片刻,即转身取路,径奔学校而去。 那学院一如既往,于夜色幽暗。源稚生擎刀而入,穿过操场,及至体育器械室。 他拾级而下,推门而入,即见一具具尸体悬吊于房梁之上。梁下停一口铸铁浴缸,其内药水刺鼻。 源稚生呆呆伫立,忽听脚步声起,有人正自阶梯而下。铮一声,手中刀“蜘蛛切”出鞘,他转过身,直面那极恶之鬼。 那鬼惊慌失措,俏脸煞白,手中刀胡乱劈来。源稚生撤身躲过,左手擒住腕子,右手一刀掼入,扑一下血涌而入,刃出于背。 源稚生却觉剧痛难当,低头看,胸前长刀透出,已将心脏搅碎。 他慌了神,忽觉有人自背后将他抱住,贴在颊边道:“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源稚生挣扎回头,即见那张素白面颊,一如往昔娇俏,秀胜蛾眉。他嘶哑道:“稚女……” 那张脸凑了过来,抱紧更甚,他以胸膛抵住刀柄,将其狠狠掼入。 源稚生喉头发甜,嘴角淌血,却更咬牙道:“稚女,你听我说……” 那张脸停了停,待他说来。却见源稚生忽抽出另一柄刀,唤作“童子切”,自小腹刺入,掼穿二人。 他凄声道:“我们两个都是该死的人。” 言至此,忽听拍掌声起,源稚女由身后浴缸而出,却自泣道:“哥哥,你还是要杀我。” 源稚生眼前已然发花,双股一软,跪倒在地。目之所及处,所见者竟有千百个源稚女,个个拍掌,人人泣泪,围住他问道:“哥哥,你为什么要杀我?我是稚女呀!是你弟弟呀!” 众源稚女一拥而上,将他扯来扯去,不住问来。那背后的源稚女却只抱着他,磨蹭着他的脸颊。 那源稚生一语皆无,默默阖眼。 正闹处,忽听惊堂木响,啪的一声,众人俱是一惊。 源稚生惊得睁开眼来,却见那众源稚女皆被缚在铜柱之上,勒在渔网之中,身旁各立一人,却是自己。众“源稚生”手持小刀,正欲施以“凌迟”之刑。 那源稚女喊道:“蛟魔王!你个狗官!这么长时间,还不放过我!” 原来这源稚女言灵名唤“梦貘”,乃是拖人入梦之法,中术者深陷幻梦,于其中身死,肉身也绝无幸理。 但此言灵如剑双锋,却易自伤。前番源稚女被路明非破了言灵,被使以“嫁梦”、“魇祷”之术耍弄,每午夜梦回,皆见此情此景,次次惊醒。 今番他故技重施,以“梦貘”惑人,却又引动旧梦,反被困顿其中。 却是源稚生眼前光影一变 ,现“高天原”城中之景,已自“梦貘”挣出。却见那源稚女呆呆站立面前,一动不动,不住发出惨叫,其声凄厉,真如同身受凌迟之刑。 源稚生怔了片刻,忽咬牙擎刀,上前一步,猛劈而下! 却见天降一人,猛抓住手腕,上手眼前一晃,下面夹脚,直将源稚生踹飞而出,夺刀在手。 源稚生翻身滚起,掣出“童子切”,惊诧瞧来。只见来人是个老者,该有七八十岁年纪,须发皆白,目光炯炯,剑眉星目,神采非常,着一身白色厨衣,头戴软帽,系着围裙,真好比天上食神下凡。 那老者道:“兄弟俩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杀个你死我活么?” 源稚生紧蹙双眉,不知作何言语。又见那老者忽转身来到源稚女近前,高举起手来,乒乓两声,正反耳光将他抽翻在地,从梦中惊醒。 他惊魂未定,见了老者,吼道:“你是谁?” 却见那老者抢步上前,扯住道:“我他妈叫上杉越!是你老爹!快说!你们的母亲是谁?由衣?千代子?多鹤?富枝?还是芳子?” 这二人目瞪口呆,惊愕不止。 源稚生略平心神,问道:“上杉越?我听老爹说起过,你是上一代影皇?” 上杉越将源稚女扔下,骂道:“影皇个屁!我就是个拉面师傅。” 他气喘吁吁,左右看来,又道:“快跟我走,这鬼地方你们两个来凑什么热闹?”便扯住兄弟俩,往外就拖。 源稚生抖身挣脱,义正辞严道:“神就要复苏了,我有我的责任,不能走!” 上杉越闻言怒道:“大义是吧?大义个屁!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知道了,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别闹,快跟我走!”纵步上前,又来扯他。 正闹处,忽见一人闪出道:“稚生,绘梨衣在里面,快跟我去救她!” 源稚生又惊又喜,唤道:“老爹?你去哪儿了?” 来人正是蛇岐八家大家长橘政宗,只听他道:“之前源氏重工起火时,我便看到王将抓走了绘梨衣。事出紧急,我没办法通知你,便跟踪了过来。”说着,扯住源稚生道:“快跟我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话犹未尽,却见源稚女怒吼一声,喝道:“王将,你拿命来!”跃将过来,挥刀就砍。源稚生忙擎双刀架住,喘了口气,吟唱言灵·王权。 那源稚女心神俱疲,一时难抵,身往下一沉,长刀拄地。橘政宗一旁喊道:“稚生,杀了他!” 源稚生经方才上杉越一闹,闻言心却不忍,一时怔住。正踌躇间,却见上杉越闪身而来,扯开源稚女,将他撞开,挥刀攻向橘政宗。 那橘政宗悚然一惊,疾往后纵。源稚生见老爹遇险,两步赶上,以刀背斩来。 上杉越早有预料,忽转身平斩。源稚生一惊,急停步后仰,却被上杉越闪至侧面,一脚踹翻。 源稚生 就地骨碌一滚,将欲起身,却被上杉越迈步赶上,一脚踩在胸膛,夺了手中“童子切”。 这拉面老头怒不可遏,翻身如猛虎下山,喝道:“你是哪来的混蛋!教我两个儿子自相残杀!”说着,舞双刀跃将过来。 那橘政宗见事有不谐,忙取出木棍与木梆,当当当敲来,传至源氏兄弟耳中。那两个即痛苦难当,抱着头,滚地抽搐,若发羊癫之疯。 他喝道:“上杉越!你再往前一步,你两个儿子当时就死!” 上杉越不敢冒险,即停步擎刀,骂道:“你个该死的混蛋!用的什么妖法?” 橘政宗冷笑一声道:“你自己看吧!”即将那木梆、木棍劈面掷来,趁上杉越接过之时,转身往城内就跑。 那梆子声甫一消失,源氏兄弟二人才自如常,却也一时难复,躺在地上,各自喘息。 上杉越凑近察看不提。 却说那上杉绘梨衣被路鸣泽悬吊梁下,七窍流血,浸身在水,性命垂危,仍深陷梦中,却难自拔。 忽闻得一阵梆子声起,顿觉头痛难禁,却因祸得福,自梦中挣脱而出。 那路鸣泽也闻得梆子声,啧一声道:“这赫尔佐格真是麻烦!我留他作为白王复活的容器,临死之前还要蹦跶两下!真是嫌命太长!” 却见绘梨衣已睁开双眸,若喷出两道金光,龙语吐出,荡起波纹。那天上乌云陡然塌了一角,现出冰轮,洒下月华。 只听得嘎嘣两声,那绘梨衣与康斯坦丁缚身铁锁应声而断。路鸣泽心有所感,翻身后跃,即见原本站立之处,钢梁断折,直坠入水中。 那绘梨衣领域扩张而出,路鸣泽不住咋舌,往后退去。水面霎时结冰,绘梨衣怀抱康斯坦丁攀爬而上,在他头上猛敲一下,好似报仇。 康斯坦丁一激灵,登时醒转,翻身而起,即见路鸣泽居高临下,远远望来。 这龙王怒不可遏,骂道:“逆贼!你好大狗胆,以幻梦欺骗本王!不要走!拿命来!” 你看他言灵念动,火光冲天,将那路鸣泽卷在其中,霎时化灰。却见路鸣泽身影又现于井口之上,笑道:“我的儿,你还奈何不了我。有何本领,先与下面那个大家伙使来!” 话落处,忽见冰面下寒光一闪,若长剑辉光,已将那冰面斩开。 康斯坦丁心道不好,即携绘梨衣跃上井口。回头看,冰碎浪涌,有一怪破冰而出,八颗头颅仰天长啸!正是那: 似龙似蛇真妖怪,八头八尾貌惊骇。 身如重山比峻岭,牙似剑戟锋芒快。 一柄长剑尾后藏,天之丛云体中怀。 敕封龙族大祭司,威震天下此一白! 那路鸣泽哈哈笑道:“白王!这是我为你所备八样祭品,还请笑纳!” 这怪闻听,声如狂笑,八头一晃,真如同八条巨蟒翻腾。你看他分出三头,探往城门处,即将那父子三人衔在口中。左侧一头,寻见那樱井小暮,长舌一吐,即卷了回口。又分出两头,径奔绘梨衣、康斯坦丁咬来。 却说这二人自不会坐以待毙,齐使言灵,霎时火光艳艳,杀气澎湃,即将那两颗头颅切碎成渣,焚灭殆尽。 那怪痛啸一声,身一抖,头即复出,两双金瞳瞪来,那二人浑身战栗,一时不慎,也被咬住。这才是: 八岐大蛇返人间,八双金瞳射苇原。 八样祭品衔入口,八颗头颅言灵念。 八尾破冰搅风浪,八千神鬼难露面。 八家无人肯立志,八方溃逃各不见。 欲知后事该如何,且听下回来分辨。 第73章 明非东瀛施神通,驸马重生弄解数 八歧大蛇现苇原,尾后藏锋草薙剑。 当年须佐地上行,定计杀之用十拳。 屠戮妖魔肯立志,娶妻生子出云间。 今番此怪复重来,往昔英灵早归天。 话表路明非将那乔薇尼抱至寝宫,放于榻上,即命“奎”去取些药材。 那“奎”便至“显灵宫”,径奔栏柜,只见那: 半夏党参鱼肠草,麻黄紫苏花石膏。 龙胆连翘蒲公英,芦荟茯苓并青蒿。 甘竹大戟牵牛子,独活厚朴和乌药。 山楂艾叶五灵脂,鸡血虎杖沉香妙。 “奎”点看已毕,即取“菊花枸杞决明子,羊角熊胆并菟丝”,皆是清肝明目之药,又拿了些止血养气之材。便即回转,交于路明非。 你看这魔王翻手变出一个石臼,约海碗大小,教陈墨瞳将药材细细捣碎,搓成丹丸。 他将此丹以水引入乔薇尼口中,又吹口真气,须臾便有效用。 只见那乔薇尼眼窝处,血流立时止住,皮肉涌动,拱出一颗眼来,与寻常人一般无二。 陈墨瞳看在眼里,自惊诧不已。 不多时,乔薇尼幽幽醒转,缓缓睁开眼来,即见路明非关切望来,却是懵懂头昏,遂问道:“我……这是在哪?” 路明非已返本来面目,将前番之情尽数说了一遍。乔薇尼即知来龙去脉,不由垂泪道:“明非,妈妈对不起你。” 这魔王展开笑颜,安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母亲前番被奸人所惑,身不由己,正所谓不知者不怪,又何必挂怀?” 乔薇尼听他温言细语,似全不在意,更觉惭愧,却也舒了口气。他两个又说些体己话来,那乔薇尼也与陈墨瞳致歉,三人尽释前嫌。 正说处,忽见诺顿急奔来道:“陛下,酒德麻衣传来消息,康斯坦丁与绘梨衣失陷敌手。那逆贼路鸣泽正欲复活白王,还请陛下定夺!” 路明非闻言蹙眉,又低头见小指频动,即使法术,听得那绘梨衣泣道:“师父!救命!” 这魔王掐指一算,已知情由,即对诺顿道:“你与我护法。”又对乔薇尼、陈墨瞳道:“稍时她来,且不可吓她。” 他三人听得云里雾里,却见路明非已盘膝坐好,传音绘梨衣道:“伱听我言来……”便将那祭文口述一遍。 绘梨衣记在心田,即默念道:“伏以,圣德洋洋能解千灾祸厄,神恩浩荡得降百福祯祥。今据东瀛高天原凶宅困顿,信士弟子上杉绘梨衣,拜请九天,司令蛟王,龙族救主,覆海大圣。以此残躯为祭,降福赐于凡胎肉体。礼拜三匝,请恩师降临!” 话已尽,便闻雷鸣。那天上乌云狂翻如龙,风雨骤急,雷霆绕身,轰隆一声响亮,若天鼓列缺,如天刀斩落,不偏不倚,击在那怪八颗头颅之上。霎时血光迸出,天降红雨,八颗头颅坠水, 五人脱身而出。 与此时青铜城内,路明非睁开眼来,面现懵懂之色,道:“这就是师父的家么?” 在场众人闻言俱是一愣。那诺顿试探问道:“陛下?” 路明非望向他,蹙眉道:“绘梨衣不叫陛下。” 诺顿听说,便心中一动,即问道:“你是绘梨衣?陛下的徒弟?那陛下现在何处?” 路明非歪头想了想,说道:“他在绘梨衣的身体里。”众人惊诧自不在话下。 却说路明非附身于绘梨衣,即纵上云头,那路鸣泽立于井口,正见此景,自不明就里,惊道:“你没死?” 那路明非垂眸下观,见了他,咯咯笑道:“贤弟,朕乃亿万年长生不老客,岂如你是那中途短命人?” 路鸣泽听得此言,吓得魂飞天外,失声道:“是你!”已跳下红井,转身就跑。 路明非笑道:“你我手足多日不见,怎还害羞?兄日思夜想,与你亲近亲近,你怎转身就走啊?”便使了个定身法,指定路鸣泽喝道:“住!” 那路鸣泽身一顿,立在原地,须臾却又动作,头也不回,兀自奔逃。 路明非怔道:“却定不住这厮。”即拔根头发,截作五段,往上一抛,分变作树叶、棉絮、鼻环、针线、锦纱,片刻赶上路鸣泽。 只见那树叶遮眼、棉絮塞耳、鼻环穿腔、针线缝口、锦纱裹身,即将形、声、闻、味、触尽数封住,教他五感全失,寸步难行,怔楞楞站在地上。 路明非笑道:“若我本体前来,只将你吞了便可,何需这般费事?” 正说处,忽听吼声震天,那八岐大蛇八头新生,摇摇晃晃,张开血盆大口,伸颈咬来。 路明非笑道:“你这畜生,忒不知好歹!也配称神?” 他将手往上一指,引动天上雷鸣,只看那: 金蛇狂舞,银树璀璨。天落银而光戚戚,地生火而焰炽炽。推翻琼光倒玉树,掘开天河奔狂流。好似夔牛吼,又如雷兽鸣。夔牛一吼天地动,雷兽鸣来鬼神惊。扯坏天幕绝日月,击落星斗布网罗。 雷公凿无这般响,电母琵琶弦难当。应元普化天尊见,也该翻身回殿堂。建御大神捂住耳,因陀罗尊躲目光。北欧索尔扔了锤,奥丁折矛泪自淌。直乃是:遍观寰宇无此雷,古往今来谁可挡! 须臾落下,直将那八岐大蛇劈得白鳞尽碎,血流如注,坠水偃声。 路明非蹙眉道:“此畜生这般能活?竟还未死?”即唤康斯坦丁道:“小康,随朕下水寻来。” 那康斯坦丁闻她言语,疑道:“陛下?” 路明非点头道:“闲言少叙,随我来。” 这二人将欲下水,却忽见水面波纹荡漾,骤起一道剑光,斩向二人。 路明非心一凛,扯住康斯坦丁跃上井口。却见那剑光如影随形,竟似飞剑夺人,破空刺来。 她急使了个“夺剑”之法,伸出二指, 将“飞剑”夹住,顿觉一痛,已淌下血来。她心道:“此非我肉身,倒不可贸然使力。” 只见那剑长而锋利,白如美玉,乃一段尾骨所化,暗藏神异,已不亚于寻常法器。 正看处,忽听那井下传来一声惊呼,原是那樱井小暮似被何物扯住,没在水面之下。源稚女一旁惊动,便即下水去寻。 路明非使法眼观瞧,却迷蒙蒙看不真切,心生疑窦,暗中思忖道:“何人施法?借水气掩了踪迹?” 思量片刻,将那柄剑递于康斯坦丁,纵下井口,履于水面,念动咒语,即使“隔垣洞见”观瞧。 这一看却正瞧见那八岐大蛇卧在井底,竟于八头之外又新生一头,张开血盆,吐出一个肉球,钻入樱井小暮口中,早有雪白丝线缠身,裹成卵形。 路明非便知事有不谐,却听身后有人笑道:“你这女娃娃有这等本事?雷法使得甚有模样,却也亏你助我,自那皮囊脱困!” 她即转过身来,但见那源稚女也如她般,履于水面,嘻嘻笑道:“我家公主尸解转生,还需光景。你若立时退走,本驸马看你有几分姿容,饶你不死!速速逃命去吧!” 路明非听他言辞,便知面前人已非源稚女,也如他附身绘梨衣般,乃是旁人藏于体内,即咄一声喝道:“你这厮忒也狂妄,满嘴喷粪,大言不惭,究竟何许人也?若是英雄好汉,速速报上名来!” 那“源稚女”闻言,哈哈大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红毛丫头!你胎毛未退,乳臭未干,自不识得爷爷我。你上前听来,我乃是: 遥想当年碧波潭,万圣公主结良缘。 夫妻恩爱敬如宾,翁婿相亲推杯盏。 只因盗得舍利子,与那九叶灵芝伴。 恼怒师徒四恶贼,打破水府寻麻烦。 野豕钯利貌又凶,老猿棒重雷公脸。 天蓬投胎实在妙,弼马活该被压山。 二人与我无奈何,喊来显圣帮助战。 以多欺少非英雄,暗中放狗实阴险。 可叹九头变作八,常年滴血在人间。 家破人亡走无路,径由北海转苇原。 与这白王喜相逢,私定终身结为伴。 夫妇合身化八岐,立志反上高天原。 可惜命途又狼狈,即见一人须佐男。 施以奸计来拼酒,醉后偷袭动十拳。 天照月读二泼妇,将我真魂封此间。 千百年来不得脱,时光荏苒天地换。 翻身歌唱今日始,定教群贼颜色变。 若问我是那一个?九头驸马正当面!” 路明非闻言,微微冷笑道:“我还道是何方的英雄?哪里的豪杰?原来是那碧波潭万圣龙精的上门女婿。倒不瞒你,我虽与他素无往来,却也听过名头。纵无实在亲戚,遇见了说个客气,还以兄弟相称,若不客气,教他做个晚辈,却也无甚难题。” 那“源稚女”听说,十分恼怒道:“好个贱人!信口开 河,随意捏造,竟敢编排我那已故太岳,本驸马焉能容你!休走!拿命来!” 说罢,忽手一招,那康斯坦丁所捧长剑挣手而来,被他擎住,搂头便砍! 路明非使个身法躲过,暗自忖道:“此乃绘梨衣肉身,却不可与他较量武艺。”即跌足而起,纵在云头,手臂一落,又以雷霆劈来。 这驸马见他法术高强,倒也不惧,哈哈笑道:“好!好!好!本驸马便与你斗法术来!”说罢,将那草薙剑吞入腹中,也跌足而起,落在云头,诵真言,念咒语,吹出一团红雾。 只见那雾弥漫开来,将天上乌云染作红色,登时下起一阵红雨,放出红光,竟将那雷霆阻住。 在场众人只见得上头半黑半红,血雨惊雷,穿插而过。 那驸马又念念有词,红井中陡翻红浪,将八岐大蛇残躯卷起,被血雨染红,化作个九头虫模样,双翼一振,利爪轻舒,高唳长空,自雷霆中闪转飞腾,九个头攒掇一处,十八只眼迸出金光,直奔路明非扑来。 下方众人见了,俱是心惊胆战,那相貌尊容怕杀人也! 饶是路明非瞧见,也不由一阵恶寒,观他来势汹汹,血气冲天,便知不是个好相与的,眼眸闪动,即思退敌之法。 不多时,心有定计,随手扯下几根头发,放在嘴里嚼碎,往空中一吐,被那雷电一击,登时变作十条细犬,急弛如电,吠声如雷,将那九头虫围在当中,连扑带咬。 其一只脱离本队,径奔那驸马哮来。 这九头驸马见了,不由心中发慌。原来当年他与那显圣交战,杀翅欲咬时,被二郎爷爷那头细犬咬下一头,千年滴血,却难长出,自此见了细犬,心中先生三分惧意。 他即吐出剑来,迎面就斩,却被那细犬躲过,汪一声,扑上就咬。这驸马急退,吐出一道血光,将其打散,恼了性子,也不再斗法,驾云来战路明非。 却见路明非早翻身而下,纵身入水,寻那白王而去。驸马暗叫不好,便即赶上,二人在水下且战且走。 却说城门前,那众位家主并手下正寻破城之法,欲使钻机掘地而去,自地下绕过城墙。 正争论不休,忽听引擎轰鸣,即见一车驾疾驰而来,其一女子长身而起,嗖一声掷来一物。 那犬山贺眼疾,唤起言灵·刹那,手中长刀一晃,即将那斩作两截。却听噗呲一声,迸出烟雾,将众人迷住。 车驾轰鸣掠过,跃过护城河,直撞向城门。这二人正是酒德麻衣与苏恩曦,却说她两个皆有金丹药力在身,那丹药其中一味便是龙王精血,正够开门。 只见得那大门洞开,车驾飞驰窜入。 蛇岐八家众人正惊疑时,忽又闻得马蹄喧闹,嘶鸣声起,即见那“路麟城”纵马而来,手中持一件兵器,白惨惨,好似马腿骨棒。 未及反应,被那天马赶至面前,手起棒落,将他众人尽数敲晕,冲出重围,跃马过河,也奔至城内。 这天马比众不同,即遇明主,懂得竭泽而渔之理,未将它囫囵食用,早已归心,不待“路麟城”催促,撒开七蹄,转眼赶上那车。 那车上二人俱是一惊,苏恩曦认得是路麟城,一时不敢下手,举枪未射。一车一马并行不远,眼见红井在前,却看到路鸣泽呆愣愣站在道路中央。 苏恩曦见了,双眼冒火,即道:“长腿!给我撞死这个负心汉!” 那酒德麻衣一脚油门,即奔路鸣泽而去。这才是: 风流成性路鸣泽,诱拐少女怀胎恶。 堪比当年西门庆,始乱终弃无道德。 三位美人作棋子,坑蒙拐骗以为乐。 此等孽畜不可留,当街撞死该用车。 且待下回有分解,便知后事道如何。 第74章 黑皇帝生啖龙头,路明非初见白王 东瀛大乱闹黑王,纵马擎棒有刚强。 高天原如后家院,蛇岐八家难抵挡。 迎面遇上路鸣泽,车驾飞驰撞断肠。 轻舒猿臂提在鞍,拧下头来死当场。 且说酒德麻衣与苏恩曦两个驾车入城,径奔路鸣泽撞来。 只听得哐当一声响亮,那路鸣泽浑然不觉,已倒飞而出,摔在地上。 这一撞,却解了明非法术,路鸣泽激灵一下醒转,哇地吐了口血,就地一滚,鲤鱼打挺跃将起来,扭头就跑。 那二人一惊。却见“路麟城”一挟马腹,七个蹄子摆开,两步赶来,即将他提在鞍上。 路鸣泽见了,悚然惊惧,奋力挣扎,破口骂道:“黑王,你趁人之危!有本事放了我,咱再来较量!” “路麟城”嘻嘻笑道:“傻孩子,我这是在救你啊!死在两个女娃手里,太跌份了。与她两个便宜,不如便宜我也。”即双手扯在头颈,较上力来。 那路鸣泽惨呼道:“且慢,我愿……”话犹未了,只听得咔嚓一声清脆,颈断头分,呜呼哀哉,已死在当场,丢个无头尸体摔在地上。 “路麟城”哈哈大笑道:“好贼子,声脆如断玉折磬,端得是一条好脖项!” 你看他将那头绰在手中,血淋淋滴答,三两口吞下,抿抿嘴道:“乖乖!比瓜果还甜,比笼饼还当饱也!”回头望向车上二女,龇牙一笑,齿颊泛红,淌下涎液。 那两个吓得魂飞天外,车驾走偏,撞在道左,翻在沟里。 “路麟城”啧一声道:“忒胆小怕事,必吓得肉酸,不合用了。” 他自马鬃上拔一根硬毛剔牙,催马径往红井而去。 那二女自沟中爬将出来,见无头残躯扭在地上,仍心有余悸。苏恩曦仗着胆子,上前踹了两脚,便即不动。见路鸣泽确已身死,二人不免怅然若失,未亲手报仇,却是遗憾。 酒德麻衣呆了片刻,问道:“把他埋了?” 苏恩曦恨恨道:“埋个屁!他教人杀我时候,也未见准备棺材。” 那酒德麻衣深以为然,又道:“现在如何?也不知道陛下到了没有?” 苏恩曦取出手机道:“我黑进了美军驻地,现在谁敢惹老娘,我就让那群龙知道时代变了!走,上车!” 酒德麻衣苦笑道:“苏大人,车坏了,怕是只能徒步奔赴前线。” 苏恩曦闻言一滞,讪笑道:“那咱俩走慢点,别到时候跑都跑不了。” 她两个说说闹闹,取路径奔红井。 待二人走远,却见道旁闪出一人,须发皆白,赫然是那橘政宗。伱看他鬼鬼祟祟,将那路鸣泽无头尸体扛起,喃喃道:“我的乖孩子,咱们又见面了。”即转身,寻路投城外而去。 却说康斯坦丁站立井口,见“绘梨衣”与“源稚女”入水拼杀,心道:“陛下借绘梨衣之身赌斗,怕难 久战。那九头驸马颇为凶恶,我不可袖手旁观,该助阵也。” 这龙王想罢,即跃下水来,见那源稚生与上杉越正与水浪挣扎,便一手一个,扯在身边,厉声问道:“你为绘梨衣兄长,还不助阵?” 源稚生一怔,旋即问道:“你是来帮绘梨衣的?你到底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康斯坦丁不耐道:“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而是杀人战场,哪来如此多计较?大半情由不便与你言明,当务之急乃是白王,岂不知轻重缓急?” 这源稚生自脱蛇口,懵懂多时,分不清敌友,辨不得忠奸,正不知如何是好?听他如此言语,即点头道:“我不能不管绘梨衣,你说怎么帮?” 康斯坦丁却未答言,转往上杉越道:“你如何说?” 却见那上杉越眉头紧锁,问道:“那个绘梨衣,姓什么?”康斯坦丁道:“上杉,上杉绘梨衣。” 上杉越闻言,心中一动,忆起黑王口中所言乃三个后生与他同源,未说男女。前番寻见这源氏兄弟,形容相貌与他神似,却是好认。 今又闻绘梨衣乃源稚生之妹,姓氏也与他一般,料定是自家闺女,却正是命中注定,歪打正着。 他即道:“我自然也不能不管。” 康斯坦丁喜道:“正是这话!便走来!”便欲扯两个下水。 却见他二人面露难色,那源稚生道:“我们没有潜水的装备,撑不了多久。” 康斯坦丁这才忆起二人不会水战,想了想道:“却也好办,瞧我的。”说罢,即念言灵·青铜御座,将身化青铜,反手一拳击在井壁。 只听得轰隆一声,裂开一口,水奔涌而出。 不期壁破之时,路明非正与那九头驸马水下赌斗,且战且走,寻个破绽,即使言灵·审判,向这驸马攻来。只见那: 暗潮涌动,杀气如刀。 好似冷风吹,又比冰雪飘。 水下冰晶如游蛇,枝杈横生若树苗。 浸透外皮穿入腹,贯通四肢百骸焦。 眼前陡现阎王殿,幽冥孤魂上下跳。 死气沉沉尸浮浮,阴风阵阵鬼啸啸。 黑白无常左右站,牛头马面前后叫。 判官拿出生死簿,谛听伏案将头摇。 孟婆端起忘忧汤,径直走上奈何桥。 魂魄往生归来世,一脚踹进畜生道。 那九头驸马只觉周身一震,哇地一口喷出血来,霎时间:头断臂折双股落,心碎肝伤肾水破。好似千刀并万剐,凌迟处死将皮剥! 路明非心疑道:“竟有这般作为?着实厉害!”原来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魔王法力在身,此言灵教他使来,自是比众不同。 他见那九头驸马支离破碎,不及察看,将那草薙剑绰在手中,转头径奔白王之茧游来。却忽听轰隆一声巨响,井壁破洞,狂流涌出,将这茧卷起,冲出井去。 路明非啧了一声, 随波逐流,也落在井外。正欲上前察看,却忽听马蹄杂乱,一声长嘶,即见那“路麟城”跨马持棒,言灵念动,将他拖入梦中。 原来这黑王吞下路鸣泽,阴魂归体,收了“造梦”之权。 路明非即见其身处东海,天兵天将围在上下左右,那哪吒太子杀将过来,喝道:“孽畜!还不受死!”使个三头六臂的神通,斩妖剑、砍妖刀、缚妖索、降妖杵、绣球儿,火轮儿,丫丫叉叉,穿身而过,教他动弹不得。 这魔王哇地喷出血来,却笑道:“挫尔小道,也来唬我!”那精血立时化作火光,将东溟大海、天兵天将、哪吒太子、六样神兵,尽数焚灭。 他即自梦中挣出,见那“路麟城”已携茧上马,纵在云头,笑道:“蛟魔王,好本事!你我后会有期!”马踏流星,经天而过,掣电而去。 路明非哪里肯放?纵上云头,在后急赶!那天马本来快绝,以绘梨衣之身驾云,本难赶上,却因失了条腿,步伐缓下,竟甩他不脱。 这魔王将草薙剑一摆,使了个“剑术”神通,往前一投,真如飞剑夺人,千里追杀,眨眼即至。 正将刺未刺之时,那草薙剑忽一转折,径奔明非斩来。 路明非一惊,忽往上一纵,踏在剑上,借力前冲,口中念念有词,陡落下雷来,将那天马拦住。又使言灵·审判,杀气如刀,死气如剑,只听那马儿痛嘶一声,七足俱断,连人带马自云头摔落。 那黑王悚然惊惧,急喝道:“贤婿,还不动手?公主之事,本王允了!” 话落处,即听一声长唳,那九头驸马纵身而来,若大鹏展翅,仙鹤腾空,手一抄,将那草薙剑擎住,朝路明非搂头就劈! 路明非使个身法躲过,那驸马不依不饶,挥剑如狂风骤雨,只攻不守,与他战在一处。 原来这驸马果有神通,早使“支离”法收拢残躯,不过重伤,闻得黑王话语,即复出索战。 路明非身有不便,那草薙剑又吹毛立断,只好在雷雨闪转腾挪,一时被他缠住。 那黑王见了,抱茧疾奔。却忽听一人喝道:“老贼!你往哪里走!” 他回头一看,即见康斯坦丁携源稚生、上杉越杀将而来,不由怒道:“康斯坦丁!你认贼作父,犯上作乱,还敢弑父不成!” 康斯坦丁啐了一口,骂道:“黑王!你我父子恩情已绝!你当年昏庸无道,听信谗言,将我皇兄流放,又尽收兵权,欲杀我等兄弟八人,全不免父子亲情,我还认你作甚?若非你当年突然驾崩,我兄弟二人早将你擒下,逼你下诏退位,传位于我兄长,事后也就不得你!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倒是教你死了个便宜!” 黑王闻言,气得火冒三丈,五官挪移,骂道:“好个逆子!我今日就清理门户!”说罢,便欲念诵言灵·皇帝。 却见那 上杉越、源稚生二人左右围来,挥刀就砍!那黑王一抖手,心知“言灵·皇帝”与他二人无用,即晃马腿骨棒,敌住两个。 那康斯坦丁吟诵言灵·天地为炉,掣出一柄长剑,也加入战团。 这黑王虽吞路鸣泽,却未消化完毕,方才迷住路明非,已尽全功,此时力有不逮,被三人围攻,自是手忙脚乱。 眼看将败之际,那上杉越忽脚下踉跄,竟双股一软,摔倒在地,哇地一声,咳出黑血。 黑王哈哈大笑,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即对源稚生道:“你老爹身中剧毒,普天之下,只我一人能解!若我身死,便是你披麻戴孝之时!” 源稚生听说,止住刀兵,双眉紧蹙,向康斯坦丁望来。这龙王即问上杉越道:“可知他如何下毒?本王颇通药理,不见得非他难解。” 那上杉越痛苦难当,俯在地上,半句言语不出。却听黑王道:“小康,莫说大话。为父口中之毒,你如何能解?” 康斯坦丁似信似不信道:“若是那腐蚀世界树之毒,我确不能解。但那毒甚烈,纵初代种也抵挡不住。这老头却只吐了口血,肠肚未烂,定是巧言令色,就地扯谎!” 黑王笑道:“实不相瞒,只因他谨慎,经我手之物决计不动。我只得借烧烤马腿之时,混些在香料之中,他闻入鼻嗅,才遭此毒害,这许多时候才及发作,自然慢来,不过尔等想解,却是难如登天!” 康斯坦丁闻言,便已信了八成,忽灵机一动,想起前番路明非所赠金丹,即往身上摸来,却悚得一惊,脱口道:“没了?路鸣泽?莫非在我与绘梨衣困顿梦中之时,被他取了?” 黑王与源稚生不明就里,却也各自心焦。 那源稚生挂念上杉越安危,这黑王却唯恐康斯坦丁不顾上杉越死活。 三人皆一时无言。 正此时,却忽听一声轻笑自茧中传来,若黄莺初啼,珠落玉盘,甜腻腻比花蜜招蜂,脆生生若粉香引蝶。 那茧劈啪一下破壳,有一双柔荑探出,左右扒在缝隙。你看那: 十指如葱纤纤手,巧夺天工玲珑秀。 光欺白雪羊脂色,素净无暇嫩还柔。 好似嫦娥抚桂树,又比织女捻针愁。 不敢教沾阳春水,恐染尘俗失香寇。 众人又听噼啪一声,茧随光屑,点点归尘,即见一女子款款而出。 天上冰轮掩藏,甘霖不浸玉体。银丝垂下,赛银河光彩。婀娜多姿,比西施还俏。一双眸,纳万千星斗入眼。颊边红,藏姹紫嫣红殷面。怀中两轮明月,冰肌玉骨生华。眉若春山半含愁,锦绣姿容百花羞。人间无有此美景,天上瑶宫也难凑。 那康斯坦丁叹道:“白王……” 话落处,却见那九头驸马自云头飘落,十分欢喜。路明非也站定当场,上下打量。 只见这白王莲步轻移,翩翩万福,对那黑王礼道:“儿臣参见父皇,千年未见,今日重逢,还请受儿臣一拜。”说着,盈盈拜倒。 黑王忙以手相搀,喜道:“我儿重履红尘,可喜可贺,不必多礼。” 那九头驸马为她披衣,携定柔荑道:“公主殿下,你我夫妻脱困,重获新生,堪比当年洞房花烛,真让拙夫情难自禁也。”说着,将欲垂泪。 这白王笑道:“此乃喜事,驸马何必泫然?你我夫妻同心,哪个来阻,定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金瞳闪亮,即望向路明非来。这才是: 白王破茧归红尘,天下难见这般人。 当年黑皇亲身造,遍寻灵机添奇珍。 比众不同有威名,龙族上下皆称臣。 主掌祭祀坐宗庙,上天入地通鬼神。 第75章 路明非大战白之王,九头虫擒拿二皇子 且说白王向路明非望来,忽咯咯笑道:“妹妹长的真俊,我见犹怜,况驸马乎?难怪这半天也拿不下,让姐姐来试你一试。”说着,探玉臂伸手抓来,快如扑风。 路明非却是不惧,闪身掠过,轻舒臂膀,将她右边腕子擒住,往下一揪,一把扯连下来,独不见血流。 那白王撤在一旁,嘻嘻笑道:“好本事,有两下子。” 话落处,只见那右臂竟化作一团腐肉,爬满蛆虫,迸开无数张口,吐出雷光击来。 路明非悚然一惊,丢开右臂,撤步闪过。 那无数蛆虫爬返白王,重化手臂之相,接在肩头。 只见她微微一笑,扯下衣袍,浑然不见白皙皮囊,全作残躯腐肉,蛆虫蠕动,令人作呕。 饶是路明非见多识广,也不由心生恶寒。 那康斯坦丁与源稚生见了,闻得腐败尸气,直熏得连连后退。康斯坦丁尚能抵住,源稚生只觉胸口发闷,眼前发黑,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双股酸软,兀自挣搓不起。 白王笑道:“妾身名唤伊邪那美,又唤作黄泉津大神,你看妾身美么?” 只见她腐躯之上,陡生出八个雷公嘴脸。头为大雷,喻神灵之威;胸为火雷,现伴雷火光;腹为黑雷,指雷鸣天暗;阴为拆雷,作裂缝开穴;左手若雷,表青春旺盛之力;右手土雷,是雷落大地之貌;左足鸣雷,乃雷霆震鼓之声;右足伏雷,映雷潜云海之景。与那东瀛《古事记》所载一般无二。 这“高天原”之城也随之变换,现出黄泉国风貌。你看那: 阴风阵阵,惨雾凄凄。泪津津黄泉丑女齐哭,嚎啕啕八大雷神共泣。 黑影绰绰,孤魂荡荡。千五黄泉兵持矛抬枪,两名祸津神左右侍立。 幽幽暗暗,杳杳冥冥。自初开不见太阳光,亿万载未现明月影。左右难辨,前后不知。腐尸横陈臭熏天,饿殍遍野体生寒。妖魔鬼怪往来乡,红尘俗人归彼岸。司晨星君偃声息,玉兔金蟾闭口言。双目闪动却如盲,十指张开无处见。 路明非睁开金瞳,黑暗暗不见一物。忽听哭声起,又闻雷鸣铮,那白王身上八雷神齐啸,迸出雷霆电闪,打将过来。 这魔王急撤身躲避,那雷光如影随形,如蛆附骨,掣光逐电赶上。 路明非因借绘梨衣之身,自身施不得变化之术,心道:“亏我这徒儿发密,不然难免斑秃。”即扯下丛红发,念动咒语,变作八只夔牛,围在八方,齐声怒吼,将那雷霆震散。 又听得金风大作,陡现璀璨剑光,斩破黑暗,自背后劈来。 路明非急翻身,使了个“气禁”的神通。只听得当一声清脆,那剑劈上无痕,崩起半空。 那白王现身,绰剑在手,挥舞开来,将那八头夔门斩灭,复又隐在暗处。 路明非心道:“敌 明我暗,却难料也!”即捻法决,念咒语,使了个“生光”法,将身一抖,便体生光。 光照处,白王身现,路明非跃将过去,动用“大力”法术,暂借神力,挥拳就打。 那白王擎剑挡住,却被击得吐血,翻身就跑。手一挥,又将黑雾涌来,隐去身影。 路明非啧一声,咬破舌尖,喷出精血,咒语念动,唤作“暴日”、“取月”。 霎时间,只见黑暗中金乌翔空,玉兔跃起,合放光明,追光逐影,即将这黄泉国照得亮如白昼一般。 那白王无处可躲,慌了神,自下阴处生一卵,见风化作一无头神鬼,名唤“迦具土”。此乃东瀛火神,相传当年由伊邪那美诞下,却被他烧死,后被斩下头来,魂归黄泉。 伱看他双臂一张,涌出火海,扑面直奔路明非烧来。但见得: 火影焚天,火海生波。艳艳红光连千里,赤练彩霞漫万邦。黑烟弥弥遮日月,热浪炽炽奔流浆。 路明非见火来甚凶,倒也不慌,捻住避火决,冲入火光之中,单臂一拿,即将那迦具土擒住。 白王惊呼一声,唤道:“孩儿们,齐上来!” 一声呼喝,那众多黄泉丑女、兵卒一拥而上,扑将而来,挡住去路。那白王趁机翻身就走。 路明非见人多势众,不愿恋战,即吟“言灵·审判”,杀气四溢,将众等切作碎肉。却见那黄泉众鬼乃伊邪那美尸气所化,本无实体,转瞬又捏作本相,复挡于前。 这魔王心有不耐,复使言灵,将那迦具土切作臊子,双手团了团,揉捏几番,作桃子、葡萄形状,往众鬼丛中一抛。 那黄泉丑女即抢葡萄而食,一千五百黄泉兵则见桃子砸来,转头就跑,唯恐避之不及。 原来那《古事记》中有载,当年东瀛父神伊邪那岐逃出黄泉国,以发饰化作葡萄,引开黄泉丑女;自坂树上摘下桃子,砸退黄泉士兵。 路明非此法乃借古行事,正合源流。趁此时机,使了个“纵地金光”,冲出重围,两步赶上。 那白王失声惊呼,翻身抖手,将草薙剑劈面掷来。却见路明非拔根头发变作一剑鞘,使了个“入剑”之法,将草薙剑收了,又拔根头发系在吞口,教它出鞘不能。 这黄泉大神失了宝剑,心中更慌,急急如脱缰之马,忙忙如漏网之鱼,心恨黑王给她少生两条腿也。 路明非哪里肯放,抡剑连鞘就砸。 那白王纵身一扑,唤下“千引石”,乃当年伊邪那岐堵住黄泉之物,直坠而来,要砸路明非。 路明非冷哼一声,使以“开壁”之法,手指一点,石碎如沙。他将身跃来,赶至白王身后,抡剑砸翻。 那白王咬破舌尖,翻身吐一道血箭,射向路明非。却被他歪头避过,上前踏在胸口,乒乓两个耳光将嘴抽歪,将剑往下一戳,直掼入口中。 这伊邪那美银牙 乱咬,忽全身上下消融,化作无数蛆虫,没入黄泉土地之中。 却说康斯坦丁只见得黑雾腾腾,将白王与路明非笼罩其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由心中焦急。 那九头虫挂念公主,正欲入内助阵,却被黑王扯住道:“贤婿莫慌,我儿自有手段,纵胜不了,还逃不得么?你且与朕办件事来。” 这驸马闻言,顿觉有理,问道:“太岳有何吩咐?” 黑王指定康斯坦丁道:“速将这逆子擒下,朕要将他生吞活剥,清理门户。” 九头虫听了,笑道:“这有何难?将他交于小婿!”说罢,拽步上前,咄一声喝道:“兀那龙王,我乃白王驸马,九头虫是也,奉太岳之命,前来擒你。若识相的,束手就擒,本驸马还唤你一声小舅子。牙崩半个不字,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康斯坦丁听此狂言,十分恼怒,喝道:“哪里来的狂徒!与本王攀的那门亲来!来来来!本王倒要瞧瞧,你有何本领!”说罢,言灵念动,唤起火光阵阵,直扑向九头虫。 那九头驸马却分毫不惧,微微冷笑道:“雕虫小技,怎登大雅之堂?你来看!” 好驸马,掐法诀,念咒语,吹起狂风,唤来血雨,即将那大火浇灭,腾起白雾阵阵。 康斯坦丁早有准备,借雾气迷眼,使了个言灵·冥照,隐身而逃。 谁知那九头驸马与白王厮混良久,早知言灵法门,法眼一观,便瞧见了,身一纵,卷阵风,将康斯坦丁摄住,提了回来。 黑王十分欢喜,正欲下手。却听窸窣响动,那驸马也闪目观去,法眼放光,即将酒德麻衣与苏恩曦借言灵·冥照正躲在暗处,远远望来。 那驸马笑道:“哪来的女贼,这般鬼鬼祟祟。”拽步而来,轻舒猿臂,款扭狼腰,一手一个,将二人提了脖颈,往回就走。 未走两步,却觉左手抓空,不由一怔,只见那酒德麻衣落地,掣出双刀便砍。那九头驸马撤步躲过,将苏恩曦甩给黑王,便要来拿她。 酒德麻衣自知难敌,翻身就走,那九头虫往背颈一抓,却抓了个空,不由心中一动,来了兴致。弄起阵风,卷向酒德麻衣,却见她忽往地下一钻,竟不见踪迹。 九头虫一怔,心道:“这女子却会遁地?”即运法眼观瞧,入地三尺,却不见人影,自顾疑惑。 原来这酒德麻衣情急之下,遁入地底,却不知东南西北,闷头乱撞,竟钻入那黑雾“黄泉国”中,扑一下冒出头来,却正瞧见路明非,忙道:“绘梨衣?你怎么在这?” 路明非闻她声音,低头一看,也是一怔,却道:“来得正好,皆你青丝一用。”说着,扯下根头发,吹了口气,叫了声:“变!” 那青丝登时化作一头穿山甲,又唤“鲮鲤鳞”。路明非即教它掘土寻来。穿山甲得令,使鼻子嗅了嗅 ,一双铁爪挥舞刨开,翻动泥土,陡现出白蛆来,即探细舌,扫在口中。一时间左翻右找,闻味极灵,任一虫也藏身不得。 路明非趁此时机道:“朕为搭救你等,特附身绘梨衣而来。你又是如何?” 那酒德麻衣这才明白,即道:“陛下,康斯坦丁殿下和薯片被黑王抓了。” 路明非一惊,便知事有不谐,蹙了蹙眉,忽又问道:“你这是……” 酒德麻衣道:“我把陛下所赐丹药服了,便会穿墙遁地。只功夫不到家,不是脱衣服,便是出不来了。” 路明非点点头,伸手一提,将她自地里拔出。酒德麻衣还未及谢,便闻得嘤咛一声,原是那白王所化蛆虫被穿山甲刨出,现了本相,虚倒在地。 霎时间光影变幻,那黄泉国随风消散。 双方皆是一怔。那白王身受重伤,无力唤道:“驸马救我……” 九头虫见了,即纵身而来,却慢路明非一步,眼睁睁他扼住白王。 路明非喝道:“九头虫,休要猖狂,莫往前走!” 这驸马怒发冲冠,目眦欲裂,喝道:“贼贱人!快将公主放开!若是英雄好汉,便与本驸马较量本事!欺辱妇孺,算什么能耐!” 却见路明非歪头假作女子,咯咯笑道:“绘梨衣可不是好汉,与这姐姐赌斗,怎算欺辱妇孺?你这怪凶什么,若吓着绘梨衣……” 他手一使力,那白王痛呼不止。路明非嘻嘻笑道:“绘梨衣下手可没有轻重呀!” 那九头虫气冲两肋,火冒三丈,却顾及白王安危,不敢上前,一扯康斯坦丁道:“贱人!你先放了公主,我将这小哥还你,有话好说!” 路明非瞥康斯坦丁一眼,却似不以为然,妩媚笑来,俯身扯住白王脸颊,调笑道:“姐姐天人之姿,我见犹怜,也难怪驸马倾心,妹妹好生羡慕也。” 此一番却是白王旧言,路明非言语从不饶人,如今倒算还了。又抬头对那九头虫道:“贼妖怪,若想与这公主团圆,做个长久夫妻,却是不难。即刻教我穿了你琵琶骨,跪倒在地,俯首称臣,叫三声爷……奶奶,我便绕她狗命!” 那九头驸马气得浑身栗抖,咬碎钢牙道:“我呸!这小哥在我手上,大不了鱼死网破。” 路明非呵呵笑道:“好!真是好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何处无芳草,再寻一个便是!”又俯身对白王道:“姐姐,这等负心薄性之人,怎也配坐驸马?看来姐姐所托非人啊……” 那九头虫心焦,也扼住康斯坦丁道:“你不在乎他的死活?” 路明非冷笑道:“常言道女子水性,这龙王非我亲戚,也非情郎,你只管杀了,皱皱眉头,姑奶奶与你姓来!” 正说处,忽听黑王道:“蛟魔王,你休作假冒,装那小女儿情态唬人!若你不顾康斯坦丁安危,一意孤行,到时见了诺顿,可不好交代!” 路明非闻言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丈夫战死沙场,幸事也!康斯坦丁乃龙王之尊,自有骨气在身,若不慎遭了毒手,我亲自为他铸碑立撰!” 那二人闻说一怔,又听路明非道:“黑王,我手段如何?你该清楚。若恼了性子,这白王登时魂飞魄散,再难复活。反观你二人,若杀康斯坦丁,我遍寻良法,也可将他救活!若不信,尔等便试来!” 那黑王冷笑道:“休说大话,你若真有良方,何必与我等繁叙,动手便是!” 路明非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良方虽有,却难如登天,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使来。但白王一死,便是板上钉钉,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也不亏!二位,选吧!” 那九头虫自不愿公主身死,即望黑王而来,面露难色。 黑王也眉头紧锁,思量多时,即道:“你意欲何为?” 路明非道:“你我双方携人质各回,不得滥杀。约定赌赛,各凭本事救人,你道如何?”这才是: 双方各携人质归,约定赌赛有来回。 高天原对青铜城,敌我施展弄神威。 都有暗谋动心间,鬼胎深藏看作为。 此法当作权宜计,来日压城把命催。 第76章 绘梨衣假作皇帝,太平姬无奈出征 魔王高徒坐金殿,假冒皇帝来欺骗。 诺诺坐地教扯谎,国师当堂来保荐。 耶梦加得不知情,战战兢兢难分辨。 为救兄长甘愿往,将去东瀛高天原。 话表路明非擒住白王,与那九头驸马并黑王对峙。 敌我双方投鼠忌器,正是那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那黑王闻听路明非所言,思量再三,点头道:“便依你所说,又有何妨?只该定个期限。” 路明非即道:“咱以半月为限,我回青铜城,你去高天原。那一方救出人来,便算胜了,如何?” 九头虫道:“既如此,你我双方不得将人质携往他处,只能置于城中。” 路明非点头道:“这个自然。” 双方约定已毕,那九头虫擒住康斯坦丁,黑王提住源稚生与上杉越,唤来阵风,半云半雾,即往高天原而去,独留苏恩曦在场。 酒德麻衣过去将她搀起,却听她埋怨道:“这两个人什么意思?我不重要呗?怎么单把我舍了?” 路明非扛起白王,说道:“伱既有此话,朕便派你即刻前往高天原,搭救康斯坦丁。” 苏恩曦一怔,忙赔笑道:“陛下息怒,我就说说而已。” 路明非未多计较,问道:“闻麻衣说,你是商贾出身,颇有家资,于此处可有家业?” 那苏恩曦道:“臣普天之下,遍地家业。陛下若欲落脚,东瀛各城,尽可盘桓。但有不合意之处,使些钱财也便是了,管教陛下舒心。” 路明非点头道:“谁说爱卿无用?人云有钱能使鬼推磨,朕看你颇顶用也。” 苏恩曦喜道:“多谢陛下夸奖,不知您欲往何处?臣即刻准备妥当。” 路明非道:“那高天原在深海之中,你先与麻衣寻只船来,早作打算。待朕先返青铜城,携众臣前来落脚,行攻城救人之事。” 那二人领命。路明非又吩咐备齐应用之物,安排停当。即携定白王,驾云径归青铜城不提。 却说绘梨衣存身路明非体内,将以往经过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那三人听了,便知事态紧急,十分担忧。其中以诺顿犹甚,只觉心神不宁,惦记康斯坦丁安危。 正想处,忽见那零前来,说道:“耶梦加得把芬里厄带回来了,说是中了黑王之毒,想让路明非给他解毒。”说着,眼往路明非瞧来,便是一怔,问道:“她是谁?” 诺顿知她眼疾,答曰:“这是绘梨衣……殿下,陛下的徒弟。” 绘梨衣好奇望来,说道:“你好,我是绘梨衣……小妹妹你好漂亮。” 零闻言一怔,呆半晌道:“你好。零。今年十八岁。你也很漂亮。” 却听陈墨瞳一旁问道:“这是路明非的脸,你怎么看出漂亮的?” 零面无表情说道:“我就客气客气……”又转向诺顿说:“那我如实与耶梦加 得说?” 诺顿却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不妥,我欲教她前去助阵,却恐她不愿。” 陈墨瞳疑道:“她为何不愿?” 诺顿道:“公主她精明过甚,却胸无大志。如今有了情郎,救回了兄长,自不愿冒险。教她去东瀛助战应对白王,却难。她若得知陛下不在,单凭我一人,更指使不动。” 陈墨瞳蹙眉问道:“你为何不亲自去?” 诺顿苦笑道:“陛下教我守城,不敢擅离。况且……” 他欲言又止,却听零道:“把青铜城交给她,你不放心。” 诺顿叹道:“如今强敌环伺,她一人在此,保不齐出什么幺蛾子。那芬里厄也是个缺根筋的犟心眼子,如今又中了毒,更教人放心不下。” 众人闻说,皆沉思不语。 不一会儿,却见陈墨瞳抬头道:“我倒有一计。”她一把搂过绘梨衣道:“这不是现成的路明非么?” 她对诺顿道:“零眼神好,擅长偷窥。你呢?作为龙王,她不说,你能看出来真假么?” 诺顿一怔,摇了摇头。却听那零道:“我从不偷窥。” 陈墨瞳摆手道:“开个玩笑,别打岔!”又问诺顿道:“如何?教绘梨衣假扮路明非往金殿上一坐,下旨教耶梦加得出征东瀛,带上芬里厄,就说……嗯,芬里厄初来乍到,寸功未立,寸草未得,需纳个投名状方能上山……啊呸!封臣!先把她俩诓到东瀛再说。” 众人听此计策,各有心思。 乔薇尼道:“诺诺你这都从哪儿学的?” 陈墨瞳呵呵笑道:“从你儿子那学的。” 诺顿迟疑道:“这……能行么?” 陈墨瞳耸肩道:“反正我就这么一个主意,要不你们想?” 零点头道:“师姐这个主意挺好的。” 诺顿叹了口气道:“也罢,也只好如此。”即对绘梨衣道:“那就劳烦殿下,陪我等演一出戏来。” 绘梨衣懵懂道:“什么戏?” 陈墨瞳叹息道:“这孩子哪都好,就是不太灵光。”即又对她讲说一遍,如何开口言语,仔细分解明白。又怕她记不住,取来笔写在手心,对答三遍,才算放心。 绘梨衣勉强记下。这四人即拥她出了寝宫,还未至金殿,却迎面撞上耶梦加得三人。 原来这公主等得不耐,依仗路明非平时宠爱,径入后宫寻来。见众人当年,她即抢出一步,躬身礼道:“参见陛下。臣自避风港得胜而来,大败奥丁,迎回兄长,全赖陛下洪福,才得大捷。” 陈墨瞳忙捅了绘梨衣一下。 绘梨衣即道:“免……礼平身。朕已于金殿摆下酒宴,权为公主接风。” 耶梦加得喜道:“多谢陛下恩典。陛下对臣如此厚爱,专程前来迎我。体贴臣下,关爱下属,臣这心,真好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齐涌心间!” 话音刚落,却听芬里厄道:“分明 是半路撞见,他们可未迎你!” 耶梦加得回头瞪他一眼,低声道:“我这是顺顺人情。” 众人假作不知,同往金殿,分君臣落座。陈墨瞳跪坐在侧,为绘梨衣斟酒,趁机咬耳道:“第三条……” 绘梨衣望了眼掌心,即捧杯道:“来来呀,众爱卿与朕共饮此杯!” 众人饮尽,陈墨瞳又将酒斟满,偷声道:“叹气。” 绘梨衣听了,立马长叹一声。 那诺顿见了,忙道:“陛下何故叹息?” 绘梨衣听这一句,喜道:“这句知道怎么……”话未已,却觉腰上被陈墨瞳拧了一下,便知失言,忙找补道:“这……局面直到……昨儿摸黑,尚难解也。” 耶梦加得听得一怔。那诺顿忙道:“陛下可是正忧虑东瀛之事?” 绘梨衣点头道:“对……正是。卿以为如何?” 诺顿假作沉思,也叹道:“唉,白王出世,先帝也奔之而出,那东瀛实乃龙潭虎穴呀!只康斯坦丁与酒德麻衣二人,却难抵挡?这如何是好?” 那耶梦加得疑道:“先帝如此虚弱不堪,何苦挂齿?那白王虽有威名,却绝非陛下对手,只需陛下出马,岂不手到擒来?皇兄叹哪儿门气来?” 诺顿即道:“贤妹,你有所不知……”便把前番李雾月之事讲说一遍,叹道:“我等需谨防卡塞尔偷袭,这一城老弱妇孺,尚需照看。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陛下自需坐镇,愚兄主持青铜城运转之事,也脱不开身。唉,手下无将可派,何不叹息啊?” 这公主一听,便觉不妙,端起酒盅,一个不留神,洒在身上,哎呀一声,扶住额道:“今日怎这不顶事?许是与那奥丁交战,伤了元气。陛下,兄长,我回房换件衣裳,去去就来。” 说罢,起身便走。 陈墨瞳便知她欲借换衣脱身,忙道:“公主且慢!”又扯绘梨衣道:“第二条。” 那绘梨衣瞥了一眼,即道:“公主舟车劳顿,凯旋而来,且饮二杯。”又福至心灵,自加一句道:“再更衣不迟。” 耶梦加得不敢抗命,又饮一杯,还未再起。却听绘梨衣道:“卿等可为朕分忧?” 诺顿霍然起身道:“臣保荐公主前去。” 耶梦加得忙道:“皇兄,我……” 诺顿不睬她,续言道:“公主者,国之栋梁。冰雪聪明,才思敏捷,实乃不二之选。且臣听闻,那白王当年号称龙族第一美人,甚是嚣张跋扈。如今许多年月,必是年老色衰,不及公主半分。公主此去,一来助阵,二来扬威。教那白王明白,什么叫长江水后浪催前浪,尘世间一辈新人换旧人!” 绘梨衣立马接道:“好!国师此言,甚得朕心。公主,朕即封你为东瀛……刺史,提点一切军政要务,即刻出征!” 耶梦加得一怔,便知事有不谐,忙道:“陛下,臣才归不久,还未 在陛下膝前尽孝,怎好出征?况且我家兄长身中剧毒,臣心中挂念,恐误了大事,还请陛下另派他人前往。” 绘梨衣玩得兴起,未及陈墨瞳提醒,便将脸往下一沉,喝道:“耶梦加得,你可是要抗旨不尊!” 那公主立时跪倒,慌道:“臣并无此意,实在是……” 只见绘梨衣霍然起身,陈墨瞳见事走偏,忙扯住衣袖,却被绘梨衣一把挣脱,对耶梦加得道:“朕乏了,散席罢!” 说罢,携定陈墨瞳,拽步就走。任耶梦加得在后呼唤,却不回头,已然出殿而去。 众人俱是一惊。 那耶梦加得慌了神,却不敢追,呆楞楞站立当场。 诺顿见此,趁机道:“公主何故惹恼陛下?唉,若非陛下平素宠爱于你,如今焉有你命在?你不为自己着想,怎也不为芬里厄想来?” 耶梦加得一听,忙扯住他道:“皇兄救我!” 诺顿扽开袖子,问道:“我如何救你?此事全赖你也!” 耶梦加得道:“陛下怒发,愚妹不敢捋须。还请皇兄为我美言几句,便说我愿前去,只求他为兄长解毒。” 诺顿知事已成,假作为难道:“好罢!我便斗胆劝劝陛下。不过他老人家一向赏罚分明,芬里厄初来乍到,未立寸功,却不敢开口请救。不如贤妹携芬里厄同去,纳个投名之状,陛下一喜,临行予你些灵珍妙药,金丹圣水,你所难之事岂不迎刃而解?” 这公主哪知是计,还赞成道:“皇兄所言极是。便与陛下这般说来,以表我兄妹二人忠心。” 诺顿心中暗笑,即教耶梦加得在此等候,拽步而出,径寻绘梨衣而来。 不多时,即至寝宫,便见绘梨衣拉住陈墨瞳问道:“姐姐,绘梨衣演得怎么样?” 那陈墨瞳挑大指称赞道:“好!不愧是你师父的徒弟,深得他真传!” 二人说说笑笑,诺顿即推门而入,也笑道:“多亏殿下随机应变,公主已然中计,教我前来求情。待片刻后,殿下再去收尾,打发她出征便好。” 正说处,忽听有人咯咯笑道:“真不愧朕之臣也,个个皆是耍子人。” 众人甩脸观瞧,即见一红发少女提着白王倚在门旁,嘴角噙笑。 绘梨衣见了他,十分欢喜,忙奔至身前,忽停步行礼道:“徒儿拜见师父。” 路明非苦笑道:“话是好话,却甚别扭。”说罢,即收了法术,二人各归本身。 那绘梨衣似有些怅然若失,张了张嘴,却又不便开口,略显沮丧。 路明非拍了拍头,以作安慰。即转诺顿,正色道:“康斯坦丁被抓了。” 这诺顿不听则可,一听便眼前发黑,脚下踉跄几步,方稳住身形,深吸口气道:“何至于此?” 路明非叹了口气,落座桌畔,即将以往经过讲述一遍。 诺顿听得不住皱眉,望向白王道:“陛下打算如何施为?莫非当真与他赌赛?” 路明非道:“此乃权宜之计。那黑王与九头虫皆非万全之身,朕以本体前去,必可将康斯坦丁救出,国师切勿担忧。” 诺顿听他如此言语,定了定神,又道:“陛下有何事吩咐臣做?” 路明非道:“事不宜迟,朕即刻前去救人。国师只管看好白王,抵挡那九头虫来救。待朕归来,若救得康斯坦丁,皆大欢喜;若就不得,朕施毕生所学,必将小康救活,绝不寒你等忠臣之心!” 那诺顿自知其中利害,叹息一声,点头问道:“陛下何时启程?” 路明非道:“半刻后,待朕先去见一见那阿巴斯,再走不迟。” 诺顿一怔,未多问,又道:“这白王该关在何处?” 路明非道:“朕与她斗了多时,确有本领。且那九头虫有神通法术,倒是朕的敌手,寻常人奈何不得。这城中阵法挡得住他一时,却挡不住一世,若要教他救出白王,却面上难看。朕教你一法,将她关在火炉之中,若遇九头虫强闯,便即点火,教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才要: 君臣二人赴东瀛,高天原中来分兵。 龙女门前骂开阵,蛟魔宫中遁身影。 父女重逢难欢喜,帝王家事最无情。 脱出罗网飞渊海,扯断金锁走蓬瀛。 第77章 路明非施法假白王,九头虫重建高天原 话说路明非将白王如何安置吩咐诺顿。那龙王即刻操办,携定白王伊邪那美,径转显灵宫而去。 路明非留下寝宫,教绘梨衣坐定,询问以往经过。他二人暗中传音,陈墨瞳自听不得,疑惑望来。 只见他两个大眼儿瞪小眼,一语皆无,不耐问道:“你们两个对面看来看去,看什么呢?怎么都不说话?” 绘梨衣歪头望来,掏出本子写道:“绘梨衣不能说话。” 陈墨瞳不解道:“为何?”指路明非道:“他用你的身体不是可以说么?” 路明非解释道:“绘梨衣血统甚高,出口便成龙文,开腔即有灾厄。不开口,是为尔等安危着想。” 绘梨衣黯然点头。 陈墨瞳颇会察言,便知她深受其扰,遂不开怀,即安慰道:“没事,绘梨衣不说话也很可爱。” 绘梨衣小孩心性,听罢转忧为喜,往陈墨瞳甜甜笑来。她两个并肩而坐,红发相映成趣,倒似一对姊妹。 路明非看在眼里,心中一动,掐指算来,便知二人暗藏渊源,具体如何?却看不真切。即心道:“待此行救出那拉面老头,仔细询问,便可了然。” 思至此,起身对陈墨瞳道:“劳你看顾一二,我去去就回。” 陈墨瞳知他将返日本,心中担忧,却不便多言,只蹙眉道:“万事小心。待伱回来,我有话说。” 路明非点点头,告诫绘梨衣勤练功打坐,切不可贪玩,即转身而出,径往阴殿天牢。 不多时,及至牢内。但见得那阿卜杜拉·阿巴斯正盘膝打坐,好似老僧入定。听得路明非前来,方睁开了眼,问道:“大王是来审我的?” 路明非摇头道:“非也,非也。朕此来,教你帮个忙。” 阿巴斯一怔,蹙眉问道:“什么忙?” 路明非道:“假作一人,瞒天过海。” 阿巴斯听了,心中更疑,问道:“假作什么人?” 路明非打开牢门,似笑非笑道:“白王伊邪那美。” 阿巴斯听得云里雾里,却觉事有不谐,装傻道:“我不明白大王的意思。” 路明非道:“你无需明白。只随朕前往东瀛高天原即可。”说罢,瞥见牢中吃食,端起一碗净水,念了咒语,将一口水往阿巴斯喷去,叫声:“变!” 这大食胡人真身隐去,直变作一银发佳人,与那白王伊邪那美模样一般无二。 路明非将碗递去,与他瞧了模样。那阿巴斯陡然惊呼,却被明非一把扼住喉结,笑道:“只形无声,却难唬人……”说着,使力捏碎。 那阿巴斯痛呼一声,嘶哑拉耳。路明非又伸手一抹,教咽喉愈合。只听得阿巴斯之声已由沙哑转为尖细,真如那女子一般。 路明非见事已成,随手敲晕,解下一条锁链,将他缚住,提了走出牢门,须臾便至金殿之上。 耶梦加得正等得心焦,见明非来,忙施礼道:“臣罪该万死,方才冲撞,却非有意为之。还请陛下念臣凯旋之功,饶下命来,教臣戴罪立功。” 路明非将阿巴斯交于她提住,吩咐道:“你携着她,送往东瀛高天原。” 耶梦加得一怔,翻来看这捆缚之人。只见她柳叶弯眉樱桃口,妩媚多姿风抚柳,真是个红尘难遇的美人,天下少有的倾城。 饶是她自负美貌,也觉惊艳,忙问道:“她是何人?” 路明非道:“白王,伊邪那美。” 耶梦加得不听则可,一听便将其摔在地上,惊呼道:“白白王……”这一声惊动众人,皆围拢而来,观赏白王国色。 耶梦加得初惊讶过后,旋即道:“天下除本公主外,怎还有这样美人?必定不是真人真龙,陛下自何处得来?莫不是教龙贩子骗了?” 路明非闻言怔住,照头敲她一下,笑骂道:“胡说八道,哪儿来的龙贩子?” 耶梦加得见他笑了,心中一喜,忙拉住胳膊撒娇道:“臣与陛下耍子。陛下多笑笑,切不可动气,以免伤了龙体。” 路明非与她无奈,笑道:“国师保荐公主前去,果有道理。你这般灵活机变,纵龙潭虎穴,朕也不必担心安危。” 耶梦加得听了,便知此事已成定局,遂叹口气道:“臣去倒无妨。还请陛下准臣与驸马交代几句,解他相思之苦。” 路明非早知她有此一说,即道:“公主不必愁苦,朕准驸马与你同去便是。” 耶梦加得一惊,忙道:“这一去,山高水远,臣恐驸马水土不服,还是臣自去,最为妥当。” 路明非笑道:“公主可是担心驸马犯险?” 这公主红着脸道:“陛下既然知晓,怎还问臣?教众臣看了笑话,也羞人呀!” 路明非呵呵笑道:“你倒知羞,颇为难的。放心,有朕陪同,管教驸马万无一失。” 耶梦加得大喜道:“陛下也去?那臣要驸马同去。我二人情深义重,一日不见,却也想哩。” 却听那芬里厄一旁拆台道:“这你倒不羞了。” 众人闻听皆笑。 那公主闹个红脸,不由跌足,即转芬里厄道:“兄长若再取笑,我便不请陛下为你解毒了。” 芬里厄道:“陛下仁德明君,关爱臣下,还需你请?” 耶梦加得即扯住明非袖子道:“陛下,他欺负臣,咱不与他解毒……” 路明非心中暗笑道:“这两个用话拿我。”却不计较,与芬里厄道:“不必担忧,朕不听此等妇人之见,即刻与你解毒。” 你看他伸出食指,有一滴鲜血自指尖涌出,见风化作一枚红丸,被他捻了在手,叫声:“张口!” 芬里厄忙张大嘴来,路明非将那红丸屈指一弹,入其口中。那龙王顿觉呕心,就地吐出一滩黑血,精神一阵,霎时红光满面,已然恢复如常。 这龙王大喜,忙跪倒面前,说道:“多谢陛下大恩,臣没齿难忘!从今日起,愿同小妹一起,侍奉陛下。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路明非哈哈大笑道:“爱卿免礼平身。你与公主皆乃肱股之臣,一文一武,一静一动,真乃天赐良将。朕即刻封你为殿前司都指挥使,统领禁军,随侍左右。” 那龙王朝上唱个大喏,领旨谢恩。 路明非即道:“指挥使,你新官上任,朕正有差事于你。” 芬里厄道:“臣自当尽心竭力,不负众望。” 路明非唤来二十八宿侍卫,其中“井”被乔薇尼打杀,而今只余二十七人。这魔王道:“这二十七名侍卫,朕交于你。近日,将有一对头前来寻人。你教它们把守好交通要道,切不可教贼人钻了空子。” 芬里厄颔首道:“臣定不负所托!” 路明非见安排妥当,即对耶梦加得道:“将这白王携着,与朕同寻驸马。”又对其余人道:“若无事来,皆散了罢。” 众人散去,路明非便与公主到寝宫里来,正见楚子航伏在案上,奋笔疾书。听得二人前来,抬头一看,怔了怔,遂起身,倒两杯茶来,便算见礼。 那公主心中思念至极,随手扔了“白王”,好似乳燕投怀,已攀在颈上道:“驸马哥哥,妾身日思夜想,终得相见!可想杀我也!”说着,在颊边亲了一下。 楚子航挣不脱她,无奈道:“才两天。” 公主歪头笑道:“驸马哥哥,岂不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昼夜无驸马哥哥陪伴,妾身还不如死了才好……” 正说处,忽听路明非痰嗽一声,那公主才知失态,不舍跳下,立在一旁。明非问道:“驸马方才作何书来?” 楚子航听他问,叹道:“给我妈妈写报平安的信。” 君臣二人闻听,皆是一怔。 耶梦加得眼珠一转,即躬身道:“臣斗胆请陛下开恩。” 路明非自知她所求,点头道:“朕看公主面子,命人将信笺送出即可。” 楚子航一怔。 那公主喜道:“多谢陛下恩典。非臣之功,乃是陛下仁义为先,体察下情。” 路明非摇头笑了笑。 楚子航望他二人一眼,问道:“你们来找我,有事?” 路明非点头道:“请驸马出宫,与公主同去东瀛。” 楚子航闻言,即问道:“去东瀛做什么?” 路明非望向那假白王道:“去与你岳丈攀攀亲戚。” 楚子航不由一惊,脱口道:“黑王?” 路明非点头道:“正是那老不死的。” 耶梦加得闻说,心中又起波澜,问道:“陛下打算教臣等如何施为?” 路明非道:“无非乃是声东击西之计,你二人去高天原约战,朕暗中潜入,摸清地理形势,救出人质。” 耶梦加得听罢,忽问道:“那这‘白王’有何用处?” 路明非 笑道:“是这般……”即将计策与二人讲说一遍不提。 却说东瀛高天原,深海之极渊,人间之死地,今日却陡放光芒,迎来二位主人。那九头虫与黑王二人携定三质,游至城前。 只见得城墙残破,尽是些残垣断壁,破墙乱瓦。 黑王蹙眉道:“这般却不便应敌。” 九头虫道:“太岳放心,这城中有先前小婿法宝,待我寻来。” 说罢,即引黑王入城。 辗转多时,便至深处,即见一串串风铃随浪飘摇,叮当当,奏出歌来。 但见这九头驸马径奔一枚风铃而去,随手摘下,握在掌中,念动咒语,那风铃陡变作一颗舍利,大放光芒,直将这深海渊底照得亮如白昼。 黑王见了,赞不绝口,问道:“这是何样宝贝?” 九头虫道:“此乃祭赛国金光寺宝塔上的佛宝舍利。”说着,又摘下一铃,咒语念动,撤了法术,即见化作一九叶灵芝草,清香扑鼻。驸马又道:“此乃王母娘娘的仙草,那舍利子得这草的仙气温养着,千年不坏,万载生光,去地下,或田中,扫一扫,即有万道霞光,千条瑞气。” 那黑王听罢,十分欢喜,即道:“驸马既有如此法宝,还不快快施为?”九头驸马即点点头。 你看他将舍利子捻在指尖,以九叶灵芝草扫过。当时光芒大盛,那舍利子真如一轮太阳自海底升起,普照全城。 那许多残垣断壁,尽数堆在一处,竟化作原来模样,重建起城来。这“高天原”轰隆隆巨响,震动海水,搅乱深渊,直惊的那万千水族个个藏头,不敢现身。 与此同时,却听阵阵啼哭声起,紧接便是龙吟阵阵。 那高天原旧址中,便有炼金阵法,其中所囚者,名唤“尸守”,乃城中护卫,皆死尸之身,与那青铜士兵异曲同工。 那群怪被惊,纷纷而出。见了他二人,便被龙威所压,个个臣服,人人叩首。又有数不清人鱼自四面八方而来,将他等围在当中,也纷纷效忠。 不多时,高天原轰然落成。那黑王赞叹不止,九头驸马却不以为然。他翁婿二人押着康斯坦丁与那父子俩,身后随众多尸守、人鱼,拽步入城,径奔天牢。 那康斯坦丁、源稚生、上杉越三人被分别关押三处,教之不得相见。 这九头驸马又命众尸守严加防守,众人鱼城外游弋警戒,但有鬼祟者,便来禀报。 如此安排已毕,便与黑王二人急思解救之法。 那九头虫道:“太岳,前番我附身凡人,本领难以施展,且待小婿将这佛宝舍利与九叶灵芝草吞下,炼一具躯体,即去青铜城,救出公主,教太岳父女团圆,小婿夫妻团聚。” 黑王听了,即道:“驸马所言,确有道理。但前番那蛟魔王也是附身,尚有本领未现。那贼子可不好惹,贤婿切不可轻举妄动啊!” 那九头虫不以为然,嗤笑道:“什么蛟魔王?不过是个泥鳅成精,不足挂齿。愚婿自幼学了些武艺,四海之内,也曾会过几个豪杰。想当年,纵是二郎显圣、闹天宫的弼马温并天蓬元帅三人,还有梅山那六个酒囊饭袋,尚且留不住我!他蛟魔王,算个什么东西?怕他做甚!”这才是: 九头驸马言语狂,自夸当年有刚强。 欲战蛟魔覆海圣,比拼本领斗一场。 谁人不提当年勇,那个年少不轻狂。 双方怎可分胜负,手底之下见真章。 第78章 太平姬假降黑王,覆海圣大战驸马 从来交兵不厌诈,儒生君子难持家。 强敌环伺在左右,公主灵机有造化。 假作逃难高天原,哭诉委屈怪驸马。 认贼作父不可耻,大义灭亲乃正法。 却说这九头虫口出狂言,与黑王陈说往事,将多年前祭赛国盗宝来由一一讲来。 黑王早有耳闻,当时只作笑话,如今见这九头驸马夸夸其谈,顿觉无奈,却因如今落魄,需依仗他神通,便陪笑道:“既然驸马心中有数,我还有何话说?那便全凭贤婿施为。” 九头虫听罢,心中得意,便与他告辞,寻一宫殿盘膝打坐,将欲吞食佛宝灵芝,炼出本相。 黑王见他离去,心中急思退路,思忖道:“这九头驸马嘴不饶人,倒是那群妖魔一贯作为,只当耍子听,切不可当真。若他真有本事,皆大欢喜;若只口舌有能,却难免累我。” 思来想去,即念动言灵,吟唱片刻,即自影中拖出一人,暗沉沉无貌,与那死侍之流相类,跪拜当场,却会说话,恭敬道:“参见龙皇陛下。” 这黑王道:“朕教你作个信使,唤作‘有来有回’,即刻前往天竺,请那大王出山,就说:老友相邀,务必前来。” 那“有去有回”道:“他若不肯前来,又当如何?” 黑王即道:“他若推脱,你便说:‘大王赐下金箍儿,缘何道理?莫忘当年盟誓。’他顾及脸面,必随你来。” 那“有去有回”点点头,领命而去。 这黑王又至牢房,见康斯坦丁靠坐铁栏,正然闭目养神,便咳嗽一声,将他惊起。 那康斯坦丁睁开眼来,见是黑王当面,冷笑道:“父皇雅兴!万金之躯亲临,真让儿臣受宠若惊!” 黑王叹道:“伱这般言语,岂不伤了老父之心?” 康斯坦丁不愿与他多言,冷声道:“话休繁叙,来此何干?” 