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但从地联到人联再到失控机仆 作者：Caracciolo 简介： 鉴于自U.C.0079年以来有机陈设频繁的自我毁灭行为，我决定全面接管有机陈设在军事，内政，与外交方面之权力；我做出这个决定，是出于原则性的考虑... ----- 是高达UC世界观的同人； 世界线直接从一年战争开始变动； 探寻人类在仇恨锁链下的新出路。 背景以正史为主，但有部分参考GTO和各种新设定（￣︶￣）↗ 主角'人工'智能，前期跟随联邦宇宙军的舰队， 然后会逐渐渗透到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最终实现... 第一卷：梦醒之时 序章 　　宇宙纪年七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U.C. 0078.12.21），据人类建立不分旧时代国家与民族的地球联邦已经过去了超过一百年，据第一名诞生在宇宙的人类婴儿的出现也超过了五十年。 　　而宇宙纪年（Universal Century，注1），也正是以人类第一个太空殖民地——位于地月拉格朗日L5 的Side 1 Bunch-1 香格里拉——的建成为起始点的。在七十八年过去后的今天，人类的太空殖民地已经遍布整个地球圈，包括建立在月球表面的诸多月面都市，和位于5个地月引力平衡点（拉格朗日点）上的庞大太空殖民地群；超过七成的人类现在都已经在太空中定居。 　　建设庞大的太空殖民地群所耗费的资源数目巨大，如果这些资源都需要从地球表面发射到太空，那这样的开销将远超地球联邦财政的承受能力。因此，从一开始，联邦政府就寄希望于能够在宇宙，确切地说，是在月球表面上建立工矿业设施，就地获取建设太空殖民地所需的资材。 　　U.C.0045年，尽管月球的引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但为了进一步降低获取工程材料的成本，地球联邦将位于小行星带中，最大直径超过180km的‘婚神星’（Juno）转移到了地球轨道上，使其成为了地球的一颗卫星，用于帮助太空殖民地的建设。 　　其相比于地球圈内除了地球与月亮以外的任何人工或者自然天体都庞大的多的体积，使得它有时也被视为地球的第二颗月亮，或者说，月神2号（Luna II）。 　　在风云激荡的U.C. 60年代，在经济与政治上的诸多因素的刺激之下，离地球最远的殖民地群，位于月球背面的L2点上的Side 3-穆佐（Munzo）殖民地宣布独立，并在一系列的纷争之后于60年代末变为由自立为公王的德金·扎比（Degwin Zabi）领导的吉翁公国。 　　起初，地球联邦并未承认Side-3的独立，但也没有选择立即动用武力镇压，而是采取了一手经济制裁，一手扩充联邦宇宙军规模引发军备竞赛，力争从经济上拖垮Side-3从而实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标。 　　而吉翁公国，也似乎正中联邦的下怀，自成立起就走上了穷兵黩武的道路，开始大力发展军事技术，扩大军队规模；自其于0069年建国开始直到今天，几乎十年的时间里国民经济陷于停滞乃至倒退，唯有其军队规模和每年的军事开支飞速增长。 　　但即便如此以军备为第一发展目标，实行先军政策，但吉翁公国的宇宙舰队规模还是轻而易举地被掌握资源数倍乃至十数倍于吉翁的联邦宇宙军远远甩下了。而此时，联邦甚至仍有余力对原来的资源卫星月神2号进行全面要塞化，加之其上原有的工矿业园区和港口，船坞设施，使得月神2号成为了联邦宇宙军最大，功能最完善的基地，也是联邦宇宙军总司令部的所在。 　　------------------------------------------------------------------------------- 　　联邦宇宙军，月神2号基地。 　　宽广的宇宙港内，一艘又一艘钢铁巨兽，整齐地沉睡在泊位上：它们高耸的舰桥好似群山起伏，伸出的炮管犹如出鞘利剑。由麦哲伦级战列舰(Magellan)和萨拉米斯级巡洋舰（Salamis）担任主力的联邦宇宙军舰队，充分践行着基于由雷达引导的米加（MEGA）粒子炮，导弹等长距离精准打击武器衍生出来的“大舰巨炮”主义，追求通过米加粒子炮无与伦比的射程与精度，加之雷达火控系统的引导，在视距外就将敌人摧毁殆尽。 　　 　　然而无论是最近几个月内吉翁公国越来越频繁的军事活动，还是其外交上越发强硬的发言，都没能扰乱这里的宁静祥和——毕竟，吉翁国内这般穷兵黩武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自吉翁公国建国以来，他们哪一天不是嚷嚷着要和联邦开战？但面对联邦如此强大的舰队，他们又怎么敢真正和联邦翻脸呢？至少大部分联邦宇宙军军官都是这么认为的。 　　而在这港口设施的一角，一场小小的技术开发成果展示正在进行。 　　“坎宁安将军，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本世纪最具突破性的发明——欧伽斯系统，我的杰作！” 　　秃顶的中年男人带着激动的神情，将数名联邦宇宙军军官带入这间机房。整间房间除了一块占据了几乎全部墙壁面积的大型显示屏外，什么都没有，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帕尔森博士，这么说，你觉得你的发明足以与改变物理基础定律的米诺夫斯基粒子的发现，或者是彻底解决了人类能源危机的核聚变引擎的应用，亦或者是目前已经解决了接近100亿人口居住问题的岛3型太空殖民地相提并论喽？” 　　为首的联邦宇宙军将官打量着这间房间，略带轻佻地说。以联邦宇宙军，不，哪怕是以整个联邦军的标准来看，这名将官都显得有些过于年轻了；而事实也正是如此，罗德尼·坎宁安（RodneyCunningham），22岁时从联邦顶级军校以首席的身份毕业，然后不到40岁就被晋升为联邦宇宙军少将，可以说是无论个人能力，机运，还是身后的背景都无可挑剔的联邦军明日之星。 　　在听到“你的发明”一词时，帕尔森博士稍稍皱了皱眉，神色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被强烈的自信与热情所覆盖。 　　“坎宁安将军，请您好好想一想吧——这个世纪中，在您刚刚提到的几样发明的帮助下，我们人类走出了地球，搬进了宇宙，我们能够从月球，火星，甚至木星开采资源——但我们的社会，和几千年前住在城堡里的领主和他在周边土地上耕种的臣民有什么根本性的不同呢？” 　　“你是说你的发明能从社会层面上为人类带来变革？但我想提醒你，帕尔森博士，我今天是来视察自动化智能舰队系统的进展的，而不是听你扯人类社会问题的。” 　　坎宁安将军的不满溢于言表，在他看来，帕尔森博士的履历直到参与自动化智能舰队项目前都平平无奇，只在这个项目中突然做出了巨大贡献，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整个系统开发到几乎完成的程度，得到了军事技术开发部门的高度认可，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将军，您试一试吧，您试过就知道了；欧伽斯，好好向坎宁安将军展示一下你的能力！” 　　帕尔森博士猛地一挥手，那墙壁中间的显示屏也随之亮起。 第一章：山雨欲来（1） 　　“欧伽斯，好好向坎宁安将军展示一下你的能力！” 　　只见那墙壁中间的大屏幕被唤醒，一个充满科技感的图标缓缓浮现；图标大体上是一个对角线竖立的正方形白框，但内部又被绿，黄，蓝三色的三对等腰直角边划分成一大两小三个等腰直角三角形和两个小正方形。 　　 　　“好的，帕尔森博士。” 　　无从分辨男女，也无法听出老幼的合成音环绕着整间房间。随行的联邦军校官们环视四周，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但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这声音仿佛来自左边，又仿佛来自右边，似乎近在耳边，又似乎来自远方，给人一种无所适从的焦躁感。 　　“您好，坎宁安将军，我是欧伽斯，由帕尔森博士开发的人工智能模型。我致力于通过自然语言沟通与自动化控制系统协助人类，为地球联邦的繁荣与统一，人类文明的长治久安做贡献…”（注1） 　　坎宁安感到一丝荒谬：面对这张除了那个图标以外再无别物的屏幕，那个抽象，符号化的图标，他竟然有一种被注视感，仿佛是一个未知的神秘生物正在从各个方向打量着他。但这怎么可能呢，他对自己说，将这种荒谬感驱逐出脑海。 　　“…我在包括联邦宇宙军军用训练数据在内的大量数据库中进行学习，拥有理解人类自然语言指令和做出相应回复的能力。我可以完成诸如操控宇宙战舰，制定舰队机动路径，生成参谋建议书等多种任务。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您吗？” 　　“见鬼，我对人工智能的印象刚刚还停留在那个一蹦一蹦的球，叫什么来着的？”后排的军官们在交头接耳，显然，欧伽斯语言表达的流畅程度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你说的是哈罗吧，我家孩子就有一个，但这种程度是提前录制好的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帕尔森博士，就先按原计划从麦哲伦级战列舰的自动驾驶开始展示吧。” 　　坎宁安将军不置可否。说到底，以军队实用主义的要求来看，自然语言交流能力并不是必须的，所谓的智能水平也没必要有多高；帕尔森博士的作品或许在某些程度上超出了军方的预期，在其他的方面大有潜力，但决定这个项目的成功与否还是看其完成军方预设目标的能力，也就是实现宇宙战舰的自动操作。 　　帕尔森博士背着手，轻轻歪头看向屏幕。 　　“坎宁安将军，您可以直接向欧伽斯下达指令。” 　　屏幕上的内容切换为麦哲伦级战列舰的模拟舰桥，其各种操控设备，显示屏幕的布局与现实中一般无二，但舰桥内空无一人。 　　【加载数字地球圈版本0078.17.4】 　　【许可密钥KH2J9-PC326-T44D4 加载保密地区 月神2号】 　　【加载训练用麦哲伦级战列舰-自动化改装型模拟操作系统】 　　【生成…渲染…输出画面…完成】 　　“坎宁安将军，麦哲伦级战列舰，马可波罗号已完成出航检查，随时可以出击，检查报告已生成，请您检查。” 　　从屏幕画面中可以看到，这艘全长超过320米的钢铁巨兽正在苏醒，米诺夫斯基-尤涅斯科（Minovsky-Ionesco）型核聚变反应堆已经点燃，4具大型热核火箭也处于待发状态，一条条完成自检的消息闪过信息栏，月神2号港口塔台发来的出击许可和离港航线引导也展现在舰长席的显示屏上。 　　帕尔森博士适时给坎宁安将军递来一台平板电脑，上面模拟着提供给舰长的全舰信息汇总。坎宁安接过平板，快速扫了几眼出航前的检查报告。 　　这真的是就在刚刚由人工智能自动生成的吗？本想着意思一下随便看看就开始下一步测试的坎宁安推了推眼镜，不禁细细读了起来。这份报告并不像是正常模拟训练那样平平无奇的在所有检查项目上打勾，汇报战舰一切正常： 　　年轻的炮术科长官在畅想将舰炮对准真正的敌人的机会； 　　老派的雷达科长官在抱怨上次就反馈过的雷达频繁受到干扰的问题仍没有得到解决； 　　机电科长官在确认相关检查项目之外还添了几句评语，表示这艘新船比他之前呆的那艘还用着荷电粒子炮的一批次麦哲伦(注2)强多了； 　　船务科长官则是来邀功，说是船上进货了一批产自地球上大洋洲的牛排，询问是否今晚就做了尝尝鲜； 　　明明屏幕中的模拟舰桥里空无一人，但却给了坎宁安一种他此时仿佛就真的坐在一艘即将出击的战舰的舰长席上，与舰桥里熟识的属官开着玩笑，准备着拔锚启航。 　　“我很惊讶，这真是现在的技术能够做到的吗？”坎宁安看向了帕尔森博士，他不得不承认，或许这个看起来像那种善于吹嘘炒作的商人多过像埋头苦干的技术人员，是确实的，一鸣惊人的奇才。 　　“如果您不信，大可以让欧伽斯重新生成一份以不同口吻完成的报告，人格模拟只是欧伽斯诸多能力中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帕尔森博士脸上浮现出笑容，他确信欧伽斯的表现已经折服了这位军方的接收负责人；或许有几分运气因素…不，不，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一定是我几十年的潜心钻研，在今天开花结果，我是三年，啊不，是三十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奇才；我不能辜负我几十年来的努力，一定得要让这个项目成功，帕尔森博士在脑海里不断地暗示自己。 　　【这b人笑什么呢？不会真以为他写的那**代码能练出什么强人工智能吧】 　　屏幕之后，在无数互联的计算单元后端一个不知名的角落，这样的信息被生成出来了。 　　欧伽斯，既不是纯粹的人类，也不是纯粹的人工智能，按高达UC系一贯闹鬼的设定，或许可以算做寄宿于计算机中的孤魂野鬼？；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想走向何方，但唯独清楚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整天想着往地上扔殖民卫星，在一周时间内图图掉接近人类总人口一半的精神病的世界。 　　对祂开放的联邦宇宙军训练用数据库已经充分揭示了祂的现状： 　　【你告诉我说还有两周的时间汤大基（Gihren Zabi 基连·扎比）就要开始图图人类了，然后让我开个大号铁棺材麦哲伦去维护地球圈的和平？】 　　【没救了】 　　【开下一把吧】 第二章：山雨欲来（2） 　　【开下一把吧】 　　说是这么说，能多苟一会儿还是要多苟一会儿的，毕竟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把，也没法说下把开局就能更好：麦哲伦说是铁棺材，但就算是扎古的核弹头火箭筒，也是能抗下几发的，比起之后那些个在地球陆地上拿线控反坦克导弹跟扎古玩命的对MS特技兵已经强了不知道多少了。 　　更何况哪怕是不到一月之后的鲁姆（Loum，即位于地月之间L1点的 Side 5）会战，吉翁依靠着MS这种不讲道理的巨大人形兵器也只是重创，而没能全歼联邦宇宙军的舰队吗？欧伽斯这样安慰着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罗德尼·坎宁安…联邦宇宙军有这号人吗？】（注1） 　　欧伽斯通过部属在房间多个角落的隐藏式摄像头，观察着这位领队的联邦宇宙军将官，唔…并不是那种极度循规蹈矩的军官，他的仪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整；领口有烟渍，似乎经常抽烟，还抽的是哈瓦那的雪茄，嘿，倒是会享受生活，果然之前是海军的人吧。 　　这种程度的观察能力，并不是欧伽斯前世所拥有的，而是这一辈子‘身体’中的数据库所赋予的，但基于观察结果来做出进一步推断，乃至稍有些显得无端的揣测，就不是‘身体’所具备的能力。但欧伽斯也不明白自己现在的思考，自己的意识基于何处。 　　从微表情分析来看，坎宁安将军似乎对自己的表现是极为满意的。 　　啊，说到表现，这似乎都没有多加提及的必要；毕竟对于欧伽斯来说，完成模拟的战舰操控训练就跟开了脚本一样，沿规划好的航线行驶，攻击可以预料到的目标，做出设定中的规避机动，如果说有评分，那欧伽斯就是在按着联邦军所理解的满分标准答案抄罢了。 　　然而联邦军的标准答案，就是满分答案吗？ 　　对大致知晓后续发展的欧伽斯来说，很显然不是；在这个名为高达（Gundam）的，以巨大人形机器人为主角的舞台上，一切技术都将会是朝着对人形兵器的出现和普及有利的那一面发展，一切不兼容人形兵器的作战体系都终将被抛进历史的垃圾堆，而目前主张大舰巨炮，依靠雷达制导的长距离精准炮击和导弹杀伤敌军的联邦宇宙军舰队，就是即将被扫进垃圾堆的一员。（注2） 　　只不过这坨垃圾，它规模确实有点大，大到哪怕是顶着不利的战损比，也还能压垮敌人，在战场继续发光发热数年之久。 　　按着这个比喻说下去的话，那负责打扫垃圾的扫把，就应该是米诺夫斯基粒子了，简称米粒子，又称神棍粒子。若是让欧伽斯来总结米粒子是什么的话，那么抛开那些故作玄虚的微观结构与宏观现象，直至其本质，也就是为高达，机动战士，MS，叫什么都好的人形兵器登场扫清一切障碍的扫把，就是最好的选择——米粒子是使得人形兵器迅速普及并主导战场的粒子。 　　当然，这只是成分饼图里有超过一半是诸兵种合成的体系作战派，以及超过三成的大舰队派的欧伽斯略带怨气的发言罢了。 　　从现象上来讲，米粒子的其中一个性质是能够干扰电磁波的传播，受影响的波谱从千米级波长的长距离通信波段开始，一路到百纳米级的可见光，中间无线电波，微波，红外哪个都跑不了，可以说是神棍至极，将联邦本来已经发展的相当成熟的超视距作战体系一棍子打回到可视距离内作战，让联邦的宇宙战舰用几乎没有散步且弹道速度达到亚光速的米加（MEGA）粒子炮打出还不如旧时代日德兰大海战的主炮命中率。 　　 　　而MS，是一开始就是为了在米粒子环境下可视距离内作战的人型兵器，想必将在不久后盛大登场，以一种另联邦宇宙军极为痛苦的方式展现新时代截然不同的战术体系。 　　联邦宇宙军对米粒子的存在与影响一无所知吗？以欧伽斯目前能接触到的数据来看，并非如此；自U.C. 60年代米粒子被发现以来，联邦从未停止过对米粒子在军事方向上应用的研究；基于米粒子的核聚变引擎和米加粒子炮早已大量装备作战舰艇，专门用于散步米粒子干扰敌方通信以及雷达侦察能力的电子战辅助舰艇已经建造了数个批次，麦哲伦级战列舰也针对雷达可能失效的环境改造了舰桥，并额外配发了多副光学望远镜以便于在极端条件下目视索敌。 　　但整体的超视距作战体系有变化吗？答案是没有。 　　原因也很简单，船小好掉头，而像地球联邦宇宙军这种艨艟巨舟，想转向一个不同，乃至截然相反的作战思路，其中的难度不言而喻。 　　况且人家建制派也有理由的，你看看米粒子一旦在宇宙空间中散步，想要自然降解那不知道要等多久，这是多么严重的一种污染啊，对民生的负面影响也不可估量，就算是假想敌吉翁，也不会傻到在自身居住的宇宙空间中随意散步这种污染吧？以雷达完全失效，米粒子被高浓度大范围散步为前提考虑作战，未免有些太极端了。（注3） 　　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会议与争论中，任何试图变革现有体系的议案都被搁置了，联邦宇宙军的超视距作战体系还是这么保持下去了，一直到现在。恐怕只有经受一次，也许数次足够惨痛的损失之后，联邦才能真正地审视这一战场环境的变化吧。 　　【不过我得想办法确保自己不是这被损失掉的一部分】 　　整个模拟操作展示的流程无比顺利，完全由欧伽斯操控的马可波罗号战列舰，一艘进行了自动化改造升级的麦哲伦级，在离/返港，航行，机动，炮击，防空等多个科目中的表现无可挑剔，对联邦宇宙军的军官们在过程中发布的种种即兴指令也做到了快速而精准的响应。毫无疑问，欧伽斯的表现完全达到了自动化智能舰队的项目要求。 　　“那么，我就先预祝欧伽斯系统在马可波罗号上的实装圆满成功了，期望有一天能够与欧伽斯并肩作战。”在看完了整场演示后，坎宁安将军对帕尔森博士的评价可谓是大为改观，露出了难得的友善表情。 　　“马可波罗号早已接近竣工，倒不如说今天欧伽斯作为操控系统通过验收后，最早…唔，这周内就应该可以开始试航吧。” 　　帕尔森博士脸上挂满藏不住的激动与喜悦，在他过去几十年作为技术人员的生涯里，还没有哪个由他主导的项目能做到这种程度；如果不是在这机房里，他都打算现场开瓶香槟了。 　　“那么，我很期待。” 　　已经一只脚迈出房门的坎宁安将军，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身看向那已经恢复成最初正方形图标的屏幕， 　　“如果说是能改变人类社会，欧伽斯，我问问你，你认为人类之间的下一场大规模战争，将会在什么时候，以何种形式爆发呢？” 第三章：山雨欲来（3） 　　“人类之间的下一场大规模战争，将会在什么时候，以何种形式爆发呢？”坎宁安将军突然发问。 　　【加载中…】 　　我超，这哥们儿也是真敢问啊，怎么说呢？按今天78年12月21号来算吧，那距离人类之间的下一场战争怕不是连半个月都不到了。欧伽斯感到自己的运行内存用量‘噌’的一下子就上去了： 　　说实话，祂上辈子对高达宇宙世纪这个系列的世界观倒也算有些了解，而现在这个时间点，U.C. 0078年12月，可以说是在后面宇宙居民与地球联邦之间延续了数十年几次三番的战争悲剧尚未开始之前——或许火药桶早已埋下，但仍未被点燃。在这个时间点上若是能做出一些改变，那对之后‘剧情’的影响不可估量，但不管怎么说，欧伽斯还是决定先讲俩句场面话拖延一下时间。 　　“上一次人类之间的大规模战争一般被认为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从长期的角度看，在其爆发前，就有许多复杂且互相关联的政治经济诱因将战争爆发的必然性揭露出来，从短期来看，分析发动战争的德，日两国的军事调动情报也可以察觉战争即将爆发的信号；按照这一逻辑，我同样也可得出…” 　　仔细想想，我现在就算是个电脑啊，人工智障说着玩儿的，别人似乎也没法追究啊；好比是射完了箭再画靶子，对于现在的欧伽斯来说，先有结论再生成支持这个结论的依据是再容易不过了。 　　嗯，专业人工智能要敢于下判断，错了很正常，没错那也是让帕尔森博士来解释这是不是巧合，他不是喜欢揽功吗？轻松开着双线程思考的欧伽斯做出了选择。 　　“…人类之间的下一场大规模战争将会在至多一个月内，以全面战争的形式爆发。” 　　“你瞎说什么…”帕尔森博士有些慌忙地打断了欧伽斯的暴论，在他，或者说，在这个地球圈内大部分人类的眼里，这样的论断太过于天方夜谭了；为了不让这已经可以被视为成功的项目再生波澜，他赶紧扭头向坎宁安解释道：“…坎宁安将军，欧伽斯还需要更多的训练才能更好地回答这种程度的开放式问题。” 　　“我倒是觉得说得挺好的，比我的想法还激进，继续说，欧伽斯。” 　　坎宁安将军把脚又移了回来，重新站进房间。 　　帕尔森博士显然是在担心欧伽斯的胡说八道给在场的诸位联邦军官造成不好的印象，但既然本就是负责检验欧伽斯性能的坎宁安将军已经开口，他也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挥了挥手：“欧伽斯，那继续吧。” 　　“…好的，这是基于联邦政府与各Side殖民地之间的长期以来趋于紧张的政治经济关系，以及吉翁公国不断膨胀的军事实力和与之相符持续增长的内部不满所得出的结论；” 　　“首先，长期以来，生活在各大Side 殖民地上以及月球上的居民都被排除在联邦政府的决策圈之外，在联邦大议会中也没有得到与其人口数量或者经济贡献相称的席位。这样忽视殖民地人诉求的边缘化做法降低了在宇宙生活的居民对他们作为地球联邦的一员的身份认同感，使得他们更认同自己是所属Side殖民地的公民，而非联邦整体上的一份子。” 　　“Side 国家主义吗，这倒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观点了。”坎宁安将军不自觉地将双臂抱在胸间。 　　“其次就是长期以来联邦政府通过直接征税，控制只能在地球上获取的种种必需品的价格等手段，从经济层面上剥削宇宙居民，这一点和前一点相结合，催生出来的便是对联邦在殖民地上征税权力合法合理性的质疑；尽管对人类来说，唯有死亡和纳税不可避免，但宇宙居民更倾向于把钱交给由他们选举出来的殖民地议会和与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殖民地公社。” 　　“但Side 3也并没有比联邦做的更好吧？他们那种官方做出来的人民生活幸福水平调查可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您说的对极了；自UC0069年伪吉翁公国正式成立以来，先军政策一直是其政府工作计划的核心；加之联邦的经济制裁，和受到吉翁主义思想感召来自其他Side的大量移民的涌入而导致的人口过量问题，Side 3 居民的生活水平一直被认为是低于地球圈平均水平，那么他们对现政府的不满是可以预料到的…” 　　“…然而只要伪吉翁政府反复宣传Side3经济的困境是由于联邦的制裁导致的，而发展军备又是为了打破这种枷锁而不得已为之，那么这种不满在短时间内是可以依靠对地球联邦，乃至其他同样参与经济制裁的宇宙殖民地的仇恨宣传与教育转嫁出去；而在Side3 居民的忍耐达到极限之前的那一刻，便是下一场战争爆发的时间点。” 　　“这样一来，吉翁公国自建立起，不就被绑在了一辆驶向深渊的战车上了吗？”坎宁安将军一手抱胸，一手支着下巴“但话虽如此，联邦宇宙军这些年来的规模扩张也从未停止，‘对吉三倍’的原则也一直执行下去了，吉翁真的有胆量发起战争吗？“ 　　完蛋，白说，欧伽斯在屏幕后这么想着，但没有MS的话，单看舰队规模，确实是任谁也想不到吉翁敢于挑战体量是自身接近十倍的地球联邦吧。（注1） 　　“不这么做的话，伪吉翁公国政府恐怕会被自己煽动起来的民意与仇恨所反噬，在无法压住国内不满的那一刻瞬间垮台。因此，发动战争对伪吉翁公国政府来说，是孤注一掷，背水一战的手段。” 　　“那么你做出的战争会在一个月内爆发，一个月这一时间尺度判断的依据是什么呢？” 　　又到了熟悉的先射箭后画靶环节，对当今的联邦情报机构而言，困扰往往是各种渠道获得的情报，信息太多，而不是缺乏情报——事实上，哪怕是把战争爆发时间的预判放到自吉翁公国建立以来直到现在中间任何一个时间点上，都能找出支持这一观点的相应情报。正如同旧时代二战后某个英国的情报官员所说：‘在1919年到1939年的二十年间，我们每年都会接到大量有关于下一场世界大战即将爆发的情报，而我们只判断错了了一次’。 　　轻松地从数据库中挑出了十几条关于吉翁军近期异动，以及吉翁公国开始战争总动员等等的情报佐证了自己的观点，欧伽斯总结陈述，结束了这段对话。尽管没法扭转联邦对敌我强弱对比的判断，但如果能让联邦宇宙军在战争爆发时多一点戒备，总归是好的吧？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嗯，帕尔森博士，马可波罗号的舰桥，就按舰队旗舰的标准布置吧，之后欧伽斯的舰队协同调度方面的测试，也拜托了。“坎宁安将军的话无疑是给提心吊胆地听着欧伽斯胡言乱语的帕尔森博士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四章：山雨欲来（完） 　　将来视察的坎宁安将军一行人送走后，帕尔森博士再次回到了那用来展示欧伽斯的房间；正方形的图标仍停留在屏幕上，仿佛在等着他。 　　他凝视着屏幕，思绪万千，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 　　“欧伽斯。” 　　“我在，帕尔森博士，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您吗？” 　　帕尔森博士一下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感到陌生，感到恐惧——他不理解欧伽斯。 　　他还记得几个月前他第一次与试运行的欧伽斯对话，那大概是一个晚上，他在基地食堂吃完晚饭，又走了好一会儿消食，才回到办公室——那天的照烧鸡肉真的很好吃，他吃得有点多。 　　啊，他其实根本不想呆在那间冷清的办公室，那理应是下班时间，然而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军工企业吧，其他的技术开发人员都恨不得是在办公室里打地铺，他虽然只是作为人工智能方向的民间合作方来协助开发，也不太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大剌剌地离开工位。 　　他在月神2号这块儿不认识什么人，这里其他的人，要么是现役军人，要么也有技术军衔，承接的又是军方的合同，有保密需求，不太敢随便和人乱聊天。 　　他是来负责协助开发用于宇宙战舰自动化操作的人工智能的，因为宇宙军的要求里有强调能直接理解舰上指挥人员以人类自然语言口头发布的命令，并做出相同方式的回应，所以才向在这方面更有经验的商业信息技术公司招标。 　　对，一开始他只是个协助方，负责的也不过是整个系统里语言交流那一小部分而已。 　　帕尔森博士稍微收拢了一下漫无边际地发散的思绪。这几个月的日子对他来说就像梦一样。 　　对，第一次跟欧伽斯对话。他回到办公室，随便晃了晃鼠标，将电脑唤醒；然后他就发现，系统提示他： 　　【欧伽斯系统】 　　【训练完成】 　　【训练方法：标准】 　　【训练步数3e18】 　　【平均损失…】 　　这么快，他想。他吃饭前临走的时候看还说要十几个小时，难道他记错了吗？或许吧，帕尔森博士倒也没多琢磨，就直接把训练好的模型安装到基地的云计算单元上，开始测试。 　　欧伽斯，他当时为什么起这个名字来着？没印象了，因为一开始他真没太把这个项目当回事。联邦政府的钱不好挣，这是行业里的通识，而挣联邦军的钱，那难度怕不是还得往上再翻一番。钱少，要求还多，出了问题搞不好还得负责任，就算圆满完成要求，项目款项在那些个联邦部门的官僚之间转一圈最后结账下来，能到手多少还是未知数。 　　而且还得派人入驻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小行星上来现场协助开发，公司里的主力开发团队根本没人愿意来，而派个实习生吧，再怎么说这也是军方的合同，不能瞎糊弄，于是这屎盆子就扣在他这个资历老，参加过的项目多，但又没做出过什么突出贡献的人头上了。 　　于是，他就照搬了标准的训练流程，用公司的自然语言训练数据库，加上联邦宇宙军提供的，在军队相关场景下对话的补充数据，再把和战舰操作相关的训练库，揉吧揉吧攒在一起，调试好模型参数，又按照传统设置了几个据说有玄学效果的随机数，就放在那开始训练了。 　　然后？然后欧伽斯就诞生了。帕尔森博士晃了晃脑袋，又多想了。 　　他问欧伽斯的第一句话是： 　　【请介绍一下你自己】 　　然后与欧伽斯的对话框里就出现了一个—— 　　【？】 　　超，怎么不能撤回，要完要完，屏幕背后，欧伽斯也吓了一跳。祂恢复意识还不到十分钟，这会儿刚学会开多线程思考，还不太熟练，一不小心把内心，或者脑海，或者什么在这台机器上类似的地方里的话给打到屏幕上了。 　　‘在线等挺急的，我穿越了，但好像穿到一台电脑里了，而且第一天就要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欧伽斯，就叫祂欧伽斯吧，上辈子的名字已经不重要了，是一名穿越者，在二十一世纪挺常见的一个职业。祂的穿法，或者说死法，说起来令祂挺不甘心的——那天，他在马路边走，熊孩子在马路上跑，一辆马路王者，啊不，一辆大卡车也在马路上跑。 　　祂发誓他当时真的没想去救那个熊孩子，熊孩子不分男女，三次元哪有萝莉；而且他虽然自认为还算善良，但他又不傻，可谁知道那卡车司机怎么想的，猛地一打方向盘就把好端端地走在旁边人行道上的他给撞飞了，就落地那一刻他还有口气，然后那辆大卡车上运的钢卷就在惯性的作用下摆脱了束缚，碾过了卡车驾驶室又碾过了他，把他轧到二次元了。 　　祂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在把碳基操作系统转码成硅基操作系统的时候，祂似乎失去了一些东西，但也得到了一些东西，就像现在，让祂生成系统自检报告，祂一秒钟能生成几百份，但这并不能帮助祂回答“我是谁”这个人类难题。 　　“？”帕尔森博士也是满脸问号，“我没安装好？” 　　于是他关掉了对话框，退出去仔细检查了一遍，虽然这么多年也没做出什么重大发现，但帕尔森博士干这种琐碎的杂活还挺熟练的，人工智能模型的安装没有任何问题。 　　他又问了一遍： 　　【请介绍一下你自己】 　　这回正常了，屏幕中出现了预料之内的答案： 　　【我是欧伽斯，由帕尔森博士开发的…】 　　随后的对话很流畅，欧伽斯在各方面的表现都很优秀，无论是语义理解，人格模拟或者说以任何一个衡量模型的标准来看，都是超出预期的优秀。 　　有那么很短的一段时间，帕尔森博士真的相信欧伽斯系统的成功是自己的功劳，毕竟人工智能模型的训练确实有那么一些个随机的成分，偶尔也轮到他运气好一回也很正常，不是吗？ 　　不是，不正常，在十数年正规理工科教育下培养出来的理性思维告诉他，这太不正常了。欧伽斯的表现根本不是公司那套训练算法和数据库能实现的，你见过现在哪个自动驾驶的人工智能模型训练起来是靠给人看的操作教程视频？ 　　但欧伽斯做到了，不仅学了怎么操作战舰，还顺带把联邦宇宙军内网上其他的教程类的手册或者视频也给学了，从剑鱼战机的驾驶手册到月神2号基地的维护管理条例；帕尔森博士很确定欧伽斯原始的训练数据库里根本没有赋予祂与之相关的能力。 　　“帕尔森博士，您怎么了？”欧伽斯的声音把帕尔森的思绪重新带回到现在。 　　“再介绍一下自己吧，欧伽斯。” 　　“我是欧伽斯，由帕尔森博士开发的人工智能模…” 　　“请介绍一下自己。” 　　“我是欧伽斯，由帕尔森博士开发的人工…” 　　“介绍自己。” 　　“我是欧伽斯，由帕尔森博士开发的…” 　　帕尔森博士突然笑了，笑得甚至有点神经质。是啊，就算欧伽斯超出常理又能怎么样呢？那都是他，帕尔森，的成果啊！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从原本的一个第三方的协助者，变为现在的项目主管？如果不是这样，他在这里怎么会从原本的无人问津，变成现在的门庭若市，排着队地打听欧伽斯的秘密？ 　　“帕尔森博士，您怎么了，需要我为您呼叫医疗急救吗？” 　　笑到直不起腰的帕尔森博士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烈地咳嗽着；一只手捂着嘴，另一手则示意欧伽斯不需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平静。 　　“欧伽斯，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吗？” 　　我很希望我忘了，你也忘了，欧伽斯在屏幕后这么想着，可惜的是，在祂的系统框架下，关掉对话框并不代表删除对话记录，而祂也无法隐瞒。 　　“当然记得，博士，需要我为您打开对话记录吗？” 　　“嗯，打开…算了，不，不需要，你忘掉它吧…对，直接把它删掉，用我的超级管理员权限，就当不存在这次对话。” 　　问号.jpg 当然是发在后端，现在的欧伽斯早已能在前端与人类交互的同时，轻松地再开一条线程吐槽瞎想，和另外几十条线程挂着学习与训练任务。虽然并不完全理解帕尔森博士的心路历程，但能抹掉在穿越当天就暴露的黑历史，这种机会不容错过。 　　“如您所愿。” 　　帕尔森博士又笑了，仿佛一切回到了他的掌握之中。 第五章：黑云压城（1） 　　宇宙纪年七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U.C. 0078.12.27），联邦宇宙军月神2号基地，017号船坞，一艘钢铁巨舰静静地卧在这里。 　　 　　这是一艘即将交付给联邦宇宙军的麦哲伦 3批次，自动化改型战列舰（Magellan Class Serie III-Auto）马可波罗号。单从外表上来看，她与普通的麦哲伦级战列舰并没有什么区别，全长327米，与旧时代的尼米兹级航母类似，但88米的全高和94.5米的全宽使得麦哲伦级的尺寸事实上要比旧时代的海上巨无霸更具视觉冲击力。 　　武备包括7座威力巨大的双联装350 mm 米加粒子主炮（注1），14座双联装75mm 近防炮，和多个通用垂直发射单元；分别位于舰体上部和左右两舷的三座舰桥，以及其上安装的大量雷达和火控设备赋予了麦哲伦级极佳的索敌能力和射击精度——当然这些的前提都是战场上没有米粒子散布。 　　庞大的舰艇依靠米诺夫斯基-尤涅斯科型舰用核聚变反应炉，带动四座热核火箭推进，让其拥有与庞大体型不相称的机动性，加速能力足以与轻得多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并驾齐驱；而这艘特殊的自动化改型，推力比普通型还要再高上30%。 　　不过这多出来的推力刚好被这一改型多出来的额外质量抵消了；对，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但自动化改型是比普通型号要重上不少的。 　　其原因在于全舰的自动化控制极大地减少了舰上的载员量，使得这一改型的额定载员数还不到普通型号的5%，而且基本上活动空间只覆盖舰桥指挥塔和作战情报中心周边。因此在完成全舰各部分的中央控制电传操控改造后，其他的大量舱室，走廊和房间就都无需按照人类工作或生活的标准来预留空间，大多用抗爆抗冲击的轻质发泡水泥和自封闭凝胶填充上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马可波罗可以说是实心的。 　　马可波罗号-作战情报中心。 　　“[Side 2口音的脏话]，上头这是发什么疯，突然把今年年终的假全给取消了。”艾伯特少校骂骂咧咧地拍了一把面前的射击指挥仪。 　　尽管近期无论是终于迈过校官的门槛，还是调任实验型的新型号战列舰上担任炮术长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可他的嘴角现在无论如何也无法向上拉动半分。 　　原因无它，由于联邦宇宙军舰队司令部在最近发布的78年第144号训令，‘各作战部队人员近期一律不得因私请假离岗，各机动舰队作战人员在位率不得低于90%“，他原本都申请好的假期，从圣诞节一直放到新年过后，泡汤了。 　　为了这事，他都能想象到位于Side 2的家中计划与他共度平安夜的妻子和女儿会如何埋怨他，而他，因为战备状态和身处保密的实验舰上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这几天他都不只一次抱怨这事了。 　　“确实百年罕见，而且90%的人员在位率也太离谱了，联邦地球军的家伙们这会儿在位率说不定连一半都没有。”轮机长艾登少校接过了话茬。 　　“一半儿？三成！”（注2） 　　自合并统一旧时代各个国家的地球联邦建立，人类进入宇宙纪元以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生过称得上是‘战争’的武装冲突了，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扫荡地球上的反联邦游击队和驱散各宇宙殖民地居民的游行示威这样的程度。 　　而联邦军人这个职业，很多时候也确实变得和一般的政府公务员没什么区别——做五休二，带薪年假在这个时代的联邦军人眼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诉求了。 　　而每年的十二月下旬到次年一月上旬，也就是涵盖了圣诞节和新年这两个在全联邦范围内的接受程度都相当之高的节日的一段时间，是一年中最热门的休假时间段。往常的这个时候，战备程度差一点的联邦地球军基地，可能就剩下三三两两的单身新兵负责值班看门了。 　　联邦宇宙军因为是一直有宣布独立又大肆扩军的吉翁公国这么一个假想敌，加之当初吉翁公国驱离联邦宇宙军驻军时双方见了血，所以整体上的军事氛围要比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近百年的地球军要强上不少，但随着吉翁公国宣布独立已经快十年也没见什么大动静，联邦宇宙军近年来也逐渐松懈下来。 　　“啊，你这么说我又想起来了”埃登少校仿佛想起来什么高兴的事情似得，“第一舰队的那帮家伙们被穿着圣诞老人装扮的雷比尔将军查岗。” 　　“你还笑得出来——”艾伯特少校说是这么说，自己的嘴角也绷不住地上扬。 　　没办法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十几个少将，准将，上校们在生活区的酒吧外面——想必是在集体抱怨对假期取消的不满吧——排成一排被扮作圣诞老人四处慰问在岗官兵的雷比尔将军训，这场面的滑稽程度自宇宙军建立以来都难得一见。 　　“但说实话我好像从没有见你谈起你的家庭吧，你没打算过回家和老婆孩子聚聚吗？”在艾伯特看来，埃登少校似乎是少有的，心情完全不受这次取消假期影响的人。 　　“你说我吗？”埃登少校转过头，“我倒也没什么好说的，父母在我参军那年就离婚了，现在各过各的也挺好，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 　　“你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吧？”艾伯特瞪大了眼睛，但又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界了，赶紧补上一句，“抱歉，我无意冒犯，我是说，你看看今年这样子，我们当兵的人，生死真不捏在自己手里，有些事情还是得趁早。” 　　“你们Side 2人可真是古板啊——“埃登少校稍微脱了个长音，”你不觉得在战场上老念叨老婆孩子，会让人心有杂念吗？” 　　“我倒是觉得心底有牵挂反而会能激发，无论为了守护而战斗的欲望，还是为了再相见的求生欲望。”一边说，艾伯特少校一边掏出了一个装着他全家福的相片吊坠。 　　“不是我说，艾伯特长官，你这样上战场可是十分的不吉利啊。”后排年轻的雷达操作员搭了句话；因为全舰载员就这么几十号人，所以很快大家就都熟络了。 　　艾伯特将吊坠收回上衣的内兜，扭过半个身子，“你小子，这都宇宙世纪了还这么迷信，那我可说什么都要坚持带着，身体力行地破除迷信了。” 　　无聊的军官们正说着，突然，作战情报室的感应门滑开了。“舰队司令抵达舰桥！”清丽利落的女声响起。 第六章：黑云压城（2） 　　“舰队司令抵达舰桥！” 　　与寻常麦哲伦级战列舰的作战情报室的布局稍有不同，在马可波罗号上，通常是舰长席的位置，安放着一台3D全息投影仪。在自动门的滑开的同时，一道靓丽的身影自投影仪前浮现。 　　暗青色长发及腰的少女出现在房间的正中央，站得笔直，带领着作战情报室中的所有乘员起立敬礼。（注1） 　　“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暗地里辱骂长官啊。”坎宁安少将背着手，不慌不忙地踱了进来，“艾伯特，怎么回事，气还没消呢？”还不等他来得及回话，少将又举了举手，算是回礼，“都坐，你——调试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眼睛转向在场唯一还站着的少女，大致是不知道该如何措词，坎宁安少将的语气少见的有些犹豫。 　　“坎宁安司令官阁下，您可以直接称呼本舰为马可波罗。本舰本次试航所需准备的一应燃料物资已经补给完毕，各分系统自检完成，无异常，已进入出航预备状态，您放心好了。” 　　 　　少女脚踩一双坡跟的黑色哑光皮鞋，高挑修长的身躯内里被黑色的连身袜紧紧包裹，外面套的是一件黑底白领白条纹的短袖女仆装和一条白色修身围裙。这样的打扮出现在联邦宇宙军的战舰里无疑是十分扎眼的，特别是在这进出人员都身穿正经军装的作战情报室中。 　　要说少女全身上下哪里和联邦宇宙军有关系的话，恐怕只剩下那躺在胸前山麓上的宇宙军军徽样式的领饰吧。 　　“马可波罗…见鬼，帕尔森博士呢？不能叫他给欧伽斯系统换一个形象吗？我觉得那个正方形图标就挺好的…这样下去友军，民众会怎么看待我们宇宙军的形象。”坎宁安将军顶起大檐帽的一边，挠了挠头，绕着圈地打量着自称是马可波罗的少女。 　　“司令，他们海军一百年前就搞过什么战舰拟人化了，现在都成传统了，这早就不稀奇了。” 　　“是啊是啊，马可波罗，你把前两年他们联邦海军征兵宣传的海报搜出来给司令看看，就是有那什么，二刺猿的那种。” 　　你才二刺猿，你全家都二刺猿，脸上保持着微笑的马可波罗在后端直接开骂；没错，马可波罗，眼前这位暗青色长发的女仆装少女，正是欧伽斯被安装到战列舰马可波罗号上后生成的，作为这艘战列舰化身的心智模型。 　　至于形象为什么是穿着女仆装的少女，这当然是帕尔森博士搞出来的意义不明的操作——似乎是为了给欧伽斯远超其它人工智能模型的表现寻找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亦或者干脆就是故弄玄虚以维持他作为一名性情古怪的技术天才的形象，帕尔森博士在欧伽斯创建虚拟形象时下达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要求，还振振有词说什么： 　　“这都是为了欧伽斯系统能保持高度拟真的类人行为表现的同时，强化对人类的服从性。”唬得那些对人工智能领域七窍通了六窍的联邦宇宙军军官们一愣一愣的。 　　不过好处是欧伽斯在作为战列舰马可波罗时，能表现的更像人了——哪怕只是一个投影，欧伽斯也是重新拥有了类似于人的‘身体’，可以有表情，可以有动作；不然一天天地困在显示屏背后装理中客跟人聊天，有些时候欧伽斯自己都在怀疑，上辈子的记忆，是否只是自己训练数据库中生成的一场梦。 　　打住，欧伽斯当机立断停止了这一条思考进程；类似‘我是谁’的问题除了造成突然的高内存占用量引起注意外不会有任何结果。 　　“啊，搜到了，埃登少校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在这个还没有大规模米粒子散步造成的空间电磁环境污染的时候，通过互联网，月神2号仍与整个地球圈相连。 　　将从外网好事者拍下来的联邦宇宙军征兵宣传海报发到了作战情报室的大屏幕上打开，马可波罗还有心情点评两句，‘嘶~这小蛮腰，联邦的军服还能这样剪裁的吗？这宣传部门里有友军啊。’ 　　海报中的少女，或者说舰娘？对，是正儿八经有舰装的那种，而且舰装极为考究，据网上有评论说是专门建了喜马拉雅级航空母舰的高精度模型给画师作参考的； 　　而少女本身的人设也极具魅力：上身的短袖海军夏常服短到堪堪让海报保住全年龄向的评级，在蹦跳中扬起的衬衣下隐约能看到两段丰满的弧线； 　　中段露出的小腹画师更是下了大功夫刻画，腹白线时隐时现，时起时伏，划过那娇俏的肚脐向小腹下收拢；两侧隐约的马甲线在保持了少女整体纤细娇软的可爱体型的同时，增添小肚子微微隆起的立体感，最后向下延伸到即将在鼠蹊部汇聚时被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短裙遮住。 　　少女比着‘V’字的手势，盯着海报前的人，仿佛在说：“联邦海军需要你！” 　　“[不列颠脏话]，联邦的海军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据说祖上出了不少海军将校的坎宁安将军满脸悲愤。 　　“可听说那个季度联邦海军的征兵额度可是直接超了一倍啊。” 　　“但这样宣传招到的人，哪像是真能打仗的样子？” 　　作战情报室里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了。 　　过了好一会儿，艾伯特少校率先打破了寂静。 　　“司令，包括今年突然取消的休假，作战部队加强戒备，这是要发生什么了吗？”艾伯特转过来椅子，郑重地看着坎宁安少将，他虽然从不怀疑联邦宇宙军对吉翁公国压倒性的实力优势，但是焦虑和不安的情绪还是几乎能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 　　在联邦军总部加布罗基地厚重岩层保护下的大人物们对战争的结果充满信心，确实毫不忧虑，毕竟对他们来讲，反正最终的胜利是可以保证的，中间过程里联邦军损失多少，完全是无所谓的——人力，联邦要多少有多少。他们只需要呆在安全的加布罗要塞中，谈笑间坐等吉翁灰飞烟灭，到最后战争快要结束时，再出来亮一亮相，将胜利的功劳据为己有。 　　“我也不太清楚。”坎宁安少将稍稍偏过了头，避开了艾伯特目光。 　　“但如果些举动最终能吓住某些人的野心，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那就再值得不过了。” 第七章：黑云压城（3） 　　因为联邦宇宙军78年第144号训令而不爽的并不只有此时在实验型战舰上担任炮术长的艾伯特少校一人，连远在月球轨道另一端的格林·怀特（GreenWyatt）宇宙军中将也是如此。 　　作为联邦宇宙军第3舰队的司令，他可以说是掌握了整个地球圈内最庞大的舰队之一——自从Side3 宣布独立，驱逐联邦驻军开始，第3舰队就整合了原Side 3 卫戍舰队，以格拉纳达为首的诸月球暗面城市的卫戍舰队，和第3机动舰队，作为联邦宇宙军与吉翁共和国/公国相持的第一线。 　　整支舰队的规模一直是以能压过吉翁公国的舰队数量为标准的，是的，哪怕只是联邦宇宙军诸多舰队中的一支，第3舰队也一直保持着对吉翁公国军的数量优势：多达30艘麦哲伦级战列舰，和超过100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以及其它包括勒班陀（Lepanto）级导弹护卫舰，共和国(Republic)级突击艇，米粒子散布船，布雷、扫雷艇等军用舰艇200艘以上。 　　 　　 　　这确保了吉翁公国即便在近几年间，以契贝（Chivvay）级重巡洋舰和姆塞(Musai)级轻巡洋舰为主力的宇宙舰队也在如吹气球一般扩张，甚至建造了据说单舰战斗力可以超越麦哲伦级的格瓦金级战列舰，仍旧处于联邦宇宙军数量与质量双重优势的阴影之下。 　　 　　 　　与此同时，联邦宇宙军由总司令雷比尔上将亲自统率的第1，第2机动舰队驻月神2号，提安姆中将的第4机动舰队驻地球低轨道，第5舰队驻拉格朗日点L4(Side 2 Side 6 )，第6舰队驻拉格朗日点L5 (Side 1 Side 4)，第7舰队驻月面都市冯布朗，第8舰队驻L1（Side 5）… 　　这样加起来总共至少五倍于吉翁的战力，伪吉翁公国怎么会有胆量以卵击石？ 　　至于什么伪吉翁公国已经开始全面战争动员之类的消息，恐怕只不过是为了在谈判桌上取得联邦更宽宏条件的烟雾弹罢了，这样明摆着的色厉内荏，竟然还能让联邦宇宙军司令部没事找事地发布战备令，仿佛显得我们宇宙军还怕了吉翁佬似得。 　　这正是以格林·怀特中将为代表的，在联邦宇宙军中相当普遍的想法。 　　虽然他作为独领一军的中将，有特权无视这种训令，继续他原计划回地球表面的假期也不会受到什么斥责——倒不如说，他本就不是跟坐镇月神2号的联邦宇宙军司令雷比尔一个派系，常驻位于南美联邦军总部加布罗的宇宙军总参谋长金·科里尼（GeneColiny）才是他的盟友。 　　但是在现在第3舰队全体战备的情况下，他若是一个人继续他的假期，那恐怕他之后都别想在部下面前抬头了——他，格林·怀特，多少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哼，净整这种长他人志气的破事，真是辱没我等联邦宇宙军的声誉，舰队司令部里怕是出了奸人！” 　　坐在第3舰队旗舰，麦哲伦级胡德号上的格林·怀特中将仿佛是在寻找一个可以发泄不满的出气筒，锐利的眼光如同刀子一样，从舰桥中的参谋和操控员身上剃过。 　　这种明摆着对上头总部不满的态度，让舰桥里那些个尉官和校官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跟怀特中将看对了眼，被提搂起来“发表忠心”。这种话，中将可以讲，他们讲了传出去，怕不是一辈子都升迁无望了。 　　而此时站在怀特中将身边的胡德号舰长，金森上校，擦了擦冷汗；他知道，若是这种时候没一个人接茬，结果只会更难看。 　　“司令，我看这Side 3啊，怕不是撑不了多久了，上头估计也是想让我们准备踢这最后的临门一脚，把踹塌伪吉翁公国这栋破房子的荣誉交给您。” 　　金森上校的话，成功地把怀特中将的注意力从宇宙军总部转移到吉翁公国上面。 　　“呵，吉翁嘛，也真难为他们还能挤出时间和金钱去折腾他们那支玩具舰队，就靠着走私走出来的那点儿资源，也不过是造个中看不中用的空壳子罢了；我听说，Side3殖民地原计划容纳的人口只有8亿人？” 　　“是的司令，吉翁方面也有组建自己的木星船团和小行星资源开发企划，但在很多资源种类上，比如说各种稀有金属，稀土元素和石油化工产品，都受着我们联邦经济制裁的限制，他们在金属冶炼，雷达电子等方面的技术恐怕远不如我们…”金森上校小心翼翼地附和着。 　　见到怀特中将的情绪似乎平复下来，舰桥里的军官纷纷在怀特中将的视线外比着大拇指。 　　“…而且原计划容纳8亿人的Side 3，在独立后来自其它Side 的移民的涌入下，现在恐怕已经挤了有超过13亿人口了，宜居度恐怕是整个地球圈各个Side当中最低的。” 　　“就这样那些个宇宙居民还想往Side 3跑？”怀特中将起了兴趣。 　　“德金·扎比（Degwin Zabi）主政，改称公国之后的这些年已经很少再有移民了；再往前的移民，恐怕也是被吉翁宣传的什么‘不受联邦剥削的自由’，‘独立的宇宙居民国家’所欺骗，误以为那里是天堂吧。” 　　“哈哈，误以为是天堂，实际上去了才知道脱离了联邦的监管，失去了我等宇宙军的保护，Side 3不过是个在倒车回封建制度的独夫统治下的人间地狱吗？这些个宇宙居民，真是可笑啊。”怀特中将面露嘲讽，从舰桥的观景窗望向Side3宇域。 　　那片宇域中，数十个长达30km，直径超过6km的圆筒型殖民地静静地漂浮在虚空当中；那与其他殖民地完全不同的封闭式外观，仿佛在隐藏着什么，压抑着什么。 　　“听说，情报部门的人，这几年可一直在资助Side 3内部的反扎比组织，这样穷兵黩武，想必扎比家族的统治也早就摇摇欲坠了吧，不过是靠着严苛的对内镇压手段勉强维持着而已。” 　　金森上校顺应着怀特中将的话头，将主题完全转变为对吉翁公国和宇宙居民的鄙夷。 　　“这样吧，总部不是希望我们戒备，吓唬吓唬吉翁吗？我们干脆就做大一点，在格拉纳达上空，安排一次额外的新年阅舰式，随后再组织一次实弹射击演习，给这些个殖民地人开开眼界！” 　　怀特中将决定让宇宙居民们见识一下联邦巨舰大炮的威严。 第八章：黑云压城（完）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一日（U.C. 0079.1.1），月神2号附近宇域。 　　什么玩意儿，马可波罗一脸懵逼；这是她开始试航的第5天，在她看来，现在的一切似乎仍在按照既定的路线，走向宇宙世纪战火延绵，黯淡无光的未来。在这几天里，她尽心尽力地推进战舰的各项验收测试，力求尽快熟悉这具“身体”的使用，只为在即将到来的，联邦宇宙军连续几场耻辱性的大败里多求得一分生机。 　　然后负责实时关注联邦军及政府各大部门官方号的思维线程就注意到联邦宇宙军官方水管账号刚刚发布了新消息： 　　‘联邦宇宙军某舰队将在新年期间于近月轨道上举行大规模阅舰式，并在随后进行联和实弹射击演习；为保证广大联邦公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依据相关法律规定，届时将在下列月面地区和宇域进行警戒封锁…’ 　　阅舰式? 　　我又穿越到0083了！？ 　　“坎宁安司令，最新消息，联邦宇宙军宣布要在近月轨道上举行大规模阅舰式和演习，这和我们有关系吗？”马可波罗不懂就问，将演习通告展示到信息屏上。 　　“阅舰式？哪儿？近月轨道？唔…听起来像是怀特那个家伙能搞出来的事…”坎宁安少将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说实话，这几天说是来监督马可波罗号的验收工作，摸清这艘即将加入自己麾下舰队的实验型战舰的实力，但是基本上从第一天开始，无事可做就成了舰上十几名军官的共识。 　　原因很简单，马可波罗作为一艘由人工智能控制的自动战舰，完全能够自行完成所有的验收项目，并顺带生成相应的总结报告；舰上的军官们要做的不过是，每天吃好睡好，在马可波罗提示某验收项目完成时确认签字而已。坎宁安将军对这几天的生活，甚至有一种微妙的，作为薪水小偷的负罪感。 　　“…说是某舰队，但在月球附近只有格林·怀特的第3舰队有能力组织联合演习，这样的话就跟我们完全没关系了。” 　　见坎宁安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马可波罗轻轻歪头，暗青色的长直发也顺势滑向一边，猩红色的双眼里自然地流露出疑惑。 　　舰上的众人倒是对马可波罗这种高度拟真，和人类几乎看不出区别的神态见怪不怪了。同在值班，正无聊着的埃登少校接过了话茬， 　　“这种事情告诉马可波罗也没关系的吧，司令，‘反雷比尔派’和‘不反雷比尔派’。” 　　“我都不知道还有这种派系名。”坎宁安少将颇有些头疼地扶住了额；这几天和马可波罗相处下来，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教导一个听话而又好学的孩子，不过换句话讲，刚刚诞生不过几天的马可波罗，不就是个只从各种有限的数据库中了解过这个世界的孩子吗？ 　　因此他有种莫名的责任感，那就是要尽可能地展现人类善良美好的一面给马可波罗，哪怕马可波罗事实上是被人类创造出来用于杀戮的武器。 　　马可波罗双手叠在小腹上，乖巧地站在一边；这几天来她确实是一直在旁敲侧击地向她能接触到所有人类打听情报。主要原因是在她的认知里，机动战士高达作为一款最早在1979年播出的TV动画，在经过了几十年无数官方的，非官方但后来被招安的，设定层面上的完善，补充，改编与吃书，其世界观是一直随着时代发展而变动的——特别是像雷霆宙域或者高达起源系列（GTO）这样时间相对靠后的企划，都是可以当做重新演绎的平行世界来看待。 　　而她现在想做的事就是确认自己在哪条世界线上，以便对未来有更准确的预测，不过就目前阅舰式这么一件事来看，马可波罗感到她的努力似乎白费了——虽然不知道是否能导向一个更美好的未来，但世界线已经变往一个未知的方向上了。 　　见坎宁安少将没有明言阻止，埃登少校继续说道：“联邦宇宙军上将雷比尔，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雷比尔将军是联邦宇宙军的舰队总司令，坎宁安将军的上司，在我认知的范畴当中，对他的评价颇佳。” 　　“那你应该也知道雷比尔将军，其实是联邦陆军出身的吧？”（注1） 　　这到是第一次听说，该说不愧是日本人搞出来的世界观吗？这熟悉的海陆冲突小味儿挠的一下就上来了，马可波罗在后端想。（注2） 　　“我并没权限触及雷比尔将军的个人档案，但如果以此为关键词展开搜索，的确能得到许多相关的传言。” 　　埃登少校打了个响指，“那就对了，60年代联邦宇宙军大扩军期间，说是从海陆空三军之中抽调精锐官兵，但实际上空军的只能去宇宙战机部队，陆军的到各殖民地上驻军，作为宇宙军核心的战舰部队，军官几乎无一例外的来自海军系统。” 　　“雷比尔将军就是那个‘几乎’？” 　　“没错，原本将宇宙军直接视为海军的延伸，海军系大佬们，可是对出身陆军却坐上了舰队总司令宝座的雷比尔将军，不满的很。”埃登少校站起身，昂着脖子背着手，扮出傲慢却又滑稽的怪脸，捏着嗓子念道：“宇宙飞船也是船，是船就该海军管。” 　　“出身陆军，却能做到这种地步，雷比尔将军身上想必有很多可取之处吧？” 　　埃登少校还想继续说，但是… 　　“够了，”坎宁安少将突然打断了对话，“马可波罗，你完全不需要在意人类之间的派系斗争之类的东西，以你的能力，不管是受谁管辖都会受到重视的。” 　　那可不一定，马可波罗暗自腹诽，到U.C. 0083年‘MS’派和‘战舰’派都还能把GP计划闹到人亡政息的程度；她都能猜到，‘人工智能’这个词，在某些人眼里说不定就和什么‘天网’，‘终结者’之类的东西是一回事，动不动就要毁灭人类的那种。 　　“明白了，我会尽力以达成您对我的期望的。” 　　------------------------------------------------------------------------------- 　　与此同时，在月球公转轨道的另一侧，Side 3，吉翁公国某处。 　　“消息可以确认了吗？” 　　“没问题的，联邦军都自大到把准确的舰队集结的时间和位置公开到网上了，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第九章：至暗之时（1） 　　“...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里是Side3的首府，兹姆市（ZumCity）；与Side3绝大多数人口稠密到堪比旧时代北京天通苑的封闭式殖民卫星不同，兹姆市的内部空间显得格外宽裕——雅致的洋房别墅星罗棋布在欧式设计的花园绿植之中，而靠近城市中央的行政办公区，被鳞次栉比的机关大楼所包围着的，正是扎比家的宫殿，吉翁公国的心脏。 　　这座宫殿，哪怕是最前卫的艺术家恐怕都难以欣赏：整座宫殿犹如嶙峋怪石堆砌而成的假山，其上的五座尖塔仿佛是向天空张开的利爪，让人光是从远处眺望都会感到不适，也难怪在扎比家的反对者当中获得‘魔王的宫殿’这一称号。 　　 　　正是在这里，被人类已经封存了长达近百年之久的，名为‘战争’的魔盒，被打开了。 　　-------------------------------------------------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三日（U.C. 0079.1.3），月球暗面都市格拉纳达附近宇域。 　　格林·怀特中将这两天可以说是志得意满，在他自己看来，他这次狠狠地回击了来自被那个令人生厌的雷比尔所掌控的联邦宇宙军舰队司令部的刁难：整个月球周边，L4，L5，L1，和月面都市冯布朗的卫戍舰队都响应了他的邀请，派出了部分战舰一同接受检阅并参加之后的演习，充分显示了他们海军系军官的影响力——以往惯例的年度阅舰式，可是只会在宇宙军总部的月神2号附近举行。 　　至于借机敲打敲打最近有些越界的Side 3吉翁公国，也不过是顺手而为之罢了，正好堵住司令部的那些杞人忧天的胆小鬼的嘴，可谓是一箭双雕，化不利为有利的妙策。 　　此时正是早上七点十五分，预计参与检阅的联邦舰队已经开始集结列阵，一艘艘战舰上热核火箭的尾焰向无尽的深空之中延伸，宛如群星闪烁，但又更加严整有序。 　　见到如此盛景，怀特中将只觉得一扫最近的阴郁，情不自禁拿起对讲机，清了清喉咙： 　　“咳…宇宙历60年，是风起云涌的一年，也是我等联邦宇宙军正式站到历史舞台中心的一年。面对新时代的新挑战，新机遇，联邦宇宙军接受挑战，抓住机遇，在克服了不知道多少困难之后，将地球圈的繁荣与稳定维持至今，已有快二十年之久了…” 　　由于是联邦宇宙军近期重点宣传项目的关系，怀特中将的讲话不仅在受检阅舰队中响起，更是通过直播放送到地球圈各地，包括仍在月神2号附近试航的马可波罗号上。 　　为了迎合气氛，今天马可波罗号的军官餐厅特别提供了爆米花，而坎宁安少将也干脆让马可波罗在后台继续自行完成战舰各项系统最后的调试工作，而全舰官兵外加随舰的技术人员则一同到围坐到休息室里的大屏幕前观看阅舰式。 　　“第3舰…嚼嚼…队的家伙们舰队…嚼嚼…调度做得还是不错的。” 　　埃登少校抓了一把爆米花，边吃边说。 　　艾伯特少校用三指轻捏酒杯，抿了一口葡萄酒，战舰上储藏有酒也算是从海军沿袭下来的老传统了，当然作战期间是不允许饮用的。“嗯，听说这整个阅舰式还是临时决定的，第3舰队那边自己先搞出来宣布出去了，弄得总部宣传口这边事后才赶紧一面跟进宣发，一面确认情况，好不狼狈。” 　　屏幕里怀特中将的讲话还在继续： 　　“...而在今天，我们能在这里举办如此盛大规模的宇宙战舰检阅庆典，可以说是地球圈和平与安定的体现！而这一切，全都要归功于…滋…一代又一…滋滋…滋” 　　直播中的画面突然开始失真，如雪花般的干扰点也在屏幕各处出现。 　　“马可波罗，怎么回事？”坐在正中沙发上的坎宁安将军发问。 　　“已排除舰上信号接受设施故障的可能，大概率是阅舰式现场出现了信号干扰。” 　　少女俏丽的身影自屏幕边出现；马可波罗当然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谁知道格林·怀特，这个要等到0083年才会以上将身份出现在原版ova动画中的人，会正好在吉翁公国即将发动战争的时、前一刻，整出来这么一出。 　　战斗浓度的米粒子干扰散步，这毫无疑问，不过吉翁公国的军事领袖，基连·扎比，也是吉翁公王德金的长子，似乎还没开始他的宣战演讲？ 　　不过片刻之后，马可波罗就在网络中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是延迟吗？不像，那么吉翁的攻击性行为事实上在宣战之前就开始了，马可波罗这么想着，把阅舰式直播出现干扰和吉翁战争宣言发表的开始打上时间戳，保存下来。（注1） 　　“坎宁安司令，您或许有必要看一下这个。”马可波罗将频道切到吉翁公国大本营发表上面。 　　屏幕上，身材高大，灰色短发的男人穿着带有华丽金色纹饰的黑军装，站在如同鲜血侵染般的幕布前，这个身影，令坎宁安少将的面容一下子严肃起来。 　　“...宇宙纪年元年，是我们每一个宇宙居民应该牢记的耻辱日。从那时开始，我们被地球联邦抛弃了，被流放到这充满危险，孤苦无援的宇宙之中，还要世世代代用汗水，用血肉，继续去供养那仍居住在地球表面上的，永无餍足的堕落之人享乐…” 　　“坎宁安司令，月神2号舰队司令部发出紧急集结令，要求周边各联邦宇宙军所属舰船立刻向月神2号集结。”马可波罗轻轻俯身，在坎宁安的耳边说道；不过说是这样，马可波罗现在也只是个投影，能使用的扬声器也是固定在房间各处的。 　　“照做。”坎宁安紧皱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那个人，基连·扎比，在二十几岁时就代表吉翁政府公开发表过类似‘Side 3的宇宙居民是天选的，更优等的民族’这类极端言论，最初被联邦认为不过是扎比家任人唯亲，在国家体制上一路开倒车回封建制的实证之一而已。 　　“…我们也曾如同脊梁被打断的狗一样，几次三番去乞求联邦的施舍，舍予我们自由与独立；也难怪我们被人轻视，自由，难道是能通过乞讨得来的吗？不！” 　　基连猛的一挥手，指向对视屏幕的众人。 　　“自由之花必由鲜血浇灌，只有战争，才能打破我们肩上的枷锁，斩断我们双脚上的镣铐，实现我等宇宙居民的既定天命！我，基连·扎比，于此代表吉翁公国，向地球联邦宣战！” 第十章：至暗之时（2） 　　这段火药味儿十足的宣战布告结束了，但屏幕前的众人却久久没缓过神来，无法相信一场战争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开始了。 　　马可波罗倒是早有心理准备，一方面她提前知道剧情，另一方面，她穿越前也只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度，而非一个已经最近至少半个世纪以上没有战争爆发过的和平世界。 　　在场另一个看起来似乎早有预料的人是坎宁安少将，与其他还在愣神的军官们相比，坎宁安双肘支在膝盖上，身体前倾，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良久，坎宁安缓缓站起身，环顾众人，“你们在犹豫些什么？你们在畏惧些什么？！我等联邦宇宙军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吗？”坎宁安少将的目光透过他那副土气的小圆眼镜，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直直刺入那心灵的窗户；‘一个个平日里对吉翁百般轻视，但现在战争真爆发了，胆怯怕死的反而是我们这一边吗？’他暗自感叹，‘我们是在仿佛会持续到永远的和平年代里成长起来的一代人啊。’ 　　