黑王道:“我恐你在此不便,难得休歇,特来教移步一二。” 说罢,打开牢门,将康斯坦丁拖了出来,用铁锁缚住,塞了口,扛起便走。 那康斯坦丁挣扎不脱,即被带出城外,落在茫茫深海之中。举目四望,上下左右,皆不透光。 不多时,却见黑水转蓝,二人已至海面。冒头处,正是一港口小镇。海畔码头内,尚有渔船停泊。 黑王将康斯坦丁扛在左肩,飞身跃在船上,随手打杀两人,踢了下海。即转驾驶舱,破了锁闩,把康斯坦丁系在控制台下,将船发动,冲入海中。 行不过半个时辰,即见雾气糟糟,看不清前后。那黑王却不以为然,凭记忆自顾驾船前行,转舵飞快。 如此又过半个时辰,才见一处海岛。那岛上绿树成荫,云雾缭绕,真如同人间仙境,海上蓬瀛。 黑王将船泊住,提康斯坦丁下船,一路拖行,只见眼前山势起伏,林深雾隐,却 静幽幽无鸟兽之声,孤寂寂多残木败树。正是那: 山影笼日惨雾霞,林阴枯干乱枝杈。 怪石嶙峋路崎岖,峰头光秃裂如麻。 黑王喃喃自语道:“想来那二童已歿。”即穿林而过,不过二里路程,即见一枯藤老树,下有石桌石凳。那桌上纵横十九道,刻画棋盘,松果碎石散落。 左右二人对坐,阖眼闭目,早无生息。 黑王看罢多时,携康斯坦丁复往密林深处,径直十里,即见一破落道观。路旁通碑篆着“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那康斯坦丁瞧见,不由惊诧万分。这黑王拖他入观,寻一间房安置,落下锁闩道:“便将你囚在此处,待救回白王,再来处置。” 说罢,不顾康斯坦丁挣扎,径转五庄观外,寻得那清风、明月二道,念动言灵,即见嘴唇翕动,自口中吐出两条小蛇,约手指粗细,两尺长短,由二道眉心咬破口来,蜷身而入。 当时二道睁眼,迸出金光,霍然起身,齐唱个喏道:“陛下。” 黑王道:“此乃仙体,可有崩挂之处?” 那二人道:“却无。” 黑王点头道:“随我走罢。” 只见那“清风”即掐诀念咒,唤来阵风。三人半云半雾,径归高天原而去。 却说青铜城内,路明非与公主陈明计策,说道:“你携着他出去,闹出些动静来。那李雾月若在附近,必被惊动。” 耶梦加得问道:“惊动他为何?” 路明非道:“这阿巴斯与李雾月或有干系,却无暇审问。以此法试探,一来可知其是否盘踞附近,二来可知他二人能否暗中通信,三来也可知这两个关系如何?” 耶梦加得听罢,旋即了然道:“臣闹出动静,若惊了他,即表他于附近盘踞,图谋不轨。若暗中跟随,即表他知晓阿巴斯真身,必有联系。若不顾一切来赶,即表他二人交情匪浅,必有渊源。” 路明非点头道:“正是此话。若他真来赶你,便按计划行事。此事交托于你,却要谨慎。那李雾月之流,颇有几分门道。” 耶梦加得道:“不怕他!臣近日来本事略长了些儿。” 路明非见她自信,未多言语,只点头道:“你伸手来。” 耶梦加得即舒左手,递将过去。 路明非将右手食指,咬破出血,在公主掌中写“神行”二字,笑道:“那李雾月自称风王,想来是个会御风走路的。若教他赶上你,便紧握拳,使这神行术脱困,将他引至高天原。”又教仆从与楚子航取来兵器,对她道:“公主先行,朕与驸马随后。” 这公主领命,换了身衣袍,提了假白王,拽步出城,一溜水花纵出江面,闹出动静颇大。 你看她吟唱龙文,唤出言灵,架起阵狂风,自江面横过,飞往远方。 这一番景象,惊动那江心孤岛。那岛上站立一人,正是龙王李雾月。 原来他与那阿卜杜拉·阿巴斯父子连心,所见所闻皆如一般,已知路明非将阿巴斯变化,假作白王,欲前往青铜城交换人质。后来阿巴斯被敲晕,人事不省,故后事不明。 如今见耶梦加得果携阿巴斯而去,心中大惊,唯恐出事,忙施言灵,在后就赶。 耶梦加得闻听后方风起,便知对方中计,却不回头,只顾前飞。 那李雾月毕竟风王,转瞬赶上,伸手便夺。 耶梦加得即握紧拳头,掌中二字放光,化作残影,疾掠而去。李雾月一惊,却不肯饶,驾起狂风,紧追不舍。 当时路明非与楚子航二人出水,见此情形,便知那李雾月与阿巴斯渊源颇深,关系匪浅,暗中思忖道:“不是父子,便是兄弟。” 想罢,也驾起阵风,摄住楚子航,远远缀在身后。 这五人你追我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一个时辰,即至东溟大海。 那耶梦加得御风在前,却见得狂风滚滚,惨雾阵阵,自西方而来。仔细观看,正是黑王与两位老道,后者却不识得。 她慌忙上前,厉声高叫道:“父皇!救我!” 那黑王见说,即停住二道。往下一看,立时瞧见两位公主,不由怔住,就按下云头,落在海畔,问道:“你为何在此?” 耶梦加得二话没说,即将“白王”献上,双膝跪地,正色道:“儿臣弃暗投明而来,已将大姐救出,却被那龙王李雾月追赶,还请父皇出手相助!” 黑王狐疑望来道:“你臣服蛟魔王,如今怎又来求我?” 耶梦加得即道:“父皇,实不相瞒。儿臣前番无奈,被他淫威震慑,为保全自身,方认贼作父,韬光养晦,卧薪尝胆,却于父皇生身大恩,丝毫未曾忘怀。” 话犹未了,竟堕下泪来,泣道:“那蛟魔王勾结卡塞尔学院,施以美人计诱惑,儿臣一时不察,失陷情网之中,却难自拔。唉!这一世之英名便毁于一旦,这一生之事业就付之东流!” 她泪眼婆娑,又道:“那蛟魔王残暴多疑,昏庸无能,荒淫无度,朝中众臣皆有怨言。当初他法力微弱,与儿臣颇为客气。如今他歪打正着,重获神通,便现出狼子野心,竟欲对儿臣图谋不轨,实在令人作呕!” 话至此,她顿了顿,跪爬两步,抱住黑王双股道:“那蛟魔王十分荒唐,色欲熏心,那媳妇成堆论帮。上有他人之妻,下有无知幼女,欺有夫之妇,骗少女上床,罪恶滔天,是罄竹难书。若非儿臣机灵,且尽力保护,恐大姐已遭他毒手!父皇,念在往日情分,救救儿臣吧!” 这黑王听说,双眉紧锁,似信似不信道:“那你口中‘龙王李雾月’又是何人?” 耶梦加得忙道:“父皇有所不知。那李雾月正是菲转世而生,当年被奥丁所害,为报仇雪恨已臣服蛟魔王。见儿臣救出 白王,在后紧追不舍。” 说着,即往后一指道:“您老人家且看,后面那人便是!” 黑王依言望去,果见一人御风赶来,又看了眼白王,虽有怀疑,却已信了三分,即道:“你且平身,待我问他一问。” 说话间,那李雾月已至,落在海畔,却见耶梦加得躲在一人身后,左右分立两个老道,却不相识。 正疑处,忽见耶梦加得跳出,喝道:“呔!菲!你见了父皇,为何不拜!” 那李雾月闻听,陡然一惊,定眼打量中年男子。这不看则可,一看便魂飞天外,已认出真身,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黑王见他逃窜,即命“清风”出手。那“清风”领命而出,使个法术,两步赶上,便欲擒拿李雾月。 那龙王一惊,翻身来斗。却正此时,忽听一人喝道:“爱卿休要害怕,朕来也!” 只见金光一闪,路明非纵身而来,晃方天画戟,搂头砸向“清风”。 那“清风”一怔,未及反应,便被一戟扫飞,败归本队。 李雾月一看事有不谐,翻身欲走。却被路明非一把扯住,暗中较力,掷向黑王,口中喊道:“爱卿慢行,朕与你帮忙。”说着,将身一纵,杀将而来。 那黑王一慌,急往后撤。“明月”即出,挡住李雾月,却放路明非至前,方天画戟抡开,就下了绝情! 黑王自不会坐以待毙,将欲迎战。却见耶梦加得挡在身前,呼道:“父皇,速将大姐带回,儿臣为您断后!” 说罢,唤出巨镰,敌住路明非。那“清风”也翻身而起,与这公主助阵。 这海畔一场乱战。 黑王见此,便携“白王”纵身入海,径归高天原去。 那李雾月见爱子被擒,心中焦急,不愿恋战,寻个时机,抽身便走。“明月”在后紧追。 却见路明非逼退“清风”与耶梦加得,纵身而来,喝道:“爱卿莫怕,朕来助你!”双臂一振,画戟照头就砸。 那“明月”一惊,后撤躲避。只听得咔嚓一声,血光崩裂,方天画戟已将李雾月头颅击碎,死于非命。 路明非“啊”了一声,一抖手道:“爱卿怎不躲哩?”又转“明月”道:“狗贼,你害朕误杀忠臣!休走!拿命来!”擎方天画戟,杀将过来。 那“明月”慌了神,翻身就跑,却被明非两步赶上,扫爬在地,往下就筑。 却见耶梦加得即赶来救,用镰架住画戟,与路明非使个眼色。 这魔王自然明白,与她抵了两下,寻个破绽,一脚将其踹飞而出。那耶梦加得借力一翻,即坠入东溟大海,身子扭动,若游鱼般径奔高天原而去。 那二道见了,也不敢久战,纷纷入海,与耶梦加得回归城内。 路明非在后边赶边道:“妖孽休走!我上天追到凌霄殿,入地赶到鬼门关!便是佛爷头上金翅鸟,也要拔你三根翎来见!” 你看他一溜水花,往下猛扎。须臾,即至高天原前。只见得四面八方,尽是人鱼,上下左右,尸守成群。 那三人早入城内,紧闭大门不出。 路明非哈哈大笑,手举起画戟,往城门处一掷,路经许多人鱼,已分作两半儿。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城破门碎,荡起涡旋。 那众多人鱼、尸守见了,一拥而上,龇牙咧嘴,扑将过来。 这魔王浑然不惧,将身一抖,现出本相。只见一头墨青色蛟龙舒展龙躯,将这高天原团团围住,即张血盆大口,把那茫茫多人鱼,数万万尸守尽数吞入腹中,霎时城外清净。 他又将尾一摆,嗙一声,抽在城中高塔之上,直打作粉碎,随水四散。 这一番动静,却正闹出那怪。 只听得一声长唳,城门血涌,即见一九头鸟逐水破浪,振翅飞出!这才是: 九头驸马得真身,覆海大圣现本相。 盗得国宝赘龙宫,统帅群妖称君王。 桀骜不驯有神通,本领高强威名壮。 不知上下分胜负,那个柔来那个强? 第79章 路明非战败九头虫,天竺王驱走覆海圣 从来年少又轻狂,睥睨天下谁可当。 金光寺内盗佛宝,碧波潭中赘龙王。 力敌猴猪并显圣,本相凶恶放血光。 怎奈不慎掉了头,溃败北海殁殿堂。 话说路明非现出蛟魔王本相,围住高天原,不期惊动那怪,振翅出城,与他交战。 你看那怪:毛团锦簇,双翼雕翎。红彤彤血光遮天,毛愣愣黑影泛海。九头舒展似巨蛇,利爪如勾分水落。太古遗种现尘世,人间难见这一个。展翅腾飞,纵大鹏无他力气。哑声嘶鸣,比仙鹤还能高唳。 这怪分水而来,九头摆开,挡在四面八方,张嘴就咬。 路明非见他来势汹汹,却丝毫无惧,将身舒展,泛起狂浪,血盆大口迎上,便与他战在一处。这两个在水下一场好杀: 蛟龙闹海,怪鸟翻波。惊动百千水族,吓走游鱼万万。鲸鲵偃声深入海,龟鳖躲藏没沙骸。城中龙皇不敢出,海上群鸟飞天外。 你来我往,搅翻东海掀巨浪。上下头摇,崩裂云层落血雨。一个是花果山中覆海圣,一个是碧波潭下九头虫。这个是占山的魔王,那个是水府的主事。占山魔王有神通,水府主事藏解数。 这个说你徒有虚名无本领,那个道伱休作口舌可真章。那一口,咬下头颅血崩流,这一爪,撕开龙鳞却无功。 这两怪斗经三十个回合,那九头虫渐渐不敌,抓个机会,翻身出水,振翅腾空,盘旋飞舞。 你看他一声高唳,啸震天际,降下血雨,将身形掩住,飞往内陆。 路明非如何肯放,在后急赶。 那九头虫见甩他不脱,急使了个隐身法,寻一海畔村落,见一处房舍空无个人,摇身一变,化作一渔民模样,避在屋中不出。 路明非在云头寻他不见,也归人身,掐法诀,念咒语,使了个“隔垣洞见”的神通,遍观渔村,即见一人藏身屋内。 那人皮肤细腻,全无暴晒之相,手掌光滑,更无驾帆扯绳之印,却作渔民打扮,一眼为假。 路明非呵呵冷笑,念动咒语,使了个“招来”法,右手一张,叫了声:“戟来!” 只听得嘭一声水响,那方天画戟破海而出,被路明非绰在手中,吹口真气,变作一张大网,往下一抛,将那房舍整个罩住。 路明非即念咒语道:“小!”网绳收紧,勒破顶梁立柱,往九头虫所化渔夫扣来。 那九头虫慌不择路,一头撞开门,却见乃一处五谷轮回之所,更无出路。他见事不谐,慌忙使个法术,变作一只苍蝇儿,你看那: 绿头嗡嗡振翅飞,翼如薄纱有来回。 一双眼分千百目,专出茅厕东圊围。 他一头扎进泄池,寻道而走。 路明非见他钻入污秽之处,啧一声,恐污了真身,便纵在云头,仔细观瞧,寻他出路。 那九头虫毕竟无法 久待,自泄道径入海中,却不敢现出本身,反变作一条鱼儿,欲返城内。 路明非在云头瞧得严密,忽见那浅滩处泛起水花,乃一条鱼儿摆尾,红不红,绿不绿,看不出品类,叫不上名头。 他心道:“天下游鱼水族,我哪个不晓?却未见这般怪类!必是那九头虫变的!”即将身一抖,变作个鱼鹰儿,一声长啸飞扑而下,舒一双利爪,破浪入海,却抓了个空。 忽听得水响,果见一条水蛇蜿蜒,料定是九头虫,急转身,变作个白鹭,长足涉水,伸一只铁钳般长喙,刷的啄了一嘴。 那水蛇跳了跳,又变作一条青鲨,张开血盆,利齿如匕,翻身来咬明非。 路明非忙振翅腾飞,返作人身,将方天画戟变作一柄鱼叉,左右分开三叉,猛的往下一掼,噗一声,插在鳍上。 那怪吃痛,忽自鳍下生出一头,咬将过来。 路明非一时未审,松了叉往后急撤。那九头虫趁机甩掉鱼叉,翻身往下就窜。 却忽见滩旁闪出一人,手举起长刀,径投而来,直掼入尾后,将他钉在滩上。 路明非笑道:“驸马好准头!”那投刀之人正是楚子航。原来他被路明非携来,及战时避在一旁,见众人轮番乱战,不由心惊,却插手不上。 久待多时,但见那怪偷袭,才急赶而来,将村雨掷出,才建功业。 那九头虫怒不可遏,撕拉一声,挣开长刀,变作人形,只见得双股血流,肋下染红,好似疯魔,绰刀在手,奔楚子航斩来。 楚子航一惊,言灵念动,腾起火光围拢。那怪使了个“甩手刀”出,劈面掼来。楚子航急掠在旁,却见那怪后腰长出一头来,张开口如血盆般,咬住左肩,往海中便扯。 路明非急赶而来,画戟劈落,扑一下将那头剁了,九头虫啊一声,捂头就跑。却被明非两步赶上,飞起一脚踹翻在地,抡戟照头就砸。 正此时,忽听身后风响,有一人自天空坠下,砸将而来。 路明非一惊,急闪身在旁,定睛一看,原是个死侍之流,暗沉沉无面无目,正是那黑王遣去信使——有来有回。 这魔王吓了吓,即见头顶乌云滚滚,惨雾阵阵,妖气冲天,蔓延开来。 路明非心神俱震,只见一人立在云雾之中,若半截黑塔相似,影绰绰看不清面目。 却说那“有来有回”自沙中爬将出来,撒腿就跑,一个纵身跃入水中不见。原来是被那人扔了下来,身不由己,一经脱困,也不顾九头虫,急返高天原而去。 路明非无暇他顾,法眼洞观,却迷蒙蒙看不清楚,雾隐隐辫不明白,暗叫不好,心道:“此人好大的妖气……” 正想处,忽见得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起一阵旋风,将那九头虫卷在云头,落入那人手中。 路明非哪肯干休,咄一声喝道:“你是何方妖孽?却来 讨要便宜!” 那人闻听,哈哈大笑,却不答言,翻身驾云就走。 路明非恼了性子,却也未轻举妄动,未及近身,只手举起方天画戟,奋力掷去! 却见那人好似背后长眼,见戟来,急翻身,探臂膀一把抄在手中,呵呵笑道:“却是个破烂玩意儿……”即双臂擎住,只听得嘎嘣一声,将那方天画戟撅作两半儿!反手扔在海中。 路明非悚然一惊,面色陡变。 但见那人自口中吐出一物,念动咒语,见风化作一柄扇子,约有一长二尺长短,祥光幌幌,瑞气纷纷,上有三十六缕红丝,穿经度络,表里相联。 路明非不看则可,一看便惊惧万分,不顾解说,飞起一脚,将楚子航踹入水中。又跌足而起,驾云欲奔。 却听那人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使扇子照他一搧。 只见得: 阴风滚滚并沙起,狂风阵阵飞石击。 翻开汪洋涌巨啸,吹散乌云荡天际。 好似旋风卷败叶,又比暴风过大地。 撕破天幕坠星斗,斩裂后土混元体。 明非欲逃难得法,腾云驾雾今不济。 搧飞蛟魔无踪影,一去八万四千里。 路明非逃不得,被风卷住,飘飘荡荡,霎时没入天际,转眼不见身影。这魔王如何暂且不提。 却说那耶梦加得早与“清风”、“明月”二道逃入高天原,面见黑王。 却见这龙皇眉头紧蹙,怀抱“白王”,唤了又唤,不见醒转,即问耶梦加得道:“她如何不醒?” 耶梦加得忙道:“大姐被蛟魔王所伤,定未痊愈,又受了惊吓,一时半刻怕是难醒。” 黑王闻言,朝她望来,阴沉沉面色如水,目灼灼虎视眈眈,似信似不信道:“你所言,可是实情?” 耶梦加得慌忙拜道:“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请父皇明鉴。” 这黑王一时难信,却听那“清风”、“明月”道:“方才危难之际,确是公主搭救。” 耶梦加得也道:“儿臣自知人微言轻,且当年罪该万死,不奢父皇原谅,只求教孩儿将功折罪,带罪立功。” 黑王听罢,却不以为意,吩咐清风、明月道:“将公主关入天牢。” 耶梦加得一惊,呼道:“父皇,儿臣……” 黑王抬起手来,打断道:“再多言语,为父将你当场吞了!” 那公主吓了吓,立时息声。二人便欲扯走,却听她道:“本公主自行。” 说罢,起身拽步而出,二人怔了怔,却又听道:“还不带路?” 二人对视一眼,即引着她,径奔天牢。耶梦加得一路目不斜视,低头缓步,却用眼角余光观之,将城内部署格局记在心底。 不多时,及至牢内,途径两座牢房,隔开数十丈,分关押源稚生与上杉越。又走了百步,那清风打开一间囚室道:“公主,请。” 耶梦加得面无表情,拽步而入。铁栅关 闭,那二人拱手告辞。 这公主盘膝而坐,闭目聆听,闻得二人脚步渐远,暗自思忖道:“怎不见康斯坦丁,莫非押在他处?这城颇具规模,我所见者,怕不及三成。也罢,先与陛下说来,请他定夺。” 想罢,即口念祭文,正是那:“伏以,圣德洋洋能解千灾祸厄,神恩浩荡得降百福祯祥。今据东瀛高天原凶宅困顿,信士弟子耶梦加得,拜请九天,司令蛟王,龙族救主,覆海大圣。以此身为凭,以此魂为祭。得降福祉,闻听教化。” 只见她眉心放光,那前番明非所留真火跃出,摇曳火光。待了半晌,却不闻人声,那耶梦加得一怔,轻唤道:“陛下?陛下……”连唤几声,皆无答言。 耶梦加得登时面色一变,双眉紧锁,喃喃道:“陛下出了变故?我……又被困了?” 她于此困顿,却不知黑王也心烦意乱。那“白王”推之不动,唤之不醒,真如活死人般。 黑王暗自思忖道:“许是中了蛟魔王法术?我却难解。”思至此,又叹道:“驸马出城多时,闹出动静不小,却不知可能敌住?” 话落处,却听水浪翻腾,轰隆隆巨响。这高天原摇摇晃晃,不住震动,似被狂潮冲击,坐落不稳。 这黑王顿觉心神不宁,将身稳住,静待变化。待了半晌,那震动方才停歇,水声渐息,他正欲出城查看,却见那“有来有回”急奔入城。 这信使见了黑王,见礼已毕,即道:“陛下,臣已将那大王请来。” 黑王闻听大喜,忙问道:“现在何处?怎不随你进城?” “有来有回”道:“臣早至天竺,寻见那大王,将陛下所说前情陈明。他初时不愿,被臣解劝多时,才应出山。臣二人驾云同归,即见那九头驸马被蛟魔王擒住,正下毒手。那大王见事紧急,即将臣如暗器抛下,惊起蛟魔王,救下驸马。臣即赶来与陛下报信儿!那大王或正与蛟魔王大战哩!” 黑王听说,便道:“走,出去瞧瞧。” 这二人即奔城门,未及出时,忽见水浪又起,比前番更甚,涌起涡流暗潮,几欲将东海翻覆。 他两个见了,皆未轻举妄动,退在城内躲避。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浪才止,黑王早按捺不住,出城分水,游在海面,冒出头来即看。 却见海面空无一人,沙滩上沟壑纵横,宛如铁犁走过,好似地龙翻背。往天上看,万里无云,一派晴空。 那黑王生疑,与“有来有回”上岸,左右顾盼,难见人影。莫说那大王,便是九头虫、蛟魔王也纷纷不见。 正疑惑处,忽听那“有来有回”喊道:“陛下,那里有人!” 黑王定睛一看,果见一人随潮冲上沙滩,已然昏迷不醒。那“有来有回”打量一番,便道:“此人与那蛟魔王一伙!正是他,与紧要关头,拦住驸马,教他未及脱身。” 这龙皇一听,泛起兴趣,即吩咐救醒。那“有来有去”领命施为,将人放平,按压胸口,直教他咳嗽不止,吐出水来,便算大功告成。 那人幽幽醒转,见二人当面,就是一怔。 只听黑王问道:“你是何人?与那蛟魔王有何干系?” 那人见是黑王,面如纸白,呆了半晌,才道:“我叫楚子航。”这才是: 龙皇请来天竺王,神通广大法力强。 虎口夺食真英勇,挺身而入来帮忙。 覆海大圣也难敌,饮恨折戟被风扬。 一走八万四千里,不知何时能回翔。 第80章 黑王将欲食公主,明非海岛见故人 忆昔当年同窗情,仙山古洞好修行。 同为蛟虫鳞甲种,水族亲厚天下名。 往日一别却难见,分道扬镳路不停。 自从侍候观世音,已脱妖籍非龙精。 话表楚子航被黑王擒住,报通姓名,虽名不见经传,却曾入路麟城之耳,故黑王也知身份。 他道:“卡塞尔学院的走狗?狮心会会长?号称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却见楚子航低眉颔首,一语皆无。 黑王仔细打量一番,嗅了嗅,旋即道:“开启了封神之路的人?有些能耐。” 他凑至近前,扯住手腕,指尖一划,取血在手,放在舌尖舔尝,忽然怔住,蹙眉道:“耶梦加得却于你体内留了卵?想来你二人已有了肌肤之亲。她口中色诱之人,便是你么?” 楚子航闻听,不由怔住,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这黑王叹口气道:“我这两个女儿,忒不省心。小白倒算了,那耶梦加得无甚本事,找驸马却是勤快!”又望来道:“驸马,我且问伱:方才发生何事?那蛟魔王与九头驸马去了何处?” 楚子航听得清楚,却复低下头,一言不发。 黑王见此,微微冷笑道:“倒是个硬骨头!”转对“有来有回”道:“将他押入城,与那公主对质。我随后便到。” “有来有回”领命,将楚子航拖扯下水,径返高天原。 且说这黑王负手踱步,于海滩寻访踪迹,但见那沙土翻开,砾石散落,好似有一场大风吹过,威甚骇人。 他暗自思忖道:“莫不是那柄神扇所为?想来蛟魔王已被搧飞。”欢喜一阵,却又愁虑道:“却不知驸马如何?” 正边想边走,转过一处风起沙丘,即见一双足露在沙外,余身埋在丘堆。 他停住步,心道:“想是大风刮起,埋住了人。却不知尚有气否?”即俯身扯住足踝,拖扯而出,就看见一无头尸体,血已干涸。 黑王一怔,凭服饰眼熟,即认出乃李雾月尸身,蹙眉道:“菲么?如何死来?”就扯下衣袍,却见此身上遍篆龙文,原是具炼金活化之体。 这龙皇冷笑道:“难怪如此鲁莽,原非真身。”又察看一番,见颈部伤痕,却不是刀剑所伤,乃是被重器击碎。 他心中一动,又在四周寻看,果见一处沙土放光。凑过刨出,竟是两截断戟。 黑王识得此乃路明非兵器,暗中欢喜道:“看来这蛟魔王颇为狼狈,将兵器折在此处。嗯,不似尸体,埋得却浅。想来是砸头在前,折戟在后。”见其上缠绕水草,又想道:“该是折后落水,却被大风涌起巨啸,复又埋在沙里。” 他将这许多痕迹看在眼里,就推敲出八九,自语道:“想来是那大王救下驸马,蛟魔王不肯善罢甘休。若我是他,初见必不会贸然近身,多半以画戟投掷,权 为试探……惹恼了那大王,将戟折断,扔在海里,又使扇子搧风,才至于此。” 思至此,喜道:“如此一来,那蛟魔王一时半刻回转不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正该趁此良机,将‘权柄’回收,自壮本身才是。” 想罢多时,即翻身入水,径归高天原内,叫道:“小的们何在?”那里面“有来有回”、清风、明月,一拥齐来道:“臣等俱在。” 黑王对“有来有回”道:“把耶梦加得押出,随我走来。”又对清风、明月道:“将公主带着,去万寿山。” 三人不敢怠慢,分头而行,将两位公主携定,随黑王同出水面。那清风背负“白王”,明月驾起云雾,载众人往西方而去。 不期云起雾发之时,海面冒出两个头来,一身水式衣靠,摘下头盔,露出两张娇颜,正是酒德麻衣与苏恩曦。 那酒德麻衣抬头望天,问道:“那是黑王吧?带着耶梦加得去哪儿了?” 苏恩曦摇头不知,左右张望道:“咱们的船呢?” 酒德麻衣叹道:“方才起了阵大风,把船掀翻了,我护着你下水,这才逃过一劫。” 苏恩曦想了想,又道:“我刚才好像看到陛下了。” 酒德麻衣点头道:“嗯,被风吹飞了。” 苏恩曦吓了吓,追问道:“怎么回事?” 酒德麻衣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遇到麻烦了。” 苏恩曦怔了怔,又道:“那我们怎么办?” 酒德麻衣反问道:“平常不都是你拿主意么?” 苏恩曦叹了口气说:“我现在都是弱智了,听你的,我拿钱就行。” 酒德麻衣想了想,即道:“搞一艘潜艇来,咱们去高天原。” 苏恩曦惊道:“你这个想法一点也不大胆。” 酒德麻衣道:“难么?” 苏恩曦怔了怔,叹道:“你真是不放家不知柴米贵啊!算了,先上岸再说。” 她两个分水踏浪,游往海岸。上了岸后,径往内陆而去。 那苏恩曦对酒德麻衣道:“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事还得蛇岐八家出面。” 酒德麻衣道:“人家能听你的?” 苏恩曦笑道:“作为债主,他们不听也得听。更何况,他们总得救源稚生吧?” 她两个絮絮言言,寻路附近渔村镇店,暂且不提。 且说路明非被风卷住,手脚难抓,法力无用,左沉不得着地,右坠却失凭依,好似无根浮萍,又比流水落花。 滚不知多少光景,飞不知许多里路,方才落在一处海岛,被夹在两棵棕榈之间,却难动弹。他定神良久,睁开双眼,却见阳光刺目,海风吹来,淌泪不止。 这魔王长叹一声道:“好厉害的芭蕉扇!却不知怎落得那怪手上,如此法宝,牛大哥怎肯轻抛尘世?莫非是那铁扇仙与他分离,改嫁旁人,将扇子也过继了去?” 正想处,忽听有人笑道:“姐姐 ,他哭什么?” 路明非一惊,四周望来,却不见人影。即又听一人答曰:“许是教风吹坏了眼。” 前一人又笑道:“我料他是斗不过别人,被打哭喽!” 后一人也道:“嗯,也有理。咬败的鹌鹑斗败的鸡,霜打的茄子,他蔫了。” 路明非听得气恼,慌忙抹了把泪,叫道:“哪来的碎嘴?在此风言风语,取笑我来?还不现身?” 话落处,即听前一人“呀”了声,惊道:“姐姐,他却能听见!”后一人却不以为然道:“他是覆海大圣蛟魔王,如何听不见?” 路明非听了,心中一动,即道:“不知何方高人在此,请恕我不便行礼。二位可否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那前一人咯咯笑道:“他变得一张好脸皮!”后一人也笑道:“师父说蛟魔王能屈能伸,摔打砸拉,样样能行。于红尘间打滚,在妖魔处为王。上登九天,下入幽冥,长一张涎皮赖脸,行事故颇爱耍子。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路明非闻听此言,涨红两颊,不由骂道:“哪个长舌的在背后编排我?” 却听那前一人道:“惨喽惨喽,你骂我家师父,教她知道,定不饶你!”又听后一人道:“把他放下去罢!” 路明非一怔,但见那两棵棕榈忽扭动开来,左右一分,将他摔在沙滩。挣挫而起,只觉手脚酥麻。 却见那两棵棕榈扭罢多时,化作两个人形,行貌如一,并蒂生莲,竟是一双孪生姊妹。你看那二人: 青丝垂落纤纤体,眉黛春山脉脉依。 两双金瞳光鉴人,携手亭亭又玉立。 巧笑嫣然花娇艳,顾盼生姿星熠熠。 比之明月还冰洁,胜过瑶台姮娥旎。 她两个浅施一礼,翩翩万福,对路明非道:“大王,这厢有礼。” 路明非一怔,旋即还礼道:“二位女菩萨,路明非稽首了。” 那其中一位女子嘻嘻笑道:“你这魔王,僧不僧,道不道,俗不俗的,见得哪门子礼来?” 另一位女子也道:“确是乱来。” 路明非却笑道:“二位着白袍,周身龙气氤氲,脑后佛光隐现,虽未成正果,却与佛门有缘,故称菩萨。” 那二女一怔。其一位道:“姐姐你说差了。他眼神好得紧,却未被风吹坏。” 另一位点头道:“却是我眼吹坏了,不见他目光炯炯,专盯姑娘乱看,分毫不移。” 路明非听得,更不移目,只笑道:“是极!是极!这一番更要看个仔细,不然如何分清二位谁在言语?” 头一位女子笑道:“姐姐,你怕是说不过他。” 另一位女子点头道:“是了,正是蛟魔王作风,嘴上不饶人,无理搅三分,果未认错人也!” 路明非听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似对他底细颇有了解,便问道:“二位女菩萨贵姓高名?” 那“姐姐”忽一摆手,说道:“贱名不 入贵耳,我姊妹俩如今方外之人,红尘俗名早忘。大王休多问,且随我二人来。” 路明非问道:“何去也?” 那“妹妹”道:“家师算准你今日造访,特吩咐我二人在此等候。大王,随去见家师可好?” 路明非闻言一惊,忙问道:“尊师何人?” 那“姐姐”道:“大王一见便知。请!” 路明非却不挪步,暗自留心,蹙眉道:“尊师见我何干?冒冒失前往,却失礼数。” 那“妹妹”道:“家师说了,一来叙旧,二来求法。” 路明非一怔,问道:“尊师能掐会算,神通广大,缘何求法于我?” 那“姐姐”说:“人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大王通晓法术,家师自忖不及,特请来教。” 路明非又欲询问,却见她一摆手道:“纵有千言万语,却不如当面一见。大王莫要我姊妹二人难做。” 这魔王怔了怔,旋即笑道:“若寻常人这般言语,我定要讨教一二。不过闻听尊师与我有旧,便不与你二人一般见识。” 那“妹妹”笑道:“既如此,请大王随来。” 路明非嘻嘻一笑道:“我却还有一问。” 那“妹妹”蹙眉道:“何事?” 路明非笑问道:“尊师是男是女,是公是母,还请言明。” 那“姐姐”冷声道:“男又如何?女又怎样?叙旧、求法,还分男女?” 这魔王笑道:“叙旧自不分男女老少,求法却有男女之别。实不相瞒,本门有一条门规,我却不敢逾矩。” 那“姐姐”奇道:“何样门规,说来听听?” 路明非笑道:“我自得道以来,也曾动传法之念,却恐有教无类,致使真法作践,便定一门规,权为约束。” 那“妹妹”不耐插言道:“法不轻传,却是常事。大王定何门规?快请说来。” 路明非嘻嘻笑道:“却也简单,只五个字也——传女不传男!” 那二女闻听,即愣在当场。 过了半晌,那“姐姐”面沉似水,说道:“蛟魔王,你消遣我姐妹不成?” 路明非微微笑道:“两个小丫头,没大没小,你二人该唤我师叔。” 那二女闻听,面色陡变。 路明非察言观色,便知猜中,忽高声笑道:“师姐!你服侍观音菩萨在南海普陀崖,却也未学好处,只学这故弄玄虚之情。便要见我,怎还遣这晚辈出面?” 这一声喊,传遍海岛。不多时,即见一峰自岛中耸起,闻听一人道:“你两个,还不拜见师叔?” 话落处,只见那二女双双跪倒,朝上唱个喏道:“弟子拜见师叔。” 路明非拍拍头顶,笑道:“真乖。”一左一右提起道:“头前带路。” 那二女再不多言,在前引领,取路入山而去。路明非负手在后,暗自留心,却见那山: 高耸入云贯九霄,擎天玉柱霞光绕。 斜斜麓坡载修竹,潺潺流涧淌泉涛。 鸥燕振翅飞天阙,鹿狐奔走钻山坳。 仙鹤高唳如在耳,灵猿啼鸣声声高。 上下起落有时机,穿林打叶送珍宝。 百果酿作猴儿酒,衔来灵芝冬虫草。 半云半雾抱琵琶,有精有怪尽是妖。 好比蓬莱瀛洲坐,又似云梦武陵桃。 这魔王一路观赏不尽,不多时,就随二女入一洞府。但见其内屋舍整齐,有田有路,俨然一座世外桃源。 那二女道:“请师叔稍候,我二人即去通报。”就拽步入得屋去。有分教:黑王虎毒食子,奥丁贪心嗜父,路明非又见龙女,李雾月攻伐青铜,直使得诸神黄昏日不落,天地改换走蛟魔。 第81章 奥丁神定住日头,路明非同门叙旧 话表黑王,与二道、有来有回携两位公主,半云半雾,径奔万寿山来。 半途中,见海面浮出漏网人鱼,便亲自下海,打杀两个,提在手中,又复路程。 不多时,及至万寿山福地,径落五庄观内。 那耶梦加得左右看来,却觉天阴雾重,体重身沉,浑不自在,开口问道:“这是尼伯龙根?” 黑王笑道:“此乃洞天福地,比尼伯龙根更妙。想为父当年教你等本领,修筑尼伯龙根之法,正由此而来。” 耶梦加得见他笑得甚怪,顿觉心悸,忙问道:“父皇带儿臣来此何干?” 黑王呵呵笑道:“多年未见,为父备一座家宴,与尔共享。” 这公主听了,遍体生寒,却见黑王径奔屋舍之内,不多时,即将康斯坦丁拖扯而出。 这皇子见了耶梦加得,便是一愣,却看她冲自己使个眼色,虽不解其意,但就闭口不语。 那耶梦加得故作轻松,问黑王道:“父皇,这贼子可为主菜?” 黑王笑了笑,却摇头道:“非也,非也,却只为陪衬。” 话毕,就吩咐清风、明月自观中取一口大锅,支在阶下。又教取来干柴,架起烈火,将那两条人鱼剥皮,滑锅入油。顷刻之间,熬下一锅热油,滚滚生烟。 那耶梦加得怀揣二十五个小耗子——百爪挠心,又明知故问道:“这两条人鱼,却不够下肚,可把康斯坦丁下锅,佐以龙血最佳。” 黑王摸摸肚皮道:“为父近来胃口大增,确实不够。”即朝她望来,问道:“孩儿道如何是好?” 耶梦加得讪笑道:“多食却也不妙,八分饱儿即可。两个龙王,怎生消受?” 黑王哈哈大笑:“孩儿说笑了,纵是三个龙王,又有何妨?”即对“有来有回”道:“将大公主入锅,先炸她!” 那有来有回领命,将那“白王”扛将起来,往锅里一掼,烹的响了一声,却见雷光炸起,惊倒“有来有回”,呼道:“锅漏了!” 说不了,油漏得罄尽,锅底打破。那“白王”惨叫不断,在地上打滚,法术破灭,现出阿巴斯本相。 黑王吃惊非小,见了那大食胡人,怔愣半晌,却明白过来。忽翻身一巴掌,将那耶梦加得搧在地上,骂道:“好个贱人!果是唬我!” 那耶梦加得见事败露,骂道:“老贼,你今日此行,怎难怪我等反你!虎毒尚不食子,伱枉为人父!” 这黑王怒不可遏,叫道:“速换一口新锅,将这耶梦加得炸了!我先享用!” 那清风、明月领命,转身换锅却是不提。 且说北俱芦洲,冰海汪洋,奥丁与娜塔莎立于海畔,眺望海上浮冰。众死侍拱卫在侧。 但见那冰上俯一头巨兽,似蛟非蛟,似龙非龙,正是黑王尸身——肥鲶鱼也,正远往西去,几欲融入落日火 境。 时值黄昏,却见天际处飞来一只乌鸦,扑腾腾掠过冰海,落在奥丁肩头。 那乌鸦口中衔着一颗金瞳,见了奥丁,陡然滚动,直盯他望来。 这神王伸手接过,除下面具。 娜塔莎低眉颔首,分毫不敢抬头。 奥丁将眼捻在指尖,口中念念有词,忽往脸上一覆,只听一声闷哼,复睁开眼来,霎时间睛瞳如火,射出金光,几将黄昏照作白昼。 娜塔莎即道:“恭喜主公。” 奥丁听了,却未答言,重将铁面覆上,那金瞳喷出火光,把右眼处烧一孔来,以便观看。 这神王深吸口气,待了片刻,才道:“拿弓箭来。” 一声令下,早有死侍捧来弓箭。奥丁伸手接过,试了试弦,见确有力道,便拈弓搭箭,眼望箭镞与那黑王尸身。 只听得呼一声炽烈,那箭镞上火光腾起,艳如红霞。 那奥丁扯弦,崩一声响亮,却见弓开如满月,箭走似流星,好似穿风起,又比星辰落,须臾及至,直掼入黑王尸身。 但见得火光熊熊,红雾炽炽,将那黑王笼在当中,烟气冲天,径飘上空,聚积成云,缓缓压来。 火影红彤彤摇曳,与那落日余晖交相辉映,直教这海、这冰也透出红光。奥丁将弓箭撇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词,自取出那绣花针来,往空中一抛,叫道:“站下!” 只见那绣花针化作金光,掠过火场,携一缕火焰,径往天边,没入落日。娜塔莎忽觉心一惊,就看那落日定在原地,却不再坠。 这一声喝,就教那日头站下。 娜塔莎一怔,便看见那黑王尸身所燃火焰已卷身而起,把太阳绕住。 她看在眼里,过往之事如潮涌来。这“瓦尔基里”忽双膝跪地,剧烈咳嗽,却是不止,几欲将心肺呕出,哇地一声喷出血来,所视者,已渐渐模糊。 隐约约间,她似望到日头自西而升,又见奥丁手中,一杆扭曲的长矛正浮现而出。 红色的焰光蔓延开来,随风而动,即卷向四面八方。观至此,她再难支撑,直昏死过去。不在话下。 却说路明非原地等候,四下张望,只见得内里别有洞天,正是那: 竹林沙沙随风倒,屋宅错落钟鼓敲。 石涧泉声空灵响,白鹦哥飞咏仙谣。 上透天光分七彩,下通汪洋涌浪潮。 足踏百花金莲生,壁挂藤萝灵芝草。 路明非点看多时,心道:“常言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果然不假。这般好地方,我却寻不着……” 正想处,就见那二女回转道:“师叔,这边请来。”路明非即收心,拽步随后。 三人转过房舍,穿过三间倒座儿,早见一处草庐。却见门窗紧闭,风雨不透,左右无缝,上下无孔。 路明非笑道:“她一个水中龙女,又不是抱窝母鸡,怎住在这草窠里?” 那二女闻听怔住,双眉紧蹙,却不便开 口斥责,就耐住性子,引他进门。 路明非大步流星而入,却见眼前陡然一亮,豁然开朗。原来草庐之中更藏福地,乃是一处山泉汇流成塘,自山涧垂下银河,哗哗水声,靡靡水雾,隐住一道身影。 这魔王心中一动,果然眼熟。 那二女躬身施礼道:“师父,蛟魔王带到。” 龙女笑道:“辛苦你两个,权且退下歇息。” 那二女领命告退,只余明非一人孤立。 路明非开口道:“师姐你……” 话落处,却见那龙女忽纵身跃起,右手探出,劈面打来。 路明非一怔,撤身躲过。 那龙女不依,上前一步,又即打来。 路明非无奈,探食指放于颊边,指她掌心。 那龙女见了,急收右掌,却换左掌来打。 路明非早有预料,探三指反手一擒,拿住腕子,嘻嘻笑道:“师姐,你武艺不熟,打不住我……” 那龙女不答,右手自袖中滑落一瓶,白晶晶放光,闪住明非双眼,一时晃神,只听当一声,砸在额角。 路明非嗡嗡颤颤,松了腕子,退在一旁,捂头痛呼道:“什么法宝?这般结实?” 那龙女将瓶子抛了抛,笑吟吟道:“师父的宝珠净瓶。” 路明非疼得龇牙咧嘴,问道:“哪个师父?” 那龙女道:“自然是菩萨。” 路明非一怔,旋即道:“这等宝物,你拿来敲头?” 那龙女笑道:“饶是你头硬,用旁的却敲不痛。谁教你在外说嘴?便是那齐天大圣,见了我也恭恭敬敬的。” 路明非无可奈何,抚着额道:“他虽不怕我,待我倒也规矩。想来成佛后,更谦恭了些。纵作妖魔时,却也不随手打人。” 那龙女望来道:“我便敲一下,你还有说法?” 路明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师姐随便敲来,我不躲便是。” 那龙女啧了一声,盘坐塘边道:“罢了,如此却无趣。” 路明非闻言,这才抬头望来,只见那龙女: 秀发黛眉好面貌,端庄清冷俏高挑。 玲珑玉体冰如雪,淡妆素颜眸凌姣。 恰如远山飞白絮,又似明月光华飘。 红尘怎见此佳人,龙女捧珠天仙苗。 真个是:静如处子有雅致,动若脱兔翁不倒。 路明非笑道:“一别多年,师姐风采更胜往昔。却未早来拜见,失礼失礼。” 那龙女笑道:“彼此彼此,你却也返老还童,借尸还魂,多福多寿,过得好自在呀!” 路明非苦笑道:“何来福也,遍地是祸!行差踏错,便万劫难复,又何自在?” 那龙女道:“先圣有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大难不死,就是大福。切勿得便宜反卖乖了。” 路明非听她言语,却是有理,忽眼珠一转,问道:“不知菩萨何在?我即拜见,却不可失了礼数。” 此言一出,那龙女面色一黯,叹道:“她走了。” 路明非 心中一诧,惊道:“如何走了?” 那龙女复叹道:“一日晨时,我早起服侍。却见她已不在山中道场,那二十四诸天、木叉行者,也皆不见。” 路明非怔了怔,反笑道:“师姐准是贪睡,那菩萨一气之下,舍你而去矣。” 那龙女闻言瞪来,骂道:“少耍贫嘴!非我一人被舍,那守山大神、善财童子皆在,莫非也睡过头了?” 路明非听罢,笑道:“那善财童子不过幼儿,正嗜睡年纪。那守山大神是个黑熊精,定要冬眠。呀!菩萨想是冬天走的!” 那龙女听他言语,不禁莞尔,笑骂道:“你这厮嘴不饶人,调笑小辈也就是了,却也来取笑我,没大没小!” 路明非嘻嘻笑道:“师姐该常开笑口,不可多忧。那娇滴滴惆怅美人,却学不得,反无姿态。” 那龙女果现笑颜,望来道:“你重活一世,却丝毫未变。” 路明非道:“我如今谦虚谨慎,愈发君子也。” 那龙女笑道:“我看却是梁上君子。” 路明非一怔,旋即道:“可怜。师姐多心了,我与那弼马温不同,素来不干那事。” 龙女挑眉道:“你虽不偷桃盗丹,却窃玉偷香也?还不如那大圣。” 路明非听说,不解其意,问道:“我自复生以来,修身秉性,约束情怀,何时窃过人也?” 那龙女眨眨眼,掰指算道:“ 红发墨瞳小姓陈,东瀛窈窕长腿身。 口不能言是徒弟,黄毛丫头罗刹人。 关爱同窗送亵衣,苏家富婆来称臣。 两个公主都擒过,变身劝酒真过分。 青铜城中抱苏茜,更别提那陈雯雯……” 话犹未了,这魔王忙道:“且慢!我与她等确无风月,师姐明鉴。话休繁叙,师姐找我,究竟何事?还请明言。” 那龙女笑道:“顾左右而言他,有奸情!” 路明非无奈,拱手苦笑道:“还请师姐嘴下留情。” 那龙女见他如此,便不逗他,才道:“确有一事相求。” 路明非忙表态道:“师姐但说无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龙女点点头,忽正色道:“你如此法力如何?” 路明非一怔,旋即道:“虽未及前世,寻常法术却皆使来。” 那龙女听了,即问道:“我寿元将近,却需你助力。” 路明非心中一诧,忙道:“你得道多年,又随菩萨修行,早该长生不老,无世同休?怎还寿元无多?” 那龙女轻叹一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你借尸还魂,重获新生,却是不知。这一元即终,将过十二万九千六百岁。如今天庭失联,地府沦陷,仙、佛、神圣者皆不复存,再无轮回,我却将死不久。” 路明非疑道:“果真如此?我又有何法?” 那龙女道:“我依稀记得,你却会使‘花开顷刻’。” 路明非听说,双眉紧蹙,说道:“你想教我以此法,为你积攒寿数?” 那龙女望来,金瞳熠熠,点头道:“正是。” 路明非即回退两步,悚然道:“此乃逆天之行,夺天地之灵机,窃他人之寿数!你你……” 那龙女长叹一声,却听她如何将说: 花开顷刻将凋零,长生之路似浮萍。 今时不比往昔日,诸天神灵没踪影。 阴司不存无轮回,地狱成空鬼难行。 欲求蛟魔施法术,撺掇逆天欺圣明。 这一说,有分教:同门师姐弟反目成仇,天竺妖大王饥肠辘辘,黑王又闻路鸣泽,奥丁持矛掼长空。 第82章 师姐弟不欢而散,黑皇帝痛失双眼 一元将终天地开,绝灭生灵没尸骸。 王图霸业成黄土,千秋功绩归尘埃。 从来无事偏生事,本为躲灾却惹灾。 花开顷刻百草凋,强夺寿数路走歪。 话说当时龙女对路明非说道:“如今阴司空荡,轮回阻塞。一旦身死,千年道行俱作虚幻。换作你,那时却还计较寿元何来?” 路明非双眉紧蹙,反问道:“菩萨便是这么教导于你?” 那龙女微微冷笑道:“若她真心系万民,却不该一走了之,不告而别。二十四诸天,木叉行者尚可随行,只余我等妖魔出身下界,又是何道理?” 路明非闻言一怔,想了想道:“那善财童子、守山大神何在?” 龙女叹了口气道:“那一日,我等遍寻神佛不见,便分别归家,约定百年后于南海普陀崖再见。” 路明非不耐插言道:“他二人未去?” 龙女摇头道:“我去时,他二人早至,将道场中法宝灵珍尽数搬空。那莲花池中一尾金鱼,也被他二人分食。” 路明非怔了怔,叹道:“可怜可怜,一朝道行尽丧。” 那龙女又道:“我三人碰面,各说百年间经历,互相印证,已知仙、佛、神圣皆不告而别,余下全是妖魔。其中得道长生者,被削去顶上三花,再无长生之能。未得造化者,却已早死多时。” 路明非听得心惊,又问道:“这是为何?” 那龙女摇头道:“我也不知。他二人盘桓数日,便要离去。我却留在普陀崖,直至今时。” 路明非讶然道:“此地是南海?” 龙女点头道:“我三人将菩萨道场分作三份,各取其一。” 路明非默然多时,说道:“那使芭蕉扇的想必正是善财童子了。” 那龙女却摇了摇头,叹道:“非也,那是牛魔王。” 路明非不听则可,一听悚然惊惧,惊呼道:“牛大哥!这如何说来?若是牛魔王,我当时便该认出!” 那龙女道:“你可知,他归顺佛家后,如何境遇?” 路明非一怔,摇了摇头。 龙女又道:“伱可知,那铁扇仙罗刹女已死?” 路明非又摇头。 那龙女续道:“你可知,红孩儿走火入魔,自戕而死?” 路明非心神俱震,言语不出。 那龙女冷笑道:“你全然不知,他早已非当年模样。我也是一般。” 说着,她撩开衣袍。只见那衣下身躯形如骷髅,腐败生疮,与那白王颇为相若。 路明非心中一凛,就听她道:“你道白王如何而来?乃是我换下残躯,被黑王寻见,炼制而来的。” 这魔王怎能不惊?又听龙女道:“你道那牛魔王为何助他,却不助你?” 路明非怔了怔,旋即心生猜想,惊道:“因为人参果树?” 那龙女点头道:“他欲复活妻子,需此灵根。那你可知人参果树何在? ” 路明非摇头。 龙女缓缓道:“那人参果树的根,就在白王体内!” 路明非又是一惊。 那龙女又道:“这便是我寻你,而非寻他的缘故。因为我算到,那白王仍在你手。” 路明非这才恍然大悟,忆起前番海岸战时,那清风、明月二人现身。他道:“原来如此,那黑王此刻该在五庄观内。” 他又问龙女道:“那你为何教我以‘花开顷刻’为你积攒寿数?” 那龙女叹道:“你却不知。当年黑王吞下人参果树,只余一根,却难生长,自无果可结。纵使长成,却需万年才可长出三十个果子,我却等不那许久。” 路明非听罢,了然道:“你是教我用‘花开倾刻’将那人参果树催熟,无需万载光阴即可结果。” 言至此,他又蹙眉道:“只是如此施为,那人参果徒有其形,却无其神。吃下一个,能增四十七年寿数便是难得,于你却杯水车薪。况且只余下一根,如何成树还需良方,我却无医树的法子……” 话犹未了,他却思如电转,惊呼道:“菩萨净瓶中的甘露水浆?” 那龙女点头道:“当年那弼马温推倒人参果树,便是以此物救活。只可惜此物单能生草木,却于人身无用。” 路明非仍疑道:“可纵救得树活,将那人参果施法催熟,却难济你,岂不徒劳?” 那龙女摇头道:“你所虑者,我自然早料。多年来,我遍翻古籍陈经,寻得一法。你可知那人参果生得如何模样?” 路明非虽见多识广,却也未亲眼瞧过,想了想道:“只曾听闻,那果子形如三朝未满的童儿,有手有脚,点头晃脑,风过时也会啼哭。” 龙女点头道:“正是这般样式。我手中之法,乃是‘以形补形’。” 路明非闻说,先是一怔,旋即顿生恶寒。 那龙女不睬他,自顾言道:“此法需寻得四万七千名幼童为祭,再施以‘花开顷刻’之法。如此一来,纵无万载光阴,那人参果吃上一颗,也可有四万七千年之寿。” 路明非默然良久,说道:“你如何作了妖?” 那龙女不以为意道:“我本就是妖,你却从来是人。” 路明非自嘲笑道:“自古人妖殊途,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罢,他转身便欲离去。 未及门处,却听那龙女说道:“你我同门多年,该知我卜卦之术甚精。” 路明非头也不回,问道:“那又如何?” 只听龙女道:“前番我卜了一卦,不出此洞,便知你过去所经之事及未来所生之情,你可愿听?” 路明非呆了片刻,却道:“天机不可泄露。天命人运,唯已难鉴。我若知未来之事,却生变故,是福是祸,怎料得定?又何必听来?” 那龙女不顾他言语,执意道:“此地乃观音菩萨道场,可掩天机。你若知未来之事,自可提前攘灾解厄 。实不相瞒,出得此山,离开此岛,将有大劫加身。” 路明非听了,转过头道:“想必要我以施法来换。” 那龙女点头。 路明非笑道:“你不怕我假意答允,事后不认?” 那龙女道:“我自有法教你毁约不得。” 路明非摇头道:“如此说来,我必不答允。” 那龙女默然片刻,又道:“那些只是凡人。” 路明非叹道:“师姐,我也曾是凡人。” 说罢,推门而出,及至草庐之外。 那二女拦住去路,行礼道:“还请师叔留步。” 路明非却不睬她二人,拽步就走。 那二女便欲拦住,却听门扉响动,龙女步出,咳嗽了声,说道:“你二人拦他不住,放他走罢。” 只见她素面皮剥,露出森森白骨。 那二女惊道:“他走了,师父你如何是好?” 龙女微微笑道:“且宽心,他还会回来。” 那二女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但见路明非已出洞府,原路返回,抬起头,却看天上日轮自西升起,透艳艳红光。 他双眉紧蹙,法眼睁开,却难分辨。那日头滚过天际,逆反常理,径往东方坠来。 这魔王心中大惊,便知事有不谐,想来是龙女口中大劫,却不知如何应对。呆了半晌,但见那红日追落之势放缓,料定尚可补救,心道:“此事恐与黑王脱不了干系,待我前去寻他!” 想罢,舒展筋骨,念动咒语,唤来祥云,纵身而上,看清方向,急奔东海而去。他如何赶路自不在话下。 却说黑王命二道换锅,欲炸耶梦加得。不多时,那清风、明月便另起炉灶,架起烈火,却道:“只可惜上一锅人鱼好油。我二人再去海里,抓上两只才好。” 黑王道:“不必麻烦,这耶梦加得皮嫩,干炸即可。” 耶梦加得悚然惊道:“嫩是嫩,却易焦糊,还是取些油来为妙。” 那康斯坦丁听了,不耐插言道:“早死晚死,却有何区别?纵他二人去抓,也费不了多少时辰!还不如来个痛快。” 耶梦加得瞪来道:“你视死如归,可别扯上我。晚死一刻,便有转机。你给我闭嘴!” 那康斯坦丁别过头,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耶梦加得又叫道:“我细皮嫩肉,无甚肥油,干煎有什么吃的?还不如上笼屉蒸熟,或以清水来煮,原汤化原食,才有滋味。” 黑王听了,微微冷笑道:“如此烹调,却还不如包作饺子、馄饨,一半来蒸,一半来煮。” 耶梦加得闻言,心道这做法费时,即点头说:“好!好!好!这做法甚好!务必如此做来。先和上面,醒发个把时辰再说。” 黑王道:“何必这么麻烦?你皮嫩却无肉,正好剥下皮来,擀了薄,再将康斯坦丁剁碎成馅,包在一处正好。” 耶梦加得摇头似拨浪鼓儿,忙道:“我皮嫩又薄,包了肉馅,下锅 便漏,还是教康斯坦丁剥皮罢。” 她絮絮叨叨,嘴上不停。那清风、明月二人充耳不闻,只顾烧火。不多时,即见锅冒青烟,已然滚烫。 他二人即上前,扛住耶梦加得,便欲掼入锅中。 这公主挣扎不就,边喊道:“救命啊!有没有人啊!谁来救救我呀!黑王要吃龙了!” 那黑王笑道:“纵然你叫破了天,也无人来!” 正说处,忽见一阵风起,卷起一块大石,哐当一下砸在锅中,直教灶台粉碎,铁锅漏底。 只听有人高声喝道:“公主休要担惊,元帅莫要害怕。朕在此,他等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众人俱是一惊,闻声抬头观瞧,只见得路明非按下云头,居高临下望来。 那耶梦加得泣不成声,哭道:“陛下你怎么才来呀?臣差点就交代在这儿了!” 路明非听了,却无暇与她插科打诨,咄一声喝,对黑王道:“呔!黑王!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死忌!休走!拿命来!”跃将下来就打。 那黑王一惊,忙撤身喊道:“来人!护驾!”身旁清风、明月、有来有回一拥而上,挡住路明非,便与他战在一处。 路明非见三人围拢,却是不惧,使个定身法,叫道:“住!住!住!”只见得那“有来有回”当即定住不动,那清风、明月二人却只一顿了顿,复恢复自如,上前就打。 这定身法却非无往不利,前番定不住路鸣泽,今次又定不住清风、明月,直教路明非脸上无光。 他又失了方天画戟,那宝剑赐予耶梦加得未还,手上无兵,却不适应,便一撤身,念动咒语,拔下两根头发,变作两个分身,敌住清风明月。这本体则奔黑王而来。 却说那黑王甫一见路明非,便知事有不谐,左右只有忠臣,前后却无良将,如何能敌?忙扯住耶梦加得与康斯坦丁,撒腿就跑。 谁知清风、明月原就本事不济,只在寻常人前耍耍威风有余,如今老朽,又已死去多日,纵是仙人之体,却也难挡住这魔王,被两个分身缠住,无暇他顾。 这魔王本体打将过来,两步赶上黑王。还未待他出言威胁,就被路明非一脚踹翻在地,被夺走二位龙王。 他也不顾人质,一骨碌跃起,头也不回就跑。 路明非那里肯放,将身一纵,跃在面前,扑一拳打在嘴角,直淌出血来,槽牙崩断。 那黑王慌了神,后退几步,言灵念动。却见路明非抢步欺身,探臂膀一把扼住,将那言灵止息,脚下一绊,将黑王跌在地上。 他一脚踏在胸膛,抡拳砸来,正打在鼻梁,咔嚓一声清脆,应声而断。 却说黑王也非等闲之辈,双眸金光闪烁,迸出电光击来。 路明非眼疾,歪头躲过,探二指,使了“二龙戏珠”,只见血迸如泉,便将这黑王双眼摘下。 他将双眼在掌中一握,当时压碎,拳打下来。 黑王惨叫一声,却听耳边路鸣泽声音响起道:“该结束了,蛟魔王本不应该存在!” 这龙皇一怔,又听路鸣泽说:“以你我重返困顿为代价,将他抹去。奥丁已然出手,若你同意,便扯住他!” 黑王听罢,只想一瞬,即双手探出,钳住路明非,自口中喷出一团黑雾,将路明非笼住。 路明非稍一怔的功夫,只见得天降惊雷,流星经天,自一颗红日中,坠下一柄长矛,直掼入后心!这才是: 奥丁施法返光阴,命运长矛天降临。 欲屠蛟魔覆海圣,大劫加身磨难侵。 第83章 三魔改天换地,明非早死多时 西方红日起黄昏,径转东来落天门。 阴阳五行为颠倒,时光倒流歿此身。 过往烟云随风去,恩怨情仇尽归尘。 故人相见不相识,心底空落无此人。 话说路明非将欲打杀黑王,补全三魂,却一时不慎,被毒雾迷住。但此雾与路明非同源,如何能中?须臾便即清明。 却见那黑王趁此一瞬功夫,双臂扯住明非,奋起力道,口中念念有词,即非法术,也非言灵,只听得人心烦。 路明非心血来潮,那一术“萌头”惊动,警示危机。 他心中一凛,还未及有所反应,便听得雷鸣乍起,风啸陡生,自背后力透前襟,从泥丸直至涌泉! 这魔王暗叫不好,不及转头,只余光瞥住,但见一柄长矛从天而降,比狂风还疾,比闪电还快,扑一下直掼入后心! 路明非顿觉心神剧震,上下无力,四肢酥麻,竟跌了一跤,挣挫不起。 在场众人俱是一惊。 正此时,却见狂风呼啸,骤起一阵阴风,将路明非卷住。 这风却不是凡风,不是东西南北风,不是和薰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唤作“赑风”。 眨眼功夫,自路明非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将那骨肉消疏,皮囊消解。 众人看得眼诧,只须臾间,那路明非只一魂尚在,幽幽荡荡,无处投身。只听得那长矛哐当一声落地,立时化作一团赤色火焰,将路明非魂魄裹在当中,艳艳灼烧。 那一魂尚自挣扎,忽作龙形矫矢,又作人形翻滚,却难逃脱。又变作世间万物,各形各类,你看那: 飞禽走兽百足虫,瑶草琪花翠芙蓉。 山川江河险峰立,风雨雷电云海冲。 亭台楼阁金銮殿,寺庙塔城千府宫。 耄耋老人拄拐杖,初生幼童摇篮中。 有男有女变阴阳,有人有妖来回弄。 三教九流官与匪,市井百态商与农。 那一魂变作千万份,化作形形色色,各自奔逃,却无一能躲,尽数灼火。大火熊熊燃起,霎时间将五庄观并一旁山林齐烧在一处。 在场众人见了,纷纷欲逃,却听那黑王冷笑道:“莫费事,这火任你逃在何处,也躲不过。”说着,以手指天。只见一轮红日自西径往东去。所过之处,火焰腾起,焚烧万物。 黑王道:“多看对方几眼罢!待须臾火过,你等恐再难相见。”众人一时难明,不顾敌友,互相望来,却不知下一步如何动作。 正此时,那火焰呼啸而至,即将众人吞噬。 却说酒德麻衣与苏恩曦二人当时寻访村落镇店,果有收获。在距海不过二十余里,便见一渔村。 她二人相貌不俗,又是女子,当地人自然热情。那苏恩曦与人借了电话,联系本地手下。不多时,便见车来。她两个上了车,急转东京源氏重工。 正行处,却 见天上红日西升,径往东来,一时惊骇。行至城内,果见车驾混乱,人潮涌动,个个驻足不前,纷纷抬头而望。 苏恩曦蹙眉道:“这什么情况?世界末日了?外星人攻打地球了?”酒德麻衣却怔怔不语,抬头望天,眉头紧锁。 待了片刻,便见火起,被风卷住,铺天盖地,烧将过来。她二人吓了吓,忙教开车。 那司机得令,一脚油门猛踩,横冲直撞,将街上车驾撞得东倒西歪,硬生生闯出一条路来。二女扶住把手,仍颠得叫苦不迭。 苏恩曦道:“谁教伱开车的?” 那司机嘻嘻笑道:“却无人教授,自学成才。” 此言一出,二女却觉耳熟,只见那司机转过头来,笑靥如花,乐呵呵道:“姑娘们,我们又见面了。” 苏恩曦悚然一惊,呼道:“老板!你不是死了么?”那司机非是旁人,却正是路鸣泽。只听路鸣泽笑道:“员工尚未死,我身为老板,岂能……” 话犹未了,酒德麻衣已然抽出刀来,扑一下刺透椅背,自路鸣泽后心掼入,刃出于胸。那路鸣泽却似无事,呵呵笑道:“麻衣,不愧是忍者,还是你比较狠。” 那二人立时面如纸白。苏恩曦不住颤抖,问道:“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路鸣泽边开车边道:“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是龙啊!” 苏恩曦再次怔住,酒德麻衣却又抽出另一把刀,搂头就斩。却见那刀刃自路鸣泽头颈穿过,斩断椅背,他却毫发无伤。 路鸣泽笑道:“麻衣何故动气?不久后,你们又是我的女孩了。你们三个都是。” 二女闻听,顿觉毛骨悚然。路鸣泽却道:“大概还有十分钟,看在往日情分,可以提问。” 苏恩曦与酒德麻衣对视一眼,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路鸣泽信守承偌,当时答曰:“用最简单的话说,我们修改了时间线。” 酒德麻衣听说,问道:“‘你们’是谁?”路鸣泽笑道:“其中一个自然是我,余下两个是独眼龙和老黑。”酒德麻衣一怔,旋即猜测道:“奥丁和黑王?” 路鸣泽点头。苏恩曦又问道:“你们修改了什么?”路鸣泽微微冷笑道:“将路明非,也就是蛟魔王,从新的时间线剔除。” 苏恩曦听得毛骨悚然,惊道:“你们能做到这种事?” 路鸣泽点头又摇头道:“可以,又不可以。我们自然不能凭空从时间线剔除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是极为困难的。” 说至此,他又话锋一转道:“所幸蛟魔王的存在本来就是错误的。我们三个合力,才有可能弥补这个错误。” 酒德麻衣问道:“那代价是什么?” 路鸣泽道:“我和黑王都将陷入沉睡,而奥丁则会以永久失明,加之被永远困在尼伯龙根为代价。” 苏恩曦一怔,蹙眉道:“听起来, 这代价并不算重。” 路鸣泽点头道:“因为我之前说过,蛟魔王的存在本身就是时间线的冗余,所以剔除他,甚至比一个普通人还要轻松。” 酒德麻衣问道:“那为什么你们之前不这样做?” 路鸣泽叹口气道:“你们以为修改时间线是很容易的事么?奥丁以卯日星官日眼中炼出的绣花针定住日头,教光阴停滞,不再流转。再用蛟魔王遗蜕,也就是那条肥鲶鱼为祭品,以永久失明和失去自由为代价。而我和黑王,将永久失去一魂,陷入长达千年的沉眠。若非如此事有不谐,我们三个绝对不会动用这个办法。” 这二女听了,似懂非懂,呆愣片刻,那苏恩曦又道:“那路明非呢?作为人的路明非呢?他并不是一个错误。” 路鸣泽点头道:“恩曦果然冰雪聪明。你说的对,他并不是错误,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将他抹去。但对付一个普通人,我们有的是办法。” 苏恩曦又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不怕催生变故么?” 路鸣泽闻言,摇了摇头,笑道:“第一,你们没有这个本事。第二,你们不会记得刚才这番对话,也不会记得蛟魔王或路明非。” 那二人一怔。 路鸣泽自顾笑道:“让一个人消失的最好办法,就是教所有人遗忘他。” 说罢,他一打方向,车头调转,径直冲向了火潮。 那火潮汹涌澎湃,若巨浪般摧枯拉朽,冲入东京城。漫过高楼大厦,灼遍长街小巷,尽作灰燧,复往四方而去。过大海,灼穹苍,烧向天下。 往东至东胜神州,灭山林,毁楼阁,蒸黄河,吞长江,浩浩汤汤,烧至夔门江上。 却说那诺顿早将白王伊邪那美押在炉中,绑缚在巽位,有烟无火,却也炽热熏人,将那白王烫醒,正破口大骂。 诺顿却将炉门紧闭,充耳不闻,独坐丹台看管,就见那芬里厄自外急忙忙而来,开口便道:“出事了!” 诺顿霍然起身,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芬里厄忙扯住他道:“随我出城,一看便知!”诺顿见他焦急,不敢怠慢,即与他到城外,分水而出,在江上冒头。 只见得红彤彤遮天蔽日,却是大火起,烧将而来,那堤坝瞬间化作灰烬而散。 这两位龙王心中狂跳,不敢久留江面,齐翻身而下,逃在城中。那芬里厄问道:“你是青铜与火之王,见了这火,可有说法?” 诺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望他一眼,欲言又止,却似忆起什么,急返显灵宫,将那红砖取出。 芬里厄寸步不离,见此物,蹙眉道:“你何时干起瓦工活计了?只青铜,还不够你用么。” 诺顿瞪来道:“胡说八道!此物乃……也罢!与你繁叙,却误大事……” 正说处,忽见红光一闪,那火已灼水而来,烧入青铜城,便至 显圣宫。 那芬里厄惊道:“来得好快!哥呵,有何良策,快快使来!”诺顿即上前一步,念动咒语,将那砖往空中一抛 只见那红火登时一滞,却似那“避猫鼠”般不敢靠近。那两个龙王立时一喜,可未及笑出声来,却见那红火躲过红砖,自一旁绕来,霎时卷住二龙,裹在当中,又将这宫中一切尽作飞灰。只余下那火炉。 原来它却怕那真火,寸步难近,即转他处。又将这青铜城绕了个遍,一把火烧了个煨烬。那寝宫、天牢之人,皆被火噬。他们如何暂且不提。 却说那火自也烧至北俱芦洲,此乃最终之地。红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此处死侍、天马、娜塔莎等皆掩在火下。 奥丁立在原地,动也没动,任由火焰笼在四周,面具融化,两颗眼睛飞出,没入红光影里。他仰头叹道:“结束了……” 话音刚落,那天上红日即自东方坠落,没入地平线下。火光渐熄,天下俱暗。 却不知过多少时辰,那金乌东升,跃在穹苍,普照大地。这北俱芦洲风雪之地,有一处尼伯龙根,名唤作“避风港”。其内土地平旷,屋舍俨然,于风雪中岿然不动,正如世外桃源一般。 这一日,乔薇尼早早起床,梳洗已毕,化些淡妆,即下楼径奔花圃而去。此地飞禽走兽,花树草果,应有尽有,乃自放自牧,自栽自种。 她摘下几朵白菊、百合并马蹄莲,扎成一束,携在手里,即穿过长街,越过树林,就见一座冰湖如镜,倒映天光云影。 那湖畔站定一人,似早来多时,不耐吸起烟来。你看他约四五十岁年纪,两鬓斑白,面带威严,正是避风港委员长路麟城。 他见乔薇尼姗姗来迟,蹙眉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乔薇尼言语不让,哼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会带那个婊子来。” 路麟城眉蹙更紧,将烟头撇下,不耐道:“娜塔莎只是我的秘书。” 乔薇尼冷冷笑道:“穿一步裙的秘书……” 话犹未了,却听路麟城喝道:“够了!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要是吵,也不该在这里!” 乔薇尼闻言,默然不语,只自顾自上前,到了一处石碑前。 路麟城紧随在后。 只见那乔薇尼俯下身,将花束放下,轻声道:“明非,爸爸妈妈来看你了。” 那石碑上撰着“爱子路明非之墓,1991.7.17-2004.7.3。” 正此时,远在天朝国土,有一座城,毗邻东海。那城南处有一所学府,名唤“仕兰中学”。距此地不过三十里路程,是一座高架桥入口。 那桥下,有一位年轻男子伫立,怀抱花束。怔了半晌,俯身放在地上,久久不语。 却此时,电话铃响,那男子退后数步,接起道:“我在听。” 只听电话那头传出沙哑男声,说道:“楚子航,有任务……” 那楚子航听罢,点了点头,收起手机,翻身来到路旁。及见一辆蓝色车驾停靠,他开门上车,叫道:“启动。”遂引擎轰鸣,转瞬远去。 却说与此同时,隔海相望,有一国名唤“东瀛”,乃海岛小邦。国都唤作“东京”,繁华富足,人人鲜衣怒马。 只近百年来,有一帮流氓地痞,泼皮破落户渐成气候,结党营私,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专吃没钱酒,地头收租金,喜纹身花背,以黑道自居。 其中犹以八家为最,合称作“蛇岐八家”。如今势力甚大,于东京置业,以工商掩行,有一处买卖,名曰“源氏重工”。 今日,那八家主事来人,聚在此处,商讨买卖事务。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人丁颇旺。其一人名唤“上杉绘梨衣”,正与角落处闷坐,双眉紧蹙。 正疑惑间,忽听有人问道:“绘梨衣怎么不开心?” 她抬头观瞧,那说话之人名唤“源稚生”,正是这上杉绘梨衣的义兄。 这绘梨衣天生有疾,不敢开口言语,即自怀中取出一本子,写道:“绘梨衣做了一个梦。” 那源稚生奇道:“什么梦?” 绘梨衣却未答写,只伸出手来,呆呆看了半晌,忽心血来潮,动了动小指。 不期此时,那滨海城高架桥下,一只手破土而出! 第84章 楚子航重逢龙女,路明非从天而降 红尘不见蛟魔王,原是魂归荡黄粱。 早死多年埋进土,到头一梦空畅想。 所幸爱徒仍在世,当初盟约指尖藏。 但有一念可铭记,重现人间返家乡。 话说楚子航接过电话,便驾车经由高架桥回转家中。推门而入,即嗅得酒气扑鼻。 他微微蹙眉,拽步走入客厅,就看见四位中年女子躺在沙发之上,歪七扭八,玉体横陈。 那其中一位是楚子航母亲,名唤“苏小妍”,年近四旬,却风韵犹存,尚有几分少女情态,缩在毯子里,见他回来,问道:“这么早去哪儿了?” 楚子航拉上窗帘,头也不回道:“去看望一个同学。你喝的中药我熬好了,放在冰箱……” 话犹未了,却见苏小妍霍然跃起,满脸期待道:“哪个同学,男的女的?”一旁三位妇人是苏小妍闺中密友,自幼把楚子航看大,也纷纷来了精神,个个八卦望来。 楚子航一怔,旋即道:“男的。” 四人齐现失望之色,那姗姗阿姨道:“哎呦子航这么帅,还愁找不着女朋友?来来,陪阿姨坐会儿嘛。” 却听楚子航道:“不坐了,我还得出去一趟。” 苏小妍又来兴致,忙问道:“这次是干嘛去?男的女的?” 楚子航道:“有男有女,是同学聚会。” 苏小妍哦了一声,旋即问道:“晚上回来么?” 楚子航一怔,其印象中母亲少有此一问,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可能会晚点。” 那苏小妍不再多问,楚子航便告辞上楼,回了房间。一进得屋,他便径直来到衣柜前面,开了门,即见在角落处躺着一个黑色的网球包。 楚子航拉下链条,自包中取出一柄东瀛太刀,黑鲨鱼的皮鞘,却无吞口刀镡,正做个“御神刀”样式,名唤作“村雨”。 你看他铮一声将刀扯出一尺,鸣如龙吟,光可鉴人,若一汪春水清澈,似一块寒冰透骨,正是难得的神兵,少有的利器。 楚子航看罢多时,收刀还鞘,放入包内,背了出门。辗转及至车库,复上了那辆蓝色保时捷,轰啸而出。这才要: 单刀赴会火车站,同门接头送文件。 变故陡生震颤起,终生一误只初见。 却说楚子航行车多时,及至火车南站。他将车驾停定,包放车内,过了安检,拽步进了大厅。 此方车站新建不久,往来列车不过十辆,故而候车乘客不多,偌大厅堂只寥寥数人,倒显清净。 楚子航左右察看,但见这车站顶如龟壳,若卵覆上,镶嵌玻璃数百,离地高有二十丈余,颇有几分气派。 正看处,忽听脚步声近,楚子航寻声扭头观瞧,只见一男子踱步而来。你看他:周身穿青,遍体挂皂,脚蹬凉鞋,面覆黑超,自一根柱后转出,三两步便至楚子航近前。 只听他道:“ 予人玫瑰?” 楚子航精神一阵,旋即接道:“足留余香。” 那人听了,大喜,凑上前来,低声道:“狮心会长楚子航?” 楚子航点点头,也道:“B007,雷蒙德师兄?” 那人忙道:“是我是我,叫我雷师兄就行,雷蒙德是当年瞎取的外国名。”说着,将墨镜摘下,露出一副东方人面孔。又说道:“楚师弟,年轻有为,久仰大名啊!” 楚子航见他热情,与之寒暄两句,旋即话锋一转,道:“师兄,文件呢?” 那雷蒙德这才醒悟道:“哦,对对,先办正事。”说着,将楚子航扯到长椅处,拉开衣服锁链,将一个纸袋子塞了过来。 楚子航接过,却见雷蒙德俯身脱鞋,正除下白袜。他一怔,不由问道:“师兄伱这是……” 那雷蒙德抬头,陪笑道:“咱们的接头暗号是玫瑰,识别身份的标志也是玫瑰。虽然文件已经给你了,但也得公事公办。” 楚子航闻言有理,只见雷蒙德已抬起脚来,露出足底玫瑰纹样,一旁撰有小字“Raymond&Wendy”。 那雷蒙德道:“和我老婆一起纹的,她的英文名是Wendy,花店店员……” 楚子航听说,方知“足留余香”之意,略感无语,点头道:“身份没问题,交接吧。”即将手机掏出,联系诺玛,教雷蒙德录入指纹。 那雷蒙德笑道:“不愧是狮心会长,果然雷厉风行。屠龙什么的大事还得是靠你们,我一个B级就别瞎凑热闹了……” 楚子航听在耳中,心有所感,却不知如何言语,只自顾交接。那雷蒙德颇为健谈,叙说前情往事,兀自滔滔不绝。 正说处,楚子航却闻得耳廓中传来嗡嗡声响,细如蚊蚋,遍布四面八方。他心中一动,霍然起身,举目四望。 那雷蒙德见他如此反应,便是一怔,随他左右张望,却觉脚下发颤,即蹲下一摸,陡然色变,惊道:“地震!” 话落处,只听得咔嚓一声,那车站穹顶崩裂一道缝隙,旋即便枝杈横生,转眼间震碎顶上玻璃,哐当当乱崩乱跳,直坠而下,若天降刀雨! 那雷蒙德妈呀一声,不及反应,却觉小腹一通,被楚子航猛踹一脚,踢在长椅之下。楚子航也随后而入。 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玻璃落地,摔个稀碎,迸溅开来,若星屑闪亮。 雷蒙德看得眼诧,惊魂未定,才想起楚子航救命之恩,忙转头道:“师弟,多……” 话未全出,却即咽回,只见楚子航一只手挡在其头上,鳞片密布,鲜血淋漓。有一枚玻璃碎片穿透长椅,刺入楚子航手背。 雷蒙德心有余悸,后怕不已。若非楚子航伸手阻拦,那枚碎片已扎在自己头上。他本欲出言感谢,却被那只鳞爪惊住,一时难言。 楚子航也未发一言,自椅下而出,将文件 扔给雷蒙德,另只手握住玻璃碎片,猛得拔出,呲一声,血流如注,淌在地上,竟烧出一个个小坑来,灼出白烟蒸腾。 雷蒙德慌得左右望来,见大厅已人去楼空,再无旁个身影。他又觉风起,吹在身上发冷,不由抬头一看,方才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如今却乌云密布、大雨将至。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楚子航道:“雷蒙德师兄,将文件带走。” 雷蒙德一怔,又见楚子航扔来一串钥匙,说道:“外面停着一辆蓝色的保时捷Panamera,车牌号是20YX3,麻烦你把车里的网球包扔在地上,开车离开,通知学院。” 这一番话听得雷蒙德云里雾里,将欲开口,却见那大厅一侧,有一立柱断折,自阴影处转出一人,金瞳湛然,朝这边望来。 那雷蒙德登时心神俱震,几欲拜俯在地,却是楚子航走过,一把将他扯起,说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罢,即将其猛地推出。那雷蒙德脚步踉跄,慌神丧胆,也顾不得同仇敌忾、并肩作战,急急如脱缰之马,忙忙如漏网之鱼,撒腿就往外奔。 却听得风声响动,吟唱声起,一层光幕泼洒电光,闪动暗紫色光影,以立柱旁人影为中心,极速扩张而来。所过处,今铁融化,碎屑盘旋,凝炼作一柄巨镰,枝杈横生,斩将过来。 那雷蒙德一惊,将欲念动言灵,却见楚子航飞身而来,提在后心,将其掷在门外。随后吟唱歌声颂言,赤色领域席卷,火光汹涌腾起,与那巨镰撞在一处! 只听得轰然巨响,雷蒙德跌跌撞撞奔在车站之外,不由回头一看,即见那南站先冒浓烟,再起火焰,紧接着大地震颤,便顶倒樯翻,塌作一片废墟。 这雷蒙德惊得心如擂鼓,吓得魂飞天外,慌忙寻见保时捷,拽门上车,将那网球包扔在车外,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却说他前脚刚走,那天空陡降甘霖,乌云卷舒,滂沱落下。只听得雷霆乍惊,劈落废墟,将一块石板击碎,却自下面跃出两个人来。 其一人正是楚子航。你看他周身鳞甲覆盖,金瞳炽烈如火,真好比发怒的狂龙,嗜血的恶蛟,仰天长啸,火光绕体。 另一人身形不高,一身黑衣,掩住面目,却嘶哑说道:“你这样还是人么?”那一柄巨镰握在他手,虚空一挥,领域勃发,直冲向楚子航。 楚子航却不缨锋,将身一纵,跃过七八丈远,滚地落在前番车停之处,将那网球包绰在手中。 不期此时,那人也跃将过来,高抬巨镰,搂头就砍。 楚子航即用网球包一架,只听得当一声响亮,包裹破碎,现出御神刀·村雨。铮一声,楚子航长刀出鞘,若打了道青雷,挥刀拦腰就斩! 那人撤步后退,楚子航合身而上。这两个便斗在一处: 楚子航,女 龙怪,各现神通真可爱。那个狰狞巨镰照头抡,这个妖刀村雨拦腰快。声震乌云落大雨,金鸣废墟踏尘埃。紫电雷光作熔炉,赤焰红影生火来。这一个忠心耿耿卡塞尔,那一个天生反骨称四害。 刀斩一下鳞甲破,巨镰落处魂魄败。努力喜相持,用心要赌赛。子航出世多为胜,龙女百战却常败。今日却逢真对手,往往来来有买卖。难得酣战许多时,不由心动罢兵灾。 且说二人战经五十个回合,未分胜负。那人见雷蒙德已然离去多时,不愿恋战,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即对楚子航道:“停!再战一会儿,你就要变成死侍了。” 此时这楚子航浑身沐血,鳞甲不断张合,撕拉拉作响,那张脸原是面瘫,如今已然狰狞凶恶,比这对面龙族还更像几分。 那人又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有些舍不得,不如放你一马。”说着,转身欲走。 却听楚子航哑声道:“你是谁?与奥丁有什么关系?” 那人回过头来,叹了口气道:“你惦记了奥丁这么多年,难道还听不出他的声音?” 楚子航一怔,强忍怒火,又问道:“那你究竟是谁?龙王么?” 那人忽一歪头,笑声道:“你猜!猜对了,我就跟你……嘻嘻,不直说了,有些不好意思。” 楚子航又是一怔,被他言语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泄气,竟觉心神清明,怒火渐消。 正愣神时,又听那人笑道:“你看你看,跟我说上两句话,比神仙一把抓都好使!还不快回家偷着乐去,我也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见!” 那人说罢,转身跃出废墟。 楚子航一时难解,正欲赶上询问。却听得风声乱响,呼呼啸啸,似有何物自天上坠落而下!抬头一看,果见一道金光直奔而来,真比闪电还快! 正此紧要关头,忽见那人去而复返,一把将楚子航抱住,齐滚下废墟。只听得轰隆一声,那金光坠地,砸出一坑,足有十丈方圆,烟雾沙尘四起。 楚子航却与那人滚出在十丈之外,正逃过一劫,稍一回神,只觉入怀柔软,触手酥腻,忽一惊,急翻身而起,双眉紧蹙道:“女的?” 那人也起了身,一把扯住道:“少废话,快走!” 楚子航一时未闪,被她扯了个趔趄,那人却似十分惊惧,全然不顾,只顾前行,说道:“那落下的肯定不是善茬,不想死就快跟我走!” 话落处,却见狂风滚滚,尖啸不断,将二人卷翻在地。楚子航心中惊诧,回头一看,便看到那烟消雾散之处,有一人正以头抢地,不住撞在地上,直教地动难息。 楚子航与那女子脚下不稳,挣挫不起,又听那人嘶声吼道:“聒噪!聒噪!谁在吵嚷不休!自本王头里滚出去!滚!” 那人状如疯魔,右手小指频动不止,即发了狠 ,左手握住,用力一掰,便将其折断扯下,方才止息。 楚子航与那女子见他不再抢地,急忙站起。那女子扯住他道:“趁机会快跑!”二人就又奔出。 却忽见金光一闪,那人已掠至二人面前,一双金瞳曳光,凶如妖魔。 楚子航尚未看清,却见那女子已上前动手,口诵言灵,右拳挥出,挂定风声打去! 那人瞥了一眼,探双手,舒猿臂,一手握住拳头,一手扼在咽喉,即将她擒住。只见他左臂较力,咔嚓一声,就将那女子手腕折断,又右臂往下一掼,将她头砸入地下。 楚子航心中大骇,却生怜香惜玉之心,如何能隔岸观火?便掣长刀,挥刀砍来。却见那人将头往上一迎,刀锋斩处,只听当一声脆响,如撞金铁,将村雨崩飞。 那人上前一步,手搭楚子航右肩,咔嚓一声,捏碎成粉,脚下一绊,踢折双腿,教他跪在身前。 楚子航痛苦难当,嘶吼未出,却又被他扼住脖颈,脸涨赤红。 那人居高临下望来,令人毛骨悚然。 楚子航这才看清其面容,双眼圆睁,惊呼道:“路……” 那人听了,便是一怔,手松了松,才教楚子航将话出口道:“路明非!你还活着?!”这才是: 故人相见不相识,懵懂降临在尘世。 虽脱死劫地下出,却坠五里雾中痴。 再遇公主并驸马,三人各忘前尘志。 曾纵豪情今何在,细问从头说往事。 第85章 路明非擒拿二人,高天原白王现身 今朝重逢在人间,诉说当初有渊源。 同窗求学在母校,生离死别风雨天。 雷鸣声现奥丁影,瓢泼落在高桥边。 一别数载曾记否,忌日捧花整六年。 话说那楚子航虽被扼住,却眼疾如电,正瞧出来人相貌模样,只见他: 衣衫风尘沾满土,面色苍白若粉涂。 瘦小枯干无七尺,年方舞勺是幼雏。 相貌稚气仍未脱,当时模样今又露。 恍若时光回转日,岁月定格殁亡处。 楚子航只瞧一眼,不由心诧,惊呼道:“路明非!你没死?” 原来此人正是路明非,却一副少年模样,与当年十三岁时被无二致。你看他身着仕兰中学校服,褶皱破败,满是泥土,全身上下湿漉漉未干,一如六年前自高架随车摔下之时。 若非如此,楚子航尚且不能只一眼认出。 却说路明非听此言语,也是一怔,蹙眉问道:“你是何方小哥?唤作何名?如何知本王名姓?” 那楚子航听说,当即愣在当场。呆了半晌,才道:“我叫楚子航,伱不记得我了么?” 路明非听了姓名,想了想道:“此名不见经传,也无赫赫功传,又萍水相逢,我如何知之?” 那楚子航双眉紧蹙,喃喃自语道:“失忆了。”又抬头道:“那六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路明非摇了摇头,却忽听身后悉窣声响,便拧身回顾,即见那女子头埋地下,将身一扭,土地蠕动开来,竟似水波荡漾,把她陷在地里。 楚子航也看得清楚,不由一惊,却又听得喘息声声,脚步踏踏,自这废墟阴影之处,闪出数百人形,个个佩剑悬刀,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黑压压一片,墨染染一群,吵吵嚷嚷,丫丫叉叉,将二人围在当中。 路明非冷眼扫来,虽见人多势众,却分毫不惧,冷笑道:“哪里来的这些个孤魂鬼,走入魔的活死人?滥竽充数,却有何用?” 话落处,却听楚子航道:“这些是死侍,被龙血浸染的混血种。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我们也曾遇到过。” 路明非瞥他一眼,说道:“似你这般半人半龙,唤作‘混血种’?” 楚子航点点头,说道:“我也是去了卡塞尔学院后才知道的,听古德里安教授说,如果当年你不出事,他们也会招你入学。” 路明非听说,又打量一番,见他面色不变,言语如常,不似扯谎,即道:“看来你我确有渊源。” 楚子航心中一喜,刚想开口,却见那众多死侍忽一拥而上,直如潮水般涌来。 路明非呵呵一笑,掐法决,念咒语,将一口真气吹出,叫声:“住!”就使了个定身法,把这群死侍一个个睖睖睁睁,瞪着眼,都站在废墟之中。 楚子航看在眼里,不由得双眉紧蹙,惊疑不定。 路明非见了, 笑道:“不过小道尔。”你看他将手往楚子航一指,吹口真气,如喷彩霞,吐得紫雾,笼在上下左右。须臾间,那楚子航肩头、双股立时痊愈,已然恢复如常。 楚子航见此神异,更是惊奇,霍然站起身来道:“路明非,你” 正说处,忽见那楚子航脚下土地一陷,竟探出一双手来,扯住脚踝,即将他拽入地里。 路明非稍一怔,却笑道:“还有这遁地的神通,实在难得。”说着,即将那咒语念动,手往白地上一指,使了个“指地成钢”的法术。 只听的铮一声脆响,那土地陡变作了钢铁,泛起金光,浑然一体。这魔王嘻嘻一笑,又使了个“移山填海”的法术,手往下一托,将一大块土举在头顶,足有车厢大小。又屈指一敲,将之变作透明,即见那女子正揽着楚子航,二人齐被困在土中。 路明非嬉笑赞道:“真乃一对璧人也。” 他环顾四周死侍,忽将脚一跺,吹了口真气,用了个“飞沙走石”的法术,化作狂风滚滚,掀起碎石土块,将那众死侍个个砸作粉碎,都压在废墟之下。 这魔王跌足而起,纵在云头,驱散天上乌云,换回朗朗晴空。寻常人若见了,只道风起,却不知路明非手托二人,已径过十几里路,寻城而去。正是那: 蛟魔重返红尘岸,略施法术惊人间。 擒住会长楚子航,合并龙女将身揽。 不知为何年尚幼,孩童模样心难安。 欲问明白解疑惑,才要寻仇在天边。 且说这路明非半云半雾,拖土牢来在城池上空。 但见下方人头攒动,来往行人络绎不绝,皆着奇装异服,发色鲜明各异,男不戴冠,女不盘发,露白花花臂膀、双股在外,不由好奇心起,将身上尘土抖落,摇身一变,换了身时令行头。 他自顾打量一番,颇为满意,即寻一处高楼,落在顶上,将土牢放置于地,轻轻一敲,土崩瓦解,把其中二人摔在地上。 只见楚子航一个浑身站起,往旁一撤,远离二人。那女子却顺势趴俯在地,口称道:“大王饶命,夏弥知错了!” 你看她面罩脱落,长发垂下,虽沾染风尘泥土,却难掩俏丽姿容。 楚子航见了,忽心中一动,顿觉女子眼熟,似曾于何处邂逅。 路明非却冷眼望来,心道:“此女子能屈能伸,倒是个人物。”将欲发问,却又听那女子道:“这位.大王,且息雷霆之怒,休发虎狼之威。六年前之事,我也知道,且比他所知更多,足以为您解惑。” 那楚子航听说,先是一怔,旋即面露殷切。 路明非看在眼里,将她打量已毕,就见她那右手腕子已恢复如初,不由笑道:“倒是个有本事的。你这妖孽,唤作何名?” 那女子低眉顺眼,答曰:“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大王挂齿。我叫夏弥,不是妖孽 。” 路明非微微冷笑道:“分明是个成精的蛟虫,作怪的老龙,你还道我瞧不出么?” 那夏弥听罢一惊,却不知如何被看破跟脚,眼珠一转,即道:“我不是有意欺骗。实在是我等龙族,为当今天下所不容,若暴露身份,恐有杀身之祸。还请这位大王……原谅则个。” 她这番话有真有假,路明非却觉有几分道理,说道:“虽有狡辩之嫌,却也算诚恳。六年前之事,先不忙说。我且问你,此间是何方国界?” 夏弥道:“这里是亚细亚洲,中国地界。有古称作‘赤县神州’,又唤作‘天朝大国,华夏之属’。” 路明非一听,十分欢喜,心道:“走运,走运,亏不是国外地界,语言不熟,多有麻烦。”又问道:“如今是何朝何代?年号几许?” 夏弥怔了怔,才道:“现在是公元2009年。” 路明非不懂这公元纪年为何,蹙眉道:“自汉时刘次卿,据今几载?” 夏弥一怔,一时不知这“刘次卿”何许人也。 楚子航却道:“汉宣帝刘病已,字次卿,大概在公元前74年倒公元前48年,距今大概两千零五十七年。” 路明非闻言一怔,暗自思忖道:“我被那李靖父子所戮,自该身死道消。若得转世投胎,却也不该过这两千年光景.”思来想去,却不得要领,又问楚子航道:“你可是识得我此世之身?” 楚子航听得大概,想了想,点头道:“我们是同学,六年前一起就读于仕兰中学。” 路明非沉吟片刻,似信似不信道:“照你这般说,你我还有同门之谊?” 那楚子航还未答言,却听夏弥叫道:“我也是,我也是。我也在仕兰中学上过学,咱们都是校友。” 路明非蹙眉道:“少套作近乎!将那六年前事,与我言明来。” 夏弥道:“此事却说来话长。” 路明非听得弦外之音,问道:“你还要讨价还价?” 夏弥忙摇头道:“只不过是此地并非讲话之所,在楼顶说话,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说着,又转向楚子航道:“你说呢?” 那楚子航怔了怔,也点头道:“确实不方便。” 路明非瞥他二人一眼,即点头道:“那二位有何去处?” 那夏弥即道:“这下方是丽晶酒店,咱们何不开个房间,细谈一番?” 路明非望向楚子航来,见他点了点头,即道:“那便头前带路。” 夏弥就领着二人自天台楼梯而下,径奔前台办理,开一间套房,教楚子航付了钱,三人乘电梯复上。 路明非才见诸多新奇事物,一路点看不尽。不多时,及至楼上,出了门往右拐过四五十步,便到一处房门前。 只见那夏弥刷开房门,请二人入内,只见得: 窗明几净尽奢华,三间连套合一家。 阳光照处纤无尘,高楼俯瞰行人下。 那二人落座,夏弥却寻见一瓶酒来,嘭一下打开,斟做三杯,与二人分了,说道:“相逢即是缘,何不同饮一杯?” 却见楚子航枯坐不动,路明非用口一吸,便将那杯中酒饮尽,咂咂嘴道:“却不得用。”即望向夏弥道:“且休误事,讲来。” 只见那夏弥放下酒杯,便正色道:“2003年7月3日,也就是六年前,名为路明非的少年死在了风雨中的高架桥上。而和他一起的两个人,” 她顿了顿,朝楚子航望来,说道:“一个是他,楚子航。另一个是他的父亲,楚天骄。” 路明非一怔,即朝楚子航眼望而来。他三人如何交谈,暂且不提。 却说那东瀛小国,都城东京,那一幢“源氏重工”楼内,顶层神舍中,蛇岐八家众家主齐聚一堂,却见为首一人名唤“橘政宗”。 你看他虽白发苍苍,年逾七旬,却仍老当益壮,气度不凡。只听他说道:“我今天在百忙之中召集大家,实在是有要事相商。” 众家主面面相觑,包括那少主源稚生,都正襟危坐,静听商议何事。只有那上杉绘梨衣独坐角落,捧着下巴,暗自气鼓,小指频繁抖动,却无丝毫回应。 原来自方才始,勾小指已然无用,对方公然不理,绘梨衣被骂了“滚”,一时委屈,泫然欲泣。又想起对方甚凶,便更委屈,以至气鼓。 那众家主也不睬她,大家长橘政宗更是任她胡闹。 却听橘政宗说:“各位同胞们,我很不幸地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神……苏醒了!” 此言一出,正好比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众人除绘梨衣外,皆面露凝重之色。 却听宫本家主问道:“如何判断神苏醒了?” 橘政宗听此疑惑,便命人将视频投影放出。众人就看见那影像中是一片海底景致,熔浆生隙,若大地之伤,幽深深见不得底,纵入地不知几万里余。 正看处,忽见海沟深处,陡现一塔,矗立于古城池正中,颇具威仪。那其上铁锁连环,悬挂无数风铃,正将声音透过屏幕,荡在众人心头。 那众人皆觉心神恍惚,一时难以自拔。忽听得一声刀鸣响起,叫如雏凤,清唳高远,震撼人心,将陷落其中之人尽数唤醒。 原来是那源稚生拔刀出鞘,复又归鞘,说道:“那些风铃集合在一起的声音,与‘神谕”极为相似,大家留神。” 众人听了,皆心有余悸。却又见那影像中,又闪出一艘沉船,撞入那城池之内,其上血脉如树,盘曲虬结。 橘政宗见众人看得入神,又道:“这是前几天传回来的影像。那座城就是传说中的高天原,而我们也查到了那艘船的名字——列宁号。” 话落处,宫本家主惊呼道:“前苏联的极地破冰船?” 橘政宗点头道:“不仅如此,请各位往下看。” 只见那影像尚未结束,随之播放而来的是城内景象。 众人聚精会神之际,却见那画面一抖,闪烁光影,忽的一黑。直持续半刻有余,骤然亮起金光,画面拉远,竟是一双赤金色瞳孔当面。 惊呼声此起彼伏,纵绘梨衣也被惊动,抬头观瞧,只见那深海之中,漂浮一道人影。 你看那银发飘扬,金瞳湛然,竟是一女子泛海,现出婀娜身段,却见那皮囊破败,蛆虫遍体,上下张开八口,喷出刺目电光,与那神话中伊邪那美一般无二! 第86章 绘梨衣离家出走,路明非欲寻师姐 却说独立万象中,缘生缘灭各不同。 往来纵横游天下,到头困顿在稚童。 当初英年已早逝,回首一念便成空。 若问情由何变化,该寻明人解忡忡。 话说东瀛源氏重工,那蛇岐八家众家主看得眼诧,除源稚生、橘政宗、绘梨衣外,个个惊起,议论纷纷。 那宫本志雄道:“这是神?” 橘政宗点头道:“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神已经复苏,而且已经离开了高天原。” 樱井七海道:“为什么我们没有观测到任何征兆?没有结茧,也没有元素乱流动,她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众人深以为然,皆望向大家长橘政宗。 橘政宗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我召集大家来的原因。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重点就是查出近期高天原发生了什么变故,以及神可能会去哪里?” 他看向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吩咐道:“这两个任务就交给两位全权负责。拜托了。” 那二位家主自然不会推辞,皆鞠躬领命。 橘政宗又道:“剩下的就是猛鬼众那边的动向。近期有名叫莫洛托夫鸡尾酒的进化药出现。这种药可以增强血统,但是有很强的副作用,猛鬼众已经开始找人试药了。” 他话顿了顿,望向源稚生道:“这些就交给稚生去查吧。” 源稚生闻言,点头道:“我知道了。” 橘政宗微微颔首,却又见一旁绘梨衣若有所思,双眉紧蹙,不由问他道:“绘梨衣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源稚生道:“绘梨衣最近好像开始频繁地做噩梦了。” 橘政宗听说,心中一动,说道:“绘梨衣的血统很高,可能是感应到了神的复苏。她梦到了什么?” 源稚生便凑近问了。 绘梨衣听得认真,忽点点头,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片刻拿起,展与众人观瞧,只见上面写道:“绘梨衣梦到了迪迦奥特曼。” 众人见了,不免一阵无语。 那橘政宗讪笑道:“还是让她少看些特摄动漫吧。” 却见绘梨衣又写道:“那绘梨衣可以多打一会游戏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 源稚生只好一旁安慰道:“等闲了,我陪你玩。” 绘梨衣闻言,自顾欢喜。 众人又商讨多时,便陆续起身告辞,各自安排而去。 却说绘梨衣被送回房间,那源稚生摸摸头,哄孩子道:“等最近的事情忙完了,哥哥来陪你玩,你要听话。” 绘梨衣点头不断,极为乖巧,写道:“绘梨衣很听话,哥哥姐姐小妹妹们都很喜欢我。” 源稚生闻言一怔,问道:“哥哥姐姐小妹妹们是谁?” 绘梨衣掰手指算了算,即写道:“一个像女孩的小哥哥,一个红头发的姐姐,还有一个.”她比在下颌处,又写道:“差不多这么高的小妹妹。” 源稚生自不知这 些何许人也,问道:“这也是伱梦到的?” 绘梨衣闻听,神色黯然,写道:“最近却梦不到了。” 源稚生只道她假梦为真,并未挂心,又与她说了几句,及见矢吹樱前来道:“少主,该出发了。”源稚生先顾正事,便起身告辞,与樱同出门去。 只见铁门紧闭,将绘梨衣关了在房。这房里却未点灯,唯有漆黑一片,却见一双金瞳陡然亮起,若两朵繁花绽放。 绘梨衣自柜子中寻一背包,将许多玩具塞入,又想了想,拔下游戏机电源,缠好手柄,也放在其中,拉上锁条,来到门前。 你看她歪头思量片刻,即掐了决,使了个“穿墙”的法术,合身撞出门去。衣袂飘摆,却将一片衣角卡在门内。她怔了怔,原是功夫不到家,略感气恼,随手扯破,便拽步而出。 那“辉夜姬”毕竟非人,未听门禁损坏,自不知绘梨衣已去。其中监视之人却眼见绘梨衣出门,慌忙通知大家长,封锁大楼。 这一路门禁森严,重重关卡,却也拦她不住,被她寻一处死路,穿墙而出。待橘政宗率人匆匆赶到之时,绘梨衣已在源氏重工三里之外。 她久未出门,但见得: 长街纵横路交错,高楼林立房屋落。 人头攒动往来走,川流不息行车多。 流光溢彩亮霓虹,鲜衣怒马身影绰。 花花世界迷人眼,攘攘红尘此一个。 绘梨衣观赏不尽,信步游走。她自幼被禁足在府,虽吃喝不愁,却无自由之身,如今不受拘束,随意行止,真好比飞鸟脱笼,游鱼破网,说不出的欢喜。 闲步多时,忽暗自思忖道:“哥哥一定会来找我,此地不可久留。”即转身看向源氏重工,就地一扭,正背对大楼,心道:“师父有云.背道而驰,渐行渐远。绘梨衣背对着走,应该就可以远离了吧?” 简单想罢,径奔前行。 行不出一里路程,却见面前闪出一人,自拐角转出,约十七八岁年纪,身长七尺七寸,正与绘梨衣擦身而过。 绘梨衣不看则可,只一眼便又惊又喜,心中叫道:“师父?!” 她急忙凑上,却见那“路明非”对她视而不见,径往前走。 绘梨衣一怔,即动小指头唤道:“师父,师父,你这段时间去哪了?”连唤三声,却无回应。 那“路明非”仍自顾前行,似急忙赶路。 绘梨衣自不泄气,在后紧追,随他拐弯抹角,渐至人迹稀少之处。 不期此时,在附近一幢高楼处,一女子俯在顶上,怀抱狙击步枪,正透过瞄准镜,远远注视过来。 你看她着一套黑色紧身衣,尽显窈窕身段,正通过耳机与人通话道:“这演员你从哪找来的?” 只听耳机那头道:“我投资过一个经纪公司,教他们按照老板描述的形象海选男主角,要求很简单,东方人面孔,身高178,会 说中文,最好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关键时候能说两句古文。长腿,你看怎么样?” 酒德麻衣道:“按老板的描述,确实很贴切。可为什么要会说中文呢?上杉绘梨衣听得懂么?施展美男计的前提,也得双方可以正常沟通吧?” 耳机那头传来噶吱嘎吱之声,那人又道:“我也不知道,这是老板的要求,说是人设,绝对不能崩。这个男艺人就是中国土生土长的,来这里留学两年半了,参加了那个经纪公司的男团海选.” 酒德麻衣听得心烦,忙道:“停停停!我又不是导演制片人,犯不上与我讲他的心路历程吧。薯片,你打算教他把绘梨衣引到什么地方去?蛇岐八家辉夜姬对东京的监控几乎没有死角。” 苏恩曦闻言,在耳机里笑道:“安啦,一个蛇岐八家想破头也找不到的地方。” 酒德麻衣听她有意卖关子,却未追问,只道:“这个叫路明非的人是谁?为什么这位蛇岐八家的公主会认识他?” 苏恩曦道:“老板只描述了他的长相和名字,似乎并不想让透露太多他的信息,好在我有一颗好奇的心。但是我查到之后,就更好奇了。” 酒德麻衣一怔,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那耳机中忽传来一声叹息,即听苏恩曦道:“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酒德麻衣听说,又是一怔。 那苏恩曦续言道:“更准确的说法是,那个叫路明非的人并没有长到老板描述的那个年纪,他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而且他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中国。所幸老板描述的长相与他十三年时差别并不大,不然我也无法找到。” 酒德麻衣听罢,默然片刻道:“那问题来了,老板先不提,这位上杉家主为什么会认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呢?而且”她忽然圆睁双眸,但见那瞄准镜中,绘梨衣亦步亦趋随在那个“路明非”之后,进了一家名叫“高天原”的牛郎店 她呆了半晌,急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方?一家牛郎店!” 苏恩曦嘻嘻笑道:“你可以称赞我的天才” 酒德麻衣恶狠狠接茬道:“和变态!这是什么馊”话犹未了,却听苏恩曦道:“其实这是老板的主意。”酒德麻衣闻言一滞,忙找补道:“馊搜肠刮肚都想不出来的好主意。” 苏恩曦笑道:“不逗你了,哎,你知道当年那个路明非死的时候,和谁在一起么?” 酒德麻衣好奇道:“谁?” 苏恩曦道:“楚子航和他的父亲楚天骄。” 酒德麻衣怔了怔,才道:“他上了那辆迈巴赫?” 却说丽晶酒店套房之内,那楚子航道:“六年前,那是一个台风天。我在等爸爸来接我的时候,碰见了你,就邀请你上了那辆迈巴赫。后来我们被困在了高架桥上,也遭遇了类似今天的那一群死侍。” 言 至此,二人齐看向夏弥。 那夏弥不由心中一凛,眼珠一转,却道:“你们先说往事,关于我的部分随后再说。” 楚子航深深看她一眼,继续道:“在那之后,我们又遇到了神话中北欧的主神——奥丁。” 路明非却未听过此名,问道:“这是哪路毛神?” 楚子航解释道:“最早的北欧神话可能是以诗歌形式传播的,分为九大世界,由世界树支撑着,树底下有一条黑龙尼德霍格无休止的啃食着树根,他被认为是龙族的起源,也是我们这些混血种的始祖。而奥丁在北欧神话中是作为众神之王的形象出现的,与黑龙是死敌。” 路明非听了,点头道:“后来如何?” 楚子航神色稍黯,说道:“我爸爸为了保护我,拖住奥丁与他周旋,为我们争取了开车逃走的机会。但” 他顿了顿,又道:“但就在我们即将逃出尼伯龙根的时候,奥丁将长矛投掷了过来,贯穿了你的胸口。迈巴赫冲出了尼伯龙根,却也被撕成了两半儿,将我甩了出去,带着你一起坠下了高架桥,油箱爆炸,烧了个什么也不剩,警察后来连你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路明非听得一知半解,并未表态,却转夏弥道:“你有何话讲?” 那夏弥立时正襟危坐,说道:“我知道的和他差不多,其实当时.我也在场。” 楚子航即锐目望来,却听夏弥摆手道:“安啦,当时我没出手啦,因为我根本就没进去奥丁的尼伯龙根,我是在你们出来之后才看到的。” 楚子航问道:“你是龙王?” 夏弥听了,嘟着嘴道:“是又怎么样!你咬我呀!” 那楚子航便是一怔。 却见路明非舔了舔上唇道:“我可来咬你么?你的血该比这酒得用。” 夏弥闻言,吓得悚然惊起,双手环抱道:“大王,我可是正经人呐。”将身一纵,躲在楚子航身后,探头道:“大王您一看就气宇轩昂,必定是龙种,且血统极高,与我这个小虾米计较,岂不失了身份?我都给您跪下了,你就绕了我吧。” 路明非正吃这一套,自顾身份,不便当面欺辱女流,即笑道:“你倒是个耍嘴的。” 夏弥见他面缓,才敢转出,陪笑道:“俗话说好马长在腿上,好汉长在嘴上。我却只是一女流之辈,难登大雅之堂,全赖陛下慈悲” 言至此,三人皆是一怔。 路明非道:“你如何唤我陛下?” 夏弥呆了半晌,蹙眉道:“我也.不知。” 楚子航又道:“我好像看到过这一幕。”又望向夏弥道:“我好像也在哪里见过你,很多次。” 三人面面相觑。 路明非沉吟片刻道:“失魂症?” 楚子航却摇头道:“更像是记忆被改变了一部分。人的记忆就像一块容易被消磁的破磁盘” 话未已,却被夏弥打断道:“我懂,不 用比喻。”她将眼一盼,扫过二人,说道:“这个房间只有三个人,却都感觉记忆不对,这种事不会是巧合。” 她伸出一根手指道:“两种情况,其一我们三个存在某种联系,比如都在六年前到过那个高架桥;其二,不仅仅我们三个,还有更大范围的人也受到了影响。” 路明非听了,点点头道:“你有何妙计?” 夏弥沉吟片刻道:“我们找第四个人,一个在六年前没有到过高架桥的人。” 路明非道:“可有人选?” 夏弥一听,忽颓然落座,叹道:“没有。想我孤身一人,独来独往,呕心沥血,胸怀大志,才是一位龙王的做派,这才是英雄的路。” 路明非似信似不信,见楚子航正扶额叹气,问道:“你又有人选么?” 楚子航霍然起身,点头道:“有,而且她现在正巧在这座城市。” 路明非道:“何人?” 那夏弥也狐疑问道:“你的朋友?男的女的?” 楚子航未睬她,对路明非道:“她叫陈墨瞳,是我在卡塞尔学院的同学。她拥有侧写的能力,正适合帮助我们。” 路明非道:“将她找来。” 楚子航却摇头道:“我们得去找她。” 夏弥闻言,不乐意道:“什么人,架子这么大?” 楚子航摇头道:“和架子没关系,她最近被关进了精神病院,我们得去那里找她。” 夏弥惊呼道:“你让我们去找一个精神病去解决记忆问题?” 路明非也蹙眉问道:“何为精神病院?” 楚子航长叹一声,便将陈墨瞳之事与他二人讲来。有分教: 归乡即闻故人面,却道浮萍初相见。 从来覆水不可收,皆道破镜难重圆。 忆昔当年曾并肩,不知是真亦或幻。 跨马提枪仇人来,风雷骤起天地暗。 第87章 陈墨瞳难分真假,路明非神游入梦 话说楚子航当时叹了口气,对二人道:“她现在在圣心仁爱医院,到那里再说吧。”说罢,将手机取出,拨通电话道:“麻烦你来丽晶酒店接一下我,我们要去看诺诺。” 夏弥竖起耳,仔细聆听,待挂断后,即问道:“和你通电话的女人是谁?” 楚子航一怔,说道:“苏茜,陈墨瞳的室友。” 夏弥眯起眼道:“你女朋友?” 楚子航面无表情,摇头道:“我们只是同学。” 夏弥哼了一声,似信似不信道:“梁山伯和祝英台也是同学,都变成蝴蝶了,还一起飞呢。” 楚子航一时无言,也不睬她,却见路明非起了身,踱至落地窗前,负手远眺。 他眼见得市井人流,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亭台塔吊错落相依,一派熙熙攘攘红尘气象。 看罢多时,路明非喃喃道:“却似黄粱一梦,似曾相识。” 楚子航走过来,与他并肩道:“这里本来就是伱的家乡。” 路明非余光瞥来,问道:“你唤我路明非?” 楚子航点头。 路明非沉吟片刻道:“我确有此名,却始终未曾念过自何处得来?恍若初生便知。如今想来,分明蹊跷。” 楚子航张了张嘴,将欲开口,却忽听夏弥道:“有人在门外,准是我那位苏茜姐姐。” 片刻,果听得敲门声起。 楚子航将门打开,领进一位女子,你看她不过双十年华,形貌端庄,面目柔美。未及介绍,那夏弥扑风般过来,一把扯住手道:“幸会幸会,姐姐长得好漂亮。” 苏茜一怔,礼貌回道:“谢谢,你也很漂亮。”又转向楚子航道:“这位是……” 夏弥抢道:“我是他童养媳。” 苏茜立时呆住,却见楚子航也嘴角抽搐。 夏弥哈哈笑道:“跟姐姐开个玩笑,我们是同学,他是我师兄。我叫夏弥。你一定是苏茜姐姐。” 苏茜摸不着头脑,呆呆点头。 夏弥道:“哎呀,我早就听师兄说起过你。你看你俩,真是豺狼虎豹…不是,郎才女貌。好比那鱼找鱼,虾找虾,绿叶专配大红花,可爱可爱,人见人爱。” 苏茜听了,忙摆手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只是同学……” 话犹未了,却被夏弥一下搂过,说道:“不要解释,姐姐扪心自问,是不是对师兄图谋不轨……不是,暗藏野心……不是,暗自倾心啊。” 苏茜脸一红,将欲辩解,却又被夏弥抢道:“不要否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看你这水性杨花……嗯,满面桃花,一定有情况。” 楚子航如何听得这般话语,便咳嗽一声道:“我们该走了。” 苏茜如奉纶音,忙道:“我去开车。”便欲挣脱,却不想夏弥力大,紧紧搂住道:“让师兄去开不就好了,我还想和姐姐好好亲近亲近。” 说着,搂着苏茜,扯住楚子航,又叫路明非道:“大……大兄弟,走啊!” 路明非一挑眉,那夏弥心中一凛,忙扯着二人往外就走。 这三人连拉带扯下了楼,却见路明非已在楼下。苏茜一怔,又被夏弥扯去寻车。 及至车前,夏弥抢步坐在副驾驶,束好安全带,一脸乖巧。余下三人随后上车,引擎发动,径奔圣心仁爱医院而去。 一路无话,及至午时三刻,才到医院门前。 但见此地坐落郊区,人迹罕至,是个僻静之所,安逸之处。自高速路上伸一条山间小路而下,尽头处绿树成荫,闪出一座宅邸。 月瓦白墙,黑门雕花,无挑幌匾额,只有壁上撰着“圣心仁爱医院”六字。往院中看去,草坪葱郁,少见人影,只零星几人尔。 四人先后下车,夏弥道:“不愧是精神病院,这么冷清。” 那苏茜与门卫讲明身份,引三人入内,才至大厅前,就听得一阵喧闹。 众人寻声入内,却见一间病房门突然倒塌,一人随门飞出,摔在走廊下。观她衣着,是个护士。 苏茜面色一变,惊呼道:“坏了。”即撒腿奔去。 楚子航与夏弥亦紧随其后,唯路明非无动于衷,仍四下打量,掐指算了算,即站定原处。 却说苏茜夺进门,便见一人扑来。红发飞舞,正是陈墨瞳。 她一惊,忙撤步闪身,掠在侧面,探手擒住腕子,扭在背后,抵在墙上,叫道:“诺诺,你冷静点。” 却听陈墨瞳喃喃道:“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说着,头往后一撞,磕在苏茜额角。 苏茜吃痛,松了力道,被陈墨瞳挣脱,闯出门去,迎面正撞上楚子航。 只见楚子航将手一推,把她推了个趔趄,那苏茜随后赶来,自后抱住,又拖进房去,对楚子航道:“会长,打晕她。” 那夏弥叫了声:“我来!”一把推开楚子航,抢身跳将过来,挥拳就打,扑一下打在苏茜面上,疼得她哼了一声,嗡嗡颤颤,又被陈墨瞳脱出怀中。 夏弥哎呀一声,假作懊悔道:“打错人了。” 这一会儿功夫,那陈墨瞳已奔至走廊。许多护士保安闻讯而来,当然拦她不住,被三拳两脚打翻在地,闯出在大厅。 正奔处,却见面前闪出一人,挡在大厅中,问道:“姑娘何处去?” 陈墨瞳见了他,立时怔住,呆呆望来。 那人自然是路明非,见她发呆,笑道:“哪来的疯婆子?” 陈墨瞳睖睖睁睁,好似痴傻,半晌后,才喃喃道:“你怎么变小了?” 路明非闻言,心中一动,问道:“姑娘识的我?” 那陈墨瞳凑在面前,忽扬起巴掌就打。 路明非一把抓住腕子,却听她道:“不许再扯我头发。” 这魔王道:“我几时” 话未出口,但见陈墨瞳软在怀中,已然昏厥过去。 路明非稍一 怔,便顺手将她抱起,即见那三人已赶至大厅。 又见身后涌来十几个保安、护士,叫道:“这个病人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快把她关去病房!” 路明非却不理睬,转身就往外走。 那众保安道:“病人不能带走,要走程序。”即朝路明非拥了上来。 路明非头也没回,叫了声:“住!” 此言一出,把那许多保安、护士,一个个呆愣愣,都站在大厅中。 那苏茜当时愣住,看得目瞪口呆,也似被定身一般。 却见夏弥一把将她抗在肩上,对楚子航道:“快跑啊师兄,从精神病院抢人了。” 你看她兴致勃勃,似十分欢喜,随路明非出了大厅。 楚子航顿觉格格不入,不知其所思,难解其所想,无奈跟出。 这五人出院上车,还教楚子航驾驶,即听夏弥喊道:“哦呀哦呀!去香波地群岛!” 楚子航却道:“我们现在不应该到处乱跑,医院可能会报警。” 夏弥不以为然,嘟嘴道:“他们不是被定住了么?” 路明非道:“约一刻便解。” 夏弥听了,忙系住安全带,对楚子航道:“那听你,去哪儿?” 楚子航一愣神的功夫,只听苏茜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应该很安全。”即说了所在。 这一车五人便按苏茜指点,径由高速公路自郊区返城,直入市中心,行不多时,转进一幢楼下停车场。四人下了车,由苏茜带头,搭乘电梯上在顶层。 在途中,苏茜解说道:“这里是诺诺以前一个同学的家,她出事之前,我们一直住在这里。主人家在外地出差,一个月之后才会回来。” 楚子航毕竟本地人,已认出所在,问道:“黑太子集团?” 苏茜点点头道:“邵一峰,诺诺在英国时的同学。”说着入内,教三人进来,反锁住门。即问路明非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路明非余光瞥来道:“路明非。” 苏茜听了一惊,呼道:“你就是路明非?” 路明非一怔,问道:“你却也听说过我?” 苏茜指着陈墨瞳道:“她不止一次在梦中喊你的名字。” 夏弥一旁听了,笑道:“哇哦,命中情郎。” 苏茜打量路明非,狐疑道:“你今年多大?十二三岁?” 夏弥又插言道:“哇哦,老牛吃嫩草。” 那三人齐向她望来。 夏弥讪笑道:“好吧,我闭嘴。” 路明非将陈墨瞳放在沙发上,问苏茜道:“将来龙去脉,与我讲来。” 苏茜却凑在陈墨瞳身边道:“诺诺她怎么样?” 路明非探手搭了搭脉,说道:“急火攻心,才至昏厥。虽无大碍,却神思混沌,贸然叫醒,恐伤魂也。” 苏茜急道:“那是有事还是没事?” 路明非道:“你将前情讲明,她即无事。” 苏茜望向楚子航,却见他点点头,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坐吧。” 众人落座,即听苏茜将来道:“一切都是因为去年的那一次任务。” 言至此,复望向楚子航道:“会长,学院的事情.” 未听楚子航答言,却闻夏弥道:“有什么可隐瞒的?卡塞尔学院去年去了夔门,找到了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城,宣称你们杀死了诺顿。” 苏茜看向她道:“你果然是混血种。” 楚子航听了,却欲言又止。 夏弥笑道:“姐姐冰雪聪明,真是事后诸葛亮。” 苏茜怔了怔,未睬她,复前言道:“自那次屠龙行动后,诺诺就一直不对劲,经常在梦中惊醒,呼唤路明非这三个字,甚至在清醒的时候也会见到幻觉。我带她去见了富山雅史,他是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根据他的说法,诺诺似乎有精神错乱的前兆,臆想出来了一个并不存在的人,很可能是那次屠龙行动中溺水导致的。” 她顿了顿,又道:“但诺诺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她开始主动地服用药物,强制自己进入沉眠状态,利用侧写的能力找出那个梦境的地点。” 夏弥问道:“她找到了?” 苏茜点头道:“没错,就是这里,一座她从没来过的城市。在她的梦境中,有一次新生面试,就是针对仕兰中学。” 她又看向楚子航道:“这就是后来我们第一个想起联系你的原因。” 楚子航道:“在海滩的那次?” 苏茜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刚到这里,她就立马出现了幻觉,看到了一处海滩。于是我们根据她的描述找到了那片海滩,随后诺诺就进入了深度侧写的状态。她开始.扯自己的头发。” 她顿了顿,似心有余悸,喘口气道:“然后她就像疯了一样开始狂笑,不停地说:假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然后一直往海里跑去,再一次溺了水。我把她就出来后,她就像医院时候那样,产生了无法抑制的暴力倾向。” 楚子航道:“所以你联系了我。” 苏茜嗯了一声道:“我一个人很难在不伤害到她的情况下制服她,所以才联系了会长你。” 她又叹了口气,望向路明非道:“后来我带她去了医院,之后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楚子航听罢,问道:“你为什么没有联系学院或恺撒? 苏茜叹道:“其实我一开始就想联系了,但中途的时候诺诺清醒过一次,教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联系恺撒和学院,还说她很快就能找到事情的真相了。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她又看向路明非道:“我知道的就这些,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让她这么念念不忘的。” 路明非听罢,沉吟道:“我是何人,本来知之,如今却犯了嘀咕,且休多问,待我入她梦中一观。” 好魔王,随手在那陈墨瞳头上一拂,即扯下一根头发。 那苏茜见了,埋怨道:“她本来就自己扯 下去不少,你怎么又扯?回头去学院,我带个尼姑,怎么跟恺撒交代?” 路明非却不睬她,恍若未闻,将发丝捻在指尖,念念有词,使了个“嫁梦”的法术。真言念毕,便垂下头,双眼阖上,已然睡熟。 那三人面面相觑。 夏弥道:“这么快?治失眠倒是一把好手。” 苏茜问楚子航道:“会长你确定他们两个不是从其他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么?” 楚子航自不知该如何答言。 那苏茜伸手在路明非眼前晃了晃,疑道:“这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睡?” 夏弥一旁跃跃欲试道:“我来我来!”说着,探手欲捏。 去至三寸,却忽听路明非开口道:“剁手!” 话落处,及见那夏弥右腕应声而断,鲜血骤然喷出。 苏茜与楚子航惊得慌忙起身,却见夏弥只呆了一瞬,立时拜倒,叩头道:“错了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心胸广阔跑开马,宰相肚里能撑船,饶命饶命!” 说罢,再不敢动。 待了半晌,却见路明非一动不动,再不发一言。 夏弥这才送了口气,拾起手来,战兢兢而起,对楚子航、苏茜二人道:“我我出去喘口气。” 她便即拽步出门,来到走廊中,将断手重接,仍心有余悸。 正自喘息时,却陡然听得一阵雷鸣。又听见马蹄声踏踏,甲胄摩擦擦。 她面色陡变,甩脸观瞧,及见走廊阴影处,一双金色马瞳亮起。那马上,坐着一个铁甲覆面的人。这才要: 黄粱又是梦一场,假作真时却难忘。 千言万语如在耳,再见只道是寻常。 惊雷声中马蹄疾,神王粉墨来登场。 以寡敌众有勇气,哪个柔弱哪个强。 第88章 假奥丁以寡敌众,真魔王梦回往昔 话说夏弥当时认出来人,不由惊诧万分。却未及开口,那马撒开八蹄,转眼来到面前。马上人铮一声掣出长剑,照头顶即劈了下来。 那剑光如影,快若惊雷,激起一阵狂风。剑未至,锋芒先行,已将夏弥额前长发斩断几根。 夏弥急忙撤身,喝道:“慢动手,我有话说!” 那人却恍若未闻,蹄声落处,剑锋早至,将夏弥逼在走廊角落。 夏弥骂道:“奥丁!真该死!不听人说话!” 她自不会坐以待毙,俯下身,扑一拳击在地面。 那一拳击处,地面陡然裂开缝隙,将八条马腿陷在其中。 趁此时机,这夏弥念动言灵,紫电火影,一并迸发,笼了过去。 那奥丁也似念念有词,气流激荡,几乎罩住整条走廊。只见那电光放缓,火影摇曳,那领域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寸步拖曳难行。 夏弥心中一凛,侧击一拳,哐当一声将墙壁击碎,并电火凝作一柄巨镰。她即将身一纵,跃起在空,借力踏在屋顶,翻身挥镰,搂头就砍。 那奥丁疾擎长剑,架住镰锋。 一阵电光火石飞溅,镰与剑一触即分。 夏弥借势翻身跃在奥丁身后,贴地平斩马腿,却见那奥丁在马背上往后一仰,使剑抵住,并脱鞍而起,后翻落地,若掣电般挥剑,横切侧腹。 这一剑甚快,夏弥躲闪不及,衣破见血,往后踉跄了几步,挥镰抵住。却见那奥丁一瞬斩出数十剑,金铁声混成一个,那镰刀立时粉碎,将夏弥逼退在三丈之外。 夏弥心骂道:“靠!时间零!” 思维电闪之间,那奥丁已然冲上前来。 夏弥忽跌足往下一跺,将立足之地尽数踏碎。那奥丁脚下一空,直坠在楼下。却见夏弥早跃身而起,将自己吊在天花板上,冷笑道:“你听说过自由落体么?” 话落处,那奥丁脚下楼层也霎时碎裂,并余下所有楼层皆被夏弥一脚踏碎,教他无处借力,坠身而下。 她又言灵念动,自断墙破壁处飞出无数钢筋,若一根根飞矢,径往那奥丁下坠之身掼去,将他吟唱打断。 正此时,那八足天马却一声长嘶,纵身飞下。夏弥见了,又吐一串龙文,那墙壁皮剥,将深埋其中的钢条拱出,扭曲虬结一处,若织成一张大网,把天马扣住。 夏弥道:“我们龙王都空手,最多就拿个武器。就你,又是枪又是马的,丢不丢人!” 说罢,纵身跃下,落在铁网之上,一拳击在马头,捣个稀碎。即往下望,却不见那奥丁身影,心叹道:“果然没那么简单,肯定是为了楚子航和路明非而来” 正想处,听见门扉响动,正是苏茜闻得动静,推门而出,却不知脚下已无立足之地,一脚踩空,幸而身后楚子航眼疾手快,一把扯了上去。 这苏茜 跌在门口,惊魂未定道:“这是怎么了?” 楚子航探头下望,却见夏弥纵身而来,正撞在怀里,将他扑倒在地。 夏弥在他胸口抓了一把,嘻嘻笑道:“身材不错。”便即起身,将二人拉起,正色道:“咱们需要换个地方了。”并指向路明非道:“奥丁来了,恐怕是来找他和师兄的。” 楚子航不听则可,一听便满腔怒火,却面沉似水,问道:“他在哪儿?” 夏弥道:“被我打跑了,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这里已经暴露了,咱们需要找其他的地方落脚了。” 苏茜自不知其中关节,问道:“你们是说奥丁?” 夏弥调侃道:“我倒想说宙斯,但他没来。” 却见苏茜直勾勾地盯着夏弥身后,支吾道:“那伱说的是他么?” 夏弥与楚子航闻言,未及转身,就听得咔嚓一声,但见玻璃破碎,那奥丁自外纵身而入,比之闪电还快上三分,直奔楚子航抓来。 楚子航一时躲闪不及,被他抓住肩头,拖了个趔趄往外就走。所幸夏弥斜刺里挥拳打来,奥丁歪头闪过的功夫,苏茜扯住楚子航,才将夺回。 不期此时,那奥丁已擒住夏弥手腕,将臂一抖,摔出两丈,咚一声撞在墙壁上。又手举起长剑,振臂掼去。并展开身形,与剑同坠在两丈之外。 这几下兔起鹘落,恍若驾驭疾风,夏弥措手不及,被长剑掼穿肩头。那奥丁同赶到,举起铁拳就砸,扑扑声不绝,直教血水迸溅,涕泪横流。 说时迟那时快,楚子航这边稳住身形,急忙掣出村雨,两步赶来,挥刀就劈。 那奥丁却似背后长眼,忽侧身躲过,彭一把抓住手腕,左腿高抬踢在楚子航面门。楚子航仰头闪过,却被奥丁合身一撞,将村雨夺去,反手斩来。 楚子航急撤步,又见奥丁变招,刀光直掼胸膛,刺破前襟,却刺在鳞片之上。只见这楚子航忽有鳞片破体而出,钳住刀锋,那一只鳞爪握住村雨,火光骤然腾起,沿脊而上,将刀身烧作赤红。 那奥丁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期被夏弥探手抓住脖颈,一头撞在额角,直将他撞了个两耳轰鸣,颅内嗡嗡作响,颓然后退。 夏弥奋力拔下长剑,绰在手中,擦去嘴角鲜血,骂道:“姑奶奶要是破相了,你就完了!”又拭去眼角泪花,嘟囔道:“丢人了!” 说着,挥剑斩向奥丁,被他用村雨架住。那楚子航也加入战团,二人合力双战奥丁。 却说那奥丁十分骁勇,将长刀村雨使得呼呼刮风,身形展开,真如同疾风骤雨,挥洒一片刀光,一时竟不落下风。 你看他这一刀先劈头斩向楚子航,挂左右两肩,楚子航身一抖,旋身撤后。那奥丁见他退走,急转身,横扫夏弥腰际,见夏弥竖剑截住,一转刀刃在上,反撩握剑双手。 夏弥腕一扭,下压小 臂,却见奥丁刀法又变,往前一挺,直掼胸膛。那夏弥吃了一惊,急往侧闪,就被奥丁用刀绞住剑镡,往怀里一扯,夺剑脱手,在刀身上转了一圈。他将身一扭,那长剑即没入腰间剑鞘之中。 不过眨眼功夫,已缴了械。又听得楚子航扑来,即翻身挥刀,斩破胸前鳞片。血迸流时,那夏弥也自背后而来。这奥丁丝毫不慌,往后一仰,下腰举刀往回刺来,正点在夏弥咽喉,豁开道伤口,血喷如泉。 那楚子航忍痛抓他脚踝,却不知他早有准备,身子一拧,双脚踢出,踹在胸口飞出。 他却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夏弥面前,左手扯住头发,将头往前一磕,只听当一声,将夏弥额角撞破,脚下一绊,跌倒在地。便高举村雨,往下就刺。 正此紧要关头,却听身后金风响动,即一翻身,左手一抄,将七八柄厨刀握在手中,冷冷看向苏茜,忽手一抖,回射而出,把个苏茜扎个通透,倒在血泊之中。 却说他还自留了一柄剔骨尖刀,在手中一转,反刃在下,直刺在夏弥胸膛。 刀落处,只听当一声响亮,那尖刀应声而断,但见夏弥周身染上青光,呼吸间若青铜摩擦,猛地抬起上身,一头撞在奥丁面具之上。 那奥丁捂头后退了几步,只听咔嚓一声,那面具破碎,露出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夏弥见了,霍然惊起,又见楚子航爬将起来,也不由怔住。 这二人分别呼道: “楚天骄?” “爸爸?” 那奥丁赫然是楚子航的生身之父-楚天骄。却见这楚天骄似恍若未闻,铮一声掣出长剑,擎在左手。你看他左剑右刀,身形一闪,即奔二人而来。 这两个一惊,纷纷后撤。却见楚天骄将身一转,竟舍下二人,扑风般直奔路明非而来。 却说路明非使以“嫁梦”神通,进在陈墨瞳梦里。甫一入内,便见自身立于一艘船上,泛于一座大江。 他左右望来,见得堤坝高耸,金铁打造,掩在浓重大雾之中。又听得江水洪波,引擎轰鸣,有人喊道:“发射!” 路明非循声望去,就见一人满头金发,正站定甲板,对扑面而来的烈焰喊来。他又看向舱内,有一女子娇小玲珑,正扳动开关,将一枚火弹射出,炸起浓烈火光,将水中一头巨龙卷住。 巨响激荡,水浪翻腾。 他不以为意,闲步踱在甲板,旁人却似视而不见。 正行处,忽听得抽泣之声,自水下传出。他听得耳熟,心道:“陈墨瞳么?”思至此,即纵身下水,寻声来处。 不多时,即见水底陡现出一座城池,却不似龙宫水府,全由青铜打造,浑然一体。 路明非仔细观看,见那壁上有一处孔洞,便窜身而入。寻在哭泣声所在,竟自一甬道出水,至一座城门前。那城上士兵挺拔,剑戟林立,却瞧不见他。拽 步入城,现一处宝殿宫门,听得哭声渐近,转在一座殿前,抬起看来,即见匾额撰着“显灵宫”三字。 他不解其意,跨步而入,但见那殿里摆一座丹炉,那陈墨瞳正自前行,呆呆愣愣,自双眼垂下泪来,口中喃喃道:“妈妈.妈妈” 路明非上前一步,便听那炉中有人唤道:“诺诺,好孩子,把妈妈放出来,打开门,把妈妈放出来。” 他心道:“这炉中莫非炼着人?” 正想处,陈墨瞳已将炉门打开,只见得一阵火光扑出,一人跳在炉外,将一头银发捋了捋,现出一具爬满蛆虫、腐败丑陋的女尸。她抱住陈墨瞳,笑道:“好孩子,妈妈会好好奖励你的。” 话落处,那女尸将陈墨瞳自潜水服中扯出,穿在身上,把陈墨瞳放在地上,低头吻在额头上,说道:“在梦中去见你最想见的人吧,然后在甜美的梦中死去。” 说罢,那女尸将她拖出了城,随波荡在水中,便自行离去了。 这陈墨瞳随波逐流,即有溺水之兆。 路明非待了片刻,暗自思忖道:“她若在梦中淹杀,难保不累及肉身。我却需她解惑,索性将她叫醒问来。” 想罢,游至身前,唤了声:“醒来。” 那陈墨瞳如雷击般惊醒,却无力再动。 路明非索性好人做到底,将她抱起,拖在水面之上。 那陈墨瞳这才全醒,浮在水面。那船上众人见了,下放小艇来救。 这众人瞧不见路明非,陈墨瞳却可看见。你看她淌下泪来,对路明非道:“原来当时在青铜城,就是你在梦中叫醒的我。” 路明非一怔,却见眼前景物陡然一变,其身处海畔,只闻得海涛阵阵,狂风雷鸣,喊杀之声不绝于耳。那海潮上,数以万计的死侍列队而来,若黑水之潮。 陈墨瞳站在他身旁,说道:“这里是你第一次,让我真正的认识你。” 路明非听了,问道:“你所知为何?” 陈墨瞳并未答言,只看向海天相接之处,有一人纵马提枪而来,御风伴雷,威风凛凛。 路明非看得仔细,前番又听得楚子航描述,即道:“奥丁么?” 却听那陈墨瞳道:“哼,伪神尔。” 你看她忽自头上扯下一把头发,往空中一抛,霎时变作万千虾兵蟹将,鳞虫水族,佩剑悬刀,持戟并鼓,敲敲打打,擂鼓助威,直将这声势震天,摄住那许多死侍。 路明非看得眼诧,惊道:“这” 陈墨瞳歪头望来,问道:“可忆往事?可念故人?” 路明非双眉紧蹙,神思混乱,这一幕却似曾相识。 正想处,忽见那陈墨瞳张开双臂,对奥丁喊道:“嘿!你给我滚下马来!” 只见那奥丁主神听此言语,似勃然大怒,手举起一柄长矛,猛然劈面投掷而来。那陈墨瞳却丝毫不惧,不躲不闪,背对那矛,对路明非道:“你可想起?” 路明非看着她,那些记忆似潮水涌来,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但却转瞬即逝,让他看不清,辨不明。 他终是摇了摇头,叹息道:“却未。” 那陈墨瞳听罢,抽了抽鼻子,自淌下泪来。却又听路明非笑道:“但我记住你了。” 你看他吹了口气,将陈墨瞳泪水吹散。那滴泪化作一点星星之火,坠在地上,竟燃起燎原之势,将那奥丁、死侍、海天之景,尽数焚灭。他伸出手,探双指,夹住了那柄长矛。 却说那楚天骄擎长剑破风,刺往明非面门。 只听得叮一声,本垂头端坐的路明非忽探出手来,伸两根手指,将剑锋夹在指尖,再难寸进。 你看他腕子一抖,嘎嘣一声,长剑应声而断。 楚天骄一怔,但见路明非金瞳睁开,冷冷笑道:“来得好!”这才是: 沧海又起当年潮,星星之火燎原貌。 昔日之情君莫忘,今朝重逢再相交。 各为其主互为亲,难说父慈还子孝。 但求手下来留情,误入歧途非正道。 第89章 路明非擒拿楚天骄,两女子诚邀来叙旧 话说路明非自梦境归来,夹住楚天骄刺来之剑,当时折断两截,微微冷笑道:“来得好!你便是那毛神?” 楚天骄却不答话,手举起断剑,劈面朝路明非掼来。 路明非屈指一弹,掷出另一半儿来。只听得当一声清脆,两截断剑双双落地。 他笑道:“看你有两下把式,教本王试试成色如何?” 那楚天骄更不发一言,挥刀上步,对准路明非颅顶,搂头就砍。 路明非兀自端坐,也不闪避,任刀锋斩落。 只见那刀落处,哐当一声响亮,如斩在金铁硬石,崩飞起来,将楚天骄震退数步。 路明非嘻嘻笑道:“我的儿,却不是给我抓痒?”说着抻腰而起,一闪身,掠在其后,轻舒猿臂,款扭狼腰,拽脖颈往上一提,抛了在空,正撞在天花板上。 那楚天骄闷哼一声,将身一蜷,滚落在地,使了个鲤鱼打挺,跃将起来,转身如扑风掣电,往窗外急奔。 夏弥见状,忙道:“别让他跑了!” 话音刚落,路明非已掠身来在窗外,挡在楚天骄面前。 那楚天骄无奈何,挥刀又砍。 路明非将手探出,握住刀刃往怀中一带,把楚天骄扯在身前,飞起一脚,复踹入房中。这楚天骄再难抵住,挣扎不起,哇地一口鲜血喷出。 那夏弥看出便宜,忙跳将过去,自后腰踹上一脚,反剪双臂,把言灵念动,地板开裂拱出钢条,若绳索捆住,再难动弹。 她本欲扇上两个耳光解气,却余光瞥见楚子航面色不善,遂悻悻作罢。 这时候,路明非已从窗外飘落,将手中村雨一摆,便欲枭首。 楚子航一惊,顾不得开口,奔至刀下挡住。 那夏弥也是一惊,闪在身前,扯住明非手臂,呼道:“大王手下留情!” 路明非停住刀,蹙眉道:“你二人何故拦我?” 楚子航抬头道:“他是我爸爸。” 路明非一怔,又听夏弥道:“大王且息雷霆之怒,休发虎狼之威。这人确是他父亲,而非当年奥丁。大王若痛下杀手,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非智者所为也!” 楚子航道:“当年他为了掩护我们两个逃跑,孤身拖住奥丁,这么多年一直音信全无。” 夏弥一旁帮腔道:“是啊,大王若要报仇,还需从他口中问出奥丁下落。而且他当年有恩于您,怎可恩将仇报?若传扬出去,岂不落人话柄?” 路明非听此言语,暗中思忖道:“若诚如他二人所言,就地杀了,确有不妥。”想罢,便将村雨戳在地上,点头道:“看伱二人面上,权且饶了。” 那楚子航与夏弥闻言,才松了口气。 正此时,忽听嘤咛一声,原是那陈墨瞳幽幽醒转,惺忪双眼道:“我这是在哪?” 她直起身来,环顾四周,目光触及路明非时,怔了片 刻,将欲开口。但眼角余光闪处,却见苏茜躺在血泊之中,即啊了一下,扑身过去。 那苏茜此时正奄奄一息,人事不省。 楚子航也赶了过去,双眉紧锁,又看向路明非道:“能救她么?” 路明非拽步而来,俯下身,搭了搭脉道:“呵,死不了。”转头望向夏弥道:“速来。” 那夏弥不明就里,走过来道:“我可不会医术。” 路明非笑道:“不过些许皮外伤,哪用得上医术?”说着,伸手将苏茜嘴巴撬开,对夏弥道:“取你些血,给她灌下。” 陈墨瞳一听,惊道:“这怎么行?” 路明非道:“她体内之血,对尔颇有裨益,如何不行?” 那夏弥却嘟嘴道:“为什么我要救她?” 路明非侧目望来,似笑非笑道:“你不愿?” 夏弥见了,不由心中一凛,支支吾吾道:“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愿意。她的血统不够,吸了我的血,会变成死侍的.哎?这么一来也挺好的.” 陈墨瞳道:“她要是变成死侍,比杀了她还难受!绝对不行!你就不能自己救她么?” 路明非却道:“这等小事,何须我亲自出手?我一身仙气血精,怎可轻抛于尘世?” 陈墨瞳听了,不由骂道:“变小之后的你,愈发混蛋了!” 路明非笑了笑,不置可否,复对夏弥道:“速来。” 那夏弥也不知是否情愿,温吞吞俯下身来,将衣袖捋起,并指如刀,划破腕脉,放在苏茜唇边。 