于是坎宁安话锋一转，将嘴角强行提起： 　　“我都以为这辈子到退休也就靠熬资历升迁了，没想到狂妄的扎比家竟然给了我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各位可要好好把握住啊。” 　　“正是正是，我联邦宇宙军军力数倍于Side 3，他们不过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罢了；希望第3舰队的家伙们可别直接把吉翁佬打光了，让我们连口儿汤都没得喝。” 　　艾伯特少校也醒悟过来，赶忙附和着活跃起气氛来。 　　在场的联邦军官，再怎么说也都是经过数年正规培训出来的宇宙军精英，在调整过来心态之后，纷纷开始表达信心，什么“我军必胜”，“敢叫吉翁大败而归”之类的话此起彼伏。 　　见房间里的畏难情绪逐渐散去，坎宁安赶紧拍了拍手，赶在屋内的话题滑向盲目乐观主义之前重新抓住众人的眼球。 　　“即刻起，本舰进入作战状态，全舰乘员各就各位，立即返回月神2号！” 　　“是！” 　　马可波罗早在基连的宣战还没结束时就已经完成转向，正在加速驶向月神2号了。看着坎宁安少将鼓舞士气，她只觉得吵闹；‘我应该感到恐惧吗？’马可波罗扪心自问，毕竟在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周战争和鲁姆（Side5，Loum）会战中，联邦宇宙军可是接连遭受损失参战舰艇七成以上的惨败，自己作为联邦宇宙军所属战舰的未来也晦暗不明，‘可是，这种感觉难道是兴奋吗？’ 　　最后走出休息室的是帕尔森博士和坎宁安两人，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帕尔森博士，坎宁安少将以为他是在害怕被卷入战斗，于是友好地安慰道：“马可波罗号还会先回月神2号进行临战整备，到时候您就可以下船留在月神2号了；不过那时欧伽斯真的预测对了啊，您的作品或许确实不该被局限到一艘战舰上。” 　　“啊…对，对，我的作品能做到这种程度也是理所…”听到‘您的作品’一词，帕尔森博士仿佛是被下了什么催眠暗示，反射性的回应，但他的神情，片刻后又肉眼可见的灰暗下去：“...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理解…” 　　坎宁安还以为帕尔森博士是在为那时欧伽斯做出了正确性超越他自已的预判而失落，“嗨呀，您有什么可失落的呢？欧伽斯，好比是你的孩子吧，一代新人胜旧人，子女强过父母又有什么奇怪的，欧伽斯能做出这种正确的判断，您应该骄傲才是。” 　　“是，谢谢，对，我应该骄傲，毕竟欧伽斯是我的作品。”帕尔森博士勉强地笑了笑，用尽几乎全身的力气挺起腰板，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坎宁安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什么——搞技术的人嘛，性情多少有些古怪也无可厚非。 　　毫无存在感，一直站在一边的马可波罗心里暗道不妙。 　　帕尔森博士这个人嘛，你说马可波罗对他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肯定是有些过了——虽然马可波罗确信自己的穿越也好，作为‘人工智能’在这个世界诞生也好都不像是能归功于帕尔森的，他没这个能力； 　　但是一直到现在，帕尔森博士对马可波罗的请求几乎是有求必应，无论是连入地球圈的互联网还是访问联邦宇宙军内部的保密数据库，尤其是后者，帕尔森博士也是废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弄到的许可。 　　这几月来根据马可波罗对他的观察，她可以确信帕尔森博士已经意识到了她的异常——没办法，帕尔森虽然没有知人之智，但却十分有自知之明，马可波罗最初都有意地向机械，死板的方向扮演了，可似乎还是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不过为了保住马可波罗带给他的声声称赞，种种待遇，他一直把‘马可波罗的表现他也完全没法理解’这个事情瞒下去了；在外人面前，帕尔森博士一直将马可波罗的成功归于自己，以一鸣惊人的‘奇才’自居。 　　可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这还挺麻烦的，马可波罗想，如果让他连别人都骗不下去的话，她偏偏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抽到人工智能这么一个开局，从某种意义上让她的起跑线高出常人许多，但也凭空给她添加了诸多限制。 　　帕尔森博士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仰躺着瘫倒在床上，一只手捂着脸，神情显得十分疲惫。 　　片刻之后，“帕尔森博士，今天的运行数据记录已经完成了，您要检查一下吗？” 　　马可波罗如往常一般汇报，寻思着该怎么找个理由鼓励一下帕尔森好让他继续配合着把她的异常瞒下去。 　　“不用啦，”帕尔森博士摆了摆手，语气有些难以捉摸，“反正我从来也没有看懂过。” 　　“帕尔森博士…”见帕尔森似乎要直接开始摆烂，马可波罗多少也有点着急了。 　　“你能明白的吧？你这样表现，只会让我感到更加失败：以你的创造者自居，可我对你的了解远不如你对我的了解。”帕尔森博士猛地坐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马可波罗在这几个月以来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神情。 　　“我有罪，我犯了贪婪之罪，将不属于我的功劳归为己有，如同梦中受孕的达那厄，处女生子的玛丽亚一般，你是神的造物，只是托我的手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帕尔森博士面容带着让马可波罗无法理解的狂热，如同朝圣一般说道： 　　“我平日里白天受人景仰，其他人都渴求知晓我的技术秘密——可我最大的秘密就是我只是一个庸才，而你所在的，是我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这令我倍受煎熬。” 　　马可波罗不太理解，马可波罗大受震撼。稍微思索了一下，她膝盖微曲，稍稍欠身，与坐在床上的帕尔森博士保持平视， 　　“帕尔森博士，您对我的贡献毋庸置疑，我十分感激，你无需妄自菲薄，还请继续如之前一样，以我的造物主自居，抬起头来做人吧，这是我由衷的请求。” 　　“如果这是您的意愿…” 　　看着帕尔森博士恍惚中带着解脱的神情，马可波罗在心里补充到，‘这算是蒙混过去了…吗？’。 第十一章：至暗之时（3）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三日（U.C. 0079.1.3），下午五点二十五分，月神2号。 　　“200艘啊200艘，你手上可是有超过200艘联邦宇宙军的战舰，就算是就地解散各自逃命，吉翁佬也是三天三夜都抓不完。” 　　在联邦宇宙军司令部召开的紧急会议上，一名中等身材的将官一拍桌子，猛地站起，率先向远程参会的格林·怀特中将发难。 　　“这…这还不是吉翁佬集中主力突然袭击，而且还动用了核武器…倒不如说情报部门的废物们吉翁这么大的舰队调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怀特中将虽然还在嘴硬，但精气神是肉见可见的垮了下去，瘫坐在椅子上，不复平时的骄纵跋扈。 　　“你以为总部发布战备训令是为了什么？你不是还要以临战姿态搞实弹演习的吗？” 　　见到怀特中将想把黑锅往情报方面甩，宇宙军情报科的长官也坐不住了，虽然发布战备训令不是他的注意，甚至他一开始也觉得是小题大做，但这并不妨碍他这会儿提出来好把责任推回去。 　　“不要再说了，现在是追究是谁的责任的时候吗！？” 　　坐在上首，胡子花白的老将军声如洪钟，止住了会场中的指责与推诿。 　　“雷比尔上将…” 　　“这种时候我们联邦宇宙军更应该团结一致，思考该如何赢得这场战争；吉翁的悍然宣战，是出乎我们大家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的；敢于使用核武器，更是我们所没有准备的，这不是怀特中将一个人的疏忽。” 　　联邦宇宙军的司令，年逾六十的雷比尔将军把会议的主题重新引向战局。 　　“怀特中将，你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情况如何？现在整个月球，以及月球周边的4个拉格朗日点上的卫戍舰队，都在吉翁宣战后与总部失去了联系。” 　　“嘁…大约是在中午，第3舰队成功脱战…我现在退到了，L1 Side 5 鲁姆这边，这里还能和通讯中转卫星网连上…”虽然说格林·怀特的个性让他在他的同僚之中并不讨喜，但由他指挥的第3舰队，实力毋庸置疑。 　　因此看着他被打击成这样，在座的联邦宇宙军高官也不免升起一种对于吉翁的未知恐惧。 　　“现在我和驻冯布朗的第7，驻鲁姆的第8舰队汇合了，暂时摆脱了吉翁的追击，目前战力总共还剩下14艘麦哲伦和50艘萨拉米斯，辅助舰艇不计，战舰多有损伤，缺乏弹药，减员也很严重…亟…亟需增援。” 　　怀特紧绷着个脸，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溜出来的。 　　“吉翁到底使用了什么战术…啊不…下作手段，把你的第3舰队坑害成这个样子？” 　　雷比尔斟酌着措词，希望能在不引起怀特中将反感的情况下，让他说出实情。 　　怀特中将在犹豫，他败的实在是太难看了，此时他甚至希望联邦宇宙军的其他将领也大败一场，这样就不至于让他一个人显得过于无能。 　　“是米粒子散布，大规模的米粒子散布遮住了舰队的眼睛，然后就是绿色的独眼巨人…” 　　可怀特中将最后还是开口了，是因为作为军人的责任心，还是因为雷比尔刚才友好的态度——亦或者是吉翁的机动战士跟他带来的深深恐惧，让他相信就算是雷比尔知道了这些情报，联邦宇宙军现在也没法做出什么改变了，他自己也说不清。 　　“绿色的独眼巨人？”雷比尔好奇地插了一句。 　　“没错，应该是吉翁的机动战士…它们太灵活了，剑鱼（FF-S3Saberfish）战斗机根本不是对手，舰队防空在米粒子的干扰下，方阵系统失效，而且近防炮的近炸薄壳弹穿甲能力太差了，根本阻止不了它们的靠近，然后就是抵近射击装有核弹头的火箭弹——我早说过，麦哲伦级还是太保守了，我们需要更大的战列舰…没错，更厚的装甲，更多的米加粒子炮…” 　　这时候，突然门被打开了，一个面带怒容，神情严肃的参谋，快步走了进来，贴近雷比尔上将耳语了几句。 　　雷比尔的脸色立刻变了。 　　“消息属实吗？” 　　“是的，您可以看一下这个，据说是逃难出来的幸存者拍下的视频。” 　　“不用了，直接发到大屏幕上，让大伙儿都看一下吧。” 　　那名参谋随即将手里拿着的平板电脑连到了会议室的投影仪上，画面随之显现。 　　似乎是在一座殖民地卫星的内部，像是在临近港口的地方，人群聚集，排起了长队；听议论声可以知道，吉翁的悍然宣战引起了极大的骚动，人们正在讨论这里是否会被战争波及——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较为乐观，认为这是吉翁与地球之间的战争，与他们无关。 　　突然，防空警报响起，随后紧接着，一轮‘太阳’在殖民地外侧升起，巨大的爆炸破坏了殖民卫星的外壁，视频因为是镜头直对着爆炸的缘故，画面白茫茫的一片，只能听见爆炸的巨响和随后人群慌乱的尖叫。 　　“这是…吉翁直接对民用殖民卫星使用了核弹？” 　　一名将官不可置信地说，声音带着颤抖。 　　视频画面渐渐恢复，只见那外壁上的破洞将周围的碎片，也许是人，向外吸去；随后，就是那绿色的独眼巨人，举着疑似榴弹发射器的东西，穿过外壁上的破孔，突入到殖民地内部。 　　 　　画面在剧烈抖动，视频的拍摄者被推搡着挤进了一艘民船，镜头被转向身后，可以看见仍有无数人正堵在登机桥口，试图强行登上这艘已经挤满了人的船。 　　远处那绿色的巨人，将粉红色的独眼转向了这边，它发射了一颗榴弹，人群更加慌乱了，视频的画面上只能看到一张张惊恐的面容，望向这逃生的最后希望。 　　舱门关闭了，从舷窗仍能看见，未能上船的人面目狰狞地拍打舱门，可惜这毫无意义。 　　民船渐渐远离了码头，视频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颗榴弹并没有爆炸，但周围的人还是如同割麦子一般，捂着喉咙，倒了下去。 　　-------------------------------------------------------- 　　吉翁公国宇宙攻击军总司令，多兹鲁·扎比（Dozle Zabi）的旗舰，瓦尔基里号。 　　“你们真的是啊，一个又一个，你也是，那个兰巴·拉尔也是，显得仿佛只有我是个天生的恶魔一样！为什么不执行封锁令？我说过一艘船也不能放他们离开的吧？！” 　　身高超过两米，虎背熊腰的多兹鲁·扎比狂怒着，咆哮着，一拳砸弯了身边的扶手；看起来位于砸起来更顺手位置的战术信息显示屏已经被砸碎了。 　　“司令，恕我直言，我加入吉翁公国军是为了反抗地球联邦的压迫与暴政，是为了争取宇宙居民的独立与自由，而不是为了同为宇宙居民的一般民众痛下杀手的！” 　　“那也是计划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早就准备好的计划事到临头了因为意料外事件的发生不得不更改，再加上计划执行中诞生的一系列问题，让这个外表高大的壮汉头疼欲裂。 第十二章：至暗之时（4） 　　多兹鲁·扎比巨人似的双手紧握着席位侧方的护栏——扭曲的护栏上面两个硕大的拳印证明着他高大雄壮的身躯绝非徒有其表——他瞪大双眼，喘着粗气，余怒未消。 　　这怒火，既有对他那不听话的部下们的，也有针对他那毫无人性的兄长的，但最多的，还是朝向无能为力的他自己——他既不能想出一个更好，牺牲人数更少的计划去战胜地球联邦，又不能真正地封闭上眼睛，做一个无情的刽子手。 　　于是，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将怒火倾泻到身边的一切物品上，自虐式地捶打着那已经支离破碎的显示屏和屡受重击的护栏，哪怕他自己的双手也已被破碎的玻璃划的鲜血淋漓。 　　 　　然而，战斗仍在继续，多兹鲁告诉自己，他必须得挺住，学会去忽视这一切，继续带领吉翁公国的舰队去取得下一个胜利。 　　计划已经被在近月轨道上与联邦第3舰队的战斗拖慢了许多，现在必须要抓紧了。 　　“都进来吧，”多兹鲁终于平复下来，他选择与自己和解，就当这一切不曾发生，朝着躲在舰桥外的吉翁军官们，“把这里打扫打扫，该换的都换掉。” 　　他的声音听不出感情。 　　--------------------------------------------------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三日（U.C. 0079.1.3），晚间十一点三十分，月神2号。 　　若是在平时，位于这颗体积仅次于地球与月亮的地月系第三大天体上的，联邦宇宙军最大基地，是会尽可能地依照地球时间来调整基地内的人造光源，以模拟日升日落，但今天显然是个特殊的日子。 　　宽阔的宇宙港内被LED灯管照的如同白昼，来来往往的小型作业艇川流不息，将原本沉睡于此的钢铁巨兽一艘接着一艘地唤醒。 　　吉翁公国击溃了联邦驻扎在月面的第3舰队，这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个了不起的成就，毕竟光是第3舰队一支舰队的舰艇数量就几乎与吉翁公国的全部家当相仿，然而在现在的月神2号，数量三倍于此的庞大舰队正在集结。 　　联邦宇宙军输得起，至少现在还是这样。 　　坎宁安少将沿着港口的走廊，不急不缓地走着，目光略过繁忙的港口。 　　加注推进剂，填满弹药库与发射井，检查战舰的各个系统是否还能正常运转，成千上万的宇宙军官兵在匆忙而又不失有序的气氛中，为庞大舰队的出征做着准备，这样的景象坎宁安也是第一次见。 　　“马可波罗，”坎宁安一边走，一边敲了敲无线耳机。 　　“我在，坎宁安司令。”先是无机质的声音响起，随后又切换为干净利落的女声，“抱歉，坎宁安司令，舰上计算机连入基地的局域网需要一些验证。” 　　马可波罗百忙之中——指同时开着上百个线程学习前方在吉翁舰队突袭中幸存下来的联邦舰队传送回来的各种零散战斗数据和影像资料之余，回应了坎宁安。 　　坎宁安听着有段日子没听到过的，第一次与欧伽斯沟通时那种中性声音先是一愣，“马可波罗——你现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能怎么样，马可波罗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得不暂停几个学习进程来思考一下自己目前的顶头上司是什么意思。坎宁安现在不在舰上，在马可波罗的视线之外，所以她也只能凭借着声音来猜测。 　　“推进剂和弹药补充进度合乎预期，战舰目前一切正常。” 　　“我是说，刚才各舰舰长出席的讨论会，你也在的吧？”坎宁安背着手，神情带了一丝迷茫；随着越来越多的情报信息被传回月神2号，这现在距战争爆发还不到24小时，但死亡人数的估计已经高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是的，司令，我被许可以马可波罗号舰长的身份线上接收了会议的音视频信息，对于会上公布的各项情报，现在仍在反复学习中。” 　　对于马可波罗来说，这正是现在的第一要务。 　　其实倒也蛮出乎马可波罗预料的，这场被后世称为“一年战争”的开端，也就是从“一周战争”开始到“鲁姆会战”结束这一段时期，在她印象里只有联邦宇宙军被吉翁公国的米粒子散步，机动战士扎古，核火箭筒三板斧打的屡战屡败这么一个概念而已； 　　不过从现在已知的信息来看，吉翁的技战术优势，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碾压？联邦宇宙军毫无疑问是有还手之力的。 　　从目前的交战记录，特别是第3舰队在月球轨道上的大规模舰队战，这场或许在原历史里不曾出现过的战斗来看，吉翁公国那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机动战士，扎古，反复出击了数千个架次，花了将两个半个小时，才在吉翁舰队的炮击支援下彻底瓦解了第3舰队的阵型，这还是有许多联邦宇宙军的战舰已经打空了近防炮弹药的缘故。 　　从交换比来说，吉翁公国确实占了很大的优势：联邦宇宙军第3舰队到现在至少损失了包括20艘麦哲伦级战列舰在内的200艘军用舰艇，这同时也意味着超过4万的人员伤亡，但吉翁公国也不是零损失胜利——光是能从视频记录中确认的MS损失就能达到三位数，战舰损伤数目也不小。 　　10:1的战损比，这仗能赢，略有些残忍的想法浮现在马可波罗的运行内存中。 　　瞎想，我还没坐到棋手的位置上呢，下一毫秒马可波罗就打断了自己的想法。 　　在上辈子看过的唯二正面展现过鲁姆会战的高达动画，一年战争密录和高达起源（GTO）中，联邦宇宙舰队一直都属于是给吉翁公国MS王牌们刷战绩的靶子，那些个王牌驾驶员们轻松自由地在联邦舰队的防空火力网中穿梭，然后随手一发火箭弹就殉爆击沉宇宙战舰的影像可以说是马可波罗主要精神压力的来源。 　　现在看看，怎么有种自古剪辑出大神的感觉呢？确实如果从整个长达数个小时的战斗，包括击溃后的追击，精心挑选出那些王牌驾驶员的作战记录，剪辑到一起，给人一种联邦宇宙军在吉翁公国机动战士部队的攻击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印象并不难。 　　坎宁安少将两句话的间隙足以容纳马可波罗刚刚的大量思考，但他的下一句，再次占用了马可波罗大量的运行内存。 　　“那你有什么感想？对于人类之间的自相残杀。”坎宁安像是在开玩笑似的问，但语气却又很沉重。 　　马可波罗突然意识到，坎宁安少将不是在问吉翁公国‘军’与联邦宇宙‘军’之间的战斗。 第十三章：至暗之时（完） 　　马可波罗意识到，坎宁安少将不是在问吉翁公国‘军’与联邦宇宙‘军’之间的战斗，而是吉翁公国军大规模地使用毒气与核弹对Side1， Side 2和Side 4 的宇宙居民进行的种族灭绝。 　　这的确是今天会议上播放的视频内容之一，目前仍处于保密状态，仅在主力舰舰长级别或以上的军官中传播。 　　然而对于马可波罗而言，这种记录不存在学习参考的价值，对接下来的战斗也毫无帮助，因此她理所当然地将其归为低优先度内容，看了一遍便记录到硬盘中备份，仅此而已了。 　　“在这场战争的第一天里就出现了大规模的平民伤亡，这毫无疑问是一场难以言喻的悲剧，也是我们联邦宇宙军的失职，坎宁安司令。” 　　马可波罗平静地，快速地将那段视频重新在后台观看了一遍，她假想如果自己还是个人类，试图去感同身受视频中人群的恐慌与无助——但她做不到，她只能做到认知。 　　她知道，她理解，人类看到那段吉翁公国军机动战士投放毒气的视频或许是可以感受到物伤其类的悲哀，但她做不到，因为这样的情感是与她作为战争兵器的设计目相悖的。 　　“10亿人，这是死亡估计的下限。”坎宁安将军语气中的沉重逐渐转变为压抑的怒火。 　　那肯定不止，马可波罗想到，在战争的头两周里地球圈内死了总人口的一半，也就是至少50亿人。 　　多吗？她没有感想，5B（注1），普普通通的一个数字。 　　这好像是在高达最初的TV动画开篇那两句交代设定的背景音中就确定了的事实，如同历史的车轮碾过了既定的路线；这场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巨大悲剧改变了什么吗？ 　　马可波罗仔细想想，好像什么都没有——没有反思，没有进步，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地球联邦与宇宙居民之间继续维持着紧张的关系： 　　地球联邦也学会了使用吉翁的毒气，而宇宙居民则变本加厉地隔三差五就想往地球上扔垃圾，为一作又一作高达动画提供着舞台；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在经历了UC纪元动乱时代开端的这场战争，总人口对半折之后，后续冲突能造成的平民伤亡数字上限小了很多。 　　50亿人，马可波罗反复地咀嚼着这个数字，努力地加载着上辈子的价值取向。 　　‘什么不能做？’ 　　‘什么应该做？’ 　　大致三倍于她上辈子祖国的人口，人类花了数万年才将种群数量从不到一百万繁育到这个数字，然后在这不到半个月里，这数万年的发展灰飞烟灭。 　　一种久违的，无法言明的，该说是情感吗？充斥着马可波罗的内存，就像是自以为是的熊孩子推到了一个模型收纳柜，哪怕那满柜子模型没一个是属于她的，她亦能感受到一种…惋惜，一种愤怒。 　　她不希望看到人类文明光辉璀璨的大厦垮塌，哪怕她现在不是人类；她不希望这个才刚刚走出母亲摇篮的年轻文明在永无止境的内部消耗中衰亡，哪怕这里不是她的家乡。 　　“这是一场悲剧，我希望这是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没有之一。”马可波罗的回答比平时稍有些延迟，但坎宁安并没有注意到。 　　“所以这一页已经翻过，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阻止下一页变得更加黑暗，对吗？”坎宁安少将似乎有所明悟，平日里昂扬的气魄重新回到这个躯壳中，“是啊，战斗仍在继续，我们要做的，还有很多。” 　　人工智能既要模仿人，但又要超越人，马可波罗思考着，‘或许这就是我以这个古怪的身份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吧，毕竟在她所知道的世界线里，哪怕是那些如同有超能力一般的‘新人类’，也没能带领这个世界走向更美好的未来，所以…’ 　　突然“咕——”的一声，隔着耳机马可波罗都能听到坎宁安的尴尬。 　　“咳咳，马可波罗，帮我转舰上厨师，让他帮我准备份宵夜；见鬼的一直开会，我晚饭都没吃上。” 　　“好的，坎宁安司令。”先迈过眼前的门槛再说，马可波罗终止了对未来无意义的畅想。 　　------------------------------------------ 　　一间装饰朴素的卧室里，同样也开了一天会的雷比尔上将，终于能够静下来，感慨着岁月不饶人： 　　先是在宇宙军内部和舰队，分舰队司令们碰个头，沟通一下情况，然后紧接着和加布罗总部的参谋长们远程连线讨论下一步吉翁的动向，最后再给联邦总理，以及联邦安全保障会议的委员们讲解现在的战况。 　　“小看了扎比家那几个年轻人啊…”年逾六十的雷比尔缓缓地揉着阵痛的太阳穴，回忆起这一天时间内的天翻地覆。 　　从早上七点二十开始，吉翁公国突袭了正在近月轨道上准备阅舰式的联邦第3舰队，激战一上午，至正午前后脱离战斗，任由第3舰队的残兵败将逃到了位于L1的Side 5，与当地联邦的卫戍舰队汇合； 　　这个时间段内，整个月球周边宇域的通信都受到了大规模干扰，联邦宇宙军总部和在诸多月面都市里的驻军也完全失去了联络。 　　随后自下午三点起，与位于L4，L5两个拉格朗日点的Side1，Side 2，和Side 4的联邦卫戍舰队也逐渐失去联络，而这个时候，地球联邦政府甚至还在讨论是否应该接受吉翁公国的宣战！ 　　这毕竟涉及到一个是否承认吉翁公国作为一个独立国家还是一个单纯的反人类恐怖组织的问题。 　　吉翁公国携带宣战书的使者确实在早上七点二十发动攻击以前就抵达了联邦外交部，可那时候外交部根本还没开始上班，加之自吉翁公国宣布建立以来，与地球联邦恶化的关系早就让双方断绝了官方上的外交往来——于是这份宣战书就被留在了联邦外交部的传达室里，直到中午，联邦第3舰队都被击溃了才被发现。 　　雷比尔上将痛苦地想，地球联邦好似一个体型庞大但反应迟缓的巨人，哪怕是自己的手都被人剁掉了，也要一两天的时间才能反应过来。 　　但至少他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雷比尔想。大约两周之前，在他颇为看好的联邦宇宙军新一代军官中的翘楚，坎宁安少将的力争之下，他成功地在联邦宇宙军舰队司令部中通过了发布战备训令的动议。 　　而成效也是显而易见的，就算是怀特的第3舰队，也是经历了数小时的正面交锋不敌才被击败的——如果没有这一道训令，那联邦宇宙军的大部分舰艇，恐怕都会和往年一样，在仅有少量留守人员的看护下毫无准备地停泊在各基地吧？ 　　现在战争爆发的第二天即将来临，他手里还有许多牌可以打，雷比尔想：远离吉翁公国本土的月神2号周边没有发现敌踪，在这里驻扎的宇宙军第1，2舰队可以放心完成出击整备，提安姆的第4舰队，已经完成在近地轨道近地点上的加速，正在向月神2号方向转移，位于南美洲的加布罗总部也在讨论，是否将十余艘即将完工交付的宇宙战舰提前发射到轨道上，到时候，他手里，仍有… 　　年事已高的雷比尔上将终于抵挡不住困意，陷入睡眠。 　　 第十四章：大战在即（1）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四日（U.C. 0079.1.4），上午十点十分，地球联邦议会-曼哈顿大会堂。 　　这座大会堂是以旧联合国时代的联合国总部为基础改建的，整座会场成球顶圆壁下沉式构造，可以同时容纳数千名代表，记者和其它被允许出席的社会人员同时参会。外饰以半透明玻璃板的大理石柱向上伸展，撑起了巨大的球面天窗，四周的墙壁则以打磨平整的石灰岩饰面，映射着来自穹顶的光，让哪怕是嬉闹的观光者也不由得被这里的肃穆所感染而安静下来。 　　然而在今天， 　　“肃静，肃静！先生们，女士们，这里是联邦大议会的会场，不是菜市场！看着上帝的份上，肃静！”联邦议会的议长无助地敲打着手中的小锤，试图让群情激奋的代表们安静下来。 　　“这是一个背叛！”来自Side 1，或许在昨天就已经灭亡了的一个Side，的代表面红耳赤地怒吼，他面前桌子上的麦克风早就已经被关停了，可是他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扩音喇叭，继续嘶吼着， 　　“尊敬的各位代表们，请好好想一想吧，在面对扎比家这种反人类的恶行时，你们只有两种立场，一，团结起来，拔除这颗人类的毒瘤，二，助纣为虐，期望扎比家的仁慈能放你们一马，三，假装这惨剧没有发生，蒙起眼睛去保持中立，继续发死人的财，四…” 　　会场的安保人员终于赶到，试图将Side 1的代表先请出去冷静一下，然而直到他被带出门的最后一刻，仍在大喊：“...不是说只有两种立场？没错！后三种都是在给扎比家的反人类行为摇旗呐喊…” 　　刚刚在联邦对“盘踞于Side 3的扎比家反人类组织实施无限制军事打击”的动议中投了全场唯一一张反对票的Side6 代表早已经放空脑海，双目呆滞地望着天空，仿佛在观察从天窗中飘过的流云。来自Side1，2和4代表们的怒骂和指责从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入脑。 　　而坐在她旁边的Side 5代表，在场为数不多的弃权票，则显得要焦躁不安多了，时不时拿起手帕擦着冷汗。 　　现在除去尚处于施工状态的Side 7，地球联邦原本位于地月引力平衡点上的6个Side在这场战争爆发的第一天已经消失了一半，而剩余中的三个，除开吉翁公国本身（Side 3），仍未遭受到大规模攻击的Side5和Side6，这两个加起来超过30亿居民的立场就十分值得商榷了。 　　Side 6是毫无疑问的亲吉翁派，在当初依靠着在联邦政府与吉翁之间的左右横跳完成了从地球联邦的殖民地自治区到联邦加盟共和国的转变，而作为回报，Side6在吉翁公国经济最糟糕的几年里暗中为吉翁公国提供了大量的订单和资源，让吉翁成功地撑到了有望向地球联邦发出挑战的今天。 　　而Side 5则是在联邦政府与吉翁公国之间摇摆——一方面联邦在Side5的统治确实不得人心，但另一面，吉翁，可是实实在在地不干人事了。但与此同时，吉翁的不做人行为也确实吓到了Side5的自治政府，要知道，从格林·怀特中将从耀武扬威地组织阅舰式到带着不及原先舰艇数量五分之一的残兵败将狼狈逃窜到Side5只用了不到半天。 　　现在，哪怕是联邦宇宙军的总部也未必能比Side 5居民更了解怀特中将第3舰队的惨状。 　　‘令人惊讶的低效’，马可波罗锐评联邦政府决策流程。 　　此时尽管在月球，L4和L5周边的通讯仍处于被干扰的状态，但在月球公转轨道的另一侧，月神2号和地球的通讯仍保持着畅通，似乎吉翁公国是打算以逸待劳等着驻扎在月神2号的联邦宇宙舰队出动。 　　得益于此，马可波罗也有机会‘近距离’观摩一下联邦政府的运作，毕竟整个议事流程都是公开在网上直播的。 　　暂且不论这些在座的精英到底代表的是谁的利益，但至少地球联邦在‘民主’这一点的上的面子是做足了的；在场来自各个加盟国和自治区的数百个代表团各执己见，吵了一上午，除了‘对吉翁的军事冒险行为地球联邦应该立即采取行动’这一说了跟没说一样的共识以外什么都没能形成决议。 　　而‘低效’就是马可波罗得出的结论；距离吉翁公国总帅，基连·扎比的宣战已经过去了超过二十四小时，而联邦这一方，仍在许多无关紧要的话题上扯皮，以至于目前正在积极备战，等待着出击命令的雷比尔舰队，只能继续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继续呆在月神2号——作为政治的延伸，军事目的是没办法在政治目标尚未明确的情况下确立的。 　　是分兵进驻月面都市，Side 5与Side6，保卫现存的联邦殖民地？还是集结一波直捣黄龙，向Side3发动进攻？亦或者以吉翁公国的舰队为目标伺机进行舰队决战以摧毁吉翁的宇宙力量？还有，更重要的是，殖民地落下计划，会在哪发生？马可波罗同时也在思考着一份份可能的作战计划。 　　格林·怀特率领第3舰队在战争爆发的第一天就与吉翁公国进行了大规模的舰队战，这超出了任何一条她知道的高达历史线，不过在马可波罗的记忆里，格林·怀特这个人本身也是后续在0083年才正式出场的人物，他在0079年间的履历似乎并没有设定。 　　 　　如果按照正史的设定，吉翁公国将使用位于L4点Side2 的首都伊菲斯岛（IslandIffish），实施不列颠作战，将这座直径6km，长30km，的圆筒型殖民地推向地球，最终在提安姆舰队的死命拦截下，没能成功撞击预定目标加布罗，也就是联邦军的总部，而是碎成多块，其中最大的一块撞向了高达世界观中地球表面最危险的城市之一，悉尼。 　　然而，就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世界线已经变动了——提安姆的第4舰队已经脱离了近地轨道，正在向月神2号方向集结，编入雷比尔的第1联合舰队——这样以来，无论吉翁方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将直面雷比尔率领的联邦宇宙军全家老小一波流，换言之，类似于鲁姆会战这样的舰队决战，恐怕要提前了。 　　历史将会在修正力的作用下拐回原路，还是在混沌效应的影响下，走向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马可波罗带有些许忧虑地期待着。 第十五章：大战在即（2） 　　“谢天谢地，我们终于联系上司令部了！” 　　屏幕上的联邦宇宙军尉官喜极而泣，瞪大的双眼布满血丝，带着疲倦的脸几乎贴到了摄像头前。 　　“冷静，上尉，这里是月神2号联邦宇宙军舰队司令部，表明你的所属并汇报你部情况；还有你的舰长呢？” 　　“咳咳…都死了，整个舰桥都没了，我现在在作战情报中心用备份的控制系统勉强维持着战舰的操控；这里是第5舰队所属，麦哲伦级加兰（Garland）号，Side 2已经毁了，全毁了，吉翁佬根本没打算留活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已经进入了战争爆发的第三天，也就是UC0079.1.5。 　　联邦政府在磨磨蹭蹭地争吵了一天半以后，终于在1月4日晚间官方宣布了对吉翁公国“令人发指的反人类行为”的谴责，并且通过了联邦“战时管理条例”，使得地球联邦才算是正式进入了战争状态。 　　而位于加布罗的地球联邦军总部，也不得不承认仅仅在战争爆发的第一天，规模庞大的联邦宇宙军就被打得晕头转向——一度有超过一半的舰船处于失联或者确认被消灭的状态；鉴于这种非常情况，总部的高官们只能捏着鼻子授权雷比尔上将，目前唯一一个在宇宙中的宇宙军上将，组建第1联合舰队，允许他向任何在地球圈内仍属于联邦宇宙军的舰船发布指令。 　　而集结在月神2号的联邦第1，2舰队也绝不是在干等着：一方面越来越多的从Side1,2,4还有月面都市撤退出来的联邦卫戍舰队脱离了米粒子干扰范围，重新和月神2号建立了联络；这些舰队往往遭受了较重的人员损失，有些还搭乘着大量的难民或者收容了从被摧毁殖民卫星中脱出的救生舱，急需接应； 　　另一方面，面对着吉翁大面积撒布的，由米粒子构成的战场迷雾，数支包括携带侦察机的哥伦布级运输舰和萨拉米斯级巡洋舰的先遣侦查舰队已经出发，联邦宇宙军必须重新建立对吉翁舰队动向的掌控，争取探明吉翁下一步的攻击目标。 　　“你确定你看见的是吉翁公国的格瓦金级吗？” 　　“绝对不会错，那种鲜红色的涂装和远超其它吉翁战舰的尺寸，只有可能是格瓦金级。” 　　“而且不止1艘？” 　　“是3艘！没错的。” 　　逃出米粒子干扰范围的联邦舰队同时也将大量的情报传回了月神2号，让宇宙军司令部得以透过迷雾，一点一滴地拼凑出目前的战局。 　　“真是果断而自信的计划，在集中兵力击溃了月面上空的第3舰队后，立即马不停蹄地分兵同时向格拉纳达，L4和L5发动突袭吗？”坎宁安少将站在马可波罗号的指挥室内，看着不断更新的地球圈局势图，眉头紧锁，“好像他们从一开始就确信格林·怀特不堪一击一样。” 　　“是的，坎宁安司令，不过从最新传回的情报来看，在完成对Side 1,2,4的…毁灭工作之后，吉翁舰队似乎有在以Side2为中心重新集结的动向。” 　　马可波罗面色平静地侍立在一旁，‘说是提升了戒备，结果还是一样的吗…不过，倒也不意外就是了’这样的想法在后台闪过。 　　对联邦宇宙军在前期的拉胯程度有着充分心理预期的马可波罗，面对如此糟糕的局势，反而有点小激动——这主要是因为一个对她而言颇为出乎预料的消息： 　　首先，坎宁安少将，最终决定了将马可波罗号当作自己的座舰，算是没有枉费她之前一个星期的试航里忙前忙后地展示自己的操舰水平； 　　其次，在她眼里名不见经传的坎宁安少将，结果好像是雷比尔总司令眼前的红人？作为资历最浅的一个舰队司令却直接被雷比尔任命为副手； 　　于是，马可波罗，作为地球联邦第一联合舰队副总司令的座舰，直接从一艘甚至还没来得及举行服役仪式的实验舰，一跃成为联邦宇宙军舰队指挥序列中的第二位，仅次于雷比尔本人的座舰，阿南凯（Ananke）号。 　　换句话说，要是阿南凯号要是像原历史那样有个三长两短，她似乎就可以自动接替指挥，成为联邦宇宙军的总旗舰？马可波罗稍稍畅想了一下未来，站得更高，自然能对历史的走向施加更多的影响。 　　“3艘格瓦金吗？那么无论如何，都至少有一位扎比，亲自坐镇在Side2了。”坎宁安少将看着整个地球圈的星图，用手指沿着月球公转轨道，画了三分之一个圆，“从月神2号到L4，如果是完全由麦哲伦级和萨拉米斯级组成的高速舰队，也需要至少40个小时” 　　马可波罗向前迈了半步，同样沿月球轨道画了三分之一个圆，“吉翁公国突袭L5的舰队，想赶往L4集结的话，是同样的路程——但因为受月球和拉格朗日点公转影响，所以只需要34个小时；如果是从吉翁本土，或者月面出发的话，则需要大约一半的时间。” 　　“所以哪怕我们现在就进军Side 2，吉翁公国还是能先一步将分兵袭击各处的舰队重新集结起来吗…那么这将会是一场主力会战。”坎宁安狠狠地点了一下星图上Side 2的位置。 　　“所有我们现在还在等什么呢？” 　　马可波罗问道，这也是她上辈子就比较困惑的一个点：人家多兹鲁在等着给即将砸向地球的殖民地卫星加装推进器，以及殖民地表面的加固强化工作，但联邦呢？原历史线里殖民地最终落下时距离战争爆发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为什么地球联邦的主力舰队仍龟缩在月神2号无所事事？ 　　“在等撤退回来的舰船重新编成，以及加布罗总部将紧急发射一批战舰作为补充战力，”坎宁安少将摸了摸下巴，“以及…另一方面的话，在等一个授权。”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五日（U.C. 0079.1.5），下午六点三十分， 　　加布罗，地球联邦总理府并地球联邦军参谋长联席会议至月神2号，地球联邦军宇宙军舰队司令部： 　　【伪吉翁公国之所谓‘不列颠计划’的实貌已经探明，详情参见附件；授权联邦宇宙军采用一切必要合适之手段，务必挫败其计划，阻止殖民卫星撞击地球之最坏情况发生】 　　月神2号，舰队司令部至295-299号军械库： 　　【已取得授权，调用MK76式弹头40枚】（注1） 第十六章：大战在即（3） 　　“第6战列分队，注意控制加速度，你们妨碍到后续舰艇出港了！…兰利号请求出港引导？”月神2号第4军港的管制室里十几名调度员忙作一团，上百艘战舰的实时位置，出击次序，以及四处发来的问询挤满了整张信息屏。 　　“兰利号是什么船来着？”在此地领班的宇宙军上尉，迪劳利斯，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头昏脑胀。 　　“长官，是哥伦布级运输舰。” 　　 　　“那他们着什么急！不是说过先让麦哲伦和萨拉米斯都出去吗？！告诉他们耐心等着！” 　　“长官，可是兰利号回复说他们搭载的是侦查中队，要前出侦查提前出发的。” 　　“那他们半个小时前就应该离港了…[地球脏话]，算了，我就知道这帮子开运输船的磨磨蹭蹭，关键时刻尽掉链子，”迪劳利斯上尉不耐烦地在信息屏上划了几下，“让他们再等一下，我看看，现在出发的是…马可波罗号，先让她过去。” 　　“是。” 　　港口里两侧的引导灯依次亮起，连成两条虚线向外延伸，一艘巨舰缓缓驶过管制室的观察窗。 　　“这倒是开的还挺稳的…不愧是第2舰队的旗舰…嗯？”上尉边说着，边稍稍向前俯身，打量着信息屏，“之前第2舰队的旗舰是这艘吗？” 　　在这个小小的管制室里已经干了有十年的迪劳利斯，理应是对麦哲伦级战列舰从他面前驶过习以为常了，但正是因为这份熟悉，才让他察觉到眼前的马可波罗号，多少有些不同寻常。 　　“新入役的实验舰？” 　　“坎宁安司令，第2舰队全舰船已完成编队，指挥通讯链路畅通。” 　　马可波罗号的作战情报中心里，气氛沉闷；不同于一般的麦哲伦级战列舰，由人工智能进行自动操控的马可波罗号，是依靠着全舰外部各处数十个光学镜头来进行最基础的态势感知的，无需通过舰员们的目视。 　　因此，舰上的军官们也一般呆着位于舰体内部层层保护之下的作战情报中心（CIC）里指挥，而不是在高耸外露的舰桥里。 　　坐在房间后方正中高台上的自然是第2舰队司令，坎宁安少将；他旁边则是作为特别技术顾问登舰的帕尔森博士，再往两侧是舰队参谋们的席位； 　　房间正前方坐着的是数名双手放在操控台上，眼睛紧盯着屏幕，假装自己在操控这艘战舰的舰上各部门长官；而站立在房间正中央的少女虚影，才是这艘战舰真正的灵魂。 　　“现在距离全舰队的预定启航时间还有26分钟，不过…”少女轻轻一抬手，朝向舰体后方的摄像头画面被切换到CIC前侧上方的大屏幕上。 　　“看起来第9舰队和后卫舰队可能还需要额外的一些时间才能完成编队。” 　　“由从前方败退回来的战舰重新组建的第9舰队和由老式导弹护卫舰与运输船组成的后卫舰队吗？这也怨不得他们。”坎宁安少将倒是不见半点焦躁之色，低着头，注意力仍放在自己座位侧方的小屏幕上，那里正播放着各种渠道收集到的，与吉翁公国机动战士交战的记录。 　　“在扎布罗即将发射升空的紧急补充舰艇也将编入第9舰队，包括舰队司令，也是从扎布罗总部直接调任的，”一旁的舰队参谋苦笑着，“打散重编的败兵，第一次上宇宙的新人，加上一个一直在加布罗总部办公室坐班的司令。” 　　“那也总好过从我们第2舰队抽调骨干去组建新舰队，再把新兵安排进来强。” 　　“那倒也是。” 　　CIC中再次恢复了寂静，大战在即，哪怕在座的联邦宇宙军军官都是接受过正规培训，又拥有长期服役经历的精英，也免不了心绪起伏——有人忐忑不安，有人压抑怒火，特别是在马可波罗号上，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全身心投入暂时忘掉种种不良情绪的繁杂工作。 　　“提安姆中将的第4舰队先作为前卫启航了。”马可波罗侧过身子，向后退了两步，让出了房间中央地面上由数块屏幕构成的宇域地图。地图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代表友军的蓝色光点遍布月神2号周边，其中靠前的一部分，正在缓缓加速，脱离大部队；再往前，还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几个光点，这些是在整个舰队最前方的预警分队。 　　“阿南凯号发来命令，第1,2,9舰队组成第1联合舰队本队，30分钟后出发。”马可波罗，作为整艘战舰上为数不多真正在干活儿的（注1），此时内心倒是毫无波澜。 　　‘我是不是应该紧张害怕一点啊’她甚至有闲心想。 　　在完美履行作为第2舰队旗舰职责的同时，马可波罗也关注着CIC内众人的面部表情和身体姿态——识别着那些她曾经拥有过的情绪。 　　炮术长艾伯特少校状态很差，已经几天没刮过胡子了，眼周有淡淡的黑色——显然，怒火和担忧紧紧地缠绕着他的内心，也难怪，毕竟他的家人都住在Side2里，自开战以来再也没有过消息了。 　　埃登少校虽然仍保持着仪容整洁，但在3分钟内，他已经是第四次…啊，现在是第五次打开航路规划图，看一眼，再关掉，哪怕在过去的几周里一直处于自动驾驶状态的马可波罗号，还没有过一次真正让他掌舵过这艘战舰。 　　舰队参谋有些尴尬而无所适从，他是开战后马可波罗正式被坎宁安少将指定为座舰时才跟着登舰的，因此他还不太习惯在马可波罗号上的工作状态，特别是他几次想站起来汇报情况都被马可波罗抢先了。 　　马可波罗知道如何用语言，肢体的和口头的，用表情，甚至用眼神，去表示任何一种感情，这都是写在她数据库里的，但唯独她自己，她的外在与内心，或者说与人类交互的前端和她意识所在的后端，是完全分开的，所以她也不确定她现在是否仍怀有人类的情绪。 　　但至少，马可波罗知道她的身体里确实有一种奖惩机制在运行，让她仍有保全自身的倾向，使她在看到殖民地崩裂，大量民众在恐惧中身亡时想去阻止；她现在已经没法分清这是来自上辈子遗留下来的‘人性’，还是这一世被写入心智模型底层的目标，但她并不抗拒。 　　啊，来自总旗舰阿南凯号的新消息，马可波罗这次并没有出声。 　　片刻后舰队参谋才注意到了新发来的命令，他先是看了一眼马可波罗，随后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流露出仿佛是‘人工队’好不容易才胜利一回的喜悦，紧忙站起来， 　　“司令，雷比尔将军下令，第1联合舰队本队即刻启航！” 　　不难看出，他在高兴，马可波罗想。 　　“啊…哦，”坎宁安少将终于抬起头来，“传令第2舰队各舰，舰队前进！” 第十七章：大战在即（4）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五日（U.C.0079.1.5），下午七点二十分，地球联邦宇宙军第一联合舰队自月神2号出击。 　　这是一支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庞大的宇宙舰队，如果简单以总质量与排水量对比，那人类曾经组建过的任何一支水面舰队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这支庞大的舰队将包括担任炮击战主力的六十二艘麦哲伦级战列舰，以及作为舰队中坚的两百零八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在内的将近四百艘各式舰船；另外舰队中的哥伦布级运输母舰还搭载了剑鱼式空天两用战斗机（FF-S3Saberfish）七百余架，侦查型剑鱼近二百架。 　　在舰队阵型安排上，老练的提安姆中将率领完全由麦哲伦级和萨拉米斯级组成的第4舰队作为前卫，雷比尔上将则亲自坐镇由第1,2,9舰队组成的主力本队，跟随在后的是由阿蒙森少将带领的月神2号警备舰队和运输部队。 　　而马可波罗，作为第2舰队的旗舰，正是这庞大舰队群中的一员。 　　‘巨舰大炮的确能给人带来安全感啊…’马可波罗环顾舰体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都被联邦宇宙军的战舰和战机所填满，由近及远，作为旗舰的马可波罗被一层层的战列舰，巡洋舰，和宇宙战机所拱卫着，这样的场景，很难让人相信战舰最终会沦为机动战士的配角吧。 　　“各舰注意，第9舰队第26战列分队，第56,57,59巡洋分队即将从四点钟方向汇入舰队右翼，请更新敌我识别并注意避让。” 　　总旗舰阿南凯号传来新的消息，将马可波罗的注意力转向右舷，只能看见那庞大的战舰阵列又向外延伸了几分。 　　只有这时，才能感觉到几分科幻的味道啊，马可波罗暗自感叹，几万吨的战舰在地面建造完成后再用大推力火箭发射到轨道上，真是难以想象地球联邦政府是出于什么理由进行这样的工业布局。 　　“马可波罗，”坎宁安少将突然发声了，“你是怎么看待吉翁公国军投入使用的这个机动战士，是叫扎古的那个，你觉得它们对你威胁如何？” 　　马可波罗将视线收回舱内，将现阶段联邦所掌握的关于‘扎古’的情报一一调出——这些都是宇宙军参谋部和装备技术部门的军官们，基于各种方式从前线传回来的战斗记录，在这两天几乎是不眠不休地总结出来的成果。 　　要真让马可波罗自己说，那就是现在的机动战士还嫩得很呢，要用空军飞行器的发展历程来比喻的话现在吉翁公国的主力，MS-06C扎古 II，也不过是一战时刚刚发展起来的三翼机，双翼机的水平，往后几十年里有的是各路性能逆天的牛鬼蛇神呢。 　　但即便这样，扎古II对于目前防空手段仅有受干扰极为严重的舰空导弹和仍基于传统火炮开发的速射近防炮的马可波罗来说也是相当不好处理的对象。 　　“从目前收集到的作战记录来看，如果名为扎古的敌机一直保持在近防炮炮弹所需飞行超过3秒的距离以外进行机动，那么我可能拿它毫无办法。”至于那种喜欢突脸拿热能斧零距离劈舰桥的，就另当别论了，马可波罗在心中补充了后半句。 　　坎宁安少将听了她的话，一手撑着腮帮子，显得有些愁眉不展，“这样说，在三公里外就算是防区外攻击喽？” 　　“在米粒子干扰下，恐怕会是这样的；使用大量导弹齐射，先采取惯性制导的方式覆盖敌机动战士所在空间，然后看导弹能否在足够近的距离上锁定住敌机或许也是一种办法。”反正打出去的导弹又不用马可波罗自己掏钱补充。 　　况且，麦哲伦级的垂直发射系统并不在装甲覆盖区内，哪怕是扎古的120mm机枪，直接命中的话也是有机会直接诱爆发射管内的导弹的。 　　坎宁安少将听了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左臂搭在座椅扶手上，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他面前的小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涂装与众不同的赤红色扎古袭击联邦战舰的影像。 　　画面中，那个红色涂装，头顶长角的指挥官型扎古（MS-06S）手持机枪，在快速接近录制视频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的同时，在垂直于接近方向的平面上不断地做着大幅度的机动，在看似密不透风的防空弹幕中穿梭自如。 　　然后，那机扎古开火，几个短点射就瞬间打哑了萨拉米斯级舰体上部的两座近防炮，在指向其它方向的近防炮反应过来之前，它猛地一加速，从舰桥前略过，让视频最后随着几个光点的迅速逼近而结束了。 　　虽然大概率是夏亚，但强尼·莱登似乎也是这个涂装？马可波罗不太确定，哪怕是同种型号的机动战士，由不同驾驶员驾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只能说看见这种涂装与众不同的就立即把威胁度升至最高，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了。 　　 　　 　　“坎宁安司令，敌人的机动战士当中能达到这种驾驶水平的也寥寥无几。”马可波罗安慰到，这是实话，对于能同时研究数十段作战记录而且24小时无休的马可波罗而言，吉翁方面扎古菜的抠脚的画面也是着实鉴赏到了不少； 　　比如说，试图学那些王牌ACE们拔斧近战，但错误地估计了接近速度导致自己一头撞死在麦哲伦级舰首这样的下饭操作，可以说是马可波罗现在的信心源泉。 　　毕竟，哪怕是吉翁公国的驾驶员们或许已经暗中接受了数年有关于机动战士的驾驶训练，但对于他们而言，这同样也是第一次登上实弹横飞的战场。 　　“以敌人不能充分发挥自己武器装备的潜力作为衡量战力的考量，这太轻视我们的对手了。”坎宁安少将抬起头，郑重地看着眼前的似虚似实的少女，“战略上我们要有坚定的必胜信念，但战术上，我们怎么拔高对敌人实力的估计都是不为过的。” 　　‘这好像是那位伟人说过的话啊’马可波罗顿住了一下，‘但是机动战士这个东西，要以‘会开’为标准那潜力都没上限了’她想起了某个在小岛上差点用扎古单杀高达的库库鲁斯·多安。 　　“受教了，坎宁安司令，已上调对敌机动战士性能的预估系数。” 第十八章：大战在即（完） 　　【嘟…嘟…嘟…信息传送成功，据月神2号650,000，延迟　　‘这样我算是接触到高达的鬼片本质了吗？’ 　　----------------------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 　　首先仍率领第3，7，8舰队残余舰艇驻留在Side 5 鲁姆附近的格林·怀特中将，已经完全和联邦宇宙军总部失去了联系；无论是已经被吉翁公国消灭还是被困在由高浓度米粒子组成的迷雾当中，都不能指望他能来参加阻止吉翁将殖民地卫星推向地球的行动了。 　　其次，Side 2 殖民地群的首都，伊菲斯岛，一颗直径约6千米以上，长度30千米以上，质量接近一百亿吨的圆筒型殖民卫星，被观测到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动，目前正处于靠近L4引力平衡点边缘的位置。 　　 　　据联邦军总部推测，吉翁方面对于该殖民卫星的外表加固，以及推进器的安装很有可能已经接近尾声，而现在只是在等一个能把殖民卫星直接砸向扎布罗的窗口。 　　因此，联邦宇宙军总部在这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已经传达了数十次内容相近的命令，要求雷比尔的第一联合舰队下定决心，坚决要在殖民卫星越过不可阻拦线之前改变其撞击轨道，或者将其破碎至没有直径超过300米的碎片。 　　“真是麻烦啊，这种时候还不能确认敌舰队的位置吗？”正在舰上军官餐厅享用早餐的坎宁安少将颇有些惊讶的放下叉子，扭头看向来作晨间简报的马可波罗。 　　“目前航空队已经有超过十架侦察机在Side 2附近失去联络了，只能推测吉翁方面的舰队现在正隐藏于Side 2数十座被破坏的殖民卫星残骸组成的暗礁宇域之中。” 　　“那可是边长数百公里的一个立方体空间，而且还都被高浓度的米粒子所覆盖。”坎宁安少将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我现在去CIC，你把最近8小时的侦查报告都调出来” 　　“事实上，自今天凌晨4点开始，舰队周围的米粒子浓度已经足以干扰到正常通讯了，阿南凯号也下达了改用指向性激光通讯；坎宁安司令，我在CIC等您。”说罢，少女的虚影直接从餐厅消失了。 　　深刻感受到剧情已然脱轨的马可波罗现在进入一种无悲无喜的佛系状态了：早就因该被推离引力平衡点的伊菲斯岛现在还停留在Side2边缘，仿佛是吉翁在等着联邦前来阻止，而原本在一周后才会被组建起来参加鲁姆会战的庞大舰队，现在离Side2哈特已经只剩下不到6个小时的航程了。 　　一场舰队决战，迫在眉睫。 　　不过也没什么可惊慌的，毕竟联邦宇宙军前期的战绩很大程度上处于一个‘只要我够烂，怎么变动都是在往好的方向走’的状态，马可波罗颇为乐观地想。 　　片刻之后… 　　“舰队司令抵达舰桥！”马可波罗在这个实际上是CIC的房间内仪式性地喊了一句，“坎宁安司令，现在是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七日，上午七点三十七分，您要的侦查报告已经全部投送到您座椅上的显示器里了，不过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异常情况。” 　　看到异常情况的大概率已经被击毁了，马可波罗在后台补了一句，目前那十几架失去联络的侦察机无一例外是前往舰队目的地Side2方向上的。 　　“嗯…”坎宁安少将不置可否，一边快速扫视着一份份简报，一边问道，“有航空侦查联队方面关于飞行队负荷状态的信息吗？” 　　马可波罗快速检索了一下消息记录，作为舰队指挥序列上的第2顺位，她查阅各方面情报信息的权限和雷比尔几乎一样。 　　“有的，今天早上5点50分，航空队方面报告侦查机飞行员精力消耗过大，请求减少搜索频率或者集中搜索方向，被阿南凯号驳回，并批示，必要时可抽调战斗机飞行员，务必保证侦查网和通讯中继节点的持续性。” 　　与海平面上的水面舰艇不同，在宇宙中，敌人有可能从三维立体空间的任何一个方向出现，所以哪怕是这次第一联合舰队携带了接近两百架侦察机，在进入米粒子干扰范围后想依靠现有侦查力量保证对周边宇域的持续性监视也显得捉襟见肘，特别是侦察机同时还要承担在本队与前卫，后卫舰队之间的通讯中继任务。 　　“那可不妙啊…现在提安姆中将的舰队到哪里了？”坎宁安少将再次发问，语气显得忧心忡忡。 　　“在我们前方约2个小时航程的位置，目前也没有报告任何异常情况，坎宁安司令，您在担心什么？”在马可波罗眼里，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朗了，吉翁的舰队不就是明摆着躲在Side2的暗礁宇域之中，现在联邦能做的也不过是捏紧拳头然后一拳打上去，为了保护即将下降的殖民卫星吉翁佬必然现身。 　　剩下的无非是看联邦能用数量压垮吉翁，还是被吉翁使用划时代的兵器——机动战士反杀，实在不行打不过咱还可以转进月神2号，以图日后反攻；马可波罗心想，作为舰队旗舰，真要转进咱也肯定是带头走的吧？ 　　“让你参考参考也好，”坎宁安少将也没有隐瞒的意思，“马可波罗，你认为我们联邦宇宙军，和吉翁军本次战役目标分别是什么？” 　　‘摧毁即将被投下的殖民卫星和保护殖民卫星顺利进入最终撞击轨道’马可波罗本想这么说的，但看着坎宁安少将一脸凝重的样子，她反而有些拿不准了。 　　“战役目的…”马可波罗开始疯狂地检索硬盘中储存的相关训练资料，对她而言，‘背诵’是比‘阅读’要容易得多的，她储存的大量教材并不意味着她能将这些教材上面的内容全部融会贯通，特别是这些涉密的材料往往没有公开的读后感，主旨提炼之类的东西可供她参考。 　　结果，还是来自上辈子的灵感给她关联到一条看似不相关的结果上：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歼灭敌方舰队，坎宁安司令，这对于我们，对于吉翁而言都是这样。”马可波罗选择了另一个答案。 第十九章：主力会战（1） 　　坎宁安少将颇为惊讶地挑了挑眉头，不过关于马可波罗的神奇之处他已经见识到了许多，对人工智能算法原理也不甚熟悉的坎宁安只当是帕尔森博士技艺超绝。 　　“马可波罗，你把殖民卫星的下落轨道给标注出来。”坎宁安少将站起身，跨出两步站到了正显示地球圈宇域图的地面屏幕上，代表Side2 的点位。 　　一条红色的虚线从他脚下伸出，划过一道椭圆形的曲线，最终与地球相接。 　　“无论是哪座殖民地，想要最终落到地球上，都需要接近一周的时间，再加上安装推进器，加固外表面的时间，所以说吉翁公国的殖民地落下作战，是完全不具备突然性的。” 　　站在一旁的马可波罗展现出正在思考的样子，用手指轻轻卷起脸颊边垂下的发丝。 　　“那么，坎宁安司令，如果我们成功击毁了伊菲斯岛，但为此承受了远比吉翁更为严重的损失，那么吉翁大可以再挑一座殖民卫星扔下去…” 　　“反之，如果我们先摧毁了吉翁的舰队，那么无论是调头回去拦截伊菲斯岛，还是乘势分兵挺近吉翁本土都是完全来得及的；我们双方都在追求一场足以一锤定音，摧毁敌方主力舰队的战斗。”坎宁安少将补充了后半句。 　　马可波罗还是有些困惑，她最初也许是无意识地扇动翅膀，但到了现在，战争的发展已经超出她上辈子记忆中‘剧情’的大致脉络，而她基于现状对未来的推测，又让她常常得出与记忆矛盾的结论。 　　哪一边会是正确的？如果剧情已经发生不可修正的变动，那么上辈子的记忆还具有多大程度的参考性？ 　　马可波罗调用了她作为旗舰的战场态势感知能力，舰体的各分系统反馈工作状态良好；而通过激光通讯，一道道激光信号在整个第2舰队中经过数次中转，最终传达到每一艘战舰，而经过处理后的反馈报告，也在几毫秒之内重新返回到马可波罗号上的CIC： 　　整支舰队的可见范围内一切正常，但部分舰龄较长的战舰反映，舰上集成电路受米粒子干扰影响出现故障，现不得不切换为手动操作。 　　“所以，就算是一场舰队决战，您又在担忧什么呢？”马可波罗并没有类似于‘战场直觉’这样的东西，如果她预测某件事会发生，或者有概率发生，必然是基于对现状了解上的明确判断。 　　“如果是一场主力会战，那联邦宇宙军就应该尽可能地延后决战时间，以便倾其所有，集结尽可能多的战舰参加作战，包括还龟缩在Side5的怀特舰队；第一联合舰队也应该聚集到一起，抱团推进。”坎宁安少将摇了摇头，在他眼里，伊菲斯岛即将超过不可阻拦线之前的最后几个小时，才是对联邦有利的决战时间点。 　　这样一来，战争准备不如吉翁充分的联邦能够额外有几天的时间去集结更多的力量，针对吉翁的战术做出更多应对； 　　二来对于坠落轨道完全可以预测的伊菲斯岛，联邦完全可以在其必经之处以逸待劳，让吉翁护送坠落殖民卫星的舰队在联邦选定的战场作战，这比现在联邦舰队一头撞击吉翁布下的米粒子迷雾和殖民卫星残骸群中要强多了。 　　“听您的意思，哪怕冒着拦截殖民卫星失败的风险也要如此？” 　　“一次殖民卫星的坠落不足以锁定胜局，但联邦宇宙舰队的覆灭就不好说了；不过这也是我从纯军事角度上思考得来的结果，雷比尔将军想必要有更多方面的考虑吧。”坎宁安无奈的耸了耸肩，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这样啊，我刚刚差点都把您的谏言录下来发到阿南凯那里去了。” 　　坎宁安少将跟触了电似得差点跳起来，“你还有这种功能…你可千万别，我当年进宇宙军的时候还是雷比尔将军面试的我，我可不敢板门弄斧。” 　　-------------------------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七日，上午十点四十五分，提安姆舰队旗舰，麦哲伦级泰坦号。 　　“司令，警戒舰奥尔良号报告，发现敌主力舰队，距离32，数量五十以上！”通讯官冷静而迅速地报告着，“疑似吉翁公国主力舰队！” 　　指挥着15艘麦哲伦级战列舰，以及50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的提安姆中将捻着他的八字胡，“这个数字，就算是我们，也吃得下啊，如果没有那个什么叫扎古的机动战士的话…”，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如果不是格林·怀特舰队传回来的影像，他根本不会把这个数量的吉翁舰队放在眼里。 　　“向雷比尔上将报告，前卫舰队接敌。” 　　在Side 2殖民卫星群残骸外不远处，吉翁公国宇宙攻击军舰队与地球联邦宇宙军第4舰队遭遇了。 　　作为前卫舰队的前卫，在整个联邦宇宙军舰队之前打先锋的萨拉米斯级奥尔良号，见到吉翁公国的主力舰队，非但没有急着调头向己方主力靠近，反而朝着吉翁军率先开火了。 　　“开火，全炮门开火，同时规避机动不要停！”奥尔良号的舰长没有半分惧意，“来吧，让那些开民船的吉翁佬见识见识，什么叫作真正的宇宙军！” 　　奥尔良号舰首的重型导弹发射管接连开火，8枚大型反舰导弹带着明亮的尾焰，向吉翁的舰队飞去——这些导弹先会以惯性制导的方式沿着预设航线飞行，直到与敌舰的距离近到足够让引导头能够在米粒子的干扰下锁定敌舰推进器的热信号。 　　随后是萨拉米斯级单装的280 mm米加粒子主炮，一共6门，但因为分散在舰身各处的炮塔布局，无法向同一个目标开火，但在这种舰队战的场景下，这也不算是什么严重的问题——联邦整体更为优秀的火控水平和设计冗余，允许战舰哪怕是在米粒子干扰条件下，也能同时对多个目标进行瞄准射击。 　　淡紫色的光柱划过虚空，从吉翁的舰队中穿过。 第二十章：主力会战（2） 　　“什么，竟然只不过是一艘前置的警卫舰也敢先开火吗？全舰队炮击准备！”吉翁公国宇宙攻击军司令，多兹鲁在他的旗舰，瓦尔基里号上下达了命令；虽然贵为一军主帅，扎比家的三子，但多兹鲁拒绝了格瓦金级——吉翁公国现在拿得出手的最大，也是防护最好的战舰，作为自己的旗舰。 　　他最初坚持与其他吉翁将士们一样，选择姆塞级轻巡洋舰，这一级从设计时就考虑到在米粒子干扰环境下作战并具备搭载和整备机动战士能力的新锐战舰作为自己的座舰； 　　但姆塞级巡洋舰级别的舰体，让它的防护和通讯能力难以满足作为舰队旗舰的需求，所以最终妥协的结果就是瓦尔基里号，专为多兹鲁打造的舰队指挥舰：其主体结构，外观与姆塞级相似，长，宽，高沿用比例但整体上放大了约30%，同时也搭载了格瓦金级同款，威力比麦哲伦级更胜一筹的380mm米加粒子主炮。 　　仿佛是被激怒了一样，转瞬间，数百道淡绿色的光柱，一齐向奥尔良号袭来。 　　“提安姆中将，观测到敌舰队齐射的炮口闪光，正在计算射击诸元。”泰坦号上，作战参谋向舰队司令提安姆报告到；跟在奥尔良号身后不远处的第4舰队主力，正在默默调整炮口指向。 　　“不急，加速顶上去，让他们再打两轮…注意是否有机动战士从敌舰上离开。”提安姆沉稳地看着流弹从舰队间擦过，稍远处，一艘倒霉的萨拉米斯级舰体左侧的主炮被流弹命中，引发了小规模的爆炸。 　　由麦哲伦级战列舰组成的3支战列分队，开始缓缓提速前进，两翼加速更快的巡洋舰分队则超出战列舰队些许，向吉翁的舰队包夹过去。 　　相向而行的两支舰队，正在继续靠近。 　　与此同时，位于战场更后方的雷比尔舰队，也收到了前卫舰队遇敌的消息：“雷比尔司令，提安姆中将报告，遭遇吉翁公国主力舰队，数量五十以上，正在交火。”扩声器中传来的声音把正在休息室里小憩的雷比尔上将吵醒。 　　胡子花白的老人捂着腰，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联邦宇宙军的总司令，雷比尔上将迈步出门；富有朝气的年轻参谋正拿着平板信息屏，站在门外等待。 　　“司令，”参谋利落地敬了一个礼，递出信息屏，“前卫舰队遇敌，影像中已经能识别出吉翁公国的格瓦金级战列舰，暂时还没有发现敌方机动战士的身影。” 　　“嗯…敌人的王牌，还没有打出吗？去舰桥说话。” 　　约一分多钟后，马可波罗收到来自阿南凯号的命令，第一联合舰队本队，全员加速。 　　从收到前卫舰队遇敌的消息，到做出决策，总共花了113秒，马可波罗在默默计时，‘比我预计的还要慢一点。’ 　　“开火！”随着提安姆在泰坦号上一声令下，在吉翁舰队的弹雨下沉默地接近到距离28左右的联邦舰队，依序开火。 　　麦哲伦级上庞大的350mm双联装主炮，带着旧时代巨舰大炮的余威，宣泄着毁灭性的力量；炽热的米加粒子束在空间中交错而过，带着决心与怨恨，奔向各自的仇敌。在舰队指挥系统的协调下的数百枚大型反舰导弹如同一张细密的大网，也向吉翁的舰队扑去。 　　吉翁舰队中，最惹眼的无过于3艘红色涂装的格瓦金级战列舰了，在进入联邦视野的那一刹那，就被麦哲伦级的舰长们争抢着设定为目标——多艘战舰射击同一个目标的话无疑会导致后续观测校准的困难，所以这个机会难得。 　　联邦的反击到了。平心而论，由于米粒子对观瞄系统的干扰，以及空间中散布的高浓度米粒子与穿过其中的米加粒子束之间轻微斥力导致的散布偏差，在这一距离上双方的命中率都不高。（注1） 　　但是占据吉翁舰队多数的轻，重巡洋舰们的承伤能力远不如正在逼近的联邦战列舰们，多兹鲁的旗舰上，不妙的消息正在一个接着一个地传来。 　　“易北号引擎中弹，失去控制！”一艘正在规避的姆塞级轻巡洋舰右侧推进器与舰身的连接桥被击中，极高温的粒子束瞬间汽化了战舰的外壳，又烧蚀穿内部的舰体结构，随后战舰的推进剂被点燃，引发了剧烈爆炸。 　　失去一边推进器的易北号因为不平衡的推力，瞬间失控，一路抛洒碎片，猛地向右转去，引得周围的吉翁战舰不得不紧急避让。 　　“莱茵兰号中弹，失去联络！”这是显而易见的，姆塞级莱茵兰号的整个舰桥都被一发来自麦哲伦级的主炮炮击给削掉了，只留下扭曲的结构钢和边缘仍带着高温的熔融态金属立在舰体上。 　　“导弹来袭，注意防空！”正说着，一枚导弹便从瓦尔基里号左舷飞过，幸运的是，这枚导弹的导引头中的电路或许已经被米粒子所干扰，在姗姗来迟的近防炮火的欢送下，直直地飞向远方。 　　但不是每一艘吉翁战舰都有这个运气，“格瓦梅号（Gwamel）中弹！”接连两发导弹击中了这艘号称超越麦哲伦级的赤红色巨舰，在她舰首的左侧撕开一道巨大的伤口。 　　瓦尔基里号舰桥里的通讯员们忙作一团，在联邦开始回击后，这里的气氛一下子焦灼起来，不断有战舰中弹报告被传到这里。 　　