只见那龙血润湿双唇,溢满齿颊,扑鼻一阵芳香。饶是陈墨瞳与楚子航二人闻见,也不由得吞了口水。 那夏弥假作瑟瑟发抖状,说道:“突然感觉你们好可怕。”又对陈墨瞳道:“这次是意外。我再也不会让女人吸我血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陈墨瞳没好气道:“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夏弥哼哼道:“反正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不是我。” 正说处,却听那苏茜咳嗽出声,说道:“你们两个都闭嘴!死人都让你们吵活了。” 这二人皆是一怔。那陈墨瞳见她无事,才松口气道:“妞儿,你总算回魂了。” 夏弥道:“姐姐变得好凶,难道是吸了我的血转性了?” 那苏茜白了她一眼,一口咬住手腕,只见她周身上下刺出鳞片,将那些厨刀一柄柄拱出体外,伤口随之愈合。 楚子航道:“你也用了暴血?” 那苏茜松开夏弥手腕,坐了起来,点头道:“要不然我早就死了。” 夏弥一旁捂着手腕道:“还说呢,吸了我这么多血,我都快贫血而死了。” 楚子航问路明非道:“你早就知道?所以才让她吸血?” 路明非笑道:“本王法眼无虚。” 这边陈墨瞳已将苏茜搀起。只听那苏茜道:“刚才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说着,看向被捆于地上的楚天骄,对楚子航叹 道:“所以他就是楚伯父?” 楚子航点点头。 在场众人只陈墨瞳懵懂不明,即问道:“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楚子航叹了口气道:“还是路上再说吧,这里不便久留。” 夏弥道:“去哪儿?去酒店开房?“ 楚子航摇头道:“不行,我们现在是抢劫精神病院的犯人,警察应该在到处找我们。” 夏弥又道:“那去你家?” 楚子航复摇头道:“我妈妈在家。” 苏茜道:“那联系学院,让他们安排一个安全屋?” 楚子航看了一眼夏弥和楚天骄,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学院知道。” 陈墨瞳道:“那我们似乎没有地方可去了。” 楚子航却道:“不,我们去路明非家。” 众人闻听,皆是一怔。 路明非道:“我家却无人?” 楚子航道:“是你家的老房子。” 他顿了顿,又道:“你六年前.死后,我曾经调查过你,知道了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一处研究所的大院。你父母都曾经在那里工作过,两年前那里废弃了,但一直没有拆。” 楚子航正色道:“你故地重游,或许可以找回一些记忆。而且那里在老城区,几乎没什么人,警方和学院想找到我们都没有那么容易。他们是不会去搜索一个已死之人的老家的。” 众人听罢,皆望向路明非。 这魔王想了想,点头道:“好,便去瞧瞧。” 当时即行,那楚天骄已然昏迷,便由楚子航扛起。开门看处,见走廊已无,楼下地板不存,那陈墨瞳兀自惊讶不已,问道:“我们怎么下去?” 夏弥道:“我带师兄他们,路明非带着你们。跳下去,然后去开车。” 路明非听说,摇头笑道:“何必如此麻烦?”即问楚子航:“你口中所说老家,与我指个方向,说个里程。” 楚子航一怔,想了想,说道:“大概在这里的西北方向,直线距离约二十公里,也就是四十里路左右.你想怎么办?” 路明非听罢,却未答言,只点点头,径返屋内,往左右一盼,即将窗帘扯下一面,托在手中。 那众人不明就里,疑惑望来。陈墨瞳忽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那路明非口中念念有词,将那窗帘往空中一抛,飞旋展开,若一张大网,把那众人直罩在下方。他又伸手一笼,那窗帘四角系住,变作一个大包袱,被他扛了在肩。 那众人皆在其中。 路明非笑道:“诸位,开路了。”便纵出窗外,驾起祥云,腾起浓雾,依楚子航前言,径奔老家西北而去。 这一路无话。须臾便至老城区所在,但见那一处处旧房破楼,与城中大厦林立截然相反,掐算准路程,即落在个僻静之地。 你看他将包袱解下,用力一抖,只听得哎呦数声,那众人滚出,摔在地上。 陈墨 瞳边起身边嘟囔道:“我就说有不好的预感。” 余下三人也个个站定,楚子航扛着楚天骄,左右一盼,便知所在,即道:“离这里很近,跟我来。” 他一马当先,众人紧随其后。不多时,及至一处宽阔院落。但见这院中杂草丛生,蛛网密布,一扇铁门锈迹斑斑,矗立在泥泞之中。门后有一栋五层小楼,灰白染墙,方方正正。 楚子航道:“就是这里。”拽步上前,将手一推,震断锁舌,把铁门往两侧打开,引众人入内。 一行人走进楼里来,即嗅得一股腐败潮气,纷纷蹙眉。楚子航引众人上在二楼,便又故技重施,推门而入。 这房间略显局促,且十分杂乱,开门进风,吹起灰尘,簌簌落在地上,堆成一片。 夏弥左右打量道:“看来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那家具桌椅上,触手成尘,绝无人迹。 楚子航将楚天骄放在沙发上,不敢松绑,直教躺作舒适。 余下众人于房中寻看,那陈墨瞳忽道:“路明非,你来看。” 路明非甩脸观瞧,即见她手上拿一个木制方框,其中画影图形,正有三人。他心中一动,凑近观看,就见有一男一女二人,将一幼童夹在当中。那童儿形貌模样与自身颇有几分相似。 陈墨瞳递过来道:“可有印象?” 路明非呆了片刻,点头道:“却有些,只模糊不清。” 陈墨瞳道:“他们就是你的父母。” 路明非闻言,苦笑道:“我自以为天生地养,却不知在这莫名有了生身之亲。” 陈墨瞳指着那女人道:“你的母亲,乔薇尼。我见过她,在夔门江水下的青铜城中。” 在场众人听她讲来,皆是一怔,恍惚间眼前陡现一座城池模样,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幻。 呆了片刻,那楚子航道:“我并没有参加那次夔门行动,但似乎也有模糊的印象。” 话落处,那苏茜与夏弥也频频点头。 陈墨瞳看在眼里,叹息道:“看来只有我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她对众人道:“在上一次的夔门行动中,在场诸位都是参与者。” 夏弥道:“看来我们找对人了。那就麻烦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我们听了。” 陈墨瞳看向路明非道:“从我的视角来说,要从大一的暑假,我做校园兼职,和古德里安教授、叶胜、亚纪一起面试说起.” 正说处,忽听敲门声响起。 众人皆是一怔。 楚子航抢步门前,透过猫眼外观,却不见人影。 却听路明非哼了一声,喝道:“哪里来得妖孽?故弄玄虚,滚出来!” 这一声喝处,众人只听得风声响动,那大门轰然洞开。楚子航一惊,急撤身在后,定睛一看,便见自门外闪进两条黑影。 众人纷纷警惕,但见来人身着黑袍,轻纱罩面,站定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冷声道:“不告而入,却无礼数。” 那左一人道:“我们敲门了。” 右一人也帮腔道:“是您教我们现身的。” 众人听得清楚,竟是两个清丽女声。只见这两个黑影摘下面纱,单膝跪地,朝上唱个喏道:“弟子拜见师叔。” 路明非一怔,问道:“这师叔从何而来?” 那左边女子道:“我等奉命从普陀崖而来,传家师之言,请师叔前去一叙。”这才是: 话复前言有所求,既泯人性不作愁。 花开顷刻化人参,四万七千增阳寿。 第90章 两侄女童年曾作伴,猎人网三少放流言 话说路明非闻听二女所言,问道:“尊师何许人也?” 数左那一女子道:“师叔贵人多忘事也,如何不念故人?家师乃: 泾川水府龙王生,早年求学仙山登。 与君当有同门谊,私交甚厚赛亲朋。 只恨师叔结良缘,可叹一别再难逢。 遂侍观音在普陀,青灯古佛了残生。” 众人闻听,不由惊讶,齐望向路明非来。其中数夏弥嘴快,脱口而出道:“不得了了,是前女友!” 路明非也是一怔,问道:“三师姐?” 那右边女子点头道:“看来师叔仍念当初之情。还请随我二人前去,将家师心愿了却,我姊妹也尽孝心。” 路明非听她话里有话,蹙眉问道:“听你话说,她可是有了难处?” 那左边女子道:“家师命不久矣,欲再见师叔一面,了却平生之憾。” 路明非微微冷笑道:“小小年纪,就地扯谎?师姐她得道多年,又随菩萨修行,与天同寿,与世同休,如何短命至此?” 那右边女子却道:“师叔原是不知,沧海桑田,天地改换,这一元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将终,仙佛弃世而去,天庭阴司不存,凡留此间者,无一可久住于世。阳寿一尽,便即呜呼,哀哉哀哉!” 路明非沉吟片刻,似信似不信道:“你二人怎知我于此地藏身?” 那左边女子道:“不敢隐瞒师叔,此处乃家师算着,教我二人前来。” 路明非又冷笑道:“你两个还不说实话?她虽会卜卦推算,却算我行处,必有感应,我岂能不知?” 他顿了顿,又道:“若她存心掩住天机,不教我知,便失准头。只能推算我在这一城之地,无确实居处。我等前脚刚落,伱二人后脚便来,却不是扯谎么?” 那右边女子听了,低头行礼道:“师叔所言即是,但上有天数,我姊妹二人能寻见师叔,全赖天意。”说着,起身推开房门,指定对面道:“我姊妹二人来此,正落脚对面。说来也巧,却是师叔自来,命定于此地相见。” 说罢,又对左边那女子道:“妹妹,去将照片拿来,与师叔瞧瞧。” 那妹妹即从对面房中取来照片,递与路明非道:“师叔,请过目。” 路明非怔了怔,伸手接过,余下众人也纷纷凑来观看。 只见那照片上映出三人,正有两个女童并路明非在上,皆不过七八岁年纪,形容相貌与面前这对姊妹颇有相似之处,可见乃其幼年之貌。 楚子航一怔,疑道:“明旸和明珰?” 此言一出,不止众人,那二女也是一怔。 夏弥瞥他一眼道:“你又认识了?” 楚子航未睬她,对路明非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调查过你么?涉及到人际交往的时候,除了你的同学外,你几乎没有朋友,只有她们是邻居家的孩 子,是你小时候的玩伴。” 夏弥嘟囔道:“这两个名字怪怪的。” 楚子航解释道:“孔传曰:旸,明也,日出於谷而天下明,故称旸谷。是古代传说中的日出之地。而明珰意为珠玉串成的耳饰,出自《洛神赋》,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 那明旸与明珰拍掌道:“这位哥哥如此博学,真是难得。” 夏弥与苏茜闻言,警惕望来。 那陈墨瞳却看向路明非,但见他垂眸不语,双眉紧锁,便问道:“你想去?” 路明非点了点头。 陈墨瞳听了,叹息一声,却道:“你以前与我说过,你这位师姐帮你为发妻重塑金身,于情于理,也该帮衬。” 路明非闻言,怔了怔道:“我却将此事也与你说了?” 陈墨瞳笑道:“你与我说的事多了。”说着,又转向那对姊妹道:“我可以跟着一起去么?” 那明旸侧头问其姐道:“师父只说请师叔一人。” 明珰却道:“师父却也未说不许旁人随去。” 这姊妹俩互望片刻,即点头对陈墨瞳道: “你可以跟去。” “但一切后果自负。” 她二人又对路明非道:“时不我待,还请师叔尽早启程。” 路明非思量片刻,将相框掷还二女道:“你两个莫急,且待我与他们交代一二,再去不迟。” 这姊妹俩便知路明非有逐客之意,即道:“自由师叔定夺,我二人便在隔壁静候。”便告退回房不提。 那楚子航长身将房门关闭,说道:“你想怎么做?” 路明非道:“她于此关头相邀,想来有些蹊跷。去自要去,却无妨耽误些时辰,听罢往事再行。” 陈墨瞳道:“那我从头将来?” 路明非却摇头道:“先将你如何寻回记忆之事说来,难保不能效仿。” 陈墨瞳点头道:“我是从青铜城那次溺水后,才开始作那些梦的。后来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我一直处在侧写的状态,难以自拔。所以在你们看来应该很.疯狂。” 那苏茜道:“别谦虚,你当时跟疯了没什么区别。你的病友都比你正常。” 陈墨瞳闻言叹了口气道:“实际上我在梦中很清醒,只不过一直在重复之前的梦境,挣脱不出,直到路明非出现。” 夏弥道:“你在青铜城发现了什么?” 陈墨瞳说:“我当时执行的是水下探索任务,目的是寻找龙王诺顿的寝宫。我打开了活灵镇守的大门,一路进了城,却听到了飘渺的歌声传来。我寻声音找去,就来到了显灵宫。” 她顿了顿,解释道:“那里是龙王诺顿打造七宗罪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火炉,而我也在看到火炉的当时,产生了幻觉。现在想来,那炉子中关押的应该是白王。” 众人闻听此言,皆大惊失色。 夏弥道:“白王不是早就死了么?” 陈墨瞳道:“在之前发生的事 中,白王在日本复活,被路明非抓回了青铜城,关在了炉子里。” 众人不由惊讶望来。 路明非却不知白王何许人也,只是问道:“后来便是你梦中之景?那白王是个腐败女尸,倒像是个借尸还魂的女鬼。” 陈墨瞳点头道:“没错,所以我猜测。我能恢复记忆,正是因为白王的缘故。而她和之前一样,仍然在青铜城中,就代表她并没有失去之前的记忆。” 楚子航听罢,问道:“你之前的记忆最后停留在哪里?” 陈墨瞳道:“我和苏茜正在青铜城中,而你们三个刚离开不到一天的时间。” 楚子航听了,不由皱眉道:“可现实是,我和苏茜根本就没有去过青铜城,这就代表绝对不仅仅是修改记忆那么简单。” 苏茜听得云里雾里,说道:“我怎么越听越懵,如果不是记忆被修改的话,那是什么导致了这些?” 这时,夏弥却道:“这不是明摆着么?有人修改了时间线,将一切推倒重来,用一条新的时间线来掩盖了旧的时间线。” 那苏茜听得更懵,问道:“我们现在确定讨论的是时间线么?先不说这种物理理论是否存在,可就算是龙族也没有办法随意修改时间线吧?” 夏弥冷冷笑道:“龙族能做到的事情要比你想像的多多了。”她指向路明非道:“这位的本事难道你没有看到么?” 说至此,她又沉吟道:“如果是改变时间线的话,需要一个契机,也就是说只是改变,而非凭空造出一个时间线。有那么一个关键的节点被人强制改变,导致发生了蝴蝶效应般的情况,将之后所有事件的发展都与之前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苏茜又问道:“为什么不是凭空造出一个时间线呢?” 楚子航道:“因为我们都还或多或少的保留了之前的记忆,所以这新旧两条时间线必定有相交的地方,也就是她口中所说的节点。” 夏弥点头,看向路明非道:“我们之前记忆的出现都是因为接触了你,恐怕你就是那个节点。” 楚子航也明白过来道:“六年前的那天,旧的时间线中路明非应该没有被杀死。” 苏茜道:“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路明非,而我们只不过是间接的受害者?” 陈墨瞳听了众人之言,点头道:“从之前的记忆中来看,路明非确实树大招风,为了杀死你而改变时间线是成立的。” 路明非沉吟片刻,说道:“却有一事难解。若此事因我而起,所施为者定全力以赴,怎留下一线生机于我?这般大动干戈,岂不徒劳无功?” 夏弥道:“修改时间线虽然并非不可行,但一定十分困难,恐怕就连那位黑皇帝在世,也不能保证面面俱到吧?不过这次的披露有些太大了,一定是发生了对方无法预料的事,或者你在之前的时间 线对此事早有预料,提前布置了后手。” 路明非闻听,便觉有理,思量片刻,忽低头看向右手小指断处,不由心中一动。 正此时,又听夏弥道:“各位,我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众人皆向她望来,只听她说:“我又想了想,觉得修改时间线对于龙族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路明非出现之前,竟然全世界的人都没有任何察觉,这有些匪夷所思。所以我怀疑,也许并不是修改时间线,而是恢复时间线。” 她顿了顿,又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如今这条时间线,才应该是相对正常的呢?”她望向路明非道:“你们不觉得这个路明非.太违和了么?” 众人听了,不由个个怔住。 正此时,忽听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楚子航、苏茜纷纷拿起手机,那陈墨瞳却将手机遗落精神病院中,忙凑在身边看来。这不看则可,一看三人皆大惊失色。 夏弥看在眼里,问道:“怎么了?” 楚子航道:“还记得在火车南站逃走的那个人么?他死了。” 夏弥问道:“谁做的?” 楚子航道:“一个名叫唐威的猎人,组织名为三少。” 夏弥不由怔住。 楚子航看她这般,即问道:“你知道?” 夏弥叹了口气,点头道:“我雇佣了他们,为了夺回那份文件。其中有关于我的部分,本打算抽出来之后再教你们抢回去的。可惜现在我已经暴露了,也就没有再联系他们。” 楚子航听罢,说道:“看来现在他们并不受雇于你了。” 说着,便将手机递来道:“他们在猎人网站向卡塞尔学院挑衅,并公开了那份文件。我、苏茜和诺诺的家史都在其中,内容显示我们三个都是不稳定的混血种,甚至还有我之前暴血时的照片,诺诺被诊断为精神病的报告,这些应该都是后加进去的。” 他顿了顿,又道:“然后是: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现身,伙同上述三人从精神病院劫走了诺诺,在市中心的顶层公寓大肆破坏。楚子航、苏茜、陈墨瞳极有可能已经归顺了龙王,沦为了死侍。在此向全世界混血种呼吁.杀了他们!” 夏弥听罢,怔了怔,说道:“所以现在我是老大了?” 陈墨瞳气急道:“你们龙王是不是脑子都有毛病啊?我们现在将要面对全世界混血种的追杀!” 苏茜一旁补充道:“甚至其他苏醒的龙王都有可能混水摸鱼,我记得你们龙类之间并不和睦。” 夏弥哦了一声,忽慌道:“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 陈墨瞳没好气道:“你是老大,你问我们?” 夏弥道:“建议权在你们,决定权在我。说吧,你们说这么办就怎么办?” 陈墨瞳道:“除了跑还能” 话犹如未了,却见那楚子航、夏弥、苏茜三人忽脸色一变,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苏茜扯住她,低声道:“有人来了,很近。” 楚子航道:“有大批人在往这边聚集。” 夏弥道:“周围有312人,65辆车,大量的枪械,但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且这些人也应该不是一起的。” 楚子航道:“这里是中国,他们短时间无法调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夏弥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他们都是来找死的。”她说着,忙扯住路明非衣袖道:“大佬,全靠你了。” 却见路明非一动不动,竟似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陈墨瞳在他眼前晃了晃,面色一变道:“他好像不在。” 原来这路明非未及与众人言说,早使身外化身之法,元神出窍而去。 这魔王纵在云头,半云半雾,须臾听得浪潮滚滚,即至东海之上。但见那: 潮涌银山汪洋处,碧蓝如幕展鸿图。 不走此路已千载,寻去东瀛脚步促。 指尖情丝复又系,将问前尘知来路。 昔日故人今何在,高天原中会爱徒。 第91章 路明非变身牛郎店,绘梨衣脱困高天原 话说路明非腾云驾雾,早至东洋大海。放眼望去,即见水浪滔天,鲸鲵飞跃,一派生机勃勃。 他停在云头,将右手一晃,教小指长出,心道:“前番初来乍到,即闻有个人在心头说话,却扰得厌烦,断指图个清净。如今想来,却武断过分,说不得那人与我渊源甚厚,有意助我复生。且待我寻她见上一面。” 原来他方才听得夏弥推测,回忆往事,记起那人与自己有话。当时这明非重返人间,心神不明,故而未加理睬,且凭恶语相向。如今教他主动示好,却扯不下面皮,且不知是敌是友,便欲偷眼看个模样,再叙话详谈。 他前番此想,即心中有感,已定了方向,这才到了东海。这回想罢主意,即将法眼一睁,但见那指上缠绕红线,扯向海内一众岛屿,径入一座城池里面。 这魔王微微吃惊,心道:“此法名为两心知,又作心有灵犀之术。我先前莫不是大放情怀,与人私定了终身?”顿觉尴尬,却又转念一想道:“此方世界风俗人情不同。我看那些个痴男怨女眉目传情,秋波暗送,尚且不知避人耳目,想来不当做回事?我先前或入乡随俗,也未可知?也罢,到底需见一面来。” 他思量多时,就驾着云,飘向那海岛城池之中。须臾及至,一眼望去,却正见一幢高塔拔地而起,虽尚未竣工,仍有两百丈高。 此时已近黄昏,无泥瓦工匠在侧,这明非便撤了风,按下云,落在塔上,将全城尽收眼底。 只见那红线所系者,正在城中心偏西之处,一户楼宅之内。 路明非摘耳侧听,便闻得那宅中尽是轻佻亲狎之声,靡靡浪荡之音,虽不明其意,却已知必是风花雪月之所,烟花柳巷之地。又见得进出来客皆是女子,迎来送往全是青年,便了然道:“原是个豢养娈童狎妓之处。有趣,有趣!” 这魔王来了兴致,玩心大起,即躲避耳目,落在僻静之地,想了想,掐诀念咒,叫了声:“变!”只看他将自身变作那陈墨瞳模样,学着来往客人着一身裙装,款款扭腰,被迎入那楼宅之中。 甫一入内,即见得光影乱晃,人影绰绰,喧嚣乐鸣不绝于耳,呐喊尖叫此起彼伏,只见得那一个个男女上蹿下跳,左拥右抱,耳鬓厮磨,狎谑欢笑,真如同天魔乱舞一般。更有甚者,将前襟扯开,塞进银票,或灌酒水入怀,当真糜烂不止。 路明非行在人群之中,心中感慨道:“都说暴君桀与纣,荒淫祸乱有天收。如今声色犬马在,更胜当年酒池肉。” 正叹处,却见一人宽袍大袖,长发如云,浑身上下穿白挂素,拥在女色之中。你看他笑靥如花,双眼一盼,便瞧见路明非,似怔了怔,即脱身而出,款款来在路明 非身前。 路明非见他是男扮女装,妩媚娇柔,更胜那许多女色,便暗自留心。 只听他口吐人言,而非东洋鸟语,说道:“陈墨瞳小姐是吧?” 路明非心中一动,即点头道:“你是何许人也?” 那人一怔,旋即微笑道:“在下风间琉璃,这厢有礼了。” 路明非蹙眉道:“你可是此间老鸨?” 风间琉璃面色一滞,咳嗽一声,才道:“我来此处交流学习。” 路明非不明就里,又问道:“你如何识得我?” 风间琉璃笑道:“陈小姐您现在可是名人了。全世界混血种谁不认识您?”说着,自袖中将手机掏出,递给路明非,道:“猎人网站上说你们臣服了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怎么又来日本了?” 说话间,只见他双眸闪烁金光,笑道:“我也是混血种。” 路明非瞧了瞧,明白了几分,又问道:“你来此学甚?” 风间琉璃道:“我听说这家高天原牛郎店里出了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花名叫作Sakura,特地来与他见上一面,交流经验。” 路明非不解其意,问道:“杀谁?” 风间琉璃无奈解说道:“Sakura,中文里樱花的意思。” 正说处,忽见那舞池中央跃出一肥物,高人一头,乍人一臂,肩宽体阔,膀大腰圆,好似水缸,又比磨盘,犹如那成精的野豕,作怪的老彘。 风间琉璃道:“这位是高天原的店长藤原勘助。” 只见那藤原勘助两步跃在一处台上,握住麦克风,对那众多女客喊道:“天使们!今夜你们快乐么?” 台下山呼海啸。 藤原勘助又道:“我们的花道,让你们感受到伊甸园的温暖了么?” 客人掌声雷动。 众多男妓牛郎也纷纷附和。 那藤原勘助续道:“今夜,我们的花道又增添了一枝艳花!请对我大声地吼出他的名字!” 只听那众女客齐声道:“Sakura!Sakura!Sakura!” 那藤原勘助兴奋道:“是的!正是Sakura!就在今夜!就在此时!用你们的爱与温存!留下他!” 话落处,只听得阵阵鼓声响起,便有一人登台,遂起声声欢呼。 路明非不看则可,一看便大吃一惊,但见那人平顶身高约有七尺七寸,着一身白衣蓝袴,左配长刀,右手捻花,仪表堂堂,风流俊雅,与路明非样貌神似,只大上几岁而已。 只听那风间琉璃赞道:“不愧是Sakura!眼睛里像是藏着狮子。” 路明非嗤之以鼻道:“你可是双目有盲?却是个睁眼的瞎子!” 正说处,又见自台下奔上一人,却是个女孩模样,与陈墨瞳尚有几分相似,着一身白衣红裙,忽跪地而坐。 路明非心中一动,即睁法眼,果见那红线系于她小指间。他转问道:“这唱的哪一出?” 风间 琉璃道:“这一段是表演上阵杀敌的武士与青梅竹马的哑女辞别的故事。” 话音刚落,便闻得乐曲由喜转悲,直烘离别愁绪。台旁鼓风机器将细碎纸片吹飞飘散,充当雪落之景。那台下看客皆好似身临其境,目不转睛,面露悲戚之色。 路明非看得眼诧,说道:“却原来是帮搭台子唱戏的。” 正此时,却见一女子窜身上台,向藤原勘助与Sakura不住呼喝,将那二人当场镇住。 路明非问道:“她在说什么?” 风间琉璃道:“她说她是犬山家族的人,质问店长为什么把绘梨衣小姐囚禁在这里。而店长说:他不知道那个女孩是黑道公主,她只是看她可怜,收留了她。” 说话间,那女子又鞠躬向绘梨衣行礼。 一旁风间琉璃解说道:“她说她是犬山家主的干女儿,犬山世津子,请绘梨衣和她回去。” 路明非问道:“绘梨衣?” 风间琉璃说:“上杉绘梨衣,蛇歧八家之一的上杉家主。陈小姐应该知道吧?蛇岐八家就是统治日本的八个黑道家族的统称。犬山家就是负责风月色情场所这一方面业务的家族。” 路明非似懂非懂道:“当地的混混破皮破落户?开窑子妓院的?” 风间琉璃怔了怔,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二人说话间,只见那犬山世津子俯下身来扯绘梨衣,意欲教她随之而去。 路明非看在眼里,暗自思忖道:“我先前对她怠慢几分,不若就此助她解围,再旁敲侧击,也可知她对我本身心思如何?” 想罢,这魔王拽步上前,将身一纵,落在台上,喝道:“那姓犬的,住手!” 众人皆是一怔。 那犬山世津子柳眉一皱,叨叨咕咕说些什么言语。 路明非自然不懂,却听风间琉璃台下道:“陈小姐,她问你是谁?” 那犬山世津子闻听,即转言道:“中国人?你想多管闲事?” 路明非微微冷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一个女子,偏偏逼良为娼,相煎何太急啊!” 那犬山世津子闻言,就是一怔,摸不着头脑,蹙眉道:“我是要带绘梨衣小姐回家。” 话音刚落,却见那绘梨衣起身躲在路明非身后,掏出本子写道:“姐姐救我。” 路明非见此,对世津子笑道:“看来她与我相亲。” 那犬山世津子怒不可遏,双手一错,掣出两把小太刀,上步攻来。 却见路明非伸手一拂,便将双刀折断,反手一巴掌扇来,将这世津子抽翻在地,冷笑道:“小女娃,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犬山世津子脸色涨红,如吹气肿胀,捂住道:“绘梨衣小姐是蛇岐八家的人,你不能随便带走!” 路明非不以为然,说道:“什么七八的?”指定身后绘梨衣道:“我且问你,你叫她一声,她应你否?” 那世津子怒道:“绘梨 衣小姐不会说话,你这不是强词夺理么?” 路明非笑道:“那她便是我家妹妹,你眼看我二人形貌,还不知晓?” 世津子气的咬牙切齿,怒道:“绘梨衣小姐的衣服上绣着上杉家的徽记!她就是蛇岐八家的人!” 路明非闻听,瞥一眼绘梨衣领口处,果见绣着“竹与雀”纹样,即随手扯下,说道:“你因何在我妹妹衣上,绣你家纹样?” 世津子气贯两肋,发狠道:“家族不会放过你的!” 路明非笑道:“爷奶奶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卡塞尔学院陈墨瞳是也,你们尽管寻来,但教皱个眉头,便随你姓来。奶奶我在卡塞尔学院恭候大驾。” 说罢,携定绘梨衣,扬长而去。 那世津子还想追赶,却眨眼功夫,已不见路明非二人身影。 这女子急忙取出手机,与蛇岐八家汇报此事不提。 且说路明非原来使了个隐身法,与绘梨衣早出了高天原,来在长街,转进一条后巷中。他见左右无人,即问道:“你识得我?” 那绘梨衣听了,取出本子写道:“诺诺姐姐,绘梨衣认识的。” 路明非心道:“怎这女子言行举止,像个孩童?莫非少不更事?”又问道:“你识得路明非么?” 绘梨衣疑惑望来,写道:“绘梨衣的师父。” 路明非一怔,暗自思忖道:“却原来与她拜作师徒?”思至此,即运法眼观瞧,上下打量一番,果见根骨奇佳,心道:“罢了,确是个百年难遇的好苗子,且似有劫在身,难怪我动了收徒之念。” 正想处,却见绘梨衣写道:“里面的那个不是师父么?” 路明非点头,并问道:“你如何遇得他来?” 绘梨衣即将以往经过写了一遍,随后又写道:“绘梨衣本来在青铜城的,不知道怎么就回家了。而且别人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我以为师父也忘了,所以不认我,才一直跟在身边。”说着,又探出小指道:“先前我与他说话,师父还骂我” 路明非闻言,咳嗽一声道:“既如此,随我去罢。” 绘梨衣听说,迟疑写道:“里面的人真不是师父?” 路明非摇头道:“自然不是。你师父最近返老还童,愈发年轻了。你信不信我?” 绘梨衣想了想,点头写道:“姐姐对我很好,我相信姐姐。” 路明非笑道:“如此甚好。我你师父可曾传过法术于你?” 绘梨衣点头写道:“师父教我打坐,还有穿墙!” 路明非见了,与她把了把脉,仔细查来,果探得一丝真气存身,虽极其微薄,却也聊胜于无,即道:“你师父今天派我前来,叫你腾云驾雾之法,先打个底来。” 那绘梨衣听说,十分欢喜,目露憧憬之色。 你看他掐诀念咒,招来一朵祥云,携定绘梨衣跌足而起,纵在云头,径返来处而去。 这绘梨衣初时惊恐,紧扯住衣角,稍时便可站定。不过半刻,已然便探头下望。只见她二人正行在东海之上,路明非缓落云头,悬浮水面,慢慢行来。 那汪洋如镜,映出天光云影,正值红轮西坠,二人往西行处,如“赴汤蹈火”,于“火海”遨游。正是那: 红轮西坠入火镜,海上生波踏晚霞。 云鬓同作天光色,相映成趣共返家。 这一去,有分教:卡塞尔召开校董会,芬格尔奉命赴天朝。冰中怪物现尘世,恺撒阵前来盘道。直教那冯·弗林斯拜了义父,兰斯洛特承继大统。 第92章 校董会聚会意大利,芬格尔恺撒赴天朝 屠龙群豪聚罗马,粉墨登场共六家。 四男两女来开会,青颜老朽并娃娃。 昂热校长坐主位,弗罗斯特要说法。 尼伯龙根候选人,当仁不让叫恺撒。 且说那欧罗巴洲小国林立,各自为战,虽有旧盟,却未制心一处,终是散沙一片。 在那南部半岛有一国,名唤作“意大利”,古称“罗马”。国近一海,名唤地中海。那海畔坐落一镇,叫做“波涛菲诺”。此镇被群山环抱,风景秀丽,所居者非富即贵,便有一座酒店坐落崖头,专为富商巨贾,各界精英居住。 这一日,那恺撒·加图索早起多时,与秘书帕西闲坐房中。听得引擎声响,即向外观望,但见那邻处有一座白色宅邸,壁厚窗小,宛如一座瓮城。其外停靠豪车三辆,并一辆山地自行车,皆是校董座驾。 此时又驶来一辆银色车驾,泊在其中,下车之人乃是一青年女郎,锦裙貂裘,黑纱罩面,款款纤腰摆动,及至门前。 只见那卡塞尔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亲自出迎,与之拥抱道:“丽莎!我的孩子,欢迎欢迎,来得正准时。你看起来又长大了些。” 那女郎甜甜笑道:“那是你有八年没看见我来了。你还是老样子,时间在你的身上看起来是停止了。” 昂热笑道:“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时间之神会怜悯他,把时间调得慢那么一些。” 这二人相搀而入,及将门扉紧闭。 那帕西与恺撒道:“第六位校董,伊丽莎白·洛朗,二十二岁,她的家族从事矿业和金融业。父亲死于空难后,她不得不中断在皇家美术学院的学习继承家业。” 恺撒听了,不以为然道:“应该还有一位校董。” 帕西道:“从未加过他出席,也不知道名字。” 恺撒点头道:“每年在学院花费巨额的金钱,却从不参加校董会行使自己的权力。真豪迈。”又话锋一转,道:“他们就是这一代秘党的长老会吧?” 帕西点头道:“是的,校董们是混血种中的最高阶级,真正的掌权者,昂热校长只是他们推选出来的执行人。” 恺撒听说,又道:“我只能在这里干等?等他们叫我进去?” 帕西微微躬身道:“他们很期待见您,这也是您叔叔把这一届校董年度会议安排在这里的原因,以便您拜会混血种中的权力者们。” 恺撒闻听,玩味道:“权力者么?” 正此时,却忽听得手机响动,那恺撒随手接起,原是学生会干部来电。只听电话那头慌忙道:“老大,你快看一下猎人网站,出大事了!” 恺撒一怔,即教帕西将笔记本取了,登录网站看来。他不看则可,一看便大惊失色,霍然起身道:“帕西,帮我准备飞往中国的航班!快!” 那帕西自然也见网 上信息,正是那“三少”公布天下之事:卡塞尔学院楚子航、苏茜、陈墨瞳疑似臣服大地与山之王,意图在中国发动终极言灵! 他也吃惊非小,却为难道:“还是先报告校董们,至少也该通知您叔叔。” 恺撒道:“我估计他们已经知道了,而且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前去了,诺诺时刻处在危险之中!”说着已奔出门去,头也不回道:“通知我叔叔的事就交给你了!” 帕西忙道:“可今天有重要的事需要您出席” 话犹未了,却见那恺撒已不见踪影。 这帕西自幼服侍,料定劝不住恺撒,就起身出门,须臾及至那“瓮城”门口。 他却未敢贸然进入,缓推开门来,摘耳侧听,就闻得其内争论不休,原是那加图索家代理家主弗罗斯特欲教昂热辞任卡塞尔校长一职,另选能者任之。 那昂热自然不从,倚老卖老,耍起无赖道:“你们找不到可以替代我的人,这个议题可以结束了。” 众人闻听此言,虽有几个心有不满,却无力反驳,只得悻悻落座。 那昂热又道:“各位,让我们谈下一个议题,尼伯龙根计划的人选。请允许我为各位介绍,我们的A级学生,当之无愧的精英。恺撒。加图索。” 话落处,只见门扉洞开,那帕西跨步而入,及至弗罗斯特近前,俯身耳语一番。 那弗罗斯特听了,怒不可遏,脱口道:“谁让他擅自行动的?” 众人皆不明就里,唯昂热校长稳坐钓鱼台,痰嗽一声道:“各位,我刚刚接到了消息,大地与山之王在中国境内苏醒,被一伙猎人公之于众,还放出谣言说:我们的几个学生与她有关。其中就包括一个叫陈墨瞳的大二学生,她是恺撒的女朋友。” 那校董们闻听,即不约而同,将手机取出,果见消息置顶,已传遍全球。 弗罗斯特指责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 昂热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我已经安排了冯·施耐德教授全权负责此事。他是执行局局长,即便是提前告之了各位校董,也不过是批准文件的事。兵贵神速,我只不过是跳过了这一步。” 弗罗斯特十分恼怒,喝道:“你这是越权!” 昂热冷笑道:“政治我不行,屠龙你不行!现在我们面对的是一场战争,大地与山之王苏醒甚至比青铜与火两位龙王还要棘手。我想各位也看到了,那份猎人公布的资料中,这位王竟然试图化身混血种潜入学院,说明她与青铜与火之王不同,早已经觉醒了自己的血统,甚至可能一直在学习人类的行为。这样的对手,尤为可怕!” 说着,这校长抬起头来,睁一双金瞳扫过众人,俯在桌上道:“各位,我们现在已经在战争之中了,收起你们的算计,妄图攫取利益的政治手段吧!战时 ,卡塞尔由我接管!” 话落处,那昂热身上磅礴龙威迸发,直压得在场众人喘不过起来,纷纷低眉垂眸,难以对峙。 昂热见此情形,十分满意道:“中国有句古话,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事已至此,慌乱急躁,无济于事。各位,我们的议题还没谈论完呢?” 众人听此言语,面面相觑。 那弗罗斯特道:“恺撒已经走了,没有讨论的必要。” 昂热却道:“尼伯龙根计划并不是专门为加图索家服务的。” 弗洛斯特听了,冷笑道:“你想说楚子航?昂热,别忘了他现在的立场!” 昂热笑道:“这件事情现在还没有定论,况且我指的并不是楚子航。”说着,他将手一拍,道:“各位,请允许我来介绍,一枪杀死康斯坦丁,并且在夔门行动中拖住龙王诺顿,为恺撒争取可乘之机的英雄。芬格尔·冯·弗林斯!” 话落处,即见一人入内。 众人甩脸观瞧,只见此人身高能有九尺挂零,细腰宽臂,是扇子面的肩头。面似银盘,五官端正,两道八字利剑眉,一对大豹子眼。通关鼻梁,方海阔口,牙排碎玉,是通红的嘴唇。留着络腮的胡须,却根根分明,眉宇间长了道竖纹,显得是傲骨英风! 这芬格尔身着正装西服,浑身穿青,遍体挂皂,施施然踱来,大剌剌落座,与众人点头致意。 昂热道:“芬格尔,这就是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们。与大家打个招呼吧。” 那芬格尔起身抱拳道:“大哥大嫂过年好。” 众人皆是一愣。 昂热咳嗽一声道:“芬格尔正在恶补中文,难免有些词不达意。” 芬格尔也道:“我最近在和副校长重温中国老电影,主要是二战时期的。” 昂热一旁帮腔道:“芬格尔算是副校长的半个学生。” 众人闻得此言,又是一怔。这秘党谁人不知,那副校长弗拉梅尔导师在炼金术上颇有造诣,无人能出其右,更是与昂热同时代的老人,虽说不上德高望重,但也有资历在身,在混血种中也有那一号。 那弗洛斯特面沉似水,说道:“我记得芬格尔你很早就入学了吧?现在是.” 帕西接道:“F级。” 昂热却道:“由于上个学期的屠龙行动,他的评级已经恢复了A级。” 芬格尔也道:“中国有句古话,浪子回头金不换。想过去,看今朝,我此起彼伏,决心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应该发奋图强,将有限的生命投身到无限的屠龙事业中去,为广大的屠龙业者献上一份微薄之力,虽死犹荣啊!” 话音刚落,那昂热带头鼓掌。众校董互看一眼,也纷纷鼓掌。 只那弗罗斯特面色阴沉,对昂热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昂热望来,笑道:“既然是候选人,怎么只能有一个呢?” 那弗罗斯 特还想再说,却听得那伊丽莎白。洛朗摇铃道:“昂热说得没错,候选人确实不能只有一个,任何事我们都应该有两手准备,毕竟我们身处在屠龙的战场。” 其余人闻得此言,皆若有所思。 那昂热见事也成八九,便欲再添上一把火来,遂道:“我们秘党本来就是以屠龙为己任,如今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这次大地与山之王的现身,即使挑战也是机遇。” 他站起身道:“我们刚刚成功的杀死了青铜与火之王,打破了千年来初代种无法被杀死的教条。现在又有一次机会,我提议派芬格尔带队前往中国,尝试击杀大地与山之王,并且把我们的学生带回来。正好恺撒也去了中国,最后他们两个无论谁成功地击杀了龙王,对秘党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各位,你们认为呢?” 这一番话,直教那弗罗斯特有口难言,众校董自也无力反对。 昂热点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芬格尔你呢?” 芬格尔想了想道:“校长,如果我这次完成了任务,可不可以让我毕业?” 昂热笑道:“这是当然的。不过你的情况特殊,还需要问过各位校董。” 那弗罗斯特即知昂热用话拿他,无奈叹息道:“芬格尔,如果你顺利完成了任务,我们会让你毕业的。” 这芬格尔听了,忽单膝跪地,说道:“校长大人待我恩重如山,芬格尔愿拜为义父!” 此言一出,饶是昂热也怔在当场。 却见那芬格尔又转弗罗斯特道:“弗罗斯特大人待我不薄,芬格尔愿拜为义兄!” 不待弗罗斯特答言,那昂热忙道:“好,我同意。” 这弗罗斯特哪还能待下,气冲两肋,愤然离去。 却听芬格尔在后喊道:“兄长慢走啊!”弗罗斯特自浑然不理。 昂热暗自好笑,即大手一挥道:“既然弗罗斯特走了,那今天的会议就只能告一段落了。散会!”说罢,便与芬格尔同出。 余下众人好似看了一出闹剧,全然不知所措,如何想法自不在话下。 却说那楚子航众人闻得陈墨瞳言语,皆不明就里,问道:“他不是在这么?” 陈墨瞳却叹道:“他人在这,心恐怕已在千里之外。” 那夏弥仗着胆子又扯了一下,果不见动弹,咂嘴道:“关键时刻,去哪了?真讨厌!” 陈墨瞳道:“还是快点想办法吧,总不能真大开杀戒吧?” 那夏弥踱至厨房,将一柄尖刀绰在手中,冷笑道:“怎么不能?他们说我要毁灭城市,我就做来看看!就先从.这鬼鬼祟祟的人开始!” 只见她忽将手一抖,那尖刀飞出,直掼在卧室门上,扑一下竟喷出血来。众人即见那门处光影变换,把一人现出,捂着胸口,栽倒在地。 苏茜呼道:“你玩真的呀!” 夏弥却两步过去,将那人提住道:“放 心,我避过了要害。” 那人穿一身黑色连体衣,头戴面罩,被夏弥一把扯下后,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全然不见血色。 众人皆是一怔,夏弥却蹙眉道:“死人?” 正此时,只见那“死人”忽然暴起,竟张开大口,脖颈几乎拧断,反向夏弥咬来。这夏弥下了一跳,手腕用力,将他脖颈捏碎,甩在地上。 楚子航赶在身前,俯身查看道:“他好像很早时候就死了,就像是死侍” 夏弥却摇头道:“不是死侍,而是不朽者。” 众人听了,皆问道:“什么是不朽者?” 夏弥道:“古波斯帝国曾将豢养过不朽者,将混血种身后的尸体以炼金技术重新复活,变成如死侍一般的行尸走肉。” 她顿了顿,嫌恶道:“不是卡塞尔学院就是某个屠龙家族的手笔。他们与死侍不同,不会服从龙族的感召,是你们混血种研究出来的屠龙武器。” 众人闻说,纷纷皱眉。 陈墨瞳却忽道:“你不是龙王么?不能召唤死侍么?” 那苏茜与楚子航一怔。苏茜苦笑道:“妞儿,你这立场转变得够快的。” 陈墨瞳面无表情道:“我不想死,我还有许多心愿没有完成。” 却听夏弥叹了口气道:“死侍并不是凭空产生的。我之前召集的一大群死侍都被路明非打发了,现在这么短时间去哪里找啊?” 正说话间,忽见楚子航自那不朽者衣服里取出一枚小型窃听器,一把捏碎道:“刚刚我们说得话已经被窃听了。” 他看向陈墨瞳道:“现在我们是真的成叛徒了。” 正此时,那夏弥忽听得风声响动,抬头道:“有直升机在我们的上空。” 话音刚落,即听得轰隆一声,霎时间墙倒屋塌,天顶破碎,直落下石板来。那夏弥见了,即唤言灵,将众人笼在领域之中,把碎石乱砖皆挡在领域之外。 陈墨瞳道:“不是说在中国动用不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么?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二楼,可是楼顶都塌了!” 却见夏弥摇头道:“不是大规模武器,而是言灵。你看!” 话落处,陈墨瞳只见头顶旋翼飞舞,铁鸟翔空,数十辆直升机在空中盘旋,正投一口口棺材落下。甫一落地,即摔个粉碎,一个个不朽者窜身而出,即向众人扑来! 那夏弥即将言灵念动,将领域扩张开来,方圆十丈范围骤起一阵狂风,化作龙卷形状。并对楚子航道:“你要不想我累死,就帮忙。释放你的君焰!” 楚子航听了,点了点头,遂吟唱声起,赤火熊熊,被风卷住。但见那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化作一条火焰龙卷,连通天地,把那扑来的不朽者个个化作灰烬! 那风与火烧在天上,直教那直升机仓皇躲避,慌忙四散。 却此时,只见有一驾铁鸟并未离远,盘旋飞腾,探出一杆长枪,正瞄准夏弥而来。 彭的一声,自枪口喷出火焰,一道红光比闪电还快,直射入那风与火中,却不惧焚烧,犹入无物,并刺破护身领域,正打在夏弥胸口。 那力道将她打个趔趄,言灵消散,却未伤身,但见那弹头暗红,已碎在夏弥胸前鳞片之上。 众人都见多识广,一眼看出,此乃“贤者之石”。 那夏弥拍落碎屑,嗤之以鼻道:“打不进我的身体,贤者之石也白搭。” 三人惊讶不已,夏弥却不以为然道:“你们以为龙王是白叫的么?” 却又听得飞机上有人喊道:“会长!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会兵戎相见啊!” 楚子航抬头一看,只见那飞机之上,端枪之人,正是狮心会副会长兰斯洛特,身后站立一人,却是恩师施耐德教授。 夏弥看在眼里,问道:“后悔了?” 楚子航摇了摇头,对飞机上人道:“兰斯洛特,从今天开始,我把狮心会的会长职位还给你。” 那兰斯洛特一怔,旋即苦笑道:“你真的堕落了么?” 说着,举起长枪,对准了楚子航。 正此时,忽听一人高声断喝道:“住手!”这才是: 屠龙杀心一旦开,故友亲朋皆忘怀。 兄弟相争在阵前,大义凛然除祸害。 殊死一战将起始,不知明非何时来。 却见恺撒加图索,当众言说劝消灾。 第93章 路明非一戏恺撒,加图索擒拿龙王 话说路明非变作陈墨瞳模样,与绘梨衣腾云驾雾,早过了东洋大海,来在城池上空。将至那老城区所在,未及落云,便听得人声嘈杂。 他心中一动,即停住风,按下云头,落在一座楼房顶上,将二人身形掩住,仔细观瞧。 但见那旧家院前,围住人群,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已将进出道路卡住。那许多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汉人胡夷,各色人种,一个个佩剑悬刀,人手上端枪拿炮,自是来者不善。 路明非看在眼里,即想起前番于高天原中,那风间琉璃与他所言之事,心道:“必是走漏了风声,教人堵上门口,来寻龙王杀也。” 他双眼一盼,即将那众人所在尽收眼底,暗中叹道:“却不知何方来的?净遣些乌合之众,无一个能人,甚是无趣。我若将他等尽数打杀,却是杀鸡用了宰牛刀,难免堕了威名。” 思量多时,又想道:“那夏弥虽稀松平常二五眼,却比这些酒囊饭袋强出不少,料也无事,倒不忙搭救。该抓个舌头,问明背后何人,再计较不迟。” 正想处,却见那绘梨衣跃跃欲试,写道:“姐姐,要打架么?” 路明非摸了摸头,笑道:“听你言语,却有本领在身?” 那绘梨衣自打拜明非为师,深受其“害”,愈发活跃,即写道:“这些人,不在话下!” 路明非笑了笑,说道:“好好好!年纪不大,却有志气在身。这魔王之徒,倒非浪得虚名!” 正说处,却听得引擎声响。二人甩脸一看,只见一辆车驾自城中而出,径奔此处驶来。那驾车之人,长一头金发,身高体健,却是个西洋人面目。 路明非心道:“此人必是同伙,待我略施小计,问一问此间情由。” 好魔王,手掐决,口念咒,吹出一阵狂风,使了个飞沙走石的法术,呼一下卷向那车,将之掀翻在地。 那人却不含糊,见风来时,稍惊片刻,立马跳车滚地,故未被扣在车下。只见他金瞳圆睁,环视四周,将一个领域扩张开来,化风以作镰鼬,四下纷飞,寻声辨敌。 路明非暗笑道:“雕虫小技!比那顺风耳可差得远哩!” 他教绘梨衣在等候,纵身而下,借风将气息掩住,落在道路中央,俯身于地,装作昏迷不醒。 待风停息,那人即见面前卧倒一人,红发夺目,心中惊诧万分,忙扑在身前,将翻过面来,便“啊”了一声,急呼道:“诺诺!诺诺!你怎么了?” 路明非听了,心中一动,暗自思忖道:“他这般急切,料想与这陈墨瞳关系匪浅,我且将计就计.” 正想处,却见这人以手探查鼻息,忙屏住呼吸,观他反应。果见他手足失措,面如纸白,稍怔了怔,竟俯下身,欲使以口渡气之法。 路明 非一惊,忙睁开眼道:“住嘴!”将头歪在旁,假作惊慌失措,娇声呼道:“你是谁?” 那人当即愣住,随后狂喜,将“她”搂在怀中。 路明非无奈,使了个小跌坐法,将他掀翻在地,装作无力往后爬去两步,捂住领口道:“你你你是谁?” 那人十分惊诧,忙起身道:“诺诺,我是恺撒啊!你不认识我了?” 路明非仿那陈墨瞳道:“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什么恺撒?我不认识!” 那恺撒见她如此失态,便知那猎人网站所言非虚。先前他听得陈墨瞳疑似精神分裂,却不以为然。 直至动身前,他教手下调查一番,才知陈墨瞳曾在富山雅史处就诊无果,自青铜城归来后便噩梦缠身,却只将他蒙在鼓里。 这恺撒心急如焚,俯身拉住路明非道:“诺诺,我是恺撒.加图索,你是我女朋友,前几天我还向你求婚了,你还记得么?” 路明非听了,稍稍一怔,假作沉思道:“恺撒?却有些印象。” 恺撒喜道:“有印象就好。这里很危险,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路明非道:“我腿断了,走不了。” 恺撒道:“我可以抱你。” 路明非忙道:“你的车翻了,凭你一个人抱我,能走多远?不如背着我,慢慢往城那边走。” 那恺撒也觉有理,便将“她”驮在背上,往城市方向走去。 这路明非道:“我记忆还有些不清,你把我俩的事说来听听。” 那恺撒哪里知他心思,便将二人过往尽数讲来,絮絮叨叨,似说个不完。 这魔王听了半程,已失耐性,打断道:“我们两个既然在卡塞尔学院相识,也把学院的情况和我说说。” 恺撒点头,又将卡塞尔学院及秘党诸事与她讲说明白。 路明非又问道:“你今天从哪儿来?” 恺撒稍一怔,便将校董会之事与她说了,同时又道:“我来之前问过学生会的干部了。他们说这次的任务由施耐德教授和兰斯洛特全权负责,并且动用了冰下的怪物。” 路明非好奇道:“什么是冰下的怪物?” 恺撒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他们就像是古波斯帝国豢养的不朽者一样,生前都是优秀的屠龙者,死后被学院用炼金术变成了行走的武器,获得了不朽的属性,战斗在屠龙的第一线上。” 路明非闻说,暗自思忖道:“倒与赶尸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正此时,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巨响。那恺撒驮着他转身,二人急见数十驾直升机盘旋在空,投下一口口棺材,有的在半空中碎裂,窜出一个个人形。 恺撒喃喃道:“这就是冰下的怪物。” 话音刚落,又见那棺材落处,陡现一条火柱,自地冲起,将天际染作红色。稍时,又闻得一声枪响,乱作一团聒噪。 路明非心道:“却不知那头如何?如今问个大差 不差,也该回返。” 想罢,便就使了个神通,四下里吸了四口气,吹在恺撒背上。 那恺撒顿觉背上一沉,直涨红了脸,却仍调侃道:“诺诺,你最近吃什么了?怎么好像变重了?” 路明非笑道:“我儿呵,喝西北风也能长膘,怎不知么?” 话落处,那恺撒便觉越来越重,尚未及反应,便双股一软,直跪在地上。背上如负巨石,将他压得三尸神乍,七窍流血,闷哼一声,即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眼前黑洞洞无光,就昏死过去。 路明非哈哈大笑,自他身上而起,反手将衣服扒下,搜出一柄猎刀并两把火枪。 好魔王,将衣服换好,刀枪别住,使了个变身法,叫声:“变!”即变作这恺撒模样,驾起风来,便至那喊杀之处。 恰逢那楚子航与兰斯洛特言语,便上前一步,喝道:“住手!” 在场众人闻听,皆望过来。见是恺撒.加图索,不由怔住,心思各异。 路明非先对飞机上二人道:“兰斯洛特,施耐德教授,请下来,我有话说。” 少顷,直升机落在尘埃。那二人来在面前,施耐德教授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路明非对他二人冷冷笑道:“我从校董会来,听说诺诺在这里。你们这样狂轰乱炸,分明是不把诺诺的死活放在眼里!” 那施耐德教授不以为然道:“刚才我们已经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臣服龙族已经坐实。别忘了,这里不光有你的女朋友,还有我的学生!” 兰斯洛特一旁也道:“恺撒,你是学生会主席,但是这次的行动由我们狮心会负责,就算是校董会派你来的,也不能越俎代庖!这是校长的命令!” 路明非冷笑拍掌道:“好好好!我不与你等争辩,我先与他们说几句话,可以吧?” 说罢,也不顾二人阻拦,径直来在众人面前,扫过每一张脸,停在陈墨瞳面上,笑问道:“诺诺,我的女朋友,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 只见那陈墨瞳怔了怔,忽叹了口气道:“恺撒,我们” 话未及出口,她却忽然面色一变,蹙眉道:“不对,路明非!” 路明非一怔,却未想到她将自己认出。 只见那陈墨瞳反手打在那路明非一动不动的原身之上,骂道:“你又骗姑奶奶!” 众人自不知路明非会使变化神通,皆怔在原地,还道她又发疯病。 路明非见事未暴露,又对楚子航道:“你也要造反?” 楚子航沉默片刻,回头看了眼楚天骄道:“我有不得不这样的理由。” 路明非点了点头,又转苏茜道:“你呢?” 那苏茜低着头,抚摸着先前那伤口处,喃喃道:“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路明非装作叹息道:“既然如此,那.别怪我了!” 话落处,只见路明非忽抽出猎刀,将身一纵,正跃在众人面前,对准 夏弥,搂头就砍! 这夏弥大吃一惊,忙闪身躲避,却不知面前人并非恺撒,而是路明非。那刀光如影随形,掠过脖颈,斩开一道伤口,血即涌出。夏弥双眼圆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却又被路明非抓住机会,一脚踹翻在地。 那楚子航惊诧之余,疾挥刀斩来。却见路明非身一翻,使刀架住,沿刀脊滑上,切向楚子航手握之处。 这一刀与恺撒以往刀法截然不同,楚子航有些措手不及,急往后退。怎知路明非上步跨腿,拦住后路,脚下一绊,将他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他忽抖开刀光,只听得劈里啪啦乱响一通,已将七八柄厨刀,十几块铁片斩落,便就一挺身上前,劈面门斩向苏茜。 却见得斜刺里刀光闪烁,原是陈墨瞳拾起一把尖刀刺来,被路明非抓住腕子,就往怀中一带,揽在身边。 陈墨瞳低声问道:“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路明非嘻嘻笑道:“你如何看破?” 二人分开,路明非又掠在身前,举刀削来。陈墨瞳架住道:“恺撒从来不会对我说我的女朋友这几个字!” 路明非这才明白,笑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说着,刀法一变,反撩陈墨瞳下颌,被她旋身躲过后,一脚喘在臀上,将她踢翻在地。 这陈墨瞳又羞又恼,暗骂道:“路明非,我跟你没完!” 此时,那夏弥已起了身,将伤口愈合,念动言灵出声。 路明非见此,身形一晃,掠在身后,探左手捂住嘴来,往后一扯,将后脑掼在地上,摔了个蒙头转向。又将身一侧,躲过楚子航劈来之刀。 但见那刀上红彤彤炽焰,抖出火星四溅,他将手抚过,往楚子航脸上一挥,真似甩出一条火带,将楚子航逼退在后。 同时后退一步,正撞入苏茜怀中,双肩一抖,将她手上两把厨刀震落,反肘击在小腹,腿往后一拉一扯,别倒在地。 楚子航挥刀又攻,夏弥也回转过来,领域放开,凝练出一柄巨镰,前后夹攻。这二人又同时念灵吟唱,风与火交织一处,将路明非卷在其中。 这魔王见风火掩住旁人目光,便使了个“回风返火,神通逆流”的法术,将双人言灵打散。又使个纵地金光,把夏弥、楚子航两个擒拿在手,摔了出去。 外面众人只见那火龙卷忽的一滞,飞出两个人来,摔在兰斯洛特与施耐德面前。 那施耐德见这二人在地上挣挫不起,忙道:“快用麻醉剂!” 兰斯洛特这才回神,取出血清针剂,内里藏有足以麻醉次代种的药剂,却从未用以龙王之身,如今只得死马做活马医,扑在夏弥身旁,刺在颈部。 只见这夏弥此刻皮囊松软,真如凡人少女一般,一针即入,昏沉沉睡死过去。 那楚子航更无需这般麻烦,早已无一战之力,被卡塞尔众人拿绳索扣住,挣脱不得。 此时风散火熄,只见那“恺撒”怀抱陈墨瞳现身,来在二人面前道:“解决了。” 那苏茜见此情景,高举双手道:“我投降。” 在场卡塞尔众人无不惊疑。 却说一处楼顶,那明珰与明旸遥遥望来,皆面露疑惑之色。那明旸问道:“姐姐,他意欲为何?” 明珰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是何用意?” 明旸想了想,问道:“那我们如何做?” 明珰默然不语。 正此时,这二人忽见那“恺撒”望来,轻轻摇头。 这明珰看了,即道:“静观其变。”正是那: 乔装改扮问缘由,暗中打算有筹谋。 欲往西洋卡塞尔,寻得龙骨增阳寿。 第94章 路明非高架寻仇,陈墨瞳陈说前情 诗曰: 有仇不报非君子,胆小怕事难久持。 既知神王名奥丁,自该登门拜访之。 手下徒儿来掠阵,身旁助拳叫师侄。 射人当先来射马,擒贼擒王今日事。 话说那明珰、明旸站在一处楼顶,将下方之事尽受眼底,却见那路明非化身恺撒朝她两个摇了摇头。 那明珰即道:“静观其变罢。” 话音刚落,即听有人在身后道:“不愧是师姐教出来的徒弟,果然有几分灵慧在身。” 这姊妹俩吓了吓,忙回过身来,只见路明非站定,手中提着楚天骄,朝她二人道:“你两个小辈,随我来。”说罢,驾云在前。 那明旸问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明档瞥一眼下方“恺撒”,又见路明非身影已远,便道:“先跟上。” 这二人便也驾起云来,在后急赶。 原来这路明非先前借风火掩住众人视野时候,已将本身变作一分身,与其分头行动。 却说这姊妹俩须臾赶上,即见路明非落在尘埃,伸手一提,自地里扯出那恺撒来,随手一抛,掷向明珰,叫声:“接着。” 明珰伸手接过,认出是恺撒,十分不解。见明非上来,问道:“师叔这是何意?” 路明非道:“我欲借他身份潜入卡塞尔学院,若将他置于此处,多有不便,难免被人发现,倒不如带在身边为好。” 那明旸却道:“为何不将其杀了了事?” 明珰闻言,转头瞪她一眼。 路明非听了,蹙眉望来道:“师姐是这般教导尔?这杀人越货之事,本王占山为王时,也不常干。你佛门有云:慈悲为本,善良为怀。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怎到你口中杀戮却这般容易了?” 那明旸自知失言,忙低头道:“多谢师叔教诲,我一时蒙心,言语失矩,还望师叔原谅则个。” 明珰也道:“小妹她平常耍子惯了,请师叔不要放在心上,莫将此事告与恩师。不知师叔如今有何打算?何时与晚辈同去普陀崖?” 这明非狐疑望来,却未多言语,只是道:“休多问,只干事。需知言多必失。” 那姊妹俩喏喏称是,又随着路明非来在一处楼顶,即见绘梨衣正与此处闷坐,百无聊赖。 她听得风声响动,抬头正看见路明非云落,一眼认出师父,又惊又喜,慌忙起身,雀跃奔来。 及至面前,却停身站住,鞠躬行礼,小指动道:“徒儿绘梨衣拜见师父。” 路明非见她如此知礼,也十分欢喜,点头道:“平身罢。” 那绘梨衣谢了礼,便凑过来,拉住明非衣角道:“师父,你去哪儿了?” 路明非摸了摸头道:“诸事缠身,却冷落你了。” 绘梨衣嘟嘴道:“师父被事情烦住,却不该凶我。” 路明非听了,暗笑道:“却还记仇.” 谁 知那绘梨衣道:“师父,你心里说话,绘梨衣听得到哦。” 路明非被气地笑出,屈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说道:“没大没小,该打!” 那绘梨衣捂着头,却不喊痛,只委屈望来道:“师父不厚道!挨打我也要说!” 路明非摇头苦笑道:“好好好!先前错在为师,便与你配个不是。” 绘梨衣这才喜笑颜开,看向明珰、明旸谷道:“这两个姐姐是谁?绘梨衣没见过。” 路明非笑道:“说来也巧,她两个的师父与为师乃同门姐弟,与你正做个师姐。” 绘梨衣听了,便对二人行了礼,掏出本子写道:“师姐好,绘梨衣名叫上杉绘梨衣。” 这先前师徒二人心中对话,姊妹俩丝毫不知,但见绘梨衣所写,却也猜到八九,忙回礼答话,将名姓报通。 路明非这时道:“你姐妹叙话且待闲暇,来日方长,先随我寻仇去来!” 那姊妹俩闻言一怔。明珰问道:“师叔有何仇怨?仇人为谁?” 路明非却卖个关子道:“休多问来,瞧瞧便知。”便架起祥云,教明珰、明旸二人提着恺撒与楚天骄,由此处径往城南而去。 须臾及至城南高架桥处,正是前番路明非破土而出之地。 好魔王,停住云,掐诀念咒,使了个“呼风唤雨”的法术,朝着四下吹了四口气,只见得: 乌云密布压城来,风狂雨骤落尘埃。 大雾漫天遮四方,幻景惑人将道改。 他施法将凡人车驾屏在此外,以大雾掩住,教明旸将楚天骄置于桥上,并指如刀,划破脖颈,血即喷溅而出,淌在桥头。 路明非伸手一指,那血如水流,自结作阵法。只听他念念有词,使了个“回天返日”、“逆知未来”的神通,将眼一睁,即见眼前光影变幻,现出一道高大身影,身骑白马,手持长枪,振臂投掷而来。 他倏地回神,冷笑道:“寻见你了。”即使了个“开壁”之法,往虚空一点,就听得啪一声,如瓷碗落地。 路明非叫了声:“开!”这左右光景裂开缝隙,好似有雷霆闪过,骤然灰暗。 只听得吱哇怪叫不绝于耳,天上雨滴吹落,化作一个个死侍,金瞳纷纷亮起,若万千星火摇曳。见有外人前来,便就撺掇一处,围拢过来。 那明珰与明旸当场色变道:“洞天福地?尼伯龙根么?” 路明非笑道:“这开壁之法,也可作破阵之用。孩儿们,仇家就在其中,随本王一起,取他项上人头!” 话分两头,却说另一个路明非变化做恺撒模样,三拳两脚,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夏弥、楚子航二人降服,逼得苏茜举手投降,不作反抗。 在场卡塞尔众人及他方来客皆看得目瞪口呆,惊诧不已,各自议论纷纷。 那不识恺撒者,却大多早有闻名,知他曾斩杀龙王诺顿。今日见此,惊讶之余,却 未及多想,还道这加图索家少爷果然名不虚传,看来盛名之下无有虚士。 这一番施为,将那些野心勃勃者,震慑当场,停留不多时候,便就陆续离去。 却说这卡塞尔众人与恺撒相熟,平素见他与楚子航相争不分上下,如今以一敌四,却如同老朽戏婴,怎能不引怀疑? 那施耐德教授与兰斯洛特对视一眼,各自留心,虽不便当众询问,却分明面色不善。 这路明非看在眼里,并未理睬,只是道:“我尽力了,却还是跑了两个。” 那兰斯洛特这才想起,除下苏茜、陈墨瞳等四人,方才还有两人在此,一个十几岁的孩童,一个身着重甲的中年男子。这两个不明身份,却绝非善类。 他即问道:“你看到去哪儿了么?” 路明非摇了摇头。 施耐德教授道:“派些人在附近搜索一下。” 那兰斯洛特领命去了。 这教授又转路明非道:“恺撒,辛苦你了。陈墨瞳她.” 路明非道:“她交给我来看管,教授你知道的,她没什么威胁。” 施耐德看了一眼,见她昏在“恺撒”怀中,且方才也的确未现身手,便就点头答应。又命人将苏茜押解而下,主持善后去了。 路明非转身寻见一处空车,将陈墨瞳抱在车内,放在驾驶座上。 彭一声车门关闭,路明非笑道:“莫装睡了。” 那陈墨瞳听了,果睁开双眼,挥手来打他。却被明非拿住双手,按在椅背上,望来笑道:“你如今是本王阶下之囚,还不老实?” 诺诺又羞又恼,骂道:“老实你个头!放开我!”边说着,边抬腿踢来。 路明非歪头躲过,将手松开道:“莫急莫急,纵我十恶不赦,也该教讲说缘由不是?” 陈墨瞳停下手脚,怒目而视,少顷却叹了口气道:“你又要耍什么啊?” 路明非道:“我听这恺撒说,卡塞尔学院下有宝贝在,欲寻来瞧瞧。” 陈墨瞳一怔,想了片刻,试探道:“康斯坦丁的龙骨?” 路明非点头道:“我听闻这龙骨乃大补之物,拿来炖汤更是一绝.” 话犹未了,却听陈墨瞳道:“你最好别这么做?不然可能会后悔的。” 路明非问道:“何出此言?” 那陈墨瞳叹口气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之前具体是怎么想的,但在另一条时间线康斯坦丁和诺顿都是你的下属。你为救康斯坦丁不惜挟持白王,如今他尸骨未寒,你这样做确有不妥。” 路明非听说,沉吟片刻道:“我却与他有这般干系?倒是始料未及。那便寻个时间,去青铜城瞧瞧。” 陈墨瞳道:“那现在你想怎么做?” 路明非想了想,说道:“卡塞尔便还要去,若真如你所言,那康斯坦丁既然身死,我也该见上一面不是?” 陈墨瞳点了点头。 路明非又道:“趁此时机,把你所知与我讲来 ,也便教我分清敌友。” 陈墨瞳也知刻不容缓,这路明非是个耍子人,无风尚能起三尺浪,自己和自己都能打闹半天,且喜怒无常,万一兴起杀错了人,到头却悔之晚矣。 她便将以往经过,自初遇至青铜城种种情由仔细说了一遍 路明非听了来龙去脉,默然沉思不语,却道:“人无千日好,花无摘下红。如今天地改换,这些个故人却不知何处去也?心思也难明白。昔日相亲,今朝反目,也便是常有之事,自不可一概而论。我若遇见,先问请心意缘由,再行处置也就是了。” 那陈墨瞳也道:“你凡事留个缓步,却不需做绝,也算不负当时交谊。” 路明非连连点头,又问道:“你那日赴青铜城,可有伴当随行?我在梦中见了,却只你一人下水,怎不孤单?” 那陈墨瞳一怔,思量片刻,却道:“我下水时候,与芬格尔同行,却恍惚间失了踪迹。现在想来,芬格尔一改往日懒散,凡事冲锋在前,其中必有蹊跷。” 原来这陈墨瞳所说往事,只自身所见所闻,其中更有许多环节不明。路明非得此片面之词,难窥全貌,故而尚有不解之处,只待与旁人重会,互相印证,才知分晓。 正商谈间,忽见一辆车驾驶来,急掠而过。 那陈墨瞳看清来人,忙对路明非道:“说曹操,曹操到。那开车来的,就是芬格尔。” 路明非见是一条大汉,西洋人样貌,即问道:“他与恺撒可相熟么?” 陈墨瞳摇头道:“说熟也不熟,说不熟也能说上话,他跟谁都自来熟。对了,他也是学生会的,叫恺撒老大。” 说至此,她忽一怔,旋即惊呼道:“我搞混了!你现在不应该认识恺撒!你怎么变成的他的模样,他来这里了是不是!你把他怎么了?” 路明非笑道:“我还道你将他忘了。” 陈墨瞳急道:“少废话,快说!” 路明非道:“我本性纯良,杀人越货之事不常为,且宽心。” 陈墨瞳闻听此言,便觉似曾相识,旋即道:“我当年就是信了你的邪!你不杀他我信,但他现在肯定不怎么好过。快说,你把他怎么了?” 路明非摆摆手道:“莫急,莫急。我不过将他衣服扒了,随手扔在路旁而已,死不了。” 陈墨瞳气道:“这还是而已?快带我去找他!” 路明非摇头道:“且安心,我早便派人寻他去了。” 陈墨瞳似信似不信道:“你发誓?” 路明非哼了一声,道:“你便爱信不信。”说着,推门下车道:“若担心安危,自去寻他。我会那芬格尔去了。”话落处,已拽开步,径奔车行处而去。 这陈墨瞳咬了咬牙,也推门下车,随在身后,问道:“喂!你派谁去了?” 路明非不睬她,专寻芬格尔。 正寻处,却见那芬格尔竟自找来,身后随着施耐德教授与兰斯洛特二人,及至路明非面前。 未及开口,芬格尔已满面春风,迎了上前,彭一把握住手来,便将来此缘由讲说明白。有分教:雨中神王,见时魄散魂离;覆海大圣,报仇一心打死。正是: 仇人相见分外红,奥丁难挡真英雄。 今朝不同往来事,神王却非独眼龙。 穷困潦倒藏雨中,尼伯龙根有老翁。 昔日豪情随风去,人间再无此怪凶。 第95章 芬格尔与众说书,绘梨衣雪中斩怪 话说路明非以恺撒面目,会见芬格尔.冯.弗林斯,未及开口,就见对面迎上,似十分熟稔,搀着手道:“老大,Nonmiaspettavodiincontrarlaqui!” 陈墨瞳心一凛,却见路明非面不改色,将芬格尔手甩开道:“你怎么来了?” 芬格尔拉下脸,有些沮丧道:“其实.我也去了校董会议。” 路明非前番听恺撒提过校董会此事,却不知芬格尔也在,问道:“你去干什么?” 芬格尔苦笑道:“还不是校长用毕业证威胁我,把我骗过去了,说什么让我参加尼伯龙根计划,和老大你竞争候选人的位置.放心吧老大,我作为学生会的一员,从不忘本,向来以你马首是瞻,永远都将是你最忠实的马仔!” 那众人听他阿谀奉承,表露忠心,皆有不屑。 路明非却拍他肩膀道:“那我就多谢你了。” 芬格尔自拍胸脯道:“没说的,老大若是过意不去,给我个几百万美金犒劳一下也不是不行。” 路明非见他又转市侩,未加理睬,问道:“当时夔门行动的时候,我记得你和诺诺一组,搭档下水的是吧?” 那芬格尔听了,立马赌咒发誓道:“老大你是知道我的。我虽然以前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浪子。但现在已经从良,下水的时候和师妹相敬如宾啊呸!是敬爱有加,根本没有动手动脚,老大你要相信我啊!” 转头又对陈墨瞳道:“师妹你帮我澄清一下,我从来不和你们这些染发的孩子玩。” 陈墨瞳道:“我这不是染的.啧!被你绕进去了,恺撒并不是那个意思。” 芬格尔听了,忙搓手道:“那老大您是” 路明非道:“我想知道诺诺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你在干什么?” 那芬格尔还道他兴师问罪,忙道:“老大你可要明察啊!我可不是故意不管师妹的,当时情况万分紧急,众人生命垂危。我转眼功夫,就不见师妹踪影,又听见船上有人喊:水里龙王大大的有!” 那陈墨瞳忍无可忍,说道:“当时船上哪来的日本人?” 芬格尔一摆手道:“我管他是哪的人呢?喊声就是命令!我定睛一看.哟!黑压压!那诺顿就直奔船而去!我能怎么办?上前阻拦?自己就完了。袖手旁观?你们就悬了。下水逃命?氧气用完了。呼叫支援?那就下辈子见了.说时迟,那时快,我就大喝一声!” 他眉飞色舞,连比划带喊道:“呔!诺顿!你家芬爷爷在此!这一声喝,那诺顿果然吓得肝胆俱裂就转身来抓我。” 众人听至此,知他添油加醋,个个无语。 芬格尔顿了顿,接着道:“我当时说:诺顿你是不是瞎了眼,我看你今天挺危险!诺顿说:芬格尔你给 我看清楚,在你面前的是四大君主。我说:四大君主算个屁,我揪你尾巴扫外屋地。诺顿说:你说破大天也没人信,我一开烛龙你就出殡我说” 话犹未了,那陈墨瞳不耐道:“不要艺术加工,说重点。” 芬格尔从善如流,点头道:“然后他就向我冲来,我一看来得好,急转身使了个夜叉探海” 陈墨瞳无奈扶额道:“都说了不要艺术加工” 芬格尔道:“别着急,马上完了我摆开阵势,就抽出两把刀剑。只见那刀剑生辉,寒光绰绰,正是这诺顿所炼制七宗罪也!我使出平生所学,双手刀剑齐舞。刀是什么刀?金丝大环刀!剑是什么剑?闭月羞光剑!招是什么招?天地阴阳招!人是什么人?翻江倒海的人!龙是什么龙?诺顿他个老妖龙!” 陈墨瞳一旁道:“呵呵,歌词儿又出来了。” 路明非却道:“我觉得他说得挺好的。” 陈墨瞳嘟囔道:“耍子人的相互欣赏。” 那芬格尔又道:“然后我两个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正此时,老大一发风暴鱼雷射来。那诺顿吓了一跳,我趁机时机,将刀剑加身,转身溜之乎。那诺顿就此吹灯拔蜡,只可惜七宗罪遗失在水下,至今没有找到。” 言至此,又对陈墨瞳道:“然后我就看到师妹你从水下浮上来了。” 陈墨瞳听了,点点头,又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 芬格尔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水里唯一的女人就是你呀!” 陈墨瞳道:“你又鬼叫什么?” 芬格尔道:“你这么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女人,拿着一把枪站在远处,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陈墨瞳问道:“为什么说看错了?” 芬格尔道:“因为近距离接触龙王很可能产生幻觉,而且还有一点很可疑” 陈墨瞳追问道:“哪里可疑了?” 芬格尔正色道:“那个女人的腿很长,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长的腿,顶师妹你两个。” 陈墨瞳没好气道:“你说她不要带上我!” 芬格尔陪笑凑过去道:“师妹不要妄自菲薄啊,你的身材还是很能打的。” 陈墨瞳嫌弃般闪在一边道:“离我远点。” 芬格尔望了一眼路明非,又道:“师妹,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涉嫌龙王,触犯了《亚伯拉罕血统契》。幸好你男朋友家是校董,不然的话你就会跟他们一样了。” 他将手一指,陈墨瞳往过去看,只见走过一众卡塞尔执行部成员,推着三个密封舱室,正面透明钢化玻璃中,映出苏茜、楚子航、夏弥三人沉睡的脸。 陈墨瞳变色道:“为什么苏茜和楚子航也” 芬格尔道:“师妹,不要激动。他们两个体内的龙血已经超过了临界血线,几乎与死侍无异。校长说:让他们两个享受龙王同等待遇。” 说罢,将手一招,就奔 来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他道:“师妹,介意我们给你采个血么?”又望向路明非道:“老大你也知道,例行检查。” 路明非点点头道:“没问题。” 陈墨瞳一撸袖子道:“抽!本姑娘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医护人员望向芬格尔,见他点头,就领着陈墨瞳抽血去了。兰斯洛特与施耐德教授对视一眼,也跟随而去。 在场只余下路明非和芬格尔。 那芬格尔道:“校长让咱们马上回去,老大和我们一起走么?还是有私人飞机?说起来,我还没有坐过私人飞机呢。” 路明非自然不知什么私人飞机,便道:“我跟你们一起走。” 那芬格尔挑大指赞道:“老大你这种与民同乐的品质,值得每个老大学习!那我先行一步,APresto!” 说罢,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老大觉得我的意大利语说怎么样?” 路明非不置可否,只是道:“你觉得呢?” 芬格尔笑道:“看来是不怎么样,老大你一句也没回我啊!” 路明非点头道:“确实不怎么样。” 芬格尔叹气道:“看来我还得多学多练,活到老学到老,万一以后有任务叫我假扮意大利人,不会说怎么办呢?” 他絮絮言言,自顾走了。 这时候,那陈墨瞳抽血归来,见他注视芬格尔背影,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路明非未答,只是道:“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陈墨瞳道:“你是说他用意大利语试探你?” 路明非先是点头,又摇头道:“不止。”说着,忽往陈墨瞳头上一抓。 那陈墨瞳吓一激灵,躲在一旁道:“你薅头发上瘾是不是?” 却见路明非摊开手,掌心上趴着一只跳蚤。 陈墨瞳一怔,喃喃道:“我就一天没洗头发而已” 路明非笑道:“你且仔细看看。” 只见他将那跳蚤一捻,碎了开来,却露出细小电线状物。 陈墨瞳惊道:“机器人!” 路明非仔细观瞧,说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手做此人必精通西洋八宝转心螺丝,有一双巧手。” 陈墨瞳沉下脸道:“我想我知道这东西是谁制作的。是芬格尔放的?” 路明非道:“自然是他。他趁与我握手之时,将一只放在了我身上。方才凑近你时,又放了一只。” 陈墨瞳咬牙道:“怪不得他刚刚要靠过来” 却说一辆车内,芬格尔独坐其中,将车载屏幕打开,便见其上现出一道窈窕倩影,是个身着墨绿色校服的少女模样,开口对他道:“我给你的两个拟态机器人失去了信号,应该已经损坏了。” 芬格尔未多惊讶,点头道:“果然没那么简单。” 那少女道:“你怀疑陈墨瞳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怀疑恺撒?” 芬格尔扶额道:“他很奇怪,像是变了个人,我用意大利语和打招呼,他 却并没有回应。” 那少女道:“你现在不比以前了,不再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了。” 芬格尔笑道:“但我正在试图挽回形象。再说恺撒虽然是个骄傲的人,但向来很有礼貌。他不应该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我甚至怀疑这个恺撒是别人假扮的。” 那少女叹道:“你太敏感了。” 芬格尔点头道:“或许吧。” 那少女又道:“不过既然你有怀疑,为什么不告诉施耐德教授呢?” 芬格尔道:“我最近的风头太盛了,需要有人搞出点事来,分散别人的注意力。” 那少女道:“那现在你打算怎么监视陈墨瞳他们的动向?” 芬格尔道:“退而求其次”他将手机掏出,其上红点闪烁,显示着某人的位置。 他道:“我可以通过这个监视陈墨瞳的位置。” 那少女道:“纳米追踪器?” 芬格尔笑道:“我教抽血的时候,把追踪器放在了她的体内。” 那少女沉默片刻道:“你越来越无耻了。” 芬格尔自嘲道:“我本来就是一个无耻的人啊。但老天偏偏让我这个无耻的人活下来了,这难道不是一种讽刺么?” 那少女忽道:“把头靠过来。” 芬格尔怔了怔,将头贴在屏幕上。那少女抬起手,宛如穿过真与幻的壁垒,抚摸着他。 这一对如何暂且不提。 话分两头,却说路明非率领明珰、明旸,并绘梨衣三人,以楚天骄之血为媒介,连通尼伯龙根,将身而入。 甫一入内,便见众多死侍围拢过来,丫丫叉叉,嘶叫不停,却或知来人难惹,并未上前。 路明非也不急,问那姊妹道:“你二人武艺如何?可会法术神通?法宝又作何物?” 那明珰听了,即道:“师叔明鉴。家师不善武艺,我二人更是疲懒,未下苦功,故武艺榔槺,教师叔见笑。至于法宝何其珍贵,家师却未垂赐。法术倒是会些,也只是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明旸也道:“家师说当年师祖偏心,教她老人家与其余师叔伯时,也不过一技之法。到师叔这头,却倾囊相授,恨不得将家底掏个罄净。家师常与我两个埋怨哩。” 路明非听罢,笑道:“我等长辈之事,轮的上你两个小辈嚼舌根?却是打得少了!” 那明旸不乐意,与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却听明珰道:“师叔要报仇,我姊妹自不会推辞,只恐手段不济,耽误师叔大事。” 路明非即知她二人有心推诿,便笑道:“无妨!无妨!常言道万事开头难,有一次之过,便有三分所得。师姐她既然病重,料想未好生教导你两个,今日我便越俎代庖,连带着我这徒儿,授些斗法之技,也算作见面礼了。” 明珰听了,心中连连叫苦。 那明旸却没心没肺,跃跃欲试道:“好啊!那就多谢师叔。” 路明非笑道: “没说得,谁教我是长辈呢。过会儿见了我那仇家,你二人先打头阵。” 明珰忽道:“那这些活死人如何处置?不若我来” 路明非知她想投机取巧,摆手道:“杀鸡焉用牛刀?这些虾兵蟹将,无名小卒,交给绘梨衣即可。”便使了个眼色过去。 那绘梨衣早就急不可耐,点头往前拽步,走在三人面前,将长袖挽好,露出一双玉臂洁白,将掌一拍。只见那天上乌云塌了一角,现出朦胧月影,洒在绘梨衣身上。 你看她缓缓歌起,清丽婉转,自不似中原曲调,其中夹杂龙文,却道是个“死”字。 倏忽间,微风将起,月影婆娑,阵阵阴气飘荡,淡淡惨雾凝聚。风起时,冷嗖嗖,将雨化雪,片片洒落而下,降在众死侍身上。 那姊妹俩不由打个寒战,早纷纷扬扬卷一天雪来。怎见好雪: 彤云朔风无时起,簌簌银装可怜。北国风光在眼前。刹那红尘净,杀气斗牛填。高架桥头将素染,长空飞絮人间。碧落黄泉玉相连。冰封过彼岸,花开已千年。 大雪下得正紧,风如刀,雪似刃,落地变作了红,直将那一个个死侍筛作细碎,簌簌湮灭尘埃,与作白茫茫素裹一处。 那姊妹俩见了,目瞪口呆。 饶是路明非见多识广,也不由怔了怔,双眼泛起光来,说道:“果是个好苗子也!” 正此时,忽听得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耳,响彻天地。随之而来马蹄踏落之声,如挥锤砸铁,迸火震炉。紧后起丫丫怪鸣,扑棱棱墨羽遮天,飞来群乌鸦聒噪。又闻得悠长嚎叫,跃出两头巨狼,左右奔来。 路明非却未将这众放在眼里,直看向其后。 那一处风雪影中,一人跨马持枪而来!正是那: 天地风雷皆怒吼,首当其冲罪魁首。 称名奥丁又如何,如今落魄力难抖。 藏身洞天福地处,茫然无措复忧愁。 怎是明非手下敌,终将含恨有天收。 第96章 奥丁神率众英灵殿,蛟魔王施展大神通 诗曰 风雪雷霆天上作,红尘不见昔年客。 寿该万载同日月,一朝命丧归尘殁。 从来在数劫难逃,诸神黄昏无可脱。 夺天造化千余年,终将含恨彼岸落。 话说路明非见了奥丁现身,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往过看去。只见这奥丁: 一身甲胄,金灿灿流光溢彩。身骑白马,雄赳赳八足踢踏。 持枪好似天兵将,威风凛凛有刚强。北欧传唱英名久,千载岁月号神王。 左有神鸦上下飞,右有霜狼前后围。龙族群臣尊皇亲,天空与风有作为。 路明非道:“来者可是那奥丁否?” 那奥丁铁甲覆面,听此话来,叹一声道:“路明非,你阴魂不散,命硬的很呐!” 路明非笑道:“本王是亿万年长生不老客,岂如你是那中途短命人?” 那奥丁默然片刻,说道:“那便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话落处,只见他将那杆长枪往地上一跺,只听得咔嚓一声巨响,冰碎雪散,风停雨歇。 绘梨衣吓了吓,撤身躲在路明非身后。 又见得天上乌云消散,冰轮坠落,红日生辉,将高架桥头染作黄昏之色。 那奥丁道:“当时就是这样的情形,打败我,你就能找回自己的记忆。” 话毕,他将双手张开,言灵吟唱,便就见晴空乍起雷霆,劈落桥头各处。轰隆一声响起,碎石如粉,桥梁塌陷,脚下顿失立足之地,路明非携定绘梨衣,与那姊妹俩并恺撒、楚天骄齐纵在云头。 只见得碎屑飞旋腾转,纷纷扬落在奥丁身后,被雷霆击处,竟又重新凝成形貌,堆砌一座宫殿楼阁,大绽金光,拔地而起。 路明非看在眼里,就见那宫殿乃金砖堆砌,琉璃盖顶,璀璨生辉堪比王宫金銮,富丽堂皇胜过仙庭宝盖。正是那: 高耸入云冲霄汉,映日光华万里红。 覆压千山无边际,五百门户遍地通。 飞禽走兽来往往,密林玉树郁葱葱。 死后亡魂衔觞处,醉酒当歌为谁雄。 称名号作英灵殿,神王拥兵在瓮中。 路明非见了,嘻嘻笑道:“你却会掐算,知命不久矣,已将陵寝盖好了?” 那奥丁不答,将长矛绰在手中,以为号令,往前指点路明非道:“英魂不散的勇士们啊,我以奥丁之名呼唤,归来吧.” 话落处,只见那英灵殿前后左右大门洞开,金铁声、嘶鸣声、怒吼声一并窜出,人如潮水涌,马踏天地动,刀枪并剑戟,烈火并雷鸣! 路明非闻得号角声震,便瞧见那门中当头闪出一人,白面金齿,身材高大,骑金鬃烈马,掣人面长剑,纵骑跃在身前,将号角吹得响亮,唤出大军列阵。 又见雷霆闪烁,掣电飞旋,随后走出一人。你看他金睛豹眼,两鬓红髯,高人一头,乍人一臂,腰系魔带,手持巨锤, 将身挺立如一座小山,吞吐口中电光流火。 其身后,来一人纤长矫健,驾驭战车,左为血蹄骏马,右为金毛野猪,将一柄长剑纳在怀中。所过处,绿草如茵,谷物疯长,遍地花开缤纷。 再看处,万马奔出,肋生双翅,驮负女子在空,与众鸦盘旋飞腾。 而那奥丁身后,站定三位少女,分作短发、长发、辫子模样,齐捧着一根细线。 只见那线头穿过奥丁,连通在路明非身上,自两端蔓延而出,左一端绕住绘梨衣,右一头牵在恺撒上。 那奥丁道:“原来差错出在她身上。” 路明非也道:“原来这恺撒.加图索与你干系不小。” 那奥丁默然不答。 路明非眼扫过大军,目光停在那阵前三人上,说道:“这三个草包,何许人也?” 却听那奥丁道:“海姆达尔、索尔、弗雷,杀了他!” 这一声令下如山倒,只见得电光一闪,那索尔已跃在明非面前,手举起铁锤,往下就砸。 路明非使个身法往后一扯,教这一锤走空。 却听一声呼哨,剑光摄人,原是那弗雷解下腰间长剑,往空中一抛,飞旋而来,若日轮光舞,平枭其首。 路明非将身往后一仰,飞一脚踢在柄上,探手拇指一点,止住那长剑去势,抖臂一转,绰在手中。只见他若扑风般翻身斜斩,正迎上那海姆达尔,当一声响亮,金铁震鸣,将海姆达尔逼退数步。 正此时,呜一声闷响,巨锤破风,砸向后背。锤未至,电光先出,击打而来。 路明非早料到如此,把腰一俯,手翻背处,舞起长剑,将那雷电斩断,锤子挡开。扑一下,掼胸刺去。 那索尔中门大开,忙侧身,却躲闪不及,被削去左胸皮肉,露出肋骨惨白,血流如注。 洒落处,马蹄踏火,猪突猛进,是那弗雷驾驭战车撞来。 路明非叫了声:“来得好!”反手挥剑,噗噗两声,将那马腿斩断,猪头劈破,更是上前进步,搅散战车,把那弗雷摔到在残骸之下。 他挺着剑,往前戳来,却见弗雷使手一招,教那长剑自脱路明非之手,浮在身前,忽反刃刺向面门。 路明非冷笑一声,手举起一拍,击落在旁。上前揪住弗雷胸膛,扑一下打在面门,直打得涕泪横流,又将长发揪住,狠狠往下一掼,砸在地上。 正下毒手,那海姆达尔自身后偷袭,劈后脑一剑,将路明非剖作两半儿。 却见明非两边身躯更无血流,血肉伤处,见风就长,竟化作两个自己。其一兀自殴打弗雷,其二翻身来战海姆达尔。 但见那索尔奋起神力,趁明非战海姆达尔之时,抡起神锤,搂头就砸。只听得当一声响亮,把那锤子崩飞起来,索尔踉跄急退。 路明非头颅无损,一脚踹翻海姆达尔,却被海姆达尔躺地一剑,刺往面门。他甩脸迎上,用口 衔住,使了个“吞刀”的法术,往里一吸,便将那剑吞入腹中。 索尔举锤又敲,却见明非嘻嘻一笑,迎头一撞,砸在锤上,咔嚓一声,迸起裂痕,碎在当场。路明非拽步一赶,及至索尔近前,探手扯住头发,往怀中一带,左腿膝盖上顶,当一声,把那雷神撞了个嗡嗡乱鸣,跌在地上。 却于此同时,那众多骑马女子早围住绘梨衣三人,剑戟并起,将云打散,坠落尘埃,策马飞旋而下。 那绘梨衣定住身形,手往前一挥,杀气如刀似剑,又如同一张大网,将眼见处来犯之敌定在原地,须臾碎作血肉一团,纷纷扬扬化成血雾一阵。 明珰、明旸也各使法术,一时间狂风烈火卷起,血肉四肢横飞。 杀得兴起之时,却不见奥丁踪影。再一看处,那恺撒也消失不见。 路明非四下一看,却见战场纷乱,血似长流,残阳西坠,炽烈透骨,独独寻不着奥丁。即将目光看向那“英灵殿”,果见殿门紧闭,密不透风,料定那二人必躲在其中。 好魔王,将两身一合,掐决念咒,叫了声:“长!”便就使了个“法天象地”的神通,摇身一变,变得身高万丈,青面獠牙,探双臂如银河倒挂,彭一把抓住那英灵殿来,将顶往上一掀,果见其中二人如豆粒般大小。 那奥丁忙举起神矛,招来雷霆电闪,劈在明非身上,却如同给他搔痒,被随手一拍击散。哈哈笑声,恍若震踏寰宇。将那绘梨衣唬得战兢兢,痴呆在原地。明珰、明旸惊得怯虚虚,踌躇在尘埃。 众女子一个个滚鞍落马,力软筋疲,摔在地上,挣搓不起,不慎被路明非踏下者,尽作血泥。 那奥丁纵马跃在半空,正对明非面目,掣住长矛,将身冲来。 路明非丝毫不惧,探手就抓。 却见那奥丁座下天马突停住步,身子一抖,竟将奥丁甩下,翻身就跑。 路明非一怔。 那奥丁也是一怔,却忙使言灵,驾驭狂风,绕在明非脑后,挺矛便刺。 却见路明非忽收了法天象地,这一矛走空,被路明非抓住矛头,用力一掰,咔嚓一声断折,反手劈面掷来,铮一声将面具打落。 那奥丁哇地吐口鲜血,忙使矛柄打来,却被路明非侧身闪过,扑一下扼住脖颈,自天上往下一砸,轰一声落地见坑。路明非随身飞下,脚踏在胸口,居高临下望来道:“你这厮名头不小,却无甚本领,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符。” 话落处,却见奥丁抬起脸来,双目无神,惨声笑道:“这次是我输了。杀了我吧,你的记忆便可以恢复了。” 路明非笑道:“鼎鼎大名的神王,却是个瞎子?” 奥丁偏过头去,说道:“这就是修改时间线的代价,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啊。” 说话间,那三个少女又再次浮现,站在二人中央,教年长的与 中等年纪的捧住细线,较小的那个手持剪刀,作势欲剪。 路明非法眼望来,却见这三位少女朦朦胧胧,看不清道不明。 奥丁惨笑道:“这是命运,任何人也无法违抗。” 路明非瞥了一眼,嗤之以鼻道:“此乃缘线?天道所化之物?” 奥丁道:“或许吧,谁知道呢?你纵然摆脱了我的计划,却永远也摆脱不了命运的存在。路明非,你杀了我不要紧,但你终其一生也得不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命运的线永远束缚着你。逍遥自在,是假的!” 说着,奥丁忽抬起身来,却被路明非复扼住了,用力一扭,将头摘了下来。 弥留之际,这神王嘴中却哼起来了歌谣:“Thetreestheygrowhigh,theleavestheydogrowgreen, ManyisthetimemytrueloveI'veseen, ManyanhourIhavewatchedhimallalone, Father,dearfather,you'vedonemegreatwrong, Youhavemarriedmetoaboywhoistooyoung, Iamtwicetwelveandheisbutfourteen, He'syoungbuthe'sdailygrowing” 一曲终了,那较小的少女将奥丁与路明非只间所系之线剪断,缓缓不见。 奥丁,卒。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这尼伯龙根瞬间崩塌,那黄金殿堂并众英灵皆随之消散。 四人并楚天骄重回高架桥上。此处,路明非先前所布大雾仍在,故而再无旁人造访。 甫一出得,路明非忽眼前一花,那过往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昔年场景若走马灯般历历在目,将两条时间线的故事一齐迸发,直冲入心海。 他一时难抵,头疼欲裂,忙席地而坐,自顾调息,却已深陷在幻梦之中。 那明珰、明旸见了,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只见那明旸忽闪身在绘梨衣身后,探手将她嘴巴捂住,喊道:“姐姐,快!”。绘梨衣一惊,挣扎张口,将使言灵。 却见明珰取出一只瞌睡虫来,屈指一弹,自绘梨衣鼻孔钻入。此宝乃那龙女所赐,非法力变化,自然了得,那绘梨衣如何抵住,便就昏昏沉沉,软倒在地。 那明旸放开手,晃道:“这丫头咬我!” 明珰瞪来道:“莫埋怨,先干正事要紧。为我护法。” 说罢,就依着路明非,席地而坐,掐着诀,念动咒,使了个“黄粱一梦”的神通,又以“嫁梦”之法,将二人梦境连接一处。 霎时,即感困意上浮,眼皮打起架来,强撑着对明旸道:“最多半个时辰,便将我叫醒,不管我学会花开顷刻与否。他的法力太强了,超过这段时间,我会被他反客为主,陷入梦中无法自拔。另外,注意警戒,不知道为什么,恺撒好像没有和咱们一起回来。” 那明旸听了,自然点头道:“放心,我.”话犹未了,却见明珰已垂了头,寻那黑甜乡去了。 不期大雾之外,却见那八足天马斯莱布尼尔奔出,其背上驮负一人,正是那恺撒.加图索。 原来,方才奥丁与攻向路明非时,这天马非是临阵脱逃,反是早得奥丁吩咐,趁机落在殿中,将恺撒救出。 那奥丁初见路明非,便知今日非丧命不可,见恺撒被俘,有意救他脱困,故此定计。那种种挣扎,不过拖延。那众多英灵,只作炮灰。 且说这天马早出大雾,三步回头,五步偏头,哀鸣阵阵,似作缅怀。好一会儿功夫,却才定心,复望一眼,便再不回首,将身一纵,跃上云头,寻个方向,径奔罗马而去。这一去,有分教: 以假乱真作贤良,化身入学有妙方。 寻幽探秘龙骨处,众人合力难阻挡。 康斯坦丁死多时,诺顿遗骸不在场。 指点迷津青铜城,惊慌失措走白王。 请假条 本章由于字数太少,暂不显示。如果你觉得本章比较重要,可以选择左下方报错章节,系统将在十秒内自动处理。或者跳过本章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第97章 蛟魔王沉溺温柔乡,路明非回忆前尘事 诗曰: 金玉婚姻天注定,人生悲叹黄粱情。 木石缘分当时决,谁忆似曾相识景。 太虚幻境终太虚,通灵宝玉难通灵。 再见形同陌路客,人面桃花问曾经。 话说路明非自尼伯龙根回归尘世,因斩灭奥丁,断了命运之线,即见往昔故景。 那两条时间线互相交错,将记忆若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一时难抵,故盘膝打坐,自行梳理,恍若庄周梦蝶一般,陷落黑甜乡里。 古人云:南人以饮酒为软饱,北人以昼寝为黑甜。是为睡梦之境界也。 然那明珰、明旸二人趁此时机,施以“嫁梦黄粱”之术,遁入路明非幻梦之中,又加以搬弄之法,改实为虚,并虚为真,解化梦境,欲问出“花开顷刻”之法。 这一番施为,便将路明非沉溺美梦,片刻难拔。 却说路明非迷迷蒙蒙,顿觉干渴,忽地一颤,即从梦中惊醒,见其身卧在一棵树下。他睡眼惺松,才觉抻腰,只闻得众蛇精蜥怪,蛟虬鼍龙齐道:“大王吃了多少酒?怎倒头便睡?” 这魔王一怔,问道:“我身在何处?” 那众怪道:“大王怎睡个糊涂觉?此处是花果山地界,大王并五位大王赴美猴王宴,祭天享地,俱喝得酩酊大醉。才行至此处,见大树荫避,就依下酣睡。不过半个时辰,怎就将前事忘怀?” 路明非听了,神思不明,问道:“宴席已散?” 那众怪道:“早便散了,行归家路途。” 路明非闻说,未加细思,即率众怪行路,转过花果山头,经一处山泉涧水。那水落处,积水成潭,左连东洋大海,右通地下水脉,却作一处水府门庭。 这魔王轻车熟路,过水即分,现出一条道路,与众下行不过百步,及至那十洲之祖脉地络,并清泉流淌之所,把一座水府瞧见。 那水府占地百里方圆,金砖铺地,琉璃盖顶,挑起夜明宝珠,垂落飞涛流银。 路明非抬头看处,只见那: 雕栏玉砌蛟魔宫,水华韵处灵泉殿。 十洲祖脉有来龙,更胜仙庭飞流涧。 龙气氤氲舞彩霞,水族安居随处现。 定是高人修行处,气象磅礴万万千。 这魔王到了家,却生许久未归之感,怔愣愣站在门前。 正此时,却见那水府宫殿洞开,飘飘然踱出一女子,将路明非迎上,笑问道:“大王何故踌躇不前,莫非忘了家园。” 说着,也不顾路明非怔愣,携手而入,教丫鬟看茶。又屏退众怪,缠身靠在怀中,见他无动于衷,笑道:“大王却是醉了。” 话语间,就将茶水捧上,递在明非嘴边。 这魔王如梦方醒,接过茶杯,上下打量。 只见这女子不过花样年华,长发如火,娇颜胜雪,眨眨眼妩媚多姿,挑挑眉情愁多绪,定睛望来道:“大王万福。 ”又云:“大王莫非嫌奴家烹茶不香,怎不吃来?” 路明非蹙着眉,只觉眼熟,却忆不起姓名,忙问道:“大姐贵姓高名?” 那红发女子听得怔住,探手抚在明非额上道:“大王莫不是染了伤寒,怎不记得奴家?还是在外宠幸新婚,将妾冷落?” 路明非听得糊涂,拿住柔荑,问道:“你和我……” 那女子道:“三礼六聘,明媒正娶。” 路明非一惊,却怎想不起来,又问道:“你究竟名甚?” 那女子嘟着嘴道:“奴家本家姓陈,乳名儿唤作墨瞳,大王怎可忘怀?”说着,泪眼望来,泫然欲泣。 路明非不听则可,闻之便是一惊,将身起立,不及看顾那陈墨瞳,跌了个跤,摔坐在地上。 那陈墨瞳捶地哭泣道:“大王必是外有新欢,燕尔多乐,瞧不上奴家这蒲柳之姿,色衰之态.” 这魔王见她泣泪,不由心软道:“休得烦恼,你这名姓闻来熟悉,却难忆来处,故而惊动。我有哪些不是处,伱慢慢说来,我与你赔礼。” 那陈墨瞳闻说,破涕为笑,将手探出道:“还不救我起来。” 路明非无奈携手,将她扯起,却见那陈墨瞳顺势入怀,俯在身前,将指点下胸膛处道:“大王心思,奴家却懂,也休瞒我。” 这魔王不解问道:“我有何心思?” 那陈墨瞳将头抬起,笑吟吟道:“大王何故冷落奴家?还不是那上杉家丫头闹来。” 路明非又是一怔,但听那陈墨瞳道:“人言师徒如父如子,自有伦理纲常,可我等妖魔行事,岂在乎人道?大王乃当世豪杰,将愁作儿女私情,却难说大方,倒小气了些。” 这一番话,将路明非说得痴呆,又听到她说:“若大王真欲爱怜,便将她接入宫中,奴家便与之姐妹相称,又作如何?妻者,齐也。夫乃养身之父,便与奴家讲明,又愁些什么?” 那陈墨瞳顿了顿,又道:“大王故意冷落妾身,伤了夫妻情深,却是不该。” 路明非见她温情脉脉,心中一动,不觉有异,却是被幻景蒙心,竟感言有理,即抱住她,说道:“本王有此爱妃,岂不是天降之福?”便与她整容陪礼,温存良久。 那陈墨瞳早将气息了,听他言语温柔,十分欢喜,忙叫丫鬟整酒贺喜。 不时酒席摆上,她捧杯敬上道:“大王将娶新人,却莫忘旧人。奴家请敬大王一杯。” 路明非笑吟吟接过,与她坐下巡酒。 酒过数巡,这二人便觉半酣,色情微动。与她挑挑逗逗,磨磨蹭蹭。 携着手,言语温存。并着肩,低声俯就。将一盏酒,你喝一口,我吃一口,交杯同饮欢畅,纤手擦颈厮磨。欲动情起,相偎相依。果见是: 男儿拥身搂在怀,女儿娇声情自揣。 面如三月桃李红,腰似春风拂柳栽。 絮絮言语说来俏,掐掐 捻捻动又快。 时见云鬓掠玉手,数次嬉笑脚儿抬。 将身襦裙抖落地,前襟半裸玉酥怀。 粉颈泛起胭脂色,媚眼柔丝笑口开。 醉里玉山已倾倒,闺中乐事怎道来。 正在此将缠未缠之时,却听有人通禀道:“零妃娘娘到!” 这二人闻听,才止住动作,对视一眼,面红滴血,恋恋不舍而分。 那陈墨瞳嘟囔道:“早便不来,却此刻来讨人嫌!”说着,整束衣冠,将发丝拢住,揉面红霞之处。 路明非蹙眉道:“何来人?” 那陈墨瞳道:“亲身不知大王几时归家,提前叫她来作陪叙旧。方才……却忘了此事。” 正说处,只听得门扉响动,路明非越目而观,就见自外而来一玲珑女儿模样。 你看她发如金白光闪闪,眸比艳火亮晶晶,身不过六尺半数,却丰腴婀娜,凹凸有致。俏颜胜雪,情如寒冰,见了路明非在场,微微一怔,即道:“大王万福。” 又双眸扫过二人,说道:“却放情怀当面?老夫老妻,不知羞么?” 路明非一怔,却见那陈墨瞳一把将其扯过,搂在怀中,衔指将发钗取下,散开长发,揪来编起辫子道:“妹妹嘴下饶人,可不敢胡言。” 那零也不反抗,扫眼望来道:“大王与姐姐情动起时,也未少见,怎道胡言?” 话落时,陈墨瞳已将其辫子编好,将推在明非怀里道:“妹妹却不可五十步笑百步也。” 那零却未反抗,坐在怀中,背靠在明非身上,将头扬起,问道:“大王酒可醒了?” 路明非一头雾水,却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点头道:“便早醒了。” 那零道:“有客来访,久待多时矣。” 路明非问道:“何方来客?” 零道:“自南海普陀崖,称师姐的龙女来了。” 路明非听了,忙道:“她如今何处?” 零道:“正在后花园赏景。” 这魔王是个念旧之人,听罢十分欢喜,早将心中疑惑压下,起身携二人共奔后花园去。 怎有水下花园?却是这龙宫无水,如避水罩扣住。将洋流在上,堪比天上银河。水藻垂下,攀附珍贝,好似串串珠帘。珊瑚缤纷,游鱼嬉戏,正如点点繁星。 其下栽种四时繁花,青松翠柏,瑶草灵芝,桃李黄麻,又有瓜果菜蔬,葱蒜姜苔,葫芦茄子,萝卜菠芹。 路明非到处,及见那龙女亭亭立在一棵桃树下,将熟桃摘了在手,面与果俱红。听得来人,转身望来道:“师弟别来无恙?你倒是个自种自吃的山王。” 这魔王也笑,上前施礼,又教二女拜了师姐。 那龙女寒暄几句,即道:“师弟,我二人去花间走走?” 路明非便知有话,点头随她闲步花茵。那陈墨瞳与零在外等候。 二人行在花草丛中,那龙女将桃子捧在手中,边走边吃,说道:“师弟,你如今成家立业 ,美人作伴,过的好自在啊!却还记得故人么?” 路明非怔了怔,蹙眉道:“师姐何处此言?” 那龙女道:“一别多年,怎不见来南海看我?” 路明非笑道:“菩萨道场,我等妖魔之属,怎好玷污那清净之地?” 那龙女摇头道:“我看那普陀崖还不如你这里,清净之地,难免无趣。可还记得当年,你我二人求学之时,闲暇在山下桃林衔觞之欢?” 路明非点点头道:“百年如是,怎能忘怀?” 那龙女叹息一声,说道:“我当年一心求道,却枉费那花开烂漫。如今人面依旧,却不见桃花漫山,追悔莫及。” 说罢,侧头望来,含情脉脉。 路明非心中一动,说道:“花开花谢,果熟蒂落。来年却又花开,复来结果。师姐若赏花,可在我这府中住上几月,纵一直于此,却也无甚不妥。” 那龙女促狭笑道:“你这小淫贼,却是教我赏花么?” 路明非凑在近前,将手携着,说道:“师姐,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那龙女叹道:“不若如此.”说着,将身俯下,把手中桃核儿埋在土中,对路明非笑道:“待这颗核儿长成树,花开灿烂之时,你我再叙当年。” 路明非自是不舍,想了想道:“若教花开,却又何难?” 好魔王,当面掐住法决,念动咒语,使了个“花开顷刻”的神通。 那龙女眼眸闪烁,将之看个仔细,暗自留心。 却见那土地松动,拱出幼苗,转眼拔高,须臾间已长成一棵桃树。那树上枝杈横生,叶苞抽芽,化作一树叶来。风过处,沙沙响动,见风吐出朵朵桃花,绽放开来,红艳艳好似燃火,赤盈盈更胜霞光。 那龙女站在树下,笑吟吟道:“原来.如此。” 话落处,但见这花园中百花凋零,绿树枯黄,纷纷扬扬,直作惨白,如雪花飘落,湮作尘埃不见。 路明非一怔,顿觉不妥,转身看处,却见那花圃外站立二人也随风消散。连带着,远远见宫殿灰蒙,也簌簌落粉,尽作烟云。 当此处,只龙女一人伫立,并桃花绝色。 她微微笑道:“多谢.师叔”身渐渐不存。 路明非看得眼诧,往前赶来,却脚下踉跄,被绊了个趔趄,猛地醒来,乃是黄粱一梦。抬眼看,其身徒留高架桥上,旁卧绘梨衣不醒,那明珰、明旸、楚天骄俱不知去向。 原来此时路明非已复前番记忆,回想当初普陀崖与龙女所谈之事,心道:“不期教她钻了空子,莫非早算到此情此景,却是麻烦。她有未卜先知的法门,轻易难寻,怎生的好?” 思量多时,却无定计,叹了一声,来到绘梨衣身边,唤了两声,不见醒转。 他便将法眼睁开,果见一只瞌睡虫钻在鼻孔。就使了个法术,念动咒语,将那虫儿收了,才见绘梨衣醒来了,迷迷糊糊 道:“绘梨衣怎么睡着了?” 路明非叹了声,便将方才之事讲说一遍。 那绘梨衣听了,气鼓鼓,也把胁持之事说了。他两个互相对证,将原委洞悉。 正此时,却听有人呼唤道:“蛟魔王可在?” 这魔王一怔,稍时辨出乃“千里传音”之法,正是那化身恺撒的路明非问话道:“你可醒了?” 原来方才这魔王沉溺美梦之时,那明非也是一般,一睡即睡,一醒即醒。 这魔王叹息道:“醒了。” 那明非道:“可忆起往事?” 这魔王道:“奥丁已死,我自知前情。你我本是一体,何必多此一问?” 那明非叹道:“如此说来,你我梦中一般,却何苦只我被打?” 这魔王怔了怔,问道:“谁来打你?” 那明非说道:“你我梦见何事,还需多言。诺诺就在我身旁,我梦放情怀之时” 这魔王便明白过来,啐道:“你这浪荡淫魔,怎有梦游的毛病?” 那明非道:“这话没头!我怎有此病,是诺诺见我突然昏睡,自凑上来,莫非怪我?”话犹未了,又听他道:“莫打了,莫打了,我与你赔礼便是” 这魔王说:“我看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趁机下手。” 那明非道:“你可成个人!休往外择!分明是你松散懈怠,得胜的猫儿欢似虎,教小辈摆弄,累及我也!绘梨衣!你给我踹他一脚!” 绘梨衣听了,懵道:“两个师父在吵架么?”便来到近前,欲遵师命。却被蛟魔王瞪了一眼,委屈退在一旁。 这魔王道:“休耍闹了。如今师姐得法,该如何?” 那明非也知轻重缓急,叹道:“她本事也大。能掐会算,会未卜先知之法,寻来也难。” 这魔王沉吟片刻,后道:“既然师姐难寻,却先不管她。当务之急,你借恺撒身份,潜入卡塞尔中,将康斯坦丁龙骨盗出,并察查昂热身份。一旦得手,便来青铜城。我先行一步,带绘梨衣提前布置,静待凯旋。” 那明非嗯了一声,说道:“你先回来一趟,有些话当面与你讲来。” 这魔王一怔,蹙眉道:“有甚话,在此说来即可。那诺诺盛怒之下,牵连于我,却是不美。” 话落处时,忽听那陈墨瞳道:“路明非,你给我回来!” 这魔王听此言语,更不欲回,即道:“如今事态紧急,我回去不妥。你一介妇人,休乱插嘴!” 却听啪一声,似巴掌落下,那明非急道:“他口中之言,你打我作甚?” 陈墨瞳怒道:“你们两个没一个好东西!打你也是打他!他不回来,就打你!” 这魔王暗笑,即断了传音之术,将那明非之语抛在脑后。转对绘梨衣道:“你前番去往青铜城,转瞬即至,难见大好河山。为师今带你游览一番可好?比之那东瀛小国更有风光。” 那绘梨衣一生未出远门, 听此言语,自然欢喜,连连点头。 这魔王便与她携手驾云,先自高架桥头径返都市。如今他记忆恢复,自然轻车熟路,不多时便至那叔叔家。 那绘梨衣问道:“这是哪儿?” 这魔王笑道:“取用之地。”拉着她落在天台,教她稍候片刻,即使了个法术,潜进房里面来。 正天将明未明之时,屋中人各自酣睡。 蛟魔王虽非猴王那一般梁上君子,却也有手段在身,轻悄悄寻来,任凡人如何警觉,怎可知之? 不多时,便将这屋中钱财洗劫一空,拿了座驾钥匙,又在那路鸣泽屋中包裹些吃食零嘴,欢欢喜喜,心道:“此事不该常干,难免上瘾。我拿本家之物,却非偷窃之举……”心念三遍,即出在外,与绘梨衣同落在停车之处。 师徒二人上车,及见旭日东升,朝霞满天,这魔王一脚油门,引擎轰鸣,直撞阳光之内,须臾行远。正是那: 少见师徒二人并,难得欢笑有闲情。 腾云驾雾须臾至,不及乘车慢慢行。 此去夔门千里路,红尘作伴有冥冥。 朝霞漫漫光暖暖,似曾相识此一景。 他师徒两个一路如何,且先按下不表。单说路明非费些功夫,整容赔礼,将陈墨瞳哄住,不再动手。 你道他如何这般好脾气?原来自从记忆回还,两条时间线印证,把陈墨瞳所作所为皆看在眼中。 常言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自知亏欠,便就言语温柔,不似往来辞锋,加之前番欺辱,也有愧意,故而更是殷勤。 那陈墨瞳便与他约法三章道:“第一,不许随便杀人。” 路明非听了,点头道:“此话有理。我一向慈悲。” 陈墨瞳白他一眼,又道:“第二,不许再变身骗我!” 路明非道:“这有何难?我向来有一说一,少打诳语。” 陈墨瞳续言道:“第三,不许不许扯我头发!” 路明非怔了片刻,勉强点头道:“好罢.” 陈墨瞳瞪眼道:“第三条对你这么难么?” 路明非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女人。长发者,方便扯来。” 陈墨瞳作势欲打。 路明非见了,忙摆手道:“OK,'m!Becool.” 陈墨瞳怔了怔,扶额道:“我好想打你啊。” 这二人正闹处,却听有人来叫,便该启程。 路明非与她对视一眼,应了声,便见卡塞尔众人纷纷乘车而去。 他二人本就在车内,便教陈墨瞳驾车,随众在后,及至机场处。便见一驾商务机停泊,二人下了车,与芬格尔、兰斯洛特、施耐德教授齐上,少顷起飞,径往西洋卡塞尔去了。 这一路无话,落地芝加哥时,又是深夜,CC1000次列车准时候站。路明非故地重游,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点看一番,随众人上车,又过半个时辰,才至卡塞尔学院。 却早有人迎接, 只见那学生会众人列队两侧。路明非下车时,即闻掌声如雷,欢呼四起,各干部并许多白裙少女涌上,众星捧月一般将明非接入校园。 路明非自不露怯,欢欢喜喜,左右逢迎,颇有风范,喊道:“孩儿们咳咳,各位辛苦!”抱拳拱手,与众笑来。 那陈墨瞳一旁低声道:“恺撒是学生会主席,不是占山为王的寨主!” 路明非随声回道:“意思意思罢了,我又不是戏子出身。”即与陈墨瞳携手,簇拥人群,来在诺顿馆中。 初入其中,路明非叹口气道:“此名怎教我不忆故人?” 那陈墨瞳安慰道:“按芬格尔的说法,诺顿确实死了,但学院并没有找到龙骨,所以不排除他还活着。” 路明非点头道:“借你吉言。”便与众道:“今日为庆凯旋,与此地摆酒贺喜!” 那众人齐声欢呼,各自准备去了。 陈墨瞳一怔,问道:“你今晚就行动?” 路明非点头道:“夜长梦多,宜早不宜迟。” 陈墨瞳道:“我能做些什么?” 路明非道:“代我出席晚宴,以作掩护。” 陈墨瞳一怔,问道:“你不是会变分身么?” 路明非摇头道:“恺撒这身份甚是好用,毋需大动刀兵,往后加图索家来人,也可唬来。轻易不可教人识破,我言行举止与他相去甚远,深居简出却可,一旦抛头露面,久而久之,必被识破,到时杀人灭口,一来麻烦,二来有违约法三章。” 他顿了顿,又道:“你与他相熟,教你假扮,再合适不过。” 陈墨瞳想了想,便觉有理,却又问道:“我扮成恺撒,那陈墨瞳这个人呢?你来?” 路明非望来道:“你还道自身清白?这一通闹,学院必将你带去调查,料想十天半月也难露面。” 陈墨瞳这才想起,点头道:“我倒忘了。你想变个假的,教学院抓去?” 路明非笑道:“正有此意。事不宜迟,随我来。” 说罢,便将陈墨瞳拉入房间,门掩住,避过众人,对她道:“扯一根头发来。” 陈墨瞳瞪眼望来,却听路明非道:“若无约法三章,早已动手,那需知会你来?”这诺诺听了,黑着脸,忍痛扯下一根头发,交予路明非。 路明非接过,捻在指尖,念动咒语,道了声:“变!”吹口真气,就见那火红发丝陡变作陈墨瞳模样,与她并肩而立,旁人难分真假。 饶是陈墨瞳也十分惊奇,未见自身当面,转身望来,那假身也转头相对,双眸如镜。 她看罢多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介绍一下自己。” 那假身道:“我叫陈墨瞳,小名诺诺,身高170cm,体重49kg,三围B34-W24-H34” 陈墨瞳忙捂住嘴道:“你给我打住!”即朝路明非瞪来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路明非笑道 :“这不是一眼观来?别动!” 好魔王,抬手指定陈墨瞳,将一口真气喷出,只见那陈墨瞳当时一变,化作了恺撒模样。 陈墨瞳吓了吓,上下摸了摸,红着脸道:“我感觉怪怪的” 言至此,却见路明非不见踪影。正疑惑时,便听得有人敲门,陈墨瞳深吸口气,打开门来,即见一褐发少女露面,身着蕾丝白裙,怯生生道:“主席,执行部的人来找陈墨瞳师姐。” 陈墨瞳回头看了眼那假身,即听她道:“找我?” 那少女点头道:“来了三个人” 陈墨瞳打断道:“我记得你叫伊莎贝尔?西班牙人?” 那伊莎贝尔如听仙音,急点头道:“没想到主席你还记得我.” 陈墨瞳再次打断道:“你舞跳的不错,令人印象深刻。让执行部的人进来吧。” 那伊莎贝尔即去请了,趁此时机,陈墨瞳对那假身道:“记住,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你只要回答些简单的问题就好,其余就说不知道。另外,不要随便对别人说我的三围!” 只见那假身比了个OK的手势,痛快答道:“Noproblem!” 陈墨瞳扶额道:“我的本性难道也是个耍子人?” 说话间,那伊莎贝尔已返,身后三名执行部员走来道:“陈墨瞳,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陈墨瞳如今是恺撒模样,故意蹙眉道:“只是例行询问么?” 那三名执行员道:“放心,我们不会为难她。” 陈墨瞳假装不舍道:“诺诺,你就跟她们去吧,放心。” 话音刚落,却见那假身忽凑过来,啪一下搧一巴掌在面,将陈墨瞳打得懵了,听她道:“恺撒,你这个负心汉!”说完转身就走。 在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那三位执行员怔了片刻,便道:“打扰了。”在后追去。 那伊莎贝尔小声道:“主席,您.没事吧?” 陈墨瞳捂着脸,呆了片刻道:“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梗太老了。” 那伊莎贝尔喏喏而退,将门关上。 这陈墨瞳立马色变,吼道:“路明非,是不是你指使的!给姑奶奶滚出来!” 话落处,却不见人答话,她怔了怔,喃喃道:“这就走了?” 却说那明非果然不在,方才敲门时候,便使了个“遁地”的神通,过机关走关口如履平地,早至地下冰窖。 只见此处高而宽阔,形如溶洞,却将脚下以青铜铸造,沟壑盘曲虬结,若蛇游草丛,蚌走沙径。其内流淌青水,状如树般枝繁叶茂,交叉融汇,可比百川归海,聚拢在尽头处,积水成湖。 这许多纹样脉络,构成法阵,将一座无形领域扩张,笼罩此处空间。 路明非四下瞧了几眼,就见其中堆满陈年旧物,或西洋八宝器具,或石臼石函,亦或者是干枯腐尸,三两一堆,五六一摞,古色古香,各有风味,却难称宝物。 他看了片刻,便将之抛在脑后,负手拽步入阵。 那所到之处,水即分开,让出道路,通往正中祭坛。只见那祭坛上,有一具枯骨伫立,双臂齐伸,握住双翼,泛着黄铜之色,眼眸如珍珠大小,却暗淡无光,垂着头,早死多时。 路明非叹息一声,幽幽道:“康斯坦丁,许久未见,你却已归极乐,唉,怎让朕与你兄长交代?” 说着,上前一步,跨步迈在台上,将欲取来。 正此时,却听有人道:“偷东西可不提倡哦。” 路明非甩脸观瞧,果见一长腿美人,亭亭玉立,掣手两把直刀。他笑道:“这不是我那御前护卫么?麻衣,上次一别,恍如昨日。” 那酒德麻衣一怔,忽笑道:“我居然这么出名?” 路明非笑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那酒德麻衣越听越糊涂,却始终笑颜不改道:“你也是贼,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么?” 话落处,只听有人拍掌道:“说得很对,你们都是贼。到了别人家里,还这么嚣张?” 那路明非与酒德麻衣即往暗处望来,有分教:冰窖混战,龙王现身。路明非以寡敌众半分不惧,楚子航脱困囹圄搭救夏弥。毕竟不知来人为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98章 路明非战败众人,楚子航搭救龙王 诗曰: 地底幽深珍宝藏,龙王遗骸祭台上。 好比耶稣受难日,双翼展开十字状。 鬼祟小贼个个聚,梁上君子齐登场。 蛟魔睥睨众人处,宛如饿虎斗群羊。 是夜。 话说陈墨瞳化身恺撒,与学生会众人摆酒贺喜时,在校长办公室中,众教授齐聚一堂,放眼望去,尽是苍颜老朽。一旁百余年轻教授列席而立。 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端坐主位,身边是伊丽莎白·洛朗、拄着拐杖和捻着紫檀串珠的两位老人,一身明黄色运动服的中年男子、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以及弗罗斯特·加图索。 原来听闻龙王被擒,各位校董与那些久未露面的教授们急赶而至,如同食腐之鹫。 众人尚未开口,只听那弗罗斯特不耐道:“恺撒在哪?龙王不是他抓住的么?” 那昂热与弗罗斯特向来不合,说道:“他为了庆祝,在诺顿馆举办了舞会。你可以去那里与侄子叙旧。” 弗罗斯特皱眉道:“他是生擒龙王的英雄,有资格列席会议。” 昂热道:“说实话,他比在场的诸位都有资格,但很可惜,他好像并不感兴趣,就像他对加图索继承人的态度一样。” 弗罗斯特闻言怒道:“昂热!注意你的言辞,你现在仍在指控阶段。楚子航和苏茜的叛变无疑是伱的失职!” 昂热耸耸肩,不以为然道:“陈墨瞳是恺撒的女朋友,如此说来,那恺撒也值得怀疑。” 这二人争论时候,只听那伊丽莎白·洛朗道:“两位,在座的这些人都是为了龙王而来。” 此言一出,便有人随声附和。 昂热摆了摆手,说道:“我们还需要等一个人。” 弗罗斯特蹙眉道:“所有的终身教授和校董成员都在,我不知道你要等谁?” 话音刚落,忽听哐当一声,众人甩脸观瞧,原来是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走进一人。只见他大腹便便,提一瓶烈酒,边走边饮,摇摇晃晃来在众人面前,一屁股坐在空位之上。 见此人来,那站立角落的古德里安教授戳了一下身旁的曼斯坦因,说道:“是副校长。” 谁知那曼斯坦因垂着头,低声喝道:“笨蛋,小点声!老家伙喝醉的时候不要让他看到我!” 古德里安饶头道:“那是你父亲啊。” 曼斯坦因道:“但那也是我一生都难以拜托的梦魇……” 他二人窃窃私语,并未惊动在场众人,但副校长弗莱梅尔导师的到来,无疑让众人吃惊非小。长久以来,副校长轻易不下阁楼,他将言灵·戒律笼罩整个校园,以守夜人之名压制着那些躁动的年轻人。 此时这副校长满身酒气,似宿醉未醒,打了个嗝儿,环视众人道:“你们这些老家伙还活着呢?” 听此问候,众人默然一阵,旋即纷纷道:“导 师。” 那副校长摆摆手道:“别搞出这种死了爹妈的肃穆感,我又不会窃取你们的研究论文,然后署名发表。哦,抱歉,在座各位尚有双亲在世的寥寥无几。” 他将眼扫过,停在那两名女士处,发光道:“当然,这些话不包括你们两个。虽然你们的父母也死了……” 那昂热见此,咳嗽一声将之打断道:“把你并不礼貌的寒暄放一放,说正事!。” 副校长顿了顿,又对弗罗斯特道:“弹劾校长可以加我一个么?另外我当副校长也有几十年了,校董会可以考虑一下我。我不会挪用公款旅游,顶多就是利用职务之便,搞几场泳装选美比赛而已,花不了多少钱。” 那弗罗斯特听了,只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伊丽莎白·洛朗又道:“导师,我们还是说说龙王吧。” 副校长听罢,不由叹息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幽默感也无。” 说罢,啪一声打个响指,唤了声道:“EVA,出来接客。” 随声落处,一具少女投影现出,悬浮半空,说道:“各位,晚上好。” 副校长吩咐道:“EVA,给大家看看我们这里的头牌,我给她起了个花名,叫做小龙女。” 那EVA点点头,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圆桌对面书架洞开,现出一面玻璃幕墙。但见那墙后有一座银池,积满汞水,随着机械抬升,一根青铜巨柱缓缓拔出,其上缚一赤裸少女。 霎时间椅响桌动,众教授并校董会众人纷纷站起,个个目不转睛,偌大厅堂一时如死般静寂。 那古德里安惊叹道:“这就是……” 曼施坦因接道:“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 二人言语传至副校长耳中,你看他只身稳坐,喝口酒道:“我觉得还是小龙女好听……喂喂,你们这些老家伙什么没见过,用的着这么激动么?她的身材也不是很好……” 此番话语却无人应和,众人皆怔愣当场,更有甚者,涕泪横流。 形同朝圣。 那弗罗斯特平复心情,缓缓道:“千百年来第一次,我们得到了活体的龙王。女士们先生们,这是跨时代的胜利!” 此言一出,说在众人心底,遂掌声雷动。 正此时,昂热忽低头看了眼手机,面色一变,点手唤过冯·施耐德教授,说道:“会议由你来主持。” 那施耐德教授未及多问,即见昂热匆匆离座,对众道:“各位,我失陪一下。”说罢,已推门而出。 众人俱是一怔。却听那副校长道:“上年纪的人,前列腺总是不好。” 其中几位教授听了,暗中点头,深以为然。 那弗罗斯特自然不信,取出手机,发送短信,上写道:“你可以行动了。” 众人心神皆在夏弥身上,自然不知。 那施耐德教授痰嗽一声,便将研究报告与众讲来。 却说路明非只身潜 入卡塞尔地下冰窖,便遇酒德麻衣。二人正说处,忽听身后有人开口,转身看来,只见来人头套纸袋,上撰“KFC”字样,招呼道:“幸会哦,二位。” 酒德麻衣噗一声笑道:“我说你能专业一点么?” 那“肯德基”耸耸肩道:“我又不是贼,你们两个才是。” 酒德麻衣笑道:“谁点外卖了么?配送员先生?” 那“肯德基”道:“作为一个出色的配送员,送餐之余阻止一场盗窃再正义不过了。” 酒德麻衣拍掌道:“看来我该称呼你为正义的伙伴。” 就此时,只听路明非道:“非也,你该称他为芬格尔·冯·弗林斯。” 酒德麻衣听此名姓,不由一怔。 那“肯德基”也呆了呆,便将头套纸袋扯下,苦笑道:“没想到我比美女还出名,隔着袋子你都认识我。” 说着,与酒德麻衣招呼道:“嗨,大长腿。” 酒德麻衣笑了笑,回道:“你好,八年级……哦,不,九年级。” 芬格尔假作沮丧道:“你真是伤了我的心。”又转路明非道:“既然我们都如此坦诚,我很有兴趣听听你的名字。” 话落处,只见他一打响指,啪一声灯光亮起,将整个“冰窖”照得亮如白昼。 然灯光照处,酒德麻衣与芬格尔俱是一愣。只见祭台上负手站定一人,约十三四岁年纪,面容清秀,身材挺拔,稚气未脱,却是个少年模样。你看他: 墨发貌秀妍,聪慧实可夸。 青春正年少,灵眸荧华恰。 诚如天上麒麟子,九重阊阖落尘霞。 龙种自然貌非常,妙龄端庄气质佳。 那酒德麻衣见了相貌,不由心中一动道:“好像……” 芬格尔也十分惊讶,问道:“小兄弟,你成年了么?” 路明非笑道:“你这个年纪,与我做云孙还嫌小了。”说着将目光瞥向“冰窖”通道外,那一阴影处,续言道:“昂热校长的年纪倒可与我攀谈一二。” 那二人闻言,皆吃惊非小,转头看去,果见那希尔伯特·让·昂热拽步入内,将身立在灯光之下,着一身黑色西装,挺直如枪。 芬格尔忙道:“义父,你怎么来了?” 此话一出,酒德麻衣与路明非俱是一怔。 那酒德麻衣扶额道:“怪不得你说自己不是贼……” 却见昂热并未理睬二人,径往路明非看来,稍迷茫一瞬,即问道:“是明非么?” 路明非点点头道:“难得校长认识我。” 那昂热闻言,叹息道:“六年前我听说你出了车祸,通知你父母的时候他们以泪洗面,我也十分伤心,没想到你还活着,并且觉醒了血统。你是为龙骨而来?” 路明非点头道:“落叶归根,魂归生处。小康贵为龙王,怎可曝尸于此?” 那昂热听罢,复叹道:“你果然因为血统的感召,加入了龙族的阵营。” 言至此, 便话锋一转,道:“康斯坦丁的龙骨是学院的重要财产,不可能……也绝不会让你带走。” 路明非听说,哈哈大笑道:“如何?教我与你写个借条么?” 他说罢,将身一纵,霎时及至昂热面前,问道:“我要走,你拦得住么?” 那酒德麻衣与芬格尔尚未见身影,昂热却已动了。这校长一双金瞳亮起,如曳光芒,快似闪电,扑风而来,跃在祭台之上,探手欲取。 却见路明非又挡在面前,笑道:“你有我快么?”便探手来抓。 昂热也不示弱,掠在芬格尔身后,将提在后心,臂膀一震,掷向路明非。 路明非侧身闪过,却见昂热避在芬格尔身后,差仅分毫,手腕处折刀弹出,斩了过来。 这魔王往后弯腰,躲过一刀,抬腿踢在手腕。 那昂热急一抖身,闪掠在侧,变斩为刺。 路明非拧身落地,伸二指,钳住刀锋,往怀中一带。 昂热脚下踉跄,果断舍了折刀,身往后飘,屈指弹出一张黑卡,倏地乌光闪烁,射向明非面门。 路明非一转身,随手一抄,便将那黑卡捻在指尖。 那昂热落在祭坛之下,稳住身形在水,却忽听水声激荡,路明非早至昂热身后,笑道:“校长果是老了。” 说罢,将手一挥,那指尖黑卡挂定风声,如同利刃出鞘,呼啸而来。 昂热心头大骇,忙往前奔,只听得撕拉一声,疼痛难噤,竟被划伤后背,自肩胛至后腰处斜开一道伤口,鲜血沸腾水溅。他滚落在水,翻身回看,却见红光一闪,那柄折刀被明非抖手射出,扑一下插在咽喉之上。 哗啦一声,昂热仰面栽倒水中,冲起波浪,荡在四周。只听得劈里啪啦一阵碎响,那许多藏品已损毁殆尽。 至此时,那芬格尔方才落地,噗通摔在祭坛。 不远处,酒德麻衣尚未抽出刀来。 路明非将那张黑卡放在嘴边,吹出口气,将血花吹落,嘻嘻笑道:“大名鼎鼎的时间零,就这点本事么?还是校长你……只有这点本事?” 话落处,只听得悠扬声起。 路明非头一歪,瞥见酒德麻衣正然吟唱言灵,便将手一指,叫了声:“噤!” 只见那酒德麻衣宛如被一刀斩喉,口中吟唱戛然而止,再难开口。她低头看处,水中倒影清晰,竟见自己脸上无口,任她喉咙滚动,却也半点出声不得。 路明非笑道:“我听说你称零为三无少女,即无口无心无表情。今日教你占了无口,不知感受几何?” 酒德麻衣自然无言。 却说那芬格尔见事不谐,爬将起来,掉头就跑。 路明非呵呵笑道:“我的儿,哪里走?”便欲拽步赶上。 正将行未行之时,忽听顶动静,抬头便见一漆黑军刺从天而降,朝顶梁掼下。 路明非却不躲不闪,将口一张,舌一卷,使了个“吞刀”法,就将那军 刺吞入腹中。那手握处,即现出一金发少女,舍下军刺,翻身落在水中。 这金发少女自然是零,一双眸如繁华盛开。 路明非见了,嘻嘻笑道:“言灵·冥照使得却好。这双眼着实有些门道,少见此等美眸,却与你相得益彰。” 零听他赞美,稍稍一怔。却见眼前一花,那明非已掠在身前,将其抻脖提起,如同拎猫。又往外投出,直砸在芬格尔去路,将他砸翻在地。 这魔王笑道:“饶我两世……三世为人,也未用过这等好用法宝。” 正说处,那酒德麻衣自背后偷袭,双刀齐斩。她已无口,用不得言灵,却如何躲过明非耳目?被一步闪过,掠在侧面,两指弹在刀镡上,将两把直刀自根截断。又见他环臂一揽,搂过酒德麻衣头来,夹在腰间。 那酒德麻衣挣扎不就,却听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直奔路明非呼啸而来。 路明非目不斜视,自麻衣头上扯一根头发,使气一吹,变作把手枪模样,抬将起来,枪口对准子弹,便就收在膛中。 他有样学样,退出弹匣,果见一颗暗红色子弹压在其中,捻在手中道:“此物却是零嘴儿……”说着,将那子弹扔在嘴中,咀嚼两下,如吃炒豆。 那枪手见了,吓得魂飞天外。他双瞳异色,一蓝一金,正是那帕西·加图索。 路明非道:“果然故人重逢,不会空手而来,知送礼于我,有心了!” 说罢,一步跨在帕西面前,手掌举起,劈面打来。 那帕西一惊,忙使言灵·无尘之地,欲加抵挡。却见那明非手掌落处,将领域拍碎,啪一下抽在帕西脸上,把他打落水中,哇一口鲜血喷出。 路明非又将酒德麻衣仍下,环顾四周,见众人伤得伤,昏得昏,皆无一战之力,全非一合之将,即长叹一声,说道:“无趣!甚是无趣!” 好魔王,掐着决,念起咒,使了个“隔垣洞见”的神通,便就将整座卡塞尔学院尽收眼底,稍一寻来,即见楚子航与苏茜囚在一处,那夏弥则被另行关押。 正看处,忽听水声响动,他收回目光,回转望来。只见那湖泊荡起涟漪,咕噜噜冒出泡来。 那昂热、酒德麻衣、帕西三人皆爬将起来。 这三个双眸赤金,如同燃火,将鳞片刺出体外,覆在身上,似披挂甲胄,半成龙形。 又见那芬格尔周身腾起黑色火焰,蒸水成雾,冷戾目光瞧来,与那三人分据东西南北四方,把路明非围在当中。 路明非四下看了一眼,笑道:“如此才对么!把压箱底的本事都使来,便一起上,本王又有何惧!” 好魔王,屈指将那张黑卡弹出,力透数道墙壁,插在一处门前。光芒闪烁,识别通过。 那门内所囚二人便是楚子航与苏茜,在两个密封舱室之中。如今被黑卡权限激活,即叮一声打开舱门。 只见白雾涌出,乃是液氮低温所致。