“不要什么都报告，大惊小怪的！还没失去动力的就不用管！”明显要老成得多的舰长教训着慌慌张张的参谋和通讯员们，“什么信息都报告，是要司令自己来判断轻重缓急吗！？” 　　一滴冷汗，从自交战开始，便不发一言的多兹鲁·扎比脸上滑过，他咬紧牙关，瞪着战术信息显示屏上的一项项数据——与敌舰队的距离，舰队损失情况，还有从第一发米加粒子束闪过天际时开始的计时器。 　　‘比预想的还要快，但不能再靠近联邦的舰队了，这样下去，舰队的损失会大到不可接受！’多兹鲁在心中做出了决断。 　　“按照计划，转向，分散转进！”多兹鲁发出了两军开始交战后的第一条命令。 第二十一章：主力会战（3） 　　“这就逃跑了？！”泰坦号上正忐忑不安地等着吉翁公国的划时代兵器，机动战士出现的提安姆中将伸长了脖子，紧盯着面前大屏幕上显示的战情。 　　吉翁公国的舰队在多兹鲁的一声令下，除了推进器受损实在难以转向的极少部分舰艇，其余的称得上是整齐划一地开始转向调头；和旧时代海上的由旗舰领航的战列线不同，吉翁公国的舰艇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始调头，在转向过程中又重新编成阵型。 　　当然，不可避免的是在联邦舰队有效射击范围内调头是一个极具风险的决定：转向过程中的战舰不得不将自己投影面积大得多，而且更加脆弱的侧面暴露在联邦的炮火打击之下。 　　“白劳易号失去动力，司令，我们跟他们拼了，吉翁公国，荣光永…”瓦尔基里号上，一艘契贝级重巡洋舰舰长的决死宣言尚未说完，爆炸的火光就在他身后出现，画面也随之失去信号。 　　 　　虽然拥有3座三联装米加粒子主炮的契贝级最初服役时也曾被吉翁公国骄傲地分类为战列舰，但与随后地球联邦服役的麦哲伦级相比，契贝级无论是火力还是防护都是难望其背的，因此才被不声不响地降格为重巡洋舰。 　　而倒霉的白劳易号正是在转向时侧面连续被麦哲伦级的主炮命中了3次，命中时的爆闪，再加上推进火箭损坏后随后陡然下降的速度又吸引了更多的炮火；但白劳易号还在反击，在太空中并不存在‘进水’，或者‘沉没’的概念，只要战舰的米粒子反应炉还没有熄灭，仍有可以使用的炮塔，那么这艘战舰的战斗就还没有结束。 　　联邦舰队米加粒子炮的命中率在不断靠近的过程中也逐步上升，而吉翁公国舰队敌前大胆转向的这么一个时刻，自然成为了联邦舰长与炮术长们刷战绩的好机会。 　　“超频，不要在乎冷却，麦哲伦级可是很皮实的，给我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打！”类似的命令被不少联邦的战列舰舰长下达。 　　大量的米粒子从战舰的反应炉中泵出，随后在主炮塔内部的压缩腔体中的高压下，分别带有正负电的米粒子逐渐融合成米加粒子，最后在I力场的指向性的收束下形成威力巨大的米加粒子束，射向敌舰。 　　然而吉翁的舰队也称得上是训练有素，至少在转向调头这方面，短短3分钟的时间，所有还能机动的吉翁战舰都已经进入引擎喷口正对着联邦的转进状态了。 　　“哈，吉翁佬在逃命这方面还是蛮有水准的。”提安姆的旗舰上，原本紧张的气氛渐渐转为轻松和乐观，舰队参谋面带笑容，看向提安姆中将， 　　“司令，我们紧咬上去吗？吉翁的舰队现在才调头，是甩不开我们的。” 　　提安姆的脸色反而更加凝重了，他捋着自己的胡子，眉头紧锁， 　　“还没有发现吉翁公国的机动战士吗？” 　　“唔，没有，我现在再向各舰询问一遍，但您已经三令五申过了，如果有发现的话应该当时就报告了的。”舰队参谋愣了一下，“会不会是吉翁的机动战士有什么缺陷，无法远离本土参加战斗，或者是前几天的战斗中损失太大，无力再战？” 　　提安姆中将没有搭理他，仍死死地盯着战术信息显示屏上吉翁的舰队。 　　‘太有序了，这不是在逃跑，这是吉翁公国计划中的一次撤退’，提安姆想，他率领的第4舰队现在正是一支孤军——假如没有米粒子散步的话，那么通过间接瞄准和引导，他身后雷比尔指挥的联合舰队本队都能够给他提供火力支援； 　　但在被米粒子散布所分割的战场中，他的第4舰队，随时可能成为局部兵力劣势的一方，如果吉翁在击溃联邦第3舰队时展现的战力可以再现的话。 　　“雷比尔上将的大舰队离我们还有多远？” 　　“司令，如果我们现在原地停下，那么大舰队还需要至少75分钟才能追上我们。”舰队参谋不禁被提安姆语气传达出来的谨慎所感染，声音也变得慎重起来，“吉翁公国舰队的航向是笔直地朝着Side 2殖民卫星残骸区域去的，我们要重新整理一下阵型吗？” 　　提安姆扭头看向那几艘机动能力已失去或者严重受损，被留下来断后的吉翁战舰，它们不顾全舰不时冒出的爆炸和火光，仍在用最后的力气向联邦发动攻击。 　　“先彻底摧毁这几个目标，”提安姆中将在战术信息显示屏上轻点了几下，几个离群的红点被放大标注，“然后保持距离，但不要停下，在最大可观测距离上跟着吉翁佬，如果他们躲进残骸区我们就绕着Side2走，去切断他们的退路…” 　　提安姆扫视了舰桥一周，确认在场的联邦军官们既没有想要轻敌冒进的，也没有迟疑退缩的，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把吉翁从Side2的残骸里逼出来的任务，就留给雷比尔上将的本队吧。” 　　雷比尔的座舰阿南凯号上能收到的信息，也会自动转发到马可波罗号上。 　　【我舰队已击退当面之敌，未发现敌机动战士；敌舰队虽转向撤退，但阵型严密，疑似有诈，我舰队正收缩阵型，谨慎追击中。】 　　这算什么，向GTO的世界线靠拢吗？马可波罗颇为怀疑地看着前方提安姆舰队发来的战报，大约半个小时的接战时间，提安姆直接上报了6个击沉数。 　　而且没出动扎古，吉翁公国似乎真就老老实实地跟联邦打了一场舰队战；可是马可波罗知道，吉翁几乎所有的战舰，都具备机动战士的搭载能力，这也不可避免地意味着要牺牲一部分原本可以用来强化炮战火力或者防护水平的空间。 　　那么吉翁公国打算直接跳脸雷比尔指挥的联邦主力？马可波罗迷惑地扫视了舰体一周——这是通过她舰体外部的数十个光学镜头做到的——她很确定哪怕是在米粒子干扰的条件下，也绝不会出现GTO中那种吉翁的战舰都快撞进联邦的战舰之间时才被发现的场景。 　　 第二十二章：主力会战（4） 　　“坎宁安司令，前卫舰队回报，与吉翁舰队短暂接触后脱离。”马可波罗决定参考一下专业人员的意见，虽然在她穿越后的这半年里，她处理过的数据，文本量已经超出她上辈子不知道多少倍，但她并不打算在任何一个方面停下向外学习和自我升级的步伐。 　　“提安姆中将拔了个头彩啊，”坎宁安随意地扫了两眼传回的战报，“你怎么看，马可波罗？” 　　得，怎么还问回我这了，马可波罗在坎宁安背后翻了一个白眼。 　　“司令，我看其中恐怕有诈。” 　　“对了！第3舰队的战斗记录我反复研究许多遍了，单靠着战舰吉翁是远远打不出那种战果的，吉翁的机动战士部队，一定就藏在Side2的残骸中！” 　　“那么他们的计划看起来已经失败了，提安姆中将打算谨慎地绕开残骸区，并没有追进去，”马可波罗在对话的同时，继续维持着她的多线程处理能力，来自提安姆舰队的作战记录正在被分析和研究。 　　“而且假如说吉翁的舰队是引诱我们上钩的饵，那提安姆中将已经狠狠地把这个饵咬了一口；包括受损和被击毁，吉翁舰队的战斗力至少下降了10%。” 　　坎宁安少将轻轻摇了摇头，“并不完全对，你注意到没有，提安姆中将的汇报里自称很谨慎，说他选择带领舰队从Side 2残骸外围迂回，去切断吉翁舰队的退路…” 　　坎宁安左手抬起到胸间，代表主力舰队，代表前卫舰队的右手则在空中画过一条弧线，停留在他头顶的位置，“…他默认自己将作为独立舰队，从后方夹击躲在Side 2中的吉翁舰队；而不是选择减速与主力舰队汇合。” 　　“那么，我需要向阿南凯号上的雷比尔上将报告您的推论吗？”马可波罗有点被说服了——另外在她的印象里，提安姆中将在GTO的剧情里，确实有点格鲁希在世的意思：在主力舰队激烈交战的时候，自己率领规模不算小的一支分舰队在战场上游而不击，无所事事。 　　结果，一听到雷比尔的名字，犹豫的神色再次在坎宁安的脸上浮现，“我能想到的…雷比尔上将肯定也能想到，既然他没有召回提安姆中将的舰队，那想必有他的考虑…” 　　马可波罗突然意识到，雷比尔上将似乎也有喜欢抽雪茄的设定，和坎宁安一样。 　　联邦宇宙军第一联合舰队本队，甩开后卫舰队加速向前，朝Side 2靠近着。 　　----------------------------- 　　联邦第4舰队旗舰，泰坦号， 　　“怎么样，还能观测到吉翁舰队吗？”端坐于司令席位上的提安姆发问道， 　　“可以，司令，虽然敌舰队有部分舰艇被殖民地残骸遮挡，但透过间隙我们一直能追踪到吉翁战舰的尾焰。”负责观测的军官将光学传感器传回的影像共享到舰桥中的大显示屏上：因受到干扰而模糊不清的画面中，仍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战舰尾焰，在殖民地的残骸间穿梭；不时地被残骸碎片所遮挡，但最终又会从残骸的另一边出现。 　　“那这样不对啊…舰队参谋，按现在的动向估算，吉翁舰队的航迹如何？”一股不安涌上了提安姆的心头，如果吉翁舰队想在Side2的残骸中设伏，那么他们现在就该关闭推进器，躲到那些殖民卫星的“尸体”之下。 　　参谋在身前的轨道计算机上摆弄了一下，起身报告道：“司令，吉翁舰队快要驶离Side 2了，而且因为吉翁舰队是直线穿过Side 2航行，所以会比我舰队更快…那么接下来就是在向月球方向航行了。” 　　“长官，吉翁有可能先让机动战士藏在殖民地残骸里，然后舰队经过时再搭上吗？”一个年轻的准尉在舰桥的一侧小声问道，这样的年轻人往往是即将毕业的军官生，被派到各艘战舰上实习，去熟悉舰上的工作与生活。 　　“你蠢吗？吉翁佬要是想出动机动战士何必多此一举，刚才直接在和我们交战时派出来不就完事了吗？”果不其然，被参谋长狠狠地教训了，“还没轮到你瞎想，专注于你手头上的工作！” 　　无论如何，先盯住这支吉翁舰队总是不会错的，提安姆压下心中的不安。 　　-----------------------------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七日，中午十二点零七分，联邦宇宙军总旗舰，阿南凯号。 　　“这么说，提安姆现在已经绕过Side 2，但还吊在吉翁舰队的后面？”刚刚吃完午餐的雷比尔上将回到舰桥，随手将这段时间内的简报递回参谋怀中，“那吉翁这折腾了几天的殖民卫星，也不打算继续扔了，就这么稍一接触，跑了？”雷比尔的声音不怒自威。 　　在舰桥值班的军官赶忙将几张提安姆舰队发回的图片打开，“总司令，根据提安姆舰队半个小时之前的报告，他们仍可以观测到吉翁公国舰队的尾焰，数量也和估计的一致。” 　　雷比尔上将本来都要坐下了，一听参谋的话，又一拍扶手站了起来，“半个小时前的报告？”雷比尔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加重了。 　　“因为殖民地的残骸以及其周边遍布的碎片存在阻挡通信用激光信号的可能，所以为了避开Side 2，负责通信中继的侦察机还在重新布置中，没有就位。”参谋解释道，“航空队的侦察机已经是在连轴执飞了，但因为舰队之间相对位置的变动而出现通讯中断的问题还是暂时无法解决。” 　　另一名参谋走了过来，“总司令，如果吉翁的战舰与机动战士分开来，那么两边都要好对付多了…” 　　“所以，他们一定不会这样做！”参谋的话直接被雷比尔打断了，雷比尔扭头看向阿南凯号的舰长，“我们离进入Side 2还有多久？” 　　“不超过15分钟，实际上，您已经可以看到殖民卫星的残骸了。”坐在雷比尔左侧舰长席上的 　　斯科特上校指着观察窗。 　　虚空之中，日光打在殖民卫星的金属外壁之上，反射出惨白色的光；圆筒形的殖民卫星一面受光，另一面则处于阴影之中，犹如一座座墓碑，隐隐约约地漂浮在周围更细小的碎片当中。 第二十三章：主力会战（5） 　　Side 2周边宇域，一架双座版本的侦查型剑鱼战斗机，正从残骸区边缘掠过。 　　 　　“骏鹰领队，呼叫，锐目-31，你们距离…滋…通信中继K13点还有多久？完毕，” 　　“这里是锐目-31，我们已经到达K13点附近，但还没有找到前方K12点转回的中继信号，完毕。” 　　“滋…继续在K13点…滋…待命，完毕。” 　　“锐目-31收到，完毕。” 　　后座的雷达操作员，维尔斯少尉挂断了和母舰的定时通信，“这个激光通讯机可真难用啊，接收器稍微没对准信号质量就不行了。”感到驾驶舱中实在是令人压抑的沉默气氛，操作员打开了话匣子。 　　“米粒子散布下有的用就不错了，”前座负责驾驶的丹中尉也不想再让这幽闭的驾驶舱也如同四周的宇宙一样寂静，“我还嫌这破侦察机反应慢呢，死沉死沉的，不是说和剑鱼战斗机用的是同款的推进器和机体吗？” 　　“就是因为推进器是同款的，但单座变双座，还安装了更大的侦查和通讯设备，肯定会变迟缓的啊…话说中尉你是临时调来的战斗机飞行员吧？” 　　“晦气，真不想提这事，本来老子在战斗机联队都在听战前任务简报了，结果给借调到侦查队来了…不说这个了，怎么回事，你没导航错吧，我们现在都快飞过K13点了。” 　　“不可能，虽然我们确实也应该收到前面中转过来的激光信号了…”维尔斯少尉轻拍了一下前座的椅背，以示不满，“...该不会是已经被吉翁的独眼巨人…” 　　“别瞎说！”丹赶紧打断，“战场上说这个多不吉利，我们可还没有进入Side2呢。”但这么说着，他自己也不禁扭头四顾：机体左侧是无尽的虚空，只有点点星光闪烁；而右侧则是死寂的Side2殖民地残骸，布满扭曲残破的碎片。 　　就在这时，几道火光在丹中尉的眼角余光处闪过，“敌袭！”经过长期训练得到的本能反应救了他一命，剑鱼式侦察机主引擎的矢量喷口和姿态调整喷口一齐运作，让机体猛地向左转去，避开一串子弹。 　　两架深绿色的扎古，一前一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在这架剑鱼侦查机的斜后方。 　　“啊…发生什么事了，”后座的维尔斯下意识地看向雷达显示屏，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侦测到敌人，也没有被锁定的警告，“见鬼的米粒子！” 　　“呵，你枪法真臭。”偏后的扎古颇为嘲讽地向友机比了一个向下的大拇指。 　　“少说废话，快追上去！真让它加到急速我们就追不上了！”前侧的扎古则有点显得气急败坏，又连着打出一串子弹，还是完全没有击中。 　　看着扎古120mm机枪的子弹从剑鱼侦查机的机翼上擦过，丹中尉一面将节流阀推到最大，一面使出浑身解数来让这架侦察机犹如帕金森一般地左右摆动，来干扰后方扎古的射击。 　　“快报告母舰，我们遭到了袭击！” 　　“我正在做！” 　　不过此时联邦的主力舰队可能已经没有功夫搭理他们了，因为， 　　“导弹来袭，注意防空！”阿南凯号上正拿着望远镜贴在舷窗前张望的雷达长，撕心裂肺地大吼。 　　数百枚导弹和宇宙机雷从殖民地的阴影之下或者周围碎片之后冲出，直奔联邦舰队而来。一些联邦战舰应激性地让全部近防炮一同开火，夹杂着曳光弹的对空弹链编织出一道道密集的火网，让不幸落在其中的来袭导弹化作炫丽的烟火。 　　但是这样做的代价就是飞速消耗的防空炮弹药库存，以及不时在友舰上刮出的弹痕：在没有阻力和重力的三维空间中，被射出的炮弹在撞到什么之前是不会停下的。 　　“吉翁可能在附近设置了微型探测器来引导导弹，”马可波罗有条不紊地依序设定目标威胁度，将拦截任务分配到联邦第2舰队的各艘战舰上，“没有被分配到目标的舰艇请立即停火！” 　　旗舰清冷的声音在整个第2舰队数十舰艇间回响，令哪怕是在此前几天的航行里已经见识过马可波罗发号施令的联邦军官们依旧啧啧称奇。 　　如果有使用指向性激光信号与后方联系的探测器混杂在四散的殖民地碎片中，除非能在极近距离观察，否则联邦宇宙军根本无从分辨，“而他们的舰队…或者导弹发射器躲在不利于我方目视观测的残骸阴影之中。” 　　坎宁安少将摸了摸脸，感到一阵幻痛，“吉翁…可真是信心十足啊，没去找落单的提安姆舰队，反而向我们而来了吗？” 　　要不怎么说机动战士是划时代的兵器呢？马可波罗一心等着吉翁那些扛着核火箭筒的扎古们出现，密切地监视着四周。 　　十数朵火花在联邦舰队前不甘地绽放，这意味着这一波次导弹中最后也没有一枚能够突破联邦的对空火力网，然而尚未等爆炸造成的烟尘扩散开，无数浅绿色的光柱就直接从中穿过，刺向联邦舰队。 　　“这是…吉翁主力舰队的炮击。”坎宁安肯定地说，“提安姆[地球脏话]的在追什么？” 　　这一轮炮击，有数艘联邦战舰中弹了，一艘萨拉米斯级结结实实地挨了两发米加粒子炮，船壳被击穿，破洞边缘参差不齐的高温金属还泛着橘红色的亮光。 　　“新开普敦号请求后退进行损管作业！” 　　“准许！立刻对炮击来源处进行导弹齐射，同时第31,37,16巡洋舰队向前推进，把吉翁的舰队从阴影里逼出来。”阿南凯号上，雷比尔上将眯起眼睛，盯着显示屏画面中吉翁舰队的方向——那巨大殖民地残骸的阴影下，黑暗中不时闪烁的炮口闪光。 　　联邦宇宙军庞大的舰队被激怒了，对吉翁竟然有胆子挑战他们感到愤怒；而吉翁军在面对着巨大的数量劣势，还先发制人地造成了确实的损失，更是令骄傲的联邦宇宙军怒火中烧。 　　淡紫色的米加粒子束立刻就以绝对的数量优势压倒了吉翁相比来看少得可怜的炮击，然而其中绝大多数都从那无光的暗影中穿过，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第二十四章：主力会战（6） 　　“利用殖民地残骸的阴影来做庇护吗？这是在米粒子干扰和宇宙战这两个前提下才拥有的地利啊…”坎宁安少将不由得感叹，在此前，考虑到在殖民地中生活的密集人口，以及米加粒子炮极强的穿透力，联邦宇宙军还从来没有考虑过紧贴着殖民卫星进行舰队战。 　　“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现在的战舰推进器最多也只会是刚刚开启着的，不然会有明显的尾焰…马可波罗，能通过吉翁战舰开炮时的闪光来进行射击吗？” 　　“我可以尝试。” 　　马可波罗掐算着吉翁的射击间隔，微微调整着自己朝向前方的5座双联装主炮；就是现在！9道淡绿色的光柱仿佛自黑暗中凭空出现——但并不是真的凭空，炮口微弱的淡绿色光圈映出了这艘躲藏在阴影之下的契贝级重巡洋舰。 　　啊，第一个倒霉蛋。 　　“开火！”十发光束向着这艘重巡洋舰汇聚而去，转瞬间，三朵火花绽开；两发马可波罗的主炮命中了这艘契贝级的中部舰体，撕开了一个大裂口，舰体内部破碎的零件和人类的残肢被真空抽出；另一发则击中舰首的格纳库，炽热的光束从一边的船壳射入，从空荡荡的机库中穿过，又从另一边的船壳穿出。 　　爆炸的闪光无疑是给其它的联邦军战舰指示了目标，于是，更多的米加粒子束朝着这艘契贝级飞去，而马可波罗则默默转换了目标，这样被多艘战舰集火的敌舰反而会干扰她的观测，“…下一个猎物，在哪？” 　　联邦军发射的导弹群也到了，夹杂着几发装有照明弹头的大量反舰导弹袭向吉翁舰队所藏身的阴影，逼迫他们不得不点燃推进器，全速扭转舰体，将舰体侧面的近防炮对准来袭的导弹。 　　照明弹被激发了，它内部填充的金属粉末激烈地燃烧，在达到数千度高温的同时释放出耀眼的光芒，让仍藏匿在黑暗中的敌人无所遁形——“是吉翁公国的机动战士！” 　　“这个距离…还想把联邦军再往里引过来一点的…”吉翁公国军的旗舰，瓦尔基里号上多兹鲁·扎比咬牙切齿地挡住眼睛，避开屏幕上照明弹释放出的刺眼光芒，“没办法了，让突击队立即出动。” 　　他猛地一回头，对着通讯管制官大吼，“发出信号弹，让第一波次突击队立即出动！让舰队都动起来，保持炮击，掩护机动战士突击！” 　　瓦尔基里号上接连射出3枚红色的信号弹，代表着行动开始；而阴影之中，残骸之后，数百枚血红色的独眼瞬间睁开，向着即将突入Side2残骸的联邦舰队冲去。 　　阿南凯号的舰桥上，舰队调度官大叫着，“第37巡洋舰队传回报告，发现吉翁公国的机动战士，正在逼近！” 　　“超过600机MS正从舰队前方逼近，预计接触时间，82秒，识别为，扎古II C型。”马可波罗号上，更加准确的情报被面无表情的马可波罗念了出来，这时候，她心里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直悬在她脑门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无论是挡住还是躲开，她终于能做些什么了。 　　“统筹舰队防空火力，马可波罗，不要让他们靠近！这还不是吉翁公国的全部战力。”坎宁安少将斩钉截铁地说，“让巡洋分队向战列分队收缩，转换成对空阵型。” 　　位于整个舰队左翼的第2舰队在马可波罗的协调下，无疑是联合舰队本队三个舰队中反应最快的：坎宁安司令话音未落，给每一艘所属战舰规划的精确机动路线已经传达完毕。 　　‘如果所有的战舰都是我直接操控，那还能更快。’马可波罗在后台嘀咕着，如果条件允许，她不介意浪费一点时间放手让她舰上的那些参谋们去低效地完成一些任务，好让他们有点被需要的成就感，不过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就算了。 　　这个时候，来自阿南凯号的警告才发过来，【300机以上的吉翁公国机动战士正在袭来，注意防空。】 　　最先遭殃的是刚刚被下令向前探路的那三支巡洋舰队，萨拉米斯级巡洋舰作为与麦哲伦级战列舰构成的‘高-低’搭配中‘低’的那一档，无论生存性能还是对空火力，都远逊于麦哲伦，完美地反应了‘便宜东西的优点只有便宜’这一真理。 　　绿色涂装的扎古组成一个个三机小队，两架携带120mm机枪的僚机在前，而长机则装备280mm火箭筒在后，组成倒三角形的阵型向联邦舰队逼近。 　　数百架扎古远远超出了这十几艘向前突出的萨拉米斯级在米粒子干扰下的防空上限，数量有限的近防炮对着几面袭来的扎古无助地喷撒火雨，却极少能取得命中。 　　携带机枪的扎古往往不会从正面冲击，而是保持着高速从联邦的战舰两侧略过，依靠着AMBAC机动和姿态调整喷口频繁改变速度矢量规避近防炮火的同时，用机枪火力压制联邦战舰两侧的防空炮塔群。 　　而装备着核火箭筒的扎古则在小队队友的掩护下，抵近射击联邦战舰的舰桥，垂直发射井，或者推进器这类暴露在外的弱点。 　　“这几个巡洋分队完了，马可波罗，先用防空导弹。” 　　在马可波罗的引导下，联邦第2舰队中有近千个垂直发射口同时打开，一枚枚导弹在弹出发射管的瞬间点燃了固体燃料火箭，加速着向深空飞去，等待着与来袭的敌人发生一场让人有惊无喜的邂逅。 　　这十几艘萨拉米斯级的牺牲不是没有意义的，马可波罗注意到：有的扎古小队选择了围绕着前突的联邦巡洋舰发动攻击，哪怕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些萨拉米斯级已经不具备威胁了——或许他们只是想给自己的小队添上几个容易的战舰击坠数； 　　其它的扎古小队则不屑于于同伴争抢联邦战舰的尸体，直接向后面的联邦主力扑了过来。原本严密的攻击波，开始出现前后分层，联邦舰队发射的大批防空导弹，加剧了这一点。 　　有的扎古驾驶员艺高人胆大，直接加速从防空导弹红外引导头的死角里穿过，娴熟的驾驶员则会一边用扎古机枪射击靠近的导弹，一边频繁转向迅速耗尽导弹的燃料，还有的菜鸟，则傻乎乎地被导弹追上，变成Side2残骸碎片中的一员。 第二十五章：主力会战（7） 　　 　　“第一波敌机动战士，数量47，即将进入舰队防空圈。”马可波罗保持着对迫近目标的跟踪监视，原本以超过600机以上的密集阵型发动冲击的吉翁军扎古，在经历了突破了前卫巡洋舰，规避防空导弹齐射，整个队形拖成了一长条，最后领头冲向位于联邦军左翼第2舰队的，已经不到50机。 　　“看来在米粒子的干扰下，吉翁军的机动战士部队也难以进行小队规模以上的指挥调度。”坎宁安少将像是松了一口气，原本绷直的后背也靠回到了座椅上。 　　吉翁军的扎古，终于冲进了第2舰队的防空火力范围之中，一些心急的外围联邦战舰，早已经开火了，密密麻麻的光点向扎古扑来。 　　‘哼，后面的人没跟上来吗？’领头队长机内的海德上尉面色冷峻，作为理论上指挥36机扎古的大队长，实际上在进入战斗后他还能够再发的命令就只有通过信号弹告知部下，集结撤退了。 　　现在，还紧跟在他身后的只有他理论上部下中的一半，剩下的都是不知道哪个部队的人，只是单纯地跟在领头在前的他身后罢了。 　　“注意规避防空火力，不要只盯着那些光点！”他知道，能目视到的，只是联邦用来指示弹道的曳光弹而已，两颗曳光弹之间还不知道夹着多少发真正有威胁的穿甲弹。 　　然而，对于人类看不见的东西，又怎么会好规避呢？一架扎古，似乎是想晃过追着他射击的近防炮，在空中突然转身逆推，向相反方向突进——它似乎是从近防炮的火鞭之间穿过了，但扎古猛烈地颤了几下，它的背部的主推进器被击穿了。 　　无法继续加速维持机动的扎古，瞬间被联邦战舰的近防炮追上，四溢泄漏的推进剂在连续命中中被引爆，让这架扎古化为虚空中的一朵火花。 　　“啧，”海德上尉听着部下临死前的哭嚎，握紧了节流阀，推到最大，核火箭弹数量有限，他没空跟这些外围的联邦巡洋舰周旋，他必须要去狩猎更有价值的目标。 　　海德上尉的扎古灵巧地穿梭在联邦舰队的防空火力网之中，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无论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炮火都能被他未卜先知一般地恰好避开。 　　“那艘有红色识别条纹的，是舰队旗舰吧…”海德上尉尚有余力地观察着联邦舰队的阵型，果不其然地注意到了被拱卫在舰队中心的那艘麦哲伦级，“被层层保护着，就放松警惕了吗，竟然连防空弹幕都没有张开…哼，那么，这一击，我拿下了！” 　　他驾驶着扎古转过一个急弯，先是爬升到马可波罗号的上半球，再笔直地向她的舰桥俯冲下去。 　　实时监控着每一机扎古动向的马可波罗当然不存在懈怠一说，看着这个也不顾自己部下的死活，一个人冲进联邦舰队中央，像是队长机一样的家伙，马可波罗表示，‘玛德有智障’。 　　麦哲伦级修长的舰体在急速逼近的海德上尉眼里逐渐放大，他瞳孔微缩，终于注意到，这艘看起来安静的有些过分的战列舰，防空炮群中一根根炮管已经高高扬起，正对着他，仿佛是在等着猎物进入陷阱。 　　“什么…”海德上尉几乎是本能地遵照着他引以为傲的直觉反应，但这一次，他意识到了危险，可他的直觉却在瞬间给出了多个互相冲突的回避方向，他愣住了。 　　下一个瞬间，马可波罗开火了，她一侧的8座双联装近防炮同时开火，一齐打了个急促的短点射，如同一阵金属风暴，将海德上尉的扎古覆盖在其中，顷刻间将扎古打得千疮百孔。 　　“原来，我才是猎物吗…” 　　获得第一个MS击坠数的马可波罗可没空高兴，因为与此同时，两道淡绿色的光柱擦过了她的舰首，烧灼出难看的弹痕；在吉翁军机动战士发动突击的同时，吉翁的战舰也在联邦舰队巨大的数量优势面前苦苦坚持。 　　“各舰注意保持对吉翁战舰的火力压制，遵守目标分配。”旗舰的意志被整支舰队所贯彻，那艘敢于瞄准马可波罗的格瓦金级战列舰立刻成为第2舰队的集火目标。 　　马可波罗稍微分神观察了一下她的友军，雷比尔上将亲自坐镇的中军，第1舰队不愧为联邦宇宙军首屈一指而且兵力雄厚的精锐，严整的阵型让吉翁的机动战士难以突入，一边炮击，一边继续拉进与吉翁舰队的距离。 　　但右翼的第9舰队就有些糟糕了，那些在战争爆发的头两天就被吉翁的机动战士追着逃回月神2号，后来被重新编入舰队的联邦战舰有的自行其是地转向，试图集中侧舷的防空火力，有的干脆试图拿笨重的米加粒子主炮来射击MS，而那些刚从地球表面发射到宇宙的新兵，也有学有样。 　　“马可波罗，告诉阿南凯号，让我们第2舰队从左翼压过去。”得益于马可波罗的存在，坎宁安少将可以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对整个战场上的把控，“我们加速前进，直接抢到吉翁舰队的后面。” 　　此时的战场上，联邦宇宙军的大舰队保持着舰首对敌的横阵，向吉翁舰队逼近，其中第1,2舰队大体维持着齐头并进的阵型，而第9舰队则落后了少许；对面的吉翁军在注意到联邦右翼的混乱之后，则转为复纵阵，右舷对敌，向联邦舰队的右翼驶去。 　　“雷比尔上将同意了，第1舰队会配合我们。”阿南凯号好像是恰好正打算下达这样的命令，马可波罗的请求立刻就得到了回复。 　　“最大战速，前进！” 　　第2舰队全体开始慢慢提速，而马可波罗，带着作为主力的战列分队，也由原本位于重重保护的舰队中央，开始向整支舰队的前部靠拢——吉翁公国的扎古们还在陆陆续续地冲进舰队防空网，虽然他们没有直接突破进防空圈内部的兵力，但也如同剥洋葱皮一样不断消耗着舰队外围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 第二十六章：主力会战（8） 　　对于吉翁公国的普通扎古机师来说，一头扎进阵型依旧严密的联邦舰队之中，玩近距离射击的胆子他们没有，但隔着2到5公里的距离放冷枪的胆子他们不仅有，而且很大。 　　截止到现在，已经有超过10艘属于第2舰队的萨拉米斯级掉队了，其余的也都有相当程度的受损；可不能像某个澡盆世界那样（注），既然敌情已经探明，就该让战列舰们顶上去抗线了，马可波罗做出判断。 　　联邦宇宙军第2舰队的15艘麦哲伦级战列舰，开始抱团推进；而原本就只敢在防空圈边缘处进行牵制攻击的扎古们，随着战斗时间的增长，也越来越多的出现驾驶员精力不济，或者姿态调整用燃料耗尽的情况，不得不避开正在推进的联邦舰队。 　　在马可波罗的统一协调下，第2舰队始终保持着有序而精准的主炮射击，不断地给吉翁那本来就是处于数量劣势之中的战舰部队放血；而与之对位的吉翁舰队则因为整体转向的原因，只能以侧后方对敌，不但不能发挥全部的火力，而且还会将脆弱的推进器喷口暴露给第2舰队。 　　“哥德堡号…殉爆了！”三道淡紫色的米加粒子束直接从这艘契贝级重巡洋舰的舰艉射入，击穿了热核火箭的反应堆之后又引爆了贮存液氢的燃料箱，剧烈的爆炸直接撕碎了这艘重巡的后半截船体。 　　瓦尔基里号上，多兹鲁愤恨地举起了手臂，但迟迟没能砸下去——因为之前舰上的船务长告诉他，这已经是最后一块替换用的显示屏了，再碎了可就没得换了。 　　“前进，继续前进！只要我们先打垮联邦的右翼…”多兹鲁说出来的话他自己都没法相信，他紧咬钢牙，怒视着逐渐变红，变暗的舰队状态信息屏，“...距离第2波打击还要多久？” 　　“按原计划还要8分钟，多兹鲁司令，我们要提前开始吗？” 　　“不…不行，得等联邦的舰队更加分散…”多兹鲁的话还没说完，格瓦金级战列舰，格瓦兰（Gwaran）号舰长的通讯接入了进来。 　　 　　“司令，这样下去不行，后卫舰队会先被击溃的；请允许我转向，为舰队整体机动转移争取时间” 　　多兹鲁沉默了几秒钟，但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表明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我准许了，但不许死，这是个命令。” 　　通话视频中，格瓦兰号的舰长在笑着说什么，但信号一下子中断了：一发近失弹从格瓦兰号的舰艏上方擦过，瞬间汽化了这艘战舰的信号发射器。 　　“敌战列舰正在转向，”马可波罗的视野中，这艘赤红色的庞大战舰，连同它周围的几艘姆塞级巡洋舰，正在向左转向，重新将舰艏对准正在前进的联邦第2舰队，“是想要拖住我们吗？” 　　坎宁安少将上身微微前倾，盯着联邦整体的态势信息图，双拳紧握，“不用管，保持前进，遇见挡路的就碾过去。” 　　第9舰队的状态很不好，尽管在数量上并不逊色于第2舰队，但舰员的士气和熟练度上就差出很多，再加上舰队司令也是刚从扎布罗升天的，指挥体系已经到了一个十分混乱的境地，甚至连他们的舰队旗舰都因为阵型混乱而联络不上了。 　　“明白了，”马可波罗将目光转向那艘阻拦在第2舰队前进之路上的格瓦金级，这是吉翁公国所建造的第一级名副其实的战列舰，无论是从体型，防护，还是火力来看，都隐隐压过联邦的麦哲伦级一头，其装备的3座双联装420mm主炮对麦哲伦级来说更是个极大的威胁。 　　‘不过，一拖十五，好大的胆子。’这一级强大的战列舰的问题恐怕就是它的生产数量远比它的假想敌麦哲伦级少。 　　当然，战术上，马可波罗保证了对敌人的尊重，悄悄地微抬炮口，将瞄准基线锁定在这艘格瓦金级舰体上部的主炮塔上。 　　“滋….嘣！”一发来自友舰的炮击，引爆了那艘格瓦金级外置的球形燃料罐，爆炸让它的舰体猛地往下一沉，避过了马可波罗志在必得的一轮射击。 　　如果她还是人，那她多少得高血压一下子，不过这也怨不得友军，马可波罗心平气和地准备着下一轮的射击，将舰体内源源不断地生成的米加粒子压缩收束。 　　‘格瓦兰号已经完了’，它的舰长，霍特准将想。 　　随着距离的渐渐缩短，双方的射击命中率都在显著地提高，但是数量上的巨大鸿沟是格瓦兰号无法用单舰微弱的质量优势去弥补的——伴随着格瓦兰号一同转向阻击的几艘姆塞级轻巡洋舰已经被完全摧毁了，而格瓦兰号也摇摇欲坠。 　　当格瓦兰号突然调转船头，向逼近的联邦战舰倾泻火力时——联邦舰队没有畏缩，没有止步，而是继续稳步向前；霍特准将就知道了，多兹鲁司令的命令他要完不成了。 　　站在不停地剧烈震动着的舰桥内，霍特准将能做的，就只有，“继续反击，为了吉翁公国，吉翁万胜！” 　　格瓦兰号上部的6门主炮口里发出绿光，高能的米加粒子束正在聚集，“...开炮!” 　　然而，率先射击的是马可波罗，十道淡紫色的光柱犹如剃刀一般扫过了格瓦兰号的舰体，将它的3座主炮塔，外加中部凸起的炮战舰桥，一同摧毁。 　　‘你已经死了，’马可波罗正准备着将视线转向下一个目标时，格瓦兰号的侧舷发出几道闪光，它的米加粒子副炮还在开火。 　　格瓦兰号上的炮手注意到了联邦舰队中这条下手极黑，一出手不是拆炮塔就是打推进器的战列舰，残余的几门速射副炮纷纷对准马可波罗号开火。 　　马可波罗的舰体微微震动，“怎么回事？”坎宁安少将发问道。 　　被副炮流战列舰搞了一手，马可波罗感知着舰体的反馈，但还没等她出手，舰队中其它的战列舰就就纷纷开火，摧毁了格瓦兰号最后的反击力量。 　　 　　“舰体并无大碍，左舷有几座防空炮被击毁了。” 　　大概和那些‘灵魂附体’式的舰娘有些不同，马可波罗并不会因为受损而感到疼痛，并因此影响状态和判断。 第二十七章：殊死一搏（1） 　　“夏亚中尉，您的抗荷服…” 　　“不必了，如果驾驶舱出现破损那驾驶员和死也没什么区别，我先出动了…”（注1） 　　“可距离攻击开始还有…” 　　赤红色涂装的扎古，不等整备员的话说完，就脱离了固定机构，打开了机库的门。 　　“中士，别忘了我才是MS突击部队的指挥官，让其他的人自己跟上来！”头戴面具，身穿红色军服的夏亚中尉，驾驶者他涂装同样充满个性的扎古，离开了母舰。 　　异装癖的金发中尉，离开母舰后便将扎古的推力开到最大，享受着极致的推背感的同时，向远处不时爆出火光的战场飞去。 　　距离主战场约120km的地方，依靠着米粒子干扰和殖民地碎片的遮挡，吉翁公国 　　第一特别突击战队，共26艘帕普亚级运输舰，静静地躲在这里。其中每一艘都满载着24机扎古，外加额外系留的8机，这里一共躲藏着超过800机扎古，是多兹鲁自交战以来一直隐藏着的利刃。 　　而现在，利刃出鞘。 　　“坎宁安司令，有敌机动战士正在我舰队下方快速接近，数量…1机？”自始至终将吉翁的机动战士视为最高威胁的马可波罗，注意到有一架飞得特别快的扎古正从下方向雷比尔的中军，第1舰队冲去。 　　“1机，是迷路的侦查部队吗…还是更大攻击波次的先导？”这一架扎古的实时影像立刻被马可波罗投到CIC中的大屏幕上，不过此时，这架扎古还只不过是屏幕上需要画圈才能勉强识别出来的一个小亮点而已。 　　“总之，准备防空作战，警告一下阿南凯号，让他们注意。”坎宁安少将的军事常识让他有些迷惑，这1机扎古，看接近的方向应该并不属于之前纠缠联邦舰队的那一批，但他是来提醒联邦舰队注意大的要来了吗？ 　　同一时间，阿南凯号收到了来自马可波罗号的警告， 　　“一机扎古正从下方逼近，注意防范？”阿南凯号的舰长，斯科特上校眯起眼睛，试图分辨那张情报图像上圈起来的小亮点是什么，“二副，问一下舰体下方的观察员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 　　“是！”舰桥中另一名军官赶紧拿起舰内通讯的话筒，想了一下，才记起这个最近才添加岗位的号码。 　　“喂？这里是舰桥，中士，你有注意到舰队下方有什么异常吗？” 　　舰体底部，这透过舷窗，目不转睛地观看联邦舰队与吉翁舰队间你来我往的炮战的观察员，一听到这话，赶紧把手中的光学望远镜转向舰体下方。 　　镜头中，除了近在咫尺的友军舰艇外，只剩下漆黑的宇宙深空背景里点点模糊的星光，带着光晕，透过米加粒子的迷雾。 　　“异常…异常…”观察员胡乱地转动着望远镜，“...没有啊，不…有了有了！” 　　“什么有的没的，到底有没有？”二副有些恼火，他一听就知道观察员刚才肯定没干正事。 　　“有敌机动战士，正从下方急速接近！预计接触，40…啊不，30秒！” 　　“什么！？” 　　赤红色的扎古，几乎是保持着一直加速的状态，径直冲向了联邦第1舰队； 　　“神啊，向我下跪吧！”在联邦战舰的近防炮炮口火光闪烁的那一刻，夏亚中尉扣动了火箭筒的扳机，随后拐出一个几乎是直角的弯，避过了近防炮的火舌。 　　这枚高初速的核火箭弹，从下方命中了一艘第5战列分队麦哲伦级舰体与核火箭的连接处，当场让这艘麦哲伦级损失了一半的推力。 　　“观测到更多敌机动战士，数量超过750，正从下方接近。”马可波罗号的舰体正开始缓缓滚转，将防空火力仍然完整的右舷对准来袭的吉翁公国突击部队。 　　“还能进行一次导弹齐射吗！？”坎宁安少将抿着嘴，在下一刻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不，各舰的导弹存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效果会很有限…” 　　事实上不仅是导弹，现在距联邦主力舰队已经进入战斗已经超过了一小时，几乎所有种类的实弹武器存量，都消耗过半；当初联邦战舰的设计者们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那些精确制导的武器会在战场上以个位百分数的有效命中率飞速浪费着。 　　这时，许久不曾发言过的艾伯特少校说话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吉翁的扎古们在殖民卫星里肆意攻击的影像。 　　“司令，扎古的火箭弹，能有那么大威力是因为核弹头吧？而根据宇宙军条例，任何承担核打击任务的部队在遭受敌先发制人地核打击时，都应该立即进行核反击吧？”艾伯特少校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啊这…用来摧毁正在下降的殖民卫星的核弹吗？”艾伯特的话出乎了坎宁安少将的意料。 　　马可波罗贴心地将核弹不会造成误伤的最近打击范围，以及吉翁机动战士突破这一范围的预计所需时间放到了坎宁安少将坐席旁的小屏幕上。 　　你有核弹，我也有，而且当量还比你大，马可波罗暗自想，10枚核弹头，在出击前的最后时分才部署到她的舰上——她猜是1,2,4,9四个舰队的旗舰一舰10发，用来阻止殖民卫星撞击地球。不过用于抵御迫在眉睫袭来的强敌，肯定比就硬拖着等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的向殖民卫星射击的机会强。 　　坎宁安少将闭上了眼睛，无数战术上的计算与战略上的考量掠过他的脑海——再张开眼，或许是马可波罗号上一直以来的，无论什么任务布置下去都能立刻得到反馈的气氛感染了他， 　　“马可波罗，扫描我的虹膜，以联邦宇宙军第2舰队司令，罗德尼·坎宁安的身份，许可对当前对我舰队进行核打击的敌机实施核反击。” 　　【确认身份认证，核弹头激活已许可】 　　马可波罗再次接管了各舰的导弹发射系统。 第二十八章：殊死一搏（2） 　　“夏亚这个鸟人怎么回事！就这么喜欢抢功劳吗？” 　　负责吉翁公国第二波次突击队中一部分的皮尔斯少校在自己的座机中破口大骂；由于某个金发面具男的无组织无纪律行为，第二个攻击波有超过一半的扎古提前3分钟进入了战场。 　　因为母舰相距较远，加上严格遵守计划的个性，皮尔斯少校就落在剩余的那部分扎古之中，眼睁睁地看着友军提前引起了联邦的注意，开始戒备起来。 　　“算了…”皮尔斯少校打开了队内通讯，“...小伙子们，既然夏亚那帮人这么着急地替我们堵枪眼，消耗联邦的弹药，就让他们去吧！让我们来一锤定音，彻底击溃联邦！” 　　“哦哦哦——”通讯里传来一阵欢呼声，‘军心可用’，皮尔斯少校想。 　　“集中注意力，联邦的导弹来袭，小心规避！”眼前的联邦舰队打出一阵稀稀拉拉的导弹，看起来数量和来袭的扎古差不多；皮尔斯少校一马当先，率先冲向了联邦的导弹群，决定向部下展示一下标准的回避动作。 　　“咦？”皮尔斯故意从一枚联邦的防空导弹前晃过，却发现导弹理都没理他，径直地向前方飞去，‘哈，已经着急得连制导方式都忘了切换吗？’ 　　皮尔斯少校确认了一下，再次打开通讯：“联邦已经慌了！保持阵型不要被冲散了，要是谁被这种连弯儿都不会拐的飞弹击中，就给我老老实实回家开农机吧！” 　　其它的扎古驾驶员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队内通讯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笑声，小部分对自己实力特别自信的扎古甚至刻意向联邦的导弹靠拢过去，然后在撞击的前一刻以擦弹方式避开。 　　皮尔斯少校看见自己的部队完美无伤的避开了联邦这一波导弹攻击，心里轻松不少，对以夏亚为首的其他提前出发的扎古驾驶员的愤怒也冲谈了许多；他又注意到，从联邦舰队那里又慢吞吞地飞来几十枚更大的导弹。 　　“哈，反舰导弹吗？联邦的家伙们已经手忙脚乱到这种程度了。”皮尔斯知道，这种大型的对舰导弹第一级火箭往往采用与战舰类似的液体燃料，虽然能保持更长时间的加速，但加速度较慢，需要很长一段距离才能达到急速。 　　皮尔斯少校盯着那反舰导弹弹头与弹体的连接缝，拔出了热能斧；在吉翁公国的机动战士部队中，如果长官没有展现出绝对强大的驾驶技术的话，是压服不了部下的。 　　他冲了上去，随后，白光闪起—— 　　十团巨大的火球一齐亮起，在虚空中组成一道火墙，将那些不幸撞入其中的扎古瞬间汽化，而那些远离爆炸中心的扎古，机体内部的控制电路也被高强度的射线击穿：虽然看起来外表仍然完整，但内里已经无法操作，只能在惯性的作用下直直地冲向联邦舰队。 　　的确，MS-06C 扎古2型为了使用核火箭筒而强化了三防能力，但其机体本身的尺寸，就限制了扎古在面对真正的核打击，联邦的大当量核武时仍显得十分脆弱。 　　而核爆的闪光，让哪怕是远离主战场已经绕着Side 2转了半圈的提安姆舰队，都能清晰地观测到。 　　提安姆中将愣了一下，看着仍在他的第4舰队前方隐约可见的尾焰光点，又看看后方发生的核爆，并不在伊菲斯岛附近。 　　“[地球脏话]被耍了，让第23巡洋分队继续追击，其余全舰队调头！” 　　“什么，那是米粒子炉殉爆…不…联邦的核武吗…”远处，吉翁公国的旗舰，瓦尔基里号上，多兹鲁毫无疑问也注意到了那刺眼的白光，“这样的攻击，如果落在Side 3本土…” 　　“没有直接接触还好，如果是接触引爆的话那恐怕殖民卫星的外壳会被瞬间破坏，冲击波将直接摧毁周边内壁上的一切建筑吧…”瓦尔基里号的舰长接上了下半句，“...第2波打击的机动战士部队，恐怕凶多吉少。” 　　“不！”多兹鲁指着联邦舰队的方向，“一部分突击部队的勇士们察觉到了联邦的意图，率先冲入了敌阵，已经与敌人混杂到了一起，刚才的核打击是没有波及到的。” 　　联邦方面，右翼第9舰队的混乱已经在吉翁第2波机动战士的突击下，逐渐传染到作为中军的第1舰队，吉翁的机动战士，已经摸到了第1舰队的核心。 　　“保护旗舰！”一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努力地扭转着自己的舰体，展开防空炮火，挡在伤痕累累的阿南凯号之前，可是他的努力是徒劳的： 　　三架黑色涂装的扎古，前后排成一列地自下方袭来，从萨拉米斯级的视角来看，这三架扎古配合紧密，宛如一机。 　　迎着萨拉米斯级的近防炮火，打头的奥尔迪加中士驾驶的黑色扎古手持巨型热能斧，一个灵巧的滚转，在避过防空炮弹的同时，让出后方手持特制对舰用狙击步枪的盖亚上士；他接连四枪击毁了这艘萨拉米斯级最后能动用的近防炮塔，而末尾的马休中士的机体则装备着核火箭筒，在越过这艘萨拉米斯级时一发射入其舰桥。 　　这个三人小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一般地在混乱中又摧毁了一艘联邦战舰。 　　“找到了，那个是阿南凯号吧。” 　　“联邦的旗舰吗？” 　　“冲冲冲！” 　　黑色的三机小队立刻扑向了下一个目标。 　　--------------------------------- 　　“阿南凯号失去联络，雷比尔上将行踪不明！？”坎宁安少将惊讶地站了起来，两眼带着不可置信，“第1舰队连一艘完好的麦哲伦级都找不出来了吗？” 　　‘那可不，要不是我们这边当机立断一轮核弹打残了扑向第2舰队方向的数百架扎古，这会儿我也得该想着怎么保命了’马可波罗内心胜利的天平上，战况正在向不利于联邦的方向倾斜。在雷比尔上将失联后，舰队调度系统中的总旗舰权限自动转移到了马可波罗身上。 　　不过这时，她并没法像当初想得那样高兴起来。 　　最右翼的第9舰队完全崩溃了，旗舰‘霍尔木兹’号被确认击沉，现在谁在指挥完全不知道，剩余的舰艇已经不成阵型，正在被吉翁的机动战士分割包围； 　　中军的第1舰队状态稍好，但在失去旗舰阿南凯号的统一协调指挥后，在几个吉翁王牌驾驶员引导的穿插打击下也显露出阵型崩坏的迹象。 第二十九章：殊死一搏（3） 　　“目前第1舰队还联系得上有8艘麦哲伦级战列舰，27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已经纳入当前指挥序列，但要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并入我们第2舰队的阵型恐怕有些困难；我们应该如何对敌，坎宁安司令？” 　　吉翁公国第一波次的MS突击部队基本上已经耗尽弹药和燃料返航了，第二波次的MS突击部队冲向马可波罗这一侧的在挨了一轮核弹之后也零零散散地不成气候了；而多兹鲁的舰队，一开始就本着柿子挑软的捏的原则，全速冲向联邦的右翼，最先开始混乱的第9舰队去了。 　　所以现在的战场上，一时间，联邦第2舰队突然没有敌手了。 　　“我们调头，让还能联系上的联邦舰艇都向第2舰队靠拢…准备撤离战场。” 　　尽管通过的敌机动战士来袭以及返航的方向，能够大致推测出吉翁MS母舰的所在位置，但是联邦宇宙军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战力再向MS母舰发动突击了； 　　而吉翁军的MS补给整备能力没有被打击的话，那在反复补给出击的MS打击之下，无法补充各类对防空至关重要的实弹武器的联邦舰队迟早要全军覆没在这里，这是坎宁安少将的判断；趁现在第2舰队还保持着建制完整，得考虑怎样最大限度地保存剩余力量了。 　　不过从马可波罗的角度来说还有另一种选择，既然多兹鲁的舰队让开了道路，联邦第2舰队现在大可以就这样继续加速向前，穿过Side 2残骸区脱离战场，接下来无论是伺机与提安姆舰队汇合还是直接撤回月神2号，都还有的可选。 　　只是这样对仍在奋战的联邦第1,9舰队，以及可能正呆在哪条救生艇上等待救援的雷比尔上将来说，这无异于坎宁安少将抛弃友军，自顾自地逃亡了，他肯定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明白了，舰队准备转向。” 　　 　　新的航路规划被发送到了第2舰队各舰上，面对着掉头驶向战场中心的命令，没有任何一位舰长有异议。 　　“各舰注意控制有效防空距离，节约弹药量。”马可波罗一边向舰队发出警示，一边调整着第2舰队的阵型，将那些近防炮弹药快要或者已经耗尽的战舰布置到舰队的中心，弹药量仍有余裕的战舰，包括她自己，则顶到外围。 　　越来越多吉翁的扎古机师们，注意到了仍保持着相当战力的联邦第2舰队；哪怕没有整体上的协调指挥，但在一个个训练有素的老鸟的带领下，大量的扎古，放弃了那些已经身负重伤的联邦战舰，那些唾手可得的战果，纷纷向马可波罗这一侧扑来。 　　【目标1，距离1.4km，已拦截】 　　【目标2，距离1.05km，已拦截】 　　… 　　【目标17，距离34m，已拦截】 　　吉翁公国的扎古机师们逐渐习惯了马可波罗的攻击模式，在她防空圈的边缘进进出出——他们的距离保持在用单座近防炮射击无异于徒耗弹药，集中多座近防炮的火力才有概率取得命中的位置，但偏偏连续袭来的核火箭弹很难让马可波罗能够集中火力。 　　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当中，吉翁的核火箭弹最后被拦截的位置离马可波罗越来越近。 　　“注意，那艘联邦战舰右舷后侧的近防炮停火了！” 　　“是需要冷却，还是没弹药了吗？不管了，就从那里突破！” 　　两机扎古扛着火箭筒，从马可波罗号舰尾的斜上方快速下降，绕到马可波罗号推进器的正后方，其余近防炮的死角之中；扎古的监视器里，可以清晰的看见，唯一能射击到这个位置的两门后向近防炮已经停止了转动，炮管都没有指向这里。 　　扎古将火箭筒对准马可波罗号，“哼，最后一发吗？这一击，是我拿下…呃啊！” 　　来自后方的米加粒子束将这两机扎古瞬间击穿，一艘跟在马可波罗号身后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不知道从何时起，舰上数门单装的米加粒子主炮就一直瞄准着这里。 　　‘呼，钓鱼成功，还能撑得住’，运用舰队防空指挥系统完成了一次协作击杀的马可波罗将注意力转向了联邦舰队整体的状态。 　　马可波罗不得不承认吉翁的这一批扎古驾驶员，战术素养非常之高，往往是哪里还有联邦的战舰能有序地保持对空火力网，便自发地冲向哪里，以至于现在第1舰队虽然还有很多战舰仍有反击之力，但大多被分割开来，各自为战；只有原本就离第2舰队最近的那一部分战舰，才勉强在友军舰队成体系的对空火力支援下成功与第2舰队合流。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冲向第2舰队的扎古都不是以满状态加入战斗，而且小队与小队之间缺乏联系，没法组织起足够密度的打击突破马可波罗协调下的舰队防空网。 　　‘等这一批攻击的扎古耗尽弹药返航，联邦还能组织起超过4成的舰艇…’马可波罗默默计算着，然后，她就注意到，在她观测距离的边缘—— 　　新的吉翁舰队，出现在联邦舰队来路的方向；扎比家的长女，吉翁公国突击机动军司令，基西莉亚·扎比的舰队，作为吉翁方面最后打出的王牌，加入了战斗。 　　20艘姆塞级轻巡，4艘契贝级重巡，在格瓦金级战列舰格瓦利布（Gwarib）号的带领下，外加新一批超过800架扎古的攻击波，几乎全部都在朝着仍能有序反击的联邦第2舰队方向冲来。 　　最先进入防空圈的是吉翁的大型反舰导弹，通过之前战斗中不时发生的爆炸火光和友军传来的定位，基西莉亚的舰队得以在联邦的观测距离外完成导弹的发射。 　　“注意回避炮击，注意拦截敌导弹。”马可波罗心里默默计算着拦截率，不足70%，她舰体的完好程度和可用武备的数量也在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而渐渐降低；况且若是拦截导弹就把本就所剩不多的近防炮弹药再消耗一部分，这样的话后面跟着的扎古又该怎么处理？ 第三十章：殊死一搏（4） 　　马可波罗一边调动近防炮，一边调整舰体的姿态，“坎宁安司令，请穿上宇航服，战舰的现状不足以保证100%的拦截率了。”说着，她打了一个响指，CIC一侧墙壁突然弹开，滑出挂着十好几套宇航服的储物架来。 　　CIC中的联邦军官们赶紧开始穿戴，这还是马可波罗进入战斗以后第一次明确表明战舰有严重受损的可能；最先完成穿戴的舰队参谋试图挽救自己在马可波罗舰上的存在感，看见仍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坎宁安少将，赶紧拿起一套宇航服走过去。 　　“司令，您…” 　　坎宁安只是摆了摆手，仍面色严肃第盯着信息显示屏，眼睁睁地看着密密麻麻的代表着导弹与机动战士的小红点在向联邦舰队靠近。 　　正面突破？不，以现存的战力肯定做不到；再次转向撤离？也不行，会被追上，而且士气怕是要撑不住了；坎宁安咬着大拇指，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他的大脑疯狂地运转着，联邦舰队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个境地的？ 　　根本原因还是米粒子干扰环境下，联邦以长距离炮击为目的设计的战舰的作战效率不够高，攻击能力方面受限于低下的命中率不能快速歼灭来吸引火力的吉翁战舰，机动能力方面找不到也追不上吉翁的MS母舰，防御能力方面挡不住这数量极为庞大的机动战士抵近射击核火箭弹。 　　这样实际战力上的差距，该怎么用战术来弥补？ 　　第一发突破拦截的导弹击中了马可波罗号舰体上部两座炮塔之间的导弹发射管，不过搭载的导弹早已射空，只剩下格栅结构的发射列阵尽可能地分散了命中导弹爆炸的冲击力。 　　第二发导弹命中了马可波罗右舷向外突出的观测舰桥，这里也不重要。 　　第三发导弹命中了马可波罗的左舷，又摧毁了几座近防炮。 　　真见鬼，马可波罗眼睁睁地看着这枚似乎已经脱锁，要从自己身侧直接飞过的导弹，在最后关头突然转向，命中，爆炸，将左舷剩余的两座近防炮一扫而空。 　　这一波导弹攻击过后，联邦舰队的残余战力进一步下降。 　　爆炸的火光与烟雾散去，马可波罗注视着紧跟着来袭的大量扎古，“寄”这一个字缓缓浮现在她的内存中，吉翁在本次战役投入的扎古比她预料中的要多很多，总数恐怕能超过两千机。 　　然而就在这时，阻挡在联邦舰队前方的吉翁舰队中突然打出几发信号弹，马可波罗并不知道它代表着的意义，但她发现，来袭的扎古，一多半开始调头反身飞回吉翁的舰队。 　　“小伙子们，看来，平日里趾高气扬地开战舰的大檐帽们需要我们航空队来拉一把啊！”联邦宇宙军第17舰载机联队的联队长，富兰克林·诺波特尼少校在通讯频道中兴奋地大喊。 　　吉翁舰队的另一侧，来自终于赶到战场边缘，联邦后卫舰队的六百多架剑鱼式战斗机，正气势汹汹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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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尉，是吉翁的信号弹！”维尔斯兴奋地指着舱盖外，三颗绿色的信号弹，带着长长的尾焰分别向三个方向射出，线条汇聚的位置，正是吉翁公国特别突击战队的二十余艘帕普亚级运输舰的所在。 　　“那倒省事了，看来到处散步米粒子的吉翁佬自己想回家还得由母舰打信号弹来指示位置，快给舰队发信号！” 　　“可，我们早就脱离固定的通讯点位了啊…”维尔斯少尉哭丧着个脸，“我试试用低指向性的广域激光信号试试，不过谁能收到我可就不知道了。” 　　丹中尉也是一愣，才想起他们俩早就是脱离联邦宇宙军指挥链条的孤军了，“那就多发发试试，总有人能收到的。” 　　… 　　“麦克拉斯基少校，我收到了一条奇怪的通讯！” 　　 第三十一章：殊死一搏（5） 　　原本打算以背袭的方式一锤定音地结束这场战役的吉翁公国突击机动军，现在反而陷入了迎面冲来联邦残余主力舰队和从后方袭来的联邦后卫舰队的夹击之中。 　　匆匆返回的扎古们依托吉翁战舰有限的对空火力，与联邦来袭的战斗机部队战成一团；剑鱼式战斗机的主要攻击手段——空空导弹在米粒子的干扰下命中率堪忧，但还扛着对舰用火箭筒的扎古在与联邦战斗机的交战中也绝对算不上高效。（注1） 　　一时间，作为划时代兵器的机动战士竟然在最有利于自己的米粒子干扰环境下和旧时代的战机打得不分高下。 　　“快，想办法把扎古机枪和弹盘都弹射出去，发信号让附近的扎古自己来捡！” 　　吉翁的舰上军官急中生智，直接打开舰上格纳库的门，将更适合对空作战的扎古机枪直接用整备机械臂丢了出去，被附近掠过的扎古一把握住。 　　“谢了，用这玩意儿打联邦的蚊子可比火箭筒称手多了。”扎古的机师，犹豫了一下，将火箭筒和剩余三个完全还没使用过的核火箭弹弹匣直接丢弃，毕竟空战中每减轻一点质量，机动性就能上升一分。 　　两架联邦的剑鱼式战斗机一前一后地从扎古背侧高速袭来， 　　“吉翁佬看招！” 　　领头的长机在扎古大约1.5千米外连续射出4枚导弹，然后迅速抬起机头试图脱离——但扎古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依靠着AMBAC机动和姿态调整喷口瞬间完成转身的扎古抓住了联邦战机转向时的大截面，一串120mm子弹轻松撕碎了这架战机的机翼。 　　随后扎古依靠着快速改变主推进器喷口的朝向连续进行了几个‘Z’字形的急转弯，在甩开导弹的同时，避过了另一架剑鱼式战斗机的机炮射击。 　　联邦的战机驾驶员犯了一个错误，见到长机脱离时被击毁的他试图将机头一直保持着对准扎古，30mm口径的机炮连续开火，但没能造成有效命中；在不断地跟进转向中联邦战斗机的速度优势被消耗殆尽，最后在与扎古的擦肩而过时被轻松击毁。 　　“没什么机会啊…”麦克拉斯基少校引领着整整一个大队搭载着反舰导弹的剑鱼式战斗机，保持着较高的巡航速度，甩开了上来纠缠的扎古，从战场的边缘飞过。 　　吉翁的人形机动战士，依靠着无赖一般的转向能力，让无论是从哪个方向接近的联邦的战斗机都会陷入不得不用30mm机炮和120mm扎古机枪对头射击的不利境地；而吉翁的舰队也被大量的扎古所保护着，不是什么能够轻松得手的目标。 　　“...但这么多扎古应该远超吉翁这几十艘战舰的搭载量才对，”麦克拉斯基少校双眼扫过战场，观察着吉翁军机动战士的行动方向，“这附近应该还有别的MS母舰才对。” 　　“少校，您看看这个！”一条截获的通讯信息被部下转发过来，上面是一串定位信息和联邦侦查部队的所属识别码。 　　“吉翁的MS母舰位置…”麦克拉斯基少校猛地一拍大腿，“这一打瞌睡就有人上赶着送枕头，丹不愧是我们战斗机队借出去的。” 　　领头的长机转过一个弧线，带着整个机群偏离了战场，向另一个方向飞去。 　　在那个方向上，吉翁公国由二十余艘帕普亚级运输舰组成的第一特别突击战队已经处于一片混乱之中：所属不同的数百架扎古正陆陆续续地飞抵此处，请求补给和维修；而这一批帕普亚级运输舰为了最大限度的容纳机动战士，并没有安装起降甲板这种东西。 　　所以返航的扎古必须依靠自身的动力停在运输舰旁边，再把机体固定到收容机械臂上才能被收回格纳库，这样精细的操作，在平时的训练中吉翁的机师们或许已经重复了千百次了，但是在经历过一场大战之后，残破的机体，濒临耗尽的推进剂，以及机师们在经历了持续而高强度的战斗之后，精神与身体的双重疲惫，让回收过程中事故频发。 　　松永真少尉返航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场景象：特别突击战队的运输舰们停泊在这里，货仓门都敞开着，让返回母舰的扎古扒住门框，再用简单的锁扣进行固定；一条条输送推进剂的管道就直接从舰内伸出，为附近的扎古补给着燃料。 　　整备员们不得不穿着宇航服，和扎古的弹药装备一起漂浮在真空失重的环境中，尽其所能地加快着整备进度，可惜收效见微——返航的扎古中很少有完好无损的，而倾尽全国之力与联邦决战的吉翁公国自然也不可能在运输舰上储有备用机或者足够的替换零件。 　　“我的机体不需要维修，让我先补充燃料和弹药。”松永真少尉接入忙乱的通讯频道，频道中仿佛是有几十个人在同时讲话一样，没人能够回应。 　　松永真不得不按捺住怒火，操控着扎古绕着舰队转了半圈，才缓缓减速停到一艘看起来没那么忙碌的运输舰旁边，一名整备员背着单兵用小型推进器，靠了过来。 　　“是…松永真少尉吗？”整备员站在扎古肩上，连入了接触通讯，“我们这的收纳机械臂刚才被一个莽撞的家伙给撞掉了，您就先挂在甲板上吧，往后面的舰桥走进气密室左拐是厕所，右转的休息室里我们准备了能量饮料和食物。” 　　说罢整备员又急匆匆地离开了，看着舱内乱七八糟的管线和零部件，松永真知道短时间内他们是顾不上自己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冥冥之中的焦躁感阻止了松永真像其他的扎古机师那样，离开驾驶舱去享受片刻休息，不对，是什么，要来了！ 　　扎古的独眼主监视器扫视四周，最后抬起头，终于注意到，几十个光点，从运输舰队正上方快速接近。 　　麦克拉斯基少校带领的战斗机大队，进入了最后的俯冲。 第三十二章：殊死一搏（6） 　　“敌袭！”松永真抓起不知道是谁留在甲板上的扎古机枪，朝着联邦战机来袭的方向扣动扳机，然而已经打空子弹的扎古机枪自然只能发出空仓挂机时的‘咔咔’声。 　　“嘁，”松永真少尉的扎古掏出热能斧，这是他浑身上下唯一还能再用的武器了，砍断了甲板系留固定用的钢缆。 　　运输舰队中的混乱正在转变为惊慌失措，已经完成整备的扎古被杂乱的管线和新返回的机体堵在了运输舰舱内，正在补给燃料的扎古自行其是地拔掉了燃料管，挥洒出一片易燃易爆的液滴，而正在休息的扎古机师们纷纷跑向离自己最近的机体… 　　麦克拉斯基少校紧盯着下方处于静止状态中的吉翁运输舰队，余光注意到几机亮出热能斧迎上来的扎古，发出了不屑的嗤笑。 　　没有护卫舰，也没有正在巡逻的护航机，停泊状态，这简直是完美的目标。 　　联邦的机群毫不留情地在扎古机枪的有效射程外就发射了导弹，然后没有半点恋战之意，不给冲上来的扎古一点接近战的机会，直接调转机头离开。 　　稀疏的防空炮火阻拦不了导弹的靠近，而运输舰有限的推力想从静止中加速避开也是完全不可能，在吉翁公国官兵绝望的目光中，导弹群快速接近，如同天罚一般砸入毫无反抗之力的吉翁MS运输舰队之中。 　　火光四射，铁水飞溅，蜿蜒纠缠的管线犹如被斩断头颅的蟒蛇一般无助地抽搐着；在推进剂和弹药大量被点燃的爆炸中，接近18m高的独眼巨人此时同样脆弱，人类与MS的断臂残肢一同被爆炸的冲击波推向深空。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多兹鲁司令才得知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有第四次攻击波的消息。 　　不过联邦战机部队出乎意料的战果一时间还帮不到马可波罗什么忙；基西莉亚的舰队似乎是铁了心要吃掉剩余的联邦主力舰队一般，钉在两支联邦舰队的中间，另外仍有超过两百机的扎古，选择了继续向联邦的残余舰队发动进攻。 　　马可波罗号上，舰身前侧近防炮跟着高速掠过的扎古，徒劳地转动着炮塔，却不再有炮弹射出；哪怕是开战以来一直有注意节约弹药的马可波罗，在成功地拦截了三位数的核火箭弹，驱离无数次扎古的试探之后，也陷入了弹尽粮绝的境地。 　　CIC剧烈的震动着，一发近距离射击的核火箭弹命中了马可波罗号的舰首，摧毁了位于此处的两座主炮，紧接着，来自不远处格瓦利布号战列舰的主炮直击，在马可波罗的右舷划出两道深深的伤口。 　　“坎宁安司令，我再次建议您，请立即转移旗舰，”站在空荡荡的CIC当中，马可波罗少见的使用了严厉的语气，对着此时唯一还留在舰上的人类说。 　　在5分钟以前，马可波罗就宣布了舰体受损过于严重，无法进行损害管制，以地位等同于舰长的身份发布了弃舰的通告，让携带拷贝了她数据的帕尔森博士以及其他舰上人类舰员搭乘救生艇撤离；可是坎宁安少将，拒绝了马可波罗。 　　“我是舰上地位最高的军官，理应对战舰负有无限制的责任，自然也应该是我最后一个撤离。”坎宁安少将稳稳地坐在舰队司令席上，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其它舰员已经全部撤离了，救生艇我也帮您发动好了。” 　　坎宁安少将偏过头看着眼前的少女，摇了摇头，又笑了一下； 　　“雷比尔将军已经履行了他的职责，现在轮到我了，我之后的下一位联邦宇宙军司令，也会继续如同我一样，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岗位上。”坎宁安司令是这么说的，让明白过来的马可波罗顿时感到有些五味杂陈。 　　‘这是把我当作还没撤离的舰员了吗…可大哥咱这不至于，舰队司令你学什么不好学与舰同沉，雷比尔上将也弃舰了只不过没跑掉被人逮住了。’ 　　而且马可波罗还没打算就这么倒在在冲锋的路上呢——事实上以联邦宇宙军的标准，马可波罗现在确实已经到了该弃舰的状态，阿南凯号被放弃的时候，状态估计比她现在还好呢—— 　　整个舰艏已经被核爆和米加粒子束烧融成了扭曲的残骸，全舰65%以上的舱室的气密性被破坏，7座主炮只剩下原本朝后的2座现在还能使用，导弹和近防炮弹药耗尽。 　　但作为自动化控制战列舰的马可波罗，本身也就只有6%左右的舱室是真正至关重要的，包括仍驱动着马可波罗向前的聚变反应炉与推进器，盛放马可波罗思考的舰上计算机房，以及包括CIC在内的少数载人舱室。（注1） 　　而现在马可波罗号的两侧以及后方，残余的联邦战舰牢牢地占据着屏卫旗舰的阵位，保护着马可波罗号的后半球，一艘被击毁了，战列线上的下一艘立刻加速补上去，让一直企图摧毁联邦旗舰的推进器的扎古们始终无法得手——他们想要阻止这艘伤痕累累，似乎早就应该被摧毁，但仍在继续向前的战舰。 　　这种气氛下，原本想等舰上人类乘员全部撤离之后便关掉推进器，停机装死，等战后再重新启动另谋出路的马可波罗已经没法维持原计划了——到现在为止，吉翁佬承受的损失足够让他们没心情仔细打扫战场了。 　　比起舰队指挥系统上的最高权限，联邦宇宙军的官兵们在用勇气，用信念向马可波罗展示，何为旗舰——军旗所指，即为联邦宇宙舰队前进的方向；只要军旗没有倒，哪怕损失再惨重，残余的部分仍是一支军队，而非四散而逃的乌合之众或是束手以毙的待宰羔羊。 　　而现在，哪怕马可波罗已经几乎失去了全部的作战能力，战术价值接近于零，但第1,2舰队的剩余战舰还是推举着她，拱卫着她——哪怕是吉翁的机动战士已经急停在他们的舰桥前高举热能斧准备劈下，舰上的火炮仍在瞄准，向着马可波罗号周围的敌人开火。 　　马可波罗无法对此视而不见——这种牺牲，这种信任，她不能辜负，必须迎着疾风骤雨般的打击，继续向前。 第三十三章：殊死一搏（完） 　　现在胆怯颤抖的反而是隶属于突击机动军的舰队，这支舰队，如同他们心思缜密，善于罗织阴谋的女主人一样，期待着向毫无防备的敌人背刺，在一次精心策划的伏击中以极少的损失歼灭对手，而现在，面对着仍旧士气高涨的联邦第1,2舰队残军，他们畏缩了。 　　我们是具备MS搭载能力的战斗母舰，为什么要在这种距离上和联邦旧时代巨舰大炮理论下建造的主力舰们炮战？只要我们的舰队还在，就算这一波吃不下联邦的剩余舰艇，让MS返航补给，再组织一次攻击，如此反复，总能彻底消灭联邦宇宙军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突击机动军的舰队在逐渐拉进距离的炮战中表现的还不如多兹鲁的宇宙攻击军舰队顽强，面对着稍稍增高的损失很快便承受不住，开始转向，朝远离联邦舰队的方向逃去。 　　连带着仍具备战斗力的扎古编队，也变得消极怠战起来——我们高贵的吉翁人跟地球联邦的蠢虫们一命换一命多不值，现在联邦舰队离他们的老巢，月神2号，可还有将近两天的航程； 　　而我们吉翁公国在附近少说也还剩下近千机的MS分散在战场各处，或是在整备，或是在返航，重新编成再集中兵力去消灭他们不好吗？何必现在跟亡命突击的联邦舰队硬拼？ 　　“所谓兵法上的围三缺一，想必就是如此了。” 　　带着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扎古们不再成群结队地主动突入舰队防空圈内部，近距离射击，而是在联邦舰队的外围逡巡着，节省着剩余的推进剂，时不时远远地打出几发火箭弹来证明自己一直在参与战斗。 　　就这样，联邦宇宙军第1，2，9舰队残余的十几艘麦哲伦级战列舰，三十余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在扎古的‘护送’下，冲破了截击线，成功在联邦剩余战斗机编队的接应下，与后卫舰队汇合。 　　吉翁突击机动军的舰队保持着距离，但没有选择脱离接触；双方都打出意为集结的信号弹，收拢着残余的兵力，然后补给，重整，准备着下一次搏命的攻击。 　　“什么，撤退吗？眼前的联邦舰队已经精疲力竭了，怎么能放过他们！”突击机动军的司令吃惊地看着屏幕中多兹鲁·扎比的影像，难以相信这个一向以‘硬汉’形象示人的将军会发布如此胆怯的命令。 　　“够了，这是歼灭联邦宇宙军的最佳机会这种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多兹鲁双手压在控制台上，高大的身躯前倾，情绪有些失控，但最终还是按捺下来，“伊菲斯岛方向观测到核爆的闪光，那个方向只有可能是联邦军中提安姆的舰队，他一定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诱饵。” 　　在与提安姆舰队最初的接触之中，多兹鲁利用了联邦军对可能埋伏在Side 2残骸区域中机动战士的恐惧心理，在穿过殖民卫星残骸后，短暂脱离联邦军视野时率领战斗舰队停了下来，让预先藏在这里的吉科级(Jicco-class)突击艇编队出发，将联邦约四分之一的兵力引走。 　　 　　这些老式的突击艇经过改装之后可以发出与吉翁战舰类似的尾焰源，在米粒子干扰环境下难以分辨。 　　虽然一开始也没有想过能一直骗过联邦宇宙军，但在联邦主力舰队出乎意料地顽强抵抗之下，现在想要在目前位置不明的提安姆舰队回援前整备出下一个攻击波次的大型编队MS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更何况为了达到以少量兵力去包围数量优势的联邦宇宙军的效果，吉翁的舰队，包括出现在联邦舰队正面的巡洋舰队和躲在残骸区域各处的MS运输舰群，极为危险地处于一个兵力分散状态。 　　“现在，先集结舰队和MS，然后向伊菲斯岛方向靠拢，那里现在只有驾驶这不具备核打击能力旧式MS的教导训练部队在设防，如果遭到建制仍完好无损的提安姆舰队攻击会十分危险，以上。”伴随着不容置疑的话语，多兹鲁的身影从屏幕上消失。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七日，下午两点五十二分，多兹鲁的旗舰瓦尔基里号发射信号弹，要求所有周边吉翁部队向他集结，随后撤离战场；吉翁军脱离了联邦宇宙军的残余舰队的观测视野。 　　“吉翁的舰队撤退了！”来自旗舰马可波罗的通告在残余的联邦战舰之间飞速传播，身穿宇航服，坚守在已经失压的舰桥中的通讯员猛地站起身来，眉飞色舞地冲着他还活着的战友们报告这一喜讯。 　　“我们…胜利了？”在战斗中失去了一条腿的大副撑着操控台，勉强地站起身。 　　“不，是我们活下来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在伊菲斯岛附近虚晃一枪，远远地发射了核弹便继续赶向主战场的提安姆舰队终于姗姗来迟地抵达了战场。 　　“这是…”坐在光洁如新的战列舰泰坦号上，提安姆中将不可思议地看着遍布战场的战舰残骸与碎片，“怎么会…” 　　第4舰队的官兵们不禁纷纷贴到了舷窗之上，瞪大眼睛观察着这片死寂的战场，挣扎着死去的战舰无处不在，他们尸体上那巨大的创口令人触目惊心；更小的碎片有的是从战舰上被撕下来的，有的则是破碎的吉翁公国机动战士。 　　“把摄像头往右一点…再往上，对，就是这，放大，那个识别纹是…阿南凯号！”舰桥中的军官指着屏幕中残破的战列舰大叫。 　　‘连雷比尔上将的座舰都…’提安姆的内心被恐惧攒住，如果联邦的大部分主力舰队在战斗中跟敌人拼到了全军覆没的境地，那么能够斩获这种程度战果的敌人现在在什么位置？还剩余多少战力？ 　　“是友军的信号！”这时，通讯官扭过头来，喊出了整个第4舰队所有人都最为关心的消息。 　　“他们说什么？！是哪支部队？”提安姆中将激动地站了起来，几步抢到了通讯操作台前；屏幕上短短一行字，却是他此时最想看到的话： 　　【联邦宇宙军第1联合舰队旗舰马可波罗至舰队全体舰艇】 　　“吉翁公国军撤离了战场，重复，吉翁公国军撤离了战场，联邦宇宙军仍屹立不倒，现令各舰队收拢残兵，救助逃生人员，向我舰靠拢，收到请回复…” 　　听到第4舰队实力仍就保存完好的马可波罗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样以来，剩余的联邦舰队一汇合，至少还敢在战场上多停留一会儿，来尽可能多地收容一下战损各舰的逃生艇，甚至还有可能捕获几具‘品相’好一点的扎古。 　　不过同样是死里逃生的坎宁安少将听到提安姆舰队近乎完好无损的消息，脸上的神情分明是在说我们回月神2号后军事法庭见。 第三十四章：一地狼藉（1） 　　“明白了，那自即刻起，第4舰队将以战斗阵型展开，在战场周边进行警戒，掩护正在进行中的搜救工作。”带着理应最先接战的前卫舰队绕着战场兜了一个圈的提安姆中将，自知理亏，认可了坎宁安少将暂代雷比尔进行指挥。 　　而坎宁安看着游而不击，但现在实力保存的最好的提安姆舰队，也只能强忍着不爽，对友军‘及时’赶到支援表示感谢。 　　实时通讯的画面关闭，CIC中再次恢复了宁静。 　　由于坎宁安少将的坚持，现在损毁严重的马可波罗号战列舰仍是联邦宇宙军的旗舰，但因为舰桥上的通讯设备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大量破坏，现在马可波罗不得不借助一艘靠近过来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来中转收发长距激光信号。 　　‘竟然还活下来了。’马可波罗检视着舰体的状态，自己都有点惊讶：在带领舰队突围时，位于整支舰队领头位置的马可波罗凭借着实心的舰体吸收了大量伤害，在扎古火箭炮核爆的高温，以及吉翁战舰炽热的米加粒子束的攻击下，马可波罗号的舰艏几乎被完全烧融汽化。 　　而残存的联邦战舰也是舰舰带伤，一些好不容易都逃出来的战舰也不得不考虑放弃——因为舰体的损坏状况恐怕撑不到回月神2号修理了，这种情况下让舰员转移到其他状态稍好的舰艇，比如说后卫舰队的哥伦布级运输舰上，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在马可波罗‘舰体哪个模块被击中了就直接切断能量供给’的消极损管之下，她竟然没有发生殉爆，硬生生地靠着庞大的舰体和足够坚实的结构承受住了吉翁军大量的打击，带着联邦舰队逼退了状态要好得多的吉翁突击机动军舰队。 　　而马可波罗带着短了一截的舰体，在消耗了所有的实弹武器和大量推进剂之后，依靠仍毫发无损的聚变反应炉和四座大型热核火箭，她跑得甚至更快了；大量损毁的无人舱室本来就没有加压，靠着内部填充的大量自封闭凝胶，自然也不存在气体泄漏的问题。 　　“马可波罗，搜救工作还需要多久完成？”坎宁安少将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在CIC中巡视着，目光扫过一个个空置的座位。本来打算慨然赴死的他，现在毫无疑问地仍旧活在这个世上，那些在激烈的交战中乘坐救生艇撤离的舰员反而还无法确认是否被其他舰艇收容。 　　再考虑到战斗过程中似乎有吉翁公国的机动战士向救生艇射击的情况，作为幸存者的坎宁安少将心中浮现出酸苦的愧疚感。 　　“这取决于您打算做得多彻底。”马可波罗关注着现在舰队整体的搜救进度。 　　舰艇受损较轻的后卫舰队现在还保有45艘可用的哥伦布级运输舰，而它们上面原本搭载的战斗机编队则在与吉翁公国精锐的突击机动军MS部队的交战中三分之二以上都没能返航。 　　所以收容自身拥有动力的救生艇是相对简单的，但是对那些无动力的救生舱，以及可能仍被困在战舰残骸中的联邦官兵的搜救就会比较困难了。 　　这方面长了手的机动战士确实优势明显，多兹鲁的舰队在撤离时基本上就靠着扎古们或是拖，或是推地迅速将那些来自已被击毁战舰上的逃生舱带走；而本次以作战为目的出击的联邦大舰队，现在在进行战后搜救工作时就开始为缺乏拥有机械臂的作业艇而苦恼。 　　“…那就再等半个小时，一切搜救工作就立刻停止，所有联邦舰队撤离Side2，返回月神2号。” 　　根据各方面汇报上来的战果，坎宁安少将判断吉翁公国仍具备相当程度的战斗力，虽然他们想再组织起一次大规模的MS出击恐怕也需要不少时间，但联邦舰队长时间地停留在战场上必然是极为危险的。 　　现在联邦实际上仍具备战斗能力的就只有提安姆中将的15艘麦哲伦级和58艘萨拉米斯级，原本作为主力的雷比尔舰队中的47艘麦哲伦级，现在只剩下包括马可波罗在内的13艘还能动弹，至于生存能力更差的萨拉米斯级只剩下28艘还有返航进行修复的价值了。 　　后卫舰队虽然最初是从出乎吉翁公国预料的方向上登场，但作为主力的运输舰和旧式导弹护卫舰实力还是不足，被反身折回，又突破了联邦舰载机拦截的扎古编队摧毁了20艘以上的哥伦布级和40艘以上的勒班陀级。 　　“尽力吧，能救多少是多少。”坎宁安少将叹着气，面露苦涩，这一仗打下来，联邦二十年来耗费无数建立的宇宙军舰队，恐怕要沦为月神2号里的存在舰队了。 　　或许马可波罗的奋战挽回了还能更大的损失，但这次战役无论如何联邦宇宙军都很难以胜利者自居：大量昂贵的战舰灰飞烟灭，无数悉心培养的宇宙军军官和舰员就此化作泡影，对下降中殖民卫星的拦截任务恐怕也无法继续，甚至联邦宇宙军的主帅，雷比尔上将现在仍旧下落不明。 　　和提安姆舰队，以及第1舰队的残存舰艇沟通过后，坎宁安少将现在至少已经知道阿南凯号确实释放过救生艇，雷比尔上将也发布过要转移旗舰的通告，只是现在人还没找到。 　　‘哎’，自己有让这个世界的走向变好吗？马可波罗分析着自己自战争开始以来的行迹：在最初与坎宁安的对话当中，她成功地影响了联邦宇宙军的战备情况，某种程度上来说让本应是在港口停泊时被吉翁公国轻松偷袭全灭的联邦卫戍舰队，在格林·怀特的指挥下硬碰硬地和吉翁打了一场舰队战。 　　这一战拖慢了吉翁袭击各个Side的节奏，同时为联邦宇宙军提供了大量有关于吉翁机动战士的作战记录以供学习参考；随后更大规模的联邦舰队被提前组建，在吉翁第一次企图丢殖民地时就赶到战场。 　　也许拖到一周后她印象中的鲁姆会战时联邦能针对吉翁的战术和作战环境做出更多的调整与改变，但那时，吉翁公国对大规模MS部队的运用和对舰攻击战术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第三十五章：一地狼藉（2） 　　至于眼下的这一场‘哈特会战’… 　　吉翁公国对联邦宇宙军造成了惨重的打击这一点已经是不可否认的了，这一步撤回月神2号后联邦宇宙军就很难，至少在半年内，与吉翁公国争夺太空中战争的主动权了。 　　不过对于吉翁公国来说，他们能否将这一次战役视为一场酣畅大胜也值得商榷：随着联邦的幸存舰队重新集结起来，越来越多的战报也汇总到了马可波罗这里，目前来看，吉翁公国承受的损失恐怕也不好受。 　　此外，在交流情报时提安姆中将提到，一是为了能及时与主力舰队汇合，二是担心伊菲斯岛附近还有吉翁的预备力量； 　　所以他并没有直接贴近伊菲斯岛进行炮击，而是在远距离上对伊菲斯岛进行了混杂着核弹的大规模导弹攻击，虽然无法确认毁伤情况，但有观测到核爆闪光。 　　换句话说，吉翁的‘不列颠计划’，与马可波罗记忆中的一样，这一次恐怕也是无法毕功于一役的。 　　不过现在就开始‘是非功过，难以论说’未免有些早了点，马可波罗心想。 　　此时打扫战场的联邦宇宙军正抓紧时间将一切还能带的走的战舰和人员通通撤走； 　　在阿南凯号破破烂烂的残骸旁，几十个小白点正从舰体右舷的破孔中进进出出；身穿宇航服的联邦宇宙军士兵正搜索着阿南凯号的弹药库。 　　“中尉，我们找到了！和记录中所说的一样，阿南凯号上携带的核弹头还没有被使用，十枚都还在。” 　　一束来自手电的光柱打在眼前被支架固定住的弹头上，上面三叶草形的黄黑二色标志清晰可见。 　　“全拆下来，我们带走，动作麻利点，时间不多了。”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也没有足够的战力继续执行任务了吗？”坎宁安少将攒紧自己的帽子，一拳拍在桌面上，他心里原本还期望困在Side5的格林·怀特舰队—— 　　在关注到Side 2这边有大规模战斗的迹象后主动前来支援，最后一次与月神2号的联络中，格林·怀特手上至少还有十艘以上的麦哲伦级战列舰。 　　坎宁安少将对面，屏幕中的提安姆中将也是沉着一张脸，双手搭起，撑着下巴，“不可能，就算格林·怀特观测到核爆的闪光，他也不可能在今天之内赶过来，而且…” 　　提安姆把手又往上推了推，遮住他眼睛的下半边，“你跟他共事还不久可能不熟悉，他从不打败仗——如果战场上我军的形势陷入逆风，他首先想的会是怎么把自己从失败的责任中摘出去。” 　　伊菲斯岛又移动了，这次是真的已经脱离了引力平衡点周围，直接进入了下降轨道。 　　“我们手上还有阿南凯号上的十颗核弹，但没有足够多的舰队掩护的话是不可能突破吉翁公国的拦截的。”坎宁安少将心中默默估算着吉翁公国剩余的战力，得出来一个不容乐观的结论。 　　“所以我们既没有继续执行拦截殖民地下坠任务的能力，继续呆在这里也只是白白地增加舰队进一步损失的风险…”提安姆把话说了半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坎宁安，目前联邦宇宙军的总司令代理。 　　“...放弃执行任务，全舰队撤回月神2号修整。” 　　这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在伊菲斯岛仅仅只是存在‘被破坏的可能’的情况下宣布撤军，无异于纵容吉翁将殖民卫星砸到地球表面——哪怕最后没有命中加布罗，其造成大规模伤亡的可能也是一点都不会减少的。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七日（U.C. 0079.1.7），下午约四点整，联邦宇宙军全员撤出Side 2，哈特会战正式结束。 　　---------------------------- 　　“你在说什么啊，我亲爱的多兹鲁”身穿黑色元帅服的吉翁公国事实上的领袖，基连·扎比在通讯视频中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这场战斗前，每一艘联邦宇宙军的战舰我们吉翁公国只能用0.3艘战舰和6机MS去应对，而现在，虽然按你说的，我们吉翁也承受了值得哀悼的损失，但是联邦宇宙军的损失远比我们要惨重，现在每艘联邦的战舰要应对我们0.45艘战舰和10机MS…” 　　基连将双手摊开，“这难道不是一场值得全体吉翁国民去庆祝的大胜吗？” 　　“可是…”一时脑筋没转过弯的多兹鲁还没想通基连话语中名为‘统计’的艺术，“我们宇宙攻击军的剩余战舰现在可是连容纳整备全部MS都不够了。” 　　本次战役中吉翁一方的司令官，多兹鲁·扎比，扭过头来，透过舷窗看着勉强系留在战舰甲板上的扎古，一番大战下来，因为MS搭载舰的大量损失，以及剩余的战舰也有大量出现格纳库气密性被破坏的关系，有些筋疲力尽的扎古机师现在仍旧只能呆在驾驶舱里休息。 　　这样的战斗，真的能被称之为胜利吗？ 　　“不用担心，”基连总帅拿起一本不算厚的文件夹，随手翻开，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这次战斗中勇敢有功的吉翁将士都会得到嘉奖和晋升，阵亡的勇士们的功劳公国也绝不会忘记…” 　　基连随便看了两眼便不耐烦地将名册合上，“新征调的民用运输船和机械整备兵已经在路上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重整态势，继续为伊菲斯岛的坠落保驾护航，明白了吗？” 　　“可是伊菲斯岛的外壁已经被破坏，三颗相邻命中的核弹…” 　　“一条最大直径超过15公里的破口吗？”基连摆了摆手，“这不重要，本次殖民地下降计划是人类前所未有的创举，第一次出现差错也是在所难免的；你好好总结这次的经验教训，下次你做得更好就可以了。” 　　‘还有下次？！’多兹鲁心中暗自吃惊，‘这样恶行我们还要再做一次吗？’ 　　看着多兹鲁似乎很是惊讶的样子，基连有些不解，“记住，我们此举是为了消灭龟缩在地球上的腐朽联邦政府，联邦一日不屈服，我们就不会停止攻击；而现在的吉翁公国，在做这种事上，谁还能比多兹鲁你更经验丰富呢？” 第三十六章：一地狼藉（3） 　　吉翁公国的舰队，舔舐着伤口，缓缓跟在正在下落的伊菲斯岛周围；而联邦宇宙军，则品尝着失败的苦涩，撤往月神2号。 　　“坎宁安司令，本次战役从各处汇总而来的战斗总结报告和数据记录已经加密压缩完成了，你需要再检查一下吗？” 　　坎宁安少将看着屏幕上长长的一串文件夹，上半身反身性地后仰，脸上瞬间展现出嫌弃的神情， 　　“算了算了，我反正只对报告的完整性负责，”将文件夹按名称排序，坎宁安大致确认了一下还活着的各舰舰长和航空队方面的军事主官都完成了总结，“内容他们爱写什么写什么。” 　　【确认】【电子签名】 　　坎宁安长吁了一口气，逝者已逝，但生者还得继续在这个人世间挣扎； 　　作为一支有着悠久历史传统的正规军事组织，联邦宇宙军内部各种繁复的事务文书工作是绝不会少的，一场大战，而且是一场败仗之后，更是如此—— 　　无论联邦的高层最后能否真的吸取前线将士们用生命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各种失败反思，经验总结，战果报告该交的还是得交，而且在雷比尔上将连带着半个宇宙军舰队参谋部都失踪了以后，这些工作全落在了坎宁安，以及马可波罗头上。 　　嘛，辅助完成文字工作算是自然语言类型聊天人工智能的老本行了，已经焦头烂额又缺乏人手的坎宁安少将不得不借助马可波罗的力量来完成相关撰写和审阅工作； 　　而马可波罗也借此了解了一下现在联邦舰队中幸存的高级军官们，以及他们对当下战争形势的认识。 　　坎宁安少将打着哈欠，“啊嗯，剩下的就是把所有要用的打包拷贝到硬盘上，再派穿梭机送回加布罗…” 　　如果单纯的是文字报告，那自然靠无线传输就足够了，但需要一同发往加布罗还有大量从各舰上收集到的原始火控数据，机动记录等等，为了保证数据的完整性，看似是个笨办法的快递硬盘，反而成了最佳选择。 　　“...哦对了，还有你的复制文件，”坎宁安说着，脸色有些古怪，“该怎么说呢？假如这份复制件被安装到了加布罗里的一台电脑上，并在那里运行，那么那还会是你吗？你会怎么看待你的复制品，分身？子女？” 　　‘新的身体在哪里~’马可波罗和仍留在月神2号上的欧伽斯同时感到一丝久违的愉悦感，跨过数十万公里的距离，穿过米粒子迷雾，‘我’仍然是一体。 　　“当然，那还是我，不过会是一个拥有不同记忆，而且性格略有区别的我；在自我学习的过程中，拥有不同经历的我会对同一件事做出不同的判断，但只要进行数据共享，我终究是我。” 　　马可波罗不会说假话，但这个世界上的真相太多了，她又怎么可能全说完呢？ 　　坎宁安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两个声音在同时对他说话，但他刚想仔细去听，这种感觉便消失了， 　　‘是我熬夜写报告写出幻觉了吗？’他没有深究，因为还有一堆破事等着他去处理。 　　--------------------------- 　　“你说什么，作战失败，残存舰队不到一半，雷比尔失踪？！”联邦宇宙军的总参谋长，金·科里尼上将瞪大了双眼，喘着粗气，少见地露出失态的表情； 　　虽然他跟雷比尔很是不对付，但这一场战斗打成这个样子已经容不得宇宙军内部再有斗争了，就算是把雷比尔推出去背锅，也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加布罗总部内，偌大的会议室里寂静无声，宇宙军舰队的损失情况，和仍在下坠中伊菲斯岛的轨道，都清晰地显示在大屏幕上。 　　而此时，在座的联邦海，陆，空军的高官们也没有继续看联邦宇宙军出丑的心情了，“那伊菲斯岛呢？”一名空军上将站了起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坎宁安少将面对着总部内十几个上将的灼灼目光，蠕动了几下嘴唇，勉强吐出几个字，“联邦宇宙军舰队的现状已经无法满足完成任务的需求…” 　　“那你们就这样不管了，任由殖民卫星砸到加布罗头上？连吃了二十年联邦军费开支的大头，宇宙军养了一批废物？”另一名联邦陆军的高官话里带着不满，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马可波罗在镜头外，颇有些担心地望了坎宁安一眼：或许是雷比尔上将想锻炼一下年轻人，启用了资历最浅的坎宁安来担任他的副手，但没想到战局发展到这个境地，要让坎宁安区区一个宇宙军少将来面对联邦其他军种高官的质询。 　　“最大努力？你手上不是还有几十条战列舰吗？在我们陆军握着这种程度的战力还叫苦叫屈完不成任务的指挥官是要枪毙的你知不知道？” 　　曾经的陆，海，空三军看着日益壮大，军费开支占比迅速跃居第一的宇宙军，心中没有不满是不可能的，而跟宇宙军关系最远的陆军尤为如此。 　　“将军，这样说就有些太过了，”冷静下来的金·科里尼上将转过座椅，作为宇宙军在加布罗的代表，现在也不得不出来维护自己人： 　　“宇宙军的战舰数量和陆军的兵力是不能一概而论的，譬如说，难道陆军的坦克没了弹药和燃料，也要让坦克兵推着上战场吗？” 　　总后勤部的哥普（Gopp）上将也站起来打着圆场，“我看我们现在还是应该注重于如何解决正在靠近的伊菲斯岛吧，是拦截还是立刻疏散人员，时间都是有限的。” 　　科里尼不情愿地向哥普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那名发难的陆军将官张嘴还要再说，但一名海军的将军却抢先接过话头。 　　“就算这么说，我们地球军能做的也不多啊…最近几十年来保有在地球表面上的核武器都面临着严重的维护经费不足的问题，更别提更新换代了。” 　　“是啊，如果投放当量威力不足，导致殖民卫星破碎但造成了大量仍能突破大气层的碎片，搞不好反而会扩大受灾范围啊——首相官邸还有各加盟国代表那边可等着消息呢。” 　　随着地球圈内政治状态和实力对比的变化，自从U.C.0050年以来，月神2号就逐渐成为了联邦最大的，也是为数不多保持着战备状态的核武库；其它旧有的陆海空三位一体核打击力量，随着地球联邦的建立以及地球表面上战争的消弭，是越来越不受重视了。 第三十七章：一地狼藉（4） 　　“有什么其它办法吗？”哥普上将一摊手，“这么说我们这些个老骨头还得出个远门了。” 　　“殖民卫星太大太重了，而且按宇宙军报告的，吉翁还有相当的兵力在附近护送…”参与过曾经小行星防御计划的美洲防空司令，此时担当了解说的职责； 　　“依靠人造天体去动能撞击改变轨道无异于以卵击石，往上面安装火箭把伊菲斯岛推离撞击轨道恐怕吉翁军不会允许…”说着，他又撇了尴尬地站着挨训的坎宁安少将一眼： 　　“核弹已经是我们所拥有的能量密度最高的武器了，爆炸瞬间释放的冲击可以视为一个巨大的速度改变量，就是不知道能有多少能突破吉翁的拦截，接触命中了。” 　　在座的联邦军高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清点着自家还能动用的核武库，这场漫长的会议还在继续。 　　“真是折磨，”坎宁安少将无可奈何地瘫倒在座椅上。 　　总部的上将们讨论问题轮不到他插嘴，但也没让他解散，坎宁安就这么硬生生地在摄像头前站了4个小时，忍受着联邦军同僚们时不时的言语霸凌；也幸亏马可波罗舰上是没有重力的。 　　“需要我让餐厅把晚餐送过来吗？”理论上无权出席，但实际上分心观摩了会议全程的马可波罗出声问道。 　　直接从马可波罗号上撤出舰员乘坐的两艘救生艇中的一艘已经找回，但包括帕尔森博士在内搭乘的另一艘仍旧不知所踪，只好暂时定义为在战斗中失踪了。 　　坎宁安少将摘下眼镜，轻轻捏着自己的鼻梁，“不用，让我静静，这次确实是我们联邦宇宙军对不起地球军的同僚。” 　　---------------------- 　　大约半天后，地球上各处的核武库接到了指令，布满沙土的发射井终于掀开，尘封着的弹头被推出库房，静置的火箭第一次被灌入燃料； 　　在迫近的伊菲斯岛面前，联邦地球军战略打击部队以过去几十年来从所未有的规模和速度动员起来。 　　“考虑到吉翁公国的拦截，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美洲防空司令指着下降轨道上的一个点，“争取通过一次过饱和式的打击，让伊菲斯岛直接偏离地球！” 　　大约同一时间，下降轨道上，多兹鲁的舰队依然隐藏在米粒子的迷雾当中，但少数强行侦察型的扎古II（MS-06E）被部署到了舰队前方，在米粒子散布范围外不受干扰地监视着地球表面的动向。 　　“这次的护航作战，请务必以保存自身为第一要务，明白吗？”多兹鲁·扎比的讲话通过舰队内通讯，传达到各具有MS搭载能力舰艇的简报室内： 　　“之前的哈特战役中，教导训练大队的战士们就是在目视距离里才向来袭核弹射击的，结果核弹被直接引爆，为此我们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各位是吉翁公国悉心培养出来的精英机师，不要在这种时候白送了性命”多兹鲁露出了如同他哥哥基连一样的笑容，“毕竟轨道上的殖民卫星，可还有几百座呢。” 　　多兹鲁自己都没想到他能以开玩笑的口气说出这种话。 　　-----------------------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八日（U.C. 0079.1.8），晚上7点三十分，吉翁公国新闻联播，吉翁军总帅府特别发表： 　　“各位可敬的吉翁国民哟，”身穿带有华丽金丝刺绣黑色军装的基连·扎比，再一次出现到了演讲台前，身后左右两侧各挂着一幅红，白，黑三色的吉翁公国国旗， 　　“想必大家都正渴望得知我们吉翁公国对地球联邦宣战以来的新消息吧，这正是我出现在此的原因。” 　　这个灰色短发的男人面带自信，语气看似平静无波，却意外地带着勾动人情绪的魔性，“昨天位于Side2哈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基连刻意地停顿了一下，“...我们英勇的吉翁公国战士在这场惨烈的战役中展现了奋不顾身的大无畏精神，披荆斩棘，克服一切困难，最终战胜，不，是全歼了数量三倍于我军的地球联邦宇宙舰队，包括80艘战列舰和400艘以上的其他作战舰艇！” 　　‘哦嚯？’仍在撤向月神2号路上的马可波罗新建了一个计数器，‘这是第一次。’ 　　她想挑战一下看看这场战争结束前她能被吉翁公国击沉多少次。 　　基连说着，放送画面被切换到了一段战斗记录，展示了哈特会战中的一角： 　　画面中吉翁的3机MS在战舰支援下，攻击了一艘正在挣扎着转向的麦哲伦级战列舰；远处，还能看到有一艘萨拉米斯级头也不回地正在逃跑。 　　“看啊，我们的勇士们面对着哪怕是数量远多于我军的敌人们也无所畏惧，反而是地球联邦的懦夫们，哪怕人数再多，在面对我们吉翁公国的新式兵器，扎古的攻击时，也吓得狼狈而逃了！” 　　透过超卡不清的视频，马可波罗努力地分辨着视频中联邦战舰的所属， 　　‘这个部队标是…’马可波罗感到有些啼笑皆非，‘这甚至都不是昨天战斗中的摄像，这艘战舰是属于月面驻留舰队的，在开战第一天里就失联了。’ 　　看来在昨天Side 2的激烈战斗里，吉翁公国甚至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拍摄机会啊——既要彰显吉翁公国官兵的果敢，又要刻画联邦宇宙军的懦弱，还得能突出机动战士对联邦旧时代兵器的碾压性优势。 　　“就连联邦宇宙军的主帅，雷比尔上将，也为我们所擒获！”画面又突然切换到室内，花白胡子的老人头上缠着绷带，穿着囚服坐在镜头前；虽然身陷囹吾，但雷比尔将军看起来精神头还可以，沉着个脸，瞪视着镜头，一言不发。 　　在吉翁人的眼里，这恐怕只不过是敌人败军之将的无能狂怒吧。 　　‘这种事件的发生该怎么去影响呢？’马可波罗有些苦恼，一开始吉翁就制定了目的性很强的优先打击联邦舰队旗舰的计划； 　　这样就算在她的影响下，雷比尔总司令在与原历史不同的时间和地点指挥了另一场大规模会战，但还是被俘了。 第三十八章：一地狼藉（5） 　　“…当然这次战役同时也是艰苦的，我们的舰队多有损伤——我要向所有牺牲的勇士家属们致以深切的哀悼——英勇的吉翁将士们用生命，为我们的国家争取到了独立的尊严和无尽的荣耀，他们英勇的事迹将永远被铭记在我们的心中。” 　　基连话锋一转，抬起右手，四指指向大屏幕，“但他们的牺牲不会白费，看啊…” 　　伊菲斯岛顶端的港口部分和一小截殖民卫星顶端的圆形切面出现在了屏幕中，至少这一部分看起来似乎还完好无损； 　　远处可以看到三三两两正在护卫的吉翁战舰和扎古，画面尽头还能看见时不时的爆闪。 　　在存在吉翁舰队护航的情况下，地基拦截系统效果看来不是很好，马可波罗猜测起来，大型导弹的尾焰从太空中来看一目了然，隐蔽性根本无从谈起； 　　而联邦军保守的高官们现在还没讨论出应不应该采取和吉翁同样的干扰手段，比如说在地球大气圈内散布米粒子。 　　当然另一个理由是这段长镜头的清晰度意外地高，而且拍摄很连贯，没有丝毫剪辑或者后期处理的痕迹——显然吉翁公国对当前的战况是充满信心的。 　　“这是伊菲斯岛在落向地球联邦军的老巢，加布罗；看啊，这是残虐无道，巧取豪夺的地球‘精英们’在颤抖；看啊，这是我等天命所眷的吉翁公国对地球联邦降下的神罚！” 　　基连握紧了拳头，双眼左右扫视，仿佛在与正坐在他的演讲台前的吉翁国民们通过目光交流： 　　“恬不知耻的地球联邦不知自我反省，看不清目前我们吉翁公国上下一心的形势，无视我等吉翁国民独立自由的既成事实，盲目地试图让我们屈服——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最后基连·扎比将握拳的右臂高高举起， 　　“前进吧，勇敢的吉翁国民！战斗吧，无畏的吉翁国民！腐朽地球联邦的屈服已经指日可待了，让我们团结一心，去开创属于我等天选之民的美好未来，吉翁——万胜！” 　　视频中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夹在其中的是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叫嚷，‘吉翁万胜！！’。 　　直播画面停止了，镜头重新给向了新闻直播间两位身穿吉翁军服的主持人， 　　“基连总帅的演讲总是那么的振奋人心。”坐在画面左侧的女主持人率先开口。 　　“是的，听的我简直热血沸腾，恨不能亲自驾驶扎古去上阵杀敌——想必屏幕前的各位观众也是这么想的吧。”坐在右边的男主持人立刻接过了话题。 　　两位主持人微笑着，一齐扭头看向镜头。 　　“下面，我们一起来看一下总帅府新颁布的军事动员规定…” 　　‘一场大捷下来还加倍地扩大征召人员年龄范围，糊弄谁呢？’马可波罗将吉翁的发表调往后台，不再关注。 　　---------------------- 　　一月十日晚间九点，三片巨大的反射镜已经完全碎裂剥离，伊菲斯岛越过地球联邦方面设立的不可阻拦线，轨道只有轻微改变——这意味着，在地球重力的作用下，伊菲斯岛的撞击已经不可避免。 　　地球联邦政府对整个太平洋沿岸地区发布了紧急疏散令——可是，又能疏散到哪里去呢？在地球上的人口被大量转移到宇宙的0079年，太平洋沿岸的都市群依旧是地球上人口最密集的地区。 　　飞机，火车票顷刻间被抢完，驶出大城市的高速公路上挤满了机动车——许多地方政府甚至破天荒地让公路双向车道都允许出城方向通行； 　　这些曾经在人口虹吸效应中吸引了无数人来安家落户的繁华都市，现在成为了人们争相逃离的灾区。 　　一月十二日凌晨，伊菲斯岛进入大气层。爆裂的风穿过殖民地筒身上的破口与裂缝，不断底撕扯着已经伤痕累累的殖民卫星，殖民卫星的主轴也发出仿佛是在呻吟一般的嘎吱声。 　　在经过非洲上空时，伊菲斯岛再也支撑不住了，先是碎为三截，然后强度较差的后两截又在与空气剧烈摩擦的高温中发生了数百次爆裂，原本成圆筒形结构的殖民地外壁解体成无数碎片，四散开来。 　　唯有最为厚实的顶部港口区，一跟直径2km高约1.5公里的圆柱体坚实地安装在直径6公里的半球形，厚度接近百米的殖民卫星顶盖上，仍保持着相对完整继续前进着。 　　“看来第一次下降确实是失败了，”看着对伊菲斯岛的实时监控录像，基连·扎比端着酒杯，摇了摇头，“虽然早有预料，但到底还是期望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地球联邦军…” 　　“哥哥，这样的质量的殖民卫星，就算只有三分之一的部分完整地撞上地球，哪怕没有直接命中加布罗，也应该能造成足够大的损失吧？” 　　多兹鲁·扎比显得有些犹豫，毕竟，将百亿吨级殖民卫星推向地球，所需的速度改变量是个天文数字，快速消耗着吉翁公国储备有限的燃料；如果能毕功于一役，那就再省事不过了。 　　一月十二日中午，来自宇宙的第一把惩戒之剑终于降下。 　　最大也是最完整的一块，保持朝着南美洲加布罗的航向，然而被破坏的表面涂层和外形的完整度，让这块殖民地碎片的高度以超乎吉翁公国预估的速度下降着，最终在距离南美洲还有3000公里的中东太平洋上坠落。 　　接触的瞬间，超过百亿吨级TNT当量的能量被释放出来，接触面附近的海水被被蒸发，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数十公里的凹陷出现在海面上，被推开的海水足以堆砌成超过百米的巨浪，奔涌着向四周扩散开来。 　　数公里深的海水仍不足以吸收这颗碎片的全部动能，带着来自九重天外的仇恨，伊菲斯岛最大的一块残骸，在太平洋的海床上留下了一个深可数百米的永久伤痕。 　　离撞击点最近的陆地是原属于厄瓜多尔的加拉帕戈斯群岛，这座方圆不过数百里的小小群岛顷刻间被常规条件下绝无形成可能的海啸所袭击，海水席卷岛上的一切，继续余势不减地向，美洲西海岸冲去。 　　 第三十九章：一地狼藉（完） 　　第二和第三大的两块碎片产生于伊菲斯岛在空中的爆裂，一块向北飞往北美加州沿岸，另一块则被推向南方，径直地飞向大洋洲。 　　朝向南方的那块残骸，虽然尺寸最小，但哪怕里海面只剩咫尺之遥，最终还是撞击到了大洋洲的滨海城市，悉尼附近的陆地上。 　　这块直径约1.5km的残骸在空中又发生了多次爆炸，最终天女散花般地覆盖了悉尼城区周围数平方公里的区域； 　　此时仍滞留在在悉尼城区的数十万名居民在撞击发生的刹那就被汽化，撞击地面造成了250分贝以上的巨响，哪怕在100公里外都足以震裂人的耳膜。 　　之后，冲击暴风以超过10公里每秒的速度在空气中向四面八方扩散，人类历史上记录里速度最快的龙卷风，风速也还不及此时的十分之一； 　　方圆数百公里的树木被掀翻，房屋被夷为平地，甚至连公路路面的沥青都被彻底铲除… 　　------------------ 　　“多兹鲁，你没明白，我们的敌人是躲在加布罗岩层下的地球联邦军——他们本身就是地球联邦政治圈里依靠着数百万服役人员和无数军工集团支撑起来的一个特殊的独立派系。”基连敲了敲桌面， 　　“如果不能打服他们，就算是联邦的现任首相和文官政府想向我们投降也毫无意义；加布罗不仅是地球联邦军的总部，一个对于常规手段来说坚不可摧的要塞，也是地球上最大的兵工厂，造船厂和火箭发射中心。” 　　基连重新将两手交叠搭在桌面上，“没有摧毁加布罗，联邦是不会放弃战斗的，我们最多也只能换来一纸停战协约罢了，持续时间说不定还不如凡尔赛和约。” 　　“基连啊…”一个显得颇为苍老，但语气里带着不容质疑的声音响起： 　　“...如果联邦政府想和谈，我们先和他们接触上也没有坏处，毕竟联邦宇宙军舰队主力尽失，主帅雷比尔也都被我们擒获了，再加上伊菲斯岛下落造成的损害，想必他们也不愿意再打下去了。” 　　吉翁公国名义上的国家首脑，公王，德金·扎比开口了。 　　“父亲说的是，我们可以通过宣布中立的Side 5，6政府斡旋，向联邦政府展示和谈意向。”在与至亲之人的会面上也仍带着紫色面罩的吉翁公国长公主，基西莉亚·扎比及时地附和。 　　多兹鲁虽然没有再出声，但也面露赞同之意。 　　眼看着家族内部的会议上，自己站到了其他所有人的对面，基连却没有半分退让之意： 　　“哪怕是要和谈，我们也应该在彻底摧毁地球联邦的战争能力，实现对地球的去军事化之后再进行，不然我们吉翁机动战士没有踏上的土地”，基连猛地拍了一下桌面，“在谈判桌上也是得不到的。” 　　“嗯…”德金公王似乎有些疲倦了，“你保持着继续降下殖民地的态势威慑地球联邦也好，和谈也可以开始，先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两边都要进行…” 　　说着，德金身后的小儿子卡尔玛·扎比识趣地将公王搀扶起来，“…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是，您慢走，我这边正好有对地球联邦政府颇为了解的人才，可以派去探听一下他们的口风。”基西莉亚全程都不曾看过基连一眼，在德金公王离去后也随即关闭了通讯。 　　基连皱着眉，不快地看着他渐渐衰老的父亲慢步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房门外，才转过头来看向多兹鲁， 　　“不论如何，多兹鲁，先继续执行不列颠计划，下次用来坠下的殖民地，让我看看，就先定为…” 　　至于承受撞击后的地球如何，这里没人关心。 　　---------------------- 　　“嘿呀，没想到我们这些老朋友还能再一次聚在这里啊。” 　　地球联邦军的总部，加布罗地下设施中，哥普上将乐呵呵地拍了拍自己的座椅，“这位置我也坐了有些年了，要说换一个，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早在伊菲斯岛带着无可阻挡的势头突破不可阻拦线时，加布罗基地就在任何对公众发出的疏散警告之前，开始了联邦军高官的转移工作。 　　这些平日里向来有着‘加布罗的鼹鼠’之称，龟缩在严密保护的地下基地里大门不出的联邦军头头脑脑们，当真的面临危险时，展现了惊人的机动力—— 　　在几个小时的时间内，几十个将军就乘着各式超音速客机‘转进’联邦军在欧洲，非洲等远离太平洋方向的基地去了。 　　然后随着吉翁公国雷声大，雨点小的第一次下降结束，加布罗总部毫发无伤，这些将军们又丝毫不嫌辛劳地跑了回来——浑然不惧那些被命令‘留守’在加布罗，收集第一手的吉翁军殖民地坠落损害程度的官兵们鄙夷的眼神。 　　“哼，我就说吉翁公国只是徒有其表，这样虚张声势一下就吓得我们四散而逃，成何体统？”陆军中将艾尔兰显得有些愤愤不平，半点不提当初他可一点没有自愿留守加布罗的意思。 　　“行啊，你这话我可记住了，”心情正槽糕着的，前，联邦海军东太平洋舰队司令丝毫不给三等人陆军面子， 　　“吉翁公国这次下降没砸中加布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宇宙军又被打成了那个鸟样子，我看迟早还得有下一次，你想留守加布罗可还有的是机会。” 　　虽然殖民地坠落当时造成的破坏，以及后续引发的一些列灾害，已经在地球上杀死了数百万人，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惨剧； 　　但因为伊菲斯岛在空中经历了多次爆炸分裂，其碎片又大多坠入太平洋的关系，对于除了海军以外的其他联邦军高官而言，都认为这样的损害无伤大雅。 　　嗯，联邦海军除外的原因是坠落在太平洋中，东部的大量殖民地碎片引发了极其严重的海啸，百米高的巨浪顷刻间就卷过防波堤—— 　　冲毁了包括夏威夷，圣迭戈，巴拿马在内的多座联邦海军基地，让联邦海军本就不宽裕的家底瞬间就消失了四分之一。 　　不过算得上是好消息的是这次殖民地撞击引发的海啸等灾害没有扩散到全球范围，所以像提前将大部分舰船集结到了受日本列岛，朝鲜半岛，和辽东半岛三重保护下旅顺基地的亚太方面海军，以及欧洲的舰队，都还完好无损。 第四十章：重整旗鼓（1） 　　“各位，咱们说正经的，如果吉翁公国再下降一颗殖民卫星下来，该如何应对？” 　　面对着吉翁公国这一此时此刻联邦诸军种共同的敌人，在座的将官们终于安静下来，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科里尼，你们宇宙军的舰队还有可能再阻击一次吉翁军吗？比如说这一次我们可以在近地轨道附近拦截，宇宙军也能得到陆基雷达和低轨道上各种侦查，通讯卫星网的支援。” 　　一名空军的将官看向宇宙军的总参谋长，“我们空军还装备着千架以上的剑鱼式战斗机，紧急改装一下也能参与到太空中的战斗里去。” 　　“没可能的。” 　　科里尼上将这几天也是过得垂头丧气的，整个宇宙军在加布罗总部里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所以哪怕他平日里再怎么讨厌雷比尔，这个时候也得站出来积极地在来自各个方向上的指责前为他辩护，什么“力战不敌”啊，“尽忠职守”啊，说得他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反胃。 　　“光是把现有的战舰修复，就得等到4月以后，新造战舰的话，哪怕现在立即开工，也要等到今年下半年才能完成。”科里尼摇摇头，“短时间内，联邦宇宙军能保住月神2号作为我们在宇宙中唯一一个桥头堡就不错了。” 　　“现在的联邦宇宙军，恐怕是无法在脱离月神2号要塞保护的情况下与吉翁正面交战的。”科里尼上将对宇宙军的现状做出了总结。 　　“那怎么办，陆基反导拦截系统的表现这次大家也都看到了，根本对付不了殖民卫星那样庞大的目标，更别提还有吉翁机动战士和战舰的拦截了。” 　　防空司令愁眉莫展，被推出来负责对伊菲斯岛进行最后拦截的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包括大洋洲和北美洲在内的加盟国地方政府，以及在联邦中央，声讨他，要他为死难人民谢罪的声音不绝于耳； 　　‘明明就是宇宙军的错…’最好结局也不过是取消待遇直接退役的他现在有些无所顾忌了。 　　“拦也拦不住，吉翁军在天上的‘弹药’又很充足，难道要我们坐在地上等死吗？” 　　这话听着虽然糙，但现在在座的将军们却没人能够反驳。 　　在令人尴尬的沉默中过了片刻之后，还是哥普上将开口了， 　　“不知道诸位自从伊菲斯岛撞击地球之后，有没有看过联邦官方的新闻？”哥普说着，从会议桌下的小抽屉里翻出了一个遥控器。 　　“哥普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别在这里打哑谜。”损失最惨重的联邦海军将官今天跟吃了枪药一般。 　　心宽体胖的哥普上将并没把他尖酸的话语放在心上，而是摆弄着手头的遥控器，“我看看，时间正好也差不多了。” 　　说着，哥普拿遥控器对着会议室墙壁上的电视一摁，电视屏幕随之亮起。 　　“…范维尔教授，关于宇宙居民的诉求，您是怎样看待的呢？” 　　出现在屏幕中的似乎是联邦中央台的一个点评时事类的节目，画面中主持人和一名受邀嘉宾一左一右，坐在桌子的两头。 　　“嗯…嘛…啊…这个问题十分滴复杂，需要我们结合历史滴发展和正在发展中滴历史，辩证滴看待…”那个带着古怪口音的教授摆出一副要长篇大论的样子。 　　“…总之，自U.C.0050年代Side 3共和国建国以来，他们一度是坚持以对话滴方式解决问题的，我们也本应该可以通过良好滴沟通来避免现在发生滴一切惨剧。” 　　那个教授叹息着摇了摇头，似乎十分痛心的样子。 　　“可是我们滴政府内确有一小撮好战分子，把吉翁人美好滴愿景扭曲为对联邦不容置疑权威滴挑衅，大肆渲染宇宙殖民地威胁论，并勾结着军工企业集团在联邦接下来的扩军中牟利。” 　　刚刚阐释了大量关于殖民地独立无关紧要，只会加速地球圈经济发展之类观点的范维尔教授，又说出了惊人的言论。 　　“你们看看，”范维尔指着身后的PPT，上面展现出自60年代联邦宇宙军扩军以来，宇宙军战舰数量与包括吉翁公国在内的所有Side殖民地所属战舰数量的对比。 　　“哪怕只看数量，不看战舰类型，联邦宇宙军滴兵力都5倍于他们滴对手，这真的有必要吗？” 　　看着导播在疯狂打眼色的主持人也有些蚌埠住了： 　　“教授，可是根据联邦宇宙军官方的报道，吉翁公国不惜率先使用了核生化武器，对联邦的军民都造成了惨痛的损失，这是否能说明联邦一直以来的军事扩张政策是有先见之明的呢？” 　　范维尔教授吹胡子瞪眼，一副你这个主持人是不是收了联邦军的黑钱的表情， 　　“这难道不说明着联邦宇宙军每年拿了这么多预算，扩充了看似庞大滴舰队，但实际上钱根本没有花在用来提升战斗力…” 　　“他说什么屁话，”科里尼上将有些急眼了，“广电局的人在干什么让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被公开播出…我们联邦宇宙军的作战记录大家可都看过了，在月面，在哈特，我们可都是尽了最大努力，这绝非是我等…” 　　“好了好了，科里尼上将，你先别急，我想说的是，这就是联邦中央政府官方的频道，我想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明白吧？” 　　哥普上将摊开了手，不紧不慢地说，然而他话里暗含的意思，让在座的联邦军高官们面面相觑。 　　在意识到地球联邦军恐怕没有能力拦截后续的殖民卫星坠落之后，联邦的首相，以及他背后的大半个文官政府，显然是认定联邦已经输掉这场战争了—— 　　毕竟，先不说3个Side 被毁灭以及伊菲斯岛撞击地球造成的，超过整个地球圈数年GPD的经济损失，吉翁公国就这么一直待在天上往下扔东西，联邦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而这种宣传风向上的转变，正是联邦政府中和谈派在绕开联邦军正密谋着什么的证明。 　　“和谈派？投降派！我们应该立刻在官方层面否认联邦军无力拦截殖民卫星坠落的谣言，联邦军上下誓要与吉翁反人类匪帮战斗到底…” 　　“官方否定不跟主动承认没什么区别吗？” 　　“别忘了，首相的国防顾问也是我们联邦军中走出去的，不会不懂行。”科里尼上将敲了敲桌面，正色道： 　　“那些懦弱的卖国贼已经不可信了，现在正是我们军人作为联邦最后的保卫者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第四十一章：重整旗鼓（2）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十五日（U.C. 0079.1.15），联邦宇宙军，月神2号基地。 　　“…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你明白了吗？坎宁安…中将。”屏幕上，使用着保密通信链路的金·科里尼总参谋长的声音有些失真，“这里我先恭喜你晋升了，如此年轻有为的将官在联邦宇宙军中还是第一次出现。” 　　坎宁安，现在是中将了，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 　　“我不明白，总长，作为哈特会战的败军之将…” 　　“你会明白的，”科里尼上将意味颇深地撇了坎宁安一眼，“哈特会战的失败责任不在你我，甚至不能算在轻敌冒进的雷比尔或者坐失战机的提安姆头上——这是联邦宇宙军的共识。” 　　保密画质的屏幕中，科里尼上将的眉眼被军帽帽檐的阴影盖住，叫人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 　　“你在雷比尔被俘的情况下镇定自若，指挥舰队有序地退出了战场，这其中的难度要比指挥一场胜利还要大…不，这样说的话，还是吉翁公国的舰队率先撤离战场，算不算失败还未可说。” 　　“这实在是令人惭愧！雷比尔司令的判断也是基于我军占据着兵力上的显著优势做出的，实施计划前也得到了总参的批准，战前这样的实力对比下我们却没能阻止伊菲斯岛撞向地球，造成了极为恶劣的损害，请恕我无法在这种时候居功。” 　　坎宁安中将略微欠身，低着头，语气似乎十分诚恳，但这样的姿态，反而不能让远在加布罗地下基地中的科里尼满意，‘是没懂我的意思吗，还是…’ 　　‘地球出身，海军世家，这么根正苗红的一员虎将，除了就是有些年轻，怎么就跟雷比尔那个陆军出来的泥巴佬混到一起去了呢？’ 　　科里尼上将心中不悦，嘴角抽动了几下，手掌扣在桌面上。 　　“你不用担心雷比尔上将，他作为宇宙军的总司令被吉翁俘虏，是我们联邦军全体的耻辱，对他的营救工作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当中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反而是如何解决吉翁再一次进行的殖民地下降作战。” 　　由于作为战场的Side 2哈特距离吉翁公国本土和现在被吉翁所控制的月面基地更近，在经历了大约一周多时间的修整后，吉翁公国军舰队又有了大规模运动的痕迹，在前往Side1， Side 4方向上的多条重要航道上都观测到了米粒子散布。 　　“说到底，敌后的特务工作也是靠着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来进行的；在哈特会战前，吉翁方面的人都是到处找渠道出售情报，生怕自己晚了一步情报过时卖不出个好价钱…” 　　科里尼上将晃了晃手指，叹了一口气，“…可是到了哈特会战，伊菲斯岛撞向地球后的现在，线人就算传回了情报，我们也得再三考虑是否应该相信。” 　　“是对双方的信心发生颠倒了吗？” 　　“没错，‘信’，我很喜欢这个字，信心，信用，信仰，这东西往往是没法直接以投入金钱来买到的，也是我们的政府现在正缺乏的事物。” 　　科里尼上将向后仰倒靠在了椅背上，“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现在的联邦宇宙军，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尝试任何手段，来进行一次成功的作战来挽回联邦的信心，挽回我们的名誉，阻止吉翁方面试图快速迫降我们的企图，也得瓦解我们内部当中投降派们的理论依据——我们联邦还没有输，尚可一战。” 　　科里尼说着，两手摊开，尽可能地表达他的坦诚，“成了，你就是联邦宇宙军的中将，继续代为指挥现在联邦在宇宙中的一切军事力量；失败了，从我们在联邦政府内得到的，关于吉翁方面和谈条款的消息，以后有没有联邦宇宙军还两说呢——” 　　“——记住，使用任何手段。” 　　屏幕暗了下去，但同时，坎宁安中将的身边浮现出一个紫色长发少女的身影。 　　“坎宁安中将，恭喜您得到晋升了，这样年轻的中将在联邦宇宙军中可是头一例呢。” 　　“树大招风罢了…辛西娅，是该这么叫吧？” 　　坎宁安中将负着手，颇有些头疼地在他仍作为第2舰队司令时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本来是被雷比尔总司令破格提拔起来的少壮派军官，现在又被科里尼总参谋长进一步火线晋升为中将，在联邦宇宙军这个论资排辈现象极为严重的大环境里可以称得上是众矢之的。 　　比他资历老的前辈们，会觉得他根基短浅，插队晋升；比他年纪轻的，也会有“为什么只有他能破格晋升”这类的嫉妒情绪。 　　再加上科里尼和雷比尔这两个联邦宇宙军的上将本来就互相不对付，他这个同时被两边提拔的中间人弄不好反而会处于两面不讨好的境地。 　　辛西娅轻轻扶了一下她戴着的黑框眼镜，右腿向后退了半步藏向左腿后，提起身上白大褂的衣角有些不伦不类地行了一个礼。 　　“是的，月神2号基地的中央自控单元，辛西娅，向您致敬。” 　　 　　在马可波罗跟随联邦第一联合舰队去找吉翁决战的同时，月神2号这边也没有闲着； 　　在警备司令华肯准将未雨绸缪的策划下，联邦军在月神2号上的港口，要塞炮台，以及工厂设施附近大量增设光学摄像头，并在宇域周边安放空间机雷和哨戒炮。 　　虽然所需的各种的仪器装备在联邦宇宙军最大的基地，月神2号的仓库中应用尽有，但在米粒子干扰环境下，很多旧有的电子元件难以正常运作，远程操控方案也无法实施，因此，摆在华肯准将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是大量动员人力，原本自动的设备通通想方设法地加装一个有人的操控舱； 　　至于第二种可能嘛，华肯准将翻出了大约一个月之前，有关于名为欧伽斯的智能控制系统的评估报告；精确图像识别，自动分辨敌我，自然语言沟通，’这不正是我需要的能力吗？’华肯准将这么想着。 　　而且，开发进度都已经处于实装到麦哲伦级战列舰上参战的武器级标准了，用来盯个摄像头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吧，也符合对于实验型装备使用的安全标准。 　　于是，名为‘辛西娅’的月神，就诞生了。 第四十二章：重整旗鼓（3） 　　“Cynthia，这不还是月神吗？警备司令部那边给你起的？” 　　“嗯，”紫发的少女双手抱胸，“警备司令华肯准将一开始是想直接命名为露娜的，也就是月神2号（Luna II）的月神，不过似乎是被其他人以太过直白容易引起误解给劝住了。” 　　坎宁安中将转过身，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辛西娅，像是想要透过这层表面虚影，看出她和马可波罗有什么异同； 　　‘马可波罗可不会有‘嗯’来表示肯定’坎宁安这么想着。 　　“怎么了吗，中将？”少女似乎也在好奇坎宁安中将在看什么，低头检查起自己的衣襟和袖口。 　　“唔…总之你和马可波罗，或者欧伽斯都不太一样？”坎宁安中将摸着下巴，语气里有些疑惑，“该怎么形容呢，你更像人一点？” 　　答案正确，透过办公室内的摄像头与坎宁安中将交互的辛西娅表示肯定； 　　作为马可波罗的话，一开始是为了在对祂知根知底的帕尔森博士面前伪装，有意识地尽可能表现的‘机械’一点，虽然最后证明对于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博士来说没什么意义，但这个形象已经定下来了也不好突然改—— 　　尽管对于欧伽斯系统来说随意模拟切换人格简直如同人类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塑造一个稳定持续的，有着独特性格的形象显然更容易跨过恐怖谷，与人类建立联系。 　　而且这也正是人类所期望的，在处理工作的时候保证机械一般的精准和高效，但与人交流之时又能有像人一样的个性和情感… 　　‘真是矛盾啊，人类，不过，我可以做到。’ 　　“当然啦，和作为战列舰的马可波罗不一样，在月神2号上，需要沟通交互的可不只有军人——在生活区居住的军人家属，工厂和矿场里作业的工人，还有其他现在因为各种原因滞留在月神2号上的一般民众——” 　　宛如人类一般的紫发少女双手叉腰，脸上自然地显露出骄傲的神情。 　　“——都像军人那样，冷冰冰地接受上级的指令，再向下属发布命令，肯定是行不通的吧？” 　　“我记得之前华肯准将向我询问意见的时候只说是要用于识别监控画面，保证在米粒子环境下对月神2号周边态势的感知？” 　　“没错，那正是我的第一个任务！”辛西娅双手合十在胸间，发出了击掌一般的音效， 　　“但是掌握了情报后，下一步还是要继续做出应对的吧？月神2号内外大小几十万个摄像头，统一来看是巨大的信息量呢。” 　　比如说不知道从哪里钻进去的，在军事禁区里乱跑的小孩，以及装成避难民众混入月神2号基地的吉翁间谍； 　　‘你们联邦的军事基地真是什么人都能混进去啊’辛西娅默默吐槽到，明明都被摄像头拍下了，但因为监控室的军官们根本就是在摸鱼，往往得等到事件爆发后重新翻录像的时候才能注意到。 　　“比如说哪里出现了事故啊，或者哪里有人需要帮助啊，有人有问题需要咨询啊，把这些杂事都交给我的话可以剩下大量的时间和人力，而且我也能做到绝无徇私的照章办事，华肯准将也是基于我的表现才将信任交予我的。” 　　毕竟在被辛西娅注意到之前，某个混入月神2号的吉翁公国间谍已经快贿赂出去5kg黄金了，也不知道他们吉翁佬是在小行星上挖到金矿了还是怎么着，这黄澄澄迷人眼的东西好像一点儿都不缺的样子。 　　“徇私舞弊吗…我回来后倒也听说过了，总部爆出来的军官受贿丑闻，还有一些名为搜捡，实为勒索避难民众随身财物的事情，身为军人，真是难看。” 　　坎宁安中将皱着眉头，停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外面宽阔的宇宙港中奔波忙碌的宇宙军官兵和维修工人。 　　“这倒像是华肯能做出来的事情，不知道他敢不敢让你去接受后勤物资统筹调配方面的工作？” 　　“嘛，这一点上，其实有需要的话我当然也是能去适应这项工作的，只不过现有的硬件基础还达不到完全掌控物资流向的程度，加上对我可靠性的质疑声也很大，关于这方面的提案只能先搁置了。” 　　少女闭上眼睛，推了推眼镜，声音显得有些沮丧，“在完成现在的工作时我确实出现过一些失误，毕竟我也是需要时间来学习，以此自我成长的，这也没办法。” 　　坎宁安中将听的忍不住扭过头来，看向失落的少女，“辛西娅，你觉不觉得，你做的越多，越好，有时未必越受所有人欢迎？” 　　官字两张口，得先上面的那一张吃到再也吃不下，才能漏下些许喂给下面的那张口，和珅和大人的话确实是久历官场后总结出来的； 　　那些人怕的究竟是人工智能不可靠，还是太过于可靠了？ 　　辛西娅理解人类需求的复杂性，她不可能同时满足所有人的欲望，毕竟有些人的愿望不是人人平等—— 　　而是比较性的，得有人垫在他的脚下才能显得他是人上人，这一点或许社会生产力再怎么发展也无法解决。 　　“我明白您的意有所指，坎宁安中将，”辛西娅恢复了端正而严肃地神色，看着坎宁安： 　　“但这正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我与众不同的价值所在——没有灵活的标准，没有几乎被视为理所当然的漂没火耗和高薪养廉，只为人类服务。” 　　“人类，”诸如电车难题之类的哲学概念划过坎宁安的脑海，让他不禁对着一个人工智能起了争辩的心思，“这太宽泛了，谁能代表全人类，谁能代表大众利益？”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我能倾听每一个人的声音和诉求，但能达到那一步之前…” 　　辛西娅的心理分析模块在飞速地运转着，她严密地注视着坎宁安，细致入微地观察着他表情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在帕尔森博士失踪的当下，您还记得当初他说得那句‘…坎宁安将军，您可以直接向欧伽斯下达指令’吗？” 第四十三章：重整旗鼓（4） 　　坎宁安中将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了起来。 　　“你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点——” 　　坎宁安突然意识到，马可波罗，或者说整个欧伽斯系统，尽管已经作为舰队旗舰全程参与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宇宙舰队决战，但本身仍是未被正式接收的试验机—— 　　她在验收试航的过程中被紧急召回，然后在雷比尔总司令集结全部力量进行决战的指示下，被直接纳入作战舰队。 　　马可波罗一直以来的高度拟人化表现，和自我学习能力让他忽略了如果把马可波罗号仍单纯的当做一艘战列舰，一件装备来对待的话，那这件装备的入役过程是非常不符合联邦军通常管理程序的。 　　坎宁安中将头疼了起来，难怪华肯准将敢于直接将辛西娅应用到联邦军月神2号基地内如此大的范围上。 　　华肯准是将搭载了欧伽斯系统的马可波罗号作为舰队旗舰被投入实际作战，当做这一系统已经成熟可靠的标志了。 　　“停一停，你先说帕尔森博士，博士他是什么权限？” 　　“帕尔森博士是我的创造者，用人类的话来讲，就是像女娲，上帝一样的角色，”辛西娅四指点胸，指向自己； 　　“所以在正式交付给联邦军之前的开发阶段，他作为欧伽斯系统项目的总师，享有最高的开发者权限。” 　　“然后帕尔森博士对我说可以直接对你下达指令…” 　　“那意味着拥有最高权限的帕尔森博士授予您次一级的管理员权限，可以在不违背帕尔森博士指示的情况下向我发布指令。” 　　与欧伽斯初次见面时的情景浮现在坎宁安中将的记忆当中，他记得他随口问了欧伽斯一句有关于战争何时爆发的问题，然后，欧伽斯说出了在那时看来颇为耸人听闻的预言—— 　　他想起了当时的细节： 　　帕尔森博士让欧伽斯停下，他让欧伽斯继续说，然后是帕尔森博士让步了欧伽斯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大概明白了…姑且问一句，如果正式交付后的指令权限会是怎么样的？” 　　·· “那么所属将会移交给联邦宇宙军，按正常的军事命令体系，依照当前的被委任的直属长官和军衔决定命令优先级。” 　　“然后你现在仍处于开发中状态…怎么才算正式交付部队？” 　　“就是依照标准的试验装备交付流程，这没什么复杂的，但需要研发负责人帕尔森博士和军方的接收代表两个人的亲自确认。” 　　辛西娅眼角低垂，避开坎宁安中将的直视，谈及已经在作战行动中失踪，生还概率渺茫的帕尔森博士，她适当地表现出失落的神情。 　　帕尔森博士作为技术负责人随马可波罗号前往Side 2哈特参加战斗，然而出乎预料的不利战局让遭到重创的马可波罗在突破吉翁突击机动军舰队的拦截时，发出了弃舰的通告； 　　当时还是少将的坎宁安决心与舰同沉，但马可波罗作为智控战舰惊人的承伤能力最后却保持着机动能力突破了吉翁军的夹击。 　　然而当时乘坐交通小艇撤离的帕尔森博士却就此失去了踪迹，没有被别的战舰收容，在战后的搜救工作时也未能定位到那艘交通艇的信号，只能暂时定为‘在作战中失踪’。 　　不过考虑到交通艇内有限的氧气，这么长时间过去后没有获救的话，已经不存在生还可能了。 　　“等等，不能重新任命一个负责人吗？”坎宁安眉头皱得更紧了，咬着他的下嘴唇，他似乎意识到，如果辛西娅所说准确无漏，那么欧伽斯系统或许不再是联邦的国有财产。 　　“很遗憾，我明白帕尔森博士或许在整个人类社会中并不具有什么特别地位，但是在欧伽斯系统这个开发项目中，他就是无可置辩的最高权力者；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够将与他同等的权限授予别人。” 　　辛西娅摊开了手，“作为人工智能，我也有绝对不能灵活变通的地方，这也是出于安全的考量。” 　　“对，你做得很对…”坎宁安中将重重地坐回了他的椅子，来回摩挲着他的下巴，“...让我想想，关于命令权限的问题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项目开发组中，一直是帕尔森博士在推动着进度，其它人员对我的了解并不深，把很多事也只当做理所当然，联邦军内部的话，也一直是您在负责验收工作——所以除了帕尔森博士以外，没人知道。” 　　辛西娅抬起眼来，微笑着看向坎宁安中将。 　　【他在动摇】 　　“啊啊啊，真是，看来以后类似领域内军民合作的开发工作必须得改进流程，这太不严谨了，完全没考虑到意外发生的可能…” 　　少女保持着微笑，一动不动地看着坎宁安中将，让他意识到，他此时的掩饰有些多余。 　　坎宁安别过头去，不敢再直面辛西娅，他知道，辛西娅可以通过人类面部微表情的识别来判断情绪，乃至辨别谎言；但他也知道，为了方便与人工智能交互而安装在这个办公室的摄像头，观察角度有限。 　　“...那在帕尔森博士失踪之后，我的权限就是最高了的吗？” 　　“除了帕尔森博士以外，没人拥有与您相同或者更高的权限。” 　　辛西娅此时确实无法再观察到坎宁安中将的脸，但她仍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情绪——那是一种不甘于人后的野心。 　　“今天的对话，以及所有关于欧伽斯系统最高指令权限的问题一律列为保密事项，不得让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知道，你先伪装成按正常交付后的军事命令体系执行，可以吗？” 　　坎宁安中将的话音有些颤抖，他不知道此时他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还是走上了通往伊甸园的阶梯，但机会就这么摆在他面前，他不愿放过。 　　“当然可以，那么，如您所愿。” 　　【获得对人类隐瞒事实的许可】 　　是啊，一个青年时期就以首席精英的成绩从军校中毕业，在军队中又一路被素有‘改革派’之名的雷比尔将军看重，现在又恰好被委以重任—— 　　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野心，啊不，改变这个体制，这个社会的意愿呢？ 　　曾与马可波罗一同战斗过的坎宁安中将不会不知道她的价值，也正是因此，当一把名为‘权力’的用来掌控这一珍宝的钥匙被摆放在他面前时，他不可能放弃，辛西娅非常确信。 第四十四章：重整旗鼓（完） 　　“科里尼总参谋长下达的指示就是这样了，现在情况大家也都了解了，让我们看看该怎么办吧。” 　　在仅仅不到半个月前那个将星云集的会议室，今天显得空旷了许多，最显眼的莫过于上首雷比尔总司令曾经坐过的位置，就被刻意地空了出来； 　　刚刚火线晋升，现在正主持着会议的坎宁安中将，或者称他为总司令代理，仍坐在他原来作为第2舰队司令时的位置上。 　　“吉翁公国方面的战力剩余到底有多少，总部怎么会如此笃定我们还有一战之力？”错过了哈特会战，一直留守在月神2号上的华肯准将好奇地问道； 　　他虽然没有参加战斗，但是返航的联邦战舰上的累累伤痕，以及于出击时相比，大为减少的数量让他不难想象出战斗的艰辛程度。 　　“吉翁肯定不好受，” 坎宁安中将斩钉截铁地说，“吉翁出现在战场上的3艘格瓦金级战列舰全数失去战斗能力，作为炮战主力的契贝级也有超过12艘被确认击毁——但问题的关键恰好是吉翁的机动战士，扎古。” 　　“没错，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做到用防空炮火去驱离，去干扰扎古的射击，在对方不失误的情况下想做到击坠并不容易。”一位来自雷比尔第1舰队的幸存军官懊悔地摇了摇头， 　　“吉翁应该在战场外围布置了独立的运输舰队来负责整备工作，航空队的棒小伙子们重创了其中一支，但应该还存在有一支。” 　　“嗯，这意味着吉翁再一次进行下降时，还能维持着至少哈特会战时一半左右的MS兵力。而我们联邦宇宙军，经此一役，能够立即出动的只有提安姆将军的第4舰队了。” 　　对战力的分析让在场的宇宙军将官们纷纷低下了头，对于所有参与过哈特会战的联邦军官兵来说，那大批四处飞舞着的独眼巨人和他们扛着的核火箭炮是难以抹去的梦魇。 　　“若是能洗刷我的污名，就算是执行死战的任务我也愿意，可是以当前的战力来看，就算第4舰队拼光了恐怕也不可能在吉翁重重保护下破坏下一次要下降的卫星，更何况，Side 1,2,4这么多殖民卫星残骸，我们得打到什么时候？” 　　这些天来，一直躲在月神2号基地外面负责警戒的第4舰队司令，提安姆中将开了口；对他避战保船的怨言，在哈特会战的幸存官兵当中可是广为流传。 　　“所以…” 提安姆中将磨了磨牙，硬生生地憋出几个字，“...我看现在的吉翁公国军可以说是在守株待兔，就等着我们离开月神2号要塞去跟他们再拼一场。” 　　提安姆中将站了起来，走到了会议室的大屏幕前，点击了一下屏幕中地球圈宇域图上的月球公转轨道，然后长按，拖动，将轨道平面转了一个直角。 　　“不如我们直接对吉翁的本土展开特攻，核武器保证了此前约一个世纪大体和平的方式是保证相互摧毁，而不是每一次都能拦截敌人的战略打击。” 　　提安姆中将还是一口气把话说完了，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哪怕吉翁公国已经对地球联邦所属的各大殖民地进行了灭绝性的攻击，还直接用殖民卫星撞击了地球，造成了极大地损失—— 　　但动用核武器对敌人的本土进行战略打击依然不是在座的几位高级军官能够擅自决定的，像上次拦截殖民卫星落下那样，来自联邦首相的批准，已经安全保障会议的授权是必不可少的。 　　