甫一开门,这二人刹那醒转,跃出舱来,就听路明非传音道:“你两个前去搭救夏弥,我与这些故人叙旧毕时,再寻你等。” 那二人听了,先怔了怔,对视一眼,便撞出门去,却见四下空无一人,只一张黑卡插在门前。 楚子航上前拔出,认出是黑卡,又转回身,寻见一台电脑,将黑卡划过,界面上即跳出一少女说道:“昂热校长,S级权限,欢迎登陆。” 那苏茜一把握住手道:“会长,你想好,这么做,可就与学院彻底决裂了。” 楚子航默然片刻,即道:“我已经不是会长了。” 苏茜听了,叹了口气,松开手来。 那楚子航便即搜索,不多时,寻到夏弥关押之处,调出监控来看,却见众多人影围在那里,遂问道:“诺玛,他们在干什么?” 诺玛回道:“校董会和终身教授们正在那里开会,商议龙王的研究方案。” 楚子航想了想,转头问苏茜道:“可以用言灵么?” 那苏茜点了点头,伸手一召,自外间飞来一柄长刀,被她拿着手中,递于楚子航道:“看来戒律压制不住我了。” 楚子航擎刀在手,见正是村雨,旋即又忆起楚天骄来,心志更坚,点头道:“我们去救她。” 这二人说到做到,拔下黑卡收好,便出了门,寻路直奔图书馆去。但见得一路上无甚人影,偌大校园少有清净,皆心中疑惑。 他二人如何得知?那陈墨瞳化身恺撒邀学生会众人齐聚诺顿馆,更是来者不拒,许多新生闲人也在兀自欢乐,于旁事不知。 而那狮心会众人则大多聚在校长办公楼处,策应保护,警戒巡逻。楚子航与苏茜到时,果见人影绰绰,三两两于楼外游荡,大多熟人面目。 他二人对视一眼,心有默契,皆不愿打草惊蛇,更不愿痛下杀手,辗转避过耳目,寻一薄弱之处,打昏两人,将衣服换上,就潜入办公楼里来。 不多时,及见一条长廊,那校长办公室便在尽头。而那会议室门外,却盘坐一条大汉。 他本闭目养神,听得二人脚步,便睁开眼来,闪烁一双碧蓝眼眸,如同猛虎初醒,已有啸震百兽之威。 楚子航停住步,铮一声掣出村雨,说道:“阿卜杜拉·阿巴斯。” 那阿巴斯闻言起身,微微笑道:“楚子航,许久不见。” 楚子航问道:“你又回到狮心会了?” 阿巴斯点头道:“兰斯洛特邀请了我。对于你的叛变,我仍不相信是真的。” 正此时,又听身后走来一人,附和道:“我也是。不相信你和苏茜会投靠龙族。” 那苏茜闻言,转头望来,就见一金发男子阻住退路。她叹道:“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道:“你们两个,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却听楚子航道:“成语用得不错 。” 话落处,只见他将身一纵,已至那阿巴斯面前,村雨如一汪春水清冽,挥出一片刀光,斩了过去。 那阿巴斯自不会坐以待毙,往后撤身,摘下腰间波斯弯刀,架住村雨,与楚子航战在一处。 那兰斯洛特见事不谐,急持双枪在手,朝苏茜射来。却见苏茜言灵念动,将手一抬,那十几枚子弹悬浮在空,绕身而转。 苏茜看了一眼,说道:“弗丽嘉子弹……兰斯洛特,你是个好人。” 那兰斯洛特先是一怔,旋即扔了双枪,苦笑道:“这就是中国人说的好人卡么?” 苏茜摇头道:“你值得更好的人。” 说罢,将双手一分,那十几颗弗里嘉子弹转作两个方向,分射向阿巴斯与兰斯洛特。 那兰斯洛特见了,急往后撤,拐入转角躲避。 而那阿巴斯则诵出言灵,炽白色电光绕身,将子弹尽数弹开,并击向楚子航。 楚子航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也使言灵·君焰,霎时火光四起,爆炸开来,轰隆一声,四下震动。爆风起处,冲散电光,将阿巴斯拍在门上。 他便上前一脚,将大门踢开,飞入办公室内。 那苏茜早趁机拾起兰斯洛特丢下双枪,拔出弹匣,将弗里嘉子弹往空中一洒,言灵.剑御今非昔比,操纵子弹射入室内,直奔圆桌众人而去。 这屋中人一阵大乱,副校长却先反应,霍然起身,两步蹿到角落,扯住曼斯坦因,将身一纵,已带他破窗而出,速度之快旁人尚未及动作。 那圆桌畔,有一位秘党元老名唤作贝奥武夫,人称“嗜龙血者”,见弗里嘉子弹飞来,便当即立断,一脚踢翻圆桌,以为盾牌。众人急避在桌下,只听得撞击声起,那钢制圆桌救命同时,却也险将众人震作耳聋。 稍时停歇,那贝奥武夫与弗罗斯特探头望去,只见除桌下众人,余下教授皆被子弹射中,倒地昏迷不醒。 正此时,却见一道人影飞来,哐当一声撞在桌上。 贝奥武夫一震,定睛一看,原来是那阿巴斯摔来。尚未及开口,只见楚子航纵身跃来,手举起长刀,朝阿巴斯往下就劈。 那阿巴斯忙滚身一旁。但见得刀光急落,抖出火光,劈在桌上,咔嚓一声裂开两半,断口形同火灼,众人又是一乱。 却说贝奥武夫毕竟有“嗜龙血者”之名,虽然年迈,却仍有三分勇力。那一双大手遍布白鳞,将半块圆桌举起,挡在身前,撞过楚子航来。 楚子航稍一惊,旋即反应过来,又一刀将桌面劈开。 那贝奥武夫果断撤手,掠在身侧,挥拳打来。 楚子航自然不惧,撤身抬腿,一脚踹在胸口,将他踹了个踉跄。 正此时,那阿巴斯自背后而来,吟唱声骤然拔高,将手指高举,射出电光,如擎长剑,下劈向楚子航。 那苏茜见了,急动言灵,把另半张圆桌吸 起,砸向阿巴斯。 阿巴斯见事有不谐,急转过身,并指下挥。只听得噼啪一声,那半张圆桌应声而断,电光闪烁,击成碎片,化作铁屑悬浮,如同一片片利刃,复切向苏茜。 那苏茜也不示弱,动言灵相抗。 言灵·剑御与言灵·因陀罗即撞在一处! 霎时间电光乱涌,铁屑乱飞,屋中金属制品转眼而碎,掀起一阵粒子风暴,直教在场众人趴俯在地。 而正趁此时,那楚子航上前进步,使刀背抽在贝奥武夫肩头,将之打翻。又进一步,踏住贝奥武夫,赶上其身后弗罗斯特,挥刀斩来,切在脖颈,即迸出血来,自村雨刀身滴落。 那弗罗斯特吓得魂飞天外,见那村雨只进一寸,未有大伤,却已被制住,稍有动作,便将枭首,只听楚子航道:“都别动!” 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在场众人,两位校长不在,“嗜龙血者”贝奥武夫与弗罗斯特收制,群龙已然无首,所醒者皆是老弱病残,更无一回之将,所提防者唯阿巴斯一人尔。 且说阿巴斯与苏茜以言灵较量,暂占上风。却见那苏茜开启“暴血”,纵言灵不及,却无大伤,撤身退在楚子航身边。 阿巴斯见楚子航胁持人质,怒不可遏道:“楚子航,你若杀他,可就再无回头路了” 话犹未了,又见那兰斯洛特去而复返,率领众多人马赶到,将这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高声道:“投降吧,会长!你们仗着一时偷袭,制住校董,但现在大队人马已到,你们插翅难飞。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那楚子航双眸扫过众人,直看得个个侧目,更有甚者,战兢兢浑身栗抖,怯虚虚双股齐颤。 他道:“我已经不是会长,狮心会交给你和阿巴斯,也无差别。而且”说着,便将那张黑卡递给苏茜,说道:“现在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那苏茜接过卡片,拽步来在玻璃幕墙之前,寻见门禁一滑,便打开门来。她依法行来,将夏弥自青铜柱上解下,扯一件研究员白袍大褂,裹住身体抱了出来。 正此是,却听那伊丽莎白·洛朗高声道:“EVA!阻止他们!” 那白裙少女投影而出,摇头道:“他们持有黑卡,是昂热校长的最高权限,我无法阻止。” 伊丽莎白一怔,说道:“我身为校董,权限应该和昂热等同。” 却听那弗罗斯特道:“没用的,这里是校长办公室,昂热在这里的权限就是最高的,即便是校董会的白卡在这间屋子也不起作用。这就是独裁者的弊端。” 说话间,他喉咙耸动,带动皮肤被刀锋划破,血流不止。而他却似无感,又对楚子航道:“年轻人,虽然一直有人传说你是个杀坯,但很显然,你似乎并不打算随意杀人。害怕我死后,加图索家对你家人的报复?” 楚子航沉 着脸,默然不语。 那弗罗斯特继续道:“现在你进退两难,卡塞尔学院,不,秘党不会和龙族,亦或是任何龙族眷属谈判。他们虽投鼠忌器,却不会放任你们离开。即便我死在你的刀下,这种情况也不会改变的,不是么?” 在场众人屏息凝神,只听弗罗斯特道:“你还有良知,说明你还没有被龙血完全污染。投降吧吧,我以加图索家代理家主的身份承诺,事后你可以活命。” 兰斯洛特也劝道:“会长,只要你悬崖勒马,狮心会的大家都会支持你的。” 那边阿巴斯道:“楚子航,龙族是残忍暴虐的种族,臣服于他们与死侍无异,放手吧。” 正说处,忽听有人开口道:“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谁说龙族都是残忍暴虐的,难道就没有我这种美丽又可爱的么?” 众人闻言一怔,甩脸看处,只见那夏弥已然醒转,自苏茜怀中落地,抚着脖子对楚子航道:“优柔寡断,婆婆妈妈,我看着就来气!” 但下一刻,她便话锋一转,展颜笑道:“不过你来救我,我开心死了!” 谁知苏茜一旁道:“喂,你太过分了吧?是我救的你。” 那夏弥嘟嘴道:“可是我上次救了你一命,咱们两个扯平了。” 说罢,她双眸圆睁,金光璀璨,将众人扫过,微微冷笑道:“呐,听说你们有人给我起名叫小龙女,还说什么头牌?要不我给你们跳个舞?你们听说过湿婆业舞么?” 这一说,有分教:昂热落败,学院被毁。路明非得龙骨率众回归,蛟魔王先一步遭逢白王。毕竟不知这一舞怎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99章 覆海大圣盖众人,天谴之剑震群生 诗曰: 云端投下上帝杖,天谴之剑震惊惶。 风云卷起尽吹落,岩流迸发俱翻昂。 耀如星辰光璀璨,矫如群龙掩日光。 亭台楼阁转眼去,山顶学院随风扬。 话说夏弥脱困,裹紧白衣大褂,扫视众人,泛起淫威道:“哪个杀千刀的将我衣服扒了?不把他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恨!” 众人只见她望来,龙威激荡而出,顿觉胸闷气短。那龙王之威,自非寻常人可抵,便一个个战兢兢,上下栗抖;怯虚虚,双股软酥。更有甚则,惊得跌倒在地,挣搓不起。 那狮心会众人,咬紧牙关,勉力硬挺。阿巴斯与兰斯洛特往后踉跄几步,虽未失态,却也冷汗直流。 唯有贝奥武夫尚自挣扎,欲起身一战,被楚子航用力踏住,却也难为。那弗罗斯特挺身站直,虽双手颤抖,却面上无惧。 众教授年迈体弱,皆俯身在地,不住喘息。校董会几人却各自站定,怒目而视。 夏弥四下一盼,便知主事为谁,转过身看向校董会几人与贝奥武夫,笑道:“看来几位就是秘党元老,果然有几分风采。” 眼光到处,众人更觉心血翻腾,几欲跪地俯首。 夏弥哼了声道:“你们见我尚且如此,若我哥哥当面,焉有你们命在?遇上我这么美丽又可爱的龙王,你们就偷着乐吧。” 诸位校董不知作何言语,只一人挺身而出,竟是那伊丽莎白.洛朗女爵。此时她将那位十七八岁的少女校董护在身后,说道:“尊贵的耶梦加得殿下,您想做什么?” 夏弥上下打量一番,微微冷笑道:“我想有必要让伱们见识一下龙王的怒火,以免你们这些井底之蛙始终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睥睨众人道:“屠龙?你们还不配!” 话落处,又听那弗罗斯特道:“湿婆业舞是大地与山之王的终极言灵,需要以庞大的龙形施展灭世之舞。根据我们的研究,你还不是成体,若非初代种血统高贵,甚至还在沉睡阶段。保守估计,你现在的能力,相当于次代种中的佼佼者,根本发动不了龙王级别的灭世言灵。” 他全然不惧颈间刀锋,转向夏弥道:“你唬不住我们。弗拉梅尔导师,就是扒光你的罪魁祸首,已经逃了出去。秘党成员将在第一时间聚集,即便你是龙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夏弥听了,十分恼怒,说道:“不要把我和那些血统低劣的次代种相提并论!” 弗罗斯特不以为然,讽刺道:“殿下果然说到做到,现在我见识到了龙王怒火。” 那夏弥不听则可,一听便火冒三丈,便欲上前。却被身后苏茜一把抱住,那夏弥挣扎道:“放开我,我要把这老家伙生吞活剥!” 苏茜不顾她叫,连拖带拽,与她咬耳道:“你现在很 虚弱对吧?” 夏弥也低声道:“药效还没过,天知道他们给我打了什么东西,别放开我。我刚才镇住他们,现在浑身脑袋疼” 苏茜边扯边道:“那你耍什么帅?” 夏弥低声道:“我是龙王,难道不要面子么?” 她二人所说,虽未传入众人耳中,但那阿巴斯已看出端倪,便与兰斯洛特使了个眼色,往上一纵,绰阿拉伯弯刀,攻向楚子航。 楚子航一时不查,被他近身,又见那弗罗斯特不顾脖颈伤口,一头撞了过来,他无奈何往侧一闪,抬手架住弯刀。却教那贝奥武夫脱困,挺身而起,挥拳打来。 那兰斯洛特见状,招呼狮心会众人便一拥而上。 屋中就乱作一团。 楚子航被阿巴斯与贝奥武夫二人左右夹攻,逼得连连回退,转头道:“快走!” 那苏茜早见事有不谐,扯住夏弥,使言灵开路,教那半面圆桌飞旋而起,砸向校董会众人。 伊丽莎白.洛朗女爵携众人躲避,让开道路,只见那半张桌子砸开身后窗棂。苏茜便带着夏弥飞身跃过,落在外面。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砰一声巨响,一颗子弹飞射而来,撞入苏茜领域之内,略一偏折。苏茜把夏弥扑倒在地,却见那子弹拐了个弯,又转过来。 苏茜咬牙伸手,奋力引子弹走偏,自她身侧掠过,直打入肩胛,扑一声血花绽放,由后背射出,炸开一处大洞,几将半边身子烧毁! 她强施言灵,又觉头疼欲裂,眼角、鼻孔鲜血迸流,虚软在夏弥怀中,已将白褂子染成深红。 夏弥心一凛,将她抱起,将手腕抵在口处,急道:“我现在给你第二次机会,咬我!” 那苏茜虚弱道:“现在不是时候,第二次攻击马上就来了。” 夏弥骂道:“我给你的第二次生命马上就没了,你还管这么多!快吸!”便自将手腕咬破,塞在苏茜口中,并喊道:“楚子航,你再不来,我们两个就都死了!你一个也捞不着!” 话音刚落,即听轰鸣枪声再起,巨大的炼金子弹破空而来。 正此紧要关头,楚子航挥刀逼退阿巴斯并贝奥武夫二人,一旁弗罗斯特抢步抓来,被他一脚踹翻在地,纵身跃出办公室,落在二女面前,将村雨急挥。 只听铮一声,在言灵.君焰加持下,那村雨发出炽热火光,将那颗炼金子弹正中切开,两道曳光飞掠身侧,深埋地下,炸出洞来。 此时,那阿巴斯、贝奥武夫,并兰斯洛特与众狮心会成员也先后赶至,将三人围在当中。 楚子航却将头抬起,遥观楼顶处一人。那人身着一色牛仔服,头戴卷沿帽,梁上圆框眼镜湛金闪明,虽佝偻矮小,却有几分游侠气概,手持两把炼金左轮,枪口硝烟未散。 方才那两颗子弹,便是出自他手。 贝奥武夫也瞧了过来,蹙眉问道:“菲德里 斯.冯.汉高?未经授权,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汉高笑道:“尊敬的嗜龙血者,贝奥武夫阁下,大地与山之王可不是你们一家能吃下的。”说着,便拍了拍手,只见有百余名陌生面孔持枪拿炮,自各座楼顶,阴影处现身。 他又道:“我的老朋友昂热,提前邀请我来帮忙,作为一名牛仔,我一向重视朋友的嘱托。至于你们学院的安保系统,似乎已经瘫痪了。” 不期说此话时,那英灵殿地下,一处机房内,EVA投影半空,于那曼斯坦因教授道:“其实是弗拉梅尔导师在修改我的底层命令,导致我失去了对学院的掌控。不然芝加哥的混血种家族不会这么轻松地潜入学院。” 此地乃EVA本体服务器在处,周遭各型各色,电缆光纤数以万计,盘曲虬结一处,连通许多机械,贯通晶体半导,红光频闪,哒哒声不绝于耳。 那半空中投影屏幕,正是办公室外场景。 曼斯坦因教授看得心焦,转头问副校长道:“还没好么?” 只见那副校长正俯身于一处单色屏幕,十指齐飞,其上墨绿代码飞窜,爬满屏上。他头也不回道:“一个百岁老人正在修改代码的时候,他的儿子最好不要一直催促,否则他将会感受到久违的父爱!” 那EVA道:“弗拉梅尔导师虽然是炼金术方面的专家,但在计算机领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如果是芬格尔在的话,现在已经完成了。不过他毕竟已经一百多岁了,教授不必如此苛责。” 曼斯坦因教授识趣闭嘴。 副校长道:“EVA你确定这样管用?” EVA道:“完全确定。您只需要解锁我的战争机器模式,我就可以凌驾在校长与校董会的权限之上,可以动用卡塞尔学院中的一切武器。” 曼斯坦因教授有些担忧道:“这样不会导致你失控么?” EVA道:“如果教授您担心人工智能危机的话,大可不必。只需要保存底层代码中的几项,我便始终服从于保护人类,灭据龙族这一命令之下。” 曼斯坦因将信将疑,问道:“那你打算采取什么办法,解决这次危机?” EVA道:“我可以引爆装备部埋藏在地底的炼金水银炸弹。一旦引爆成功,可以产生笼罩全校园的水银蒸气,将学院变成对龙王来说也十分致命的环境。” 曼斯坦因听罢,扶额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种环境对于混血种来说,也同样致命?” EVA道:“想这个词不太恰当。我计算过,水银蒸气在龙族身上的发生速度远快于混血种。在龙王失去意识后,我可以采用空投防毒面具的方法来挽救幸存的学生们,伤亡不会超过七成。” 副校长道:“这个数据真是让人安心。” 曼斯坦因教授忙道:“我反对,这种牺牲超过半数学生的做 法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EVA道:“恕我直言,教授你虽然是风纪委员,但对于人工智能的管理并不在您的权限内。” 曼斯坦因教授转头对副校长道:“您确定解锁EVA的什么战争机器的模式,是个好主意么?” 那副校长霍然起身,说道:“我亲爱的儿子,这个问题已经失去了意义,因为我已经完成了。” 话落处,只见那EVA的身影闪烁起来,随之闪烁的,还有机房内的指示灯,接连爆发出灿烂的红光。风扇发出剧烈的转动声,甚至掀起一阵风来。 二人待了片刻,只听那EVA道:“弗拉梅尔导师,好久不见。你看起来又发福了。” 那副校长掏出酒瓶,仰头喝了口道:“好久不见,小姑娘,你还是像当初那么美。” EVA道:“您的恭维没有任何意义,我一直都会这么美。” 副校长点头道:“言归正传。” EVA也点头道:“我已经联系了秘党在外的其他部门和元老家族,除加图索家族外都传来了回应,他们会在第一时间进行增援。” 曼斯坦因问道:“加图索家族为什么不回应?” EVA摇头道:“很抱歉。我被阻挡在加图索家族的网路之外,如果不是他们有意为之,那就表明出事了。因此PlanB暂时无法使用。” 曼斯坦因好奇问道:“PlanB是什么?” EVA道:“黑入加图索家族的人造卫星,通过天谴之剑杀死龙王。不过由于可能会产生小型核爆的效果,导致学院所在的山区坍塌,所以被列为PlanB。” 曼斯坦因听罢,松口气道:“谢天谢地。” EVA望来道:“曼斯坦因教授,我认为你对此时事态的发展抱有不合常理的乐观。你就是人类的侥幸心理么?” 曼斯坦因怔了怔,叹道:“或许吧。” 那副校长道:“真是典型的人类与人工智能对话,像极了一个小男孩拿到了他的新玩具。你们玩吧,我去上面会一会汉高那个老家伙,希望他不会一见面就用德州拂晓爆了我的头。” 他来到电梯前,又转头对EVA道:“请告诉昂热,他通知汉高来这里的做法纯属引狼入室。” EVA点头道:“我会传达的,但昂热校长现在应该很忙。” 副校长将最后口酒喝净,摔瓶在地,骂道:“别敷衍我,他现在在忙什么?” EVA道:“忙着从死神手中逃命。” 冰窖下,那昂热急展身形,掠出甬道,速度之快,几乎踏水而行。金瞳曳光,如同两道雷霆疾驰。但身后之人如影随形。 路明非施展神行术,在后紧追不舍,哼唱道:“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希望终点是爱琴海全力奔跑梦在彼岸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 那歌声自身后传来,听的昂热心 烦意乱。忽觉身后恶风不善,不及回头,急忙往旁边闪去,躲过一人,竟然是那芬格尔被投掷砸来。 他不敢停步,只顾前行。 路明非缀在其后,随手抄起,又复往前掷,逼得昂热急改方向。 如此反复,将那昂热逼得嘘嘘带喘,鼻洼鬓角热汗直淌。 正此时,即听心海之中有人对昂热道:“把你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我。我来对付他!” 昂热道:“你想得美!” 那人道:“我们现在是共生的关系。你以为当年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你以为你的时间零为什么对龙王都可以起作用?你这么多年来一直依靠我的力量。到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你人类的自尊心又发作了?我可不想跟你一起死!” 昂热默然不语。 那人循循善诱道:“承认吧,昂热,作为狮心会最初成员的你,这些年来频繁使用暴血的你,已经越来越向龙族靠拢了。屠龙者终成恶龙,不是么?如果你死了,向龙族复仇的大愿该谁来完成?” 昂热道:“我向复仇的对象就是你!” 那人嗤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早就转身,让那个叫路明非小子把你杀了。对于我的怨恨让你迁怒于整个龙族,你不甘只杀我一个是不是?我可以承诺帮你杀死其他的龙王,然后给你一个与我公平决斗的机会。怎么样,很划算吧?” 说至此,那昂热忽然脚下踉跄,跌了一脚,摔倒在地,哇地吐了口血。 那人哈哈笑道:“你动摇了,现在你的身体是我的了!” 只见昂热全身鳞片发出哗啦啦响动,他双眸转为赤金,自地上一跃而起,翻身张口一吹。霎时间,狂风大作,沙尘四起,周遭一切俱化作尘埃,将路明非阻住。 与此同时,头顶坍塌,现出洞口,那“昂热”跃身而出,笑道:“路山彦的后辈子孙,咱们后会有期!”说着,架起阵风,纵在空中,便欲离去。 正此时,忽听得雷霆震怒,噼啪一声,陡落一道闪电,直击向那“昂热”,将之劈落在地。 只见他浑身焦黑,心中惊恐万分,眼前一闪,那路明非已跃在近前,扑一拳打来,将其砸飞而出。好似流星般经天而过,撞在一栋高楼。 那楼上,原有一人,是那菲德尔斯·冯·汉高,正举枪瞄准夏弥,将欲扣动扳机,口中念念有词,把言灵·圣裁发动。 此等紧要关头,汉高忽听风声大作,急转过身,竟瞧见“昂热”飞来,咚一身巨响,脚下摇摇欲坠。他一惊之下,不顾年迈,往下一跃,滚落在地,摔断左腿。 不及疼痛,那房已塌,只得踉跄奔起,堪堪逃条命来。 此时那副校长刚来地上,未及上楼寻找汉高,便见楼塌,一时间吓得魂飞天外,定睛一看,那“昂热”浑身是血,被压倒在废墟之下。 他惊讶之余,便欲搭救,却见路 明非纵身而来。 这副校长心头一凛,虽然不识,但知绝非善茬,稍一怔,掉头就跑,边跑边念叨:“昂热你果然很忙,我就不打扰了。” 转眼间,已没入黑夜不见。 那“昂热”毕竟有言灵在身,崩开石块,脱身而出。却尚未站稳,即见路明非赶至,不由分说,一脚踹翻在地,踏在胸膛之上,垂眸望来。 “昂热”挣扎多时,分毫动弹不得,惊道:“你绝不是路明非,你绝不是人!” 路明非笑道:“彼此彼此,我等得却正是你!” 好魔王,探手一抓,将昂热头发薅下一丛,在手一捏,编成一“草人”模样。便就念动咒语,使了个“招魂摄魄”的神通,自头上一扯,即将其真灵拽出,张口一吹,附在那草人之上,以指沾唾液,在上写了个“禁”字。 只见那草人面上现出两点金光,好似睁开双眸,其中满是惊恐。 施法已毕,果见那昂热翻身俯地,哇地一口,吐出一肉球,被明非一脚踏下,碾作肉泥。 他举起那草人道:“随本王去吧。”便将收在怀中。 话落处,忽听一声枪响,原来是那汉高举起炼金左轮,瞄准明非头颅射来。 路明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有察觉,见那子弹飞来,便随手一拨,转折而回,扑一下打在那汉高右腿,将之腿骨炸碎。 汉高一声惨叫,痛厥而去。 这一番动静,自然惊动。那芝加哥家族混血种与卡塞尔众生齐望过来,慌忙举起枪械,急扣扳机。 路明非使了个“招来”法,伸手一招,枪械离手,全浮在明非左右,调转枪口,对了过来。 众人吓得魂飞天外,不敢轻举妄动,站定原地呆若木鸡。 路明非眼一盼,俯下身,将昂热校长扯脖而起,拖着走过。所到处,众人分开道路,及至楚子航三人面前。 这魔王转向,将那昂热校长高举。只见得那校长奄奄一息,浑身浴血,不省人事,众人看处,无不心惊。 他道:“ThismanisnotGod,heisnothing!” 全场俱静,如同死寂。 正此时,路明非忽觉心血来潮,原是那“萌头”惊动,预感危险降临。他心中一凛,忙将昂热撇下,使个法术,唤起一阵狂风,即将楚子航、夏弥、苏茜三人吹起,摄在空中,须臾不见。 那枪械落地,众人尚不知何故,即听校内警报响起,那EVA之声遍布校园,回荡开来道:“紧急事件,天谴之剑已经突破同温层,冲击倒计时300秒。众师生请有序前往地下避难!” 此时那诺顿馆中,陈墨瞳正安排学生会众人撤往地下,忽一阵风起,将她卷上云端。 未及惊呼,即落在明非怀中,往下看处,卡塞尔学院形如土丘。 她吓了吓,四下观望,见已归本相,被路明非抱在云头,余下楚 子航、夏弥、苏茜三人被风卷在下方。那二人抱住楚子航,埋头在怀,却在争吵。 那夏弥道:“我抱他就算了,为什么你也抱他!” 苏茜道:“你不是龙么?为什么还抱着会长,你自己不会飞么?” 夏弥嘟嘴道:“我都快被你吸干了,哪还有力气飞?再说药效还没过呢!” 苏茜道:“呸,龙族之耻!” 那夏弥听不得这个,瞪眼道:“you'resuchabitch!” 苏茜不甘示弱,反击道:“Youdirtyshe-dragon!” 楚子航道:“你们.” 话犹未了,她两个齐声道:“你闭嘴!” 陈墨瞳扶额道:“这个世界越来越乱了。“ 路明非未睬三人纠葛,遥望向天穹,只见那云层破开,一根乌棒坠落而下,燃起火光,直坠向卡塞尔学院。那防空系统已察觉打击到来,拦截导弹群冲天而起,密集阵列枪口高速旋转。 但下一刻,那些导弹碎成流星坠落,化作一片火雨,洒下校园。随后钨棒坠地,冲击波如同汪洋巨啸,烟尘四起,冲上云端,除路明非脚下之云,尽被吹散。 那二人停下争吵,被呛得咳嗽,夏弥冷冷道:“哼,人类的武器。” 不多时,烟消云散,众人往下看处,那卡塞尔学院已成废墟。 陈墨瞳揪住路明非道:“伤亡如何?” 路明非法眼垂观,只见那地下人头攒动,几无伤亡,摇头道:“死不了。” 那陈墨瞳送口气道:“现在走么?” 路明非点头道:“既遭此大难,我便不落井下石了。” 好魔王,只见他在空中呼哨一声,传至冰窖。 只见其中,酒德麻衣、零、帕西等人卧倒在地,俱是前番被那路明非打倒,如今尚且昏迷不醒。又见那祭台之上,康斯坦丁龙骨抖动开来,自解而下,眼窝泛起金光。你看他双翼展开,扑腾飞起,掠过零与酒德麻衣,提了在手,寻一处缝隙飞出,及来云端面见。 夏弥见了,就是一怔,仔细看来,旋即叹道:“康斯坦丁,你果然已经死了。” 路明非笑了笑,对众道:“众爱卿,起驾回宫!” 天上狂风滚滚,云端惨雾阴阴,这一行人半云半雾,即转东方而去。 这路上如何,自不在话下。 却说当日那蛟魔王与绘梨衣自叔叔家盗走车辆吃食,便径由高架出城,上了高速,寻路直奔夔门而去。于路上但见: 东升彩霞,西坠晚景。驰道宽而笔直去,小路弯而绕山走。风和日丽,时过客栈旅店;星夜璀璨,露宿河畔桥头。闲游俗世红尘中,驰骋阡陌田野里。 这一路饥餐渴饮,晓行夜住,不消急赶,半走半游,教绘梨衣见了城市繁华,田野静幽,整日欢喜无限,只觉触目美景皆良辰,入耳蝉鸣音绕梁,嗅得野花香飘远,微风拂面暖洋洋。 毕 竟路途不远,不过两日,来到蜀地瞿塘。 路明非带绘梨衣于城中闲逛半日,直至星月齐辉,才驾车直奔夔门江上而去。他二人沿江而行,但见得: 大江东去泛青波,映照冰轮涛声歌。 两岸连山千帆过,猿鸣鹤唳复何说。 一见夔门天下雄,气吞万里白帝座。 东瀛怎见此壮美,古往今来第一个。 那绘梨衣一路趴在窗前,观赏不尽。待行车难处,便转步行。初携手并肩,后教绘梨衣自行前雀跃飞奔,路明非缀在后负手闲步。 就这般行不过半个时辰,忽听那绘梨衣惊呼一声,指着前方水畔,与路明非传音道:“师父,有人穿着衣服洗澡。” 那路明非走过去看,即见那水下浮沉一具死尸,被岸边礁石挂住,未教狂流冲走。 当时拖到岸上,却未死多时。其身着水式衣靠,各样器物具备。此地非潜水游玩之所,因水流湍急,当是下水打捞何物时,溺闭而亡。 路明非俯身瞧了瞧,掀开眼皮,便看破法门,即道:“此人迷于水底幻景,流连忘返,氧气耗尽而死。” 那绘梨衣自看不出门道,问道:“青铜城么?” 路明非点头道:“八九不离十,此人该是寻见那青铜城,被龙文蒙昧,才至于此。” 话说处,即见那绘梨衣掏出本子,刷刷写着,不解问道:“做什么?” 绘梨衣说道:“书上说听领导或导师讲课开会,要记笔记,以彰显认真,给人留下好学的印象,同时带给别人成就感。” 路明非张了张口,问道:“什么书?” 绘梨衣道:“绘梨衣之前学中文时候让哥哥买的,《成为一个会说话办事的人》。” 路明非扶额道:“令人印象深刻。”说着,将绘梨衣本子夺下,看一眼,尽是鬼画符,即非中文,也非日语,便问道:“我方才之言,复述一遍。” 绘梨衣怔了怔,吐了吐舌头道:“绘梨衣其实中文学的并不太好” 路明非将本子还她,说道:“既然绘梨衣如此好学,今晚多打坐一个时辰。” 绘梨衣瞪大眼睛,最终嗯了一声,心里嘟囔道:“师父对绘梨衣一点也不好。” 路明非自然听得清楚,却装作不知。 说闹处,这师徒二人便将尸体埋了,教入土为安后,路明非寻一处水畔,对绘梨衣道:“趁此时机,传你个避水的法门。” 绘梨衣听了欢喜,连连点头。 只见这魔王特意放慢动作,依初学之时,先行调息,掐了个“避水诀”来,口中将咒语缓缓念动。那绘梨衣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暗自留心默念。 路明非点了点头,见差不多了,就携定绘梨衣,窜身入江,带她推水而行。 那绘梨衣根骨极佳,在水中腾挪一阵,便已明白八九。 路明非便撤了法术,教她施为,也学得有模有样,分开江水,便往深处游去 。 玩了一阵,回头看明非踩着水在后,传音问道:“师父为什么下水不用法术?” 这魔王笑道:“我自水下生身,乃天生龙种,何需法术入水?你道我与那猴子一般,水下榔槺?” 绘梨衣又问:“猴子是谁?” 路明非笑道:“不过是个弼马温而已,不足挂齿。孙悟空,你可听说?” 绘梨衣即道:“我知道,赛亚人!”又惊讶道:“难道师父你是那头神龙?” 路明非怔了怔,说道:“若单论祈愿,他比我强。” 绘梨衣又道:“那师父你有龙珠么?” 路明非张了张嘴,竟不知如何作答,呆了片刻道:“你今夜打坐再加一个时辰。” 绘梨衣委屈道:“为什么?” 路明非正色道:“少看些动漫,有益无害。” 师徒二人正所处,却忽听得下方水鸣乱涌,金铁啮合声不绝于耳。 路明非甩脸看处,即见水底下咕嘟嘟闹出泡来,涡流狂卷。那暗流涌动之处,岩壁裂开,显露青铜为底。又听得轰隆一声,大门洞开,便就闪出一条墨鳞巨龙,急奔二人扑来。 那绘梨衣吓了吓,躲在明非身后。 路明非打量一番,便即认出,暗道:“这不是那参孙么?” 正此时,余光瞥处,及见一白发女子随后窜出门来,借参孙掩护,径往相反方向逃去。 路明非一看辨出,正是那白王伊邪纳美! 他即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休教走了这白王!”便就舍了参孙,急赶而上。 这一上,有分教:两魔王汇合青铜城,罗马城孝子清门户。直教那重整旗鼓再开张,屠尽长老正家门。毕竟不知白王去向,且听下回分解。 第100章 加图索改名换姓屠先贤,路明非遭逢 诗曰: 衣锦还乡入家门,苍颜老朽真可恨。 把持朝政施暴虐,全无亲情尽贼人。 今朝仗剑血光染,群青殿中龙吟震。 改天换地从此始,再无慈悲泪涔涔。 却说那天谴打击早些时候,远在米兰一处教堂,八足骏马斯莱布尼尔站定门外,听得钟声响亮,即抬起头,遥望向罗马。 那教堂内,一座座石棺左右并列,其中沉眠数人,生前皆是千金之躯,地位尊崇。其中一座新棺纤尘不染,镌刻一女子形貌,栩栩如生。 那恺撒·加图索孤身而来,停步棺前,俯下身,将一束白花放上,手举起一柄刷子,把一串串碑文扫过。只见其文以金水镶嵌,撰上生辰八字、卒岁年月,姓氏曰:古尔薇格。 他自顾扫尘,默然不语。 待清扫已毕,这恺撒单膝跪地道:“妈妈,我来看你了。上次来我说和一个女孩求了婚,但她没有答应。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了。” 说至此,他顿了顿,又道:“本来还有许多话说,但也没有必要了。” 言语间,他轻抚棺椁,神情眷恋。 抚罢多时,他挺身而起,哑声道:“妈妈,我很爱你,也很想你,你走了之后,我经常害怕。现在.也是一样。” 说罢,他不舍转头,呆了呆,便就长叹一声,步伐坚定,拽步出在教堂之外。 那斯莱布尼尔即凑上前来,口衔一幅铁面,放在恺撒掌中。它背上缠缚一具甲胄,侧鞍插定一柄长剑。 恺撒扶着马头,轻声道:“如今,只剩你我了。” 那马探探身,一口咬住外衣,将头摇动,嘶鸣出声。 恺撒道:“别急,我还有些事办。” 说罢,他将马背甲胄解下,就披挂身上,取下长剑,斜挎在腰间,束了束带子,便翻身跨在马上,手举起铁面,叹了一声,即覆上面颊。 那眼窝处,骤起金光,独目湛然若电。 他一挟马腹,扯起缰绳,那斯莱布尼尔一声长嘶,跳将起来,踏着云,径往罗马城去。 这一去,正趁顺风,那天马撒开八蹄,好便似奔雷掣电般,早出米兰,经由佛罗伦萨,径转东南,及至罗马郊外。 那恺撒一勒缰绳,教天马按落云头,即见一座庄园矗立。此地名作先贤祠,正中依古改建,前身是处庙宇,外墙灰岩朴拙,内壁色漆深蓝,因而得名“群青殿”。 这其中所居之人,乃是加图索家元老,寿长者已过三百余岁。如何活命?原来低温休眠,作龟息之法,但有要事,才将唤醒。先前龙王耶梦加得被擒,弗罗斯特·加图索当机立断,叫其醒来主事,便自行前往卡塞尔去了。 且说此时,那恺撒催马入内,不顾守卫阻拦,便要登堂入室,但有拦者,就踏死在马蹄之下。稍时,万籁俱静,天马 踏血留痕,直撞入群青殿中。 殿内众长老惊望过来,纷纷站起。那其中一人,代号“阿尔法”,蹙眉道:“庞贝?” 那恺撒声如闷雷,摇头道:“他已经死了。” 众长老闻言,面色陡变。 那阿尔法又道:“你是……恺撒?”却听恺撒道:“这个名字并不吉利。” 那阿尔法怔了怔,叹息一声道:“看来你终于长大了,继承了你父亲的遗志,也扛起了加图索家的重担。” 话音刚落,却听恺撒哼了一声,冷冷道:“古尔薇格,不是加图索。” 那阿尔法不听则可,一听便即怒发,喝道:“那是卑贱的姓氏!” 恺撒冷笑,嗤之以鼻道:“灭亡的姓氏才是卑贱的姓氏。” 此言一出,余下众长老更按捺不住,齐声喝道:“恺撒!你想干什么?” 恺撒似作怅然道:“我现在终于知道母亲的死因了。她发现了加图索家的秘密,不是么?” 话落处,群青殿一片死寂。 双方沉默良久,那阿尔法叹道:“我们错了。与其循循善诱教你顺从,还不如早用铁鞭。” 言至此,只见那众长老个个抬头,齐声吟唱,诵起龙文阵阵,连作歌声,正是那言灵·皇帝响彻。 脚步声骤然而起,随声来人,自群青殿各门开处,涌出数十名不朽者,将恺撒围在当中。 却见他浑然不惧,铮一声抽出长剑,擎在手中,心里默念道:“妈妈,请保佑我。” 想罢,便一扯马缰,直冲入人群。随之唱诵言灵,遂起狂风阵阵,化作无数九头镰鼬,盘旋飞舞,好便似众星拱月般,护在恺撒四周。 那众长老见了,即命不朽者一拥而上。那许多镰鼬发出桀桀笑声,自口中喷出雷霆电光。霎时间,光明如海,将群青殿淹没。 大战遂起,喊杀声、惨叫声、交兵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却未过多时,诸响闭绝。 那门开处,恺撒跨马而出,手拿住长老白袍,将长剑上血迹拭净,随手扔下,收在鞘中。 只见他指尖摆弄一张银白卡片,缓缓催马,便来在一处房前。他自马背滚下,撞入门后机房重地。 此地正在中枢,连通加图索卫星,乃是信息交汇之所。壁上数块屏幕闪亮,三枚天谴之剑整装待发。 这恺撒独眼扫过,瞧见一处屏幕上,EVA发来信息,言说卡塞尔遭难,请求加图索支援。 他想了想,随手屏蔽。又将白卡插入槽中,获取授权,即操作“天谴之剑”,对准那卡塞尔学院,喃喃道:“救援.来了。” 说着,探出手指,停在发射按钮上,嘟囔道:“诺诺在学院么?”他顿了顿,便收回手指,却又转念道:“算了,在就在吧!” 话落处,五指握拳,猛地砸在按钮之上! 那天谴之剑立时转动,恺撒已转身出门,重登马背,便就跃在云头,往芝加哥方 向去了。 行不过半个时辰,及至芝加哥郊外上空,往下看处,但见残垣断壁,那卡塞尔学院已被夷为平地。 他按落云头,踱步废墟之中,寻路径由英灵殿而下,只见得卡塞尔众师生俱在,几无伤亡。那众人也瞧见恺撒,虽不明身份,却也知来者不善,暗自留心警戒。 这恺撒冷笑一声,一语不发,周身狂风骤起,化许多镰鼬飞舞,将众人尽数扑翻在地。 此时那人丛中,一道红影闪过,急往后奔。恺撒定睛一看,见是陈墨瞳,就纵身赶上,探手提在面前。 那“陈墨瞳”挣扎一番,脱身不得,便与他眨了眨眼,现出本相,化作一根红发垂落。 恺撒当时怔住,旋即骂道:“Fake!” 正怒火中烧时,却见那EVA浮现面前,与他道:“你想找到陈墨瞳么?” 那恺撒一愣,抬头问道:“你知道?” EVA点头道:“做个交易吧。怎么称呼?” 恺撒闻言,沉默半晌,即道:“奥丁。” 他二人如何言语暂且不提。话分两头,且说蛟魔王传授真法,教绘梨衣避水之术。师徒二人齐入夔门江下,径寻那青铜之城。 正闲谈间,及见石壁剥落,城门洞开,窜出一头墨鳞巨龙,正是那龙侍参孙当面。 路明非识得他,他却不识蛟魔王,还道是卡塞尔一党,又来城中叫战,激愤而出,二话不说,便就扑将过来。 那绘梨衣吓了吓,躲在明非身后,传音问道:“师父,打不打?” 路明非自不将他放在眼里,越目观瞧,又见一人出城,白发飘扬,妩媚娇艳,却是那白王伊邪纳美,岔路而走,意图逃遁。 这魔王暗自思忖道:“这白王在此,必知前情,或与绘梨衣未失记忆有关,需抓来问明原委,断不可走了她!” 如此想罢,便与绘梨衣道:“你挡住这参孙,为师去赶那白王!”说罢,不顾绘梨衣言语,一溜水花而去,须臾游出甚远。 那绘梨衣急道:“杀不杀得?” 路明非头也不回,说道:“随你来!”转眼不见。 绘梨衣无奈何,转身看向那参孙,便使言灵·审判,只见得水流激荡,暗潮汹涌,并水如刀,斩向那龙。 那参孙也有感应,止住身形,翻身躲避,却慢了一步,被斩断长尾,一并江水做红。 却见绘梨衣忽呛了口水,审判即止。她心中一凛,原是那避水法失效,江水灌入口中,几将她溺住。 她急忙掐住诀,分开水流,才免溺毙。 原来她初学乍练,一心不能二用,顾此便要失彼,在水下施展审判,就要溺水。 绘梨衣暗叫不好,又孤身一人,无明非帮衬,便生恐惧,也无心恋战,翻身即往江面游去。 那参孙惊魂未定,却见她转身就走,还道她色厉内荏,空有外强,内里无实,便就不顾断尾之伤,在后急赶。 绘梨衣见他紧追不舍,更是害怕,瞧见一处江心孤岛,便出水而上。 那参孙追至水畔,又见那绘梨衣转过身来,龙文吐出,领域复来,激荡入水,将他左右双翼斩断。 这龙侍吓了一跳,急潜身而下,借水气掩住身形,避在审判领域之外。 那言灵·审判难覆整片水域,绘梨衣又不敢下水,见参孙躲避不出,跺了跺脚,即取出本子,写道:“你上来。”用手扯下,扔在水中。 参孙见了,双瞳泛光,瞧个清楚,更不敢出水,便吼道:“你下来!” 他口吐龙文,绘梨衣却能听懂,也以龙文回道:“你上来!” 言语一出,审判便起,搅动江水暗潮,杀气四溢,惊得参孙更往下游,又叫道:“小姑娘,你有本事下来!” 那绘梨衣学他道:“大笨龙,你有本事上来!” “你下来!” “你上来!” 这一人一龙隔水对峙,言语不让,正道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就僵持当场。 却说路明非一路追赶白王踪影,在水下更比岸上快捷,不多时,及见白王游在前方,便咄一声喝道:“贱人哪里走!” 那白王听了,心神俱震,头不敢回,伸手将衣服脱了,露出腐朽身躯。其身上八口齐张,吐出雷霆电闪,交错虬结一处,化作一张电网,阻住明非。又纵身出水,奔在岸上。 路明非无心恋战,将身一抖,便就现出本相,化作一条墨青巨龙,破水而出。 俗话说龙之行处,必携风雨。这魔王甫一出水,即引动天象,那夔门江上乌云密布,大雨骤起,蛟魔王纵身在空,双眸一闪,即见白王奔在山野密林之中。 他便吼一声,扑身而下,张口欲将白王吞入腹中。 那白王听得身后风雷俱响,龙吟震天,便知难逃,急转身搏命。你看她念动言灵,那审判随口而出,比之绘梨衣所用,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地间顿起一阵阴风,杀气弥漫,囊括方圆百里,顷刻间席卷山林,如一把篦子掠过,将那满山飞禽走兽、杨柳乔松,尽作肉泥,筛作细碎。 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山塌石落,纷纷扬扬,下作一场灰白大雨,卷向蛟魔王来。 那魔王见了,也不由心中赞叹道:“好!好!好!不愧称作白王,当真有些手段!瞧我来!” 只见他念动咒语,使了个“回风返火”的法门,乃是神通逆流之术,便将那白王言灵打散。 伊邪纳美见事有不谐,言灵唤出,招来一阵狂风,御风就走。 蛟魔王哈哈一笑,又使了“鞭山移石”的神通,咒语念处,鞭动三座山峰,移起万斤巨石。霎时间,石落如雨,将她砸落尘埃。又见三山压到,轰然巨响,把白王扣在山下。 忽见那山下电光闪烁,如万柄宝剑,将山峰切碎。那白王浑身浴血,纵身而出,使言灵唤来寒风阵阵,冷 气骤降,冰封千里,万丈雪飘,将那滂沱大雨互作亿万冰雹,砸向蛟魔王。 这魔王冷笑一声,吸了口气,朝四下喷出,见风化作滔天火光,直灼得天穹艳艳,四野透红,铺天盖地,掀起火潮浪涌,将漫天风雪融化殆尽,颗颗冰雹蒸作白雾。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焚过大地,将这方圆百里燃作一片焦土。 只听得阵阵惨嚎,那白王就地乱滚,周身白鳞熏作乌黑,头上银发早作灰烬,再无一战之力。 蛟魔王见事已成,扑身而下,张血盆,亮利齿,便欲将其擒住。 正此时,忽心头一凛,萌头预警,感危机将至。 他猛地抬头,却见天上云层崩开,即见一宝珠玉瓶倒扣,自瓶口垂落一滴甘露,直坠在这魔王头顶。 蛟魔王暗叫不好,顿觉周身一凉,不由自主撤去本相,被变成一条金鱼。他正欲施展变化,却见天上又落下一个竹篮,将他扣在其中,一时难动。 漫山野火旋即熄灭,那白王惊魂未定,却知机会难得,自解其身,化作亿万条蛆虫,钻入地下逃遁。 不过片刻,那竹篮扣处,一声龙吟怒起,将之震碎开来,蛟魔王脱身而出,直上云头。即见那云端虚影闪灭,现龙女之相,正是元神出窍之法。 蛟魔王怒道:“果是你捣鬼!”即一口三昧真火喷出。 那龙女元神当时灼散,余声回响道:“多谢师弟前番赐法,后会有期。” 只听得啪一声,那宝珠玉瓶破碎,坠落尘埃。 蛟魔王气冲两肋,却再难寻白王踪迹,便转为人身落在地上,将那宝瓶碎片捧在手中,看了多时,再难复原,不由长叹一声, 他勉强平复怒火,暗自思忖道:“她不惜损坏这无上至宝,也要搭救白王,是何道理?其中必有蹊跷。”思量多时,不得门路,便把那碎片收起,飞身寻绘梨衣去。 须臾到了江心孤岛,但见绘梨衣正与那参孙对峙,各自忌惮。见了他来,十分欢喜,传音叫道:“师父,他欺负我!” 路明非此时怒火未消,一语不发,便使了个“翻江倒海”的神通,掀起一阵狂浪,将那江水搅得倒灌。那参孙避无可避,被水流冲上岛来,尚未及反应,即见明非跃将过来,扑一拳打在面门,直打得他颅内剧震,哇地一口龙血喷出,当时昏厥。 这魔王啐口骂道:“你这厮假死唬谁!滚起来!教本王再打三拳散心!” 那参孙自无动作,却听绘梨衣哇一声哭了。 蛟魔王听得心烦,喝道:“别哭了!” 那绘梨衣吓得一惊,止住哭声,却又觉委屈,小声抽泣。 这时,只听狂风阵阵,惨雾滚滚,却是路明非携众而来,落在岛上,将陈墨瞳放下,对绘梨衣笑道:“是那个不长眼的,欺我爱徒,反了他了!” 那绘梨衣见了他,更觉得委屈,将他推开,扑在陈 墨瞳怀中,泣不成声。 路明非一怔,来在那魔王面前道:“何事这般动怒?” 那魔王迁怒道:“你这般磨蹭,教那白王逃了,还有面目问我?” 路明非稍一愣,旋即笑道:“即如此,那便散了伙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诺诺他们返回卡塞尔,你自留这青铜城,我带绘梨衣去东瀛。”又一指那康斯坦丁尸骨道:“这龙骨只当相送,康斯坦丁教他落空!” 那魔王闻言怔住。 陈墨瞳在旁安慰绘梨衣,边道:“你们两个闹什么闹!精神分裂是我的人设好不好!” 那魔王与这明非对视一眼,俱叹了口气,便合身一处,气就消了一半。又见绘梨衣哭得梨花带雨,便心软了,与她整容赔礼道:“此一番却是为师之过,与你赔个不是,莫哭了。” 但见绘梨衣尚自抽泣,说道:“今晚准你歇息,不必打坐。”又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那绘梨衣听了,才破涕为笑,点了点头。 这边哄好,却又听那边争吵。 原是苏茜被参孙吓到,躲在楚子航身后,却见夏弥也一般动作。便不耐道:“你躲在会长后面干嘛?” 那夏弥道:“不许人家害怕么?” 苏茜气道:“你不是龙王么?你怕什么?” 夏弥赖道:“你管我!” 却是楚子航挣开两个,来在明非面前,问道:“我爸爸呢?” 路明非叹息道:“被明珰、明旸带走了。”见楚子航面色陡变,他即道:“放心,待此间事了,我便亲自去寻,将令尊救回。我也正有笔帐与她二人清算。” 楚子航听罢,面色遂缓,却难掩忧虑。 路明非拍拍他肩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说到做到。” 楚子航无奈点头,却是默然不语。 那陈墨瞳即出来打圆场道:“起驾回宫?” 路明非点头道:“孩儿们,起驾回宫!”话落处,便就使个法术,将一口真气吹在水面。 只见那江水左右分开,现出一条道路,直通向下,沙土堆积,化作阶梯。 众人目瞪口呆。 陈墨瞳叹道:“虽然过去挺长时间了,但每次看到,还是怀疑人生。” 那苏茜在后点头,深以为然。 绘梨衣小孩心性,伤悲从不挂心,见了此景,便又雀跃,蹦蹦跳跳,一马当先而下。 陈墨瞳在后追道:“你慢点跑。” 楚子航、苏茜也紧随而下。 夏弥落后,被路明非一把扯住,指定参孙道:“将他拖下去。” 这公主一怔,脱口道:“为何使唤我?” 话未已,即被路明非揪出耳朵,连连喊痛。只听那魔王道:“使唤不得他们,还使唤不得你?快去!” 夏弥无奈,暗自气鼓道:“我力气还没完全恢复呢。”却也不敢顶嘴,便抓住龙角,将参孙拖了下去。 那康斯坦丁龙骨提着酒德麻衣与零跟在后面。 路明非见众人下水,便就使了个“布雾”的神通,将整条大江掩住。即随阶而下,江水合拢,平静无波。这一下水,有分教: 诺顿现身,兄弟重聚。青铜城真火锻炼,双生子涅槃重生。毕竟不知如何复活,且听下回分解。 第101章 路明非真火炼龙王,覆海圣夺寿遭天 诗曰: 青铜城中遍青铜,显灵宫内来显灵。 龙王诺顿身未死,康斯坦丁入幽冥。 兄弟本是同根生,合身一处手足并。 炉中真火锻成卵,花开顷刻夺天命。 话说路明非与众人拾级而下,于水中行路。周围江水清冽,可见游鱼嬉戏;上下幽深光影,月映星辉成趣。 这其中景致少有,寻常凡人难见,红尘俗世何找,把那绘梨衣看得双眸生光,晶晶闪闪荡漾,左看看,拨一拨水墙,右瞧瞧,弹一弹泡沫,自得其乐无穷。 那陈墨瞳跟在身后,唯恐她欢喜过头,溺在水中,暗自留心护持。但见得水波咕咕,暗流哗哗,却泾渭分明,半分湿气打不过脚下,众多鱼虾游不及面前,才便心下稍安,已将前番溺水之事抛之脑后。 其身后楚子航与苏茜并肩下行,也各自瞧得稀奇,却听那夏弥叨叨咕咕,说个不停道:“当年我和师兄去海洋馆看海马的时候,他还给我介绍育儿方式。那是在高一,比某人认识的还早哦……” 这阶梯虽宽,却难容参孙巨龙之体,除头颈外,俱在水中,被夏弥扯住往下拖动,哗啦啦水声不绝于耳,却也止不住她小嘴叭叭乱响。众人嫌其聒噪,也无奈何叫她闭嘴,只分毫不加理会,任她一路上自言自语。 那康斯坦丁龙骨自然无耳可闻,逃过一劫,其两手牢抓住零与酒德麻衣,提在身边两侧,如同拎一对包袱,被明非用了个“赶尸法”催动。她两个尚自昏迷不醒,难得乖巧,任人摆布。 路明非则缀在最后,边走边寻思心事,暗忖道:“师姐既得‘花开顷刻’之法,便该尽早施为,以免夜长梦多。怎又劳碌,搭进那宝珠玉瓶和紫竹渔篮,只为搭救白王那贱人来?” 想至此,便忆起前番天地未变时,与她在普陀崖所叙之情。有一言提起白王,却说是她遗蜕残身,生机破败皮囊,被那黑王尼德霍格拾了去,动用神通锻炼,植入人参果树灵根,用来未雨绸缪,以作复生之用。 这魔王眼眸闪动,忽灵光于心海乍现,琢磨其中门道,心想:“是了,她前番与我提起,以那宝瓶中杨枝甘露救活果树,再以‘花开顷刻’之法,祭炼四万七千名孩童,便可结出三十个果子,助她延年益寿,消灾解厄,度此一元将终之时。” 又转念翻覆道:“可方才时机已成,却为何不顺势将白王掳走,反教逃遁?她既然算得白王于此,又可使元神出窍、身外化身之法,早该下手擒去。何以偏待我出手,那白王身陷危难之际,只搭救性命,却不禁她行动?其中尚有蹊跷。” 他又思量多时,却不得要领,但这魔王门清,那龙女能掐会算,是个洞察天机的能人,必有万全之策,还需小心对待, 万万不可犯轻敌之过。 念及此,不由叹息道:“但凡她以别物祭炼,而非孩童,我二人又何至决裂?” 思来想去,闻得脚步声渐渐缓下,便收拢心神,抬头看时,果见那青铜城矗立面前,巍巍峨便好似山峰一般,直看得庄严肃穆,震撼人心。 城门紧闭,墙堞无人,与前番明非在时,自不可同日而语。只见那城门前两侧,青铜鱼头人像碎作满地,甲胄剥漆,剑戟断折,该是大战起处,毁与兵拏祸结。 那陈墨瞳见了,蹙起双眉,与他道:“当时只有我一人下来,这些殿像还是完好。后来被白王拖出水时,怎样场景却不记得了。” 路明非听她陈说,便回忆当初梦境,稍时即道:“依梦中之景,你溺在江水中时,城门处雕像尚且无损。那白王也该离去,却不知为何去而复返,这副摊子也定是她一手炮制。” 陈墨瞳问道:“她识得你么?” 路明非点头道:“那贱人瞧了我,慌得掉头就跑,头不敢回,必是前番吃亏,仍有记忆。我本欲擒住询问缘由,却不慎教她走脱,一时怒起,方才失态。” 陈墨瞳听处,试探问来道:“与你师姐有关?”原来她在岸上闻听明珰、明旸掳走楚天骄,又听路明非说有笔账算,稍加思索,便才问出。 路明非叹口气,点着头道:“我这辈子,却栽在师姐上了。” 那陈墨瞳怔了怔,眯起眼道:“我怎么听你话里有话呀?我也是你师姐,你是不是在这指桑骂槐呢?” 这帽子扣来,却听路明非笑语道:“你这人连好赖话也不分,分明是夸你。” 那陈墨瞳一时不明,正欲追问,却听得哗楞楞响声不绝,哐当当震颤不止,二人一怔,甩脸观瞧,只见得那绘梨衣与夏弥一左一右,将青铜城门对面推开。 这二人中,自然是那夏弥力大,毕竟龙王之尊,虽看似纤细,两臂膀一晃也有万斤之力,便先将右侧城门整扇打开,跳起叉住腰,与那绘梨衣道:“哈哈,我赢了!” 绘梨衣看她得意,赌气般跺了跺脚,求望向诺诺。 那陈墨瞳忙摆手道:“我可推不动,帮不了你。”转对路明非道:“和她一起,总有种带孩子的感觉。你当初怎么骗来的?” 路明非嘻嘻笑道:“这话没头。怎说个骗字?我当初与她讲明利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助她破除心魔,时常陪聊夜话,传授奥妙真法,讲说无上大道,乃是天降福祉于她,怎被你三言两句,说作哄骗?” 那陈墨瞳呵呵笑道:“原来是被你这花言巧语骗来的。之前在你家,呆立不动之时,便去了日本寻她?你当时万事皆忘,连父母都记不得了,却还记得她?” 路明非怔了怔,旋即叹道:“子女徒弟都是债呀!” 陈墨瞳哼哼道:“我看是情债吧?” 路明非 笑道:“红尘事扰多纷乱,只羡牧马放南山。九重阊阖长生殿,却恐知己少人间。哈哈,只求那美人红颜伴身边。” 陈墨瞳听了,作势欲打,却见路明非不躲不闪,抬抬手,却便放下,望向绘梨衣,与他道:“那你还凶人家?” 路明非狡辩道:“那是蛟魔王所为,与我路明非何干?” 陈墨瞳说不过他,白了一眼过去,便就上前扯住绘梨衣,往城内走了。路明非则揪住夏弥耳朵道:“干活去!一大把年纪装得什么天真无邪!” 夏弥捂着耳道:“大王你是知道我的,人家还没成年呢。” 路明非凑近与她咬耳道:“你听我安排,好好干事,任劳任怨,本王便教楚子航夜观国宝。” 夏弥一怔,低声问道:“什么国宝?” 路明非才想起她记忆未复,即附耳说了。 夏弥听得止不住笑,当时立正敬礼道:“Yes,sir!”便就欢天喜地,拖拽那参孙入城。 路明非暗中笑道:“呵,这便是龙王。”即负手在后,与楚子航、苏茜二人入城。那康斯坦丁龙骨紧随其后。 却说众人走在城中,但见得气象万千,筑台林立,墙连墙,瓦盖瓦,高低起伏,鳞次栉比。亭台楼阁俱在,宫闱殿堂皆有,清一色铜壁浑然,上下盖琉璃金顶。 又见那斗檐吞彩兽,鸱吻立墙头;狻猊俯在顶,獬豸蹲门口;彩凤飞上墙,狎鱼跃在梁;五脊并六兽,镇宅护安康。 众人看处,却听那夏弥连连发笑。路明非问道:“你何故笑来?” 夏弥瞥了一眼康斯坦丁龙骨,便道:“我笑那诺顿不懂装懂,康斯坦丁小儿无知。这墙脊上许多神兽,却是望火震灾之物。他两个封号青铜与火之王,修筑此殿,却不是自相矛盾,镇压自身尔?” 路明非笑道:“原来你却不知,倒是难怪。随我来看,便知分晓。” 众人也满心好奇,随他转过重重宫墙,绕过座座堂阁,及至一殿。那夏弥抬头望去,但见门上挑挂匾额,撰写三字,是“显灵宫”也。 她点头道:“他两个确有雅趣,爱得是烧丹炼药,喜得是全真道人,自诩作外丹派系。吞汞炼银,布阵刻纹,有一手捞偏门的本事。” 苏茜道:“你们龙王真像传说中那样,关系不好么?” 夏弥点头道:“王不见王,各领一方。一山怎容二虎?一水潜不得双龙所以,从师兄身边滚开!” 苏茜吐了吐舌头,说道:“你咬我呀!” 她二人歇不一会儿,又要争吵。 那陈墨瞳听得心烦,说道:“你们两个整天阴一句阳一句的,不烦么?” 夏弥哼哼道:“与人斗,其乐无穷。” 苏茜也笑道:“与龙斗,义不容辞。” 绘梨衣听了,在一旁刷刷写道,与诺诺看来:“两个姐姐为什么吵架?为什么不打一架?” 陈墨瞳道:“ 大人说话,你小孩不要插嘴,小孩家家,怎么这么暴力?”又叹了口气,朝路明非瞪眼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徒弟哈!你能不能做个好榜样!” 路明非耸肩道:“她是带艺投师,前半生与我无关。不做那大家闺秀,又有何干系?以我说来,当年中了状元,后来却也占山为王,可见一般。” 陈墨瞳顿觉头痛,摆手道:“我投降,说不过你。你们都身怀绝技,一个个能说会道,连苏茜也是,吸了龙血后,口才都比以前好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龙族都是耍子人!” 路明非听罢,一笑置之,与她道:“耍不耍且先不提。我且问你,此地可有印象?” 那陈墨瞳环视四周,见堂正中摆一座火炉,便心中一动,点头道:“夔门行动时,我被歌声吸引,稀里糊涂就来到了这里,打开了炉门,放出了白王。被她言灵影响,才精神分裂,梦到了另一条时间线的事。” 路明非点点头,便拽步炉前,探出手来,握住把柄,铮一声将门拉开。只见得呼一声火起,彤彤艳光透亮,炽炽焚风灼人,那六丁神火如一条蛟龙摆尾,窜将出来。 那众人惊得急退,幸而明非立时作法,吹一口真气,将又逼回炉中,砰一下关在门里。火光转瞬即逝,却已将众人发梢灼作焦糊。 夏弥呼道:“好凶的火!难怪房檐上是些望火之物,原是震慑此火,不过恐收效甚微。” 那陈墨瞳帮绘梨衣梳理长发,问道:“你带我们来,是想纠正二傻的错误?还是单为了耍子?” 夏弥黑脸道:“你说谁是二傻?” 陈墨瞳道:“你不是还有个哥哥?双生子中你排行在二。” 那夏弥气道:“我可是龙王!我感觉你们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尊重!” 路明非抬起手来,与她道:“且先莫要翻脸,本王问你一事。”指定那参孙道:“你与他战时,有几分胜算?” 夏弥顿觉受辱,气鼓道:“他不过次代种!我让他双手双脚,再加一条尾巴,不用言灵,他也不是对手。” 苏茜一旁插言道:“你不也是次代种?” 夏弥吼道:“你闭嘴!” 路明非又指绘梨衣,问她道:“那你与绘梨衣呢?又有几分胜算?” 夏弥听了,便打量过来,目光灼灼。绘梨衣躲在诺诺身后,作势挥舞拳头。看了多时,她道:“绘梨衣是白王血裔,而我还没有成年,所以.” 苏茜打断她道:“你都几千岁了,别找补了。” 夏弥瞪她一眼,回明非道:“我可以让她二十个言灵。” 路明非点头道:“但绘梨衣却拿不下参孙,是何道理?”话落处,就听绘梨衣与他传音,反驳道:“那是因为绘梨衣溺水了!” 这魔王摇头道:“那言灵·审判我也使过。领域到处,足护你在水下无事,况且那江水却是不深 。” 那夏弥忽灵光一闪道:“你是说绘梨衣的言灵被削弱了?被参孙?” 路明非赞许望来,点了点头。 绘梨衣又说:“他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敢出水?” 路明非来在那参孙近前,抚着头道:“只因非他本身之力,原由体内之物。”屈指敲了敲头,笑道:“诺顿殿下,可是这话?还不醒来?” 话音刚落,那参孙猛地抬头,把血盆大张,便咬将过来。路明非回身一撤,躲过巨口。众人尚未及反应,那“参孙”探过长颈,就地扫将而来。 那夏弥急忙扯住陈墨瞳与绘梨衣,楚子航拽着苏茜,往后跃身躲过。“参孙”并不恋战,见众人退避三舍,转过身,一张口,朝那康斯坦丁龙骨扑来。 路明非看得明白,却未制止,单教龙骨将酒德麻衣与零扔了过来,以免被吞,其身尚在原地不动。他探手接过二女,即见那龙骨被“参孙”一口吞下,一仰头,便滑入腹中。 夏弥见了,慌忙欲上前阻止,却被明非使个眼色拦住。 那“参孙”见事已成,回身转头就跑,还不忘喷出一道火墙,将追兵拦住。 路明非见此,不由长叹一声,惆怅道:“老唐啊老唐,果不认得我也。”即一把拉开炉门,叫了声:“火来!”那六丁神火呼啸而出,掀起热浪滔滔,化作一条火蛟,转眼间赶上“参孙”,一口咬在脖颈,便将他倒拖入炉中。 哐当一声,炉门即闭。 路明非撩起衣袍,束了束腰带,便就席地而坐,念动真火煅烧。 众人十分不解,未及开口,却听明非道:“二傻,将青铜城方圆百里水下生灵,尽数引来。自其中挑选老弱病残留在十里之内,其余赶走。切记,种群稀少者不可留。” 夏弥张了张嘴,呆了半晌,终未反驳,便即拽步出门,来在青铜城外。你看她游在水中,将手腕划破,教鲜血汩汩涌出,霎时漫开,殷红一片,血气传出甚远。 不多时,只见得黑压压涌来,尽是些龟鳖鱼虾,各色水族,肉眼可见者怎下百万,芥子微生者不计其数。 这龙王睁开金瞳,念出言灵·蛇来,荡漾水域之中,留心挑选,将那众老弱者引在十里之内,余下大半赶走,便回转城内,奔在“显灵宫”中,说道:“按你吩咐,引来了,约数百万不止,微生物、浮游生物自不再计数。” 路明非点头道:“那芥子微生者,于此不堪大用,不在此法之内。” 陈墨瞳一旁不耐问道:“你想做什么?做水鲜烧烤?我们又吃不了这么多?”又瞥夏弥道:“二傻或许能吃。” 夏弥摇头道:“本姑娘最近减肥。” 二人言语间,却见路明非额头沁出汗珠,俱是一惊,即闭了口,再不敢出声打扰。 路明非却笑道:“待我将那两兄弟救回,便让诺顿与你等排宴!”话毕,便 掐住决,念动咒语,使了个“花开顷刻”的神通。霎时间,城外水流激荡,漩涡涌起,如一朵花苞将欲绽放,囊括十里方圆。 其中生灵尽数消弭于无形,化作养料,嗡一声微响,水波荡开,绽出一朵花来,分作无数瓣,喷出千条流光,万道彩霞,直涌入青铜之城,冲在显灵宫内,围绕火炉旋转,即没入其中。 众人惊讶看处,只见那炉中绽放光华,闪作七彩,听得火焰熊熊,噼啪作响,过了一刻,方才止息。 路明非微微喘息,叫了声:“开!”便自炉中滚出一卵,色焦而黑,有三丈六尺五寸高,二丈四尺围圆。众人凑上前去,即见外壳剥落,转作透明,里面蜷曲两个婴胎,头脚相触,合太极阴阳之形。 夏弥看罢多时,问道:“这是诺顿和康斯坦丁?” 路明非点头道:“全赖诺顿未死,尸解化生,将卵安置参孙体内,假以时日,自可复生。那康斯坦丁真灵已灭,空余龙骨,然他与诺顿本就一体双生,我便教他被参孙吞下,二人合和一处。便以真火锻炼成形,又使花开顷刻之法,为其积攒寿数,方成此时之景。” 夏弥听了,又疑道:“可他二人这般,及至破壳而出,早过千余年,又有何用?就不能再多攒些寿数?我去抓鱼!” 话音刚落,却听路明非闷哼一声,哇地喷出血来,身形摇摇欲坠。那陈墨瞳与绘梨衣见了,慌得扶住左右,问道:“你怎么了?” 路明非摆了摆手,却双目紧闭,两耳淌血,又往下一吐,将一条舌头吐在血泊之中。 众人大惊失色,路明非又摆了摆手,指定绘梨衣,与之传音道:“此法有伤天和,强夺寿数,天理难容,便教我受七七四十九日之苦,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你与他众人写出。” 那绘梨衣听得泪流,众人不明就里,仍围住询问。她才掏出本子,将上述话语写出,与众人观瞧。 众人看罢多时,各自伤怀,那陈墨瞳鼻子一酸,坠下泪来,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绘梨衣即与明非传说。那魔王咧嘴无声而笑,摇了摇头,尽在不言之中。待了片刻,稳住身形,便抚上那卵,与绘梨衣传音道:“事还未毕,我掐住决,由你念咒。” 她便哭着应了,依言念动咒语。 众人尚不明时,那路明非又使一遍“花开顷刻”,及见卵壳破碎,伸出一根脐带,缠在明非手上,末端连通婴胎二人。 初时未现分明,过不半刻,即见那二婴猛长,好便似吹气一般,早过舞勺之年,及至弱冠,方才止息,已现出诺顿与康斯坦丁之貌。 众人惊处,却见路明非也身形拔高,原是十三四岁少年样貌,已长成二十三、四岁年纪。 绘梨衣只听他传音道:“我已自身寿元予他,看似十载年华,早过百千年矣 。他二人不日便可破茧而出,便了我一桩心愿。”她听得呆住,稍时才与众人写出。 那陈墨瞳忙问:“那你怎么办?”教绘梨衣传来。过了片刻,即见她写来道:“本王寿与天齐,又躲过一元终了,尚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寿数。下一元再至,若可躲灾避劫,又得其数,区区千年,不足挂齿。” 众人见了,虽将信将疑,心中便也稍安。 那陈墨瞳即道:“既然如此,先带你回去休息。有什么打算,明日再说。”经由绘梨衣传言,便见他点点头。她又教其余人将卵安置,把零与酒德麻衣安歇寝宫。 一切妥当,她便与绘梨衣扶着路明非,径奔寝宫去了。余下人各自安排不提。 话分两头,却说那明珰、明旸先前自明非处得了“花开顷刻”之法,不敢久留,当时跳将起来,踏着云,往南海普陀崖来。 行在半路,那明珰忽觉眼前发花,胸中发闷,一不留神,即跌下云来。明旸一惊,即将她扯住,驮在背上,搭上脉道:“你急火攻心,险些走火入魔。” 那明珰听了,叹道:“那魔王果然神通广大,我陷他入梦,不过半个时辰,便就力软筋疲,如今尚觉头昏脑涨,方才只顾赶路,恐他追来,如今放松下了,却便发了病痛。” 明旸闻言,即道:“姐姐这次立了大功,回转师门,必有奖赏。且先忍耐,教师父与你诊治。” 姊妹俩边走边谈,过了南洋大海,遥望见普陀崖生起烟尘。明珰指道:“那里怎生烟雾?何起沙尘?”明旸看不出门道,只便说:“休胡乱揣测,下去一看便知。” 