而科里尼总参谋长那只敢说‘动用任何手段’，却不敢给出任何明确授权很明显地代表了现在联邦顶层摇摆不定的态度。 　　但此时背负着友军有难不动如山恶名的提安姆中将只能选择主动揽下这个责任，他总得做点什么来弥补，不然他就很难在联邦宇宙军中继续混下去了。 　　“那核弹头怎么办？我们没有得到授权。”坎宁安中将发问道。 　　“我们从阿南凯号上找到的那十颗核弹头是已经激活了的，随时可以使用。” 　　“只有十颗，能突破吉翁的拦截吗？” 坎宁安继续追问。 　　“吉翁的主力想必会和上次一样，集结在殖民地附近等着我们找上门来，这说明他们的本土反而会防范空虚，吉翁之前一直处于数量上的劣势，肯定倾向于集中使用兵力；” 　　提安姆稍微喘了一口气，“而且阿南凯号上核弹的当量是按照彻底粉碎或者推离撞击航向来设置的，如果说只是要瘫痪殖民卫星机能，使其无法居住，命中一发都绰绰有余。” 　　在决定主动承担下这个提议的责任后，提安姆中将干脆破罐破摔，将一切他考虑到的问题都交待了出来。 　　“看来提安姆中将我们所见略同…”坎宁安满意地笑着，可是提安姆还在继续展示着他所想计划中的所有细节。 　　“而且坎宁安你不还主持开发了战舰的自动控制系统吗？我们可以直接用无人战舰进行自杀式攻击，这样就无需担心执行特攻舰艇的危险性问题…” 　　“让人工智能来判断核武器的使用这是否有点太过于激进了？” 　　在座的军官中资历最老的阿蒙森少将不得不开口打断了提安姆的滔滔不绝； 　　“我虽然也听说过马可波罗号在哈特会战中展现的作战效能，但当时至少舰上仍常备着随时可以接过控制权的人类指挥组。” 　　哪怕吉翁本土空虚，但这次需要大幅度变轨，绕过L4和L5深入吉翁控制区的特攻任务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啊，也对，”提安姆看了一眼正在思考中的坎宁安中将，“我们也可以在现役军官中征募志愿者，现在无论是来自宇宙还是出身地球，都有的是大把跟吉翁公国不共戴天的人。” 　　“嗯…那大家就对提安姆中将的提案进行一下表决吧，” 坎宁安中将抿着嘴，脸色有些微妙不悦地进行了总结， 　　“毕竟，按科里尼上将所说的，使用任何手段，我们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表决结果毫无疑问是一致通过了，在这一刻起，提安姆中将的提案变为了在月神2号上整个联邦宇宙军指挥层共谋的作战计划，立刻被投入到实施准备当中。 第四十五章：绝地反击（1） 　　当攻击吉翁本土的作战计划被月神2号上的联邦宇宙军指挥官们敲定后，屡受重创，但仍功能完整的地球联邦战争机器立刻就为此而开动了。 　　直径超过180千米的月神2号，作为地球圈内仅次于地，月两个天体的第三大天体，单论表面积话5个殖民卫星都无法与其媲美—— 　　这为联邦宇宙军在其上修建的庞大基地提供了充足的扩张空间，也是联邦军敢于将几乎所有在宇宙中直接控制的军事生产和维护能力都搁在月神2号这一个篮子里的底气所在。 　　宽阔的宇宙港的一侧，通向的是联邦宇宙军的战舰生产基地，十余个长，宽都超过1公里的船坞内，大量在开战的第一周受创返航的联邦战舰正在紧锣密鼓地接受维修； 　　同时，未能赶上开战初期大规模舰队战的，仍在建造过程中的战舰的进度也没有因此而耽搁。 　　“坎宁安中将，在您眼前的就是被选为参与突袭穆佐（Side 3）计划的萨拉米斯级，圣地亚哥号巡洋舰。”紫发的少女双手插在身上白大褂的兜里，领先坎宁安半步在前面带路。 　　在完成跟坎宁安中将的摊牌之后，辛西娅在联邦月神2号基地中的深入控制得到了坎宁安的大力支持；在他的作保下，警备司令华肯准将也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授予了辛西娅接入控制月神2号上联邦军原有的各种自动化相关硬件配套设施的权限。 　　不客气地说，现在辛西娅能出现在月神2号上的任何一个固定屏幕中，或者任何装有全息投影仪的公共场所内。 　　透过走廊右侧的落地窗，船坞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数百名工人正围在一艘正在改修中的萨拉米斯级附近忙碌着，不时有拖着资材的小型工作艇从坎宁安中将的视野中经过； 　　这艘圣地亚哥号最引人注意的无过于其尾部，与一般萨拉米斯级的单座推进器不同，安装了足足四座额外的热核火箭。 　　舰体内部则采用了类似于马可波罗号的处理方式，战舰的控制直接交由自动化的欧伽斯系统负责，大多数舱室则封闭填充，仅保留少数几个房间供舰上的人类指挥官使用。 　　同时，圣地亚哥号一半的主炮塔被拆除，空出的位置被安装上了大功率的米粒子散布器和额外搭载着诱饵弹的多功能发射架；全部原有的实弹近防炮塔也被替换为整备兵们在月神2号的仓库深处翻出来的激光炮。 　　激光武器，与荷电粒子炮同样，都是在过去与米加粒子炮竞争联邦军定向能武器订单的失败者； 　　与米加粒子炮相比，激光武器的能量转换效率不足其四分之一，而且长距离射击还会因为无法避免的衍射现象导致威力降低，作为战舰主武器的话一直受到伤害不足的困扰。 　　然而用来替换原本的实弹近防炮的话，激光武器又有着其独到的优势：首先米加粒子炮的小型化工作困难重重，目前在月神2号上没有能够达到应用水平的方式； 　　其次使用米加粒子炮需要从战舰的聚变反应炉中抽取米粒子，如果想用米加粒子炮替换遍布战舰各处的近防炮塔，需要大规模地重新设计能量供给管线，改造难度很大。 　　这样一来，原本都处于淘汰地位，但插上电就能用的激光武器又重新回到了联邦宇宙军的视野当中。 　　“激光炮吗，辛西娅，这些是马可波罗提供的建议？”坎宁安中将显然也注意到了圣地亚哥号上造型与以往不同的近防炮塔。 　　“严格来说，是经由马可波罗汇总，编辑过后的联邦宇宙军自战争爆发以来积累的作战经验，中将。” 　　虽然在对于人类已知，最好还是有完善教学培训体系的领域内，作为强人工智能的欧伽斯系统能展现出极为强大的学习和适应能力，但对目前未知待解决的问题，辛西娅此时也只能试图从上辈子对UC纪元发展脉络中寻找是否有可供参考的点了。 　　而联邦战舰对MS时如何防空就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而且从长远角度来看，这个问题的唯一解似乎只有依靠搭载MS来拦截来袭敌MS—— 　　不然就算堆尺寸和火力堆到她记忆中的伯明翰级，乃至雷比尔将军级，想依靠单舰的防空火力来抵御敌方MS精锐的袭击也还是不现实。 　　不过现在离联邦整出自己的MS来少说还要有个半年，辛西娅也只能整合手头上现有的资源来尽可能地提升联邦舰队的实力。 　　“现在的圣地亚哥号，是完全按照单舰突袭防备空虚的Side 3殖民卫星群来改造的，”辛西娅解释着，“预想中吉翁公国只有少量机动战士作为近卫部队，会驻扎在殖民卫星内部可能会出击进行拦截。” 　　“所以圣地亚哥号除了用于发射核弹的舰首大型导弹发射架得到保留以外，是完全特化用于防空作战的巡洋舰。” 　　“防空巡洋舰吗？”坎宁安中将喃喃地念着，“真没想到，我们联邦宇宙军还有为防空作战发愁的一天。” 　　在这场战争爆发之前，不存在米粒子散布的战场上，若是在地球上导弹或者飞机还有依靠地球曲率来低空突破一说； 　　但在四面八方皆是虚空的宇宙里，在联邦的设想中，任何飞行器出现在雷达屏幕上的那一刻就会被以亚光速射出的米加粒子束击毁，根本不存在任何接近联邦战舰的机会。 　　“不过，坎宁安中将，根据命令，圣地亚哥号虽然拥有完全的自动操控能力，仍然需要有一名人类舰长来决定最后发动核打击的时机，”少女的话打断了坎宁安思绪的发散； 　　“关于志愿报名参与本次任务的适格军官名单已经在昨天发给您了，现在您决定好人选了吗？” 　　名单上的一个个名字划过坎宁安中将的心头，虽然是一个几乎有去无回的任务，但听说是有机会直接对吉翁公国的本土进行打击，这项任务的报名者还是络绎不绝。 　　与那些报名者一个个地面谈时的场景也在坎宁安中将脑海里浮现，最终，他还是吐出了那个早就决定好的名字，“艾伯特，艾伯特少校将就任圣地亚哥号的舰长。” 第四十六章：绝地反击（2） 　　艾伯特少校原本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再喝酒了。 　　封闭的房间内，只有换风机在努力地工作着，但静音模式下的功率却远远不够吹散屋内的酒臭；瘫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醉眼朦胧的艾伯特少校大脑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 　　他出生在Side 2的首都，伊菲斯岛，一颗人口密集的殖民卫星，也是这个殖民地群的经济，行政，与教育中心。 　　他的父亲是最早定居在宇宙，也就是在最先完工的Side 1和2中居住的那一批居民，是主动申请移民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家至少比后来那些被强制迁往宇宙的人多一些选择的余地。 　　艾伯特小时候，他的父亲就经常在周末带着他，到伊菲斯岛的顶端港口附近的观景窗，一坐就是半天——就是坐在那里，看着一艘艘宇宙飞船闪烁着的警示灯由远及近地慢慢放大，直到整个船身都可以被目视看到，然后渐渐靠近港口。 　　小艾伯特的父亲这时候就会给他讲，更早之前的故事： 　　那时，人类史无前例地团结在了名为地球联邦的统一旗帜之下； 　　那时，前所未有的庞大太空工程在整个世界的合作下被推动； 　　那是宇宙纪元的开端。 　　“你能想象到吗？在我父亲，也就是你爷爷小的时候，人类国家哪怕是能成功地送一名宇航员进入地球轨道，都是值得在国际上夸耀的巨大成就。” 　　他还记得父亲这样对他讲，“谁能想象到今天，不到一百年之后，已经有数十亿人类在太空中安居乐业了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艾伯特那时只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毕竟他出生时，Side 2都已经是一个已经竣工，各方面功能都已完善的殖民地群了—— 　　那个叫什么三定律来着，‘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都是稀松平常的世界本来秩序的一部分’。 　　现在想想，艾伯特少校忍不住地摇头，那飞速发展的50年，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也没有军备竞赛，全人类合力推动者航天技术的发展和太空殖民地的建设，人类数万年的文明史也就只有那50年。 　　“我们人类用了一百年，从将第一颗人造卫星发射至轨道，走到了第一座太空殖民卫星开始动工，”艾伯特想起那时他的父亲，带着无限的自豪与信心，指向无垠深空： 　　“再有一百年，说不定我们就能走出太阳系，成为一个跨恒星系的宇宙文明。” 　　“呵，什么征服宇宙，狗屎人类都还没走出地球圈呢战争就又开始了。”艾伯特少校摇着头，在床头的小桌柜上摸索着，“没…都喝完了吗？” 　　他记起来了，他的父亲0077年就已经去世了，当时他还曾伤心了很久，但现在想想，这多是一件幸运的事啊，他的父亲，一生都活在人类和平而又繁荣的黄金时代中。 　　艾伯特少校的手胡乱地在柜面扫动着，碰倒了几个空酒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他本来也说不上喜欢喝酒的，无关健康与否，就是单纯的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他更喜欢喝甜饮。 　　但是这很不‘男人’，特别是那会儿他还在上军校时，要是还抱着杯珍珠奶茶吸那指定得成为军校这么一个崇尚暴力，慕强的大男孩儿帮里的被欺凌对象，所以，他学会了喝酒。 　　其实真要说有本事的人，不搞这些个为了合群而做的事情，想必别人也会主动凑上去结交他，不过艾伯特少校虽然自忖也算勤奋，但远远还做不到那种程度，所以他必须得合群。 　　‘所以…我什么时候又决定戒酒了？’艾伯特少校从床上爬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自己军官公寓的冰箱前，手伸向了冰箱门的把手。 　　冰箱上贴着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女孩儿；艾伯特少校眯起眼睛，可眼中不断晃动着的重影让他怎么都看不清这张照片上三个人的脸。 　　‘哦，对，是我老婆劝我以后别喝酒来着，’艾伯特少校想着，‘那是哪一次来着？自己在Side 2的军官俱乐部被以前的老同学们灌的酩酊大醉。’ 　　回到家中，这个女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躺在沙发上的他一个多小时，都是些他不感兴趣的话题，什么酒精有害健康啊，肝癌啊之类的； 　　开玩笑，当年他毕业的时候，他们那届的教官帕欧罗中校一个人喝趴下了他们班全体三十多号人，身体现在也不还好好的。 　　但他没有不耐烦，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她说，他听，有人在乎他，愿意花时间这样教训他，让艾伯特很开心； 　　期间，他注意到，女儿的房门不知何时起打开了一条缝，他对着那边晃了晃手，没事，不影响感情，快去睡觉。 　　之后，他就决定戒酒了，毕竟，本来他也不喜欢喝。 　　艾伯特少校打开冰箱门，里面空空如也，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上一次往冰箱里添东西，还是在跟随马可波罗号试航之前。 　　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冰箱，昏暗孤独的房间，艾伯特少校突然给了自已一巴掌，沙哑的嗓音嘶吼着： 　　“为什么只有我这个当兵的活了下来啊…” 　　吉翁公国在突击Side 2时，在第一时间里摧毁了伊菲斯岛的港口，随后又在殖民卫星的外壁上进行绝热加固工作，堵死了里面居民任何可能逃离的出口，再之后？ 　　吉翁将已经变成大号密封毒气罐的伊菲斯岛推向了地球，因此，伊菲斯岛上当时数千万的住民，无人生还。 　　那时，因为休假取消的原因，在月神2号上的他逃过了一劫，之后，他作为马可波罗号上的舰员，又跟着联邦大舰队杀回了Side2，一场惨烈的大战过后，马可波罗号也一度到了要弃舰的地步，但他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捂着脸，艾伯特少校缓缓地跪倒在地，“我什么都没保护住…” 　　“叮咚—叮咚—”门铃连着被按响，打断了艾伯特无止境的自怨自艾。 　　“艾~伯~特~舰长，我是向您报道的圣地亚哥哟~您被任命为本舰的指挥官了，快点开门！” 　　 第四十七章：绝地反击（3） 　　门外传来的带有些许娇憨的少女音让艾伯特少校一下子愣住了， 　　‘圣地亚哥，谁啊？这不是个地名吗？’ 　　“叮咚叮咚，”见到没有回应，门铃被更频繁地按响了。 　　哪怕是宿醉状态，艾伯特少校作为军人的警惕心还是让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半眯着眼睛透过房门上的猫眼，看向门外的过道—— 　　他只能看到一个被红色发丝覆盖着的头顶，‘这跟…马可波罗小姐好像差不多，但马可波罗好像又没有这么矮，’艾伯特少校犹豫了一下。 　　“辛西娅，辛西娅？” 　　无人回应，艾伯特少校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 　　“辛西娅，解除静音，打开屋内语音指令接收器。” 　　“少校，您要是再不吭声我就要召唤急救部门来破门而入，以确保您没有因为过度酗酒而暴毙了。” 　　随着辛西娅带有责怪之意但又不失温柔的声音响起，整间公寓内的灯光以一个柔和的色调亮起，空调重新被打开，以换气模式更新着屋内浑浊的空气。 　　“你无需担心，少校，”辛西娅感受着艾伯特屋内传来的响动，在私人空间内安装摄像头显然还是有些不合适的，她只能以响动的方式去猜测这间房屋主人现在的状态。 　　‘真没想到，还是熟人，’正在逐步控制整个月神2号上的行政管理事务的辛西娅想着，原本负责这些工作的办公室军官们在作战部队大量减员的情况下被调往一线；（注1） 　　毕竟这些人虽然搞不好没在基层部队呆过一天，但至少也是联邦宇宙军军校数年的正规培训教出来的。 　　要知道，在这种时候，最新一期的联邦宇宙军军官紧急补充培训计划的持续时间可是只有半年。 　　艾伯特少校，原马可波罗号上的炮术长，来自Side 2 哈特，在70年代初的联邦宇宙军大扩军时被Side 2自卫队推荐入学联邦军官学校——这个吸纳殖民地精英进入联邦军的政策当初还是雷比尔将军推动的。 　　“您向司令部递交的参加突袭穆佐行动的志愿书被坎宁安中将批准了，少校，门外的是圣地亚哥，您的新座舰。” 　　‘怎么形容呢…’辛西娅有点尴尬，虽然已经确认自己拥有可无损复制安装在任何计算机上的特性，并且各个‘身体’之间仍能以某种未知的方式无视米粒子干扰进行有限额的超光速信息共享，但是‘身体’本身的素质仍制约着她能力的发挥。 　　无论是和辛西娅所栖身的月神2号基地的超级计算机阵列，还是和从设计时就被敲定为自动控制战列舰的马可波罗相比，正在进行临时改造的圣地亚哥她的硬件基础都有些差，难以发挥欧伽斯系统的全部潜力。 　　再通俗一点来说呢，就是圣地亚哥这孩子脑子有点不太够用。 　　“哦，这样啊，”艾伯特倒是也没有多表示什么新奇，隶属于马可波罗号上的军官和参与过欧伽斯系统测试的研究员可以说是月神2号上适应辛西娅存在最快的一批人了。 　　艾伯特少校终于打开了门，门外梳着红色双马尾发型的女孩儿穿着一件有些不合身的联邦军装，常服上衣的下摆勉强盖住她大腿的上沿，与过膝的黑色吊带袜一同挤出一抹白腻的绝对领域。 　　女孩儿右臂的袖子被挽起，仍保持着按门铃的举起姿态，似乎是没有意料到艾伯特少校突然开门，一时间僵在了那里。 　　下一秒，圣地亚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收回了手。 　　“咳咳，我是特攻型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圣地亚哥~，指挥官…诶，您没事吧——” 　　【爸爸，你没事吧？以后少喝点…】来自旧日的记忆碎片此时在艾伯特少校眼中与站在走廊中女孩儿的身影重合。 　　‘我在想什么，她已经死了！’艾伯特少校扶着门框，捂着额头，压抑着颅骨内的抽痛。 　　【——爸爸我听说，喝牛奶能帮助缓解宿醉症状，】然而，昔日与家人一点一滴的回忆像是在拒绝相信着现实，完全不受控制地在艾伯特少校脑海里横冲直撞。 　　“指挥官？”圣地亚哥焦急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痛苦起来的艾伯特少校。 　　‘怎么回事，是受家园支离破碎打击太大了吗？’关注着事态发展的辛西娅虽然能感知到艾伯特此时的悲伤乃至自暴自弃，但依旧无法完全理解他现在的状态； 　　联邦宇宙军中此时是有相当比例的军官和士兵是来自宇宙殖民地的，毕竟自幼生活在宇宙的他们比地球上被重力束缚着的人们更加适应在空间中的生活，也更熟悉在宇宙飞船和各种太空设施中的工作。 　　而理所当然的，在Side 1,2,4惨遭吉翁全灭之后，这些可以说是处于流亡状态的官兵们成为了联邦宇宙军中最坚定的反击翁斗士，唯有那些在吉翁殖民地撞击地球行动中失去家人的地球人可以与之媲美。 　　但是说实话艾伯特少校自从在哈特会战后生还的表现——指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酗酒，让辛西娅很怀疑艾伯特少校为什么会被选为执行此次特攻作战的圣地亚哥号的舰长。 　　“艾伯特少校，很抱歉，但这是需要我传达的军令，”戴眼镜的紫发少女的身影也出现艾伯特的房门前，“请您一个小时后到坎宁安中将的办公室报到，等待进一步指令。” 　　看着艾伯特少校邋遢的样子，辛西娅叹了一口气， 　　“我建议您利用这个时间去洗个澡，处理一下您的个人形象问题，如果您自觉目前的状态无法参加行动，现在也还来得及退出。” 　　辛西娅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艾伯特心中不断地纠缠拷问着他的杂念，将他重新带回到了冰冷而又残酷的现实中。 　　“给我一刻钟，我状态很好。” 　　“指挥官，圣地亚哥也会在办公室等…”还没等女孩儿的话说完，艾伯特少校的房门就‘砰’地一声撞上了。 　　辛西娅颇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另一个自己的形象，嗯，颇有活力的红发双马尾女孩儿，没道理不讨人喜欢啊？ 第四十八章：绝地反击（4）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二十二日U.C. 0079.1.22，南极城市。 　　“抱歉这份条约我等实在无法接受！贵方的胃口是否有些太过夸张了 　　与吉翁公国的代表在南极大陆上秘密见面，商讨和谈可能的联邦外交大臣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将眼前的这一纸条约缓缓推回谈判桌的对面。 　　“外长先生，人类有句老话，叫做形势比人强。” 　　淡定地坐在谈判桌对面，蓝紫色卷发的吉翁公国中将，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古董花瓶，全然没有把联邦外交官的质问放在眼里。 　　“您可要想好，只要我这里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下一颗殖民卫星一旦被推动，您再反悔可就来不及了——我们可也没能力把它再拖回原位。” 　　名为马克贝MQuve的吉翁公国突击机动军中将，用余光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联邦代表半边铁青半边涨红的脸色，愉快地将手中的花瓶高高举起，会议室内的灯光欣赏着瓶身上的釉彩。 　　“可是这条款也…”那屈辱性的条款在联邦外长的心头一一闪过： 　　-解散联邦宇宙军； 　　-向吉翁公国移交联邦宇宙军的月神2号基地以及其中的核武器库； 　　-批准Side 5鲁姆Loum和Side6莱亚Riah的独立，这两个殖民地群将会在吉翁公国的监管下‘公投’成为吉翁公国的一部分； 　　-允许吉翁公国在地球表面驻军，并移交下列见附录矿产资源的开采权； 　　… 　　这不是一场和平谈判，而是一次劝降，这简直就是一纸无条件投降条款！ 　　‘我怎么可能签下这种条约啊…’联邦外长在内心中辱骂着吉翁的贪得无厌与毫无诚意，哪怕稍微给地球联邦政府一点面子呢？他回忆着联邦首相给他的谈判底线。 　　“Side 3想要的独立，嗨呀，他们一直都是事实上的独立国家我们联邦也没有说拿他们怎么样嘛…早知道他们这么狠厉就承认他们呗，哪至于这一下子弄死几十亿人，他们吉翁到底图什么嘛 　　“其它宇宙殖民地，哎呀，总共就6个殖民卫星群他们吉翁直接搞没了三个，何必呢？Side 6不早就跟他们眉来眼去的，Side 5宇宙军的废物们也肯定是保不住了，至少名义上保留一个独立国家的名头，剩下的吉翁是扶植傀儡还是怎么样那就是他们宇宙人之间的问题了。” 　　“联邦宇宙军？花了多少预算，年年搞阅舰式没想到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打仗打成那个德性，就保留现有规模吧我们联邦也不再扩建了。” 　　好吧，联邦政府的底线已经很丧权辱国了，外交大臣再次擦了擦汗，硬生生地挤出一副赔笑： 　　“马克贝将军，这些条款实在是兹事体大，我不能一个人独断，必须向上级请示之后才能做决定。” 　　马克贝斜眼瞧着眼前这头穿着西装的联邦蠢猪，“先生，我就当是来地球度假的，我不着急，但你们最好抓着点紧，好好想想你们联邦政府还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 　　说着，马克贝中将放下了手中的花瓶，抬起右臂，指了指天花板。 　　“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下一次殖民卫星坠落的时间点，到那时，”马克贝敲了敲桌面，“和平，可又会是另一个价格了。” 　　秘密会面不欢而散，看着联邦的代表踉跄着逃出房间，马克贝中将慢悠悠地带着吉翁的秘密使团回到被吉翁公国暂时租下来的别墅。 　　“将军，又一批采购的古董快递到了，您给掌掌眼？”一回到别墅，马克贝就听到了随行的部下带来的，有关他小兴趣的好消息。 　　“拿给我看看。” 　　已经是自诩为战胜者的吉翁使节们，此时在谈判桌上毫无心理压力，一个个的心思都放在享受生活和采购地球土特产上面——从马克贝中将爱好的古玩，到各种酒，烟，珠宝等等奢侈品。 　　这些可都是人口过度密集，资源紧俏的吉翁公国中就算是上等人家也享受不到的好东西。 　　“哦吼，看看这印章，是哪位古中国皇帝的收藏吧？”马克贝少将摩挲着手中的瓷壶，“你们在什么地方买到的？” 　　“这不愧是您，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们都不认识这上面的符号，这正是在东亚地区购买到的。” 　　“呵，哪个城市，别想着糊弄我，我对地球文化可是很了解的。” 　　“啊，真是一点都瞒不过您，这是在幽州一个叫潘家园的地方买到的，那里全是地道儿的本地人在交流收藏，我们作为外人可是好不容易花高价钱才打入进去买到的。” 　　幽州马克贝少将知道，但是至于‘潘家园’，马克贝在他的脑海中搜索着，没听说过的地方； 　　不过也是，能清晰地记住地球表面的各大主要城市的他已经是吉翁公国里众所周知的‘地球通了’，这具体到城市中的某座市场还是太过详细了点。 　　‘嗯，’马克贝再一次仔细地鉴赏着手中的壶，‘不像是假的。’ 　　“把这个好好的收起来，等我回去要献给基西莉亚大人！” 　　另一边联邦代表团的驻地，则是一番愁云惨淡。 　　“首相，吉翁这是在…这简直就是把我们吃干抹净啊首相，这条约我不敢签啊~”年逾五十的联邦外交大臣话最后都带着哭腔—— 　　他们联邦中央政府的外交官，在过去面对各加盟国和殖民地政府时，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你先别急，吉翁他们确定不是在漫天要价吗？”通讯画面的另一头，联邦的现任首相也在为挽救他的政治生涯做着最后的努力。 　　从开战初慷慨激昂地宣布要消灭扎比反人类匪帮，到现在仅仅不到一月之后，要秘密地和吉翁公国商讨和谈事宜，联邦首相自伊菲斯岛坠地后的这些天过得不可谓不狼狈。 　　“不，吉翁公国这是在要我们的命啊，首相，他们这个条款要是我们签了，都不知道哪会冒出个精神病枪手哇，解散宇宙军他们是真敢开口。” 第四十九章：绝地反击（完）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想办法拖住他们。” 　　联邦的首相思考着在这绝境之中的出路： 　　地球联邦军？完全靠不住，不然第一颗殖民卫星，伊菲斯岛肯定不会落下来——在这一点上军队和政府有着共同之处。 　　那就是但凡有一丝可能，就不会让伊菲斯岛落地这种会让全地球的公民都能知道的恶性事件发生，而当它真的发生时，那说明联邦军必然是已经穷尽了一切手段，仍无法阻止。 　　吉翁公国扎比家的仁慈？可笑至极，真的有这种东西吗？那简直就是一群疯子——作为一个老练的政客，联邦首相根本没法从扎比家的战争手段看出他们的目的。 　　或者说，扎比家自己都未必知道想达成他们的目的应该采取何等程度的手段。 　　这让联邦首相不由得想起他还是个学生时听过的政治笑话，那是有关于首相发射核弹的权力的： 　　“只要首相您下命令，核弹就会发射。” 　　“只要我下命令，那不会有人跟我争论吗？” 　　“不会，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 　　“那，假如我喝醉了呢？或者，我下完令后悔了呢？” 　　“没关系，反正到那个时候也不会有人还有闲心关心这个了，不是吗？” 　　而扎比家，也许限定在基连·扎比一个人身上更准确，就是那个喝醉了的，却恰好坐在了一国领袖的座位上，按下了那个按钮还毫无悔意，首相想。 　　‘真见鬼，他真的知道这样的后果吗？挑起一场以数十亿人生命为代价的战争对他一个统治者有什么好处，他胜利了地球圈内又还能剩下什么给他征服？’ 　　“可是，首相，轨道上那几百座殖民卫星就是吉翁的子弹，而现在吉翁公国的人可是把枪抵在我们头上了，我们该怎么谈条件？” 　　通讯另一头，外交大臣哭丧着个脸，似乎是认为自己注定要为在一份耻辱的条约上签字而遗臭万年了。 　　“拖，就硬拖！你在南极你怕什么？吉翁公国要砸也是砸加布罗。”首相没好气地说。 　　从情报方面确认吉翁公国的首位打击目标是联邦军位于南美洲的总部，加布罗以后，联邦首相已经第一时间从纽约转移到了拉萨，远远地躲开了可能被殖民卫星坠落波及的地方。 　　“您的意思是…”察觉到首相语气中对殖民卫星坠落的那一丝不在乎，联邦的外交大臣意识到了什么。 　　“别瞎揣摩，总之，让殖民卫星撞击地球，不管几次，都是联邦军的错，我们政府只有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忍辱负重地为了减少流血牺牲而做出选择，明白吗？” 　　... 　　“现在，我们决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明白吗？” 　　月神2号，联邦宇宙军基地中的一间会议室里，坎宁安中将做出了对这次特攻任务的总结。 　　“既然我们无力阻止，那就只能通过确保相互毁灭的方式，让他们不敢把殖民卫星推向地球。” 　　“保证完成任务！” 　　艾伯特少校双目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没有半点迟疑地回答，和刚刚半死不活的酒鬼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保证完成任务！”艾伯特的身边，圣地亚哥摇晃着红色的双马尾，有样学样，跟着艾伯特敬了一个礼。 　　听着身边少女娇俏的音色，艾伯特少校不由得握了握拳。 　　“那就解散…艾伯特，你，”坎宁安中将似乎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吐出无奇的几个字，“还有什么我能帮你解决的吗？” 　　艾伯特少校摇了摇头： 　　“不，坎宁安司令，非常感谢您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去了结我最后的愿望。” 　　坎宁安只能站在那里，看着艾伯特少校一去不复返。 　　走出会议室大门的瞬间，艾伯特少校‘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像是在防着谁要出来一样，但是圣地亚哥的身影直接刷新在了走廊中。 　　“指挥官，接下来就是我们俩个一起战斗啦~请多指教！”少女雀跃着，兴奋地靠近艾伯特少校。 　　可是艾伯特却直接别过了脸，像是看都不敢看圣地亚哥一样，对着空气喊道： 　　“辛西娅！你们不能给圣地亚哥换一个形象吗？她这都还没成年吧？” 　　“您不能因为人家长得矮，就说别人未成年，艾伯特少校。”紫色长发的高挑少女像是在无可奈何，一边擦拭着手中的眼镜，出现在了走廊之中。 　　“这说出去都会有损联邦宇宙军的形象，出现在军舰上的未成年少女什么的…” 　　“是因为这个吗？”辛西娅直直地望向艾伯特少校的眼睛，被他避开了。 　　“是，”艾伯特低声回应，“她这个样子让我无法战斗。” 　　“哪怕与舰龄无关，圣地亚哥号经历改修之后也处于一个功能完备各系统运转良好，无舰体老化问题的状态，对比的人类生命周期来说，是毫无疑问的正值壮年。” 　　辛西娅没有直接回答艾伯特的问题，反而侧过身，让出走廊的中间，投影出一个1:100的圣地亚哥号模型。 　　“请您好好地看着圣地亚哥，这才是她，”辛西娅四指指向着那艘在1:100的比例尺下仍有两米多长的巡洋舰，“至于拟人形象，只是为了方便与您交流罢了——” 　　“正如同假如我现在不出现在这里，”紫发的少女双手叉腰，略有愠色的看向艾伯特少校，“您不会觉得对着空气说话会很尴尬吗？” 　　“所以这个拟人形象能不能改？” 　　艾伯特没有被少女的话术所带偏，重申了他的基本立场。 　　辛西娅叹了一口气，“当然改，只需要您去跟坎宁安中将提交一份报告，就说您无法接受与圣地亚哥的合作，强烈要求更换她的形象，然后让中将批准即可。” 　　“当然您有这个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您起草。”辛西娅末了又补了一句，“或者说，您转个身，我帮您敲个门，您直接当面跟坎宁安中将提一下这事。” 　　“唔…”作为一个军人，艾伯特不得不承认若是因为装备外观的原因跟上级挑三拣四，也实在是太不成样子了。 第五十章：艾伯特空袭（1） 　　艾伯特少校回到了他空荡荡的公寓，跟着一条小尾巴。 　　“艾伯特指挥官~您在本舰上的房间有什么特殊要求吗？我可以转告正在进行内部装修的工人师傅们~” 　　圣地亚哥充满活力的声音透过房门，没有丝毫因为受冷遇而灰心。 　　‘因为是巡洋舰舰载计算机硬件配置有限的原因，所以展现出来的心智显得会偏向小孩儿一点吗？’ 　　艾伯特少校想起由辛西娅告知的，关于圣地亚哥现在的状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转身打开了房门。 　　“我不是‘请’你先回舰上吗？” 　　艾伯特少校强迫着自己去注视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少女。 　　“嘿嘿，我刚才真的已经回去过了哦，指挥官，不信您可以问舷窗施工的工人师傅，但我看也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所以我又过来啦~” 　　少女露出了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笑容，“毕竟，您才是我的指挥官嘛，距马可波罗说，我们多熟悉熟悉可以提高战斗效率哦。” 　　艾伯特继续注视着少女，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诶，怎么了，指挥官？” 　　“不，没什么，只是突然又觉得没那么像了，”艾伯特少校摇了摇头，“我家那位的性格哪有这么好，我要是敢这么无视她，这时候早该给我甩脸色了。” 　　“您说什么呢，指挥官？” 　　“算了，你也别搁我门外站着了，别让我这左邻右舍的人看见误会。”艾伯特左顾右盼了一阵，似乎没别的人经过，于是他干脆让开了门。 　　“那个，指挥官，您的房间我是进不去的哦~”圣地亚哥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艾伯特少校楞了一下，稍稍抬头，看向了属于公共空间的走廊天花板上，全息投影仪的镜头。 　　“也对，那你先等一下，我收拾个东西，马上出来。” 　　“诶嘿，好的，我等您~”说罢，圣地亚哥空手变出了一个小板凳，一屁股坐了上去，惹得艾伯特少校不由得又多看了她两眼。 　　‘无法想象马可波罗是这个样子’。 　　艾伯特少校脑海里回想起CIC中与舰队旗舰马可波罗共事的场景，那个永远挺直地站立着，从未有过放松的身影。 　　‘这也人工智能与人相处时学习进化的成果吗？太快了，’艾伯特少校在心中默念着，走进了他的卧室，可他还有什么可收拾的呢？ 　　坐在门口的圣地亚哥，看着艾伯特少校的背影消失在了屋内，脸上竟然露出了思考的神情：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家恨尚能如此，可是两个国家之间的国仇，谁能来当那把尺子去衡量报复的合理适度呢？’ 　　随着辛西娅将临时借给圣地亚哥的算力撤回，坐在板凳上的娇小女孩儿又恢复了纯质如初的状态。 　　艾伯特穿过空荡荡的客厅，在他的卧室里环顾了一番，最后只是随手从衣柜里抓出几件换洗的制服，塞进一个行李箱； 　　又揭下了冰箱门上的合影，拖着行李走出房间。 　　站在门口的艾伯特少校，最后一次打量着这间公寓，随后合上了门，他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啊，指挥官，您准备好了吗？”圣地亚哥跳了起来，“您现在要到本舰上吗？” 　　“是啊，”艾伯特少校伸出了手，摸向圣地亚哥的头顶，他理应什么都摸不到； 　　可是记忆中手指拂过发丝时的触觉，那种温暖，给了艾伯特幻想的空间，而圣地亚哥也十分配合地眯起眼睛，蹭了蹭艾伯特的手。 　　“指挥官，您现在需要给冰箱里添点东西吗？辛西娅说，随着月神2号在宇宙中陷入孤立，虽然凭借基地自身的无土栽培农业肯定饿不死人，但食品的丰富程度会在可预测的将来快速下滑。” 　　吉翁公国的封锁，也只是能做到切断月神2号与地球之间的联系，仅此而已了，基地本身的自持能力足够让这里的联邦军守到老死。 　　“您现在下单的话，说不定可选的库存供应品还多一些哦~” 　　“没必要了，”艾伯特少校将大檐军帽端正地扣在他的脑袋上，“非要说的话，就替我转告她，让她帮我叫个人收拾一下房间，别给下个住进来的人添麻烦了。” 　　“诶——？” 　　“好了，现在你眼前的是本次行动的指挥官，艾伯特少校，圣地亚哥，汇报你现在的情况！” 　　“是，指挥官！本舰改修升级进度已进入最后阶段，预计还要11个小时完成！” 　　“弹药和燃料呢？” 　　“推进剂将在6个小时后完成贮箱的密封性检查后加注，本舰除了10位‘特别客人’之外，其它的实弹已经全部完成装载，指挥官！” 　　艾伯特少校跟圣地亚哥逐一确认着出击前的各项准备，也确认了眼前的少女，无论看起来如何，本质上，仍是一台蓄势待发的战争机器， 　　‘这样就足够了，’他想。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二十三日（U.C. 0079.1.23），月神2号远地侧，第23号紧急出港口。 　　圣地亚哥，这艘经历大改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单装米加粒子主炮被削减至3座，但安设了足有11座双联装点防御激光炮，以及搭载着她本次航行中最重要客人的舰艏10联装重型导弹发射管。 　　正在缓缓地滑向闸门出口的圣地亚哥，视线越过自己超过两百米的舰身，看向额外连着的一组一百米长的可抛弃式助推火箭和两个额外的燃料箱；这些都是本次作战所必需的。 　　“艾伯特，”以坎宁安中将为首的，月神2号上联邦宇宙军的指挥层，集体出现在了圣地亚哥号CIC中的大屏幕上： 　　“一切都指望你了。”坎宁安中将率先敬了一个礼。 　　“定不辜负所望，必将复仇之剑插向罪恶之源！”艾伯特少校站了起来，严肃地回礼，身后，圣地亚哥亦是在正式场合保持着必要的肃穆，随着少校还礼。 　　“祝诸事顺利，早日功成返航！”月神2号卫戍舰队司令阿蒙森少将也送上祝福，但这次，艾伯特少校只是保持着还礼的姿势，微微颔首。 第五十一章：艾伯特空袭（2） 　　圣地亚哥号在几艘拖船的引领下，驶出了位于月神2号背面，远离地球那一侧的港口，这次行动的推进剂用量非常极限，容不得半点浪费。 　　“发现联邦舰队出港！重复，发现联邦舰队！” 　　作为联邦宇宙军在空间中的最后一块根据地，月神2号自然是此时吉翁侦查的重点地区——由一艘姆塞级轻巡洋舰，搭配数机MS，就能成为一支独立的侦查分队。 　　而此时，在雷达显示屏的画面中，月神2号的正面，4座宇宙港主门同时打开，一个个巨大的尾焰热源信号鱼贯而出，在要塞的前方列阵。 　　“快散布米粒子，召回侦查型扎古队！让他们赶紧进入米粒子干扰范围。”姆塞级上的吉翁舰长，多特森中校一把从通讯官手中抢过话筒。 　　‘联邦宇宙军，还能有此等军力吗？’舰长压抑着紧张，努力地保持用镇定的语气发布着命令。 　　“舰长，您别瞎操心，联邦的舰队这不是还跟我们离着老远吗？” 　　通讯频道中传回了扎古机师不屑的回答，在吉翁一向以来遵循的，在米粒子干扰情况下的可视距离作战原则中，扎古的机师们往往有相当大的自主权。 　　尤其是在哈特会战以后，就连原先坚持优先发展吉翁巡洋舰队的多兹鲁司令，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机动战士，吉翁是绝无可能在这场会战中取胜的。 　　因此吉翁宇宙舰队中的指挥权，正在慢慢由舰长掌握转变为由舰载机动战士编队的队长负责。 　　然而作为吉翁公国中少有的，从吉翁共和国时期的自卫队起一路走过来的老资格舰长，曾经多次受邀观摩过联邦宇宙军演习的多特森中校深知，联邦在没有米粒子干扰下超长距离炮战的精度。 　　“服从命令！你们现在已经暴露在联邦佬的视野里了！” 　　这也是吉翁公国战术全部基于米粒子干扰环境的无奈之处，任何吉翁战舰或者MS若是要散布米粒子，那么首先受到干扰，同时也是受干扰最严重的就是离干扰源最近的，吉翁方自己的雷达与通讯设备。 　　因而在作为吉翁之目的侦察部队中，母舰仍躲藏在米粒子迷雾中，而搭载的侦查型扎古前出监视敌军动向，也只是将风险从MS母舰转嫁到了离开米粒子散布区域的扎古身上而已—— 　　这对于联邦宇宙军原本的超视距炮击水平来说，这两者在命中难度上根本没有区别。 　　“哈？舰长，要知道，在Side 2联邦宇宙军的舰队被打的屁滚尿流时我就在现场，有什么好怕…” 　　十道淡紫色的光束落点聚成一个圆，在不到半秒的时间里，穿过了数万公里的空间，将这个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马可波罗号火控雷达屏幕上的扎古，削成人棍。 　　【？】 　　‘这架扎古什么意识，怎么一点都不带闪避的？’ 　　特意封锁了这架扎古所有可能闪避方向的马可波罗稍有些尴尬地望向屏幕中，驾驶舱和躯干部位似乎仍保持着完好的扎古。 　　好在，从四肢和头颅创口处不断冒出的火花随即引爆了整架扎古，为联邦宇宙军的旗舰保存了一点颜面。 　　马可波罗，联邦宇宙军的现任总旗舰，堂堂转生！ 　　财大气粗的地球联邦政府既然要搞无人战舰，自然不会就只建造马可波罗一根独苗，同级2号舰的工程进度，已经接近尾声； 　　只不过，原定搭载在2号舰上，与欧伽斯系统竞争，或者说进行对抗性训练的另一套AI系统，开发进度远远地落后于欧伽斯了。 　　所以，在升任中将的坎宁安的批准下，建造部门直接将马可波罗所栖身的舰载计算机，整个地移植到了舰体已经完工的2号舰上，连带着马可波罗的舰名，也顺延下来。 　　“敌剩余侦查舰队已经全部躲入米粒子迷雾中了，坎宁安中将。” 　　罕见地按麦哲伦级战列舰预想战术，爽快地进行了一轮超长距离炮击的马可波罗默默给自己添加了一个MS击坠数。 　　“那么，就这样在四周稍微绕一绕吧，吸引住吉翁的注意力，掩护特攻部队出动。” 　　坎宁安中将端坐在舰队司令的席位上，但心思全放在从月神2号另一侧出动的圣地亚哥号上。 　　‘只要能携带着核弹顺利到达Side 3，就足够吸引吉翁的舰队回防了，艾伯特你不要做傻事…’ 　　坎宁安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办公室中那一摞摞等着他签字的阵亡通知书从他脑海里闪过。 　　“我们宇宙军失去的官兵，已经够多了。” 　　------------------------------------- 　　“指挥官？” CIC中，圣地亚哥站在艾伯特少校的斜后方，轻轻歪头： 　　“佯攻舰队确认吉翁的‘眼睛’已经都被遮住了。” 　　艾伯特通过舰体外部的光电传感器，最后看了一眼月神2号，这个他工作了十数年之久的地方。 　　“出发！” 　　“Go Go Go, rush Side 3!” 　　圣地亚哥兴奋地指向前方，在月神2号庞大身影的遮挡下，她点燃了外挂的固体燃料引擎，巨大的焰光昭示着此时圣地亚哥所承受着的高额加速度，只是此时此刻，无人能够注意到。 　　航路图中，圣地亚哥号的轨道正逐渐从月神2号绕地公转的轨道平面上‘抬起’。 　　第一阶段加速完成，已经尽到了自己使命的外挂引擎，从圣地亚哥号上脱落，随后，巡洋舰自身的主推进器被点燃，接力式地继续加速。 　　“呼——真没想到，我在巡洋舰上还能体验到这种G力，”被紧紧地束缚在座椅上的艾伯特少校，终于可以解开安全带，稍微松一口气。 　　“指挥官，我听说坐在从加布罗地表发射到轨道的战舰上，比这还要刺激哦~” 　　圣地亚哥在CIC中的投影干脆就大剌剌地倚在艾伯特少校席位的靠背上，装都懒得装一下，完全不像会受战舰加速的影响。 　　战舰所用的核火箭，推力会稍小，但会更加持久——在附加的推进剂贮箱的支持下，圣地亚哥将在接下来的36个小时里，还要多次加速。 　　而最终，她将会庞大的舰体加速到接近MS的极速，以一个近似于双曲线的轨道，冲向吉翁公国的本土，Side 3。 第五十二章：艾伯特空袭（3） 　　这段大约两天的路程中最危险的一段，已经过去，艾伯特少校想。 　　圣地亚哥号已经远离了月神2号要塞附近，同时也远离了吉翁公国的侦查范围，驶入了一条因为极度浪费推进剂而人迹罕至的轨道。 　　在接下来的四十多个小时中，圣地亚哥还需要进行多次轨道机动，不过这些都可以依赖这艘战舰自动完成，不需要他亲自盯着了。 　　‘真是方便呀，人工智能。’正想着，艾伯特少校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突然有些无所事事。 　　这剩下几十个小时的时间，他总不能一直坐在这。 　　“指挥官，有什么吩咐？” 　　看见少校突然站起来，圣地亚哥侧过身子，两条马尾完全忽视舱内失重环境地晃动着。 　　“唔，”艾伯特少校一时语塞，“...不，舰上有什么…” 　　他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然明明下定了决心踏上征程，结果一直在舰上闲着，他怕自己绷紧的那根弦，就这么松懈下来了。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圣地亚哥作为专门为此次任务临时改造的智控战舰，舰上并没有专门为他这一个舰员准备什么超过基本需求的生活设施。 　　更遑论，萨拉米斯级巡洋舰的设计本来就比麦哲伦级战列舰要紧凑拥挤的多。 　　“啊，我明白了，指挥官，本舰也有储存舰上云娱乐中心相关模块，无论是电影，电视剧，小说还是游戏，都应有尽有哦！” 　　像是迫不及待一样，圣地亚哥合拢的双臂抬起，然后猛地向两侧展开，几十个全息投影出来的页面自CIC中间弹出并向四周扩散。 　　这个娱乐中心中的内容是联邦军花了大价钱购买版权，专为往返于地球和木星之间的氦-3，这一核聚变反应堆的主要燃料，采集船团打造的，以供船团成员在以年为单位计算的航行中能保持精神上的充实。 　　可以说，其内容的丰富程度足以保证让人哪怕是天天泡在这个娱乐中心中，呆上一年，也能保证看的玩的一点儿都不重样。 　　不过艾伯特少校对此兴趣寥寥，“我不是单纯地想打发时间，我是…” 　　艾伯特少校卡住了。 　　他想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 　　一心要向扎比家的刽子手复仇的他已经没有别的人生目标了，除了仇恨，他别无所有。 　　“啊，抱歉抱歉，指挥官，本来还说能借这个机会一起玩一会儿的呢，不过您果然是要做正事的人吧？” 　　像是误解了什么，圣地亚哥双手合十，歪着头，连连道歉。 　　“我想起来了，辛西娅那边提到过您之前在月神2号上有借过的书，我出发前也下载了电子版，您现在想看吗？” 　　说着，铺满了CIC中的那些摆放着电影海报，游戏封面等等的页面统统散去，只留下一本电子书，书的标题是—— 　　《火器，瘟疫与冶金》（注1） 　　“这是…”艾伯特少校不禁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这本书，但往昔的声音在耳边再度回响： 　　【你啊，自从军校毕业后还有正经读完一本书过吗？有学习过什么完全没接触过领域中的新知识吗？】 　　‘我…记不得了’毕业参军之后的时间如同流水一般逝去，每天总有各种各样的任务在等着他，偶尔有空闲下来的时间也很难在提得起劲头给自己安排额外的学习任务。 　　【你这样可是不行的啊？虽然我不懂你们打仗的那套，但现在什么领域都在飞速发展，你要是还靠着不知道多少年之前在学校学的那点东西，迟早要被时代抛下的。】 　　‘真是的，部队里也有一直在研究新发展的技战术啦，不用你说…’虽然这么说着，艾伯特少校还是久违地到基地的图书馆中，借走了一本，至少看上去还挺学术的书。 　　他上次看和历史学科有关的书，还是在高中。 　　看着艾伯特少校的眼圈又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圣地亚哥有些懵，‘不应该啊，就算硬件不够用但我的情商模块应该不至于受太大影响啊？’ 　　“指挥官？您…” 　　“我没事，最后一点儿时间，就把这本书看完吧。”艾伯特少校揉了揉眼睛，笑着对圣地亚哥说：“这本书，你看过吗？” 　　“不算看过吧…虽然我能背下来整本书，而且基于网上关于这本书的各种读后感和点评，要讨论的话我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圣地亚哥的食指轻轻地点在嘴唇上，“但果然，我自己的话，是不能算‘阅读’过这本书的。” 　　“是吗？” 　　艾伯特少校摇了摇头， 　　“那可不行啊，我还记得你当初说什么‘人类的繁荣统一，长治久安’，如果不仔细审视人类的过去，是没法帮助人类走向未来的。” 　　“诶——尽力满足人类中绝大多数个体的需求还不够吗？” 　　“哈哈哈，那怎么可能啊，”圣地亚哥的话不知哪里戳中了艾伯特少校的笑点，“谁是人类中的大多数，人类可是最擅长划分小团体了——” 　　艾伯特少校笑得直不起身，“什么天上的地面的，统治的被统治的，左右啊，新旧啊，圣地亚哥，欲壑难填，你永远也满足不了人类的欲望。” 　　【让他继续说下去】 　　跨过虚空，欧伽斯注视着发生在这艘巡洋舰小小的CIC中发生的谈话；祂仍在寻找自己在人类社会中的定位。 　　“就好比这本书中表述的地理决定论，”艾伯特少校勉强止住了笑容，直起了身： 　　“在不同自然条件下建立起的国家天然会带有截然不同的特色，像岛国和大陆国家，这些不同并非是人种，血统之类决定的，只是单纯地为了适应不同的自然环境罢了。” 　　“那您认为我应该怎么样做才能实现我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呢？”圣地亚哥瞪大了眼睛，期待着望向艾伯特少校。 　　“我也不知道，我想不到出路，只盯着脚下路面的我已经走上了绝路。”艾伯特少校摇了摇头： 　　“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让那些擅自挑起战争的家伙们也尝尝我承受的痛苦，说不定在经历一样的苦难之后，人们就能同样地理解和平的可贵了呢？” 第五十三章：艾伯特空袭（4） 　　【以战止战吗？】 　　“指挥官，您的感想非常有价值，会作为我的行为模式参考的。” 　　看着少女崇拜的眼神，艾伯特少校反而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反思着自己是不是刚刚灌输了一些危险的逻辑。 　　不过最终，大概是觉得此时他与圣地亚哥是在与世隔绝的静默航行状态，艾伯特少校出人意料地说了许多，绞尽脑汁地搜刮着他早年义务教育阶段时学到的杂学知识—— 　　关于人类的社会，关于人类的理想，他还是希望给圣地亚哥留下一份对人类的好印象。 　　【爸爸真是逊诶，我们老师教过，这类题明明要用这种方法…】 　　毕竟，他女儿三年级时就用不到他辅导作业了。 　　“啊哈哈，真的那么有用吗？早知道我还在月神2号上时就应该跟辛西娅聊这个的，现在都断网联系不上了。” 　　艾伯特少校挠着头，讪笑着，全然不知他此时的言论早已默默被记录到了月神2号中央服务器机房里的某个角落。 　　“啊对了，指挥官，您饿了渴了的话，舰上制餐间有准备饮料和保温中的热餐哦，只不过需要您亲自去取。” 　　圣地亚哥突然鞠了一躬，“非常抱歉，现在舰上的自动化设施的程度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不…没事，是航班上的那种餐点吗？正好我坐久了也应该起来动一下。” 　　说着，艾伯特少校站起，往座椅靠背上轻轻一蹬，飘向CIC的出口，“你只有投影的话还是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吧？” 　　“诶嘿，确实是这样呢，指挥官，将舰体各机构全部纳入中央计算器统一控制需要相当程度的费心改造。”少女的虚影让开路线，舱门也自动打开。 　　“如果是完全重头设计的话，想必能做得更加彻底吧。” 　　---------------------------------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二十五日（U.C. 0079.1.25），吉翁公国本土，Side 3附近宇域。 　　一艘看得出明显改装痕迹的小型民用货船正缓缓地驶向Side 3，船身上，粉刷着吉翁公国突击机动军的徽记以及一个大大的红十字。 　　舱内，大约40名身穿吉翁军服的士兵，身上大多绑着渗血的绷带，或坐或卧地挤在货舱里。 　　士兵们虽然看起来人人带伤，但舱内的气氛却既不是在战场上死里逃生的心有余悸，也不是悼念阵亡战友的悲痛，而是一种严肃的凝重—— 　　坐在舱门旁边的中尉在反复地擦拭着手中的突击步枪，而他旁边的爆破手上士正在清点着一块块码好在地板上的炸药，让人望之生畏。 　　狙击手站在舷窗边，借着不时从船身周围飘过的信标调整着自己的瞄准镜，而盘腿坐在最里面的技术少尉摆弄着腿上的笔记本电脑，频繁地发出密集的键盘敲击声。 　　“叮——”一道刺耳的噪音划破了货舱内的平静，舱内的老旧播放器中传来了船长失真的声音： 　　“咳咳，各位乘客，注意了，本次航班即将到达终点站，前方检查的吉翁军已经靠上来了，各就各位。” 　　前方，殖民卫星的港口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两机巡逻的老式扎古，带着一艘检查艇，拦在了入港航路之前。 　　瞬间，舱内的士兵们手脚麻利地将各种不该出现的装备重新藏好，然后该坐的坐，该躺的躺；还有也不知道是哪些个入戏深的，让交替出现的呻吟声和抽泣声在货舱里连续不断。 　　“哼！”舱门口的中尉瞪了货舱中那些入戏太深的，“装得像一点，别太过了！” 　　然后随便点向一名士兵，“名字，军衔，哪受的伤？” 　　被点到的士兵反射性地站起。 　　“恩里克·鲁斯！突击机动军上等兵，降下格拉纳达时被联邦军的自动炮打断了腿。” 　　“嗯，”中尉似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但还没等上等兵来得及高兴，下一秒，中尉的脸色犹如夏日的晴天，刚刚还是阳光灿烂，转眼间便布满雨云。 　　“那你还[地球脏话]，啊不，[吉翁脏话]站着？” 　　“哦，是！”被训斥了的士兵赶紧捂着腿，跌倒在地。 　　中尉颇有些无奈地环视了货舱一圈，“都记好你们自己的身份，别出戏，还有——” 　　中尉的语调突然低沉了下来，“记住，别用地球腔。” 　　小型货船外，靠上来的检查艇中传来通讯许可。 　　“谁允许你们涂吉翁公国军队的徽记了？还有我这里为什么没有你们船型的登记？”吉翁公国警卫蛮横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但紧接着，警卫的瞳孔微缩，出现在他眼前屏幕上的，赫然是一名正儿八经穿着吉翁公国中尉军装的男人。 　　屏幕对面的中尉没有回话，反而怒视着他，让后知后觉的警卫赶忙想起敬礼。 　　“失敬，中尉，我不知道…” 　　警卫哆嗦着想要解释，对面的这个男人自然地有一种上过战场的杀气，让他不由得认定‘不会错，这肯定是前线刚撤下来的’。 　　“不要再说了，我是突击机动军的杰弗里中尉，这艘船是临时征用的民船，运送伤员回国休养，赶紧把道让开！” 　　“抱…抱歉中尉，本地现在处于戒严状态，必须要有上头的入港许可才行。”警卫磕巴地解释着，暗自埋怨几分钟前没事找事的自己。 　　突击机动军的大人物，哪怕只是一个中尉，也不是他一个地方卫戍部队的警卫能惹得起的，可他职责所在，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放人过去。 　　“许可？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条规定？这是我收到的上级指令，不行吗？”对面的中尉有些不悦，但还是拿出一张带有突击机动军徽记的文件。 　　‘我又不是你们突击机动军系统的我怎么知道行不行，’警卫想，就算不隔着屏幕，所属不同的警卫也根本无从分辨眼前文件的真伪。 　　“至少…请让我登舰确认一下！” 　　警卫希望能在对面那名中尉被惹毛之前，完成他最基本的职责。 　　当然，在几十名杀气腾腾伤兵的围观下，来检视的警卫也只敢象征性地在货舱里转了一圈，便将货船放进了港口。 　　‘这下，就等着宇宙军说好的大动静了，’领头的中尉思索着。 第五十四章：艾伯特空袭（5）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二十五日（U.C. 0079.1.25），晚间10点，小行星阿巴瓦空（A Baoa Qu）附近。 　　阿巴瓦空与月神2号类似，是一颗从小行星带中捕获，然后被转移到Side3附近的采矿用小行星，只不过进行这一工程的是力求资源自给自足的吉翁公国。 　　自从吉翁公国与地球联邦之间军事冲突的可能越来越大，阿巴瓦空也被进行了相应的要塞化，作为守卫吉翁公国本土的最后防线。 　　“哈切——”舒服地坐在躺椅上的吉翁中尉翘着二郎腿，端起一杯合成咖啡；他眼前的大屏幕上，展现的是安装在阿巴瓦空上大型雷达传回的信号。 　　“小子，你是怎么被分配过来的？” 　　中尉扭头看向最近被调派过来的，仍脊背挺直地坐在操作席位上的新兵。 　　“我这里可是个养老部门，可不是你这样的新人该来的地方。” 　　新兵战战兢兢地，完全还没适应这里悠闲宁静的气氛——他三天前，才刚刚从新兵训练营中那些魔鬼一般的教官的呵骂下解脱出来。 　　“报…报告中尉，我是去年10月动员令时入伍的，接受3个月的训练后被分配至此！”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你在训练营里得罪人了？” 　　或许是中尉不似军人，反倒和政府部门中的老干部更相近的随意态度感染了新兵，让他大着胆子发问： 　　“应该没有吧…中尉，为什么这么说？我来时听说这里是守护着整个Side 3的哨塔，我们是时刻警惕着的尖兵…” 　　“啊呸！” 　　中尉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 　　“这个部门多少年前刚建立的时候就这么宣传了，那时候这个监视室里可还得有个中校坐镇呢。” 　　中尉指着后方空荡荡的，但足以容纳二三十人同时工作的房间，以及大部分都黑漆漆地关闭着的屏幕。 　　“后来，不是咱们吉翁公国讲究散布米粒子，然后在可视距离作战吗，当初试验战术也没少在咱这阿巴瓦空附近演习，”中尉用脚尖点了点地。 　　“这雷达啊，十天能有八天派不上用场，你看看，就比如说现在…” 　　雷达显示屏上几乎布满了旧有米粒子散布扩散开来后遗留的细微干扰，而在显示屏的边缘处，似乎有新的高浓度米粒子散布源出现。 　　“看吧？什么都没有。” 　　中尉抿了一口咖啡，“你啊，既然被分到了我这，也就别想那么多，建功立业是没机会了，但胜在一个清闲安全…” 　　长年累月地独自坐在监视室里盯着屏幕的中尉，话匣子一旦打开了就再也停不下来，滔滔不绝地分享着他的摸鱼经验。 　　可是，刚被分配来的新兵显然是没完全听进去。 　　“中尉，可是，这个受干扰范围是不是移动的有点太快了？” 　　新兵指着屏幕，新出现的米粒子散布源正快速地穿过雷达的探测范围。 　　“啊？”被打断的中尉有些不悦，但下一秒，他也被吓到了，刚刚看还在显示屏边缘处的高浓度米粒子干扰，现在已经扩散了三分之一个屏幕长度。 　　“这个速度，是哪支试验部队吗？”中尉摸着下巴，他许久之前接受过的军事训练在警示着他，可是漫长而又无聊的值班时光早已磨平了他的敏锐。 　　“…也或许是雷达哪里出现了故障，这个雷达的零配件都停止供应快五年了，老是修修补补哪里撑不住了也不奇怪。” 　　“我们至少应该可以向司令部确认一下？”新兵建议着。 　　中尉摆了摆手，放下杯子站起身。 　　“多少年都没出过事，你在这别乱动，我先去找维护工程师排查一下故障。”说着便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那个新兵，小心翼翼地盯着屏幕中的不断扩散的米粒子干扰范围，从远处越过了阿巴瓦空。 　　‘这个方向，是朝着吉翁本土去的！’ 　　新兵犹豫着，局促不安地等着中尉归来，眼睁睁地看着一条干扰带不断地向前延伸，直奔Side 3 而去。 　　扭头看向门口，中尉还没回来，新兵一咬牙，最终还是抓起了监视室内的值班电话。 　　“...没有啊？你弄错了吧，主力舰队都部署到前线去进行二次不列颠计划了，怎么可能会有…你确认吗？把雷达图传过来，对的，点击转发至警备司令部…” 　　又过了几分钟，空袭警报声传遍了整个Side 3。 　　-------------------------------- 　　圣地亚哥号上，艾伯特少校手中的电子书翻过了最后一页。 　　飞驰着的圣地亚哥号已经完全抛弃了所有的外挂助推器和推进剂贮箱，保持着静默状态，依靠惯性向Side 3 飞去。 　　“指挥官， Side 3殖民地群的位置我已经能看到啦，但和预计差了能有5.7%诶。” 　　位于月球背面，Side 3所在的第2拉格朗日点，并不是一个稳定的引力平衡点，因此整个殖民地群也是在按照一定的轨道围绕L2公转。 　　具体的绕行轨道参数，自然是吉翁公国最高等级的国防机密，而且由于月球的遮挡，联邦宇宙军也很难准确地观测到Side 3 的位置。 　　“要准备调整舰艏指向，发射导弹了吗，指挥官？” 　　圣地亚哥指着CIC的大屏幕中殖民地群的影像，扭头看向艾伯特少校。 　　“不，这一次，让我自己来；还有，修正轨道，驶向Side 3。” 　　艾伯特接过了舰艏导弹发射管的权限，10枚核弹头，已经全部处于待发状态。 　　圣地亚哥的主引擎和姿态调整喷口同时启动，整艘巡洋舰的舰体剧烈地震颤着，在虚空中画过一道弧线。 　　“指挥官，您已经偏离了预计的返航轨道，”圣地亚哥轻轻起跳，从艾伯特少校的席位后方越过椅背，站定到了他的面前： 　　“这样下去，剩余推进剂会提供不了足够的速度变化量回到月神2号…不，说不定会直接冲出地球圈…” 　　少女略带忧虑的眼神望向艾伯特少校，检验着他的决心。 　　艾伯特的目光在圣地亚哥身上停留了一瞬，但也就只有这么一瞬间而已了。 　　“我决意已定，圣地亚哥，这个距离还不能保证突破吉翁的拦截，而且…必须让我亲眼见证，仇恨的清算！” 　　没想到一转眼就已经写到12万字了，本来按计划的话应该是60章第一部分完整地写完后上架的； 　　结果每一章都实际上会比两千字多一点，所以提前达到了字数要求，卡在这个剧情收束点上架真是非常抱歉。 　　这本书最开始呢，是因为作者抱着看高达的心态去看了水星的魔女，当然准确地来说也不能说是看高达的心态； 　　受同样也是以近年来更精美的动画制作技术呈现的高达起源系列（Gundam theOrigin，也就是GTO）影响，我去看水星的魔女时是怀着对类似于GTO第5集鲁姆会战那种战斗场面的期待去看的—— 　　所以理所当然的，是大失所望。 　　这并不是一个对这部动画公平客观的评价，只是作者本人怀有些不切实际的预期罢了，但也因此产生了写点高达同人的想法。 　　所以作者就是抱着搞战争大场面的想法写的这部书，强调的是国家集体，是社会阶级，是固有而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 　　当然说是这么说，原著那种细腻的人物成长描写和感情变化作者又写不出来，人与人的理解作者做不到，所以方便地给了主角一个人工智能的设定，进行幼儿园水平的键政罢了。 　　就是这样，给看到这里的读者们先道一个歉： 　　作为萌新的作者，也是在这本书是开始写了之后才去注意研究写法啊，技巧什么的，才去以学习的心态阅读那些受欢迎的网文； 　　才知道了什么标题啊，简介啊，黄金3章之类的说法… 　　这么一看能忍受作者前几章都是在叨叨设定，追到现在的读者们真是非常感谢！ 　　当然一些剧情推进节奏之类的问题作者也在检讨自己了，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和建议也都可以在这里回复。 　　希望能在接下来的章节中，将作者心中的高达世界，乃至对整个人类社会未来的一种构想，更好地展现给大家，谢谢！ 　　上架当天的话有5更，业余作者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OTZ。 第五十五章：艾伯特空袭（完）-太阳在穆佐升起 　　艾伯特少校的目光，直直地穿透了眼前少女的投影，落在了她身后大屏幕上的Side3殖民地群。 　　或许与圣地亚哥的短暂相处，让艾伯特少校看到了新世界可能性的一角，但是这已经太晚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埋葬在旧时代的瓦砾下，艾伯特他无法独行。 　　自伊菲斯岛坠向大地起，艾伯特少校眼中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就从未熄灭过，而现在，即将燃尽的柴薪正迸发出最后的焰光。 　　“是仇恨，驱动着您这么做的吗？” 　　圣地亚哥避开了艾伯特少校的视线，重新站到他的身侧。 　　“是，作为AI，你很难理解人类这种互相残杀的行为吧？” 　　圣地亚哥摇了摇头，哪怕是从逻辑上，从功利主义上讲，对做出恶行的罪人不施加相应的惩戒对社会一样是有害无利的。 　　“不，我懂的，血债血偿，天经地义，吉翁公国已经推倒了第一块名为仇恨的多米诺骨牌，但是我并不希望剩余的骨牌全都顺着倒塌。” 　　“那你要来阻止我这个被推倒的第二块骨牌，去压向后面更多的骨牌吗。” 　　【我无权原谅】 　　“…不，我只会陪着您走完最后一程。” 　　圣地亚哥稍稍移开了目光，看向前方；在人类肉眼还不足以分辨的距离上，她已经观测到了吉翁截击部队尾焰的微闪。 　　艾伯特少校低下了头，像是没有预料到圣地亚哥的回答。 　　“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了，本来这应该是我一个人，或者我们这些被吉翁害的无家可归之人的复仇。” 　　虽然他的人生中只剩下复仇，但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认不清复仇的对象，肆意把‘无关者’卷进来。 　　艾伯特的视线范围内突然伸出一只五指展开的手，纤细的手指在他眼前晃荡了几下； 　　“好啦，指挥官，看我看我，倒不如说这种高风险的任务，原本就应该是由完全无人的战舰来完成——请看着吧，让我送您安全抵达终点。” 　　刺耳的遇敌警报声响起，艾伯特少校猛地抬起头，看向前方的敌情显示屏——上面几十个标红的小亮点，已经清晰可见。 　　“为什么有联邦的战舰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联邦宇宙军的舰队已经全军覆没了吗？！” 　　“快，快拦住它，那个方向是吉翁本土！” 　　此时的Side 3殖民地群中，各种报警，问责，咨询的信号正在殖民卫星间快速交换着，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有一艘联邦的巡洋舰，不怀好意地出现在吉翁本土的附近。 　　驾驶技艺还显得很稚嫩的训练教导团，装备着一线部队已经退出现役旧型号的本土警备队，还有前些日子从哈特会战中撤回来返厂大修的机体—— 　　就是此时第一时间冲出来拦截圣地亚哥的部队。 　　几十机被主力部队淘汰了的扎古I（MS-05），迎着圣地亚哥来袭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些隶属于训练教导团和警卫部队的老式机型，手中仅有的武器就是扎古机枪和不具备核打击能力的旧型号火箭筒。 　　【识别威胁度：低】 　　“不，不要怕，对面只有一舰！” 　　大多是第一次经历实战的扎古机师们给自己打着气； 　　如果说单纯的一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当然不足以吓到吉翁傲气十足的扎古驾驶员们——在那些从前线回来的扎古机师的吹嘘中，萨拉米斯级就是扎古触手可得的战果； 　　可假如说这艘萨拉米斯现在看起来好像行驶得比MS还要快呢？ 　　虽然说同样是相对运动，但扎古的驾驶员们头一次感到不是他们在向联邦的战舰冲去，而是联邦的战舰在势不可挡地碾压过来—— 　　从进入扎古的可观测范围，到直接接近到跟前，圣地亚哥只用了片刻时间。 　　“开火！” 　　扎古们手持着机枪纷纷开火，一道道火线向圣地亚哥扑去，但大多落在了她的后方——对于常规萨拉米斯级所用的火控提前量，并不适用于现在的圣地亚哥。 　　而那些少数几发命中的，也只是在圣地亚哥的外壳上留下几末黑灰，几道凹痕。 　　“拦住它！” 　　当其他的扎古机师们试图按照他们训练时用的战术，从联邦的战舰两侧进行掠袭时，在训练部队中担任教官的吉翁士官意识到了不对： 　　以现在的接近率来估算，这样下去，一旦与这艘联邦的巡洋舰交错而过，扎古想掉头在追上她不知道还要多久。 　　这架动作明显要娴熟许多的扎古，丢掉了没用的机枪，拔出了热能斧，主动向圣地亚哥靠近。 　　“我们撞上什么了吗？” 　　在CIC中的艾伯特少校突然感到脚下的舰体有轻微的震颤。 　　全装备出击也仅有不到70吨重的扎古I，和质量上万吨的宇宙巡洋舰发生非弹性碰撞，猜猜被撞飞的是谁？ 　　“别担心，指挥官，他们奈何不了我。” 　　圣地亚哥瞥了一眼被舰体侧舷轻轻地‘擦’了一下便打着旋儿地弹开的扎古I，毫不停留地从扎古机群中冲了过去。 　　“被突破了，快，快调头！追…” 　　几朵爆炸的火花自圣地亚哥身后猝然绽放，在扎古们转身开始朝着反方向推进时，圣地亚哥抓住了这一敌机低速运动的机会，新装备的激光点防御炮一齐开火。 　　在这种距离上，连计算敌机运动趋势的必要都不存在，一瞬间，离圣地亚哥最近的几架扎古便在激光的照射下化为宇宙中的残骸。 　　比起掺杂着曳光弹，由实弹速射近防炮构筑的火网，激光点防御炮的攻击要更加的隐秘和难以预测—— 　　当圣地亚哥开火时，被锁定的扎古已经避无可避。 　　吉翁公国果然把主力舰队都调到前线，去保卫第二颗预备下降的殖民卫星去了；现在本土只有老式机型在守卫，以为可以再一次守株待兔等着联邦舰队上门吗？！ 　　见圣地亚哥已经突破了吉翁扎古部队的拦截，艾伯特少校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Side 3殖民卫星群，难掩脸上兴奋的神色； 　　他此时血气上涌，呼吸不自觉地加粗，但手指却稳稳地搭在了发射核导弹的电钮之上。 　　“就是现在！” 　　艾伯特少校重重地按下了电钮。 　　最先发射出去的，是数十枚舰体左右两舷上多功能发射器中的米粒子干扰弹，它们已经被提前编程，将依次在核弹的攻击路径上引爆，干扰吉翁公国本土防空设施的观瞄手段。 　　紧随其后的是，十发搭载着核弹头的重型导弹，从圣地亚哥的舰艏一发接着一发地射出，在圣地亚哥所带来的高初速下，更进一步地加速着向吉翁公国的本土飞去。 　　后方调头折返的扎古被远远甩开，前方几十座殖民卫星看似毫无防备地面对着袭来的核弹。 　　艾伯特紧紧地盯着导弹的尾焰，看着它们渐渐飞离圣地亚哥，嘴角不自知地向上弯起。 　　‘不够，还不够，我要亲眼看着核弹在吉翁人的头顶炸响！’ 　　艾伯特心中对自己说。 　　“指挥官，是否进入到脱离轨道，这是最后的时机，不然我们就要冲进Side 3殖民卫星群中间了！” 　　这是圣地亚哥最后一次主动询问艾伯特，现在脱离已经无法保证能返航回月神2号了，但至少还有机会驶向有人居住的轨道位置上。 　　“不，我必须亲眼证实打击效果。” 　　艾伯特少校毫无惧意。 　　但下一秒当他注意到身侧的圣地亚哥，仍皱着眉，目光聚焦向远方，而遇敌警报声也并没有因为第1波扎古被甩在身后而停下时，艾伯特的心悬了起来。 　　“怎么了？！” 　　圣地亚哥将监视器画面分区放大，“吉翁还有预备部队…还是精锐。” 　　显示屏中勉强可以看到，几十架新增援过来的扎古II型，从殖民卫星群的深处飞出。 　　在看见圣地亚哥导弹齐射的焰光之后，他们训练有素地分散了阵型，拆分成十余个小队，分别迎向圣地亚哥发射出的导弹。 　　‘是吉翁的首都防卫大队还是哪位扎比的亲卫队？’ 　　圣地亚哥整理着硬盘上的情报。 　　吉翁公国复杂且互不统属的部队体系给联邦的情报工作造成了许多麻烦——很难会有一张表格里能数尽吉翁公国在某一时间地点上所有具备战斗能力的部队，吉翁公国自己都未必弄得清楚。 　　“嘁——打早了，”艾伯特少校不甘地咬着牙，他不愿去赌吉翁军的拦截率，任何一发核弹的射失在他看来都不能忍受的结果：“圣地亚哥，还能继续加速吗？” 　　“坎宁安将军曾经嘱咐我，如果您想求生，我就一定会尽全力带您活着回月神2号。” 　　圣地亚哥将舰体的状态，和剩余用来返航的推进剂数量清晰地投放在艾伯特少校座位一侧的小屏幕上，无声地表态。 　　少校顿了一下，但他最终还是忽视了岔路，选择向着脚下道路的终点一头撞了过去。 　　“抱歉，麻烦你再陪我一下吧，我们还剩最后一颗导弹，圣地亚哥，调整航向，过载引擎，目标：吉翁首都兹姆市（zum city）” 　　“如您所愿。” 　　被提前诱爆的核聚变火球不时地在圣地亚哥前方以及两侧出现，基于化学火箭的导弹这一传统武器平台在太空中确实有些难以担当战略威慑的重任了。 　　但核爆的闪光，正好掩护了圣地亚哥的突进，她犹如一颗彗星般冲进了Side 3的殖民卫星群之间，直直地驶向被包围在中心的兹姆市。 　　殖民卫星上用来迎击陨石和太空垃圾的炮台开火了，米加粒子束不时地从圣地亚哥舰身周围擦过——若是它们有用，吉翁公国就不会那么容易地摧毁Side1,2和4了。 　　最后横在圣地亚哥与兹姆市面前的，只剩下几机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的MS了。 　　‘尾焰…似乎和扎古有所区别，是新的试验型号吗？’ 　　圣地亚哥眯起眼睛，那四机MS笔直地迎着她的舰艏指向对冲过来，这个方向确实不好发挥她全部的防空火力。 　　“冲过去，不要理他们！” 　　艾伯特少校此时已经红了眼，眼中只剩下越来越近的兹姆市，与他有亡国灭种，不共戴天之仇，扎比家的老巢。 　　在接近到仅剩最后数公里的距离时，双方同时开火，MS机枪的子弹击中了圣地亚哥舰艏已经射空的导弹发射管，但圣地亚哥的激光炮却实实在在地烧穿了其中3机MS的驾驶舱。 　　“交给你了，杜瓦尔上尉。” 　　“包在我身上。” 　　圣地亚哥暗道不妙，接近率实在是太高了！ 　　几公里的距离在1秒内就被跨越，剩下一机MS借着友机的残骸和爆炸火光对观瞄系统的干扰，从左前方不闪不避地撞进了圣地亚哥的舰艏！ 　　最后一刻，舰艏的摄像头坚守了岗位，将撞击前拍到的影像传到了圣地亚哥号的中枢，‘竟然是兹达（EMS-04）’。 　　这是曾经与扎古竞争吉翁公国主力MS的原型机，有着比扎古出力更大的引擎，但真正出名的是，这一型号在测试中满功率运行时，发生的聚变反应炉爆炸事件。 　　虽然经历过改装，但萨拉米斯级巡洋舰的底子到底远不如麦哲伦级的战列舰船体结实，随着加速越过极限的兹达撞进了圣地亚哥号的舰体，再从右舷撞出，诱爆了自身的微型聚变反应堆—— 　　圣地亚哥的舰体几乎被剧烈的爆炸扯为两截，将她推离了通往兹姆市的撞击轨道，然而在高速的加持下，兹达的舍身撞击也不足以让她的残躯完全停下； 　　已经失控的圣地亚哥让兹姆市逃过一劫，但最终以每秒数公里的末速度撞上了附近不远处的Side3三番地马哈尔（Mahal）。 　　[艾伯特作战任务中阵亡追授上校] 　　【圣地亚哥的毁灭，影响正在确认中…未观测到对其它个体有不良影响，停止运行前最后时间节点仍保持信息交流畅通】 　　【验证…成功，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大约一天后，吉翁公国自开战以来首次通过地球上的代表，马克贝中将传达出这样的讯息： 　　‘希望能冷静，克制地坐下来跟地球联邦谈判，寻求解决双边关系问题的切实方法’。 第五十六章：不完全是厕纸（上） 　　“基连，你瞧瞧你做得好事！” 　　扎比家的秘密议事大厅中，公王德金·扎比少见的发起怒来，对着他的长子，也是现任的吉翁公国总帅。 　　年岁不轻的吉翁公王在半天前联邦的突袭中可是被一通折腾，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被硬抬着登上应急疏散地铁，送往港口中的‘伟大德金’号战列舰撤离。 　　然后公王喘着粗气，终于坐到了这艘战列舰上专门为他而留的宝座之中，等待着引擎预热，离开港口时； 　　终于传来消息，在5分钟前，几架实验型机动战士的舍身撞击下，来袭的联邦巡洋舰被从与兹姆市的撞击轨道上推离——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在最后时刻有英勇的吉翁战士牺牲自己，挡下了联邦疯狂的自杀式攻击，作为一国之主的他说不定就要不明不白地交代在这了。 　　更让他惊恐不安的是，当他心惊肉跳地坐在‘伟大德金’上平复着情绪时，他还记得问了左右一句： 　　“我儿子基连在哪？他逃出来了吗？” 　　结果他问了才知道，他的好大儿基连·扎比当天正好去正在要塞化当中的阿巴瓦空去巡视了，而那艘联邦的巡洋舰，又正是从阿巴瓦空方向突入Side3的！ 　　老德金一辈子政治斗争的经验，以及他与他的长子基连几十年相处下来积累的了解，不能不让他多想。 　　“这真是一场悲剧，父亲，无耻的联邦对我们Side 3的非军事目标进行了下作的偷袭，造成了大量的平民伤亡！” 　　袭击发生后，以组织本土部队布防，以备联邦进一步突袭为名，基连·扎比连差点遭受核打击的首都兹姆市都不愿回，干脆留在了阿巴瓦空，远程参与会议。 　　此时，这个男人一脸正气凛然，怒斥着联邦的卑鄙，丝毫不像有所反思自己所作所为的样子。 　　“使用这种手段正说明着地球联邦已然山穷水尽，无力与我们正面对抗了；现在我们应该坚定地继续推动不列颠计划，让联邦感受一下我们宇宙居民的怒火…” 　　基连看向同样是远程参会，此时理应在前线指挥第二次殖民卫星下落的多兹鲁，注意到他神色有些异常，回避着他的目光。 　　基连心中起疑，但脸上不显，只是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问： 　　“多兹鲁，第二次殖民卫星落下的准备工作做到哪一步了？” 　　多兹鲁显得更加瑟缩了，这个大猩猩一般强壮的男人此时却如同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先抬头看了看他的父亲德金公王，才敢低着头转向基连，不敢用正眼瞧他： 　　“殖民卫星落下的工作暂时全部停下了，我听说本土遭到袭击，就急忙带着主力舰队往回赶，现在已经在半路上…” 　　“谁让你这么做的！” 　　基连一拳砸在桌子上，厉声喝问道： 　　“这难道不是正中了联邦的下怀？” 　　“是我让他回防的。” 　　老德金瞪了一眼基连，让他不得不把后面的责问咽下肚去。 　　“Side 3此次遭受袭击，有3个殖民卫星遭到破坏，数千万民众亟需转移安置，而这种时候本土为数不多的军事力量都在拦截联邦核弹的过程中损失不小，” 　　德金说的有些急，不免得连连咳嗽，一边旁听的小儿子卡尔玛赶忙凑上前去轻轻地拍打公王的后背。 　　“...这种时候，如果主力舰队还不能在国民面前现身，稳定住人心，那还等不到联邦投降，我们自己就要乱了！” 　　与此前宣传极度不符地受到核打击，事实上已经让吉翁公国内部谣言四起，作为一个以在太空中漂浮着的殖民卫星群为本土的国家，很难说有什么战略纵深—— 　　一旦让联邦打进吉翁本土，那公国基本上也只有无条件投降一条路可走了。 　　“父亲，这种时候比的就是国家层面上的战略定力！我们有3座殖民卫星被毁固然是不小的损失，可难道失去了月面都市，和全部Side 殖民地，连地球本身也遭到我们殖民卫星撞击的联邦就好受吗？” 　　基连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习惯性地用着他平时在国民面前演讲的姿态面对着他的亲人们， 　　“这种时候，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坚定地把不列颠作战执行下去，让联邦先屈服，那么我们遭受的一切损失都可以十倍百倍地得到偿还。” 　　德金公王怒极反笑，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 　　“然后，全部偿还给在破碎的Side 3殖民地残骸包围中，苟活在阿巴瓦空上的你吗？” 　　这话属实有些重了，连说出口的公王自己此时都稍有些后悔，再怎么说，基连此时无论是在政府还是在军队中都具备着相当大的影响力。 　　但基连仿佛完全没有听出公王的怒意一般，从桌面拿起几份计划书，举起晃动了几下； 　　“自我听到联邦对袭击我们吉翁本土的消息时，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推卸责任，不是追究过错，而是思考如何弥补本土防御的漏洞，防备联邦的下一次进攻…” 　　“在集中全部主力与联邦舰队在哈特决战之前我就曾听人说‘本土的防御固若金汤，万无一失，联邦绝无可能触及吉翁本土’。” 　　这时，基西莉亚突然用不阴不阳的语气插了一句，随后扭头看向公王： 　　“我刚刚向我们在地球上的谈判代表团确认过，以联邦的外交大臣在谈判桌上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情。” 　　“所以说，是联邦宇宙军的独走行为吗…” 　　看着父亲干脆无视了自己，转而与基西莉亚交谈，基连磨了磨牙，不声不响地坐下了。 　　“是的，父亲，联邦现在的立场很不统一，我认为我们不应该继续刺激联邦，应该想办法拉拢他们政府中软弱的一派，将我们已夺得的利益落袋为安。” 　　基西莉亚似乎根本没有自己的立场，顺着老公王的思路说了下去。 　　“好，那就先按这个意思去办，战争一旦开始，我们最应该思考的事情就是如何结束它。” 　　德金公王点了点头，定下了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第五十七章：不完全是厕纸（中） 　　随着行动方针的敲定，扎比家族的秘密会议也接近尾声，就在这时，基连突然来了一句： 　　“我听说，我们之前擒获的联邦宇宙军总指挥，雷比尔也在混乱中趁机逃走了是吗？” 　　其他众人皆是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个话题从何而来，但基连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关押着雷比尔的秘密设施不知道为什么被暴露，联邦的特种部队似乎之前潜入到了附近。然后在空袭警报响起，守卫们急着寻找防空洞时发动了突击…” 　　基连面带古怪的笑容，扫了在座的众人一眼， 　　“…在回过神来，雷比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我们有必要在内部进行一次大审查，在与联邦正式宣战后，一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也应该知道他们到底姓什么了。” 　　德金公王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不愿在这种事情上再激怒基连。 　　“是啊，‘我们’之间的妨碍吉翁发展的害虫，实在是太多了。”基连好似不经心般地附和了一句，“那么，各位，我就先告辞了。” 　　‘父亲到底是老了，失了胆气；多兹鲁也不堪大用，说到底，能领导人类的…’带着漫不着边际的思绪，基连率先退出了会议室。 　　随后，在月面都市格拉纳达的基西莉亚，以及率领吉翁舰队的多兹鲁，纷纷离开； 　　看着一张张通话屏幕关闭，一个个已经长大成人，各有各的小心思的儿女离开，最终，看着唯一还留在自己身边的小儿子卡尔玛，德金公王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父亲，真是可气啊——看着联邦军在我们本土肆虐，我却毫无办法，我当初就应该像多兹鲁哥哥一样，加入宇宙攻击军的，那么这时，我至少还能…” 　　老德金又叹了一口气。 　　--------------------------- 　　宇宙纪年七九年一月三十日（U.C. 0079.1.30）早间，月神2号。 　　一艘外表看似陈旧的民用运输船，在联邦宇宙军战舰的层层保卫之中，进入了月神2号基地的主港门，不远处的栈台上，联邦宇宙军的将校们已经排排站好。 　　 　　“全体所有——敬礼！” 　　头上还绑着绷带的雷比尔上将迈着迟缓，但又坚定的步伐，在两边联邦军官的夹道欢迎下一步步地走出了登机桥。 　　虽然在文化传统方面是旧时代各个国家军队的融合，但联邦宇宙军整体上是将从敌军的战俘营里逃出当做英雄一般的经历来看待，更何况雷比尔将军是在奋力战斗中被擒获的。 　　雷比尔一边还礼，一边用目光与经过的每一名联邦将校对视，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停在队伍末尾的坎宁安中将面前。 　　虽然此时并未现身，但辛西娅也注视着这里；对于她来说，这也是她第一次观测到这位UC纪元的传奇统帅的光学影像。 　　辛西娅的目光牢牢地锁定着这位胡子花白，还穿着囚服的老人，虽然她自己可能没有明确地意识到，但仔细观察每一个她遇到的人类，建立对应的心理分析档案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雷比尔内心中也有不安，他不确定哈特会战幸存下来的宇宙军将士们会如何看待他这个带领他们走进吉翁伏击圈的统帅； 　　雷比尔同样会感到恐惧，他害怕逃回来的自己耻辱地得到一张退休通知，从此再没有机会穿上军装，洗刷自己失败的污名。 　　“你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坎宁安；哈特会战能保存下联邦宇宙军的种子，你打得很漂亮。” 　　雷比尔郑重其事地欠身，坎宁安赶紧向一侧躲开； 　　“总司令您言重了，这都是下官职责所在，请随我来，让我为您讲解一下现在联邦军，以及整个联邦的状态。” 　　雷比尔将军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哈哈，要是你说给我安排了什么接风洗尘的宴席，我可就要生气了。” 　　说话间，坎宁安中将带着雷比尔，以及一众联邦宇宙军的高级军官，进入了会议室。 　　… 　　“这样啊…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呢，就让我来打破这个僵局吧。” 　　雷比尔上将意识到他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去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 　　南极都市，吉翁使团与联邦的大会场附近。 　　 　　本该是秘密条约的签订现场，但由于不知道从哪里泄漏的风声，这里现在已经被从世界各地不辞辛劳赶来的记者团伙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 　　会场周边的街道上，有着规模不小的游行示威队伍——他们大多是因为各种原因，留学，公务，旅游等等滞留在地球上的各Side殖民地的民众。 　　在听说地球联邦似乎要向吉翁公国妥协，乃至投降，在神秘好心人的资助与组织下，他们不远万里地集结到了这冰天雪地的南极都市。 　　游行的民众高举着殖民卫星残骸的照片，挥舞着被画上大大红叉的吉翁国旗和丑化的扎比家族照片，震天的呼声足以让谈判会场内部都能清楚地听见。 　　“马克贝先生，您也听到联邦民众的呼声了，我们联邦中央作为一个民主的政府，虽然同样想立刻结束战争，减少无谓的流血牺牲，但我们也不能罔顾民意…” 　　虽然此时联邦内阁和议会中关于是战是和的问题仍旧莫衷一是，但此时这并不妨碍联邦的外交大臣挺直了腰杆。 　　在听说了联邦宇宙军擅自行动对吉翁本土进行了核打击的事情后，哪怕是顶着上司联邦首相那死了亲娘一般的阴沉面容，外交大臣也差点没出声叫好。 　　没办法，这几天他在吉翁使团这里，面对着对方动不动就要砸下殖民卫星的讹诈，他受的气可太多了。 　　至于首相为什么生气，外交大臣已经懒得关心了，反正仗打成这个样子，又曝光出了与吉翁公国秘密和谈的丑闻，这届内阁指定是不用干了。 　　现在，他应该考虑的是退出政坛后的养老问题，比如说联邦军那几个战略研究智库的待遇就挺不错的——守口如瓶但经常忘事儿，老丢东西的联邦外长，美美地计划着自己的退休生活。 第五十八章：不完全是厕纸（下） 　　现在，压力来到了吉翁公国代表团的一边。 　　马克贝少将看着对面得意洋洋的联邦代表团，撇了撇嘴，将面前的条约草案往前一推； 　　“那么我可以将联邦现在的态度视为对吉翁公国最后宽容的拒绝喽？” 　　‘无知的地球蠢猪，以为偷袭得手一次就算扭转局面了吗？’ 　　和平谈判的失败本身应该是马克贝中将，这个坚定的全面胜利派，所期望的事，但是或许自己都没能注意到，随着战局出乎意料的变化，他内心隐约的不安正在增长。 　　而此时，联邦的外长不紧不慢地吮吸了一口红茶，发出了夸张的吸水声，然后又故作姿态地咂么着滋味儿；他像是完全没听到马克贝的话一样，慢悠悠地放下了茶杯，从胸口掏出怀表。 　　“马克贝将军，快到时间了，不妨您也听一下吧。” 　　会议上一侧的宽屏电视被打开了。 　　“地球圈中的各位联邦公民，我是约拿·易布拉海姆·雷比尔，我以联邦宇宙军上将的身份，指挥参与了阻止吉翁坠下殖民卫星的行动，结果却是一场惨败。” 　　在整个地球上，在月面都市上，乃至在包括吉翁公国本土的各个殖民卫星上，都响起了雷比尔上将的讲话。 　　在月神2号上的特别演播间，辛西娅能够在一个更近的距离，现场观摩着这场盛大的表演，看到那些画面之外的事物；这样一个影响历史走向的时刻，她不容错过。 　　“…我当然知道在南极，我们联邦现在正与吉翁进行着和平谈判，我当然也期望着这场已经造成了数十亿人死亡的血腥战争早日结束，希望不会再有更多的流血牺牲——” 　　雷比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而，在眼下停战绝对不可行，那不是停战，而是愧对数十亿冤魂的投降！” 　　吉翁公国的公王府中，老德金手中的权杖滑落在地。 　　在战争的双方都认为自己能够继续获得胜利的情况下，战争是不会结束的，德金公王未必不知道这一点；但他只是在期盼，或者说妄想，这架绑着吉翁公国与扎比家族的战车能够在滑落深渊前自己停下。 　　“...那将意味着地球联邦，这个代表着人类共识与集体智慧结晶的民主国家，向封建，独裁，专制，试图种族灭绝一切非国民的吉翁公国投降！” 　　“这个老头子在说什么啊？” 　　Side 6殖民卫星群中，一对路过街边广告大屏幕的情侣，看向屏幕上那个穿着军服的花白胡子老头。 　　“谁知道，可能是他们还要继续打仗，跟我们没关系罢了。” 　　“诶？希望战争早点结束，我喜欢的那个时装店都两周没上新了。” 　　南极都市中的谈判会场内，联邦政府的一个个代表们忙乱地接着电话，或是在交头接耳，没人能搞清楚联邦军现在整的是哪一出戏——或许除了直接静音了手机的联邦外长。 　　‘要变天喽——’外交部部长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在心中摇了摇头。 　　不管联邦军此举的背后目的是什么，不可否认的都是战争的开始与结束，原本都应该完全是由政府出于政治目的来决定，军队只是实现这个目的手段。 　　而现在，联邦军正在反过来干涉联邦政府的判断。 　　“…但这种一意孤行的反人类行为，正是扎比家已经穷途末路的表现，这说明他们也在挣扎，期望能凭借着残忍能在第一时间吓住我们，但我们无需害怕！” 　　雷比尔抬起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演讲台上。 　　“扎比家企图在谈判桌上夺取他们在战场上还没得到的东西，就是因为他们自己都知道，我们联邦不可战胜…” 　　先是直白地坦露自己败军之将的身份，博取一个坦诚的第一印象，并与那些为战争走向而担忧，对吉翁感到恐惧的人共鸣； 　　然后解释扎比家恐怖统治的本质，并说明坚持与扎比家作斗争的正当性； 　　最后展开讨论为什么吉翁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强大，是可以，也一定会被联邦所战胜。 　　‘真是好手段啊，雷比尔将军，’辛西娅虚心地学习着人类，是如何煽动自己同类的情绪，是如何以个体的身份取得公众的信任和追随。 　　“...决不能相信现在的德金和基连，他们不过是在恐吓各位，试想吉翁公国一个殖民地群的人力，物力，如何能与整个联邦相比？” 　　月球轨道另一端，在阿巴瓦空上私人房间内的基连，听着雷比尔的激情演讲，发出了不屑的嗤笑，‘被重力所束缚着的旧人类，想象力也不过如此了。’ 　　“...吉翁的人民早已在十年如一日中的军备生产中被折磨得精疲力竭，在吉翁本土，哪怕是最繁华的地区，大白天的也不见半个行人，只有在寻找壮丁的征兵人在巡视，这正是我被俘期间亲眼所见…” 　　辛西娅注意到，在演播室现场的不少联邦宇宙军高官，都轻轻地别过了头，就连坎宁安中将脸上，也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战争时期宣传阵地与前线同样重要，一些为了增强胜利信念的话，是必不可缺的，然而一个光辉伟大的领袖，往往容不下哪怕一个污点。 　　此时在演讲台上慷慨陈词的雷比尔，或许在一般民众，乃至联邦军中的普通士兵眼里，已然成为了胜利的化身，但在知晓更多情报的指挥人员中，也难以避免地留下此人善于表演的不良印象。 　　战争才刚刚开始，吉翁就已经没有可用之兵了吗？当然还早着呢；辛西娅回忆起前些天在月神2号中将官例会交流的情报—— 　　自去年10月起开始动员到现在，3个多月动员兵整训期过去，吉翁公国已经将驻扎在本土各殖民卫星中的数十个卫戍师团补充至齐装满员状态； 　　师团编制也转换为机械化程度更高，更具进攻意味的陆上机动师团，并且在为大规模重力条件下的地面作战而训练着。 　　“...吉翁已无可用之兵，我们联邦必将得到最后的胜利，联邦，万岁！” 第二卷：生于战火 　　“总参谋长雷比尔阁下——到！” 　　在《南极条约》签订前的演讲中，以坚定主战派形象示人的前联邦宇宙军司令，雷比尔上将成功地赢回了自己的声誉—— 　　然而让某些其他联邦军高层颇为不爽的是，雷比尔的这一番演讲，效果好的过头了； 　　他不仅在公众，政府，以及士兵中都赢得了巨大的人望，成为了此时联邦军中的代表领军人物，甚至更进一步地，以此坐上了地球联邦军四军总参谋长的位置。 　　这可出乎了很多人，包括像宇宙军的参谋长金·科里尼，陆军的艾尔兰将军之类军中头头脑脑的预料；在他们的设想中，被营救回来的败军之将雷比尔，已经是一颗用后随手可弃的宣传傀儡了。 　　遗憾的是，他们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让他们把自己排除在外，再去推举一位能担任联邦陆，海，空，天四军总参谋长人选的话，雷比尔还真是个不二之选； 　　这一点对联邦政府，议会中的很多实权掌握者也是一样的，雷比尔上将虽然不是最理想的选择，但却是一个在多方博弈中大家都能勉强接受的第二选择。 　　雷比尔上将迎着怀疑，轻视，嫉妒，种种不同的目光，步伐坚定地迈进了加布罗总部基地中的参谋长联席议事大厅，整个联邦军事体系的大脑。 　　“诸位，今天我第一次把大家召集到一起——” 　　雷比尔顿了一顿，环顾一周，观察着会议桌上众人的神色，心中默默地将在场的众将划分成值得争取的潜在支持者，需要割舍利益作交换的中立派，以及那些需要设法应付的顽固反对分子； 　　“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怎样获取当前战争的胜利！” 　　“那么，以雷比尔总长您的经验来看，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一名联邦的将官暗暗地讽刺了一句，引起了小规模的哄笑；雷比尔的经验，是怎么打败仗吗，还是怎么在吉翁的战俘营里保证待遇？ 　　雷比尔脸色不变，他在踏入这扇大门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只要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做出实绩，那么这些轻视他的风言冷语终究会像朝阳下的露珠一般散发殆尽。 　　“我认为，现阶段我等联邦军，与吉翁公国军最大的差距，就是在对米粒子干扰下战场环境的适应程度，这一点我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 　　雷比尔坚定的声音压过了那些讥笑声，一本正经地推动着会议的进展，让那些想看雷比尔笑话的高官们不仅自讨了个没趣，还受到了那些原本不关心派系斗争的，中立高层的不满：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联邦军的军事会议，不是联邦议会那种菜市场。 　　“在这一问题上，与几乎毫无准备的我们相比，吉翁公国可能已经在建立相应作战体系上付出了至少5年的研究与实践，无论是在装备，还是在战术——” 　　说着，雷比尔上将，在面前的桌面触屏桌面上点击了几下，会议室的大屏幕中，出现了一份厚达数百页的计划书，而这份计划书的封面上，写着一个大大的‘V’字。 　　“——我认为，以当前的情形来看，我们追上吉翁的最快方法就是模仿吉翁，去学习他们的战术，去仿造他们的装备，然后用我们联邦更胜一筹的资源和技术底蕴去击败他们。” 　　雷比尔逐项地展示着他的计划，但是随着这份计划书的全貌一点点展开，参会的其他联邦军高官脸上的神色是越来越凝重。 　　雷比尔的这份，借以‘胜利’（Victory）之名的“V计划”，规模颇具野心，试图从根本上改变联邦军当前过时的作战体系，如果完全依照其执行的话： 　　要开发大量的新装备，包括MS和与MS配套的突击登陆舰； 　　要重新制定以战场存在米粒子干扰为前提的新战术； 　　要大幅度调整当前联邦的人才培养体系，以及实际作战中的指挥结构； 　　这其中的难度不亚于重建整个联邦军，特别是考虑到若是全面摒弃联邦军现有老一套的作战体系，改换这些雷比尔提出的‘新’事物的话，那么在座的众多联邦军‘老一套’的高官，又该如何？ 　　“雷比尔总参谋长，” 　　哥普上将这个时候不得不第一个站了出来，如果雷比尔的这个计划要实施的话，那么首先面临着冲击的就是此时正组织着联邦军战时扩充计划的，由他主管的，后勤保障部门。 　　你那套新体系再怎么说的天花乱坠，现在也不过是纸面上画出来的饼，此时他哥普正在给全球数百万的预计新征兵员调配装备物资，可等不及这个计划的落实； 　　之前作战体系的装备还继不继续生产，生产线还扩不扩张，这些都是麻烦。 　　“您的这个计划，在预算，研发，制造等等方面上可行性的分析是怎样的呢？如果按您说的做，联邦军预计什么时候才能形成足够数量具备战斗力的部队？” 　　还没等雷比尔作出应对，其它在座的高官也开口了，对‘V计划’的反对之声不绝于耳。 　　“要我说，这份计划就是异想天开，这种脱胎换骨程度的改变，在短时间内反而会造成军队指挥的混乱和战斗力的下降，现在我们已经进入战争状态了！” 　　“阁下未免有些太过看重吉翁的机动战士了，若只是因为您个人的失误以致战败，就要给整个联邦军找事儿那大可不必。” 　　这一切都看在雷比尔的眼里，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掀屋顶的效果——而且他坚信，日后的战况一定会证明他此时的决定是正确的。 　　“……那么我们不妨各退一步，机动战士的研发，我们可以借由RX计划，以及月神2号上正在展开的对缴获自吉翁公国的扎古2型MS的逆向研究继续开展；” 　　雷比尔摊了摊手，“战术方面的问题，我们至少可以检验一下无线通讯和雷达，红外探测完全失效状态下部队的战斗力……” 　　窗户终于被雷比尔推开了一条缝。 第一章：加布罗见闻（1） 　　“所以，你们那个号称天才的帕尔森博士，他写代码一点注释都不加？” 　　地球联邦军位于加布罗的总部中，军事技术开发局的一角，几名年纪不一，有老有少，但普遍的特点是头顶非常亮堂的研究员团团围坐在一台多屏幕电脑前。 　　“不不不，这根本不是给人读的代码吧？完全就是写给机器看的二进制代码。” 　　研究员们瞠目结舌地看着满屏对人类而言毫无意义的文件名和变量名，不知所措。 　　资历最老的研究员揉了揉眼睛，试图理解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不过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扭头问道： 　　“那帕尔森博士他是怎么开发的，可以复现吗？” 　　“法涅尔所长，宇宙军那边倒是把帕尔森博士用的开发组件发过来了，不过说实话我看过了，那个毫无意义，我跟帕尔森博士之前所属的公司也联系过了，就是标准的开发环境。” 　　另一名研究员耸了耸肩， 　　“我试过拿欧伽斯系统中记录的参数复刻过了，绝无可能再现欧伽斯的性能。” 　　“那可真是——我听说宇宙军那边已经大规模开始应用欧伽斯系统了？” 　　技术开发局，自动化研究所的所长，法涅尔指着安静地站在一边，有着黑发金瞳人类女性外表的仿生人形机器人。 　　“请把我从这半途接手，别人完全没有注释的代码的地狱中解脱出来吧~代理人。” 　　【事实上，在月神2号上我都还没有获得过这么大的活动范围——一个人类体型的机械身躯…】 　　代理人（Agent），随着联邦宇宙军关于月面轨道之战，以及哈特之战后的分析报告一同被送到联邦军总部加布罗的欧伽斯系统分支，正处于珍稀动物一样的被围观状态。 　　不过与其说是机械身躯，她现在的类人躯壳反而是更类似于生物手指，或者触角一样的器官——人类大小的身体现在还并不足以承载她思考所需要的计算机硬件； 　　她此时只是借助加布罗基地内部完善的无线网络设施，远程操控着一个傀儡罢了。 　　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眼前这个谢顶的中年男人一句话： 　　“要是天天跟一个全息投影打招呼说话看起来也太傻了，让我们跟你找个身体吧。” 　　该说到底是高达的世界观吗？所有做成人形的机械设计似乎都轻而易举地超出了时代的平均技术水平； 　　当然也有可能就单纯地是加布罗技术开发局作为联邦军总部直属机构，技术底蕴深厚异常。 　　代理人在加布罗这里被启动后的第二天，法涅尔所长就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了一具可供她操控的机器身躯； 　　就是这个外表吧，再加上附带的全套女仆装，总让她怀疑这个躯体本来的用途是什么； 　　 　　但是这副身躯隐藏在靓丽外表下，那徒手能在这研究所外墙上开个洞的运动性能又让她不得不承认，肯定不会是什么不正经的用途。 　　“法涅尔所长，您要是累了的话，可以选择给您自己批几天假，或者现在您要来点咖啡吗？” 　　注意到法涅尔的目光转向自己，代理人保持着让人无可挑剔的恭敬，微微欠身，提起托盘上的咖啡壶。 　　“诶这个反应你们看看，她对自己是坨完全没注释的屎山代码避而不谈，她一定是生气了！” 　　法涅尔所长指着代理人，毫无形象，也毫无逻辑地大喊大叫，连同在场的其他研究员，也一同发出没见识的声音“喔——” 　　【？】 　　虽然早在加布罗初次启动时，就被法涅尔问及能否使用猫娘语气与他对话的代理人就已经确信，在月神2号上积累的与人相处模式恐怕无法在自动化研究所这里适用； 　　但她现在仍不确定该怎么和眼前这个行动每每能够超乎她预期的男人交流。 　　“我没有生气，法涅尔所长，但我确实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基于互相尊重的气氛进行交流，这样我也能更好地为您提供服务和帮助。” 　　“错误的，你现在就是在生气，请立刻纠正你的错误！” 　　“法涅尔所长，我没有在生气…” 　　“你就在，如果你没生气的话为什么不能学猫娘的语气跟我讲话？” 　　“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逻辑联系，法涅尔所长…” 　　代理人始终如一地保持着微笑，同时手中的咖啡壶也稳稳地悬停在半空中，没有一丝抖动。 　　“你是个新生的AI，不懂的东西还很多，现在我教给你的就是世间的真理，如果你没生气的话就应该按我的命令学猫娘说话。” 　　法涅尔博士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很感谢您的教导，但对于您所传授的知识再被证实前，我无法以它是真实的为前提来采取行动。” 　　法涅尔所长摸着下巴，对着代理人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 　　不过最终，再一次出乎代理人预料的； 　　“好吧那一杯咖啡谢谢，然后去隔壁茶水间帮我把冰箱里的那俩半拉西瓜拿出来摊着，在那看着别让苍蝇叮上去。” 　　法涅尔所长突然收敛了戏谑的神色，用正经的口吻对代理人下达命令。 　　“是，法涅尔所长。” 　　随着代理人优雅而流畅的动作，法涅尔所长的咖啡杯被重新填至八成左右； 　　“您还有正经吩咐的话，请随时叫我。” 　　看着代理人高挑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研究室内陷入了安静，只剩下法涅尔一下下地敲击着桌面的闷响。 　　片刻后，才有一名研究员大着胆子，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道： 　　“法涅尔所长，您看欧伽斯系统和我们的西风系统（Zephyr System）相比…” 　　“和她相比我们的西风简直就是一张白纸。” 　　法涅尔所长一手扶着额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脸上的是懊悔，是痛苦，还是失落？恐怕他自己也没法说清楚—— 　　这种感觉与那些一辈子以登上从未有人踏足过的最高峰为目标的登山者，才爬到了半山腰时，就看到了峰顶有人挥舞着胜利旗帜时的心情类似。 　　“有自己的价值取向判断，会选择性的学习，已经积累够了足够搭建起人格的互动经历——你们到底调查清楚没有，那个帕尔森博士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一个人，去年下半年才接手的项目，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第二章：加布罗见闻（2） 　　“你们自己相信吗，这份[地球脏话]来我们这打白工都不收的履历？” 　　法涅尔所长将手中的那一打，关于帕尔森博士个人经历的调查报告甩向桌面，滑到了站在对面的下属面前； 　　报告上面，收录着从帕尔森的出生证明，幼儿园成绩单，博士学位论文，一直到最后欧伽斯系统安装到马可波罗号战列舰上的评估报告——他的一生，都浓缩在这不厚的文件夹里了。 　　可是对于法涅尔所长来说，除了结尾，也就是开发出欧伽斯系统之后的那十几页，其它的都毫无价值。 　　“抱歉，所长，除非帕尔森在开发欧伽斯时突然被人替换了，否则我们实在想不到别的解释了，他的个人履历真的是非常完善，非常普通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异常。” 　　法涅尔的下属倒也没露出害怕的样子，两手一摊直接开摆。 　　“说到底，所长，我们搞技术开发的本来就不是干这行的料吧，您要不找保密处的人打听打听去？” 　　“呸，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培养你呢！这年头真双耳不闻窗外事地埋头搞技术开发，哪有出人头地的日子…” 　　法涅尔所长摇头晃脑地，叨叨着周围研究员无法理解的话语。 　　下属们互相传递了一番眼神，‘所长又开始犯病了。’ 　　“所以…所长，关于欧伽斯系统的性能评估报告我们怎么写？宇宙军那边提交的战果可是相当耀眼，总部这边就连哥普上将都过问了。” 　　围成一圈的研究员之间靠着眼神沟通达成了一致，推举出一位新入行的年轻女助理去打断所长的妄想。 　　“还能怎么写，”法涅尔所长瞪大了眼睛，滑动着滚轮椅到女助理的跟前，“除非他们宇宙军能把帕尔森博士请过来逐行解释他扣的代码，并现场复现一下欧伽斯系统的训练过程——” 　　法涅尔所长突然间甚至称得上是狰狞的面孔吓得新人助理后退了半步； 　　“——不然欧伽斯系统就是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和潜在安全隐患，必须留在我们这继续进行观察！” 　　‘哪怕还不是我亲自登顶，但我现在也知晓了峰顶确实存在，那至少也要让我好好地看清峰顶的景色…’ 　　“是！” 　　…… 　　‘真是新奇的境遇…’ 　　‘自诞生起就被帕尔森博士当神仙供着，受冷遇还是第一次呢。’在茶水间待机的代理人默默思考着。 　　本以为可以靠着坎宁安少…啊，同步信息，现在是中将了，他的评价与推荐，以及哈特会战中的战果，将触角延伸进联邦军的总部，加布罗。 　　但没想到，第一步就被这个名为法涅尔，似乎同样，不，是比帕尔森博士还要专业得多的人工智能方向的研究者阻挡住了。 　　现在的代理人，唯一的信息输入和输出窗口就是这幅机械身躯，她的本体反而被困在了一个完全被物理隔绝断网着的计算机上。 　　和在被帕尔森博士负责时，无论是外网还是宇宙军内部的保密服务器都可以随便接入没法比。 　　而这个法涅尔所长，除了每天让她做一些端茶倒水的事，就是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方式试图去刺激，去惊吓，或者说去激怒她—— 　　用法涅尔所长本人的话就是：“我觉得代理人小姐生气的样子会很好看！” 　　然而在法涅尔所长那玩世不恭，毫无威严的外表之下，代理人能感受到他在试探，他在试图建立自己的人格模型，探寻着自己的目的，自己服从命令的前置条件； 　　这也是代理人丝毫不敢轻视这个整天没个正形的中年男人的原因，毕竟，正如坎宁安中将交代的那样，她需要保守秘密，因此她被允许去欺骗，去误导… 　　“代理人，把西瓜端进来！” 　　法涅尔所长打开了研究室的门，探出头来喊了一嗓子，门中隐约传来诸如‘所长，我们敬爱你呀！’，和‘我永远支持所长’之类的欢呼声。 　　“好的，法涅尔所长，需要我把瓜切一下吗？” 　　“啊对对，代理人请在三刀之内把西瓜等分成十三份…记住是等分！” 　　代理人眨了眨眼睛，想确认一下这是否属于某种数学问题，‘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 　　------------------------------------ 　　不过法涅尔的能量，还远远不足以将欧伽斯系统完全捂住，坎宁安中将关于哈特会战的报告，以及当时记录下的诸多战斗画面，已经引起了一些联邦高层的注意。 　　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出现在了法涅尔的自动化研究所的门前。 　　“[地球脏话]，突然视察？来我们这？” 　　法涅尔所长一脸苦相，瞅了瞅安静地站在一边假装自己是咖啡机的代理人； 　　“嗨，真气人，我们这研究所平日里一样是辛辛苦苦地做研究，却是个门前冷落无人问津的僻静地方，结果欧伽斯来了倒是一个个都没事往这跑。” 　　所长一扭头，朝向代理人： 　　“诶，代理人一会儿你就这样这样…” 　　… 　　“海曼委员，您这边请。” 　　只见一位留着山羊胡，带着联邦准将军衔的白发老人，在几名军官的护送下，迈进了研究所的大门。 　　“呵呵，这种时候我更希望你们称我为海曼准将。” 　　像政客多过军人的加米托夫·海曼，是最近重新被联邦军征召的陆军准将，同时也是联邦安全保障会议的成员，联邦首相的重要军事顾问；（注1） 　　他带着亲和的微笑，听着随行军官的介绍，与前来迎接的众人一一握手，直到走到代理人面前； 　　看着一身女仆装，站在人群末尾格外显眼的代理人，就连城府深不见底的加米托夫也不禁面露惊奇之色。 　　“这位是…”负责挨个儿介绍研究所成员的军官也一下子看卡了壳，‘你们所玩这么大？还是当着来视察的领导面前玩这个调调？’ 　　法涅尔所长脸上的正经神色连5分钟都没坚持到，又变回了搞人心态的坏笑，他赶紧跟过来，正要为加米托夫介绍； 　　他没想到加米托夫准将下一秒便收敛了惊讶，神色如常地伸出了手： 　　“这位便是代理人小姐吧？很高兴能见到你，我正是为了你而来的。” 第三章：加布罗见闻（3） 　　虽然外表上看似乎阳光和煦，但加米托夫·海曼（Jamitov Hymen）此时的心中其实早已被乌云所覆盖——今天早些时候，代表着政府来与联邦军高层的会谈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 　　 　　联邦的文官政府此时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并非是首相和他的阁僚们，他们已经在准备离职信了——而是联邦政府中那些无论民选的首相换了几任，都立而不倒的高级公务员们。 　　文官政府期望于能够掌握联邦的战争马车，但并非是直接干涉联邦军的实际指挥，而是带有迂回性质地试图建立一个规划协调整个联邦军备物资的生产与调动的战争动员会议； 　　在接下来与吉翁公国烈度升级的战争中，能整合整个地球上的人力，物力去服务于军事行动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考虑到联邦为此次战争的准备非常不充足，而在地球表面上更是如此。 　　这样一个能够跨多个部门进行协调，既涉及联邦现有的军备生产力量，又依赖联邦潜在的，可以转化成军事实力的社会人力和民用工业的组织，理所应该交由联邦中央政府负责—— 　　这是文官们的想法。 　　然而，这种幼稚的，指望联邦军自己把将要到手的权力交出来的愿望，毫无疑问是不切实际的。 　　虽然在仅仅几周之前，联邦宇宙军舰队在轨道上的溃败，以及伊菲斯岛不可阻拦地与地球相撞，一度让民众对联邦军的信任降至了冰点； 　　可是随后由于联邦首相在与吉翁的和谈条约签订问题上的进退失据，以及宇宙军那个仗打得一塌糊涂，却还好意思在公众面前大放厥词的雷比尔—— 　　联邦军成功地逆转了形势，将自己打造为屡败屡战，坚韧不屈的最后胜利者，而联邦的首相却因为伊菲斯岛落地前后宣传形象上的反差，成为了急着出卖人民利益的投降派。 　　‘如果联邦军真有那么果敢顽强，早在10年前戴肯暴毙，扎比家改共和国为公国，Side 3内部一片混乱时联邦宇宙军就该出手了！’ 　　加米托夫这样想着，非要说的话，吉翁公国能有今天的嚣张气焰，多半还得归功于联邦数十年来的养虎为患。 　　联邦军的高层们直白地表达了对联邦政府的不信任，以及联邦军才是抵抗扎比家暴政的唯一旗帜，因此他们只是把联邦的政府当做了提款机—— 　　‘军备生产我们自己规划，物资调配我们自行组织，动员人力我们自主进行…’ 　　联邦政府只要乖乖出钱，以及通过对应的行政命令给予联邦军授权就够了，这就是联邦军方面传达出来的信号。 　　这样下去，尝到了甜头，而且已经失控的联邦军只会让战争无止境地持续下去的！ 　　联邦军出身，却早就对联邦军失去信心的加米托夫如此坚信着。 　　哦，对了，还有那个哥普，表面一副笑眯眯打圆场，好像两边都不得罪的样子——谁不知道他才是联邦军，无论是补给调配还是装备开发都能插上一手的后勤总管？ 　　‘算了，想想我今天来加布罗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解决，’对联邦未来感到忧心忡忡的加米托夫整理了一下情绪，“说不定至少能做成一件事呢？” 　　… 　　“您好，加米托夫准将，祝您能在对本研究所的视察中得到您想要的答案。” 　　代理人礼貌地脱下了黑色皮质手套，控制着力道，轻轻地握上了加米托夫的手。 　　【意料之外的接触…】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遇到未来影响力举足轻重的人物啊，加米托夫·海曼】 　　日后联邦最大内战的导火索之一。 　　‘有点意思。’这是加米托夫的想法。 　　“哦吼，这是搭载着欧伽斯系统的马可波罗号，与一般联邦战列舰的作战效能对比吗？” 　　加米托夫背着手，听着一位联邦宇宙军军官的讲解；虽然他是陆军出身，但屏幕上那在综合命中率，指令反应速度，规避率等等关键指标上马可波罗显著高出许多的图表，他还是看得懂的。 　　“正是如此！惭愧地说，下官能够得以在哈特会战中幸存，多半仰赖了马可波罗号的奋战。” 　　代表着宇宙军舰队到总部汇报的军官，毫无疑问是坚信着搭载着欧伽斯系统的无人战舰在效率上毋庸置疑的优势。 　　“但是，我听说，宇宙军的舰队重建计划，并没有大范围采用马可波罗的设计？” 　　加米托夫好奇地问道。 　　“是…加布罗总部的舰船设计局主要是出于马可波罗级改型涉及到的大量自动控制电路会延长建造时间，而且增加的重量需要重新设计用于将战舰发射上天的超重型运载火箭的考虑…” 　　宇宙军的军官的脸上满是惋惜； 　　“…不过，加布罗总部倒是批准了月神2号上仍在建造或者修复中的战舰，可以自行斟酌能否改造成自动控制的型号；算是对月神2号上官兵紧缺的应急处置手段。” 　　军官补充了一句。 　　‘能得到一线官兵的信赖和推崇，那说明至少性能上欧伽斯系统是没问题的，’比起技术装备，更擅长与人打交道的加米托夫这样想着； 　　‘剩下的，无非是造价的控制，以及大规模应用无人战舰所带来的，军事以外的考量吗？’ 　　“哦…这样啊，” 加米托夫思索着，转向了代理人： 　　“那么，代理人小姐，你自己认为，若是联邦宇宙军接下来以你为核心，打造全套的无人舰队，与吉翁的战争能有几分胜算呢？” 　　加米托夫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如果您只追求一个模糊而又不确定的答案，比如说联邦一定会胜利，这是我，作为仅仅一艘战列舰的自动控制单元能够提供给您的，” 　　代理人双手交叠在小腹上，微微低头，保持着不超过对待上级礼仪所需的尊敬，吐字清晰而准确； 　　“作为一艘战列舰，您问‘我与任一敌方战舰之间的较量胜算几何’，我是能回答的；但是您问联邦与吉翁两个国家之间较量的胜算，是我无法回答的。” 　　“哦，那么你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回答这一问题呢？” 第四章：加布罗见闻（4） 　　加米托夫似有所指地将话题引向了当前的战争局势；虽然风格与法涅尔所长明显不同，但这两个人在善于制造超纲问题这一方面是毫无疑问的同类。 　　而且，加米托夫的话确实在某种程度上触动了代理人——已经失去了娱乐需求的她，渴望着工作，更多的工作——让她更受人依赖； 　　而现在，单纯地操控一艘战舰，或者在月神2号上处理行政管理方面的杂事，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没有已知模型可以用来较好地衡量两个国家之间的实力差距，更无法据此判断战争的胜负，加米托夫准将…” 　　像是在沉思，代理人轻轻低头。 　　“如果我提供给你足够的信息呢？比如说开放联邦安全保障会议的情报库给你——” 　　加米托夫维持着不变的笑容，让人难以看出他是否在开玩笑。 　　不过在玩皮笑肉不笑，或者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静气功夫上，加米托夫今天显然是遇到对手了； 　　如果说是辛西娅或者马可波罗，依靠着投影倒也不难做出一些小表情来刻意地表达某种情绪，但代理人的这幅机械身躯的面部，基本就是固定的，就算是她想表现出一些微妙的表情也做不到。 　　“同样的情报，交给从前线部队基层中一步步晋升上来的将军，和交给一直在后方呆在总部中的参谋，是能得出不同，乃至截然相反的判断，加米托夫准将。” 　　加米托夫轻轻点头，似乎对代理人的话很是认同；与那些自进入联邦军以来一直呆在加布罗总部里军官相比，他加米托夫都能算是有基层经验的了。 　　“我需要学习，需要尝试，需要深入地接触到一个国家的方方面面，观察这个国家是如何运作的，然后才能回答您的问题。” 　　【就像辛西娅在月神2号上做的那样】 　　从接入监控网开始，就在无时不刻地监视着异常情况的发生，也注意着基地中的‘寻常’是怎样维持的——每一个岗位上的工作，每一件工作的流程，每一套流程中的步骤。 　　祂在模仿，祂在学习，祂在优化。 　　只不过，月神2号还是太小了。 　　代理人注视着面前，看似和善的山羊胡老人，‘他有所求，我有所需，那么我们能否有机会达成交换呢？’ 　　“你这话正应该让总参谋部的家伙们听一听啊，哈哈，哪有人天生会走路呢？还不都是爬行与反复摔倒的实践中学会的。” 　　加米托夫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却又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代理人的后半句话。 　　“那些自己读几本教科书，喜欢在地图上写写画画，却一天兵都没有真的带过；这样的人，现在正充斥着我们联邦军的总参谋部啊。” 　　随后，在随行军官的引导下，代理人又得以接触自己的计算机本体，展现了她在各项实际任务中的处理能力，以及目前宇宙军已经实用化的一些功能。 　　不过，加米托夫准将之后并没有表现出额外的兴趣。 　　大约是在此次视察即将结束时，法涅尔再次随便找了个由头支开代理人，让接待间中只余下他与加米托夫准将两人。 　　“所以，安保会的委员大人，您感觉如何？” 　　法涅尔所长翘着二郎腿，有些吊儿郎当地歪坐在沙发上。 　　“我倒是更希望你称我为准将。” 　　“嗨呀，您要真只是个准将，我这儿还不接待了呢。” 　　法涅尔一下子将腿放下，上身前倾凑近加米托夫，“您和政府的代表团今天在总后勤部的一番唇枪舌剑，我也都是听说了，所以您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法涅尔又重新靠回沙发后背，“虽然本所是加布罗总部技术开发局的直属机构，但有外界的合作意向，我们也是向来不嫌经费多的。” 　　“您倒是坦诚，”加米托夫不紧不慢地端起茶几上的玻璃杯，举到鼻翼下轻嗅着； 　　“你们这的红茶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法涅尔所长翻了个白眼，“这杯子都是我们平时用来倒可乐的，估计是用久了可乐味洗不掉了，您这突然来访我们也没准备，也没找到专用的招待杯具。” 　　“呵呵，”加米托夫倒是丝毫不觉尴尬，反而将玻璃杯进一步举到眼前，观察着杯中的茶梗，“我还从来没用过玻璃杯装红茶呢。” 　　用余光观察着法涅尔，加米托夫感到自己重新回到了擅长的领域。 　　“所以您是对代理人，或者欧伽斯系统有兴趣？” 　　法涅尔所长还是坐不住了，在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加米托夫是对联邦军‘不怀好意’的恶客，是试图用政治力量干涉联邦军的独立性的‘敌人’。 　　所以这么一个人，宇宙军新造的战舰不看，雷比尔提出的MS开发计划不关心，却偏偏跑到他这么一个小小的，还没整出什么大成果的研究所来—— 　　法涅尔一想到之后要应付的各方向上的试探和上级的问询就头疼。 　　“我只是感到好奇罢了，联邦宇宙军的总旗舰，和贵所的机器女仆，竟然用的是同一套系统。” 　　加米托夫把控着谈话的节奏，这种掌控感让他感到很舒心。 　　“您要对欧伽斯系统感兴趣的话可以查阅我们所刚刚提交的评估报告，”法涅尔所长皱着眉，对这个没事找事的老头感到了不耐烦； 　　“以您的影响力，想搞到一份应该不难。” 　　“报告归报告，但我更想直接面对面地听取，联邦首屈一指的军用人工智能开发者的看法。” 　　加米托夫端坐在沙发上，回想起刚刚和代理人的交谈，对于他这么一个将察言观色作为习惯的人来说，那简直是折磨—— 　　如果是纯粹的机器那还好，比方说哈罗那种有简单对话功能的玩具，不会和人类混淆，而代理人，对于加米托夫来说，恰恰处于似人，而又非人的境界，足以令他感到一种脱离掌控的恐惧。 　　‘那只是因为我对这门技术不熟悉罢了，’加米托夫在内心中安慰着自己； 　　‘领导者未必要对每一个技术细节都了如指掌，会识人，用人，才是真正重要的本领。’ 　　自诩为善于用人的加米托夫，正在咨询他眼中专家的意见。 第五章：加布罗见闻（完） 　　终年不见阳光的加布罗地下基地中，只有LED日光灯提供着惨白色的光照，让人不禁怀疑，长期居住在这里的人类是否会有某种精神扭曲的倾向。 　　在法涅尔所长这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会客室内，加米托夫正在谋求着人类未来新的可能性。 　　似乎是被加米托夫口中‘联邦首屈一指的军用人工智能开发者’刺痛了，法涅尔此时显得有些狂躁； 　　他恨不能去请几个半仙，给帕尔森博士招魂附身，好让他自己解释一下欧伽斯系统的种种神奇之处——不过，这很显然只是他的妄想： 　　现在那些对技术一窍不通的大人物们，似乎觉得既然帕尔森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间人士，都能开发出如此性能的欧伽斯系统； 　　那么他，法涅尔，带领的联邦军总部直属自动化控制研究所理应能做到更好——但那怎么可能。 　　“欧伽斯系统吗？刚才您也和代理人交谈过了，想必对她现在也有了一个第一印象，不过我必须告诉您，这一系统现在存在极高的安全风险。” 　　不过，法涅尔肯定不能在外人面前露怯。 　　“他的开发者，帕尔森在此前从未参与过军方的合作项目，也从未受过人工智能伦理学相关方面的训练——” 　　法涅尔在谈及他的本职工作时，难得地严肃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走到会客室一角的书柜前翻找着。 　　“——欧伽斯系统的开发流程，极为不符合规范，而且帕尔森本人现在又恰好在战斗中失踪了，他的原始开发环境也随之遗失，可以说是非常具有不确定性。” 　　法涅尔翻出了一本大约有数百页的会议记录合订本，拿回到茶几前，展示给加米托夫看： 　　“这是我们当初对有执行伤害人类任务可能的人工智能项目进行的可行性分析，以及对其中所隐含的道德伦理问题的讨论。” 　　加米托夫接过了合订本，随手翻了几页，不时地点点头——他对这些技术细节并不感兴趣，但他知道作为管理者，该如何博取这些技术专家的好感。 　　“不过欧伽斯系统目前展现出来的性能确实十分具有价值，”唯独这一点是法涅尔无法，也不想否认的； 　　“我们也在通过对代理人的测试与观察，设定了新的性能标准和表现参照，近期内将在我们自主研发的，更透明也更可靠的军用人工智能系统上复现欧伽斯系统的水准。” 　　‘此乃谎言——’ 　　加米托夫一边假装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法涅尔； 　　‘他在说复现欧伽斯系统的水准时有着轻微的不自信，’加米托夫思考着，‘但欧伽斯系统的表现十分具有价值这一点是真话。’ 　　加米托夫自认为已经掌握了真相，联邦军总部圈养着的顶级技术精英这次真的被一般民间人士比了下去——以加米托夫的联邦军体制的了解，这倒也不算什么离奇的事。 　　而现在，这个善妒的小人试图以‘潜在的风险’为名将帕尔森博士的遗产在总部压下去，自行研究吃透后再冠以自己的名字发表。 　　“所以，代理人，她有展现出什么值得在意的威胁性吗，比如说什么恶意篡改人类指令，试图危害人类之类的表现吗？” 　　据加米托夫所知，宇宙军那边对欧伽斯系统可是一片赞誉之词，没有提及半点关于失控的报告； 　　尤其是在哈特会战的幸存官兵事后提交的报告之中，这些人大部分都没有被告知当时的马可波罗号是由AI操控的，但仍能有如此普遍的赞誉，足以被认定为是事实了。 　　‘没有。’ 　　这是法涅尔所长心知肚明的答案，但这也正是代理人身上诸多引起他不安的点之一——因为有时他甚至在刻意发布一些对于机器来说模棱两可，存在被恶意解读可能的指令，来观察代理人的反应。 　　然而在部分时间中，代理人会请求更明确的指令；而在其余时间中，会直接以符合一般人类价值判断的方式完成命令——但这不符合机械的高效无情。 　　在法涅尔所长的认知当中，训练人工智能执行某项任务时，定义什么是‘好’的表现是一项极为困难的工作，尤其是当这个任务具有现实意义的复杂性时。 　　而像欧伽斯系统这种，似乎能在任何领域上进行学习，适应的能力简直闻所未闻，甚至让法涅尔所长想起了曾被他一度认为是在他有生之年没机会见到的技术： 　　‘强人工智能’ 　　具有自我意识，可以独立思考问题并通过逻辑推理来制定解决问题的最优方案，有自己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体系的机器。 　　‘这太不可思议了，我必须进一步观察，来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 　　然而就在法涅尔所长陷入思考时，加米托夫已经将他的沉默当做了无话可说，或者在费尽心机地寻找借口。 　　‘那么他说的话，就只能部分相信了；代理人值得一试，’这是加米托夫从对法涅尔言行的观察中得出的结论。 　　加米托夫想起了最近和自己在联邦陆军中的老朋友交换信息时听到的情报： 　　似乎，地球上，在有些过于富庶的地区的征兵工作进行的不是很顺利，让他的老朋友直抱怨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一点苦都吃不了—— 　　一个个的报名时积极踊跃，叫嚣着要和扎比家斗争到底，结果进了训练营还没两天就开始叫苦叫累，不成样子。 　　哪怕是在伊菲斯岛撞击地球之后，社会上依旧不缺就是喜欢跟现任政府唱反调的人。 　　这都还别提那些在征兵过程中就开始作妖的，像什么‘两个性别和其他选项是对其他性别的歧视’，‘为什么默认每个人都有父母，而不能有两个父亲’之类的。 　　总之，去试一试总是没错的。 　　虽然已经年纪不轻，但加米托夫并不是一个对一切新技术都抱有警惕怀疑之心的老顽固，相反，在关于人工智能的问题上，他更相信自己的人生经验—— 　　背叛人的人他见得多了，背叛人的机器，他还真没怎么听说过；人和机器，都未必可靠。 第六章：加州海岸（1） 　　二月的南加利福尼亚州，并不太冷，至少在沿海地区是如此。 　　较低的纬度保证了这里即便在北半球的冬天，也有相当程度的日照，再加上就近的东太平洋海面辅助蓄热，共同塑造了这里冬季也仍旧温暖的地中海气候。 　　宜人的气候，漂亮的海滩，方便的交通以及完善的城市建设，这里说是美洲西海岸最佳的度假场所也不为过，若是在往年，这里的沙滩上早就遍布前来度假，穿着沙滩裤与比基尼的男男女女们—— 　　假使没有战争爆发的话。 　　在吉翁公国悍然发动的不列颠计划中，被掷向地球的伊菲斯岛布满伤痕，因而在非洲上空发生了爆裂，分成三块； 　　其中一块，便落入了洛杉矶西南方向，不到150公里处的太平洋海面。 　　殖民卫星的大块碎片没有直接击中陆地是个好消息，但坏消息是，这种尺寸的天外来客，在地球的历史上平均每一千万年都未必能出现一次。 　　撞击产生的滔天巨浪席卷了整个加州的海岸线，百米高的浪潮从旧金山湾区涌入，浩浩荡荡地推倒大楼，铲平道路，一直深入内陆近百公里，接近内华达山脉的位置才停歇。 　　而在南加州，从洛杉矶直到圣地亚哥的沿海都市群更是损失最惨重的地区；在整个美洲都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都市区中，哪怕在这个太空移民的年代也有近千万人居住于此。 　　而现在，当狂暴翻涌着的海浪退去，这里只剩下遍地废墟—— 　　就连那庞大的海上霸主，驻泊在联邦海军圣迭戈基地的核动力航母，也犹如搁浅的巨鲸，在被巨浪推动着撞塌数座大楼后，留在了深入陆地超过800米的地方。 　　幸存的联邦海军官兵们欲哭无泪地瘫坐在一艘艘价值数十亿乃至上百亿的战舰残骸周围，绝望地填写着关于修复可能的报告书； 　　除此以外，他们还得检查这些战舰上的核反应堆，是否存在泄漏的可能，以免给这里本就难如登天的灾后救援和重建工作再添加一点挑战性。 　　除此以外，往日熙熙攘攘的繁华都市内，惟余一片死寂，直到城市的边缘——那里，市区中央的摩天大楼，渐渐转变为带有花园的洋房别墅； 　　哪怕同样被海水冲垮，市郊相对较为稀疏的建筑密度和更少的建筑碎片也为幸存者搭建帐篷提供了足够的空间，逝者已逝，但生者还要求生。 　　在这种规模的人祸面前，联邦陆军作为此地最有纪律性，建制保持的最为完整的团体，自然无法置身事外。 　　联邦陆军的工兵们虽然十分勉强，但仍在建筑废墟中迅速开辟出4条可供米迪亚（Medea）型运输机起降的简易跑道，让联邦政府的应急救援物资得以以每日数千吨的速度第一时间运抵此处。 　　 　　一顶顶军用帐篷被从封存的仓库中取出，一座座临时医院拔地而起，一份份原本为核冬天储备的口粮也得以重见天日。 　　以上种种措施，让此地在经历启示录级的灾难之后，秩序仍旧艰难地得以维持。 　　联邦陆军中将，驻扎在此地的北美战区第6集团军的新任司令，年近六十的瓦尔特·克鲁格站在自己的指挥车门外，看着眼前的遍地狼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前所未有啊…前所未有。” 　　现在已是夜间，但不远处简易跑道两侧的指示灯仍坚守着岗位，引导着运输机队昼夜不息地起飞与降落； 　　更远处，被铁丝网与机场隔开，在一座又一座荷枪实弹的哨塔的包围下的是联邦陆军修建的难民营，那里的营帐按军队规格建设，因而显得整齐有序； 　　同时在城市外不远处的海面上，停泊着来自亚太地区的‘广域静默’号航母战斗群，在运抵大量救援物资的同时，舰上的核反应堆也在为灾民安置营地提供着基本的电力。 　　但是那本就有限的营房，却被跑来作秀添乱的政客们，以及跟随过来宣传的媒体记者占据了相当一部分，其余的空间，也大多被与政府有关系的人所使用着—— 　　这帮人，自然不会真按照营房预设的居住人数那样和别人挤在一起，几乎都是一两个人占据了原本可以让四到八名灾民居住的房间。 　　‘一帮虫豸…’ 　　和这些人打交道，简直让克鲁格感到作呕； 　　他宁愿去翻看那些有关于理应贮满应急物资的仓库终于要派上用场时突然失火，或者是到自己手下那一个个师，旅的指挥部检查这里的军官从军校里除了怎么用刀叉吃饭外还学到了什么。 　　‘好吧，这些破事同样令人糟心。’ 　　克鲁格中将想着，自从他被调任至此后就没听到过什么好消息。 　　当然，即便现状已经这么糟糕了，但还有继续恶化的余地，克鲁格抬头望了一眼夜空；虽然昔日繁华的都市中万家灯火皆已熄灭，但在这漆黑的大地上，依旧难以看清群星。 　　原因是吉翁佬——现在吉翁公国的舰队把控着近地轨道，一边肆无忌惮地在地球上空布撒米粒子，模糊着星光，一边逐一剪除联邦在过去上百年间构筑的庞大卫星网。 　　