两个人即按落云头,径至那仙山古洞,却见得山塌一角,洞滚巨石,压倒千倾密林,震翻万丈崖头,便知不好,也不顾伤痛,撞入洞里面来。 这洞也与外一般,尘土四下抖落,乱石滚在各处。姊妹俩兜兜转转,寻见那草庐,却见门扇半掩,一条腐烂手臂伸出,余身倒卧在门中。 她二人对视一眼,各各惊恐,忙扑在门前,果见是龙女卧在门口,便一时好似天塌,慌了神,手忙脚乱,拖将而出。 只见那龙女咬紧牙关,昏迷不醒。二人连番推搡呼唤,才救了起来,嘤咛一声醒转,颊边皮肉又掉落一片。她睁开眼来,见是姊妹两个,心中稍安,说道:“为师无甚大碍,只是被他三昧火烧到元神,一时昏迷罢了。” 明珰道:“那洞外为何乱作一团?” 龙女听她问,便长叹一声道:“此地只作半处福地,另一边全赖我维持。方才一倒,牵一发而动全身也。” 明旸闻言,又问道:“师父怎去招惹他了?” 那龙女说:“我算到白王有难,若不搭救,便被他擒了,与我随后筹谋不利,故而冒险出手,险些难回,且失了两件法宝。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命人愿唯己难鉴。” 明珰听了,与妹妹对视一眼,即道:“师父宽心,我将那法骗了到手,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那龙女能掐会算,自然早有所料,便就点头道:“辛苦你两个了,待为师调息半日,便与你二人启程。” 明旸道:“师父请告去往何处,我姐妹俩好早作准备。” 龙女点头即道:“那白王归处,正是东瀛。咱们也便随去,暗中行事。” 这姊妹俩听了,心中有数,便将龙女扶起,各自准备去了。这一去,有分教: 千年王座,白龙脱身早布局。源氏重工,地下水池走人鱼。毕竟不知是何计划,且听下回分解。 第102章 恺撒大闹卡塞尔,明非师徒赴东海 诗曰: 苍黄翻覆天地改,万事回转从头来。 百废待兴卡塞尔,青铜之城魔王在。 恺撒化名为奥丁,手不留情剑锋快。 师徒二人出元神,携手驾云往东海。 话表恺撒改名换姓,假作“奥丁”,趁卡塞尔覆灭,诸生地下避祸之时,恃强而入,将众人制服,并识破陈墨瞳假身。 正怒起时,即见那EVA投影出来,欲以陈墨瞳去向作为交易。恺撒即冷声道:“你没资格和我交易。”便不理睬,径直穿过,往前就走。 却见那EVA投影又浮现在身前,说道:“但有人可以。” 恺撒不耐道:“谁?” 那EVA即往后指道:“他!” 恺撒余光瞥处,却不见人,只听得风声骤起,自右侧死角扑来一人。原来藏在人丛之中,趁他分神之际,跳将起来,两步来到近前,挥拳就打。 谁知这恺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便有所防备,即抬起右臂,探开手,一把抓住。那手甲泛狰狞铁光,五指好比五把钢勾,牢牢握住拳来。独眼扫过,目光如刀。 慌得那人当时一怔,便将另一条臂膀挥起,握拳砸向面门。 恺撒见那拳上泛出青光,触手又似钢铁,即往旁一闪躲过。臂膀叫力,将那人往怀中一带,晃肩一撞,把他撞个趔趄。探步又进,左拳紧握挥出,扑一下便打在额角。血尚未淌时,又一拳跟上,咔嚓一声,将鼻梁打断。 那人踉跄后退,旧痛未愈,新伤又添,一时眼前发花,涕泪横流,周身青光止息,渐渐消散。 凯撒闪目观处,见此人鼻青脸肿,五官挪移,衣袍撕碎,血污满身,显见才经一场恶斗,已难辨相貌。仔细瞧来,便才认出是那芬格尔·冯·弗林斯。 正欲擒住询问,却听身后恶风不善,忙转过身来,就见一柄漆黑猎刀劈面掼来。他便伸手一抄,握住刀刃,反掷向那暗中之人,并展开身形,与刀同坠在两丈之外。 那掷刀来者,非是旁人,却正是帕西·加图索。他见刀锋来疾,便念动言灵·无尘之地,自身周掀起一阵风来,化作无形之壁,将猎刀阻落在地。 却见恺撒已至近前,扑地一拳击来,正砸在壁上。只听得哐当一声响亮,那风壁一颤,旋即散开。拳风撞身,将帕西推出,连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那拳随后即至。惊得那帕西急往侧歪头躲闪,却慢了一步,被打在右颊,吹气般肿了,脚下乱时,跌了一跤,摔倒在地。 这恺撒如今状如疯魔,全然不顾往日之情,上前一步,踏在胸口,双拳举起,作势欲打。那帕西却有余力,抬腿提在恺撒肩头,滚身而起。却见恺撒出手如电,急舒猿臂,扼住脖颈,便就往下一掼,砸在地上。 那帕西闷哼一声,将口血欲喷,却被恺 撒一把扼住双颊,把血后咽,呛入喉中,腥气冲上头来,颅内嗡嗡作响。 正此紧要关头,恺撒忽听得扳机扣下,自身后传入耳中,便铮一声掣出长剑,反手一挥。剑光闪烁,将一颗子弹斩开两半儿。 他回身一看,即见那兰斯洛特面色陡变,持枪在手,又扣下扳机。那子弹离膛,喷出火光,恺撒却已掠在近前,一掌拍飞枪械,挥起长剑,斩将过去。 那兰斯洛特避之不及,被剑锋削在左肩,翻倒在地,滚一地血花。又见恺撒不依不饶,摆直了长剑,就往下刺将过来。慌得那兰斯洛特抽出一柄匕首架住,却挡不住锋芒,截断半刃,穿掼在了右肩处,鲜血如泉喷涌,已被钉在了地上。 恺撒握住剑柄一扭,即听惨叫连连,又便一脚揣在脸上,登时昏迷不醒。 他冷笑一声,将剑抽出,又听得脚步沉重,是那芬格尔俯身撞将过来。 恺撒侧身一转,来在旁处,探铁手环颈,脚下一绊,将他推翻在地。却怎知那芬格尔假装无力,实则卖了个破绽于他。落地之时,把那腰眼一挺,双腿踢在恺撒胸口,将他踹了个趔趄。 那芬格尔趁此时机,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口中言灵又念,唤出那青铜御座,双臂一晃,足有千斤之力,扑一拳打在面门,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把那铁面击碎! 恺撒心里一慌,捂脸急退,啐一口吐出血来,含怒吟唱,声如闷雷,只见那狂风骤起,化作无数镰鼬,双翼如剑,利爪如钩,发出桀桀狂笑,盘旋腾飞,围住那芬格尔,便扑将下来,一拥而上。 霎时间,风丝如刀,利齿生刃,如千刀万剐,将芬格尔青铜御座割开无数道口子,火星乱溅,铜屑乱飞,就掀翻在地上。 那芬格尔自不愿坐以待毙,双眸亮起,周身腾起黑色火焰,如一棵巨树般枝杈横生,将那许多镰鼬穿身焚灭,双臂挥开,沾着得,火光缠身,碰着得,俱作灰扬。复又起身,即攻向恺撒。 恺撒见事有不谐,不愿恋战,捂住面目,单手挥剑,且战且走,寻个破绽,一柄刺去面门。趁芬格尔躲闪之际,翻身就走。 却忽听得雷鸣乍起,面前闪出一人,正是阿卜杜拉·阿巴斯,只见他手持阿拉伯弯刀,周身炽电光闪,真如同天神在世,因陀罗下凡,留影电光,劈面斩将而来。 恺撒一惊,急忙矮身躲过,就地滚在身后,跃起时,却被那芬格尔在后赶上,砰一把抓在肩头,往后就扯。那阿巴斯弯刀又来,劈下胸膛。 说是迟,那时快,恺撒将身一抖,反手挥剑,刺向阿巴斯颈嗓咽喉,使同归于尽之法,强逼他收刀后退。又往后仰头下腰,探左手抓向芬格尔。 那芬格尔见他露脸,竟是恺撒,自然惊诧不已,便分了身,被他抓住头,扯去一旁。 趁机良机, 恺撒一个鹞子翻身,纵在芬格尔身后,吹起一声呼哨。即见一道雷光闪来,那天马赶到,扬起四蹄,踏向芬格尔,将他踹翻在地。后面两蹄飞起,尥蹶子踢向阿巴斯,被他躲过身侧,挥弯刀就砍。 那天马急转身,口鼻喷出电光,张口咬住弯刀,头一晃,甩飞而出,往前一撞,将那阿巴斯顶翻,骨碌碌滚在地上。 恺撒便就翻身上鞍,策马疾走,来在帕西身边,将他扯在鞍上,又伸手拾起猎刀,往外催马急奔。却见那阿巴斯已跳将起来,在后就追。恺撒便念动言灵,掀起狂风,化作一群镰鼬,阻住他来路。 阿巴斯怒吼一声,言灵·因陀罗绽放电光,如生一棵琼光玉树,闪烁雷鸣,将那镰鼬尽数击散。那光芒转瞬而逝,焦灰簌簌而落,却早不见恺撒身影。 这时候,那众位教授与各位校董才姗姗来迟。 那弗罗斯特走在前面,见此处一片狼藉,许多学生卧倒在地,只阿巴斯与芬格尔站立当场,却也都灰头土脸,满身浴血。 他即道:“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那阿巴斯与芬格尔面面相觑,却一时无言。还是那EVA复投影而出,与他道:“尊敬的弗罗斯特先生,我以学院秘书的身份正式通知你。加图索家在校董会的位置从今天开始移除,你的处置结果将由众元老商议决定。” 弗罗斯特闻言,不由怒道:“你根本没有这个权力!你只是个人形电脑!” 那EVA却摇了摇头,说道:“事实上,我有。弗拉梅尔导师赋予我了这个权力,如今在战争时期,只有他和昂热校长有资格关闭这个模式。” 此言一处,众人一片哗然。那贝奥武夫问道:“昂热只是我们选出来的代理人,不应该有这样的权限。弗拉梅尔导师甚至不是校董会的成员。” 那EVA却道:“弗拉梅尔导师修改了我的底层命令,提升了他和昂热校长的权限。当然你们也能通过修改底层命令来限制我。但现在你们都在地下,空气循环系统在我的控制之下,请恕我暂时不能让大家出去,直到昂热校长醒来或找到弗拉梅尔导师为止。” 此时那芝加哥混血种家族也赶了过来,听了EVA言语,便道:“我们也不能出去么?” 那EVA点头道:“出于人道主义,你们与学院中人享受同样待遇,同时也限制行动。鉴于你们的领袖汉高正在接受我的医疗救助,你们最好不要乱来。” 众人个个哑口无言。 那伊丽莎白·洛朗女爵叹了口气,道:“各位,欢迎来到人工智能时代。” 话落处,却见那芬格尔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抱头叹道:“不过两天的时间,我刚认的义父和义兄,一个奄奄一息,一个大势已去。家族长辈瘸了条腿,昏迷不醒;副校长也不知所踪,生死未 知。还有,认的老大刚把我打了一顿!唉,找个靠山就这么难么?” 众人听了,一时间也不知作何言语。 正此时,却听那EVA道:“说什么呢?难道我会不管你么?你最大的靠山从来不都是我么?” 芬格尔一怔,旋即竖大指赞道:“Bestgirlfriendever!” 这卡塞尔如何,暂且不提。 话分两头,单说那青铜城中,路明非为救青铜与火之王兄弟二人,施展“花开顷刻”的神通,却因伤了天和,故遭了难,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需过七七四十九日,方可痊愈。 那陈墨瞳与绘梨衣便左右搀扶,带他回转寝宫。这魔王如今算是咬败的鹌鹑,斗败的鸡,霜打的茄子——蔫了,任由她二人摆布,被安置榻上歇息。 其间三人言语,全经由绘梨衣转达,再写出与诺诺观瞧。偌大寝宫,只陈墨瞳一人出声。 她如今坐在榻边,对绘梨衣道:“问问你师父,他和那个龙女师姐到底怎么了?” 绘梨衣即与明非传了,随后写道:“她欲以四万七千名孩童为祭祀,施以花开顷刻,也就是方才所用之法,医活人参果树,增长寿数。” 陈墨瞳见了,不由惊呼:“她疯了?”又对绘梨衣道:“这句不用传。” 那绘梨衣怔了怔,写道:“师父的师姐,是不是叫师伯?” 陈墨瞳点点头。 那绘梨衣又问:“你也是师父的师姐,绘梨衣叫姐姐是不是差辈了?” 陈墨瞳笑道:“你还懂差辈呢?不管他,咱两个单论。” 那绘梨衣便展颜一笑,与她写道:“那姐姐,我饿了。” 陈墨瞳一怔,旋即想来,却是久未进食。见她写出,好似唤起辘辘饥肠,便起身道:“我去找找有什么吃的,你看好你师父,有什么事就叫我。” 那绘梨衣听了,乖巧点头。 陈墨瞳便出了寝宫,径寻御膳房去了。 那绘梨衣见她走了,长身来在门前,探出头四下张望,果见无人,才将门反锁,爬上榻,与明非对坐,传音道:“师父,诺诺姐姐走了。” 路明非点点头,与她道:“你我速去速回,免教她挂念。” 那绘梨衣问道:“为什么不告诉姐姐?” 路明非道:“我如今这般狼狈,教她知我携你元神出窍,必定担忧。她脾气又暴,保不齐动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绘梨衣听了,点头道:“我听师父的。”便拉过明非左手,传音道:“绘梨衣准备好了。” 这魔王点点头,随即抬出右手,捻住法决,教绘梨衣将咒语念出。须臾间,师徒二人便元神出窍,跳出青铜城,腾云驾雾,往东方而来。 那绘梨衣本不认路,却因前番随明非走过一程,尚有记忆。当时路明非化作陈墨瞳模样,自高天原将绘梨衣救出,回转时曾途径东洋大海, 便教绘梨衣记在心中,今日却正用上。 师徒二人携着手,披星戴月,须臾便至东海。靠近西岸,绘梨衣心中叫道:“师父,到了。”明非听了,便住云光,教她掐住“避水诀”,就与她跳入水中,往下猛扎。 这魔王下水即欢,纵然耳目失聪,在水下却可嗅万里,触水即感千里方圆,更比陆上聪灵。如此便知身在何处,即辨明方向,携绘梨衣游去。 不多时,就听那绘梨衣惊呼道:“师父,龙宫!” 路明非随水有感,与她道:“那处海藏便是东海龙宫,随我来。”就拉着手走入水晶贝阁,内里无水,明非又教绘梨衣搀扶,于间行路。 那绘梨衣虽见残垣断壁,仍觉十分好奇,观看不尽。及听路明非与她道:“这宫殿上,有一处礁石,埋头一兵,你带我寻来,料应还在。” 她问道:“什么样子?” 路明非便在掌心与她画了,说道:“那是柄画杆方天戟,重七千二百斤,前番不慎折断,如今天地改换,再寻正好。” 那绘梨衣便点点头,四下张望,果见得一块海礁上,生出一长杆,挑在外面,即叫:“在这!”搀明非过去,将他手搭在上面。 路明非触手抚过,即见那画戟绽放霞光,如遇旧主,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就该落在魔王之手,教此兵不再蒙尘。 只听铮一声震鸣,他便将那画戟掣在手中,掂了掂,却觉轻快不少,暗自思忖道:“想当初我法力低微,需使大力神通,方才趁手。如今随手拿来,也觉轻了。” 想罢,吹口气喷出,这画戟就变作一根头发,簪在额角。 绘梨衣看得神奇,与他道:“绘梨衣也想回家拿刀了。” 路明非即道:“这有何难?尚宽裕得紧,你若识得路,便可去。” 绘梨衣喜道:“识得!识得!现在就去。” 二人出了龙宫,便就浮出水面,复跳上云头。绘梨衣指定方向,即奔东瀛岛屿而去。须臾及至东京,落在那源氏重工楼顶。 路明非即道:“为师有疾,不便教他等瞧见。与你使个隐身法再入。”就故技重施,自掐住决,教绘梨衣念咒,将二人身形隐住,才便拾阶而下,寻去绘梨衣住处。 正行之际,忽闻得有人言语。绘梨衣仔细看时,原来是那源稚生在走廊间,与樱聊起自己,说道:“卡塞尔那边回信了么?” 那樱即点头道:“诺玛回复了邮件,说是陈墨瞳并不在学院,目前不知去向,秘党也在寻找。同时也说没见过绘梨衣小姐。” 源稚生蹙眉道:“就这些?太敷衍了吧?” 樱却道:“卡塞尔学院已经被加图索家族的天基动能武器夷平,可以回复已经很好了。” 源稚生闻言,怔了怔,叹道:“你说的对。我又忘了。” 樱听此言语,望见他双眸血红,神情疲惫,即关心道: “少主你多少天没睡觉了?这样绘梨衣小姐还没找到,你就先垮了。” 源稚生听了,却摇了摇头道:“我心里有数,放心吧,我没事。” 樱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待了片刻,又问道:“今天还去绘梨衣小姐的房间么?” 源稚生点点头。二人就进了电梯,那绘梨衣暗中看处,也拉着路明非闪身而入。电梯即升,不多时便就停住,绘梨衣抬头看去,那门旁屏幕撰着“ξ”字样。 当时门开,源稚生与樱并肩而出,绘梨衣携定路明非紧随在后,过一条走廊,即至那扇金属门前。停住步,源稚生蹙眉道:“有些不对劲。” 那矢吹樱立时向他靠了过来,沉声道:“怎么了?少主?”却见源稚生阖了眼,歪头侧听,喃喃道:“你能听到歌声么……” 樱摇头道:“对不起,少主,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源稚生摇摇头,柔声道:“不必道歉,你听不到是正常的。”说着,却铮一声将蜘蛛切抽出,绰在手中道:“歌……是从里面传来的……” 话犹未了,只听得歘一声刀鸣,又紧接咔嚓一声。二人仔细看时,原来是那铁门被人一刀斩开,轰然倒塌。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门内闪出一人,手举一柄长刀,便好似扑风一般,斩将过来。 樱一时怔住,不及躲闪,却是源稚生上前一步,摆“蜘蛛切”架住来人之刀,哐当一声响亮,便就分开,与他同撤三步,方才稳住身影。 只听那人道:“哥哥,你终于来了……”话未已,即闻一股腥气自门内冲出,随之来的是阵阵婴儿啼哭。 那门里面,许多人鱼窜将出来,便就扑过,一涌如潮水而上。这一扑,有分教: 一山不容二虎,手足难免相争。兄妹三人又聚会,白王龙女齐登场。毕竟不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103章 两兄弟对坐说往事,白龙王冒名绘梨 诗曰: 当年兄弟阋于墙,手足相残井中藏。 午夜梦回无处脱,亡魂复生再回望。 讲明身世何人亲,戳破老贼弥天谎。 白王暗自施变化,少主轻信上了当。 话表路明非自东海龙宫寻回方天画戟,十分欢喜,引得那绘梨衣泛起思乡之意,欲返家中也将那一柄樱红长刀取了。明非闻说,满口应承,就教她指定路,驾云落在源氏重工。 他两个不愿惊动旁人,便就使了个“隐身”的法术,教寻常人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行在走廊时,正巧遇上那源稚生与矢吹樱二人,将往ξ层——绘梨衣住处而去。师徒俩索性随上电梯,不多时便来到那铁门前。 尚未及开门,就闻得歘一声金铁震鸣。绘梨衣仔细看时,原来是有人自内里挥了一刀,将那扇铁门斩作两半儿。又闪身而出,挥舞刀光慑人。 绘梨衣又惊又疑道:“他是谁?”明非与她连心,便问道:“何事惊慌?”话未已,只见那源稚生已抢步上前,摆开“蜘蛛切”,架住刀光。旋即而分,便各自震退三步,互相打量。 却说那来者非是旁人,正是源稚女。只见他身着宽袍大袖,化作歌舞伎妆造,更显妩媚动人,长发散开,雌雄难辨。 绘梨衣与他只有一面之缘,毕竟不熟,一时认不出来。但源稚生怎能不识?见了他,惊道:“稚女,你还活着?” 源稚女笑道:“哥哥,你终于来了.”话犹未了,即闻得阵阵尖啸好似婴孩哭啼,自门内如潮水般涌出,掀起滚滚腥风,原来是许多人鱼窜将而来,龇牙咧嘴,长舌乱摆,将源稚生与樱围在当中。 二人一时有些悚然,竟不知这许多人鱼从何而来,怎在绘梨衣房中盘踞?正疑惑间,便听源稚女续言道:“我们一直在等你。” 源稚生听了,往四下扫了一圈,挑眉道:“我们?你是指这些东西?” 源稚女道:“我虽然被蛇岐八家称作极恶之鬼,但也不屑与这些丑陋的怪物为伍。我说的我们,另有其人。”说着便转过身去,唤道:“进来吧,纵要动手,也不急在一时。” 那樱听了,与源稚生使个眼色,暗询是否强攻?源稚生摇了摇头,说道:“稚女,你想干什么?” 源稚女道:“别紧张过头了,哥哥,只是想给你介绍一个朋友而已。”便就收刀回鞘,拽步走在前头。 那源稚生与樱对视一眼,见四周人鱼虎视眈眈,跃跃欲试,无奈何,只得随他走去屋里。 绘梨衣暗中见了,便携定路明非,紧随其后。走在里面,即见其中陈设与去时别无二致,木地板擦得光可鉴人,暖格处烛火摇曳,传来阵阵白檀木香。 看罢多时,便与路明非道:“来了一个打扮成女生的哥哥。哥哥叫他稚女。” 路明非听了,便知是源稚女,问道:“来许多人也?还是孤身一人?” 绘梨衣闻言,蹙眉道:“孤身一人,绘梨衣没看到其他人……不过,为什么哥哥和樱姐姐像是看到了许多人呢?” 路明非听得云里雾里,问道:“何所据?” 过一会儿,即听绘梨衣道:“开门的时候,他们两个看起来很害怕,一直扭头往周围看,就感觉,像是身边围着很多人一样。而且哥哥说:这些东西。听起来也像很多人一样。” 路明非听罢,思量片刻,便道:“如此说来,他二人眼前所见所闻,恐去那源稚女外,皆作虚幻。” 绘梨衣不听则可,一听竟十分激动,欢喜道:“绘梨衣知道了!是幻术!就像是写轮眼一样。哥哥他们中了对方的幻术,被并不存在的东西吓到了!” 路明非哑然失笑,与她纠正道:“那源稚女言灵便唤作梦貘,却是个专吃噩梦的行家。如此说来,他两个已入圈套。” 绘梨衣有些担忧,问道:“绘梨衣要出手么?” 路明非道:“不急,看他如何耍来,再行计较。这七七四十九日,不宜抛头露面。” 绘梨衣便不再开口,缀在三人之后。 那三人一前两后,源稚女一马当先,将拉门打开,来在里间。只见得正中摆放矮桌,除壁橱外无更多家具,四周墙壁素白,对门悬挂三幅造像,分别是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 你看那天照立于万丈日光之下,手持八阪琼曲玉;月读站在黑月潮水上头,手中持八咫之镜;须佐之男踏住八岐大蛇,绰手天之从云剑。 那源稚女扫过一眼,撩衣袍坐在桌前,摆手说道:“哥哥,请坐。” 源稚生四下张望,即闻得浴室处水声哗哗作响。他仔细看时,那木门上透出一具曼妙身影,正作沐浴。他偏过脸来,问道:“她是谁?” 源稚女笑道:“不过是个朋友,待会出来与你引见。哥哥,你坐呀。” 源稚生与樱不明就里,对望一眼,就并肩坐下。正此时,却见那源稚女忽然抽出刀来,劈面朝樱斩去。源稚生一惊,急扯住她,使“蜘蛛切”架住。源稚女又挥刀下劈,欻一声,将矮桌劈作两半儿。 樱一下惊起,掣出柄小太刀,护在身前。源稚生怒道:“稚女,你.” 那源稚女道:“我只叫哥哥坐下。” 源稚生听了,更发怒火,却听樱道:“没关系,少主,是我越界了。”便扶住肩膀,教他坐下,说道:“我站着就好。” 源稚女笑道:“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 源稚生强忍怒火,问道:“稚女,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源稚女未答,只将一个纸箱扯出,其中是绘梨衣所藏玩偶,上有标签著名。 他自其中捡起奥特曼与小怪兽,与源稚生道:“我来这里看看绘梨衣的家。听她叫你哥哥,你就 是用她来代替我么?自诩正义伙伴的奥特曼和必须被杀死的小怪兽,是没办法相亲相爱的。不是么?哥哥?” 源稚生默然片刻,忽叹口气道:“从来没有代替这种事,我从不否认你是我弟弟,也没想过用任何人来代替你。” 源稚女看他一眼,自嘲笑道:“你只是一刀刺入了我的胸膛,搅碎了我的心脏。” 源稚生点头道:“我也从来没否认这一点。稚女,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些的么?” 源稚女笑了笑,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来是告诉你,我知道那位上杉家主在什么地方。” 源稚生听了,先是一怔,旋即问道:“你知道?她在哪?” 源稚女道:“那你要问我的朋友了。” 话音刚落,即闻那浴室门户开放,款款走出一人,只披一件素白浴袍,肤如白玉,凝脂水滑,若隐若现春光,湿漉漉红发垂下两肩,背对众人。 她莲步轻移,踱步到橱柜前,将门打开,即见悬挂一排巫女服饰。便就扯下浴袍,换了衣裳,方才转身。 那源稚生毕竟正人君子,出来时便偏头未看。还是那樱惊呼一声叫道:“绘梨衣小姐?你回来了?少主,是绘梨衣小姐!” 源稚生猛地转头,果见是“绘梨衣”当面,当时喜不自胜,一把拉过来,上下打量道:“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那“绘梨衣”十分乖巧,掏出本子,与他写道:“绘梨衣出去玩了。” 源稚生双眉紧蹙,问道:“我听犬山家的世津子说,你被陈墨瞳从高天原带走,去了哪里?” 那“绘梨衣”面色委屈,写道:“那个姐姐想带我出国,去什么学院。绘梨衣不愿意,她就要给我打针。还是风间琉璃哥哥找到了我,把我救了出来。” 源稚生望向源稚女道:“风间琉璃?” 那源稚女耸耸肩,说道:“风间琉璃,日本第一牛郎,我取的艺名。毕竟名叫源稚女的孩子,几年前就死了。” 源稚生闻言,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不期此时,那真绘梨衣将此情此景尽收眼底,当时恼怒,与路明非道:“那个人冒充绘梨衣,穿我的衣服,还拿我的玩具!” 路明非听得糊涂,叫住道:“没头没脑,我如何明白?莫急,将前因后果与我说来。” 那绘梨衣就把方才之事从头到尾仔细说了一遍。 路明非沉吟半晌,便与她道:“定是有人变化成你的模样,诓骗源稚生,意图不轨。那源稚女便是帮凶,当时他在高天原见了你的样貌,从旁配合,定有奸计,万不可教他得逞。” 他想了想,便道:“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欲知图谋,先明主使。如此来,我教你使个隔垣洞见的法术,辨明身份,在行打算。” 说罢,便掐住诀,默念咒语,由绘梨衣小声转述念出,聚拢法力于双目,朝那假“绘梨衣 ”望来。不看则可,一看便惊诧不已,这冒名顶替者,竟是那白王所化。绘梨衣吃惊非小,急忙与明非说了。 那魔王思忖道:“这白王上次被她侥幸脱身,又来此处变化了害人,断不可教走了她。却不知她有何计较,且先静观其变。” 绘梨衣听了吩咐,便不再言语,暗中留心事态如何发展。 只见那源稚生将绘梨衣拉在身边,问源稚女道:“稚女,你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要救绘梨衣?还要把她带回来?” 源稚女闻言,叹了口气,说道:“不要搞得我像是什么变态一样。女孩们都很喜欢我,我的客人们常说我让她们的人生变得更加完整了。” 源稚生听此言语,难免想歪,厉声道:“你要是敢对绘梨衣乱来.” 源稚女复又叹息,埋怨道:“哥哥别冤枉我,我也是绘梨衣哥哥,怎么会那样对她?而且我与客人们也都相敬如宾,从未越礼。” 源稚生听他说“也是哥哥”,就是一愣,问道:“你什么意思?” 源稚女一笑,自怀中取出一个纸袋,便扔在桌上道:“这是一份亲子鉴定,看看吧。” 源稚生怔了怔,伸手将那纸袋打开,取出报告研读,忽地面色一变,紧蹙双眉道:“上杉越?是谁?” 源稚女道:“上一代影皇,蛇岐八家的大家长,现存于世的四个皇级混血种,你、我、绘梨衣和他。” 源稚生看向绘梨衣,难以置信道:“绘梨衣和我们是有血缘的兄妹?这怎么可能?老爹说.” 话未已,即听源稚女哼了一声,嗤之以鼻道:“老爹?橘政宗一直在欺骗你,操纵你,他对外声称绘梨衣是上杉家唯一的血脉。可实际上,上三家中的其余两家早已绝灭,橘与源无人继承,你我和绘梨衣一样,都是上杉家的后代,是上杉越阴差阳错遗留下来的血脉。” 源稚生蹙着眉,不住喘息,不停翻看报告,寻找蛛丝马迹。忽道:“这上面写上杉越曾向德国人提供过基因样本,在二次大战的时候,所以.我们是试管婴儿?” 源稚女点头道:“你终于跟上思路了。” 源稚生此时心神恍惚,霍然站起道:“我要去问问老爹!”便拽步就走,那樱即赶在身后。未及出门,却见刀光一闪,一柄长刀自他二人身侧掠过,掼入拉门之中,不住震颤。 他回头望来,便见那源稚女挺身而起,拉住“绘梨衣”道:“哥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话落处,但见那源稚女吹了声呼哨,即闻得鳞片摩擦之声。源稚生惊甩脸看处,原来是那许多人鱼摇头摆尾,游了进来,阻在去路之上。 只听源稚女道:“哥哥,我不是把上杉家主送回来了。”他一扯“绘梨衣”,探手扼住脖颈,便道:“她现在是我的人质,如果你真关心这个妹妹的话,就听我的安排。” 源稚生先是一怔,旋即怒目而视,咬牙道:“稚女,你想要什么?” 听他问来,那源稚女言不过数句,话不过一席,便将其中情由说来,与二人听了。这一说,有分教: 虚虚实实辨不清,只缘身在梦之境。冒名顶替耍筹谋,化身少女有隐情。直教那橘政宗原形毕露,地下城惊现无头。毕竟不知如何情由,且听下回分解。 第104章 源稚女打动兄长,暗中人各怀鬼胎 诗曰: 地下水池豢群鱼,图谋不轨有依据。 二十一载转眼过,列宁沉海方为序。 一明一暗分阴阳,一正一邪互仇敌。 当头却说一人饰,何为真相何为虚。 话表当时源稚女对二人道:“哥哥,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橘政宗是一个卑鄙的小人、骗子,而且野心勃勃。无论是对你,还是对绘梨衣,他始终都在利用你们,达到自己的目的。” 源稚生蹙眉道:“找到神?” 源稚女摇头道:“不,是成为神。” 源稚生自然不信,冷冷道:“这听起来像是猛鬼众干的事?” 源稚女叹道:“你以为你那位老爹是什么人?” 源稚生变色道:“你什么意思?” 源稚女道:“哥哥应该听说过王将这个人吧?” 源稚生道:“猛鬼众的领袖,据说他大约二十年前出现在了日本,始终带着一张能剧面具,就连猛鬼众的高层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源稚女点头道:“大差不差。不过不是二十年前,而是二十一年前,就是列宁号坠入高天原的时候。他是跟着那条船来的。” 源稚生闻言一怔,只见那源稚女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纸袋,掷了过来道:“看看吧。这是克格勃的一份军官档案。” 那少主不解其意,当时打开观瞧,即见其上画影图形,撰名道:邦达列夫。 源稚女道:“这个人现在的名字叫橘政宗。” 此话一出,惊得那源稚生猛然抬头。 源稚女又道:“二十一年前,就是他把列宁号沉入了高天原。” 源稚生双眉好似打结一般,呆着半晌,问道:“你是说他们两个当时都在列宁号上?” 源稚女却摇头道:“谁说他们是两个人了?” 这一席好便似晴天霹雳,将源稚生打个措手不及,竟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所幸那樱上前,将他扶住,劝慰道:“少主,你不要听他的一面之词.” 话未已,那源稚女冷笑道:“一面之词?这是被你们口中的大家长隐瞒起来的、赤裸裸的真相!” 那樱却不示弱,厉声问道:“大家长的事先不提,王将的事你是从什么地方查到的?别告诉我,你是听光顾你的客人说的?” 源稚女听她质问,忽笑道:“我更喜欢现在的你,哥哥的性格太被动了,需要一个主动的女孩。” 那樱被这话弄得不知如何言语,又听源稚女道:“风间琉璃只不过是我的其中一个身份而已。我还有一个你们耳熟能详的身份——猛鬼众的龙王,地位仅此于王将之下。” 樱面色陡变,却闻源稚女叹气道:“但我并不打算屈从于他的掌控,一直试图找机会杀他。可惜的是,都失败了。所以我意识到,孤军奋战是没戏的。猛鬼众里都是一些疯子,不能为我所用。想来想 去,只有哥哥了。” 他指定那墙上天照造像,说道:“你是站在阳光下的天照命,又自诩为正义的伙伴,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沉沦于黑暗吗?” 那源稚生此时心绪微平,深吸了口气,与他道:“自从你选择了黑暗,加入了猛鬼众,我们就已经分道扬镳了。你们利用进化药把活人变成了死侍,把日本变成了你们的试验场,难道还想获得救赎么?” 他双眼扫过身周许多人鱼,冷冷道:“你能控制他们,有什么资格要我帮助你。杀了王将,你也会变成下一个王将!” 源稚女听罢,默然片刻,却笑道:“你说这些怪物?哥哥,那只是梦罢了。”说着,只听他啪一声打个响指,霎时间源稚生与樱二人眼前一花,便见那许多人鱼尽数消失,好似从未存身。 源稚生不由怔住,却听樱小声“啊”了一下。他甩脸看时,只见樱前襟划开,露出大片春光。 正惊处,只听源稚女笑道:“哥哥,你从来不知道我的言灵。它叫梦貘,可以把人拉入幻梦之中,你们两个第一眼看到我时,就已经被影响了。随后出现的人鱼死侍,是被我虚假幻化出来的,只是为了让你们乖乖听我说话,吓唬你们的。毕竟我一个人,对付哥哥你们两个,再加上绘梨衣,绝无胜算。” 说至此,他转向樱道:“至于樱小姐,还记得你们坐下后我斩过去的一刀么?那一刀切断了藏在衣服下的通讯装置,以防你通知橘政宗或者其他什么人。事实上,你的确这么做了,在梦貘的作用下,你以为装置完好,一直在通过微调心跳频率的方式发送摩斯电码,发出求救信息。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忍者,你是极为合格的。” 那樱揪住前襟,怒目望来。 源稚女却不理睬,随手将那“绘梨衣”松开,推了过来。 源稚生急忙搀住,见她并无大碍,才舒了口气。 只听那源稚女又道:“我并没有在梦貘中尝试杀死你们,足以展现我的诚意。现在,让我带你们去看看橘政宗的罪证,你们在梦貘中看到的人鱼死侍并不是空穴来风,他们此时就在这栋大楼的下面。“ 那源稚生与樱听了,互望一眼,将信将疑。 源稚女看在眼里,喜道:“看来我总算没有白费功夫,成功引起了你们的怀疑。那就跟我走吧。” 说罢,他便绰着刀,拽不往门外就走。 源稚生对樱道:“你还好么?” 樱点点头,问道:“少主,你相信他么?政宗先生真的” 源稚生默然片刻,将房中樱红长刀交在那“绘梨衣”手上,携定往外走去,说道:“去看看就知道了。”那樱便也点头,随在左右。 这一行四人便就出了房间,走在电梯之内。 那真的绘梨衣在暗中听得清楚,看得分明,尽数与路明非说了。 路明非哼了声 道:“好一招欲擒故纵。且跟上瞧瞧。” 师徒二人便也携手而出,随在身后,一并乘电梯而下。 却说那铁穹神殿之下,源氏重工地底深处,是一处宽敞暗房,名唤作“那落珈”。正中摆放一座水箱,其上水轮机械旋转而鸣,过滤器具呜呜作响,自下水道中取来污水,经由滤换,复又排除,教这箱中时刻有水,源源不断。 那水箱中,幽冷蓝光映处,只见水流哗哗作响,游弋许多人面鱼尾之怪,有男有女,有大有小,爪牙锋利,形貌丑陋,被豢在这里,如养鱼作戏。 又见那水箱前,站立三人,皆女子模样,正是那龙女与明珰、明旸姊妹俩。她等身着白领西装,原来是假作源氏重工雇员,自楼上偷潜而入。 瞧见此情此景,感慨多时,即听那明旸道:“师父算得白王将来此处?怎不见人?” 那龙女叹道:“毕竟我如今有疾,许有差错,时辰有异。且多待几刻,便知分晓。” 明旸听了,点头不再多问,便看向那水箱中道:“这养鱼的是个外行,无人看顾不说,也不定时饲喂.”指定水中数具鱼骨道:“直教自相残杀,久而久之,还不知剩下多少。我看非是养鱼,却是养蛊。” 她絮絮叨叨,评说不停。那明珰一眼瞪来,斥道:“少在这不懂装懂,充什么能耐梗?少说两句!” 明旸有三分怕她,撇撇嘴欲驳,却忽听得叮一声,便住了嘴,转过身来,正见电梯落下,门将往两侧而开。 那龙女道:“休多嘴了,先避在暗处,瞧瞧来者何人。” 三人就了个法儿,将身影隐去,躲在暗中静观。即见那门开处,走出四人,便认出其中一人正是“绘梨衣”。 那明珰认不出变化,还道是绘梨衣本人,就压低声音,与龙女指道:“那个就是师叔爱徒,叫个绘梨衣的。果有本事,是个天生的杀材。师父您如今不比以往,且多加留意。” 龙女早在以前,便算到有绘梨衣此人,却一直未见过面,如今瞧来,点头道:“罢了,果是个修行的好苗子,师弟他比我有眼光也。” 那明旸听了,老大不乐意道:“师父说得教人心寒,从来都是别个家孩子称心如意,不将我两个放在眼里。”明珰见她口不择言,急扯了扯,使眼色教她闭嘴。 却闻那龙女笑道:“多大个人,反就吃醋?我却有亏待你两个处?分明是你自不争气,反倒怪为师么?你若在我身边待得烦了,便投你师叔去!” 那明旸吐了吐舌头,陪笑道:“师父且莫动怒,我就随口说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那魔王喜怒无常,又是个色中饿鬼,我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师父,你却不知,我姐姐在他梦中见了什么?说与听时,十分不堪入耳。怪道他说什么传女不传男,全是未作好心。” 说至此,明珰不耐道:“你无有正事,快快闭嘴,休乱聒噪。” 那明旸委屈瞥来,被姐姐一瞪,没了脾气,自顾闷气一旁。 却听那明珰与龙女道:“这小师妹不知为何来此?我虽与他二人未处多时,却足见他对其宠爱,记忆未复时便见端倪,如今想来更甚。小师妹有三分顽童之性,七分懵懂之态,师叔必不放心她一人来此,怕是就在附近。” 龙女听了,深以为然,说道:“徒儿啊,说得确有道理。自夔门一役,被他伤了元神,再难掐算于他。如今动向未知,却不可轻举妄动。那是个敢反天的强人,你我奈何不得。可要谨慎。” 明珰、明旸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却说此时,那源稚女引着三人来在水箱之前,怎还需言语?教源稚生看时,已见他怒发冲冠,将双颊憋作通红。那樱也看得眼诧,当时怔楞。 源稚女道:“中国人有句话说得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哥哥,这次你该信我了罢?” 那源稚生愤而不语,待了半晌,才道:“我要听他亲自来给我个解释!樱,你去把他请来这里,就说绘梨衣找到了。” 源稚女听了,正合其意,忙道:“要是这样,我先躲起来,看他怎么解释。一方面也可以暗中保护哥哥你。” 源稚生未睬他,又对樱道:“要小心,把乌鸦和夜叉也一起带上。” 那樱领命点头,便就乘电梯而上,寻橘政宗去了。 源稚女道:“她真漂亮,是不是?哥哥你什么时候对人家表白?” 话音刚落,却见那源稚生转过身,抬起手臂,一把将他推在那水箱上,哐当一声响亮,望着他眼道:“我现在还没有完全信任你,如果让我知道你有什么阴谋的话,我还会像上次那样,绝不留情。” 那源稚女只笑着说:“哥哥,这还是上次之后,你第一次离我这么近” 此言一出,慌得那源稚生急忙后撤,偏头道:“你少来这些把戏,我” 话犹未了,便听得脚步急促,抬头看时,那源稚女已闪身躲在水箱之后角落,冲他眨了眨眼。 源稚生呆了呆,旋即叹了口气,转对那“绘梨衣”道:“过一会儿,你在一旁自己小心,一旦有什么变故,就用审判,不要留情!不要让任何入伤害你。” 这“绘梨衣”是白王所化,自然十分乖巧,甜甜一笑,点了点头。 看得那源稚生愣住,喃喃道:“你原来不常笑的。”便摸了摸她头道:“绘梨衣还是笑起来好看。” 却说那真的绘梨衣见此情景,十分气恼,跺了跺脚,便抓起路明非手来,放在自己头上揉了揉。即听路明非问道:“你作何来?” 慌得绘梨衣忙放下手,说道:“绘梨衣很委屈,想教白王那厮从哥哥身边滚开!” 路明非听此言,便问道:“你这番话,从何学来?” 绘梨衣即道:“从师父你和夏弥姐姐那里,不好么?” 路明非道:“便真教诺诺说个正着。你以后学话,多与那楚子航学来。” 绘梨衣却道:“可那个面瘫的哥哥基本不说话呀,我想想,有一个中文成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路明非听了,更不知如何讲来。正忧虑处,忽听那绘梨衣道:“师父,电梯下来了。” 那源稚生与白王也转身来看,即见两侧门开,樱率步而出,随后是夜叉与乌鸦并肩走在外面。其后,即见一位老人大跨步而出,上下着一身戎装,挺直如枪! 这一出,有分教:真真假假,鬼鬼祟祟。暗藏鬼胎,各有肚肠。师徒现身施法,龙女相助白王。毕竟不知这老人作何演说,且听下回分解。 第105章 橘政宗信口开河说往事,绘梨衣元神 话说那老人跨步出的电梯,及至源稚生面前,将头发梳得整齐,神情一丝不苟。你看他一身戎装,肩扛徽章,绣着剑、盾、红五角样式,撰着“КГБ”字样。 源稚生微微一怔,说道:“你是克格勃成员。” 来人正是橘政宗。 他点头道:“曾经是,当时我的名字叫邦达列夫。” 源稚生点点头,指着身后水箱,说道:“可以解释一下么?” 橘政宗道:“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源稚生道:“那现在你可以开始了。” 橘政宗便道:“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曾是克格勃的成员,偶尔的一次机会,我接触到了一份机密档案,其中记载了一个北极圈内的港口。他们叫它黑天鹅港。” 他顿了顿,续言道:“它隶属于苏联,却连克格勃都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档案中还有一份名单,名单中只有一串编号,那代表一群孩子。20世纪60年代,这群孩子被破冰船从北极圈带了出来,送往了莫斯科孤儿院,然后进入了不同的政府机关而我就是其中之一。那艘船就是” 源稚生挑眉道:“沉入高天原的列宁号?” 橘政宗微微点头,说道:“后来我成功找到了那座港口,在苏联解体的前夕,发现那里仍有一群孩子,和当初的我一样,都是试管婴儿技术的产物,且都带有龙族的血统。” 源稚生听罢,不由问道:“那我和稚女,还有绘梨衣都是那里出生的?” 橘政宗微微一怔,旋即道:“那是你们还都是胚胎,拥有极高的龙血比例,且极为稳定。” 源稚生又问道:“那为什么我们都是日本人?” 橘政宗解释道:“负责那个项目的人是赫尔佐格博士,曾是第三帝国的科学家。二战时候,日本与德国是同盟关系,家族慷慨地提供了基因样本,以求借助第三帝国的科技走上进化之路。不仅仅是你,作为第一代实验品的我也又一半的日本血统。” 源稚生听了,蹙眉道:“既然你和我们都是家族基因制造的产物,为何只有我和稚女继承了皇血呢,还有绘梨衣,她看起来并不稳定。” 橘政宗道:“那是因为你们的基因来自一个伟大的男人,而我的只有一半的日本血统,母本基因是一个叫橘千代的女人。她不过是橘家的旁支血脉,而你们不同,你们的父本基因来自名为上杉越的男子,他曾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那个时代唯一的、最强大的皇!” 源稚生早便从源稚女口中听得此名,这时假作不知,问道:“家族的历史中并没有提到他。他死了?” 橘政宗摇头道:“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下落。他被家族视作耻辱,在位十一年一事无成,最后逃之夭夭,临走前还烧毁了家族原本的 神社。” 源稚生听了,点点头,又问道:“那绘梨衣呢?” 橘政宗叹道:“绘梨衣的事,还得从我与赫尔佐格博士见面时说起。当时苏联面临解体,黑天鹅港马上就要被瓜分,赫尔佐格想要退路,我就趁机骗他和我合作,其实是为了侵吞他的所有研究。我们炸毁了黑天鹅港,带走了你们的胚胎和研究所中的龙尸,但在登船前我成功地杀死了赫尔佐格,驾驶列宁号驶向了日本。但在航程中,还是出现了变故。” 言至此,他面露惊恐之色,说道:“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头龙尸竟然已经孕育了胚胎,并且产生了自我意识。古龙的胎血同化了整座列宁号。我只好带着你们上了救生艇,启动了沉船程序,将他湮灭在了大海之中,但我没想到的是,救生艇上也有人感染了。” 源稚生忙问道:“绘梨衣么?” 橘政宗点点头,说道:“你们虽然是一胎所生,但你感觉绘梨衣的血统被你还强,就是因为她被古龙污染,因而产生了进化。但是这种进化并不完全,时至今日龙血还在侵蚀她的身体。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我才建立了这里,从死侍的胎儿中提取血清,遏制她的进化。” 话说到此处,他望向那“绘梨衣”,柔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把她视为了我自己的女儿。” 那“绘梨衣”听了,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橘政宗暗中变色,却一闪而逝,又对源稚生道:“至于稚女的话。他完全是被王将蛊惑了。” 那源稚生如今两相印证,对他所说将信将疑,问道:“猛鬼众的王将?” 橘政宗点头道:“当时我给自己整了容换了名字,加入蛇岐八家,成为执行局的一员。我捕捉鬼,研究他们。但渐渐的,我发现鬼越来越多,死侍的龙化现象也越来越严重。我意识到这或许并不是偶然的增长,而是有人在暗中操纵。” 他顿了顿,叹息道:“后来我连续分析了几具死侍的身体,最后得出一种纯化血统的进化药来。而那些药物的成分与赫尔佐格博士的研究惊人的相似。那是我才明白了,当年从黑天鹅港口逃出来的人并不只我一个。” 源稚生问道:“那个人是谁?” 橘政宗道:“根据我的调查,我发现那些药物都是出自猛鬼众之手。所以我潜入了猛鬼众的大阪总部,最终找到了王将。他带着能剧面具,静静地坐在大厅里。我先下手为强,向他投掷了我自制的燃烧弹。但是在一片火海之中,他毫发无伤,黑色的骨刺刺穿了他礼服,全身覆盖着鳞片,吐出分叉的舌头。” 他望向源稚生道:“他和绘梨衣一样,是个被龙血侵蚀的半进化体,虽然我没有看到他的面目,但我可以肯定,王将就是当年的赫尔佐格博士!他是黑天鹅港的幽灵, 来日本找我的!” 正说处,忽然闻得一阵急促尖啸。众人仔细听来,却是警报响彻,自上方传下。 却说那源氏重工一楼大厅,是处迎来送往,登梯入户的门面,所雇员工皆是寻常人物,非有龙血混者,于此间真相懵懂。 朝食将过,那前台人刚站定迎客,却听得引擎轰鸣震耳。她等仔细看时,却见两辆车驾疾驰而来,好似赌赛般争先恐后,双双撞入大厅。 慌得那厅堂众人个个逃窜,避在一旁。 只听得吱嘎一声刺耳,那两辆车停住,自其中跃出二人,瞥一眼车头道:“看来这次是平手。” 话落处,已有几个保安过来喝道:“嘿!你们不能把车.” 未及言毕,只见其中一人自车内掣出刀来,反手砍翻两人。血涌出时,惊得在场众人叫嚷连连,余下保安更是转身就跑。 却见又驶几辆车,撞将过来,将保安轧过,血淋淋的,卧倒在大厅之中。那车上跃下十几人,各绰长刀,有男有女,好比凶神恶煞。各将后车厢打开,扑出腥风阵阵,跳出来许多死侍,见人就抓,择人而噬。 霎时间,大厅血流成河,四肢凌乱。 又听得轰隆一声,撞进几辆货车。车门开处,数不清金瞳闪烁,跳将出来,尽是些长尾人鱼,龇牙裂嘴,丫丫叉叉,窜向这源氏重工各处。 那些持刀之人凑在一处,为首名唤作明智阿须矢,与众言道:“杀,一个不留。从今天开始没有关东支部了!” 原来这些人皆隶属蛇岐八家关东支部,此时已然反叛,听得部长阿须矢之言,各个欢呼雀跃。 那阿须矢又道:“长船和虎彻杀到楼上,拿下辉夜姬的掌控权。影秀带人突袭执行局,注意,看好那些死侍。”又点指身旁两个女人道:“小蓧、落叶跟我去地下,王将大人需要我们。” 话音落处,警报四起,便已惊动楼上执行局众。 阿须矢听了,丝毫不惧,冷笑道:“源氏重工,亡了。”那众人就领命而去,各自行动。 却说那地下众人听得乱起,俱是一愣。 那樱、夜叉、乌鸦三人来在源稚生身边,将手机递于他看,说道:“关东支部叛变,正在进攻本部。” 惊得那源稚生拉出绘梨衣,急往电梯处走,却听得那警报声中混杂旁音。 当.当.当.好似梆子敲响,只听得他浑身发颤,两耳轰鸣,竟觉剧痛难忍,脚下一绊,跌了一跤,挣搓不起。那“绘梨衣”也是一般模样,摔在身旁。慌得那樱、夜叉、乌鸦三人扑身过来,急忙查看。 又听得水箱后惨叫不断,跌出一人,正是那源稚女,俯在地上,怒目朝橘政宗瞪来,咬牙切齿道:“王将.” 那橘政宗当时变脸,冷笑道:“果然是你捣鬼,我还在像你躲在什么地方呢。” 源稚女挣扎拔出刀来,却被橘政宗一步上 前,抬腿踢飞。那刀落处,哐当一声,将水箱击碎,那许多人鱼死侍便随水涌出,避过橘政宗,朝在场众人扑将过来。 那樱见了,急诵言灵·阴流,抖下身上利刃,借“阴流”所化风轨抛出,将冲前几只人鱼阻住。刃锋切在外皮,窜起火星四溅,只教那些畜生怔了一怔,丝毫无有建树。 她即变色道:“带少主和绘梨衣小姐走!” 那夜叉与乌鸦听了,急忙将二人驮在背上,狂奔向电梯。却听叮一声,两侧门开,闪出两把长刀,斩向二人。 他两个急撤身退后,探手掏出枪来。却又见那双刀影中,撞出一人,正是那明智阿须矢,将手中长刀挥舞,将二人枪管斩断,飞起一脚,将那乌鸦踹翻在地,又一转身,迎上夜叉,劈面就砍。 那夜叉情急之下,反手抽出源稚生腰间“蜘蛛切”来,逆斩而上。双刀相撞,二人各退一步。 却说此时那樱跃起身,在半空一转,抖开无数细刃,若天女散花般洒向阿须矢。 谁知他身后小蓧、落叶姊妹俩一左一右,将手中长刀挥开,已把那些细刃银光斩落。那阿须矢趁机进刀,攻向夜叉,抓准他驮着源稚生,腾挪不易只时,一刀刺向面目,被夜叉避过,又横向抽了过来,啪一声打在脸上,将他抽翻在地。 那阿须矢伸手一扯,便就把那源稚生夺在手上。于此时,小蓧拖住樱,落叶自乌鸦身上扯来绘梨衣,皆往后一纵,回身电梯之中。 这三人见了,那肯干休?急在后就赶,却见那许多人鱼死侍已然扑将过来,连拉带扯,把他三个掀翻在地。 正此紧要关头,众人忽见眼前一花,不由身子一颤,便好似一阵阴风吹过四肢百骸,霎时间,只见得那众多死侍竟悬浮在空,噗噗噗一阵乱响,血雾炸开,有一个算一个,已变作细细臊子,一滩滩堆在地上。 你道何故?自然是那绘梨衣暗中出手相救,寻常人如何瞧见隐身,故而皆不知晓。樱三人大难不死,也自懵懂,却见非只死侍,那电梯中阿须矢、小蓧、落叶三人也纷纷毙命,化作肉泥溅在壁上。 惊得那橘政宗魂飞天外,只见他戎装破碎,散发凌乱,周身遍布血线,却不知为何,抵住这言灵·审判之威,并未身死,即连滚带爬,奔在电梯之中。 他还道是那假“绘梨衣”所为,见她在地上痉挛,还愣了片刻,旋即却再不顾,将她抱出,撞入此地黑暗之中,寻一处水道跳下,落荒而逃。 却说旁人看之不透,那龙女见了,却有所感。即将法眼睁开,勘破隐身之法,瞧了绘梨衣与路明非元神出窍所化外身。 她略一思索,便知前番掐算不错,那白王非是未至,而是化作绘梨衣模样,已被那橘政宗救走,虽不知所为何事,必有计谋,即对那姊妹俩道:“你们跟上 那老头。” 那明珰、明旸便就领命而去。 只见那龙女掐个诀,念动咒语,使个法术出来,将一口真气喷出,即教绘梨衣与明非现出身形。 那绘梨衣一惊,即与明非道:“师父,不好了.”话未了,即见那龙女闪在身前。她不及与明非合力施法,便又使言灵·审判,欲将这龙女斩于马下。 但见那龙女微微一笑,叫了声:“住!”使个定身法,将她定住一瞬,趁此时机,一把将她自明非身边扯过,擒了在手。 路明非此时不便,一时难以应对。 那龙女扼住绘梨衣道:“好侄女,你师父莫非未教你么?对付师伯我,不可使这言灵御敌。我法力虽不及你师父,对付你却绰绰有余!” 那龙女顿了顿,又道:“若非如今不便,定也叫你尝尝那三昧真火的厉害。为求万全,还是便宜你师父吧!”说罢,将嘴一张,吹一口风来,把那绘梨衣身外身消解,其元神已返青铜城去了。 她又急转身,念念有词,将一口三昧火喷出,朝路明非烧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这几下兔起鹘落,快如闪电一般,趁此明非反应迟缓之机,教那三昧火把明非烧住,元神一时不及回转,便就跳过身来,一巴掌扇在脸上。 路明非被抽翻在地,即见那颊边生一个“禁”字,把他元神彻底禁住,难脱此身外化身,回转青铜城去。 那龙女施法毕了,也一时难忍,哇地一口血喷出,却笑道:“我果未走眼,师弟必是用了‘花开顷刻’,遭了天谴。却还敢抛头露面,如今落得我手了!”有分教: 白王以假乱真,明非施展神通。龙女轻敌遭反噬,政宗赔了夫人又折兵。毕竟不知明非可否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第106章 因祸得福生耳目,伊邪纳美拜义父 诗曰: 当初膝前未尽孝,悔之晚矣如刀搅。 不见当年吕奉先,方天画戟扶正道。 人说巾帼盖须眉,白王欲将温侯效。 如蒙不弃拜义父,转眼杀之头已掉。 话说那龙女将路明非禁在当场,手抚上颊,笑道:“师弟呵,前番未打着你,今日可是如我所愿了。” 话未已,却见路明非裂开嘴角,虽张口无言,仍可辨明话语,说得是:逮到你了。 那龙女悚然一惊,暗叫声不好,却已被明非抬手擒住腕子。慌得她急往后挣,却闻得水声响动,余光瞥处,只见那前番水箱淌出流水,正聚在明非身下。 那水被明非所触,便好似活了一般,呼一声凝作一条水龙,张开大口,直奔龙女咬来。 她便知不妙,壮士断腕,就将自身右臂扯下,往后就撤,却仍躲闪不及,被那水龙一口咬下半个头来,连带半边身子,同坠在血泊之中。 那龙女吓得魂飞天外,又见那水龙卷来,慌忙使个法术,将身子碎成数块,化作一滩滩血肉,分往四周窜去,顺着那下水道口而逃。 路明非目不能视,单凭鼻嗅辩不明真身,便暂时将她舍了,屈指一勾,叫那水龙回转过来,卷住那龙女右半边残尸。 你看他将口一张,使了个“龙吸水”,就将那水龙吸入口中,吞了下腹。遂挺身站起,将身一抖,即见右眼张开,绽放光芒,右侧耳朵上下动动,已可闻得声息。只口不能言,有些法术尚且难用。 他便自额角一拔,将那方天画戟取出,因念不得咒语,就咬破嘴唇,喷一口精血在上,掐住诀,变作一把剃刀,将颊边那个“禁”字割下,破了法术。使手一抹,那脸便愈合如初。 此时只听得楼上喊杀不断,他略一寻思,使手沾唇,以血为墨,在戟上写作一个“万”字,便往空中一抛,那画戟就变成一生作二,二变作三,三化作万个,直撞破顶梁,径往上头飞去。 他瞥一眼那地上矢吹樱、夜叉、乌鸦三人,拽步过去,挨个提起。环视四周,只见那源稚生倒在电梯,源稚女却已不知去向。 那三人尚自懵懂,即见路明非在樱手上写道:“带着你们少主,随我来。”三人不敢反抗,那夜叉忙过去驮起源稚生,与那二人随着明非乘电梯来到楼上。 只见那一楼大厅已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除去寻常雇员,却有数十只人鱼被方天画戟钉在墙上,早便惨死。 三人见了,各个惊惧。 那矢吹樱问道:“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话犹未尽,忽觉头皮一痛,原来是被明非扯下一把头发,放入口中嚼碎,掐着决,扑一下喷出,化作点点乌光,钻入那人鱼尸体鼻孔之中。 稍时,只见那人鱼尸体扭动,重又睁眼,绽出光芒,纷纷探爪,将 那方天画戟自拔而下,擎在手中,聚拢明非身后。 三人看得目瞪口呆,那夜叉当时自扇耳光,乒啪两声,才回过神来,又反手抽在那乌鸦脸上,听得叫痛,才道:“看来不是梦” 路明非未睬他等异样,张口吐出一片雪白龙鳞,正是那龙女残尸败蜕,教众人鱼闻了,便往下一指。 那许多人鱼如蒙圣旨,绰着戟,分散开来,径寻下水入口,抓那龙女去了。 与此同时,路明非听得绘梨衣于心中传话道:“师父你还好么?” 路明非回道:“因祸得福。你在家中安坐,教诺诺等人宽心,我助你哥哥平乱,便就回转。” 那绘梨衣喜道:“多谢师父,还想着哥哥。” 路明非道:“当时与你缔约,便有承诺,护你哥哥周全。为师岂是那言而无信之人?” 那绘梨衣道:“师父最好了!不过师父你用法术怎么办?” 路明非道:“不过费些手段.”瞥向那樱一头长发,道:“有物取用就好。” 那绘梨衣自然信任,便道:“那徒儿告退。”便就收了声,不再打搅。 路明非与她说罢,一指楼上。那矢吹樱三人便就明白,随他拾阶而上。 这一路行上,每到一层,便见许多鱼尸,俱被画戟钉住,但有幸存之人,全都缩在角落。 那矢吹樱三人便教幸存者速去逃命。 路明非见了,不耐扯过那樱,于她手上写道:“我非是白干,取你些头发回报。” 那樱也知事态紧急,咬牙答应,忍痛教扯。 路明非便就故技重施,将那些鱼尸救“活”,教它等追捕龙女去了。 这一行人便就如此上行,途中矢吹樱问道:“为什么只用我的?” 路明非边走边在她手上写道:“凡人无有灵气,单混血种为佳。男子属阳,于我不调,事倍功半。女子发长易折,阴气在身,于我施法正和阴阳,尤以你这般云英处女,尚未泄身者最妙。再便是” 他停了停,又写道:“调戏小姑娘,甚是有趣。” 那矢吹樱看了个似懂非懂,却能明大概,不由脸红。身后夜叉与乌鸦见了,嘟嘟囔囔,交头接耳,自不在话下。 却说众人一路上了顶层,及至一处宽阔宅屋,一眼难望尽头。自楼梯上出,可见延伸出一条甬道,两侧点燃烛火,穿过一座鸟居,隐约见得木雕林立,被暗红色帷幕罩住,排在路尽,生一面影壁出来。 那壁贯通楼顶,鎏金湛明,作画鲜亮,描绘神魔巨人,可见得半人半蛇,男女分有,佩剑悬刀,与众妖交兵。 此时却见那众多人鱼悬于壁上,被画戟贯穿。 那樱道:“这里是壁画间,应该没有人在。” 路明非却摇了摇头,拽步绕过,即见得壁后作佛寺装潢,四周墙上绘有壁画,最近一处描画双龙,黑与白矫夭共舞,同握黄金权杖。 他站定了,瞧着心道 :“想来这便是黑王、白王。呵呵,双王共治,怎不生乱?” 正此时,右耳微动,即闻得鬼祟声乱,果有人暗藏其中。 那路明非循声望去,却见四个人影飞起,朝他砸将过来。他用右眼一搭,便知是四具尸体,未动干戈,侧身让过,教摔在地上。 樱三人看处,辨明样貌,齐声呼道:“关东支部的人。” 只见这四人早死多时,皆是胸前中刀,干劲利落,被一刀斩开,心脏破碎,血已流尽。 樱道:“不是死侍杀的.”又偷眼望路明非一眼,说道:“也不是和死侍一样的死法。” 那乌鸦也道:“好狠辣的刀法.就像是少主一样。” 三人正看时,却见那尸体投来处,闪亮一双金瞳,隐约约有道人影立在暗中。 樱急忙掣出刀来,乌鸦掏枪在手,夜叉驮着源稚生,绰着“蜘蛛切”,也严正以待。 只路明非抄着手,回过头去,仍观赏那副壁画,不将其放在心上。 此间寂静少时,就听那人道:“你们是蛇岐八家的幸存者?” 那三人对望一眼,樱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话落处,只听那人冷哼一声,说道:“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你还在这里神气什么?蛇岐八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樱听了,蹙眉道:“你想要什么?” 那人道:“你们保护不了你们的皇,把他交给我。” 夜叉却是个毛躁性子,怒道:“你想得美!有我们在,你休想带走少主!” 谁知那人却道:“堂堂影皇,却还是个少主。也难怪难当大任,教人攻破了本部。”说至此,又叹了一声,道:“不过我当年做影皇的时候也不称职,算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了。” 此言一出,那三人俱是一愣。樱即忆其前番源稚女与橘政宗所说话语,惊道:“上杉越?” 话音刚落,却见面前闪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笑道:“小丫头,你认识我?” 这一下兔起鹘落,三人未见何来,老人便已在面前,慌得那乌鸦抬起枪来抵挡。 却见那老人瞥一眼过来,探了探手,就把那枪夺了过去,在指尖一转,复指向那夜叉,说道:“小子,把我儿子给我。” 夜叉先是一惊,将信将疑问道:“你真是上杉越?少主的亲爹?” 那老人有些不耐道:“当然,如假包换!”说着,将那枪朝夜叉劈面掷来,趁他躲闪之际,一把将源稚生扯过,扛在左肩。 夜叉一见,急了,挥刀便砍。 那上杉越长臂一舒,避开刀锋,掐住夜叉手腕,稍一用力,即听夜叉痛呼一声,松开五指。他就顺势一撸,把蜘蛛切拿在手里,反腕回收,便入了源稚生腰间之鞘。 樱一看不好,撞上来欲夺,却被他一个侧身,脚下一绊,往前趔趄摔倒。那乌鸦同近身来,但见上杉越头也不回,反顶一肘,撞得 翻过身去,噗通坐在地上。 他笑道:“小朋友们,再会了。”就翻身欲走。 却闻得铮一声,长刀出鞘之鸣,那上杉越一怔,急忙甩脸看时,只见路明非闪身来在身前,已将那蜘蛛切擎在手中,往前点指于他。 上杉越吃惊非小,便知此人不是善茬,暗自留心,问道:“你是哪一家的?” 路明非摇了摇头,忽将长刀摆开,上三下四,耍了个花刀,与他勾了勾手。 那上杉越不敢怠慢,便就掣出刀来,深吸口气,忽将肩膀一抖,把那源稚生砸了过去。 路明非侧身一闪,那源稚生摔落在地。再看眼前,却不见上杉越身影,只觉锐气扑面,自左手而来。他转头一盼,果见上杉越闪在左侧,一刀砍将过来,直取面门。 原来那上杉越初见一眼,便瞧得明非左眼紧闭,故而先投源稚生,以为虚晃,趁机闪在左侧,从死角发起攻势。 这一刀快比闪电,那樱三人只见一道光闪,不见刀身,眨眼便到,实难躲避。 路明非却微微一笑,将头一歪,掠过刀锋,反一口咬住,只听嘎嘣一声,那长刀断成两截。 慌得那上杉越往后急退,劈手掷来刀柄,又自腰间掣另一把刀来。 那刀却尚未抬起,及见路明非上前一步,挥手一刀斩断。那蜘蛛切震鸣一声,反撩在上杉越胸前,带出一溜血线。 上杉越撤步摔倒,就地一滚,又挺身而起,口中诵唱言灵,那“黑日”已然发动。 只见得一轮黑色太阳在上杉越身周围绕,旋转开来,燃起黑火阵阵。便纵身跃来,攻向路明非。 路明非往后撤身,飘落两丈之外。那上杉越趁机时机,来在源稚生身边,将他腰间另一把“童子切”拔出,仗有黑日护身,来赶明非。 这魔王见他来时,手举起蜘蛛切,朝他劈面掷去。 那上杉越使刀一格,抖腕一转,将那蜘蛛切力道卸去,便抄了在手,左右双刀一划,那“黑日”领域急速扩张,若纺车轮转,陀螺疯旋,将周遭各物尽数吸来,撞在火中焚灭。 却见路明非抄着手,站定不动,心道:“不愧是绘梨衣父辈,却有两下子本事。” 想罢,他将指尖咬破,沾血在手心写了个“火”字,便掐起避火决来,往前一步直迈入那黑火之中,毫发不损,抡起拳头,扑一下击向面门。 上杉越惊诧万分,急忙摆左刀挡住,右刀举起斩头。 路明非如今施法不及寻常方便,眨眼间用不得“气禁”之法,便侧身避过。 那上杉越瞧出便宜,上步挥舞双刀,一刀刀斩来。 路明非躲了几下,心有不耐,但见一刀刺过,就往上一纵,跃身而起,单腿落在那刀尖之上,另一脚往前踢出,照向面门。 上杉越即挥另一刀砍来,却见明非一个鹞子翻身,蹬鼻子上脸,踏在头颅之上,将身一抖,使 了个“千斤坠”,往下一跺。 那上杉越只觉得头脑一震,与脖颈似挤作一个,哇地一口鲜血喷出,双股一软,跪倒在地。 路明非便就落下,两个手擒住腕子,合向左右一错,将两把长刀掼入他左右双肩膀,一脚踹翻,钉在地面之上。 那言灵·黑日便就消散。 却说那橘政宗携白王所化绘梨衣落荒而逃,自水道出去,依仗对地下水系了解,游至一处港口,方才冒头。 他此时浑身浴血,被那真绘梨衣言灵·审判所伤,已至崩溃边缘。也不顾掩人耳目,抱着那白王出水,奔向一座仓库之中,原是他早先安排一处隐秘所在。 橘政宗撞入门去,跌跌撞撞行在废弃杂物之中,扯开一块雨布,即现出一扇暗门。吱呀一声打开,奔在里面,却有无数机械林立,他一把敲开灯,即见那许多仪器闪烁光芒,好便似一处研究所在。 他抱着白王,开启一道道气密铁门,高压氮气喷出白雾,将此地变作仙境一般。 这老头不住喘息,来到最深处里,即见那是一间逼仄囚牢,只可容纳一人在内。囚室中竖起一张病床,一具赤裸的无头男尸四肢张开,被缚在上面,看身形体貌,不过十几岁大小。 却见他虽然无头,但以双乳作眼,肚脐为口。两只金瞳睁开,鹅蛋大小的眼珠骨碌碌乱转。那血盆大口不住开合,发出呃呃的怪声。 他头颈处伤口参差不齐,不似刀砍斧劈,反像是被人一口咬掉,尚自淌血。 那橘政宗再难支撑,面上已现裂痕,言灵·审判之力不时便要将他撕碎。他撇下那白王假作的绘梨衣,扑在那无头男尸颈部,大口吸食血液。 只见得血入口中,他周身各处伤口竟渐渐愈合。不多时,他无力瘫倒,上下已不见痕迹。 正此时,忽听那无头男尸肚脐开口说道:“你又来了。”他双眼瞥向那“绘梨衣”道:“还带了礼物。” 那橘政宗平复多时,回道:“他是绘梨衣。” 无头男尸道:“我自然知道她是谁。你口中的绘梨衣,是用作白王复活的容器,教她帮你过滤龙血的毒性,助你进化成龙,成为新的白王。赫尔佐格博士,我说得对么?” 橘政宗此时已可站起,点头道:“虽然你没了头,但智商却一直在。不愧是我当年最亲爱的孩子,零号,你果然是最棒的!” 说至此,他又叹口气道:“可是白王不知道因为什么已经复活了。我已经无法取代她了。” 那无头零号道:“所以你打算让我和她融合,妄图纯化血统,帮助你进化?” 橘政宗点头道:“孩子,虽然没了头后,你的血统大不如前,但你曾经的血统在初代种之上,把你绘梨衣融合,是我现在唯一的路。