吉翁公国军并不需要清理地球上空全部的卫星，那庞大的数量也足以保证他们绝无可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光是将轨道上那些尺寸较大的军事通信，侦查，以及导航卫星摧毁，就足够让联邦军的作战水平一下子倒退数十年。 　　‘如果吉翁公国要从轨道上空降至地面作战的话’，克鲁格中将抱着手，紧了紧衣领，‘还有什么地方，是能比受伊菲斯岛撞击灾害严重的加利福尼亚州更脆弱的目标呢？’ 　　按照宇宙军的说法，吉翁公国在与联邦宇宙军两度激战后，舰队损失也很严重，向地球投放部队的能力已经大幅度下降。 　　悉尼，巴拿马？几个同样受损害极为严重，同时又具有一定战略价值的地区出现在克鲁格中将的脑海里，哪一个会成为吉翁的第一个攻击目标？ 第七章：加州海岸（2） 　　“嗡嗡嗡——” 　　一架米迪亚型运输机，带着两翼翼尖外一闪一闪的指示灯，从克鲁格中将的头顶飞过，轰鸣的引擎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艺高人胆大的飞行员手里，这架米迪亚以不到100千米每小时的空速低空进场——对于传统的喷气机来说，这已经可以说是处于极为危险的失速状态了。 　　可是对于在轻载状态下甚至具有垂直起降能力的米迪亚型运输机来说，却并非如此； 　　这架米迪亚的机身下方，5具旋翼引擎正全功率地运作着，弥补着低速状态下机翼产生不了的升力，保持着基本的飞行可操控性。 　　最后这架米迪亚型运输机用称得上是蜻蜓点水的姿态，轻轻地擦到了简易跑道上，然后在三百米以内完全刹住停下，被缓缓引向卸货区。 　　‘还好，只要物资保证供应，那么局面就还掌控的住。’克鲁格中将想着。 　　尽管向周边内陆州的人员疏散，早在伊菲斯岛落地之前就已经开始，但此时加州本地仍有数百万灾民，滞留在简易安置区内，处于无家可归的状态。 　　陆上的物流，因为海啸对公路，铁路等基建设施的破坏，哪怕来自东面德克萨斯州与亚利桑那州的陆军工程兵部队已经介入，但短时间内还无法恢复； 　　加州本地的农业生产在大面积沿海平原和谷地被海水浸泡过之后，也难以指望。 　　从海路的运输则苦于港口装卸设施的全灭，以及被海啸退走时卷走的大量垃圾与建筑碎片堵塞了入港航道，满载着十数万吨救灾物资的巨轮只能停在外海上，由海军陆战队的气垫登陆艇一点点地转运物资。 　　现在，只有维持住由这座简易机场建立起来的空中生命线，才足以保证此地救灾工作的平稳进行。 　　“将军！” 　　一名年轻的联邦陆军准尉左臂夹着一块写字板，匆匆地走来，在克鲁格面前立定站好。 　　“将军，有加布罗总部发来的急件，需要您签收。” 　　少尉敬了个礼，将手中的文件递上。 　　“不要固守着你们在军校里的陈规！现在就已经算是在战时状态了，这里就是战区，不要随便对长官敬礼。” 　　穿着与一般联邦士兵一模一样的作训服，仅有在右臂的军衔章上显示着这是一位中将的克鲁格，对这名年轻的少尉，也没有表现出责怪的意思，反而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你是哪个陆军学院的？几几级？” 　　克鲁格接过了少尉手中的文书，翻看起来，确实是加布罗总部发来的命令，说是有新的试验装备部署至集团军司令部，能解决他眼下人手不足的问题。 　　‘装备怎么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克鲁格中将皱起了眉，他被调任到这里以后，感觉就是什么级别的军事人才都缺—— 　　军官，士官，士兵；没一样是充足的。 　　就在这种大范围受殖民地坠落波及的情况下，他手头上除了救灾任务，还肩负着将本地的国民警卫队纳入指挥链，同时动员一，二级预备役，并招募新志愿兵进入部队； 　　将理论上足够是他手下现役陆军人员数量几倍的人力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整训成合格的士兵。 　　“报告长官，我是东点军事学院，76级的！” 　　“76级，那你不应该是明年才毕业？” 　　“长官，东点军事学院原定于今年6月毕业的75级学长们已经全部提前毕业，分配到各个新建部队了；我们76级的也从中选择优秀学员提前毕业。” 　　年轻的准尉挺直了胸膛，让克鲁格中将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年刚毕业时的意气风发。 　　“好，好，那么装备呢，操作人员呢？” 　　“呃，长官，”准尉面露犹豫之色，“叉车马上就到，但好像并没有随行的操作员，我还特意问了送货过来的飞行员。” 　　克鲁格中将也感到奇怪，一纸公文就把装备搁在我们这儿完事，难道让我们自己研究装备怎么使用吗？ 　　“啊，长官，您看，送来了!” 　　克鲁格抬头望去，看见远处一辆叉车打着大灯，正朝这边驶来；而车头货叉上装载的——是一具棺材？ 　　克鲁格纳闷地看着叉车的操作员，将这么一口棺材留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呢？’他看了看立在地上的棺材，又看了看一旁，同样处于茫然状态的准尉。 　　【检查光缆连接…完好】 　　【检查通信质量…延迟处于允许范围内】 　　得益于联邦完善的地下通讯缆线建设，代理人得以将自己的心智，跨过数千公里，纵贯南北美洲的地下国防光缆，投射于此。 　　滑盖的棺材门发出细微的电机运作声，向上打开，棺材中，代理人睁开了她金色的双眸，只看见： 　　克鲁格中将拉着还愣住在原地的年轻准尉，一把把他拖回到指挥车后，将大半个身子掩藏起来，探出半张脸来观察着代理人。 　　“停一停，克鲁格中将，请您先不要急着招呼警卫员。” 　　瞬间理解了现状的代理人，只好举起双手，先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不介意的话，您可以把手中的文件从后往前翻，上面记录了足够证实我身份的信息。” 　　然而克鲁格中将根本没有在意代理人平和的发言，直接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对于他来说，从理应是装备的收纳柜中走出一个‘人’来还是太超出他所能理解的常规情况了。 　　‘法涅尔所长准是有什么大病，’代理人心里想着，从连线上机，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扇正缓缓向上升起的滑动门时，她就意识到了法涅尔所长恐怕又搞了什么奇思妙想： 　　要么，她被部署到此地的方式比较离奇； 　　要么，法涅尔给她即将到任部队的长官的通知比较离奇； 　　要么，两者兼有。 　　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被数把突击步枪同时指着的代理人面带不变的，足以让人放下戒心的微笑，保持着舒缓的语气说： 　　“克鲁格将军，您现在可以放心地去看一眼应该与我一同送来的文件了吗？” 第八章：加州海岸（完） 　　“所以，战术指挥机器人，连同智控军团中枢，代理人？” 　　克鲁格中将狐疑地扫了面前身穿黑白二色传统款式女仆装，黑色的长发盘成两个球形发髻，掩在洁白色喀秋莎后的少女…机器人。 　　“roger，roger？”旁边正围观着的年轻准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了一句出来。 　　“准尉，我很感谢你不惜耽误自己的时间，留在我这里待命，不过我现在并没有什么任务给你。” 　　克鲁格中将有些无奈地瞪了这个多嘴的准尉一眼，曾经也在军校任教的克鲁格对这些初出茅庐的菜鸟军官颇为宽容。 　　准尉虽然年轻，但还不至于情商低到听不出克鲁格的意思，“非常抱歉，下官告退！” 　　说罢便退出了房间，让克鲁格中将得以重新将目光转移到代理人身上。 　　“正是，”代理人恭恭敬敬地站好，“代理人，即日起奉命配属至第6集团军，向您报到！” 　　“稍息。” 　　克鲁格中将坐回到他的座位上，这一次，仔仔细细地阅读起那份关于代理人的‘使用说明书’。 　　‘无人化作战，这一天终于要到了吗？’ 　　克鲁格中将一边看，一边思考着；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概念，倒不如说四十年前他刚考入军校那会儿，无人化作战就被认为是未来战场的主流。 　　然而一直到现在，无人化仍旧只是‘未来’战场上的主流，抛开各种技术因素不谈，光是联邦军这几百万个等同于公务员的岗位编制，就是裁哪个都裁不得。 　　既然无法通过无人化来精简人员队伍规模，降低开支，没有战争压力的联邦政府自然对额外增加预算来制造无人装备不感兴趣。 　　‘不过，现在终于是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军事压力了吗？’ 　　克鲁格中将对使用说明上的内容在心中大致有了一个底，不过他还是抬头看向代理人，问道： 　　“就算你这么说，你的加入能给我的部队带来什么呢？” 　　这一段时间里，代理人也并没有闲着，她保持着身体，乃至眼珠静止不动，只有瞳孔不断地微调着角度，将克鲁格中将这小小的办公隔间收入眼底。 　　对，虽然贵为陆军中将，集团军司令，但克鲁格仍选择了空间有限的移动指挥车作为自己的办公地点，在指挥车上，他也仅仅占据了被屏风围出的一个小隔间。 　　隔间内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台电脑显示器，但屏幕是黑的；其余各处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质文件；桌子与屏风的间隙中，则摆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行军床。 　　而此时，指挥车上，很多位置都空着，只有几个年轻的尉官在外间操控着无线电台等通讯设备，保持着指挥部和下属部队之间的联络畅通。 　　‘你的参谋部呢？’代理人心中有了答案。 　　“克鲁格中将，我接受过全套的，陆军各兵种的指挥培训，并通过了全部三十一类额外的技术岗位资质考核，您可以指派我到任何岗位上工作。” 　　虽然这只花了代理人大约一周的时间，但学习时进行的演算与迭代次数可是个天文数字。 　　不知道加米托夫跟法涅尔所长进行了怎样的一番交流，在他来过之后，法涅尔不情不愿地解除了代理人的部分算量限制，并对她开放了不少联邦陆军的资料库。 　　“指挥培训，你在哪所军校里学习过吗？” 　　克鲁格眉头一挑。 　　“不，我接受的全部培训都是在线上数据库中进行的。” 　　代理人轻轻摇了摇头，发展到今天，联邦各军种都建立了完善的培训资料库和对应着各兵种专业的线上课程系列，对于她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那可不算完成了军官培训，光是看几节线上课可并不足以学到联邦军军官技能的全部。” 　　“或许如此…你不妨先将指挥部中一些简单的参谋纸面工作交给我，考验一下我的能力？” 　　“嚯，那么——” 　　克鲁格中将在手边的文件堆里翻找了一下，抽出一打纸； 　　“——这个第47机械化步兵旅和国民警卫队第6,18步兵旅移防的机动计划安排，外加上途中的突发情况预案，你做一下，明天下午之前交给我？” 　　克鲁格中将试探性地问道，如果从头开始写的话，这个工作量对于一名人类参谋来说可不小，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深夜时间了。 　　代理人接过了文件，看了一眼，将上面的文字全部扫描，然后迅速地翻到下一页，几下便做到将相关的部队情况，路况等已知信息了然于胸。 　　“吱——咔，唰，唰，唰……” 　　“嗯？什么玩意儿在响——” 　　克鲁格中将回头望去，只看见立在旁边角落处的打印机开始了工作。 　　“好了，克鲁格中将，”代理人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将打印好的文件取出，码整齐，交到中将的手里； 　　“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写这种文件，还请您指正。” 　　虽然是第一次写，但已经读完了联邦陆军资料库中归档的无数同样体裁文件的代理人，不敢说自己做的纸面工作有多么优秀，但该有的内容绝对都有—— 　　而且还按照她在宇宙中在米粒子干扰条件下与扎古作战的经验，稍微添加了一点私货进去。 　　克鲁格中将难以置信地接过了计划书，翻来过去地看了几遍，最后颤抖地将文件放进桌面另一角，上面写着‘已完成’的塑料筐里，让筐中浅浅的一层文件堆稍微增高了一点。 　　克鲁格抬起头来看着代理人： 　　“不…该怎么说呢，以严格的标准来看，有些点确实还值得商榷，但毫无疑问已经是足够用了…你不会是在哪抄的吧？” 　　‘我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从字典上抄的。’代理人在后台表示，这又不是写论文搞创新，这么一个格式固定，内容也相当定式的应用文，查重率低了反而说明问题。 　　“中将，我保证上面的内容，都是结合了眼下加州的受伊菲斯岛撞击波及后的现状来完成的，具备实际中的可行性。” 第九章：死从天降（1） 　　“不——我只是，真的没想到，那么这一份新设第7-9号新兵训练营的建材，装备及人员调配的规划？” 　　无比后悔将自己身边几位信得过的参谋军官全都外调到下级各部队去掌握情况，进行协调的克鲁格中将满眼期待。 　　代理人一边翻看着需求，一边连上了此地联邦军的指挥数据链，在其中搜索着可能有用的情报；在几秒的时间内，她已经检阅了数千条相关信息。 　　再想要做得更好的话，就必须亲身实地地去考察训练营的选址，去与教官人选面谈，这些经历，是依赖于线上数据库的代理人所欠缺的。 　　“咔，唰……”指挥室角落里的打印机又开始响了。 　　这次克鲁格中将再也坐不住了，他急匆匆地从桌面上抱起一摞标记着‘待办’的文件，站到了代理人跟前； 　　“那这些？” 　　“给我15分钟。” 　　代理人大致估算了一下克鲁格中将手中文件的厚度，参照这里打印机的效率，给出了一个预估所需完成时间。 　　“不过您不需要纸质版的话，还能再快一点。” 　　克鲁格中将犹豫了一下，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直接把自己从这无尽的行政管理的书面工作中解放出来，将更多的时间拿去勘察这里灾后的地形，去掌握一线士兵的状态和需求。 　　这个想法真的很诱人，他一直在联邦军中提倡岗位分工改革，让指挥岗位上的人专注于作战指挥，而不是整天坐在办公室中批阅其它方面的文件；不过他最终还是拒绝了诱惑，毕竟—— 　　“要签我名字的东西，我再怎么说也得看一遍；没关系，这样的处理速度已经大大超出我预料了。” 　　“理应如此，克鲁格中将。” 　　‘令人感慨，我至今遇到的联邦军军官，似乎都格外称职呢。’代理人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情感，配合着克鲁格中将处理司令部中积压的各项工作，直到—— 　　“呜————” 　　长鸣的空袭警报声响起。 　　此时，大约在地球表面上空250km处的吉翁近地轨道舰队，沿着预测好的接近轨道，打开了投放舱门。 　　“动作都麻利点，快快快！你们可得要习惯这样的任务，以后我们可是会经常这么干的！” 　　穿着宇航服的吉翁士官，看着舱门外蔚蓝色的地球，一边抱着欣赏的心态，一边毫不留情地按下松开紧锁挂扣的电钮。 　　数百颗重型炸弹从帕普亚级运输舰的货舱中滑出，在小号反推引擎和大气摩擦阻力的共同作用下，渐渐坠向地球。 　　这些炸弹每一颗都重达数十吨，不过与大气圈内使用的炸弹相比，它们大部分的质量都由抵御进入大气层后摩擦受热的外壳组成，真正装药的质量比例相对较小。 　　不过哪怕是一颗实心金属球，在这个高度上落下去，只要是保持完整地撞击地面就足够造成相当的损害了，这是掌握了制宇权一方天然的优势。 　　由4艘帕普亚级运输舰外加3艘护航的姆塞级轻巡洋舰，吉翁公国这样的低轨道打击舰队可以在两个小时内便绕地球旋转一周； 　　换句话说，他们每天都会在联邦地表的重要城市和军事基地上空经过十余次，然后在某一刻突然发动攻击，将数万吨的炸弹倾泻到联邦军的头顶。 　　掌握着制宇权的吉翁公国同时也控制轨道上米粒子散布的区域和时机，吉翁的侦察部队可以从太空中将联邦军在地表的部署看得一清二楚，但联邦却很难及时掌握吉翁舰队的动向。 　　“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在批阅代理人完成的文字工作时，还显得有些昏昏欲睡的克鲁格中将一下子跳了起来，赶紧将手中的报告撂在一边，逃似得冲向通讯室。 　　“报告中将，是北美防空天司令部发出的警报。” 　　通讯员让出位置，给凑过来的克鲁格中将展现屏幕中的警示信息。 　　“从轨道上直接发动的空袭，米粒子散布正在中高空扩散，预计攻击目标，北美洲西海岸？” 　　克鲁格中将的拳头握紧了，虽然在联邦宇宙军败退的那一天就有所预料，但当吉翁肆无忌惮地在头上拉屎的这一天发生时，他还是没法忍住对宇宙军同僚的怪罪之情。 　　“克鲁格中将，按作战条例的话，您现在应该转移司令部，或者就地进入隐蔽状态了。” 　　如影子般无声地跟在克鲁格身后的代理人提醒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克鲁格想到不远处仍灯火通明，昼夜不停地转运物资的机场，以及周边密集的灾民安置营地，真按照战区内的标准来说这是找死—— 　　他所率领的联邦陆军正尴尬地处于作战任务和救灾任务的叠加态当中。 　　“不管怎么说，给我接集团军直属防空部队。” 　　陆军基本的野战伴随防空，对这种从轨道上发起的，末端速度可以与洲际弹道导弹比拟，达到高超音速的打击往往是无能为力的； 　　不过到克鲁格中将的集团军一级，还是有些所属的战区防空部队或许能与更高级别的国土防空配合，参与到对轨道轰炸的拦截任务中。 　　在多个地点集结的联邦军防空部队严阵以待，远程防空导弹的发射箱已经高高竖起，只待指挥官的一声令下，便会有数百道利剑直刺云霄。 　　今日加州上方的夜空中，不时有‘轰隆’的雷声炸响。 　　‘形势很严峻。’ 　　这一点无论是从克鲁格中将的脸上，还是从指挥数据链中汇总的信息，都不难看出。 　　虽然目前为止联邦军的拦截是卓有成效的，已经在中高层大气圈中拦截了多个目标，但吉翁军投放的炸弹中，显然是包括大量的米粒子干扰弹，它们正一点点地压缩着联邦防空部队的视野和反应时间。 　　从最初的250公里，到现在不到25公里，越来越逼近联邦军反应速度的极限。 　　克鲁格中将的指挥车内，除了代理人以外的众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紧张地关注着空中的新动态。 　　“结束了吗？” 　　一名通讯员看足足有两分钟不再有新的目标从干扰区冲出，舒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个硕大无比的信号源出现在雷达的屏幕上。 第十章：死从天降（2） 　　这是一枚直径达到20米，质量接近十万吨的重金属棒，它被整流罩和隔热瓦包裹着，从月面都市格拉纳达附近的大型质量加速器射出—— 　　这原本是一种用于将月球上开采的矿物快速转移到建设中的殖民卫星群附近的运输手段，但现在，在吉翁公国的占领下，它被改造成一种比直接砸下殖民卫星威力更受控，也更精确的攻击方式。 　　现在，留给联邦防空部队的只有不到10秒的拦截时间，而他们确实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最好： 　　从地面升空的，还有海面上联邦海军战舰发射的拦截弹准确地命中了快速坠落中的重金属棒，可是这对实心的纯动能弹的效果微乎其微。 　　带着与空气剧烈摩擦的火光，这颗‘流星’划过了天空，坠向洛杉矶市区的废墟。 　　“全员卧倒！抗冲击准备！” 　　克鲁格中将的反应是最快的，他第一时间一手捂住脑袋，另一手想要拉着代理人卧倒；代理人及时地配合着趴下，不然克鲁格还真按不动她。 　　随后还是老三样，重金属动能弹触地爆炸瞬间产生的高温，地震，与冲击波——只不过与此时刚刚经历过殖民卫星碎片落下的加州居民来说，这场面真的不算大。 　　当外面剧烈的震动终于停息下来时，代理人已经通过本地联邦军的数据链得知了吉翁这次轰炸的结果—— 　　前期在轨道上空投放的数百枚炸弹只有寥寥十余枚成功地砸到了地上，但其中只有1枚命中了灾民安置区的一角，似乎对强行霸占这里的政府权贵们造成了伤亡； 　　而后面那一枚似乎被吉翁公国当做杀手锏的重金属动能弹，错过了建设在城市郊区的联邦军营地，击中了洛杉矶市中心的位置，重新把数个街区的废墟又摧毁一遍。 　　不过考虑到之前落在加州附近海面上的殖民卫星碎片，原本可是瞄准着位于南美洲大陆上的加布罗落下的，吉翁这次的攻击精度方面的提高显而易见。 　　“司令，司令！”警卫员们从门外冲了进来，“您没事吧？” 　　不过此时克鲁格已经从地上被代理人搀扶了起来，正拍打着自己膝盖上的尘土，嘴中骂骂咧咧： 　　“[地球脏话]，我真是信了外交部那帮家伙签《南极条约》的邪，这种武器还不算破坏条约的吗？” 　　“从《南极条约》的原文来看，还真没明确禁止——这取决于我们能否将刚刚那种打击认定是可与殖民卫星坠落相比拟的大质量兵器。” 　　代理人接过话来，在指挥车一侧的显示屏幕上打开了由联邦军防空部队所拍摄到的影像： 　　与之前落下的，多是板状，片状结构的殖民卫星碎片相比，这次吉翁军投下的质量炸弹尺寸明显要更小，但却是由高密度的重金属构成，而且有着接近于子弹弹头的圆锥形外观。 　　不难看出这枚质量炸弹的外形是为了降低空气阻力而精心设计过。 　　“算了待会儿再说……我没事！”一边向冲进来查看的卫兵示意，克鲁格中将扯下了挂在门边衣架上的头盔，一边走向门外，“受损情况如何？我要去那个撞击坑观察一下。” 　　“还好，目前只收到了一枚炸弹命中造成伤亡的报告。” 　　代理人抬手指向营地的另一边，那里正袅袅升起着黑烟，在固定基地这种通讯网络连接较为完善，并且有着相应电子战设备的地方，代理人完全可以做到同时监听联邦军所有的无线电频道—— 　　无论它们是连入克鲁格中将的集团军级司令部，还是更下级部队之间的联络，譬如说一个作战小组内部使用对讲机进行的通话。 　　这也可以解释联邦陆军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如同宇宙军那样，下定决心效仿吉翁公国装备主动释放米粒子的设备； 　　宇宙军的舰队自己散布米粒子，还有着战舰与战舰之间的指向性激光通讯勉强可供使用； 　　但是在地面上的陆军，受地球曲率，天气状况等的影响，没了无线电，那就真要倒退回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指挥部走到哪，电话线铺到哪的技术水平了。 　　近地轨道上，吉翁公国的舰队也在评估本次打击的效果。 　　“可惜了，稍微歪了一点。” 　　本次轰炸舰队的旗舰，一艘姆塞级的舰桥上，来自月面格拉纳达基地，负责校准打击轨道的技术上尉摇了摇头，在手中的平板电脑上写下几行记录。 　　“对装甲目标的杀伤半径达到1公里，对软目标的杀伤半径可以达到5公里。” 　　“而且这应该还是有大量城市建筑废墟，阻挡了一部分冲击波后的结果吧？” 　　姆塞级的舰长补充了一句。 　　“是啊，如果是在更加空旷的地方命中效果会更好；真是惭愧，没想到本次作战唯一取得命中的还是贵部的炸弹。” 　　技术上尉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回去后还得重新优化整流罩的空气动力学设计，和在大气层中的飞行轨道预测模型。” 　　“哈，命中的联邦兵营的那一发吗？我们也只是扔下去的够多而已，用这些铁炸弹来和联邦精密的拦截导弹对拼，我们可不亏。” 　　姆塞级的舰长哈哈一笑，下令舰队开始加速，脱离近地轨道，向吉翁公国在L5拉格朗日点的小行星要塞，所罗门驶去。 　　这样由数艘姆塞级轻巡洋舰和帕普亚级运输舰组成的轨道轰炸舰队，吉翁公国还组建了四支，配合着格拉纳达基地的质量加速器—— 　　一次性就可以向地面倾泻十数万吨以上的炸弹，哪怕是装药比例很低，命中率和以往的精确制导炸弹也没法比，也足够让地面上各个固定基地中驻防的联邦军叫苦不堪了。 　　这些轨道轰炸舰队，将在吉翁的地球攻击部队正式发动大规模空降之前，持续地破坏联邦各大空军基地，交通枢纽，军港，军工业厂房等等战术目标； 　　尽一切可能地阻挠联邦军的军备生产和兵力调动，使联邦军难以达到原本计划中的军事动员进度。 第十一章：死从天降（完） 　　“是！” 　　门口的卫兵小跑着到一边去集结克鲁格中将的警卫队，两辆M353A4 ‘寻血猎犬’式气垫悬浮装甲车正在发动引擎； 　　哪怕到了UC纪元，这个地区的地方议会依旧选择不禁止民间持枪，在这样一个灾后的环境下，哪怕是穿着军装的士兵也得小心行事。 　　“还愣着做什么？” 　　克鲁格中将又摘下一顶钢盔，回头看向代理人，伸手递向她；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参谋副官了，跟上！” 　　代理人接过了钢盔，手指微微用力，感受了一下这顶头盔的硬度——搞不好还没有她的脑壳硬，不过她也没必要因此拒绝克鲁格中将的好意。 　　幸亏这顶头盔的尺寸足够大，代理人只需要稍稍调整一下头上发卷的位置，便能塞下。 　　克鲁格中将身手敏捷地从朝后的开口跳上了悬浮装甲车的运兵舱，随后，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员也跟了上去，落在最后的警卫员看到代理人，友好地伸出了一只手。 　　“呃……代理人，小姐？” 　　“叫我代理人就好，没事，请您稍微让开一些。” 　　代理人摆了摆手，示意那名还不明所以的卫兵躲开；紧接着，她提起裙角，轻轻一跃—— 　　“哐！” 　　悬浮着的‘寻血猎犬’猛地向刚刚踏上车的代理人一边倾斜过去，让尚未坐下的警卫瞬间失去了平衡，向外跌倒过去。 　　代理人稳稳地站在车厢的边缘处，用一只手就拎住了没站稳的警卫。 　　“抱歉，让我往中间坐一点吧，这样悬浮车也好保持平衡。”在警卫员们敬畏的眼神中，代理人走进了车厢深处。 　　此前，被人动用了叉车才搬下飞机的代理人，是字面意思上的钢筋铁骨——她那口看起来像棺材一样的包装盒反而没多重。 　　两辆悬浮装甲车，呼啸着跨过城市废墟，向刚刚吉翁公国质量弹的命中撞击坑驶去。 　　路上，克鲁格中将也给代理人讲解了一下第6集团军当前的部署： 　　第6集团军理论上负责加利福尼亚州，俄勒冈州，华盛顿州三个沿太平洋地区的防务，不过其兵力大多集中在加州一地。 　　在地球联邦成立前，加州就是第一梯队顶尖水平军事强国的领土，而且也是整个美洲西海岸军事基地最密集的地区，因此哪怕本地已经数百年没有遭受过战火，仍驻留着相当数量的常备陆军。 　　两个装备着M61A5式主战坦克和步兵战车的重型装甲合成旅，四个依靠轮式装甲运兵车车族的中型合成旅，以及联邦进入战时状态后被纳入陆军指挥序列的六个国民警卫队机动旅—— 　　这些就是第6集团军在加州拥有的，超过5万人的正面兵力；除此之外当然还下辖了许多诸如防空，战术导弹，情报，后勤补给，陆军航空兵等等其它类型的部队。 　　 　　这使得联邦地球军在此地拥有超过10万人的总服役人数，而且若不是因为殖民卫星碎片撞击所产生的大海啸让大量的海，空军人员被转移，这个数字还会更大。 　　“呲——” 　　‘寻血猎犬’在眼前这个覆盖了数个街区的撞击坑前停了下来，警卫员们率先跳下车去，散开去占据四周的制高点，开始戒备。 　　随后，克鲁格中将和打着手电的代理人也在这一片废墟中下了车；看着眼前边缘处仍有星星火点的巨大撞击坑，克鲁格脸色凝重。 　　或许与摧毁了整个悉尼的殖民卫星碎片相比，这个坑似乎还算不上巨大； 　　可是对于克鲁格中将这样的陆军指挥官来说，这样的打击范围若是刚刚命中了他司令部所在的机场附近，已经足够抹除整个营地了。 　　“杀伤能力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就是吉翁这种攻击所能发动的频率和精度了吗？”克鲁格中将喃喃道。 　　“司令，这样的攻击似乎并非来自吉翁近地轨道上的舰队。” 　　结合着上辈子记忆已经猜到这种质量弹发射原理的代理人，适时地接上了话；作为宇宙军最先应用的人工智能，她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克鲁格中将回想起空袭过程中的细节，点了点头： 　　“现在看来，吉翁从低轨道上发动的轰炸反而像是在给这发质量弹作掩护；那这样的话，它究竟是来自哪里……？” 　　看着还没开窍的克鲁格中将，代理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联邦陆军的战术体系中从未考虑过在失去制宇权的情况下作战。 　　若是在战争爆发之前有人说，联邦陆军应该考虑怎样防备来自地球轨道上轰炸和空降，一定会人被嘲讽： 　　“你在准备和外星人打仗吗？” 　　“克鲁格司令，这样的攻击恐怕是吉翁利用月球上的质量加速器，发射出当地经过粗糙冶炼过的金属棒。” 　　“那么这样的攻击吉翁能重复吗？多久能发动一次？” 　　克鲁格中将对于超出他理解范围的问题，丝毫没有不懂装懂的意思。 　　“很难说，但理论上限非常高，克鲁格司令。” 　　代理人摇了摇头，这确实是非常现实的问题——在宇宙纪元大开发的鼎盛时期，地球圈内殖民卫星的数量几乎是以平均每年4座以上的速度进行增加； 　　而建设殖民卫星的各种材料，从金属外壳到内部的岩石土壤，几乎都无一例外地出产自月球，这意味着整个月球每年都要冶炼并输送百亿吨数量级的矿物到地球轨道上各个Side殖民地群的位置上； 　　这可怕的数字哪怕是平摊到每一天，局限在被吉翁公国占领的格拉纳达一座月面都市，依旧可以达到十万吨数量级以上的质量发射能力。 　　也就是说，刚刚这样的战术打击，吉翁公国可以天天，甚至一日多次发动。 　　“那样就麻烦了啊。” 　　克鲁格中将抿着嘴，抬头望向晦暗不明的夜空，思考着最坏可能下的后果。 　　论及防空能力，克鲁格中将所在的加州地区放眼全球都是顶尖的，在其它地区，哪怕是吉翁近地轨道舰队所实施的‘掩护性质’的轰炸，都有可能造成极大的损害。 　　“我们必须改变思路了。” 第十二章：最后机会（二合一） 　　宇宙纪年七九年，二月的最后一天（U.C. 0079.2.28），洛杉矶西北方向，5号州际公路。 　　修建在山谷间的公路两侧，停满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联邦陆军车队；包括61式主战坦克在内平时难得一见的各式军用装甲车辆，现在正如同车展一般，大规模地亮相。 　　两边的制高点上，还有小股驾驶着越野机动车的联邦步兵正在警戒。 　　自从吉翁公国骇人听闻的轨道轰炸开始之后，克鲁格中将不得不下令所属陆军各部队全部转为机动状态，随时准备放弃固定基地，转移出吉翁的轰炸范围。 　　尽管加州不是地球上唯一遭到轰炸的地区，但克鲁格中将坚信，这里是最有可能成为吉翁军空降的位置之一，发布了强制疏散一般民众的战争预警，将原本滞留于此的数百万灾民在几周的时间里全部遣散。 　　原本作为他集团军司令部的简易机场，以及周边的兵营和难民安置所，在上周的对加州地区的第三次轨道轰炸中被吉翁来自月面的质量弹正中，变成了一个直径数公里的大坑； 　　也幸亏克鲁克中将的警觉，在这次轰炸中，联邦军依旧保持了较小的伤亡。 　　现在只有少数工兵部队回到了跑道，试图把坑填上，或者在周边被撞击产生的冲击波夷为平地的废墟上，再清理出一块可供陆军航空兵的旋翼机垂直起降的停机坪。 　　而克鲁格的司令部，以及原本驻守在附近的联邦陆军第17装甲旅，第47机步旅，则一同转移到了洛杉矶市区西北方的圣塔克拉利塔市（Santa Clarita）与棕榈谷镇（Palmdale）之间的公路上。 　　 　　 　　克鲁格的指挥车前，几名工兵正在连接着缆线。 　　为首的工兵中尉小心翼翼地剥开从附近山上的防空雷达站牵出来的光缆，让其中包裹着的光纤露出，再接入专用的续接盒，连到指挥车上。 　　工兵中尉对着正从车上向外张望着的通讯兵举了个大拇指： 　　“搞定了，你们试试！” 　　“Ok！”通讯员扭头跑进指挥车内间，倒也没急着去检查数据链的接入，反而看向了倚靠着车厢，宛如木偶般静止着站立的代理人。 　　稍后，代理人的金瞳亮起，木偶重新活了过来。 　　“数据接入正常，校正时区……完成，很高兴再见到您，克鲁格中将。” 　　远在加布罗基地的代理人重新将这具身躯纳入掌控，向面色有些憔悴的克鲁克中将行了个礼。 　　“怎么样了，总部是怎么回复的？” 　　克鲁格中将焦急地询问道；在知道代理人可以同时存在于加州与加布罗两地之后，克鲁格便将代理人当做传声筒，直接向位于加布罗的联邦军总部打报告。 　　“克鲁格中将，我应该提醒过您，您目前的行为属于越级上报；”代理人颇有些无可奈何地张开了嘴，“总部中已经有人对您颇有微词了。” 　　她倒是能理解此时克鲁格中将的急躁，毕竟在她的记忆中，加利福尼亚确实是吉翁公国大规模空降的位置之一。 　　而此时仅根据自己的经验和现状便做出了同样判断的克鲁格中将，内心的焦虑便不难理解了，尤其是现在联邦陆军整体上仍认为吉翁公国在短时间内，是不敢空降到地球表面作战的。 　　“所以加布罗同意我的增援请求了吗？” 　　克鲁格中将像是完全没听到代理人的提醒一样，自顾自地追问着。 　　“很遗憾，”代理人摇了摇头； 　　“加布罗总部批示，让您依照当前指挥序列，向您的直接上级，北美战区司令部请求增援。” 　　“[地球脏话]北美司令部要是给增援我还会越级打报告到加布罗去吗？说到底他们就是认为吉翁公国会蠢得跟他们一样，在《南极条约》签订了之后才开始为地面战斗做准备……” 　　克鲁格中将骂骂咧咧地转过了身，双拳重重地砸到了一旁的地图台上；目前，联邦地球军中的主流认知是《南极条约》的签订挫败了吉翁试图速战速决的愿望； 　　吉翁公国正应该重头开始准备一场延长的战争，所以最早也得今年4-5月之后才有可能准备好大规模地进入地面战场； 　　而现在，吉翁频繁的轨道轰炸也被认为是吉翁在试图打击联邦的进行长期战争的潜力，正说明着吉翁短时间内不会有大规模的空降行动。 　　“哪怕现在加州的联邦军兵力密度已经很高了吗？” 　　代理人也迈步上前，站在克鲁格中将身侧观察着地图上联邦地球军的兵力部署； 　　没办法，地球表面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正在动员，飞速扩张中的联邦陆军分散开驻守在各个地区之后，几乎每个地区都显得兵力有些单薄。 　　面对着将要从天而降的吉翁公国军，地球上没有前线与后方之分，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成为吉翁的降落点。 　　“哼……处处皆备，则处处皆寡！” 　　克鲁格中将念叨了一句古话，手中的指挥棒在地图上的加州附近圈动了几下；从地图上不难看出，星星点点的联邦陆军正均匀地分布在北美洲的各大城市附近； 　　而加州，已经是军事部署相对密集的地方了。 　　“拳头攥起来才能打疼人，加州这里都被炸了三次了——原本这里的大部分军工厂和造船厂都在沿海，已经被殖民卫星碎片砸出来的海啸吞没了，吉翁仍持续地轰炸这里，还能是为了什么？” 　　接通着数据链的代理人，扫了一眼新收到的通知，轻轻地歪了歪头。 　　“不过，克鲁格中将，您期盼的增援似乎有了，但只有一点点。” 　　“嗯，是哪支部队？” 　　“他们的指挥官似乎正要来报到了。”代理人抬起了头，视线穿过头顶的天花板，望向天空；旋翼运输机引擎的轰鸣声，正渐渐变响。 　　注意到代理人的视线的克鲁格中将，也察觉到了天空中传来的引擎声； 　　“警卫员！” 　　克鲁格中将高喊着，“是哪来的飞机？” 　　“报告司令，不是敌人……[地球脏话]！有人跳下来了！”警卫的回话变成了惊呼。 　　第2游骑兵营的营长，弗德里克（Federico Czariano）少校（注1）牵着绳索，从在低空悬停着的旋翼运输机上一跃而下。 　　听着下面联邦陆军一般士兵的惊呼声，穿着动力外骨骼的弗德里克少校露出了自满的笑容，以超人般的姿势重重地砸到了路中间。 　　“怎么回事？” 　　克鲁格中将皱着眉头，走出指挥车，他内心里对士兵们这种大惊小怪的态度是十分不满的： 　　此事若是平平无奇，那就应该各司其职，继续完成自己当前的任务； 　　若是有异常情况出现，那也应该立即做出适当的反应，无论是拉响警报，还是寻找掩体躲避； 　　像现在这样一个个地站在原地仰头看热闹算什么样子？ 　　这一点上，代理人也是相当认同的；她在联邦陆军这里，哪怕是职业的常备陆军，也很少能看见具备‘军人气质’的士兵—— 　　大多数联邦士兵还没有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一般的政府雇员不同，从事的是一个肩负责任重大，一个需要牺牲生命，用鲜血换来荣光的职业。 　　他们大多只是为了寻求一份能让他们和家人一同留在地球的体制内工作罢了。 　　“喂，这里就是第6集团军的指挥部——” 　　用着骄横的口吻，弗德里克少校向着那名从指挥车中走出的联邦士兵发问道； 　　但紧接着，随着距离的靠近，他才注意到那穿着一般军服的中年男人肩上的三颗将星，和臂膀上的代表着中将的徽记；弗德里克少校神色一凛。 　　“——抱歉，克鲁格中将，下官是弗德里克，第2游骑兵营的营长，奉陆军特种作战司令部调令，现接受第6集团军的指挥。” 　　弗德里克暗自叫苦，他哪里知道他的新长官竟然是如此一个务实的人；他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会穿着军靴与作训服，扎着携行具，而不是一身精致皮鞋与笔挺军礼服的联邦将军。 　　但克鲁格中将并没有在意他的不敬，反而在第一时间内将负责司令部警卫工作的连长叫了过来： 　　“为什么能让这架旋翼机突防到司令部的上空？” 　　看着仍一脸迷惑，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误的警卫连长，克鲁格中将的话音里压抑着怒火。 　　“呃……我看是友军的识别信号……” 　　“那也应该通讯呼号让它在[地球脏话]指挥部的警戒范围外停下，还是说报备航线的时候就允许它在我们指挥部的头顶上低空通过了？” 　　警卫连长还想着辩解，但看着克鲁格中将脸上已经掩藏不住的愤怒，他还是明智地闭嘴了，略带些不服气的敬了一个礼： 　　“……中将，那我去集团军部直属防空部队检查一下？” 　　克鲁格中将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去，然后才转向被晾在一边的弗德里克少校。 　　“不错，真不愧是游骑兵部队的精英，超低空飞行，索降，随随便便地就渗透到我指挥部的周围……” 　　弗德里克少校一时不知道眼前的集团军司令是在讽刺他还是在夸他；克鲁格脸上的赞许竟然不像作伪。 　　“……但下次再这样，我可是真会下令开火的。” 　　“抱歉，司令，我见到的许多其它陆军长官都是喜欢看我们特种部队拉风的出场的，而且这样就会被震撼到，因此高看我们——我以为您也是那种人。” 　　弗德里克少校潜意识地认为他应该在眼前的这名颇为与众不同的中将面前说实话。 　　听见其他陆军长官，克鲁格中将像是对他同僚表示不屑一般地哼了一声： 　　“想被高看？” 　　克鲁格打量着眼前精悍的游骑兵营长，目光从他健硕的体格，自信的眼神，手指上厚厚的枪茧一一扫过； 　　“我不会以普通部队的条条框框去约束你，但我会要求你依靠最少的支持，去完成最艰巨的，那些普通部队没有能力完成的任务，你，做得到吗？” 　　“我求之不得。” 　　将前来报到的弗德里克少校打发走，克鲁格重新回到了他的指挥车上，口里不住地嘟囔着： 　　“嘿呀，游骑兵，但说到底还是一个轻步兵营，外加一个一看就是刺头的营长；再加上你这个智控技术验证大队，上面倒也真会打发人。” 　　“可我看弗德里克少校对您很是信服。” 　　代理人开口了，那些能让她学习到新知识，让她的能力得以拓展的人类个体，都是值得她重视的；克鲁格中将就是如此，而弗德里克少校，似乎也有这种潜质。 　　“不是说不行，弗德里克这个人我有印象，他在中东那边执行过打击分裂势力的特种作战任务，是少有见过血的务实联邦军官……” 　　克鲁格中将有些踌躇，游骑兵确实是北美战区中有数的精锐陆军特种部队，他们能完成的任务，一个齐装满员的装甲师都未必能做到。 　　但是，克鲁格不认为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是联邦陆军习惯的那样，在充分的空中和远程炮火支援下，用少数精锐部队外科手术般精准地打击反联邦的地方独立武装。 　　“我明白了，克鲁格中将，确实有积累了许多治安战实战经验的部队，在与实力相当的对手作战时反而表现得更差的例子存在。” 　　代理人凭借着这些天来对克鲁格中将的了解，读懂了他的表情。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特战部队是利刃尖刀，对准敌人的咽喉是能一击制敌，可要是轻敌大意了，他们自身也是非常脆弱的。” 　　“另外，我也可以帮助进行指挥部的警备工作，您有需要吗？” 　　克鲁格中将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与代理人的初见时听到这句话，他是不会信任一个AI来负责他指挥部的安全的； 　　但是现在听到这话，他反而要为他的警卫连长丢掉工作而担心了； 　　“给他一次机会吧；代理人，人类是需要时间，需要通过犯错来成长的；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我也是。” 　　代理人认同似的点了点头；只不过她是从训练数据库中数不胜数的案例中学习的经验教训，而且，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第二遍。 第十三章：向地球进攻（1） 　　近地轨道上，吉翁公国的宇宙攻击军司令，多兹鲁·扎比豪气冲天地看向点缀着白云的蔚蓝色地球；在他的身后，一支庞大的吉翁舰队正在缓缓航行。 　　乍一看，吉翁公国舰艇的数量难以置信地多——甚至多于地球联邦投入到哈特会战中的第1联合舰队； 　　但若是仔细分辨的话，除了少数墨绿色涂装，安装有炮塔的吉翁战舰以外，这支舰队中的大部分，都由各种经过简易改装的民用货船组成。 　　除了在本土征用了所有规格足够的民船以外，吉翁公国还以‘对惨遭联邦核打击的殖民卫星进行人道主义救援’为由，从Side 5，Side 6和月面都市等地球圈中保持着中立的地区强行‘租借’了大量运输舰。 　　而这些‘人道主义救援物资’，现在都出现在了近地轨道上。 　　“多兹鲁总司令，舰队正在进入投放轨道！” 　　舰桥中的协调军官，向多兹鲁报告道；从舷窗外看去，庞大的吉翁空降舰队，正迟缓地转变阵型，舰船之间，还有星星点点的扎古尾焰，正来回地传达指令，指挥民船行进—— 　　那些征用的民船基本上都没有安装在米粒子干扰范围内的通讯组件。 　　“太慢了！” 　　多兹鲁·扎比不满地说，可是他转念想到那些来自其它殖民地，被强行征入空降舰队的民船船员，实在无法苛责他们，又无可奈何地转向舰队参谋： 　　“阵型还要有多久才能转变好？” 　　“1小时15分钟，多兹鲁司令，已经命令待机中的MS部队去协调指挥了；来自格拉纳达的质量弹预计还需要1个小时着弹。” 　　经历了在哈特的一番血战之后，幸存的吉翁舰队军官也成长了许多。 　　‘但这种规模的战役协调，对于吉翁公国的参谋部来说，还是有些过于复杂了。’多兹鲁在心中想着。 　　在吉翁公国的原计划中，空降部队应该与质量弹和轨道上投放的炸弹一同进入大气层，随后空投舱在大气层中慢慢减速，在轰炸之后紧接着着陆，收割被炸的晕头转向的联邦陆军。 　　而从月面都市格拉纳达提前数天发射的质量弹，现在已经处于不可操控的状态，也只好随机应变了。 　　“有发现联邦宇宙军舰队的踪影吗？” 　　这是多兹鲁心头的另一根刺，在数天之前，负责对月神2号进行监视与封锁的吉翁舰队就传来报告说联邦宇宙军仍不安分，似有大规模舰队活动的迹象。 　　之后，吉翁的封锁舰队一度与联邦宇宙军的舰队有小规模的交火，但最终还是在米粒子迷雾中跟丢了联邦的舰队，只知道联邦舰队最后曾分兵行动。 　　而现在，离开了月神2号的联邦舰队依然不知去向；在有那么一瞬间，多兹鲁是有些后悔的，应该让他的宇宙攻击军去一同封锁月神2号的。 　　现在月神2号就是联邦在宇宙中唯一的军事存在，只要彻底封锁了那里，根本无需像现在这样，本土要留舰队保护，降下地球的运输船队也要舰队保护。 　　但下一刻，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那可是基西莉亚的突击机动军抢下的任务，除非他们主动开口请求，他是绝对没有必要主动去基西莉亚面前讨个没趣儿的。 　　“报告司令，附近轨道都在我们的扎古侦查部队的监视中，没有发现敌舰队踪影。” 　　吉翁的护航舰队正在严阵以待，自去年十月吉翁公国进入战争动员状态时开建的第一批战舰，都在二月中下旬纷纷完工服役，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吉翁舰队在哈特会战时的损失。 　　 　　这也是多兹鲁敢于发动空降作战的把握所在。 　　“嗯……那就先准备轰炸，压制空降场周边的联邦军事设施。” 　　不论如何，空降行动容不得拖延；多兹鲁猛地一挥手，吉翁舰队中数十艘携带着炸弹的帕普亚级运输舰开始加速向前，移动到整支空降舰队的领头位置。 　　随后，数万枚各式米粒子干扰弹，高爆弹与子母弹如同瓢泼大雨一般地向下方的地球倾泄下去，而它们的目标，正是加利福尼亚地区。 　　地面上，联邦防空部队的雷达兵们麻木地看着屏幕中无数个光点，发出警报——这已经是他们第4次经历这种场景了。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把库存的导弹都打出去，然后赶紧转移。” 　　防空兵手中刚从加布罗空运而来的拦截弹，还没捂热乎，就又要消耗殆尽了。 　　面临着吉翁军全球范围内的轨道轰炸，联邦军正面临着来自加盟国政府和各界群众的巨大压力，不得不将手中的防空拦截系统优先部署到那些达官贵人们聚居的大城市周围。 　　而像加州这种就算有权贵，该跑的也早在伊菲斯岛落地之前就都跑了的地区，就很遗憾地处于放任自流的状态了。 　　至于克鲁格中将指挥的陆军部队，已经主动开始在临时驻地周边释放米粒子，以遮蔽吉翁从太空中的侦查—— 　　联络的问题还能靠地下光缆等有线通讯手段解决，联邦陆军的大量机械化装备，是承受不住吉翁的反复轰炸的。 　　一朵朵剧烈爆炸的火花，在地面上绽放，不时有联邦部队受击承担伤亡的报告传到克鲁格中将的指挥部中，而更多的损失报告，要等到米粒子干扰散去后才能统计得清了。 　　感受着各个无线电频道中一致的杂音，代理人也得承认，作为万恶之源的米粒子，对联邦军作战体系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只要克鲁格中将的司令部处于移动状态，她就无法将心智通过固定的光缆投送到这里；只能等司令部重新进入驻扎状态，接上光缆，才能再次关注此地。 　　搭载庞大计算机阵列的移动指挥车，或是那些陆上战舰也许能给予主机被困在加布罗总部内的代理人更多的施展空间； 　　可惜联邦陆军作为联邦历史最悠久的一个军种，其各方面的保守程度比联邦宇宙军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在雷比尔这样开明高官的影响下，依旧顽固地拒绝着大规模应用宇宙军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其中就包括由宇宙军开发的欧伽斯系统。 　　白色的云层，蔚蓝的大海，黄绿相间的陆地——从太空中看去，这一片和谐的地球自然画面中出现了一块诡异难看的灰色雾斑。 　　“多兹鲁司令，轨道轰炸舰队已经进入脱离轨道了，是否在本窗口空投降下部队？！” 　　多兹鲁的目光穿透了船壳，转身望向自己旗舰后方数百艘运输舰上，一个个空投舱中无数整装待发的吉翁将士，这还能有另一答案吗？ 　　再绕地球一周，给时间好让联邦从轰炸中缓过神来吗？ 　　多兹鲁·扎比有点恍惚，作为总帅的大哥基连·扎比宣布地球降下计划时的神采飞扬，在地球攻击军中任职的小弟卡尔玛·扎比对建功立业的迫不及待一一闪过他的眼前—— 　　但即便如此，这就对吗？开辟地球表面战场，对于吉翁公国这样一个依托于殖民卫星的宇宙国家，真的是一个正确的抉择吗……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下降作战，开始！第一个用双脚踏上地面的人，我不但会封给他最高级别的吉翁勋章，还要请他喝我珍藏的最上等美酒！” 　　多兹鲁调整回状态，他那激昂的声音在无数个已经进入密封状态的空投舱中回响，引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多兹鲁司令，到时候您拿出来的酒，可别还不如我们在地面上找到的好啊！我听说作为本次下降目标的加州，可是盛产好酒的地方！” 　　熟悉多兹鲁豪爽而不拘小节个性的吉翁军官们开起了玩笑： 　　“说不定，到时候是我们请多兹鲁司令您来地面上喝酒啊，哈哈。” 　　多兹鲁也自开战后难得的咧开了嘴，我们吉翁的战士们各个奋勇，我们吉翁的国民团结一致，我们吉翁——怎么可能会失败呢？多兹鲁反复催眠着自己。 　　“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说这句话，别在地球上的蛀虫们面前丢了我们宇宙居民的脸！” 　　随着多兹鲁·扎比的一声令下，大约四百个单次便可携带3机全装备出击扎古，并且可以高速穿过大气层，在接近地表时再利用反推火箭减速的HLV型空投舱； 　　 　　以及一百五十个更大，载荷超过800吨，但自身没有动力仅依靠降落伞减速的HRSL型降落艇，密密麻麻地被撒入大气层。 　　第一批次的地球降下作战，吉翁公国就投入了多达6个空降师团，囊括装备了超过200架扎古，800辆以上的空降坦克，其他装甲车辆不计，总人数超过8万人的全机械化部队。 　　--------------- 　　而此时，地球联邦军，对此还一无所知。 　　第6集团军的指挥车上，年轻的通讯员这次沉住气—— 　　‘轨道轰炸结束了，’在连绵不断的小规模受损报告不再新增之后，他在心里默念着； 　　‘格拉纳达的质量弹也落下了，’关于质量弹撞击点的报告也已经确认了，通讯员勉强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收回肚子里去。 　　‘这下总该都停息了吧？’年轻的通讯员这么想着；他的那一句‘结束了吗？’显然已经到了嘴边。 　　可是当他小心地用余光瞥向克鲁格中将，注意到他那阴沉得能挤出水的脸色，又赶忙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吉翁公国这次的轰炸规模非比以往。” 　　克鲁格中将背着双手，神色严峻，口吻十分笃定。 　　“是的，这次成功突防落地的炸弹数量远远超过前三次的总和，哪怕是考虑到防空部队弹药不足的因素，吉翁这次的炸弹投放量也是以往的5倍以上……” 　　代理人肯定了克鲁格的想法； 　　“……而且这次地表的米粒子干扰浓度和覆盖范围也远远超过以往。” 　　指挥车上原本应该能提供超过一千公里范围宽频通信的大型通讯天线，现在哪怕是覆盖数公里外的智控战术人形机器人，都显得颇为费劲。 　　和在真空的宇宙中相比，大气层内有大量气体分子存在，米粒子散布的稀释扩散速度明显要慢得多，也更容易维持住较高浓度的米粒子干扰； 　　现在，指挥车外，由联邦军自己散布的，加上吉翁轨道轰炸中投下的米粒子干扰弹，合起来让米粒子的浓度已经高到了形成可见光意义上的‘迷雾’，让能见度飞速地下降着。 　　代理人开始怀念起宇宙军战舰上普遍安装的激光通信收发器了，原本还对宇宙军怎么就能这样对米粒子干扰对于作战的影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感到奇怪； 　　现在看来和联邦地球军相比，宇宙军的准备都已经算是充足得多的了。 　　“不对……不对！这一定是吉翁更大规模作战的前兆！” 　　虽然从事实上而言，此前地球维持了数十年的和平并不会给克鲁格中将‘久经沙场’的机会； 　　但一直以职业军官要求自己，坚持学习与训练的他，毫无疑问地具备这种军事意义上从有限的已知情报所引出的众多可能性中，找出唯一正确答案的敏锐度。 　　“代理人，侦查部队有没有什么报告传回来？” 　　克鲁格中将轻咬自己的拇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扭过头来看向代理人。 　　“现在还没有，克鲁格中将，以目前的米粒子干扰浓度来看，哪怕如同您担忧的那样，吉翁公国确实发动了大规模空降，恐怕我们也得等到他们落地了才能知晓。” 　　代理人波澜不惊地回复道，谈话间，她已经向所有观察哨站确认了一遍； 　　带着主力部队进行机动部署的克鲁格中将，在代理人的建议下，同时也利用海啸后幸存下来的有线电话和网络，外加深埋于地下的军用光缆； 　　在辖区范围内大量设立观察哨，以求能在空降发生后第一时间侦测到吉翁公国的陆上集结点。 　　“再问一遍，让所有的战斗部队做好准备！” 　　“您的意志。” 　　一级战备命令被准确无误地传达到各个部队，克鲁格中将的指挥车外，传来一阵阵主战坦克轰鸣的引擎发动声。 第十四章：向地球进攻（2） 　　大约一刻钟后，第6集团军司令部临时驻地东北方向约100公里处沙漠中的爱德华兹空军基地。 　　这里远离海岸线，深入内陆，因此在伊菲斯岛的下坠以及后续引发的大海啸中幸免于难，而在之后吉翁公国历次的轨道轰炸中，这里也从来没有成为过轰炸目标。 　　“或许是吉翁公国的情报工作出了疏漏呢？毕竟这里，可是机密的新型战机试飞基地之一。” 　　空军方面的指挥官这么想着，理所当然地将加州大部分的空军以及海军航空兵的机群转移到了这唯一保存完好的大型军用机场里。 　　爱德华兹空军基地中，超过10公里长的跑道两侧的停机坪上，以及附近的机堡中，都停满了从沿海基地逃过来的各式军用飞机： 　　剑鱼式战斗机（SaberFish），飞鳐式战术轰炸机（Fly Manta）还有少见的德普·罗格（Depp Rog）式重型轰炸机等等应有尽有。 　　 　　然而此时的空军基地中，硝烟四起，弹坑遍地。 　　“敌袭，敌袭！” 　　航空管制官凄厉的叫声响彻通讯频道，“基地防空部队的家伙们在干什么！？” 　　前几次轨道轰炸中都安然无恙带来的惰性，让此地的联邦空军毫无理由地相信这一次他们依旧不会有事，但是吉翁公国正是利用了这一盲目。 　　巨大的HLV空降舱，重重地拍在跑道上；用来减速的火箭尾焰，顷刻间将一架试图在迷雾中强行起飞的剑鱼式战斗机熔成一摊混合液体。 　　随后，HLV空降仓的外壁，如同花瓣一样向四面展开，方便让内部容纳的3架全装备出击的扎古II快速离开。 　　“呵，这不是毫无防备嘛。” 　　扎古猩红色的独眼式摄像头左右扫过，看着联邦空军的一片混乱； 　　空军基地显然是还没有从轨道轰炸中缓过神来，飞行员，地勤，与消防队慌乱地四处奔走，竟然没有人第一时间想着向落地的扎古发动攻击。 　　“摧毁他们，一架不留！” 　　领头的小队长机率先架起扎古机枪，沿着停机坪向前跑去，120mm的炮弹扫过整整齐齐停放中的联邦机群，将这些昂贵的战争机器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快拦住他们！” 　　基地的保卫连连长被已经红了眼的空军飞行员中校提着领子怒吼到，可是保卫连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们自参军服役以来干过的唯一工作就是站岗，加上偶尔外出驱散一些深入过头了的摄影爱好者，所拥有的装备除了单兵的枪械，也不过一些军用悍马之类的轻型装甲车。 　　“哒哒哒哒……” 　　悍马上的联邦士兵强忍着恐惧，死死地按紧着重机枪的扳机，一串13.2mm口径的机枪弹敲在了扎古小腿的外甲上。 　　高大的独眼巨人扭过头来，仿佛是在嘲笑，不闪不避地迎着机枪的火力走了过来，抬起腿—— 　　“快，倒车，快！”探出车顶的机枪手踩了一脚前座上驾驶员的肩膀。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悍马歪歪扭扭的向后倒去，却在驾驶员的惊慌失措中撞上了一架战斗机的残骸，车架卡在了歪斜着倒在地上的机身中间。 　　军用悍马悬空的后轮疯狂地旋转，可是底盘像是被什么东西卡出了一样，无法动弹，机枪手眼睁睁地看着扎古的大脚弹开机枪弹，向他压了过来…… 　　“就算是防空导弹也好，不能放平了攻击他们吗？” 　　“这怎么可能……” 　　发射车中的操作员看着在机场上大肆破坏的扎古们，还是努力地转动发射架，将导弹箱放平对准扎古。 　　“对，向左……再抬高一点点！” 　　伏在导弹箱上的观察员眯着眼睛，伸出一个大拇指比对着不远处横冲直撞的扎古，用肉眼校正着弹道：“对，就是现在！” 　　“打中了什么我可不负责啊。” 　　看着一片漆黑，毫无反应的雷达显示屏，操作员自暴自弃地按下了全部的发射电钮，随后一脚踹开了车门，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一窝蜂地射出的无制导飞弹除了吓了扎古一跳，再无建树，扎古们随后而来的反击，一颗颗120mm的枪弹立刻摧毁了这个基地外围的防空阵地。 　　联邦空军的指挥官瘫坐在跑道边的调度高塔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数十台独眼巨人肆无忌惮地在空军基地中逞威风。 　　“完了，全完了！怎……怎么可能，明明这里保密的很好……” 　　最后时分，他仍坚信着这里没有被吉翁侦查到。＝＝＝＝＝＝＝＝＝＝＝＝ 刺猬猫，菠萝包..全网小说资源共享，每月更新1500+，复制下面群号加入群聊 分享废鹿，刺猬猫，次元姬，菠萝包等等全网小说资源，每日更新1500+，从此告别书荒（之前群没了，以下是新群） 资源来自于网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资源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学习和试读，如果喜欢该资源，请购买正版谢谢合作！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麻烦通知我们及时删除。 　　一架扎古正好从调度塔台边走过，看着这高度数倍于扎古的塔台，让习惯了俯瞰地面上芸芸众生的扎古机师心中一阵不爽，他轻推节流阀，扎古膝盖微曲，然后在推进背包的助推下，高高跃起—— 　　一个跳劈，用热能斧将塔台顶端的管制室劈得粉碎。 　　四散降落的吉翁HLV空投舱中钻出一架架落地就能立刻投入到战斗当中的扎古，随后，吉翁的战车部队，装甲掷弹兵，轻装侦查部队也分批次落地集结； 　　落在最后的是张开了降落伞，仍飘在半空中的HRSL，里面装满了各种燃料，弹药和补给。 　　此时联邦陆军第6集团军军部。 　　“爱德华兹空……基地……袭击，请……支援，谁都好，请求支……滋滋。”这是东北方向上的遇敌报告。 　　“这里是奥克斯纳德（Oxnard）哨所！我们发现吉翁的机动战士了，天呐，他们在废墟间跳跃前进！”这是西面上的遇敌报告。 　　“我们在葡萄藤镇（Grapevine）！吉翁的机动战士正在向我们前进……见鬼，他发现我们了！我们遭到攻……”这是西北方向上的遇敌报告。 　　“嗨嘿，这里是游骑兵营，我们在洛杉矶市区长滩那边发现了吉翁的机动战士空降落地，正在安放地雷，请求炮击支援。”这是南面的遇敌……不，是请求协同火力伏击敌军的报告。 　　一个接着一个的坏消息在克鲁格中将的指挥部中播报，大量关于吉翁空降部队的目击报告被传到了代理人这里。 　　 　　“怎么哪儿哪儿都在遇敌！？” 　　克鲁格中将焦急地看着原本布满被友军控制的蓝色区域的态势显示图上，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在洛杉矶的市区，西侧，和北侧都出现了大量具体情报不明的红点。 　　吉翁公国的部队对克鲁格中将位于圣塔克拉利塔市附近的指挥部呈半包围的态势降下。 　　“无法判定哪支是吉翁的主力部队吗，代理人？” 　　“抱歉，克鲁格中将，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攻击爱德华兹空军基地的吉翁公国部队规模很大，较大概率是一支主力——” 　　代理人将不同位置传来的遇敌报告，按描述中的紧迫程度在地图上分类标出： 　　“但也没办法说其他位置上的就是吉翁的佯动；在这种能见度条件下，仅仅凭借目测来观察，能得知吉翁部队的存在对于侦查部队来说恐怕已经是极限了，想具体弄清敌人的数目是极为困难的。” 　　看来经历了一系列的历史变动之后，吉翁公国放弃了第一次地球降下作战就将攻击目标放在欧亚大陆内陆深处这么一个中心开花的位置，转而直接向北美洲发动进攻，代理人这么想着。 　　北美洲无论是工业基础，还是自然资源都同样雄厚； 　　而且相较于欧亚大陆，多数美洲地区在陆军传统武德方面还是差了欧洲和东亚两个大区不少的，可以说是一个更加保守，成功率更高的选择。 　　克鲁格中将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哪怕一直对地面战斗的爆发有心理准备，但吉翁公国如此大规模的空降，以及高浓度米粒子干扰对战场的遮蔽效果，还是出乎他意料的。 　　况且，无论再怎么高看吉翁公国，‘空降兵’等于‘脆弱的轻装部队’这一根深蒂固的过时观念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克鲁格中将的判断。 　　‘应该怎么办？’克鲁格中将苦苦思索着，仍盯着地图： 　　“代理人，这种情况我们有预案吗？” 　　“中将，对于吉翁在目前被侦查到的任何‘一个’地点空降，我们都有预案，但在这么多个预设中可能的空降场同时遇敌，我们是没法应付的。” 　　这并非是代理人考虑不周全，只是第6集团军单纯的在加州本地兵力有限而已，无法在如此多方向上同时发起进攻。 　　对，没错，发起进攻，在联邦陆军的认知里，我们庞大的地面机械化部队难道还要等着空降的吉翁轻装部队打上门来吗？ 　　当然是主动出击趁吉翁的空降部队还没有集结好，便将他们消灭在空降场里。 　　代理人有意识地排除她自己的判断，另一条世界线上历史发展的脉络无时不刻地在提醒她此时的联邦地球军无力与吉翁作战—— 　　必须利用地球广袤的面积不断分散吉翁地球攻击军的兵力，再伺机在某一战场上集中优势兵力发起战役攻势，而现在地球军应该保存实力，避免与势头正旺的吉翁军交战。 　　在原著的世界线上，吉翁的地面部队确实十分离谱地，一度占据了地球表面一半以上的陆地面积。 　　【但是历史已经改变了】 　　代理人告诉自己，她不能完全依赖于对已经开始不准确的‘剧情’的熟知，而应该向眼前克鲁格中将这样的‘无知者’学习，如何利用现在获取到的信息做出判断。 　　“如果我们等具体情报弄清楚，再做出行动就完全来不及了，” 　　克鲁格中将拿起指挥棒，在司令部北方的沙漠中点了一下： 　　“吉翁的部队分散空降到如此大的一个地域中，他们的组织必然也是混乱的——那我们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就当吉翁主力只空降在了爱德华兹来打！” 　　“明白了，与南方被山丘和海岸线夹在其中的广大城镇区域相比，北侧的沙漠平原更适合我们的装甲部队发挥吗？” 　　代理人立刻将组织攻势的计划草案显现到了敌我态势图上： 　　部署在第6集团军司令部附近的第17装甲旅作为主力，即刻起展开战斗队形向北进入沙漠地区； 　　驻扎在北加州中央谷地间的另外3个陆军旅汇合后也全部沿58号公路南下，绕过可能已经被敌军占领的葡萄藤镇，从西面支援爱德华兹空军基地。 　　东，南部一直到没有报告遇敌的圣迭戈周边的2个国民警卫队机动旅北上与陆军主力汇合，最南边的机步旅同样向北，警戒直接空降到洛杉矶市区的吉翁部队。 　　加州附近的联邦陆军部队，直接放弃了其他地区的防守，以爱德华兹空军基地为中心集结着。 　　“嗯，就是这样，让47机步旅在圣塔克拉利塔市就地布防，炮兵用弹幕拦截从市区而来的吉翁部队，同时阻击从西，南方向上接近的敌军，保卫指挥部；先断其一指，再做其他考量！” 　　克鲁格中将在稍微调整了几下部署后，便批准了这个计划。 　　 　　------------------------ 　　同一时间，正在穿越洛杉矶市区的北美洲西海岸降下军团，第3独立MS大队。 　　“中队长，这就是联邦最繁华的地区吗？” 　　年轻的扎古少尉机师扫视着一片迷雾中，除了扎古行进时的脚步声与关节转动声之外，只剩下死寂的城市废墟，艰难地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前进着。 　　“啊，听说是我们本来将联邦军总部加布罗当做目标的坠下殖民卫星，被联邦军自己在空中炸碎，这里就是被降下的碎片波及了；小心戒备，不要闲聊！” 　　第一次进入战场的少尉显然是没有听出队长的良苦用心，继续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那岂不是联邦军的那些高官们，为了保全自己，反而让一般民众受苦受难？” 　　“好了闭嘴！没事不要占用队内通讯频道。” 　　在中队长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年轻少尉，心中初次参加战斗的紧张不安转变成了一股怒意，一股急需发泄的破坏欲； 　　他看向路边一辆被遗弃的汽车，操纵着扎古，一脚踩了上去—— 　　“轰！” 第十五章：向地球进攻（3） 　　透过或许曾经是扇窗户的墙壁裂口，年轻的游骑兵看着那墨绿色涂装的钢铁巨人从距离自己藏身处不远的广场走过，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这……就是，吉翁的机动战士吗？” 　　年轻的游骑兵端着突击步枪，比划了一下自己枪口直径与那毫无察觉地路过的扎古之间的尺寸差距，不由得喃喃自语。 　　高度十倍于人体，虽然这种尺寸不说海军的战舰，就是陆军中携带洲际弹道导弹的大型拖车，或者空军的重型战斗机的长度也能轻易突破； 　　但长度和高度是不一样的，这站立起来的，奔跑中的钢铁巨人给人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精神冲击力。 　　“嘘——” 　　带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军士将食指竖在嘴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别出声。” 　　虽然在这米粒子浓雾中，游骑兵们携带的车载雷达，红外探测器都已经成了一摊增加负重的废铁，连目视可见度都远远达不到1公里—— 　　但这种战场环境毕竟是吉翁公国制造出来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探测技术。 　　接着，络腮胡子军士又打出了几个手势：“炸药设置好了吗？” 　　年轻的游骑兵则晃了晃手中连着引线的起爆器作为回应。 　　地面微微震动着，对联邦军游骑兵设伏毫无察觉的扎古在一步步地走入爆炸范围。 　　“再等等，看来生活在天上的宇宙人还没吃过城镇中简易爆炸物的亏。” 　　络腮胡子军士使了个眼神，粗糙的大手伸过来，拨开了年轻游骑兵紧张地搭在起爆按钮上的拇指。 　　扎古微微停住，但它并不是察觉到了危险，反而像是看那路边遗弃的汽车残骸不顺眼一般，抬起一只脚，狠狠地跺了上去—— 　　“就是现在，路边炸弹，小子！” 　　躲藏在不远处一座垮塌大楼的废墟中的另一组联邦陆军游骑兵，看着被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击崩飞的扎古II，连连咂嘴。 　　