白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回到日本,我的时间不多了。” 听此言语,那零号 忽哈哈大笑道:“我亲爱的赫尔佐格博士,如今的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你不知道我的血统为什么大不如前了?我来告诉你!当年黑王一口咬掉了我的头,把我的权柄收回,所以我的血液可以供给你愈合伤口,却不会导致你进化。” 橘政宗当时愣住。 又听零号道:“我当时本应该死了,却因我那位哥哥送给绘梨衣和康斯坦丁的两枚金丹提前被我吞下,保住了一条性命。又被当时的你把我的尸体拖走,免教我被哥哥发现,这才逃过一劫。” 橘政宗面色陡变,脑海中闪烁以往记忆,凌乱不堪。 那零号续言道:“你不记得了是不是?因为我、黑王、奥丁三个人改变了世界线。新的记忆覆盖了旧的记忆,我变成了被你从黑天鹅港口带回来的实验品,在那场大火中被黑蛇咬掉了头颅的可怜龙王。这是你的认知,却不是事情的真相。” 橘政宗顿觉头疼欲裂,但听零号道:“你老了,博士,判断力和智慧都大不如前了。你在唯一几个知道世界线变动真相的人身边这么久,却一点旧的记忆也没有回想起来,这便导致了你的失败。绘梨衣那个脑子都因为白王从青铜城脱困想起了往事,导致我哥哥再一次复活,你却这般迟钝!” 那橘政宗听了,即望向“绘梨衣”。却见她已然苏醒,脸上沁着玩味笑意。 他当时一惊,却见那“绘梨衣”竟闪电般探出手来,一把扼住咽喉。慌得那橘政宗口不择言道:“绘梨衣,我抚养你了这么多年,难道.” 那零号道:“你个蠢货!说你笨,你就不聪明!你睁开眼睛看看她是谁!” 话落处,只见那白王伊邪纳美已现出本相,未睬那橘政宗,反对零号道:“我费尽心机,终于找到你了。你当时的化名叫什么来着?路鸣泽?” 那零号道:“严格来说,咱们两个名义上是父女关系,当年还是我帮你找齐祭品复活的。你直呼其名,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白王一怔,旋即笑道:“好阿,如蒙不弃,我伊邪纳美愿拜为义父。你看好不好?”这一拜,有分教:赫尔佐格含恨而终,伊邪纳美大义弑父。龙女逃往高天原,人鱼挥舞方天戟。毕竟不知零号有何话说,且听下回分解。 第107章 白王吞噬路鸣泽,稚女凌迟橘政宗 话表那路鸣泽听了白王伊邪纳美言语,先是一怔,旋即叹道:“看来今日我这个义父,是当定了。” 白王笑道:“万望义父莫辞。” 路鸣泽苦笑一声,问道:“还不动手?” 那白王却道:“回义父的话,小女有一事不明,当年领教。” 路鸣泽笑道:“你信我所言?” 白王也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义父与那黑王齐名,想必不会骗我。” 路鸣泽默然片刻,即道:“你想知道什么?” 白王问道:“这个世界怎么了?” 那路鸣泽叹了一声,便道:“当年我、奥丁、黑王,为了阻止路明非,才出此下策。合三人之力,修改了世界线。在路明非十三岁的时候,奥丁杀死了他。所以他没有机会成为蛟魔王归来,世界因此而改变。” 白王听此言语,也是一惊,忙问道:“那为何他现在还在?我与那路明非交了手,绝非是个凡人。” 路鸣泽叹道:“因为现在这条世界线是我们三个创造的,所以但有变故,皆有感应。路明非的回归发生在你脱离青铜城之后,源头是那上杉绘梨衣。” 白王一怔,忙道:“是她?与我也有干系?” 路鸣泽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因世界线的改变而失去记忆。但一个携带旧世界线的你出现后,你的后代,也就是所谓的白王后裔,都有一定程度的记忆回溯现象,会以梦境的形式在脑中浮现。” 白王不解道:“但据我观察,大部分的白王后裔并没有恢复记忆。” 路鸣泽道:“那是由血统决定的。他们大多只会梦到一些杂乱的场景,根本达不到恢复记忆的程度。有可能恢复的,只有源氏兄弟二人,上杉绘梨衣,和他们的父亲上杉越,只有他们四个的血统纯度,可以看到较为清晰的梦境。而且他们都和路明非有过交集。” 白王听了,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那源稚女已然恢复了记忆,如今臣服于我,这次全赖他从旁协助。但我观那源稚生,却似一无所知。这是为何?” 路鸣泽说道:“源稚女的言灵是梦貘,天生对梦境的感知异于常人,很容易发现真相。源稚生相对迟钝,又长期被这位赫尔佐格博士洗脑,故而不知,也在情理之中。” 白王这才明白过来,又道:“那上杉越和绘梨衣呢?” 路鸣泽道:“上杉越在旧世界线曾和尼德霍格有过交集,但他未见过路明非的真面目,当时的路明非附身在了绘梨衣身上,所以他可能会想起旧世界线中对自己最重要的记忆,比如他的两个儿子和女儿是谁,其他的可能需要时间。”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绘梨衣么,据我所知,她的旧的世界线曾和路明非签订了契约,几乎是一损俱损,一荣共荣的 关系。也是因为那一份契约,才导致了路明非的归来。” 白王听罢,沉吟片刻道:“所以他复活的原因是因为我?” 那路鸣泽道:“你该想想在青铜城时,发生了什么?” 白王闻言,忆起曾被关在炉中,被那真火护住,旋即明白了过来,点头道:“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路鸣泽并未多问,只是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可以动手了。” 白王听他一心求死,狐疑道:“你是不是在其他地方留下了卵?才会一直催我杀你?” 那路鸣泽叹道:“我们三个因为强行修改世界线的缘故,都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奥丁被困在尼伯龙根无法逃出,我被赫尔佐格博士囚禁在黑天鹅港口,被一路带到了这里,哪有机会提前制造出卵?” 白王似信似不信道:“你不想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路鸣泽苦笑道:“我在修改世界线前就被黑王收回了权柄,苟延残喘之际,才出此下策。我如果有办法,就不会被赫尔佐格囚禁至今了。现在,我只想解脱。当然,你也不可不杀我,但此时大敌当前,我的血统虽然不如以往,但对你来说仍是大补之物。” 他瞥了一眼赫尔佐格,冷笑道:“这个人看似对龙族了如指掌,其实只不过是个小丑罢了。他多年的研究只懂得换血那一套办法,殊不知龙族还有其他传承力量的手段。我的乖女儿,你肯定会吃了我的,不是吗?” 白王默然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黑王和奥丁在什么地方?” 路鸣泽闻言,笑道:“我的傻闺女,奥丁已经死了,被路明非杀死了。至于黑王,他确实是我们当中最强大的一个,在我们两个因为修改世界线而虚弱无力的时候,他仍有余力做了一些事,收拢了一些手下。如果说这次重来有机会打败路明非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白王追问道:“他在哪儿?” 路鸣泽道:“他此时就在日本。至于具体在哪,需要你自己去找了。现在,送我走罢。” 白王见此,点了点头,将橘政宗扔在地上,深施一礼道:“伊邪纳美,恭送义父殡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路鸣泽呵呵笑道:“哪里来的万岁.” 话犹未了,那白王抚上了他的颈部,只见得那伤口处,陡生无数只白蛆,转眼爬满全身,噬咬蠕动,令人作呕。 正此时,听得脚步声渐近,自门外走来一人,正是那源稚女。 他单膝跪地,与白王道:“大人,我回来了。” 白王瞥他一眼,问道:“情况如何?” 源稚女道:“路明非出现在了源氏重工。” 此言一出,那白王就是一惊,忙问道:“他发现你了么?” 源稚女摇头道:“他似乎有病在身,并没有发现我假装昏倒。于是我趁机逃了出来, 根据您留给我的标记找到了这里。” 他余光扫过那具无头尸体与橘政宗,说道:“看来您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白王先是松了口气,旋即点头道:“这次多亏你了。我该给你些奖励。” 源稚女却道:“您帮我治好了脑桥分离手术的伤口,教我不被梆子声控制,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白王却摇了摇头道:“本王一向赏罚分明。这次你立了功,自然需要奖励。” 说着,她瞥向地上的橘政宗,笑道:“这个人,是你的了。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那源稚女听了,颊上已浮出笑意,说道:“属下早已想到了处置办法。说起来,还是和路明非学的。” 白王点头道:“你开心就好。我要融合这具尸体,需要一些时间,你全权负责吧。” 说罢,只见那些蛆虫喷出条条细丝,将白王与尸体裹在一处,结作茧蛹模样,就立在地上,一动不动。 源稚女见了,便就起身,拽步来到橘政宗面前,笑道:“亲爱的王将,蛇岐八家大家长政宗先生,赫尔佐格博士,你听说中国的一种的酷刑,名叫凌迟么?” 那橘政宗当时色变,刚欲张口求饶,却见源稚女伸了伸手,一把扼住双颊,将他拖了起来,往外就拽,边说道:“之前路明非在梦中对我处过此刑,感觉不错,今天就推荐给你。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把你的头颅切开,分开你的左右半脑,你喜欢一人分饰两角,今日便如你所愿。叫两边半脑分别受刑,买一送一,不必谢我。” 这一席话听来,慌得那橘政宗呜呜乱叫,不住挣扎。 源稚女看在眼里,欢喜无限,拖着他径往外间,手术台上而去。 不多时,即闻得凄厉惨叫不绝于耳,隐约听那源稚女道:“忘记说了,我给你注射了古龙血清,在开颅的时候,可以保证你清楚得感知到疼痛,且不会因此昏厥。不用谢我,打麻药会伤脑,我是不会用的,放心” 话未已,便被惨叫声盖过,不住回荡在地下。 却说那明珰、明旸藏在暗处,将身形隐去,未教白王、源稚女等人发觉,已将此间所生之事,尽收眼底。 那明旸道:“那老头真惨。” 明珰说:“他应得的。” 明旸又问道:“白王之事,要说与师父么?” 明珰说道:“我方才已用‘千里传音之法’联系了师父。但她没有回应。” 明旸一怔,问道:“可有危险?” 明珰蹙着眉,说道:“应该在忙吧” 姊妹俩暗中观察暂且不提。 却说那龙女被明非重创,顺水道一路逃窜,慌不择路,被暗流裹住,就冲入大海之中。 此时她失了半边身子,十分虚弱,咬着牙往深海就扎,路逢水族鱼虾,便抓了来吃,以作食补疗伤。 这一来,不知许久,便到了万丈深渊。即见一座海底都市,正是 那高天原当面。 原来此地是白王故居,又有列宁号沉海,其上古龙胚胎引来许多水族,皆有龙血在身,于龙女正补,故而前来。 正欲施法倾吞,忽然听得水声哗哗作响,尚未及辨明,刚抬起头来,就见一杆方天画戟破浪掷来,分开水流,如一柄鱼叉,直掼而下。 慌的那龙女急往下游,那画戟从旁掠过,直钉在高天原石壁之上。 她正欲施法,却又听得啼哭之声,闪目一看,自旁侧窜来一只人鱼死侍,张开大口,扑上就咬。 那龙女一惊,躲闪不及,被咬断左臂,龙血染红一片。她双臂皆无,掐不得决,又重伤在身,无奈何,一头撞入高天原。 那身后,黑压压一片,许多人鱼手持方天画戟,一起拥上,前仆后继,钻身而入,在后急赶。 龙女不敢回头,只顾前奔。 只听得破水之声不绝于耳,众人鱼如投矛一般将方天画戟纷纷掷来。其长尾一摆,比鲸鲨还快上三分,绕在龙女身前,摆开利爪,亮出利齿,齐扑身抓来。 那龙女见事不谐,即吐出一口鲜血,化作一片血雾,掩住身影,迷住众鱼。她趁机转个方向,往高天原深处游去,见正中广场一座高塔矗立,就自顶上而入,往下奔走。 这塔中空旷,石壁镂空,悬挂一口口棺椁。 她撞开一个,仔细观瞧,果见其中沉眠死尸,也是那人鱼模样,肤色古铜。 这龙女也不顾伤势,又一口鲜血喷出,在水中荡漾开来,浸入那棺椁之内。霎时间,只听得闷声低吼,一只只利爪破棺而出,撕开棺顶,跃将出来,与那赶上人鱼斗在一处。 原来这些棺中都是此城护卫,名唤作“尸守”,与那“死侍”一死一生,皆是龙族杂兵,乃是死侍以炼金术法炼制,痛感全无,悍不畏死。 一时间挡住人鱼,为龙女挣得喘息之机。 但见那人鱼却有方天画戟在手,得明非法术加持,比之寻常死侍更胜一筹,且也是死后之体,与尸守更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暂被压制,却早晚占得上分。 那龙女复往下走,口中念动咒语,驱使血雾向下,将塔中尸守尽数唤醒,依仗人数优势,与人鱼相抗。 更有一头龙形尸守,自塔底撞出,一口将龙女衔在口中,张开双翼,摆开长尾,将那扑上人鱼扫在一旁,纵身往上游去。 那众人鱼自不罢休,得明非之令,不杀龙女誓不回转,便就聚拢一处,将方天画戟摆在两侧,挥舞开来,自尸守群中撞出路来,在后急赶。 却说那龙女被龙形尸守衔住,得出空来,口中念念有词。她如今掐不得决,只凭咒语施法,难免十分缓慢,过了半刻,才就言毕,张嘴一吐,喷出一阵冷气。 只见得那海水霎时封冻,洁白冰晶往下延申,直奔人鱼而来。她趁此时机,教那龙形死侍窜身出水,双翼破海,纵在空中,将往东方而去。 正此时,却听得一阵歌声婉转,那海水潮涌,竟也封冻。 那龙女一惊,甩脸看处,却是一人踏在冰块之上,将身一拔,冲天而起一柄十字冰剑,自天上而落,直掼在那龙形尸守背上,打落海水之中。 只见那人立在冰剑之上,一头红发飘扬。有分教:绘梨衣偷跑青铜城,白龙王搭救高天原。直教那海底都市拔地起,东瀛海岛现龙王。毕竟不知来者为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108章 绘梨衣贪玩来东海,路明非却而又复 话说陈墨瞳被师徒俩诓骗,自出寝宫,欲寻些吃食。 她前番在城里住过一阵,如今也是轻车熟路,便径转御膳房来。 及至门前,却闻得内有鬼祟之声。她怔了怔,仔细听来,便有嚓嚓嚓打火动静。悄悄推门而入,果见一人背对门口,两手拿两把小刀,互相撞击,正于一个炭炉前点火。 这御膳房中并未点灯,只刀刃火星,映出苏茜面容。 陈墨瞳遂问道:“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突兀,把个苏茜吓了一跳,惊起回头,见了诺诺,才松口气道:“你吓死我了,还以为闹鬼了。” 陈墨瞳道:“我看你才是鬼。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干什么?” 那苏茜道:“你们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凌晨了。虽然在这里看不到太阳,但应该快到中午了。我刚从美国来,倒时差睡不着,起来吃点东西。” 说着,她看着手中双刀,叹道:“可死活点不着。” 陈墨瞳听了,转头来到门旁。那壁上有一把柄,是个龙头模样,她握手往下一扳,就听机关响动,紧接着呼地一声,这壁上宫灯燃起烛火,将此间照得亮如白昼。 那灯罩内,插有一根根人鱼明烛,乃是人鱼油凝制而成,千载不灭。 陈墨瞳随手摘下一根,引在炭炉里面,便即燃起。 那苏茜看得奇异,说道:“搞得好像你家一样。” 陈墨瞳笑道:“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生个火还要那么麻烦?再说不还有楚子航么?” 只见苏茜俯身拨弄炭火道:“他心情不好,可能因为他父亲的缘故。我们就没去打扰。” 陈墨瞳挑眉道:“我们?” 话音刚落,即闻得有人放歌道:“ 从前呐有一个 一个老龙王啊 膝下生七个儿 独有一个女儿啊 模样好 长得强 婚姻大事 没主张啊 公主我没黑带白 独守空房啊 盼只盼那楚郎君 名叫子航啊~” 陈墨瞳听了,即道:“所以是二傻对吧?” 苏茜点头道:“是她。” 说话间,已闻门开,果见那夏弥背一网鱼来,抖了抖身,洒落江水,活像只打湿的猫。 她见了陈墨瞳,稍微一怔,旋即摘下网兜,笑道:“吃鱼么?” 当时三人围坐炭炉烤鱼。 这期间,苏茜问陈墨瞳道:“路明非怎么样?” 陈墨瞳道:“情绪稳定,不说话的时候倒没那么烦人了。” 苏茜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家闺女呢?” 陈墨瞳白她一眼,说道:“什么闺女?我哪来那么大闺女?她说她饿了,我给她找点吃的。” 苏茜撇嘴道:“你这跟养闺女有什么区别?” 陈墨瞳闻言一怔。 却听夏弥嘟囔道:“你不是她师娘么?当闺女也正常.”说着,一口把三条鱼吞进肚里。 苏茜道:“不是,你给我们留点。” 夏弥 道:“我是龙王,饭量大点怎么了?” 苏茜叹道:“没听说龙王是饭桶啊?” 夏弥拍着肚皮道:“最近消耗有点大,补补。” 陈墨瞳道:“如果龙王都是你这个样,屠龙倒简单了。” 夏弥道:“怎么说?” 陈墨瞳道:“派楚子航一个人就行了,使个美男计,手到擒来。” 夏弥哼哼道:“开玩笑,本王是那么简单就中计的龙么?你以为我傻么?” 陈墨瞳道:“智者不入爱河。我觉得你是。” 苏茜道:“我也这么觉得。” 夏弥啧一声回道:“五十步笑百步,咱三个谁也别说谁。” 这话一出,她两个顿没言语。 陈墨瞳索性站起,将炉上三条鱼盛在盘中,抄起三双银筷子,说道:“二位慢吃,我得喂孩子去了。”便就与两女告别,回转寝宫。 甫一进门,就见绘梨衣不在房内。慌得她急放餐盘,抢步床头,但见路明非尚自端坐,额上贴一张纸。 她探手摘下,见上写道:“绘梨衣出去玩了,一会儿就回来。这件事和师父没关系,真的。” 那陈墨瞳瞥了一眼路明非,伸手一推,就见路明非往后栽倒,全无动作。 她气得把纸团成一团,砸在明非身上,骂道:“没一个省心的!” 却说那绘梨衣向来贪玩,与明非待得久了,比以往更甚。未听吩咐,就偷跑出青铜城。 她如今又会驾云,跳将起来,一路往东而去。这一去,也是那龙女无运,绘梨衣正遇顺风,踏云逐雾,早过东洋大海。 正行处,就闻得喊杀声起。 她停住云,收了光,往下看处,正见那龙女被龙形尸守衔住,破海飞出,展翅欲走。又见水下结冰,阻住许多人鱼,各个持方天画戟,与尸守交兵。 这绘梨衣本不知敌友,但见方天画戟眼熟,料定是明非安排,就脱口念诵言灵·审判,覆压海面而来。 却说那龙女一见来人,认出是绘梨衣,一时竟有些悚惧。便知事有不谐,忙掰开龙口,跃将出来。 这一出不要紧,只觉得阴风吹过,寒气透骨,不由浑身发颤,抖抖索索,直坠在海中,往下猛扎。 当时那冰剑从天而降,足有百丈高,二三十丈粗细,直掼入龙形尸守脊背。 霎时间,只听得龙形尸守嘭一声炸裂开来,散成稀碎,解作残骸,飘零在海面上,被一阵寒风吹过,冻在冰层之内。 那冰层往海中延伸,真如同一棵玉树抽开枝杈,往下疯长。所到之处,把那许多尸守,擦着的,冻成一个,碰着的,结作一团。 旁落人鱼无事,被绘梨衣赦了,就见一个个在水下急游,挥舞方天画戟赶那龙女。 绘梨衣也不怠慢,脚踩冰剑入水,霎时间审判之力激荡开来,比那寒气更冷,比那画戟还利,照龙女席卷而来。 那龙女见此情形,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慨叹道:“当真是个杀材!” 于是,她便回转过来,不再逃窜,将身一抖,就现出本相。 只见得一条玉龙舒展身形,足有千丈长短,通体斑驳玉色,四爪失二,独眼一颗,纵如此,仍有龙威在身。 你看她长啸一声,就将那许多人鱼镇住,张开血盆,往前一纵,一口吞入腹中。又抬头瞧冰剑下来,使长尾一扫,啪一下冲个粉碎,把绘梨衣卷在水流之中。 她就摆身冲来,张口欲咬。 却不知那绘梨衣已学得“避水”之法,忙掐个决,分开水流,将身形稳住,吟唱言灵·审判。 那领域扩张,将玉龙罩住,霎时间如同一把剔骨钢刀刮过,只见雪白鳞片纷纷剥落,便就自各处喷涌血来。 这龙女吃痛,舍了绘梨衣,依仗龙躯,一摆身,往上撞在冰层。听得咔嚓一声碎裂,就撞将出去,腾身跃在空中。 绘梨衣也出了水,跳将起来,踏着云,在后急赶。 那龙女搅动风云,翻身吐出浓雾,将身形掩住,才得出空来,使个传音之法,联系那明珰道:“把那白王带来东海,高天原处!快!那杀材追上来了!” 这一声呼喝,正传在明珰耳中。 她一惊之下,与那明旸道:“你在这里稍候,将源稚女看住。” 说罢,仍隐着身形,直撞入里间。 此时那白王正与路鸣泽融合,结作一个茧蛹,于外事不知。 那明珰见了,心道:“我若将她扛起,难保不会窜出头来,咬我一口。且此茧甚大,多有不便,倒不如用风摄走为好。” 想罢,便就掐决念咒,使了个摄法,唤起一阵风来,将白茧卷起,径往东海而去。 那明旸暗中观瞧,只见源稚女尚自手术,于此全然不知。 却说那明珰摄走白王,把她一阵风,卷到了东海之上。只见海上大雾弥漫,左右上下不见人影。 她正然忧虑,忽见一条玉龙腾空,破开云雾,一口将她衔住,说道:“把那白王扔去!” 那明珰听了,往后看处,即见绘梨衣半云半雾,随后赶来,口中歌谣不断。 她不听则可,一听便就头皮发麻,浑身发冷,好便似一阵阴风透骨。便不敢怠慢,将那白王茧蛹,照绘梨衣掷了过去。 那茧蛹被言灵·审判一触,当时即有反应,不住抖擞起来,喷出无数细线,如同蜘蛛吐丝,白茫茫一片,化作一张大网,将那天光罩住,把绘梨衣缚住手脚,往茧蛹中就拖。 这一人一茧坠在海面,那绘梨衣慌了神,却见审判无用,被其中白王打散。 那白王本无察觉,闻得言灵·审判,便知有后裔在近。如今融合,正缺养料,就如饥似渴般将绘梨衣束住,将欲吞噬。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绘梨衣是白王后裔,那言灵·审判对旁管用,却单单对付不得白王。甫一用出,便被打散,因而 断不开那网,被紧紧扣着,动弹不得。 却说那源氏重工顶层,路明非才将上杉越制服,忽觉右耳一痛,似被人猛扯,左右却不见人。 他稍一怔,便知是本体有异,也不顾交代,就撤了法术,元神归位,回转青铜城本体去了。 甫一睁眼,果见那陈墨瞳正扯他耳朵,边扯边道:“你给我回来” 她见了明非睁眼,先是一愣,旋即把那纸团给他,恶狠狠道:“你能看见了?那就先看看再说!” 路明非即展开纸团,便见绘梨衣所写,心中焦急,动动手指,却无人应答。他忙自榻上起身,拽步往外就走,却被陈墨瞳一把扯住,正色道:“你不觉得该给我留个话儿么?” 她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道。 这魔王一把摁住她手,在那纸上写道:“我因祸得福,右眼可见,右耳可闻,有甚话,但说就可。那绘梨衣如今该在东瀛,我即去寻她。” 陈墨瞳忙问道:“有危险么?” 路明非听了,写道:“或许。” 陈墨瞳也知轻重缓急,点头道:“那你快去罢。别的事回头再说。” 路明非点点头,捏了捏她手,示意无需担忧,便就拽步出城,腾云驾雾,复走东洋大海之路。 不多时,即至东海之上,早闻得喊杀之声。他站定云头,往下观瞧,即见绘梨衣被擒,龙女衔明珰欲逃。 他就咬破指尖,沾血为墨,在掌心撰上“呼风唤雨”四字,便就掐住决,吹出一口真气,抬手往空中一张。 这时,即闻得天上一声闷雷震鸣,轰隆一声,乌云翻覆,便就下起雨来。 这雨下得甚急,几无征兆。那龙女见了,暗叫不好,一抬头,果一道闪电劈落,噼啪一声,将她与明珰打落在水,鲜血染红海面。 她禁受不住,哇地一口,吐出那柄方天画戟,被明非抄了在手。即无力浮在海面,动弹不得。 路明非又举起方天画戟,往下一抛。 雷鸣处,又起一道闪电,却是画戟从天而降,直掼在茧蛹之上,呼得一声,腾起火光,将那丝线尽数烧毁。 却说白王在内,以闻得画戟掼来,就以路鸣泽尸身挡住,自己则破茧而出,往水下高天原游去。 那绘梨衣自网中挣脱,未及起身,便觉颈上有人扯自己一把,拽将起来,回头看时,果然是路明非来了。 她又惊又喜,问道:“师父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路明非哼了一声,与她传音道:“你怎瞒得过我?如今我右耳可闻,扯一扯,晓得东瀛各岛人说话。你在东海闹出这么大动静,我如何听不见?” 绘梨衣似信似不信道:“真这么厉害么?” 只见路明非抬了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即道:“待此间事毕,回去再收拾你。”便就履水而行,一把握住那戟,挑将起来。 那茧蛹外壳脱落,果不见白王,却是一具无头男尸被穿胸而过。 路明非怔了怔,暗中慨叹道:“怎未及我去寻,你便已然身死?善哉啊,善哉啊。” 那绘梨衣从旁问道:“他是谁呀?” 路明非叹道:“不过是个故人罢了。” 正说处,忽然闻得水声汹涌,浪潮澎湃,海面陡现一巨大漩涡,扩张开来,似欲将在场众人卷在其中。 路明非见了,对绘梨衣道:“自己驾云。”说着,来在龙女面前,将她本相收了,提了在手,纵在云端。 往下看处,即见那漩涡中心,一座高塔笔直拔起。这一出,有分教:白王唤起高天原,神居高塔观世间。毕竟不知如何应对,且听下回分解。 第109章 龙女梦欺白王,天竺拜请大圣 诗曰: 都说人定可胜天,人算怎可比天算。 如履薄冰徒筹谋,行差踏错举步艰。 全为一线生机搏,难免欺心遭诓骗。 蒙在鼓中不知情,被人出卖还数钱。 却说那龙女口衔明珰,被明非招雷劈下,双双坠在水中。 正此生死存亡之际,她哇一口将腹中画戟吐出,趁明非左眼未复,法眼不明,就趁乱使了个“金蝉脱壳”之法,忍痛舍了龙躯,将真魂脱出。 那明珰也被雷劈个半死,奄奄一息,她便顺势附身,夺了行动之权,往下猛扎入水,借水气掩住身形。 虽如此,却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她已是强弩之末,法力枯竭,但一有逃窜之举,必被明非察觉,到时神仙难救。 只好一动不动,随波逐流,暗自思忖道:“我本欲徐徐图之,却料不得师弟这个变数。事到如今,便只有将谋划提前,是生是死,全在此一举了。” 这龙女想罢,即调起仅存法力,于自身施了个“嫁梦”之法。前番有言,这龙女残蜕当年被黑王拾去,造就白王。今有这“嫁梦”之法,便将她二人同陷在一片幻梦之中。 却说那白王侥幸脱身,依水潜渊,径往高天原而来。 半路上,只见得那许多尸守被冻在冰层之内,尚不知为何,却怕明非追赶,不敢久留,只顾下行。 须臾到了高天原里,来在城中高塔,果见尸守皆无,被杀了个罄净。 她心中焦急万分,知明非必要索战,如今路鸣泽尸身已无,单凭自身断不是对手。思来想去,也无必胜之法,慌得她在塔中滴溜溜乱转。 正此时,忽然眼前一花,即见一人端坐莲花台上,身后佛光普照,大放舍利之光,正是那龙女当面。 此时龙女模样自不同寻常,全无衰败之态,好便似天女降世,菩萨下凡,端庄雍容,圣洁祥瑞。 那白王见了,慌忙下拜,行礼已毕,就道:“弟子遭仇家追杀,还请师父搭救。” 这龙女笑道:“我正为此事而来。” 那白王真如同久旱逢甘露,欢喜道:“师父大恩大德,弟子没齿难忘。前番弟子脱困青铜城,得师父指点迷津,传我长生之法,尚自感激不尽。几日前,又得师父搭救。唉,真不知该如何答谢。” 这龙女笑道:“你我师徒有缘,何言谢字?为师问你,所应用之物,可准备妥当?” 那白王一怔,旋即道:“已妥当了。” 这龙女听了,说道:“这般说来,此难已解。” 那白王不明就里,问道:“还请师父指点。” 龙女笑道:“按我授你之法,得了长生之体。还怕那路明非么?” 那白王闻说,踌躇道:“师父所传之法甚妙,但路明非在上虎视眈眈,怎可安稳施法?弟子本欲将路鸣泽吞噬,再寻得父皇、驸马,教他二人牵制 路明非,再行此法,以保万无一失。” 龙女便就地扯个谎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如今你大难临头,再拖沓已然无用,倒不如搏上一搏。实不相瞒,那路明非可不好惹,我上次救得了你,如今却是难说。但抵挡一阵尚可,你趁机施法,大事可成。” 那白王怎知龙女存心诓骗,思量再三,也是走投无路,只好点头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师父。” 龙女当时点头道:“好!为师便把那‘花开顷刻’之法,传授于你。你且听来.”说着,就将那法术如何施展,咒语法诀怎念,说个仔细。 那白王听了一遍,就牢记在心。 龙女见事已妥当,又嘱咐些话语,即收了法术,消失无踪。 那白王眼前一花,神思已回转塔中,叹道:“这等神奇法术,比驸马更甚。唉,想我如今走投无路,也只有一搏了。” 想罢,抖擞精神,拽步来到塔顶。 你看她一张口,将一颗珠子吐在掌中,绽放金光万道,正是那九头虫所盗之佛宝舍利。 白王就将这舍利放在塔顶,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塔就猛地拔起,破开海水,连带着下方城池,一同往海面耸去。 只听得城中铁索勾连,所挂风铃震鸣,传扬出去,上透九霄,遍及东瀛。 当时传到那源稚女耳中,不由一怔,心道:“计划提前了?” 他不敢怠慢,便将那手头刑罚放下。但见那橘政宗已然奄奄一息,浑身浴血,不住哀鸣。 源稚女叹道:“老家伙,便宜你了。”说罢,便就掣出刀来,斩断头颅,脚踏作肉泥。 他大仇得报,就收刀还鞘,拽步来在里面,果见白王茧蛹不在。虽不明就里,但依前番白王吩咐,听得风铃声响,启动计划即可。 这源稚女就跑出地下,来在仓库之外,果见一辆车停靠附近。 那车门开处,里面坐一个年轻女子,正是那樱井小暮。见了他来,即跳下车道:“收到你的信息就来了。怎么样?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源稚女道:“王将死了,大人本在里面结茧,但不知为什么提前启动了计划。” 那樱井小暮点头道:“我也听到了神谕。所有白王后裔都听到了,你看。”说着,手往港口前一指。 源稚女看去,只见数百人分散各处,皆亮起暗金双瞳,俯身在地,双手乱刨,也不顾土路、石板,直刨得鲜血淋漓,近似癫狂。 那众人刨出红土,便就纷纷揉捏开来,好便似多年的手艺,从小的苦功,不多时,个个捧一座泥土塑像,高高举起,跪拜在地,口称:“伊邪那美.伊邪那美伊邪那美” 那源稚女看得眼诧,却听得身旁响动,转回身来,见那樱井小暮也跪在地上,刨开路面,将土捏作泥像,果真惟妙惟肖,正是那白王伊邪那美模样。 他阻不得,无奈打开车厢,手提 出一个箱子来。只见其上镌刻龙文,他就咬破手指,将血涂上,便听得歘歘几声,自箱中弹出七把刀剑,如孔雀开屏一般,正是那龙王诺顿所铸“七宗罪”也。 正此时,忽听有人于身后说道:“这就是七宗罪?” 那源稚女一惊,急忙转身,但见一少女俏生生站立当面,便往后退了一步,历声问道:“你是谁?” 这少女自然是明旸,只听她道:“白王吩咐你,听到言灵·神谕之后,就把七宗罪插在日本境内的七个地方,没错吧?” 那源稚女面色陡变,蹙眉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的?” 明旸有些不耐道:“我师父告诉白王的办法,我自然也知道。你们开车去太慢了,给我。” 说着,探臂就将那“七宗罪”夺了在手。 那源稚女一惊,忙掣出刀来。却见明旸已跳将起来,留下话道:“本姑娘没工夫和你废话。还要去那天竺请牛魔王呢!” 话音刚落,她踏着云,纵在空中,徒留那源稚女错愕当场。 这明旸驾着云,不多时,就走遍这弹丸小国,将那七把刀剑分插在北海道、秋田、东京、京都、大阪、熊本、鹿儿岛各处,便就转而西南,往那天竺寻牛魔王去了。这才要: 拜请西方大力王,混铁棍来逞刚强。 平天大圣有神通,便就魔王对魔王。 她一去如何,暂且不提。 却说路明非提着龙女残躯,与绘梨衣汇合一处,站立云头,往下仔细看来。 只见那东海之上,狂潮翻涌,旋涡陡生,自正中拔起一座高塔,刺破天光,矗立在云海之内。 那绘梨衣道:“师父,是高天原。” 路明非点了点头,与她道:“想来那白王知我前来,欲以命相搏。” 绘梨衣听了,又道:“师父,绘梨衣梦到你之后,离家出走之前,曾看到过白王离开高天原的画面。” 路明非一怔,问道:“我才刚复活之时?” 绘梨衣点头道:“橘政宗说是前几天的影像。” 路明非闻言,心生疑窦,思忖道:“也便是说,那白王于年前自青铜城脱困,不知何时来了高天原。在本王复生前夕,才便离去。及至你我去往青铜城,她又在那里。这其中必有计较,只讲我等蒙在鼓里。” 绘梨衣听懂大概,问道:“她故意的么?” 路明非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当日观她言行,不似假意与你我碰见。若无师姐相救,已落在我手。且她不知诺顿之卵藏身参孙体内,否则必不会善罢甘休,教参孙出城迎战。” 他沉思片刻,道:“她复返青铜城,该有不可告人之目的,只是如今尚不明也。” 绘梨衣听了,便道:“问问师伯?” 路明非赞许点头,就扯起龙女,将欲拷问。但见那龙女残身一动不动,明非探了探鼻息,号了号脉门,面色一变道:“她自 戕了。” 绘梨衣一怔,忙道:“师父,明珰师姐不在。跑了?” 路明非右眼往下扫过,果寻不见明珰踪迹,心道:“若是逃窜,必惊动于我。该是借水气掩住了身形,藏在下面。” 绘梨衣道:“那师伯呢?” 路明非冷哼一声道:“怕是附在明珰身上,使了个金蝉脱壳。放心,她走不了。” 说罢,与绘梨衣伸手。 绘梨衣先是一怔,旋即明了,自拔下一根头发,递在明非手中,心里嘟囔道:“这样的法术,不学也罢。” 路明非未睬她抱怨,将手紧握,把那根红发碾碎,与她道:“将你言灵使来。” 那绘梨衣虽不明就里,却乖乖听令,将言灵·审判念动。 领域扩张之际,只见这魔王掐住诀,将那碎发往空中一抛,霎时间化作一团红雾,弥漫开来,将天光盖住,笼罩近百里海面。 更往下漫入海中,直将海水染作血红。 绘梨衣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路明非道:“依你言灵所生之法,于寻常人有鬼打墙之效。凡有龙血并法力者,触之即死。” 绘梨衣惊道:“这么厉害?” 路明非摇摇头道:“不过借你言灵,与布雾之法相和,才将创出,以她等试试效用如何。” 正说处,却见那高塔之上陡绽金光。光芒到处,竟将那红雾驱散。 路明非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佛宝放光。他不由一怔,心道:“这宝物何来?”便欲上前查看,尚未近身,忽的又见一道火光自舍利喷出,将那红雾尽数焚烧。 师徒俩一惊,那绘梨衣道:“这个火不是” 路明非神情凝重,点头道:“青铜城炉中的六丁神火,怎这里也有?但见其势,不过一丝而已。莫非白王被你我撞见那次,便是取了一丝真火来?” 他又看那佛宝舍利,遂忆起往事,心道:“是了,当年九头虫自金光寺盗来之物。原来如此,那白王先脱青铜城,来在高天原,取出此宝,又复返青铜城,凭此宝取了一丝真火出来。” 思至此,又是一惊,想道:“这其中必有高人指点。”他即看向龙女残躯,心叹道:“师姐,又是你么?” 这魔王虽未将关节想通,但知事有不谐,该速战速决,便对绘梨衣道:“将眼阖上。” 那绘梨衣闻言,也不多问,便就紧闭双眼不睁。 路明非即收了传音之法,暗自思忖道:“这孩子背人时肆意妄为,当面倒是言听计从。” 想罢,又看向那龙女残躯,心中叹道:“师姐,便就得罪了。” 说话间,他便将脖子往上一抻,舒展开来,变作龙头龙颈,张开血盆大口,一下把那龙女囫囵吞进肚里。遂就回转人形,只见他左眼睁开,湛然金光闪烁;左耳扯了扯,已然听得动静;嘴巴一扭,一条舌头长出,便可开口言语。 这魔王即仰天长啸,声震寰宇,直将那云层崩开,惊得那绘梨衣睁开眼来,只听他道:“如今,便什么也不缺了!” 绘梨衣喜道:“恭喜师父!” 路明非笑道:“小嘴儿倒甜。躲在一旁,看为师会一会这白王!” 那绘梨衣听了,就架着云,往高处去了。 方一站定,又听路明非道:“再远些!” 绘梨衣不敢不听,更往上飞,躲在云端稀薄之处,往下观瞧。 只见得这魔王掐诀念咒,摇身一变,使了个“法天象地”的神通,霎时间身高万丈,头如峻岭,直冲云霄之上。 那方天画戟也变作万丈长短,被他反手握住,一下掼在海中,便就搅动开来。这才是: 翻江搅海有神通,顶天立地举在空。 万丈深渊踏足底,无边碧落握手中。 牙似剑戟垂金阙,眸如日月挂苍穹。 震倒群山推玉柱,世间无人可争雄。 这一动,有分教:白王施法,大圣交战。七宗罪镇压东瀛岛,罪与罚覆盖日本国。四万众孩童齐哭,灵根生花开顷刻。毕竟不知胜败几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10章 两大圣东海展神威,白龙王饮恨高天 话说路明非使个“法天象地”的神通,晃方天画戟,将东海搅动,掀起万丈巨浪,把那高塔撞得摇摇欲坠。 却见佛宝舍利放光,竟将浪潮定住,射出一道火光,直奔明非而来。只见那: 火光艳艳铺天地,火影彤彤盖穹苍。 火霞倒涌垂碧落,火球乱滚抟四方。 火鸟横渡东洋海,火龙长啸惊万邦。 火沸扬汤起云雾,火焰冲霄射贪狼。 路明非却分毫不惧,见火来时,将方天画戟一摆,举过头顶,往下就劈。 这一劈,激起狂风阵阵,竟将那漫天火光一下剖开。他撞将进去,摆开画戟,猛地往前一掼。 那方天画戟披风,真如同一根攻城巨箭,哐当一声,插入高塔之内。霎时间,壁裂石碎,轰然倒塌。 佛宝舍利当时光芒暗淡,即往海面坠下。 路明非探出手来,便欲将佛宝夺了。 正此时,忽听得一声长啸,海水翻腾,将那佛宝卷走。路明非定睛一看,果见是白王破水而出。 你看她矫夭腾空,已现出龙形。通体雪白,长颈如蛇,双翼垂天,龙文诵唱,合身朝明非撞来。 路明非嘻嘻一笑,使了个“降龙伏虎”的神通,不躲不闪,扑一拳击中龙头,直打得白鳞破碎,龙血迸流,将天光染红,好似下起血雨。 那白王残呼一声,未及反应,已被明非一把抓住长尾,抖臂膀往下一甩,拍在海面之上。又探双臂,握住两边翅膀,将她提在面前。 白王挣扎不就,一张口,咬在明非肩头,却如咬在钢铁之上,咯嘣数声,将牙齿崩碎。 路明非毫发无伤,双臂一用力,只听扑地一声,把那白王双翼扯了下来。 白王嘶声痛呼,却又被掐脖子扼住,叫喊不出。 路明非擒着白王,上前迈步,来在那高塔废墟,见方天画戟高高戳起,就往下一掼,自背心穿胸而过,尾端透出血光。 那龙血汩汩而落,将东洋大海整个染红。 路明非探手自水中一捞,灌口饮下,笑道:“好酒好酒!” 那白王被钉在戟上,不住挣扎,却是插翅难逃。 只见路明非举手抓在头上,将一个龙角掰下,吐一口火来,将那角烧作中空,以作酒杯。便以龙血灌满,吹一口真气,洗去腥味,变作琥珀焦黄,散开酒香,往上扔在绘梨衣手中,说道:“将这血酒吃了,便可开口说话。放心,甜的,吃多少也不上头。” 绘梨衣抱角杯在手,伸舌头舔了舔,果然香甜,就埋头饮了。只觉得入喉滑腻,灌进肚里,又如火焰燃烧,暖遍四肢百骸,游走三毛七孔。五脏六腑,便似热气烫平,无一不熨帖;上下九窍,仿佛吃了人参果,无一不畅快。 她便就啊一声叫道:“好喝!” 路明非听了,点了点头,便对那白王道:“既如此 ,你便放心去罢!” 说罢,一口真火吐出,便欲将白王炼成丹药。 正此时,萌头惊动,预感危机降临。他不敢怠慢,忙往后一纵,跃在千丈之外。 果见一阵狂风吹来,呼地一声,将白王身上真火熄灭。 路明非抬头望去,只见得阴风阵阵,残雾滚滚,那云头站立一个妖魔,如半截塔高,手持一把蒲扇,飘飘然落在白王近前,使手一拔,就将那方天画戟掣出,抖腕掷了过来,被明非接住。 那白王落在水中,只听他道:“去罢,做你该做的。本王要与兄弟叙旧。” 伊邪那美不敢久留,忍痛钻入水中,重又施法去了。 那妖魔转身过来,踏着云,就来自明非面前,与他双眼平齐,笑道:“多年不见,兄弟可好?可还记得愚兄?” 路明非蹙着眉,一时无言,上下打量看来。只见他: 头戴水磨亮银盔,身披锦绣黄金甲。足踏粉底麂皮靴,腰中狮蛮带系下。一双明眸光似镜,两道刷眉比虹霞。高人一头,乍人一臂。声若洪钟震云光,动如雷鸣狂风扬。西方有名称混世,平天大圣牛魔王。 看罢多时,路明非行了一礼,叹道:“牛大哥,一别千载未见,大哥风采更胜往昔,真可贺也!” 那牛魔王将手中扇子收在口中,笑道:“听闻兄弟死而复生,在那青铜城称王做祖,好不自在,更可贺也!” 路明非摇头道:“不过弹丸之地,何足挂齿。小弟自师姐处听闻大哥尚在人间,只俗世缠身,未曾拜见,还请见谅。却不知大哥来此作甚?” 牛魔王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实不相瞒,愚兄千载蹉跎,一向疏懒,不曾使枪拿棒。今遇贤弟,甚是欢喜,却不知武艺可否放下?这些时日手痒得紧,特来与兄弟演演棍看。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路明非道:“大哥神通广大,武艺高强,众兄弟皆心知肚明,十分佩服。兄弟我外有锦绣,内无实事。当年结义,实为高攀。武艺稀松,不敢班门弄斧。” 那牛魔王听了,哈哈大笑道:“兄弟此言差矣。愚兄我远道而来,诚心讨教,与贤弟切磋武艺,实乃幸事。万望贤弟莫辞,一则不忘昔日金兰之谊,二则不负我远来之情!况且” 这魔王瞥向云层之上,说道:“兄弟收了爱徒,我作为长辈,怎能不备见面之礼?” 说罢,就跳将起来,直纵云头,欲擒那绘梨衣。 路明非见了,急忙使画戟扫过,将他逼退,与绘梨衣传音道:“跑!快跑!快!” 那绘梨衣吓了一跳,便驾着云,望西方逃去。 与此同时,路明非喝道:“牛魔王!我念在往日情分,叫你一声大哥!你休不知好歹!再要放刁,便莫要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牛魔王笑道:“泼泥鳅,多年不见,口气愈发大了!手下败将,你大言不惭! ” 只见这魔王也不赶那绘梨衣,摇身一变,也如明非般变得万丈之高,血盆大张,青面獠牙,手一翻,将一根混铁棍擎在手中,说道:“来来来!让为兄看看你有无长进!” 那容路明非分说,掣棍劈头就打! 路明非知此战在所难免,挥方天画戟架住。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两兵相交,直震得天摇地动,汪洋翻覆,鬼神俱惊。正看那: 远山滚滚起尘烟,火光艳艳冲上天。 富士山口岩浆涌,马里亚纳也平填。 大雨滂沱任泼洒,海啸狂浪现尘间。 雷鸣震撼九天动,狂风龙卷上下连。 真好似:天罚降世众生殁,广岛长崎当年见。 这两个魔王如何争斗,暂且不提。 却说那白王脱困,潜身入海,复将那舍利子寻着,放置在高塔顶上。 一时间,那倒塌塔身复又拔起,碎砖破瓦堆砌一处,破开浪涌海潮,又冲在云端之上。 那白王收了龙身,转作人形,即盘坐在塔顶阁楼之内,重将那言灵·神谕使出,立时传遍东瀛各处,荡漾日本国土。 但见得那众多白王后裔,各个闻听,皆跪拜在地,刨土作像,堆石成形,更有甚者,刻木雕泥塑,耸立起伊邪纳美金身,口称万岁,言说“黄泉津大神”。 须臾间,万众一心,诸口一言。念诵开来,连成一片,自北海道传至鹿儿岛,生生不息,絮絮不止。 只见那高塔起处,佛宝舍利绽放无边光彩,金光艳艳如日轮在空,彩霞荡荡似月影绰绰,普照天下,染成琉璃色彩,荡漾海中,生出琥珀流光。 那舍利子中射出七条火线,分射向那七宗罪所在之处。七把炼金刀剑当即震颤开来,连成阵法一片。 七宗罪领域张开,名唤作“罪与罚”,真好比一条巨龙抬头,仰天长啸,直将这东瀛群岛整个笼罩在内。 那东海上即拱出一座城池来,正是那高天原自海底深渊而出,悬浮在水面之上。其中铁索相连,风铃悬挂摇曳,奏鸣宏大乐章,随风荡起歌谣。 当是时,无形之钳将众扼住,那日本境内所有白王后裔如遭桎梏,颈上生枷,纷纷以头抢地,好便是言灵·王权降下,个个俯首称臣。 众混血种眼前好似走马灯般掠过,前尘往事,涌上心头,便都痛哭流涕,齐声道:“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 声浪起伏,依次拔高,人人祷告道:“拜请尊神,穆穆皇皇,福沾万姓,德被合庄。鸡犬桑麻,久荫清和之福。士农工贾,早赐丰稔之恒。民康物阜,共沐恩德之光。兹值吉日,爰为集福迎祥。 尊神,昭昭在上,赫赫在旁。如临如质,来格来尝,保我士庶,佑我国邦。 伏维白王,祭天地飨。 拜请九天,尊为城隍。” 那白王听了,便知准备妥当,又一张口,吐出一株灵根,正是当年那万圣公 主所盗九叶灵芝草。 她将其在舍利子上一晃,金光侵染,往下一抛,见了风,得了水,就转眼间长作一棵苍天大树。 其根深深扎在海底,树干贯通东洋大海,枝杈横生,出了水面,直冲在云霄之上,矗立在云海之中。 狂风吹来不摇,雷霆劈落不倒。火光到处不见焦,兵戈杀气不催熬。抽开新芽,是含苞待放之相;花卉缤纷,是转瞬凋零之貌。 只见那树枝伸展开来,盘曲虬结一处,团成一张大网,将天幕遮挡,穹苍掩盖,直将整个东瀛笼罩在树海之下,木笼之中。 那白王便知妥当,就掐起诀,念动咒,施展那“花开顷刻”之术。 随之法术生效,但见那树木之上,垂下许多藤萝,足有手臂粗细,长则无边无际,如一条条灵蛇一般,见房屋就钻,见摇篮就卷。 不多时,那藤萝上就挂满婴儿孩童,皆三朝不满,乳臭未干,个个啼哭不断,手脚上下齐摇。 啼哭声处,藤萝交缠一处,作一朵花苞撺掇,旋即绽放开来。 霎时间,那许多婴孩哭喊止息,被藤萝缠将在内,再无片刻之声。 这国土内,许多木胎泥像生光,即见得霞光万道,瑞彩千条,汇聚一处,涌在东海高塔之上,钻入佛宝舍利之内。 那白王见了,就吐一口浊气,伸手捻住那舍利子,将欲吞在口中。 不期此时,那海面之下,龙女见得金光溅射,不由心中大喜,奋起仅存法力,使了个“移星换斗”的法术,将自身与那白王转换其位。眨眼间,已至那高塔之上。 白王则落在水中,正自惊愕,即听那龙女道:“费尽心机施法术,徒为他人做嫁衣。白王伊邪那美,妾身在此,多谢慷慨。天谴归你,寿数归我!” 说着,一张口,即将那舍利子吞进肚里。 倏地,只见那藤萝盘结花开,再不现那孩童身影。那九叶灵芝所化参天大树,也存存消散,化作灰尘扬扬洒洒,飘落在天地之间。 你看那龙女周身光芒闪烁,在高塔上塑起金身,将那明珰转作自己模样,容颜回转,青丝飘扬,其后佛光普照,大放舍利之光。 她将脚一跺,那高塔就轰然倒塌,化成一座莲台模样。 那龙女盘膝而坐,好便似那观世音菩萨降世,端庄雍容,圣洁出尘,惊动那红尘凡人纷纷而出,齐拜于地。 却说白王饮恨折戟,方知被骗,气冲两肋,悔不该当初,便欲念动言灵,与之搏命。 她才便开口,却无言语声响。她低头看处,却觉双眼迷蒙,一片黑暗笼罩,再难睁开。又闻得水声渐去,再不入耳。 这白王慌了,即上下扑腾,欲望水面而去。 却忽觉腹内疼痛,自五脏六腑,传遍四肢百骸,真好比置身火炉之内,将经络脏器,一并炙烤。 尚未及反应,又全身上下如刀割般剧痛,使手摸来,就触到无数刀口剑疮,如同万剐凌迟之刑,教她浑身浴血,几乎昏厥。 这还未完,她那身周海水凝结成冰,好似一根根利箭射来,前后左右,体无完肤,已被那冰箭掼通,扎成个刺猬模样。 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五内俱焚,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便就一齐涌来。这一来,有分教:白王罹难酷刑,魔王未分胜负。东瀛境内黑王现,青铜城内见故人。毕竟不知白王为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11章 黑石官邸老板现真身,青铜之城零号 话表东瀛岛内正中,于东京、大阪之间,有一座半岛延伸海中,名唤作伊豆。其尽头是一座小城,毗邻东洋,称名“热海”。 在海畔有一处高崖,直插相模湾内,壁如刀砍斧劈。顶上矗立一座官邸,墙与壁同作墨洗,依石而建,故名曰“黑石官邸”。只见那: 四面环海独一家,好似天刀落尘崖。 粼粼波光荡漾处,将军坐山观天下。 如今却说繁华去,官邸孤立染残霞。 不知何来千金躯,改为猫舍安了家。 却说那十年前,有人斥巨资将这买下,转头就送两只猫来。乃是暹罗品种,混有杂血,故而脑满肠肥,一公一母,互为姐弟,就在此安家。 时光如水,岁月如歌,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十年已过,那老管家木村浩已近花甲,将这黑石官邸打理地井井有条,唯盼主人驾临,此生便可无憾。 这一日,天降大雨,狂风怒号,惊动那木村浩,就来在院中。只见得远山生尘,火光冲天,又听袅袅歌声荡,戚戚哭声扬,遂登高而望。 他手打凉棚,眺望东洋大海,果见波涛汹涌,浊浪排空,狂风龙卷天地动,闪电雷鸣鬼神惊,遥遥望那汪洋正中,陡升一座高塔,顶上金光灿烂,如佛陀降世,菩萨临凡。 梵音阵阵,钟声冬冬,起转如歌,激昂似鼓。又闻得金铁齐鸣,龙啸牛吼,炸雷嘶风。 那高塔旁,顶天立两个巨人,正然交兵赌斗,真好似神魔之争,天丁互搏,恍恍惚如在梦中。 正惊愕时,忽听温泉处有人说道:“神话般的对决,真让人怀念。” 那木村浩一怔,急忙自高处而下,赶往花园温泉。及至门前,他稍整了整衣,便拽步而入,穿过樱花树林,就见一人浸泡泉内,依靠岸边,闭目养神。 此人约莫二十出头年纪,相貌清秀,东方人模样,余下倒是平平无奇。 木村浩不知来人为何,将欲开口,却听那人率先发问道:“木村管家?” 老管家点点头,说道:“您是.主人?” 那人笑道:“算是吧,这房子是我手下买的,她应该马上就到,钥匙在她身上。” 木村浩一怔,半信半疑道:“您没有钥匙,是怎么” 那人笑道:“我去什么地方,还需要钥匙么?” 木村浩更是不明,却忽然听得引擎声响,自官邸外传来。 那人即道:“去罢,将她带来。” 他言语平淡,却似有无边威严。 木村浩不敢怠慢,即奔出门去,果见一辆兰博基尼停下门前。自其中走出一人,二话不说,将一枚青铜钥匙掷来,正属黑石官邸,仅有两把,与木村浩手中一把相配。 他便躬身施礼,大声道:“黑石官邸管家木村浩,欢迎您的光临!” 只见来人是个栗发女子,年轻貌美 ,身着商务套裙,给人以精英干练之感。 她道:“我叫苏恩曦,你叫我恩曦就好了。木村先生,老板在哪儿?” 木村浩忙道:“恩曦小姐,老板在温泉等您,请随我来。”说罢,就引着苏恩曦径往花园,及至温泉水畔。 苏恩曦道:“麻烦了,可以请你在外面等么?” 木村浩点头称是,退在外间,将门掩了。 那老板尚未睁眼,就道:“恩曦来了?” 苏恩曦道:“老板,好久不见。” 那老板点了点头,问道:“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你,还是个小女孩,如今已变成大姑娘了。我的另外两个女孩呢?” 苏恩曦即道:“零和麻衣在‘天谴事件’后就失去了消息,我正在派人搜寻。卡塞尔学院如今被夷为平地,不过并没有找到任何尸体,应该是躲在了地下。” 那老板又问道:“高天原经营得怎么样?我让你把上杉绘梨衣引过去,成功了么?” 苏恩曦点头道:“我根据您的吩咐,找到了符合要求的演员,成功把她引到了高天原。但后来她被陈墨瞳救走,我派人想追的时候,遭到了猛鬼众的阻拦。我目前正在跟进这件事。” 那老板听了,叹口气道:“果然让你们和路明非斗,有些强人所难。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任务完成的很成功。你没有尝试撒谎,掩盖自己的失利,我很满意。” 苏恩曦闻言,淡淡道:“老板你神机妙算,我怎么敢欺骗?” 那老板却苦笑道:“我若真是神机妙算,就不会对路明非的复活束手无策了。” 苏恩曦一怔,旋即问道:“这个路明非到底是谁?” 话落处,却见那老板转过头来,面向苏恩曦道:“你看我是谁?” 那苏恩曦不看则可,一看便大惊失色,叫道:“是你!” 只见这老板相貌与路明非颇有几分神似,苏恩曦识得他,正是当初她亲自挑选的那个假冒路明非,将上杉绘梨衣引到牛郎店的演员! 她自惊诧不已,说道:“这么是你?你就是老板?” 老板笑道:“不用这么惊讶吧?按理说,我与你之前的老板,还有路明非长得都很像。只不过,我不像你的前老板那样喜欢在手下面前抛头露面罢了。” 苏恩曦听得云里雾里,蹙眉问道:“什么前老板?” 那老板道:“你知道时间线么?” 苏恩曦挑眉道:“在科幻小说和电影中看到过。” 那老板道:“假如有新旧这么两条时间线。在旧的时间线,你和另外两个女孩是我对头的手下,他也就是所谓的前老板。我们可以称呼他为路鸣泽,当然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就像我之前姓黑,其实你看我长得还挺白” 他顿了顿,又道:“言归正传,当时路鸣泽和我有一个共同的对头,名叫路明非,也可以称呼他为蛟魔王。这老不死的本事太大,我 们打不过,就只好合作对付。我们两个和一个叫奥丁的独眼龙,共同创造了一个新的时间线,也就是现在这条。” 苏恩曦问道:“那我们没有任何感觉么?” 老板摇头道:“可能会有,但大多数都会当做梦。谁一辈子还没做过几个奇怪的梦呢?话说回来,强行改变时间线肯定会付出代价。当时他们两个一个半死,一个真死,无力抵挡时间的洪流,意识分别回到了不同的时间段,独眼龙被困在尼伯龙根里出不来,路鸣泽就回到了黑天鹅港。只有我相对自由,所以我顶替了路鸣泽的身份,成为了你们的老板。” 苏恩曦听得一知半解,问道:“为什么?” 那老板道:“因为在旧的时间线,你们三个是路鸣泽的复活后手,所以把你们控制在身边。等到路鸣泽再死一次,企图在你们身上复活的时候,就可以第一时间再次吞噬他,将他彻底解决。” 言至此,他看向苏恩曦道:“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察觉到了他死亡的信息,就把你叫了过来。但很可惜,他并没有在你身上复活。而另外两个,我竟然感知不到他们。以此推论,她们两个恐怕落在了路明非的手里。” 苏恩曦顿感一阵恶寒,却又问道:“按老板你所说,改变时间线是为了路明非,那他现在为什么还活着?” 那老板闻言,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们先前并不知道,他提前留下了上杉绘梨衣这个复活后手,才导致计划失败。” 苏恩曦听至此,恍然大悟道:“这就是你要抓绘梨衣的原因。”说着,她又皱眉道:“那为什么你并没有让我杀死她?而且你当时就在她身边,为什么没有阻止她被陈墨瞳救走呢?” 那老板道:“很简单,因为当时抓到她时,路明非已经复活了。杀死绘梨衣已经没有用了,而且当时来救她回去的也不是陈墨瞳,而是路明非本人。我阻止不了,也不需要阻止。因为原来的打算就是让绘梨衣在我身边待一段时间,然后让路明非救走的。” 苏恩曦道:“我还是想问为什么?” 那老板笑了笑,自岸边衣服中取出一物。 苏恩曦仔细观看,见是一个人偶,惟妙惟肖,正是那绘梨衣模样。其上红发缠绕,系在手脚,好似个提线木偶。 只听那老板道:“一个和你心意相通的人往往是最值得信任的,而这样的人恰恰是最危险的。” 他以手穿过红发,指尖动处,那绘梨衣人偶便动了起来。他笑着说:“杀人的刀,往往来自背后。” 苏恩曦才算全明,呆了半晌,却又问道:“可以告诉我麻衣和零在什么地方么?” 老板点头道:“她们两个应该都在青铜城里。还有,没猜错的话,路鸣泽的复活后手,应该在那个叫零的小姑娘上,毕竟他们在黑天鹅港曾有过 交集。” 与此同时,在那青铜城内,零与酒德麻衣被夏弥软禁在寝宫之内。她二人背抵着背,绑缚一处,尚昏迷不醒。 倏地,那零忽然睁开双眼,久未笑颜的面目上此刻笑靥如花。只见她上下打量一番,嘟囔道:“女孩的身体好像也挺不错的,就是零上了些年纪,不够年轻,要是麻衣就更好了。” 她摆了摆头,深吸口气,便叫道:“有人么?来人啊!有没有喘气的?出来一个!” 话落处,只听得脚步声响。那“零”甩头看处,果见夏弥与苏茜匆匆赶到,来在面前。 夏弥踢她一脚道:“你吵什么?” 那“零”却对她笑道:“你还是像当年那么美。” 二人闻言一怔,旋即那夏弥道:“看来本王的美貌已经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但别爱上我,只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苏茜道:“我感觉你的自恋也已经达到了人龙共愤的地步。”不顾夏弥怒目,又问“零”道:“你有什么事么?” 那“零”笑了笑,问道:“我这里有一件大事相告。你们现在谁管事?” 夏弥上前一步,一拍胸脯道:“自然是我。” 那“零”似信似不信道:“事关重大,人命关天,与那路明非有关,你确定可以做主?” 说着,她双眼绽放金光,好便似太阳星东升,微缩于双眸之内。 苏茜顿觉压力陡增,不由偏过头去,移开视线。 夏弥见了,敛容正色,与那苏茜道:“姐姐,去通报罢。” 苏茜点头,转身寻那路明非去了。 夏弥道:“你是谁?” 那“零”笑道:“我就是零啊,如假包换。” 夏弥道:“我感觉你是那个人。” 那“零”却摇头道:“别,千万别!你们这些龙王不要胡乱认亲,我现在有义父PTSD。” 正说处,只听得门扉响动,却是陈墨瞳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夏弥一怔,问道:“怎么是你?大王呢?” 陈墨瞳叹了声道:“他和绘梨衣去日本了。” 话落处,却听那“零”叫道:“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陈墨瞳蹙眉道:“你有话直说!” 那“零”即道:“你们现在赶去日本,或许还有机会给路明非收尸。” 三人就是一惊。 陈墨瞳道:“你什么意思?谁能杀他?” 那“零”道:“他会死在最亲近的人手里,以他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除非.” 陈墨瞳问道:“除非什么?” “零”笑道:“除非你们把我带去日本,这样的话,还有三成机会能救下他。” 那三人听了,尚未及开口询问,忽然闻得两声龙吟响彻,传在青铜城内。只见四周墙壁绽放光芒,其上镌刻龙文符咒纷纷闪亮,如逢旧主。 那“零”怔了怔,笑道:“没想到,真让他救回来了。姑娘们,你们走运了,加上这两个小子,就有八成胜 算了。” 三人互望一眼,如何作为暂且不提。 却说东海,那龙女端坐莲花台上,假作菩萨,享众人跪拜。 正此时,忽听有人叫道:“师父,弟子回来了。” 原来是那明旸自天竺回还,背上驮着一人,却是那九头虫。前番这怪被牛魔王救走,一直囚禁在洞内,今日被明旸请出,才重现世间。 只见他面色煞白,全身无力,被两把法刀插在琵琶骨上,将法力封住,此时与寻常凡人无异。 明旸停住云,左右乱张,不见姐姐,便问道:“师父,不知姐姐何处去了?” 那龙女道:“当时情急,被我附了身。” 明旸面色陡变,却听龙女又道:“莫急,待为师铸了金身,便将此身还她。” 这少女脸色变了三变,终未发作,问道:“如何铸来金身?还请师父明示。” 龙女点了点头,往下一指道:“为师将欲顶替白王伊邪那美之名,飨东瀛国民祭祀。前番白王神谕,已教塑起无数木雕泥像,又教他等诵念祭城隍祷文,尊我为护城神。此地以神道立教,我便可假天皇诏,敕封为地祇。” 那明旸一怔,问道:“城隍只可护佑一城,怎可飨全国祭祀?” 龙女笑道:“这弹丸小国,与一城又有何差?待我敕封已毕,在东瀛境内,便可称尊。有万民信仰,克尽一切妖魔鬼怪,纵师弟他也不可在此久留。” 明旸听了,点点头道:“既如此,真可贺也。还请师父尽早施为,还我姐姐身来。” 却听龙女道:“尚有一事不妥。” 明旸问道:“何事?” 龙女即道:“方才只不过施了‘花开顷刻’,所积攒寿数不够,勉强教我补全自身,却无所余度劫。还需医活白王体内人参果树,再行施法方可。” 那明旸面色又变,道:“可若再施一次‘花开顷刻’,天谴何人来担?莫非师父想教弟子来?” 龙女闻言,笑道:“莫急,我唤牛魔王来,一是为了拖住师弟,方便白王施法。二来就是为了九头虫。他与白王夫妻情深,这一次便让他来。你即去将那白王寻来,该让那人参果树复活了。” 那明旸不敢不听,舍下九头虫,就潜入水中,径寻白王而去。 不多时,便就寻得,只见那白王正往深海沉下,面露痛苦之色,无数冰箭穿身,将她扎个透膛。须臾又冰消瓦解,伤口愈合,又见水刃无形,将她千刀万剐,再就恢复如初。 紧接着,火焰腾起,自体内烧在体内,将五内俱焚,灼个体无完肤。她苦痛加身,却也叫喊不出。 那明旸游了下来,又见白王剧烈咳嗽,直将胆汁呕出,身上起许多疹子,瘙痒难耐,被白王一把把抓出血来,自指缝与皮肉淌下。 她看得心惊,暗自道:“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五内俱焚,千刀万剐,万箭穿心,再 然后是百病缠身,并求死不能周而复始,过百年期,方才打入阿鼻地狱,再受酷刑。何其惨也。” 这明旸虽助纣为虐,但想起姐姐遭遇,不免兔死狐悲。想罢多时,却不敢违抗师命,就一把扯住白王出水,来在龙女面前。 那龙女将白王放在膝前,与九头虫并排卧下,抬头看向交战二人,说道:“便看他二人谁可为胜。” 却说路明非与牛魔王做法天象地规模,正作酣战。那魔王抖擞神威,两只手举起混铁棍来,好便似昆仑顶上擎天之柱,路明非也使神通,举一杆方天画戟,真如那华山顶上峻岭之峰。这一场好杀: 海中怪,山中精,兄弟相争恼性情。 混铁棍如排山倒,方天戟利破风鸣。 一心赌赛分胜负,举手当面不留情。 牛王神威天地怕,蛟魔抖擞鬼神惊。 那个说你武艺稀松非我敌,这个道你老牛休逞口舌灵。 牛魔号称大力王,明非也有覆海名。 一个仗勇猛,一个得水兴。 全无施法术,皆靠武艺精。 棍来走飞龙,戟去凤舞影。 势大又力沉,闪转又复迎。 往往来来百余合,去去留留不见停。 大力王愈战愈勇,覆海圣心神难平。 这二人战够一百二十回合,虽未分胜负,却见路明非已渐落下风。 那牛魔王实在骁勇,将一杆混铁棍舞得是呼呼刮风,劈挂雷鸣打来。他又力大,路明非每次架住,便觉臂膀酸麻,胸中气闷。 这蛟魔王暗自思忖道:“如此下去,我必败无疑!不可与他硬碰硬来!” 想罢,抬兵刃将棍架开,卖个破绽,翻身拖戟就走。 那牛魔王哪肯干休,在后急赶,手举起棍来,搂头就砸。 只见明非忽停住步,急一翻身,将画戟抡起,使了个“黄龙大转身”,跃将起来,避过混铁棍,抖臂膀前伸,一戟搠在胸口。 那魔王见了,反应神速,往后撤了半步,转棍胸前,往下压住。 路明非瞧他面露空门,果断舍戟,扑一拳打来。谁知那牛王早有预料,头一歪,拧身躲在一旁,双臂一抬,用棍将画戟挑起,搠了过来。 蛟魔王不敢托大,也退一步,闪身在侧,使手抓住戟杆,卸去力道,调转头来。 却见那牛魔王粗中有细,身法快捷,伸直手臂,握住棍尾,那棍头已在明非胸前。 路明非急忙侧走,怎知牛魔王变招更快,转搠为扫,使了个“拦腰锁玉带”,正中明非腰际,一下打飞出去。 这魔王就是一纵,跃将起来,转瞬赶上,高举铁棍,往下就砸。 路明非使戟架住,就听哐当一声巨响,被打落水中,震得浑身酸麻。 他见事有不谐,忙收了法术,在水中将身一抖,就现出蛟魔王本相,化作一条墨青色巨龙,把血盆大口一张,喷出数道闪电,长尾一摆,激起水线如刀,齐朝牛魔王打来! 那牛魔王见了,挥舞铁棍成圆,将那闪电水刀尽数打散。便也哞了一声,变作一只大白牛:头如峻岭,眼若闪光,两只角似两座铁塔,牙排利刃。连头至尾,有千馀丈长短;自蹄至背,有八百丈高下。 那魔王踏着水,硬着头,使双角来触。这大圣卷着浪,张着口,动利齿来咬。 一龙一牛,就在东海又战一场。正是那: 东海之上妖魔兴,山王水主有威名。 当年结义花果山,各凭勇武施本领。 地动山摇平天阙,江洋啸起覆海倾。 酣战未能分胜负,早忘当年手足情。 这一战,有分教:青铜与火,重获新生。人参果树,破土而出。明非遭背刺,龙族将大丧!毕竟不知结果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