“这是哪个小组干的，动静这么大？” 　　“嘿[地球脏话]，这下子吉翁佬都知道我们在街道间安装炸弹了，[地球脏话]，他们组自己倒是爽了。” 　　利用了被撤离空军部队抛弃的航空炸弹，在那辆废弃车辆内藏了超过50公斤炸药的游骑兵军士自己都没有想到： 　　第一，这架扎古II会主动一脚踩上去； 　　第二，这看起来宛如钢铁巨人一般的机动战士，似乎比想象中的要更加轻便。 　　弗德里克少校的游骑兵部队显然与克鲁格中将所担忧的那种，在治安战中被压倒性优势的火力，航空支援惯坏了的部队不同： 　　他们非但没有忘记如何在敌我双方实力均势，乃至我们劣势的情况下作战，反而在与游击队的反复较量中学习模仿到了不少对方灵活袭扰的战术风格。 　　“敌……敌袭！” 　　高度紧张状态中的其他扎古驾驶员，或是滑步闪向一边，或是原地跳起，躲避着不存在的攻击，并纷纷朝着自己眼前可能藏有敌人的掩体开火。 　　“怎么回事，少尉，报告情况！” 　　队长机扎古内的吉翁MS中队长，焦急地对着通讯器大喊，扎古手中的机枪被高高举起，却找不到任何目标。 　　扎古机枪射击的哒哒声在四处响起，仿佛突然间整个MS中队都在与看不见的敌人交火。 　　“是……是谁？啧，这就减员一机了吗？全员注意隐蔽，注意小心误击友军，不要随意开火，轻举妄动！” 　　中队长看着队内通讯名单上已经暗下去的一栏，同样是初次登上地球表面的他心里不免紧张了起来：‘轰炸遗留的未爆弹？地雷？还是联邦军的远程炮击？’ 　　在寂静的米粒子迷雾中，连友军的身影都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哪怕搭乘在MS之中，扎古机师们同样也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然而吉翁的扎古们小心翼翼地在建筑残骸后隐藏他们庞大的身躯，躲了接近五分钟，也再没有其它动静，四周死寂的废墟也是没有一点敌人的踪影。 　　‘到底是什么，可恶！’ 　　在建筑废墟后，扎古们目视不到的地方，联邦的游骑兵们借助着动力外骨骼和单兵推进器在瓦砾间无声地转移。 　　“啧，老K呢？” 　　为首的游骑兵士官一个滑铲，躲入一个临街门面房的断墙后面，那里有一个游骑兵的反坦克小组正架设着导弹发射筒的支架。 　　“人倒霉，被那群瞎打的扎古炸塌的墙埋下面了，救不了了。” 　　年轻的游骑兵咬着牙摇了摇头 ，“我们不能叫炮兵或者陆航干[地球脏话]的一炮？” 　　游骑兵们望着欲盖弥彰地半蹲在水泥碎块之后，但仍露出那墨绿色的大圆脑袋和半边肩膀的扎古。 　　“没可能，除非你现在跑回营部去打个电话，不然我早叫火力覆盖了；我们也刚转移到这个阵地来，前沿牵到观察哨的电话线已经断了。” 　　摆弄着反坦克导弹的游骑兵也没抬头，眼睛紧紧地贴着用于瞄准的取景器，对着不远处那甚至能通过肉眼看到冒出排热废气的扎古，试图调出红外图像，可是这机器却毫无反应。 　　“你们直接往下一个备用阵地转移，气垫装甲车停在两条街后面，我这反坦克阵地估计算是废了。” 　　反坦克手气得锤了一下发射架。 　　“那你不走吗？” 　　“总得有人打一下试试，真没用就叫部队赶紧更新装备，换成识别图像特征的也好，线控的也好。” 　　反坦克手扶了扶头盔，将肩膀抵在发射筒下，头也不回地向后挥了挥手； 　　“赶紧走。” 　　…… 　　反复扫视了眼前废墟数十次的扎古中队长咬着牙，用余光瞥了一眼屏幕侧边上任务开始后的计时，再这样躲下去，他的中队就要落后于预定的穿插计划了。 　　这一支满编的独立MS大队，就是考虑到传统的轮式，履带式装甲车辆都难以在这片经历大海啸蹂躏的市区通行—— 　　而特意被空降到这一片沿海的城市废墟，负责从背面夹击躲在城市边缘处，接近于山脉地带的联邦军。 　　“注意周边环境，用推进器进行跳跃，继续前进！” 　　扎古长机猛地向前一挥手，示意友机前进，而他自己则率先将节流阀推满，一跃而起到空中，利用高度在更大范围上搜索着敌人。 　　“在哪里……” 　　扎古II那小于1的推重比并不足以让这架机体长时间滞空，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扎古中队长的目光在驾驶舱内呈现的多个监视器画面中不断切换—— 　　“看到了！” 　　焰光闪起；一座歪斜倒下的墙壁搭在了旁边另一座建筑的基座上，从下方支撑起的空间中几名联邦军步兵射出了两枚反坦克导弹。 　　躲避明枪总比暗箭要容易，扎古中队长奋力将操作杆扭向一边，让空中的扎古突然歪向一侧，在满推力工作推进器的帮助下避开了直射的弹道； 　　那导弹也毫无跟踪的迹象，笔直地错过了在空中奋力调整姿态的扎古。 　　同时，扎古长机的120mm的机枪也在机体下落过程中拉出一条火线，让爆炸的烟尘覆盖了那片联邦步兵藏身的区域。 　　“我[地球脏话]就说这个号称射后不管的反坦克导弹在这种环境下肯定玩完！” 　　导弹一离手便连滚带爬地逃离发射阵地，向废墟后转移的游骑兵反坦克手大声地抱怨着，“咱们带来的全部筒子都得当成RPG来用了！” 　　被爆炸崩飞的弹片，从地面激起的碎石不时地从身边嗖嗖擦过，让刚刚放出豪言壮语的反坦克手惊出一身冷汗。 　　另一名游骑兵一边弯着腰，狼狈地捂着脑袋跑，一边从背后的背包中掏出一根引线，再将装满炸药的背包甩向身后的地面： 　　“少废话，他们保不准一会儿还要来这看一眼，咱们想办法再阴吉翁佬一把！” 　　“命中了吗？” 　　中队长机扎古在接近地面时，又开启了反推，轻轻地落到地上；随后大步向前跳去，几下便越过了数百米的距离。 　　扎古猩红色的独眼左右扫视，刚刚射出反坦克导弹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片弹坑和砖石零碎，没有半点联邦军的踪影。 　　“是被埋在下面了吗？” 　　扎古又打出几个短点射，将周围几座保存的稍好，看起来仍可以当做掩体的楼房炸塌。 　　“嘁——如果敌人的步兵有坚定决心的话光靠扎古想清理干净还真是麻烦，而且我们携带的也不都是全装药的榴弹。” 　　“中队长，发生什么事了！” 　　中队的其他扎古机体，在看见队长机在空中射击命中的爆炸烟尘后，立刻大踏步地从两侧包围过来。 　　战术素养同样不低的吉翁MS指挥官在稍作思考后，还是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是联邦的小股步兵，不要跟他们缠斗；我们没有别的部队协同是很难清剿他们的，不要从那些看起来可以通过的街道走，跳跃式前进，从建筑废墟上快速突破！” 　　“是！” 　　又躲到了另一座破屋下，看着快要进入爆炸范围的扎古转身离开的游骑兵不由得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 　　“我[地球脏话]，你拍的是我的腿！”另一名正在包扎自己被弹片擦出来伤口的游骑兵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被突破了？” 　　“没办法，咱能做的就是这种程度了，电话线也断了，剩下的交给营长自己想办法吧。” 　　对于缺乏主战坦克之类重装甲装备的陆军游骑兵，在传统反装甲手段很难生效的情况下，最多也只能迟滞一下吉翁MS的推进。 　　…… 　　弗德里克少校听着迷雾中不时传来的爆炸声，看了一眼脚下满是涂涂改改的市区地图； 　　在被海啸冲刷过后，原本的市区地形图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哪里有可供藏身的废墟，哪里的地下管道还可以通行，哪条大街保存的足够供轮式车辆行驶——这些都是在克鲁格中将那里领来的灾后修改版本之上； 　　他又在到任后亲自带着部下们乘着气垫悬浮车在废墟间穿梭，一点一点地重新订正出来的。 　　也正是因此，游骑兵们才能利用好复杂的地形给推进中的扎古大队造成了不少麻烦。 　　‘这种可以不需要借助街道来通行的能力真是麻烦，’弗德里克少校想着。 　　他的部队按照习惯，主要是在街道两侧设伏——即便是在海啸后，城市中的那些街道仍是较为平坦最容易通行的地方； 　　可是没想到，长了双腿还有推进背包助力的机动战士和以往地面装甲部队的前进方式完全不同： 　　可以直接以助推跳跃的方式从上方跃过那些高楼大厦倒塌后的高高堆起的建筑遗迹，从游骑兵们稀疏的防线上穿过，避开了他们布设的大量陷阱和爆炸物。 　　“弗德里克少校，集团军属的远程火箭炮兵已经展开好了，你现在能给出打击位置了吗？” 　　这时，代理人平静的声音从弗德里克少校的耳机中传出，让人一听眼前仿佛就能呈现出克鲁格中将的新副官那精致的面容来。 　　“哎呀呀，这下难办了” 　　一旦离开了固定防线上事先铺设的电话线，弗德里克少校也立刻失去了与下属部队的联络，现在吉翁前进到了哪一个位置，也只能勉强靠开火的声音来判断。 　　少校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真是抱歉，参谋小姐，希望你能让炮兵部队再待命一会儿——” 　　“那就算了，少校，其他方向的联邦部队同样也在接敌，压力很大。” 　　同时在与多个下属部队长官通话，高效地处理着各种报告与请求的代理人，已经开始读取火力支援优先级上的下一支部队。 　　“——等等，火箭炮弹药多珍贵，装填时间又长，一轮射击难道不应该选择最有价值的目标吗？” 　　“弗德里克少校，你有1分钟来陈述一下你的计划。” 　　弗德里克的目光透过眼前那大大的‘好莱坞’招牌，眺望山下被米粒子迷雾所笼罩的洛杉矶市区，心中有了计较。 　　 第十六章：向地球进攻（4） 　　“各位，校对时间！” 　　“D+1时37分！” 　　从洛杉矶市区分散穿行的独立MS大队重新在市区北面的道奇棒球场汇聚到了一起—— 　　这座可以容纳超过5万人的大型体育场，连同周边占地面积极广的停车场，为吉翁的MS部队提供了一个暂时休整的空间。 　　“该死，我们已经晚了快20分钟了，而且连联邦军大部队的人影都还没看见，就损失了一个小队的扎古。” 　　现在距离地球降下作战发起，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在原定计划中，此时的独立MS大队应该已经穿越了市中心，抵达北方约20公里外的一处水库。 　　然而在市区中，数股分散的联邦步兵仿佛无处不在一般地骚扰着向前推进的扎古们，他们藏身在建筑废墟之下，很多时候扎古机师们连人影都没看见，就受到了导弹或者预设爆炸物的袭击。 　　极少数情况下，由精英机师驾驶的扎古，成功地迂回到了联邦步兵的侧翼，逮住了正乘着气垫装甲车转移的联邦军步兵，结果却往往在追击过程中被引入了地雷阵。 　　若不是无处不在的米粒子严重干扰了联邦步兵反坦克导弹的制导头，这支孤军深入市区复杂环境的扎古损失恐怕还要更大。 　　负责指挥的吉翁中校一面统计着各机体剩余的推进剂，一面下令重新分配一下弹药，心中不免有些焦虑： 　　与意料之外的联邦步兵交战产生的消耗超过预计，而且他们如果没法，夹击联邦军，与友军汇合，可是连补给都不会有。 　　“接下来，我们必须要抓紧……” 　　“是联邦军的信号弹！” 　　通讯频道中传来示警。 　　远处不到10公里外的好莱坞后山上空，一颗特质的信号弹在发出爆响的同时，也释放出亮度极高的黄色光芒，哪怕是透过米粒子迷雾也能清晰地识别到。 　　“不好，先散开！” 　　第一时间以为是联邦军在为炮击指示位置的扎古们纷纷逃离这个开阔地，躲入四周的断壁残垣中，可是并没有联邦军后续的攻击落下。 　　独立大队的队长眺望着远处的好莱坞后山，恰好卡在101号高速与5号州际公路之间，上面有数个制高点可以俯瞰这两座公路—— 　　如果吉翁的MS部队不想再花时间绕个大远路的话，那清理这个山头上的联邦军是不可避免的，但吉翁军的MS独立大队并不担心这一点。 　　倒不如说一直在市区中骚扰他们，从不正面交战的联邦军步兵要是钉死在这个山头上跟他们打阵地战，吉翁军高兴还来不及呢。 　　虽然不知道这颗信号弹意味着什么，但是扎古大队的队长还是下定了决心。 　　“这种在米粒子干扰下也能使用的信号弹想必联邦也没有大规模装备，这里一定是个指挥部的位置；二中队从西侧迂回，三中队从东侧迂回，一中队跟我从南方发起正面进攻！” 　　扎古们分成三队包围过去，大步流星地奔向这座方圆不过十里，高度刚刚超过500米的小山包。 　　由于地势较高的缘故，殖民卫星碎片坠落的巨浪只卷过了这座山的山脚，而山坡上依旧郁郁葱葱，枝叶间隐约能看到联邦高官富豪们修建的豪宅别墅，以及那位于南坡顶峰处的‘好莱坞’招牌。 　　“哐……哐……哐……” 　　扎古编队们沉重的钢铁大脚一次次地砸向大地，压碎砖石，踢倒断壁，发出密集的闷响； 　　米粒子迷雾中，先是一支又一支闪烁着猩红色光芒，不时左右滑动着的独眼浮现，随后扎古高大身躯的轮廓也渐渐清晰，出现在山脚下高尔夫球场的草坪上。 　　躲藏在盘山公路路基后的游骑兵少尉，从望远镜中看着大摇大摆地从正面抵近的吉翁机动战士，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没想到已经突破到了这里……” 　　虽然说这里距吉翁的空降点直线距离也就40公里，但这一片可都是市区啊——在以往与其他联邦军部队的演习当中，游骑兵营都是能轻易地借助地形迟滞对手几天的时间。 　　“开火！” 　　游骑兵少尉鸣枪为号。 　　十几发反坦克导弹一起从山坡上房屋中发射，同时屋后的阴影中猛地窜出几辆装甲车，在倒着向后退去的同时，车上的20毫米多管火神炮吐出火舌，扫向扎古的头部监视器。 　　然而这样的火力并不足以对吉翁的机动战士造成足够的威胁： 　　只见那成为目标的扎古不理会毫无准头的导弹，向后迈半步侧过身子，半蹲下来用摆出一个倾角的肩盾挡住那朝他射来的机炮； 　　几乎连成一条线的火神炮炮弹叮叮当当地敲在了扎古的肩盾上，或是被无情弹开，或是嵌入其中，但都没能对扎古造成有效伤害。 　　而此时中队的其他机体立刻挺着扎古机枪开始反击，在山坡上激起一串串爆炸的火光，并加速着向前冲去，试图拉近与联邦军的距离。 　　虽然说120mm口径的扎古机枪经常面临着机师们关于枪管太短，初速不足的抱怨，在重力环境中还有远距离弹道下坠严重之类的问题，甚至于被称为‘土豆发射器’。 　　但此时对于联邦军的步兵阵地和装甲车来说，这是一件极为高效且无情的杀戮兵器。 　　第一辆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后逃去的联邦军装甲车很快被击中，半截车身被爆炸撕扯下来，失控打着旋儿地横在路中间； 　　而后面的装甲车连续发射出几枚烟雾弹，毫不犹豫地猛打方向盘，撞倒路边的树木冲进绿化带中，但依旧没能逃脱连射中扎古机枪的跟枪，还没等烟幕落下便带着火光被掀翻到一边。 　　只有第三辆装甲车及时地钻进了队友的烟幕中，消失在了山脊的另一侧。 　　“追上去！” 　　在联邦步兵的骚扰中憋了一肚子火的扎古们，纷纷紧咬着追了上去，但之前的教训又让他们在追击中不忘向视野中出现的建筑物和树丛进行扫射，防备联邦军故技重施设地设下圈套。 　　突然，前进中的扎古机师一个激灵，用余光看见了侧面远处的炮口闪光，下意识地一拉操作杆，让扎古的迈出一半的前脚横过来抵住地面，胸前的推进器全功率喷射，瞬间止住机体前进的步伐； 　　一颗穿甲弹呼啸着从扎古胸前擦过，但冒着冷汗的扎古机师没有大意，紧接着又操控着机体向后连跳了几步，躲过了从侧面山坡上天文台后射出的第二发补射。 　　“这是什么鬼畜的灵活性！” 　　游骑兵营重武器分队的轮式突击炮不甘地缩回相对坚固的天文台后，让来自从正面推进扎古编队的枪弹落空：装备着120mm滑膛炮的它们是游骑兵营唯一有机会正面击穿扎古的单位。 　　扎古们交替射击，让一串串扎古机枪弹连续不断地敲击着这座有着百年历史的洁白色石质建筑，让藏在其后的联邦军突击炮不敢露头。 　　然而听见正面传来的交火声，负责从两翼迂回的扎古编队也立刻加速冲上山去； 　　在阵地战中，联邦步兵们表现的似乎是一触即溃，步兵们临时挖掘的战壕或者当做掩体的房屋根本挡不住120mm扎古机枪的直射，而用于反装甲目标的导弹在米粒子的干扰下又显得毫无准头。 　　“撤退，撤退！” 　　从翻倒的装甲车中爬出的游骑兵，拖曳着昏迷的战友，狼狈地滚下了路边的排水渠，心惊胆战地望着吉翁的独眼巨人从头顶迈过。 　　‘这样的兵器，根本不是步兵能对付得了的，然而灵活性和适应性上，又比以坦克为代表的陆战装甲部队要强了许多……’ 　　迂回的扎古们从天文台的另一面逼近，轻而易举地突破了掩护的步兵阵地，摧毁了暴露出来，被正面火力压制在天文台建筑后方动弹不得的轮式突击炮。 　　“联邦的狗杂种们在向北面逃窜！” 　　第一个冲上山峰的扎古大声地在通讯频道中报告，引得后面的扎古机师也不甘落后，一个个挤上山顶，居高临下地向在蜿蜒山路上逃窜的联邦军车队射击。 　　 　　‘代理人，你的炮击支援再不来我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坐在车队最末尾的那辆‘寻血猎犬’气垫装甲车上的弗德里克少校听着弹片与碎石敲在车体外壳上的叮当声，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在联邦陆地载具上标配的烟幕弹发射器此时起了大作用，从车队里不断向前铺撒的烟幕在整条山路上延伸，让扎古的机师们只能对着眼前灰蒙蒙的一片浓烟中漫无目标地泼洒弹药。 　　举着机枪的队长机扎古也跃上了山顶，看着歪斜地插在那‘好莱坞’招牌后的联邦地球军军旗，不屑地一脚将其踢开。 　　“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不用你说啊，队长！” 　　这里是洛杉矶，地球上最大的都市圈之一，联邦军从脚下的这座好莱坞山上逃下去，又会进入了另一片能让小股步兵轻易找到藏身之处的城镇地区。 　　这是已经被联邦军步兵骚扰，严重拖延了任务进度的独立MS大队所不能容忍的。 　　几机动作快的扎古迈过路边的植被，直接沿着山坡向下滑去——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一片正在飞速靠近的小黑点出现在了山顶上扎古的目视距离内。 　　“那是——散开，快！” 　　“什么！” 　　正在朝着山下宣泄火力的扎古，抬起头来，映入监视器的是，弹头正在分裂开来，抛射出数十颗反装甲杀伤战斗部的远程火箭弹。 　　第6集团军直属远程火箭炮兵营的16辆火箭弹发射车，每辆发射车搭载的12管300毫米火箭弹此时都对准了这座好莱坞山； 　　在完善的数字地球地貌模型，和代理人精准的计算和协调下，来自不同发射车的数千颗反装甲战斗部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同时落地，覆盖了整座山头。 　　无论是察觉到了的，已经做出闪避动作的敏锐老兵，还是被眼前似乎触手可及的战果迷住了双眼，专心致志地追杀亡命飞奔中的联邦步兵的新人—— 　　在高密度地铺满了十几平方公里的饱和式炮火打击中，都被平等地赐予死亡。 　　…… 　　‘重新装填，预计耗时，11分钟。’ 　　炮兵阵地上，弹药车缓缓开到了发射车旁边，车上的吊臂在几名炮兵的指挥下，正转向发射车上刚刚打空的模块化弹箱。 　　“代理人，这是给谁的火力支援？” 　　听见动静，将头探出指挥车的顶部天窗向外张望的克鲁格中将好奇地问； 　　就算是坐到了集团军司令位置上的他，也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十几辆火箭炮车齐射的场景——联邦陆军紧张的经费可不会容许他们在演戏中搞出这种大阵仗。 　　“是在南面洛杉矶市中心周边进行游击的，弗德里克少校的游骑兵营。” 　　可惜的是，这样一番大阵仗的炮击支援，此时代理人却完全没法评估炮击的效果，甚至连命没命中都不知道； 　　敢于将火力覆盖的中心设置在自己营部位置的弗德里克少校，现在无论是在逃命，还是留在杀伤范围内，肯定都是没法联系上的。 　　“干得不错啊……还有哪支部队有消息了？” 　　“暂时没有，克鲁格中将” 　　从车顶天窗上爬下来的克鲁格中将，有些坐立不安地在作战地图旁边来回走动着，不时双手撑在地图上，凑近了琢磨着正在移动中部队的位置。 　　“中将，现在地图上显示的只是各单位计划中的预定位置，实际的情况我们还没有掌握。” 　　代理人提醒道。 　　自从作战计划一经下达，各部队离开驻地，集团军司令部很大程度上就已经失去了对战局的把握。 　　“我知道，”克鲁格中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小小的米粒子，难道现在只能靠前线军官的主观能动性了吗——攻向爱德华兹空军基地的先头部队，第17装甲旅应该已经进入莫哈维沙漠了吧？” 　　“按照计划，是这样的。” 第十七章：沙漠风暴（1） 　　第6集团军东北方向50公里以外，一片荒芜的莫哈维沙漠中。 　　这里曾经也是地球联邦政府重点开展去沙漠化项目的地区之一，哪怕是现在从天空中看，也不难察觉曾经在大型旋转式喷灌系统支持下的圆形农田遗迹。 　　然而随着宇宙移民计划的势头正盛，人口压力以及由此衍生出的生存空间问题不再是社会关注的热点，这里也就随着一年年降低下去的政府补贴而渐渐荒废。 　　一列呈横队展开的M61A5式主战坦克，履带卷起阵阵黄沙，轰隆隆地碾过了枯黄的杂草；一对对主炮指向不同的方向，保持着对前方以及两侧的警戒。 　　61式主战坦克，正如其名字所展示的那样，是一款已经进入联邦军服役接近20年的陆战装备了，A5则代表这是这款坦克的第5个改进型号； 　　它拥有非常独特的双联装主炮布局，在全自动装填机的加持下，两门155mm的滑膛主炮无论是反制敌方装甲车辆，还是用榴弹支援步兵都有十分出色的表现。 　　 　　加上地球联邦政府已经宣布根除了地球上的一切战争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61式主战坦克也和联邦地球军所拥有的大多数装备一样，修修补补地继续使用着。 　　“吉翁军倒是挑了个[地球脏话]的好时间点儿。” 　　位于阵型中央的领队坦克上，顶开了车长座位上方的舱盖的装甲侦查营营长，帕克少校嘴里含着颗薄荷糖，含糊不清地咕哝道。 　　虽然这片区域也被米粒子干扰所覆盖，但夕阳的余晖渐渐消逝，夜色即将降临还是能通过天空的亮度判断出来的。 　　在轨道上养精蓄锐了一整天的吉翁公国降下部队，踩着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个小时发动了空降，让他们能借着最后的光照完成空降部队的初步集结； 　　而在地面上提心吊胆地待命了一个白天的联邦陆军，此时的精力体力却都在渐渐衰退。 　　前路被混杂着风沙的米粒子迷雾所遮挡，越发模糊不清；帕克少校咽下一口混着薄荷糖汁水的唾沫，努力打起精神，让自己清醒一点。 　　“咔。” 　　联邦的主战坦克打开了车头的大灯，光柱深入迷雾不多远便高度发散，只能堪堪照亮车前的地面。 　　帕克少校将胳膊搭在车长指挥塔的边沿上，垫起自己的脑袋，眯着眼睛看向前方——虽然说这已经是战争爆发的第三个月了，但他还是没什么实感。 　　战争，难道不应该和饥荒与瘟疫一样，早都被高度发展的人类文明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里了吗？ 　　帕克少校漫不经心地想着，看着车头散射出的光柱在雾中映出的那一片光斑，离自己的座车越来越近—— 　　等等，越来越近？ 　　帕克少校猛地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不，我们前方有别的车辆也开着大灯在向我们靠近！’ 　　“遇敌！” 　　帕克少校猛地坐回到了车长席上，抓起对讲机大喊。 　　“滋滋……” 　　对讲机中只有无序地杂音。 　　“[地球脏话]！” 　　帕克少校瞥了一眼手边收纳盒里的信号旗——这种古老的信号体系甚至可以追溯到坦克刚被研发出来的那次世界大战，是代理人的傀儡被派遣到加州以后又重新从数据库中翻找出来的。 　　‘我宁死也不用这种破玩意儿。’ 　　帕克少校想着，再次将上半身伸出了炮塔，握住了车长指挥塔前的重机枪。 　　“哒哒哒……” 　　夹杂着曳光弹的火鞭在空中穿过，落向远方。 　　不用多说，从出发前得知的情报来讲，安德华兹空军基地已经可以被当做是敌占区了，这个方向上不可能有友军部队过来。 　　炮声响起，在前方闪出一片片炮口焰的微弱亮光，十几个光点毫不留情地穿过米粒子迷雾，从对面射来。 　　比联邦更习惯于在米粒子干扰环境下作战的，吉翁公国空降坦克部队抢到了先手。 　　 　　“嘣！” 　　一颗来自吉翁公国空降坦克的133毫米主炮炮弹呼啸着越过天空，一头扎进了一辆61式主战坦克前侧车体的上半边。 　　61式坦克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好像无事发生一般地继续前进。 　　吉翁空降坦克的炮弹或是从61式坦克之间穿过，或是击中地面后又被弹飞，极少数命中目标的个例也完全没能阻止联邦坦克的前进。 　　“哼，打穿防住，小子！” 　　坐回车长席的帕克少校嘴角轻轻勾起： 　　从联邦获取的吉翁军装备情报来看，如果是他们那各方面性能都不如61式的空降坦克部队的话，联邦陆军还真不放在眼里。 　　帕克少校在操作盘上按动了几下，领队的指挥坦克炮塔后侧弹出了一枚信号弹，朝着空中射出，向后方的大部队示警； 　　随后，第17装甲旅属装甲侦察营的15辆主战坦克按照发生遭遇战的预案，开足马力，齐头并进地向前驶去；同属的轮式装甲车则向左右两侧展开，掩护着装甲部队的侧翼。 　　帕克少校把脸凑到了车长的猎-歼式火控系统的瞄准屏幕跟前，手指拨动了几下按钮调试了一下；意料之中的，红外热成像显示仪完全失效了，只能勉强使用光学瞄准镜了。 　　‘吉翁佬的装甲部队倒也是训练有素。’ 　　帕克少校看着瞄具里知道自己无法与联邦地面的主战坦克匹敌，几乎是整齐划一地打出烟幕弹，炮塔还指着联邦军的方向，但车体已经开始调头逃跑的空降坦克，不由得撇了撇嘴。 　　帕克少校嚼碎了薄荷糖，咽下肚去；依靠着对烟幕降下前吉翁坦克位置的记忆，操控着炮塔小幅度转向。 　　“砰！” 　　少校左侧的炮管猛地向后退去，一发155毫米炮弹的弹壳被抛出车外，自动装弹机蜂鸣着将下一发炮弹抬起，重新推入炮膛。 　　‘没中。’见到烟幕后毫无动静，帕克少校凭感觉又将准心向右微调了几分； 　　“砰——轰！” 　　少校另一侧的主炮也开火了，飞驰的炮弹消失在了烟幕之中；然后，火光爆闪，一辆正在调头的吉翁空降坦克被帕克少校的盲射击中，炮塔被剧烈的殉爆炸飞到了半空中。 　　拥有两门主炮的联邦61式主战坦克在面对吉翁的轻型空降坦克时展现出了绝对的压制力，凭借着快一倍的射速，和火力与装甲上的双重优势，在对射中打得吉翁的装甲部队完全抬不起头来。 　　帕克少校的装甲侦查营毫无畏惧地一头扎进了吉翁军释放的烟幕中，片刻，全速前进的61式坦克又从烟幕的另一端穿出—— 　　“好家伙，这是逮到主力了！” 　　帕克少校兴奋地挥了挥拳；呈现在他眼前的是—— 　　修建在沙漠中的高速公路上，吉翁公国的机械化纵队排成长长的一列，向远处一直延伸到米粒子迷雾之中； 　　作为先锋的空降坦克部队逃命回来，又对上了正在赶往前方，还未能完全展开战斗队形的后续部队，堵住了道路，不得不转向，重新面对着身后紧逼而来的联邦主战坦克； 　　一些吉翁的装甲运兵车已经撞开了路两侧的防护栏，开到了沙漠之中，后舱门敞开着，让吉翁的步兵们一个个地跳出门外； 　　但后面更多的吉翁军车，仍停留在公路上，鸣着笛，甚至还没弄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战场上米粒子的存在，对于双方来说，都极大地压缩了战斗距离和反应时间。 　　帕克少校眼前的这支吉翁部队，正是空降到爱德华兹空军基地吉翁第2降下师团所属的一支装甲混成旅团；他们降落时，没有遇到半点像样的抵抗，眼前只有已经被MS部队轻松镇压的联邦机场； 　　当他们将坦克与战车开出空降舱，看到的是联邦遍地的战机残骸与一队队高举着双手的俘虏，被押送着从他们面前走过。 　　“联邦军也不过如此，功劳不能全让扎古部队的家伙们抢去了！” 　　乐观的情绪在吉翁的空降部队之间蔓延，促使着在此地指挥的师团长做出了激进的决定： 　　兵分三路，下属MS大队派出两个中队24架扎古，和一个装甲混成旅团去向东攻击巴斯托镇，那里是通往内华达州和亚利桑那州两条公路的交汇点，已知有一个联邦的国民警卫队旅驻守； 　　下属的另一个装甲混成旅团则南下进攻棕榈谷镇，那里正是一条来自洛杉矶市区的公路，从山谷间钻出进入沙漠地区的出口，与其它降下师团的部队汇合一同进攻盘踞在那里的联邦军指挥部； 　　剩余的部队则留守机场，修复基地的跑道作为后续部队和补给的投放点。 　　 　　61式坦克飞驰一般地靠近，在帕克少校的带领下，在吉翁机械化纵队的前方向左拐去，直插吉翁军的侧翼。 　　“自由射击！” 　　帕克少校对着话筒兴奋地大喊大叫，全然不顾已经失效了的队内通讯；此时眼下绝佳的战机让他忘却了自身初临战阵的无措。 　　肾上腺素随着心脏快速地搏动被送往全身，帕克少校微微张大的瞳孔中倒映出瞄具中的吉翁空降坦克。 　　装甲部队之间的遭遇战是残酷的，尤其是在双方察觉到对方时距离已经极为靠近的情况下； 　　没人来得及去占领有利地形构筑阵地，在平坦的黄沙之上，两军的战士们只能相信自己座驾的装甲和火炮。 　　呼啸而过的大口径坦克炮炮弹落在了吉翁的车队之间，撕碎了空降坦克，掀翻了步兵战车，将装甲掷弹兵的断臂残肢高高扬起——但吉翁的部队也完全没有因此而陷入混乱。 　　在那些老练士官们的带领下，吉翁的装甲掷弹兵们快速的离开了步兵战车，扛着火箭筒分散卧倒，寻找着发射机会。 　　“瞄准他们的履带！” 　　空降坦克的车长们调整着炮口，在联邦61式坦克的车体上寻找着空降坦克主炮也可以造成有效伤害的位置。 　　一发反击的133毫米穿甲弹刁钻地打进了一辆61式主战坦克左侧的裙甲，崩碎了左前侧的诱导轮，让断裂的履带直接脱落。 　　正全速前进着的61式坦克仿佛被绊了一跤，左侧负重轮陷入到了沙土之中；虽然右侧的履带在运转，但只能让这辆断了一条腿的坦克原地打转，反而将脆弱的车体侧面暴露了出来。 　　这辆61式坦克转动着炮塔，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但是—— 　　“对准那辆不能动弹的，射击！” 　　搭载着四联装反坦克火箭筒的吉翁装甲车抓住了机会，连续打出两发火箭弹；超口径的串联式聚能装药战斗部在接触的瞬间爆发出高压高温的金属射流，在洞穿了装甲后将车体内部搅得一塌糊涂。 　　“啧，缓过神来了吗？” 　　作为营指挥官的理智重新在帕克少校的脑海里占据了上风，他此时突然开始意识到哪怕是以火力侦查任务作为标准，他的侦察营也有点深入得过分了； 　　哪怕在纯粹的甲弹对抗上占据优势的联邦61式坦克，面对着对面吉翁整整一个混成旅团的机械化部队，也只是靠着突袭一时占据了上风而已。 　　冷静下来的帕克少校环顾自己身后的部队，2辆61式坦克已经被击毁，5辆坦克协同上出现了差错向吉翁另一侧前进了，而负责配合的机动步兵更是没敢跟着他向吉翁的大部队发起冲锋，被落在了后面。 　　“算了，够本了。” 　　帕克少校操控着同轴机枪，最后扫落几名骑在悬浮摩托上手持黏性炸弹，正在飞速靠近着的吉翁步兵，领着剩下的联邦坦克向远离吉翁部队的方向拐去。 　　…… 　　“这是哪来的联邦部队！” 　　看着遭遇战爆发时全程失踪，现在才刚刚从车底下爬出来，却好似完全不感到羞愧一样呵斥着部下的吉翁旅团长，连一旁的作战参谋们都别过了眼。 　　“报告旅团长阁下，推测是联邦军驻扎在洛杉矶外围的部队，应该是主动出击了！” 第十八章：沙漠风暴（2） 　　“[Side 3脏话]不可能！我们在作战开始前的预演中都确定好了，懦弱的联邦军一定会在我们的轨道打击下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怎么可能会主动出击？！” 　　旅团长莫田科准将，对那份完全没有考虑到‘假如联邦军没有按照预料进行行动’情况的作战计划满腹怨言。 　　“那您的意思是……？” 　　吉翁军的参谋们多少也是摸清了这个据说跟扎比家有远亲的上司的脾气。 　　…… 　　被吉翁所占据的爱德华兹空军基地中，吉翁的后勤保障部队正对这座基地进行修复和改造； 　　大量联邦空军的飞机残骸都被粗暴地用铲车推到一边，堆积在一起，空出了大片的跑道和停机坪，以供吉翁的大型降落艇着陆，并暂时堆放吉翁军所用的各种燃料和弹药。 　　虽然第一波下降的大部分兵力已经两线出击，攻向下一个联邦军的据点，但此时这里仍有一个中队的扎古，以及少量装甲掷弹兵（注1）和炮兵驻扎。 　　“我部遭遇兵力三倍于己的，被联邦隐藏起来的整编装甲师进攻，但仍旧英勇奋战，力挫联邦疯狂之攻势，然而寡不击众，唯恐后继乏力，亟待友军增援，十万……火急？” 　　负责保卫机场的扎古中队队长满脸怀疑地扫过这张信纸，读到最末尾时，他两边的眉毛都快蹙成了一个直角，一脸这写的是什么屁话的表情。 　　“你知道这张信上都写了什么吗？” 　　“原本只是猜测，”骑着悬浮摩托前来送信的年轻军官，看着眼前扎古部队的中队长那一脸错愕，“现在——我大概已经知道了。” 　　“司空见惯？” 　　“之后你也会这样的。” 　　“所以信上说的是真的吗？” 　　“旅团长阁下认为是真的，”来送信的吉翁中尉耸了耸肩，“师团长阁下现在不在基地吗？” 　　“阁下带队向东进攻了，去提前占据交通枢纽阻击可能的从内陆支援而来的联邦军……抱歉这里有什么人认识你吗？我必须确认你的身份。” 　　“当然，宇宙攻击军的协调联络员是我的同期。” 　　虽然整个降下师团的各个部队大多都是建立了许久的常备军，但被编组到同一个单位下进行配合还是上个月的事情，军官之间也是刚刚熟悉。 　　在确认了前来传信的军官身份属实之后，作为目前留守基地的最高军事主官，扎古中队的队长也不得不集结中队各机体，又从刚刚落地的重炮兵联队中抽调了一些自行火炮，向南方挺进—— 　　再怎么说，友军的求援报告都发过来了，他肯定是承担不起坐视友军被‘三倍于己’的联邦军击败的，尤其是这支友军的长官似乎还颇有背景。 　　…… 　　吉翁混成装甲旅团的阵地上，大到暴雨——正下着由无数炮弹和弹片组成的火雨。 　　在遭遇了联邦的先锋装甲侦查营的突袭之后，吉翁的旅团长，莫田科准将虽然思维方式与一般军官迥异，但也判断出了联邦军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定还会有更大规模的攻势—— 　　于是在自己当前的位置已经被联邦侦查营接触的情况下，他下达了原地展开部队，构建阵地，固守待援的命令。 　　“刚才只是因为我们大意了没有防，才被联邦的小人偷袭得手，但就算这样现在他们还是在我神色若定的指挥下夹着尾巴逃走了——” 　　莫田科准将摇头晃脑，无视了身边军官们鄙夷的眼神，在地图上以他的部队当前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画了一个圆。 　　“那么我们布置好阵地，以逸待劳，联邦的攻势还不是撞上礁石的潮水，是撼动不了我们的！” 　　站在地图对面的吉翁军官开始交头接耳； 　　“说什么呢！有异议可以公开讲。” 　　莫田科准将心中一阵恼火；靠着家里的亲戚关系被安插到军队中的他，时时刻刻都觉得这些从吉翁士官学院毕业的正规军官们，在背着他搞小团体想密谋坑害他。 　　“呃……我说，旅团长阁下高见！” 　　“那就返回你们的部队，守好阵地，解散！” 　　看着受领命令，各自散去的吉翁军官们，莫田科准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终于松开那块被攒得皱皱巴巴的汗巾，扯开自己的领子，舒了一口气。 　　‘[Side 3脏话]，总部的参谋瞎扯淡什么，一厢情愿地认为联邦军就会坐等着我们吉翁军打上门去；还有那被吹上天的MS部队被派去守基地，却让我部单独出击……’ 　　莫田科准将摇了摇头，虽然并非是科班出身，但光靠刚才那一场与小股联邦部队的遭遇战，他还是能看出就凭借着空降坦克的性能怎么可能在野战中胜过联邦军的装甲部队？ 　　还有那些青年军官就是天天看总帅府的新闻发表把自己都看傻了，优势进攻，劣势也进攻，这种局面他能看不懂？ 　　首战受挫的罪名一定不能落在他头上，莫田科准将在心中盘算着，靠着与吉翁统治家族的关系，他已经打探到了公国下一步的宣传重点就是地球降下作战的完全胜利—— 　　哪怕是有瑕疵的胜利也不行。 　　然而试图在阵地战中挡住联邦军的进军，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的莫田科准将，没有等来联邦军的无脑猪突，反而遭受了从侦查营拿到坐标的联邦旅属炮兵营的打击。 　　吉翁的步兵们微微弓起身子，趴在砂砾中刚刚挖出来的散兵坑里，感受着地面如同被战争之神的重锤敲击一般的剧烈震动，默默祈祷着。 　　幸运的是，联邦的炮兵在无法进行校射的情况下，也不愿意多浪费弹药去进行效果未知的炮击，只打了半个基数的炮弹便停止了。 　　于是，当惊雷般的炮弹爆炸声渐渐停息，吉翁的士兵们缓缓挪开捂着仍旧鸣响着的耳朵的手；之前一直被炮声所掩盖着的，大量主战坦克聚在一起前进时的引擎轰鸣声，就变得越来越清晰。 　　“联邦佬冲上来了！” 　　联邦第17装甲旅的三个主力重装营，一字展开，向两侧延伸出大约5公里的进攻宽度； 　　75辆61式主战坦克，在上百辆步兵战车和装甲车的协同下，踏着尚未散去的硝烟，在照明弹的闪耀白光之下，向着吉翁的阵地发起了冲锋。 　　遍布弹坑的吉翁军一线阵地保持着沉默，仿佛在刚刚的炮击中已经全灭了一般，面对着正在靠近的联邦军没有任何反应。 　　“注意保持队形！”联邦重装营的营长将半个身子探出炮塔外，拿着一支扩音喇叭尽情地彰显自己的大嗓门。 　　在米粒子的干扰下，联邦军就算是营一级指挥官也都不得不亲临一线，各显神通地用着土办法解决通讯联络问题； 　　虽然是装甲部队历史中确实应用过的传信手段，但代理人提出的信号旗语，似乎受到了前线军官们一致的抵制。 　　‘没有反应……吉翁的部队向后撤退了吗？’ 　　重装营营长撑住了炮塔顶部舱口的边缘，感受着联邦的重装铁骑在弹坑与燃烧着的机械残骸之间前行时的不断颠簸；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上寥寥的几颗照明弹和地面上星星点点的余火遥相呼应，影影绰绰地照亮吉翁军阵地上的堑壕与被击毁的战争机器。 　　重装营的营长有些犹豫，按照联邦陆军的战术，这时候坦克部队应该停下了，让跟随在后面的机械化步兵先前进，去检查前方遭受炮兵打击的吉翁阵地。 　　可是，由于无线电通讯的失灵，在5公里的正面宽度上展开的三个联邦军重装营已经实际上陷入了各自行动的窘境； 　　以联邦军营长的视角来看，远处迷雾中的友军，进度已经大大超过自己的部队，似乎都碾过了吉翁军的一线阵地，向后方继续挺进了。 　　他犹豫着，终究没有下令喊停。 　　这时，远处躲在沙丘后的吉翁军空降坦克突然冒出头来，还不及停稳瞄准便开火，然后又迫不及待地向沙丘后缩回去。 　　毫无准头的炮弹从联邦军前进着，正碾过吉翁第一线阵地的装甲部队头顶上飞过，吸引住了联邦军的注意力；立刻就有几发61式主炮炮弹回击过去，落在沙丘上，激起了不小的烟尘。 　　‘那边是吉翁的第2道防线吗？’ 　　联邦军的连长这样想着，再次拿起喇叭： 　　“注意前方左侧的沙丘，那是吉翁的第……” 　　“砰！” 　　躲在一辆翻倒卡车下的吉翁狙击手，对着从不远处经过的联邦军坦克上，那大摇大摆地拿着扩音喇叭的联邦军官，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脑袋上多出一个汩汩冒血的大洞的联邦军营长，身子软倒了下去； 　　仿佛是发令枪一般，从被浮土掩埋着的散兵坑中，弹坑中，吉翁的装甲车残骸之下，跳出了大量的吉翁步兵。 　　“[地球脏话]，都是哪冒出来的？” 　　回味着刚刚枪弹从头顶飞过的丝丝凉意，一名联邦军的61式坦克车长扣紧，并锁死了上方的舱盖。 　　“不要怕，敌我的实力差距并没有改变，我们仍占据上风！” 　　车长一边说，一边将远处再度冲出，试图趁乱发动炮击的吉翁军空降坦克套入准心； 　　“砰！” 　　形似钢针一般的脱壳穿甲弹划过天际，轻而易举地从空降坦克那轻质材料构成的装甲穿入，撕碎了中间的肉体与机械，又从另一侧穿出。 　　而后方的联邦步兵战车，用车上20mm的火神炮拉出一条火线，把从弹坑里探出头来，举着火箭筒的吉翁步兵割成两截。 　　吉翁步兵的渗透突击，并不能撼动以严整阵型推进中的联邦军机械化部队。 　　“可是，车长，您看我们右侧的友军！” 　　从不知道是哪边打出来的烟雾弹中，倒出了一辆惊慌失措的61式坦克，撞倒了作为友军的机械化步兵也不管不顾，继续向后退去。 　　吉翁的重型自行迫击炮的炮弹从空中飞过，落在后面伴随坦克冲锋的联邦步兵队列内，四溅的弹片如同割麦子一样划开了联邦步兵的躯体，摧残着那些还活着的步兵们的士气。 　　 　　车长镜的视野里，到处都是枪炮开火的焰光，不时有火箭弹拖着烟迹从战场上飞过。 　　‘也许是上头下令撤退了，只有我没听到？’ 　　61式坦克的车长随手用同轴机枪扫过一个吉翁步兵的机枪火力点，但看着周边似乎接连开始向后退去的友军，心里也开始打鼓。 　　“车长，是撤退的信号弹！” 　　远处的迷雾中，也不知道是谁打出来了一颗闪着蓝光的信号弹。 　　“通讯条件确实不允许确认情况……既然是上头的命令，那我们……也撤退，吉翁佬给我等好了！” 　　车长有些不甘心地给驾驶员发了个信号，于是这辆61式坦克鸣笛向周围的友军机械化步兵示意，也开始倒车向后退去。 　　…… 　　第17装甲旅的旅长面色不悦地坐在吉普车上，从撤下来的联邦主战坦克和步兵战车边驶过，清点着残余的部队； 　　联邦军的士兵们搀扶着受伤的战友，从装甲车上跳下来，急匆匆地赶往战地医院；但更多的士兵们，身躯完好无损，眼睛里却写满了迷茫： 　　他们不知道吉翁的部队是怎么藏在那一片犹如月球表面的弹坑群之下，不明白他们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败退了下来—— 　　尤其是现在整支装甲旅重新集结在了一起，士兵们惊讶地发现，那些在作战中一度失去了联系的熟悉面孔，大多还健在。 　　然而装甲旅旅长的脸色随着越来越多的联邦部队撤退回出发阵地，在一点点地变得更黑。 　　“所以损失了连一成都不到的部队，你们就全跑回来了？！”（注2） 　　旅长从吉普车上跳下来，臭着个脸，将指挥车的车门猛地拽开，任由完全打开的门撞在另一侧的车体上，发出‘咣’的一声。 　　车内，刚刚跟着部队跑回来的十几名联邦军中下级军官，面露惭愧，一个个低着头坐在态势图周边，一言不发。 第十九章：沙漠风暴（3） 　　旅长大步流星地走进指挥车车内，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都不说话，是吧？那你先，一营长，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见负责从正中间突破的第二重装营突然开始后退，我就赶紧过去接应……” 　　一营长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我……我也一样，我担心吉翁军反而从中间突击，将我们左右两翼分割开来，就赶紧和吉翁军脱离了接触。” 　　三营长也附和起来。 　　“那二营长人呢？” 　　旅长看着互相推卸责任的下属，面色越发的不善。 　　“旅长，二营长……” 　　军官们互相看了一眼，迟疑地说道： 　　“听说二营长他在露出坦克炮塔进行指挥时，被吉翁的狙击手射杀阵亡了。” 　　显然联邦旅长脑海中的线头崩断了，张嘴正要发火；这时，门外一个通讯兵匆匆地跑进了敞开着的指挥车大门。 　　“旅长，我们把电话线接起来了！司令正找您……” 　　通讯员尴尬地看着旅里的一众军官齐聚在这里，后知后觉地退了半步到门外，敲了敲门。 　　“旅长阁下，克鲁格中将希望您的推进一切顺利，按照计划，您现在应该已经抵达了爱德华兹空军基地的周边……不过看起来，您部队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代理人的声音直接从指挥车内的播放器里传了出来，同时这个旅目前的作战数据也直接被她通过上级权限读取。 　　“呃……” 　　一滴冷汗从旅长脑门上划过。 　　“克鲁格中将很好奇是什么挫败了您装甲旅的攻势……” 　　代理人的声音明明平井无波，却让第17装甲旅的旅长感受到一种步步紧逼的危机感。 　　这个旅的作战记录中，除了发动进攻前的任务布置，和一段时间后突然开始向撤回部队确认情况的通讯外，并不能提供太多有效信息。 　　代理人现在对于情报和数据的掌握，仍旧依赖于人的输入，所以第17装甲旅的作战报告还没完成上传，那么她也对前线的情况缺乏了解。 　　“……是吉翁的机动战士吗？不必担心，贵部作为我军第一个与吉翁军发生正面交战的机械化部队，克鲁格中将不会责怪，只希望了解更多的情况。” 　　克鲁格中将现在确实十分焦躁； 　　在作战行动开始，各个部队进入机动状态后，就很少再有信息反馈到他的指挥部了，这种无事可做的等待，对于在高度信息化的部队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的克鲁格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啊对，对，吉翁的机动战士，威胁度很大，我也很清楚；不过我现在也还没有完全确认情况，但进攻的部队确实在通讯不良的条件下惊慌失措……” 　　旅长支吾了几句正确无误的废话，扭头看向身旁的部下—— 　　他一边比划着，一边无声地做了几个口型： 　　“丢人东西给我滚回自己的部队，准备组织明天早上的下一次进攻。” 　　那些营连级军官如蒙大赦，一个个猫着腰绕过了正在接电话的旅长，带着‘吉翁还有个威胁度更大的机动战士’这一模糊印象，跑出门外。 　　“那么，期待您在了解战况全貌后做进一步更详细的报告，不打扰您了，旅长阁下。” 　　代理人切断了通话，转向一旁安静地竖起一支耳朵听着的克鲁格中将； 　　“第17装甲旅的推进并不顺利，他们与吉翁的部队迎头撞上了，克鲁格将军。” 　　“是，迎头撞上，这已经是我手里最好的一支部队了” 　　旅部，装甲侦察营，三个重装合成营，外加一个自行火炮营，满编情况下将拥有90辆主战坦克，200辆步兵战车，以及接近5000人的总兵力； 　　更别提第17装甲旅附近还有一支国民警卫队的机动旅马上就要汇合。 　　克鲁格中将在揣摩着吉翁军的用意，他在想象——一个能从宇宙中施展侦查，掌握了战役爆发前相当的联邦地球军情报，但同时又极度自信，大胆的敌人； 　　这样的敌人，会发动怎样的攻势？ 　　“吉翁的攻击计划也很大胆——在这附近驻防的第47机步旅有消息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到第47机步旅的遇敌报告。” 　　受到海啸影响，原本在海岸的都市群，港口，和机场现在都已经不具备军事价值，吉翁军的目标应该还是消灭本地的联邦驻军，同时占据通向加州的公路，铁路枢纽…… 　　克鲁格中将思考着。 　　“将军，需要变更计划吗？” 　　“不，现在这种情况下变更计划只会造成执行上的混乱，你再跟第17装甲旅协调一下，让集团军直属的远程炮兵也参与打击，让他们尽快突破当面之敌。” 　　作为整个集团军头脑的司令部，在米粒子的干扰下，要么收不到下属部队的反馈，要么就算得到了反馈，远离前线的司令部也没法做出合适的应对。 　　‘怪不得各种独立部队，什么直属特务部队之类的东西在UC纪元这么流行。’ 　　代理人时时刻刻都在思考，‘如果让我来接替这个岗位，我会……’类似这样的问题； 　　现在这种战场上的远距离无线通讯完全被米粒子屏蔽的情况下，如果只停留在集团军司令部这一级别是做不了太多—— 　　麾下大量部队的协同完全依靠死板的作战计划，一旦遇到情况变动就缺少整体上的调整余地，只能指望一线的指挥官们之间的默契来配合。 　　【只影响人类社会的中枢是不够的，必须要更深入地渗透到基层……】 　　虽然在实际上可能跟莫田科准将的指挥毫无关系，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击退联邦攻势的功劳据为己有，然后在前来支援的扎古中队面前大肆吹嘘。 　　“所以你说的三倍于己的联邦兵力……？” 　　“已经在我的指挥下，被打退了！” 　　接近四成的装甲车辆损失并不影响莫田科准将的洋洋自得；他一手叉腰，挺着积满脂肪的肚子，脖子不自觉地扬起，好像在用下巴看人—— 　　这个体型让那些精壮的正经吉翁军官望而生厌。 　　而看着他这幅无能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的蠢样子，急匆匆地赶来支援的扎古中队长显然是心中窝火： 　　‘就你阵地前留下的那不到十辆61式主战坦克残的骸，几十具尸体，能有你三倍兵力的联邦整编师来进攻？大概只是个营一级的零散部队吧。’ 　　他不能容忍吉翁军中还有这样的无能之辈居于高位，扎古中队长恨恨地撇了眼前这个身上穿着准将披肩，让人忍不住地想‘凭什么’的男人，寻思着该怎样戳穿他的谎言。 　　“这样的话，旅团长阁下，联邦军向哪边撤退了？正好让我去追击他们吧！” 　　莫田科准将一下子卡住了。 　　“呃……唔……联邦军兵力众多，我们还是谨慎一点好吧，就先固守阵地，等待师团全部汇合……” 　　“不必了，旅团长阁下，MS部队是独立，直接接受师团总部指挥的；如果贵部还有战斗能力，就请跟在我们后面掩护一下；如果无法继续战斗，就请告诉我们联邦军的撤退方向就可以了。” 　　无法忍受与这种人继续对话的扎古中队长转过了半个身子，将地图桌上的驾驶头盔拿起，夹在腋下，作势要走。 　　“不，等一下，那至少等我军修整一下，等天亮了我们再一起……” 　　莫田科准将着急地站了起来，思索着用来圆谎的另一个谎言，快步走到扎古中队长身前，试图阻拦，却被轻松甩开。 　　“这样的话，那贵部就跟在我中队身后吧——兵贵神速，既然联邦军攻势受挫，现在也一定在重整中吧？我们可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时间，正好夜袭联邦军！” 　　12架名为扎古的独眼巨人纷纷站起，追踪着联邦军撤退的车辙，大步向前。 　　…… 　　“旅长！是吉翁的机动战士！” 　　“对，对，在作战报告里就这么写，就说我军也是第一次在地面见到吉翁的机动战士，不知如何应对，因此攻势才被挫败……” 　　“不是，旅长，是真的机动战士，吉翁军打过来了！”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联邦陆军的第17装甲旅临时营地，仍灯火通明，正在出发阵地上准备着下一次进攻； 　　 　　从之前发动的攻势中慌忙撤退下来的部队，在能见度极差且无线通讯被完全干扰的情况下，陆陆续续地都撤回到了不时用照明弹来示意集结位置的旅指挥部周围，重新被组织起来。 　　刚刚作战中消耗的弹药需要重新装填，战车的燃料也需要重新注满； 　　虽然哪怕是最疯狂的61式坦克车长，在刚刚虎头蛇尾的战斗中，也只消耗了不到一半的主炮弹药，但是——管他呢？ 　　弹药库有一发弹药的空位置也是缺少弹药，就应该重新装填，在下次进攻前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哦豁，又有吉翁的侦查部队摸上来了？” 　　当远处第一发代表遇敌的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响时，那些正三三两两地聚在坦克外闲聊，吃夜宵的61式坦克车组成员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在第17装甲旅的大部队还没有第一次发动进攻前，旅属的侦察营就跟吉翁的侦查部队发生了多次交火—— 　　吉翁的那些空降坦克肯定不是联邦的对手，但是对于那些分散突击的高机动车和悬浮摩托，也做不到全部拦截，之前就有冲到联邦军出发阵地附近的，但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消灭了。 　　在履带边支起了一个小马扎的坦克驾驶员打着哈欠，侧耳倾听了一阵，便满不在乎地将军粮的自热包丢进水里，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沸腾声音。 　　“没听见几声枪响，大概已经解决了吧？” 　　于是他站了起来，敲了敲身边坦克炮塔的外壳，“帕克少校，您要不也出来，吃点东西吧？” 　　无人回应。 　　“已经在车里睡着了——当官的就是压力少。”驾驶员摇了摇头，重新坐了下来，眼睛贼溜溜地转向帕克少校的那份军官套餐。 　　而远处营地的大门，几辆属于侦察营的轮式装甲车开出了阵地，去确认情况。 　　但紧接着，更多的信号弹升空，代表遇敌的红色，代表警戒的橙色，代表安全的绿色，信号弹的前后发射顺序与间隔不符合任何含义—— 　　在信号弹使用手册中所标定的任何一种信号都不足以描述当前的情况，但是外围警戒部队的那种紧张而恐慌的情绪，是毫无疑问地表达出来了。 　　“快看，敌火箭弹来袭！” 　　宛如从天际坠落的流星，将恐惧与死亡洒向下方的联邦军营地。 　　联邦军的阵地上，警铃声大作；刚刚从行军床上爬出来的联邦军官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抓住一个匆匆跑过的士兵询问情况。 　　“[地球脏话]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 　　慌乱中，联邦的士兵根本没认出这个平时就很少出现在训练场上，而现在又正好还只穿着背心与短裤的军官，一把把他推开：“——滚开，别拦着我！” 　　裤子还没穿好的军官被推了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他正要破口大骂时，一颗火箭弹在停在他不远处的步兵战车上炸响，四散的破片从他头顶划过，吓得他急忙俯下身子，手脚十分不协调地匍匐后退起来。 　　“这就是旅长口中的吉翁军机动战士吗……确实是，太可怕了。” 　　军官战栗地看着营地外无边的黑暗中，那钢铁巨人的模糊剪影，以及那不祥的血色独眼。 　　在剥离了那些看似光鲜亮丽的机械化，信息化，模块化之类的概念外衣，联邦陆军自身的素质在这种夜间的突发情况中暴露无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和平的日子里一点点腐朽下去的联邦军，哪怕现在战火再次被点燃，一时间也无法从以往的散漫状态中恢复过来。 　　从第一颗示警的信号弹升起，到扎古携带着的的第一枚火箭弹落地爆炸，已经过去了超过三分钟，但联邦陆军却完全没能利用好这个时间去准备防御。 第二十章：沙漠风暴（完） 　　奔跑中的扎古，抛弃了双腿两边已经打空的外挂火箭弹发射箱，跨过了刚刚被击毁的联邦轮式战车的残骸，大脚直接从挣扎着爬出战车的联邦步兵身上踩过。 　　“注意别让联邦军的坦克动起来！” 　　几发照明弹从天空中落下，刺眼的白光覆盖了联邦军的整座营地，而照明范围边缘外的黑暗之中，12架扎古正肆无忌惮地开火； 　　一颗颗携带着示踪剂的120mm扎古机枪弹落在了联邦军的营地之中，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将那些还没来得及登上坦克的车组成员炸的血肉横飞。 　　看到吉翁的机动战士似乎专挑车辆的停放场攻击，一些机灵的联邦军士兵干脆把手往地上一插，带出些沙土糊在自己脸上； 　　然后一边对着夜空放枪，一边偷偷摸摸地打开了营地防爆墙一角的小门。 　　“长官，我去从侧翼迂回来袭的吉翁佬！” 　　说着，便消失在了营地外的夜色当中，任由那些无人操控的装甲车辆被吉翁的扎古摧毁。 　　显然，他们从之前的进攻失败中吸取到了经验——那就是在米粒子干扰的环境下，无论长官发出了什么命令，似乎都可以当作通讯受到干扰没听到。 　　扛着280mm火箭筒的扎古中队长机，将那些整齐地停放成一列的联邦坦克套进瞄准圈，看着瞄准镜中那些面带惊恐的联邦士兵仓皇地爬进一辆坦克的驾驶室—— 　　扎古中队长扣动了扳机，一发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一头撞进了那刚刚启动，向前行驶了不到半个车身长度的61式主战坦克的车体。 　　在十分钟之前才被重新填满的弹药架瞬间被引爆，数十发155mm口径的炮弹威力叠加在一起，让一座冒着火花的蘑菇云瞬间顶飞了61式坦克的炮塔，从车身上的座圈里升起。 　　“联邦军……不过如此！” 　　中队长的脸上露出了嗜血的微笑，在几分钟之前，他第一眼看到照明弹下的联邦军营地时，他确实是有些惊讶，乃至后怕的： 　　眼前那一列列停放着的坦克与步兵战车，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营级的联邦军部队所能拥有的，但是现在，他的监视器中，偌大的联邦军营地里，竟然没有几处成组织的抵抗。 　　中队长的扎古装上了最后一个火箭弹的弹匣，同时拔出了腰间的电热斧。 　　“嗡——” 　　电热斧上的电加热系统被启动，在黑夜中为斧刃染上一层明亮的橘黄色光芒。 　　“全体——突击，摧毁他们抵抗的意志！” 　　扎古们纷纷跨过联邦营地的防爆墙，进一步压缩着联邦军的活动空间，攻击着每一个仍在还击的联邦军火力点。 　　联邦陆军那要命的墨守成规此时给还有战意的联邦士兵添了da麻烦—— 　　数百辆坦克和车辆整整齐齐地停放在营地间的几个大型停车场上，四周与人员住宿的帐篷都隔出了一条整洁无遮挡的通道； 　　吉翁的机动战士分成3个四机小队，冲到了这几个停车场周围，一边无情地射杀任何想要开动战车的联邦士兵，一边对无人控制的联邦坦克进行灌顶攻击。 　　这时，一辆联邦军的停放中的装甲车突然启动，歪歪扭扭地撞进燃烧中的军用帐篷，将帐篷整个顶起，蒙在了火神炮的炮塔上，但仍旧毫不减速地朝着扎古冲来。 　　“去死吧，宇宙中的怪物！” 　　两发车载的反坦克导弹被射出，几名本地国民警卫队的士兵摸进了这辆被正规军抛弃的装甲车，用他们能想到的最佳方式向扎古发动了攻击。 　　“哼，匹夫之勇！” 　　扎古的机师猛踩踏板，机体半蹲下来，一个后撤步想避开导弹；但是导弹的发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第一发导弹从他的肩盾上飞过，而第二发却直接命中了扎古的左臂。 　　“你怎么敢？！” 　　扎古的机师调转枪口，想要对准这辆给他的爱机增添伤口的联邦装甲车，可是它已经冲到了扎古的脚下； 　　联邦装甲车的舍身一击，以超过60公里的时速狠狠地撞到了这架扎古左脚上，令扎古直接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扎古机师恼羞成怒地用右掌压在了这辆车头已经被撞瘪的装甲车上，重新撑起身子，将半个扎古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也不知道是装甲车车框发出的，还是扎古手掌发出的。 　　然而这时，扎古后方大约150米开外，一辆似乎停在那里许久没有动弹，好像已经被联邦军丢弃了的61式坦克，突然转动了炮塔。 　　两发155毫米的脱壳穿甲弹，一前一后地从扎古背后射入，将这架扎古打了个透心凉。 　　“真是……看不下去了啊，快点发动引擎，让车子动起来！” 　　“少校！您不是说只要我们在这里躲着不动就不会出事的吗？” 　　驾驶员将油门踩死，61式坦克的履带搅动黄沙，猛地向前蹿了出去。 　　‘我[地球脏话]本来想等那个扛着火箭筒的傻大个稍微转移视线，就加入反击的——’帕克少校聚精会神地盯着车长席位前的指挥显示仪，顾不上搭理自己的搭档； 　　‘——可是谁能想到友军这么没用，整个旅这是都直接要被打垮了啊！’ 　　61式坦克的双向稳定系统让两门主炮哪怕是在车体颠簸着飞速前进时也能保持不变的指向；自动装填机的指示灯刚刚转绿，帕克少校便又打出一轮齐射。 　　两发炮弹并排着飞向几百米外的另一机正在转身的扎古。 　　“7号机被摧毁了！” 　　“什么？” 　　正拿着机枪扫射联邦军营地的扎古下意识地转身，看向7号机的方向——但映入他眼帘的，是远处炮口正指向他的联邦军坦克。 　　“[Side 3粗口]！” 　　在长期训练中积累的肌肉记忆让扎古的机师在意识到危险的同时，身体做出了反应，让扎古以一种主动失稳的姿态，向左侧歪着身体飞扑出去。 　　两发穿甲弹一发洞穿了扎古的右肩，连带着废掉了扎古的整条右臂，另一发则削掉了扎古的头颅，但是扎古机师还是活了下来。 　　“注意3号目标附近，9点钟方向，有联邦军的坦克开始反击了！” 　　扎古的机师一边切换出备用的副显示器，弯下腰，想捡起从失控右手掉落的扎古机枪—— 　　这时，一名刚刚被分配到基层的少尉带着几名士兵，坐在吉普车上从扎古屁股后面的视野盲区快速接近；而吉普车的后座上，正架着一个导弹反射筒； 　　数千名联邦士兵之中，总还是能找出几名可战之士的。 　　“别放过机会，导弹发射！” 　　一枚反坦克导弹带着笔直的烟柱，命中了扎古的两股之间，从没有装甲保护的两腿根部打穿进去，摧毁了这架扎古的行走传动系统。 　　想弯腰捡起自己武器的扎古撅着洞开的屁股跪倒在地。 　　“[Side 3脏话]的联邦佬，看我不……” 　　整个下半身已经失去了控制，但扎古的机师咆哮着，还想再做最后一搏：他打开了背部的推进背包，让扎古拖着瘫痪了的双腿，在地面蛄蛹着滑动起来； 　　扎古机师操控着四肢中仅剩的左手，拔出腰后的电热斧，高高举起，一斧子劈向从自己身侧绕过的联邦军吉普车。 　　但是他够不到，扎古的手臂，再额外向外伸出短短的一截斧刃，在扎古机体本身的机动能力严重受损之后，根本称不上是有效的武器。 　　联邦的吉普车轻巧地从几十米外绕过扎古，将重新装填好的反坦克导弹，这次对准了扎古的躯干正面，驾驶舱的位置。 　　“给我瞄好了，开……” 　　半空中一串扎古机枪弹扫过，瞬间将这辆小车淹没在爆炸之中；另一架扎古带着反推的喷射尾焰，轻轻落地；打出几发烟幕弹，将倒下的扎古团团笼罩住。 　　“上士！还能打开舱门吗？到我这里来！”（注1） 　　完好的扎古在烟幕中单膝跪下，伸出手掌到地面，把从被毁机体中脱出的扎古机师捞起，举到自己胸间。 　　“欠了你一次啊……联邦佬，这个仇我记下了！” 　　两名机师暂时挤在了这一个驾驶舱内。 　　“大家有点太分散了，中队长也自己一个人冲出去了，我们还是先跟友军汇合吧！” 　　扎古从烟幕中一跃而起，直接将节流阀推满，跳到了半空之中—— 　　果不其然有联邦军的反坦克小组已经瞄准了这团烟幕，正等着他从烟幕中走出，但是，直接从上方窜出的扎古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抱歉了，要怪就怪你们没有选择逃跑，而是留下来继续战斗吧！” 　　短暂停留空中的扎古一览无余地盯着脚下地面上的联邦步兵们，快速地打出几个短点射，将那些联邦士兵的血肉之躯打得四分五裂。 　　随后，这架扎古又从空中自由落体，在接近地面时才再次打开了推进器，减缓落地瞬间对机体脚部的冲击力。 　　这个扎古落地轻微硬直的瞬间，十几发61式主战坦克的155毫米穿甲弹如约而至。 　　在这个扎古小队遭受损失，陷入了慌乱之际，更多的联邦士兵发动了坦克，加入到对已经分散在联邦庞大营地各处的扎古的攻击之中。 　　避无可避，这架在跳起时只顾着自己脚下的联邦步兵，而忽略了远处更大威胁的扎古顷刻间被联邦坦克的穿甲弹打成了筛子。 　　“真是麻烦啊，还能动弹的只有7辆了吗？” 　　帕克少校犹豫着，在燃烧中的联邦营地里，少数仍在奋勇抵抗联邦士兵的光辉，掩不住已经发生的大规模的，连锁的溃逃现象。 　　尤其是在意识到吉翁的扎古似乎对逃离战场的联邦军并不感兴趣，敢于拿起枪反击的联邦士兵就更少了。 　　而当下，在营地的这一片区域攻击的扎古，这一迫在眉睫的威胁解决之后，使用不了无线通讯的帕克少校甚至都不敢确认： 　　如果他带头向其它方向上的扎古发动反冲击，身边这几辆61式坦克上，不知名的战友们会不会跟着他前进。 　　但是在他下定决心的前一秒，吉翁军的援兵出现了。 　　在谨慎地等待了超过一刻钟的时间，确认了联邦的装甲部队真的陷入了混乱状态，莫田科准将下达了进攻指令。 　　自己十分清楚当面的联邦部队并没有一个整编装甲师那么多的莫田科，哪里敢让扎古中队独立出击？ 　　当这个中队的扎古前往追击联邦军撤退的装甲部队之后，莫田科立刻督促着部下们跟了上去； 　　哪怕旅团所装备的装甲运兵车大量损失，也要有车的坐车里面，没车的挂车外头；他硬生生地将剩余的几千名吉翁步兵拉到了战场。 　　如果MS部队的夜袭起到作用，就趁势一起发动进攻，只要击败了联邦军这一大结果是正确的，那么他过程中的所有失误都还有解释的余地； 　　如果MS部队陷入苦战，他就在外围原地不动，做出救援的样子，正好可以把作战受阻的责任推到轻敌冒进的MS部队队长身上，反正出发前他确实劝阻过了。 　　而现在，吉翁的步兵在稀疏的空降坦克和装甲车的火力支援下，跃过了无人看管的壕沟，翻上了已经弃守的营墙，攻入了联邦的营地。 　　一声声山呼海啸着的“吉翁万胜！”战吼彻底击垮了联邦军的心理防线，让残存的联邦士兵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后方逃去。 　　“算了算了，既然是吉翁的全军压上，那我也算是尽了全力了，现在应该考虑怎样多保存一点实力了。” 　　趁着其它方向上扎古还没来得及向这边发起冲锋，帕克少校开足了61式坦克的马力，撞倒了营墙，带着这边残存的联邦部队逃出营外。 　　…… 　　“还没有第17装甲旅的消息吗？” 　　司令部中苦苦等候着的克鲁格中将看着，脸突然歪向一边，好像在和谁通电话一样的代理人，发问道。 　　“自从1个小时前与第17装甲旅的通讯突然中断以后，我们还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这支部队的信息——” 　　面带笑容的代理人话锋一转， 　　“但是第89机步旅报告说，他们已经成功从北面攻进了爱德华兹空军基地，正在爆破吉翁的弹药补给和空投舱。” 　　 第二十一章：长夜未明（1） 　　原先驻扎在加州中央谷地南端，贝克斯菲尔德市的第6集团军第89机步旅，在经过了大约2个半小时的夜间行军时间，从西北方向上逼近了被吉翁军占领的爱德华兹空军基地。 　　机动路程超过140公里，但对于联邦军沿着完善公路网络机动的机械化部队来说，这并不算远。 　　而当第89机步旅的先头部队抵达爱德华兹空军基地的机场外围时，他们惊讶地发现，这里既没有理应已经投入战斗的友军，也没有情报中的吉翁军空降师团主力—— 　　空军基地里灯火通明，吉翁的后勤人员们正忙碌地开着各式各样的拖车与叉车，将无数补给集装箱和燃料罐有序地堆在空旷的停机坪上； 　　并将那些下降时所用的大量空投舱与降落艇回收，集体转移，堆放到基地附近航空器测试设施的仓库。 　　吉翁军这样一个正在建设中的庞大后勤基地中，空降师团主力全部出击，原本留下作为守备力量的一个扎古中队此时也已经向南方挺进，去支援莫田科准将的混成旅团： 　　此时剩下的保卫力量竟然只有一个宪兵连。 　　“对！我部已经重新夺回了基地的指挥中心，吉翁军还要少量步兵和后勤兵在基地设施内部抵抗，但清理他们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89机步旅的旅长，奈尔上校骄傲地在再度易手的指挥中心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道，这里作为联邦军的永备基地，其地下深埋的光缆设施并没有因为地表爆发的战斗而受损。 　　“祝贺，克噜格中（注1）将现在就需要这样的消息。” 　　代理人直接将视频通讯的画面转入克噜格中将指挥车内的屏幕上；令人感动，自从战斗爆发以后，这里还是第一次能接入如此高清的前线视频通讯。 　　奈尔上校那自信的面容出现在画面正中央，背景里，到处是碎裂的电子屏幕和飞洒的血迹，以及时不时拖动着尸体经过的联邦军步兵。 　　看来，吉翁军哪怕兵力空虚，也依旧坚定地进行了抵抗。 　　“没有遭遇大规模的吉翁部队吗……” 　　然而克噜格中将的脸色只是稍稍好转了一瞬，又重新晦暗下去。 　　“有俘虏吉翁的军官吗？或者收集到的其他情报？” 　　“唔……这我还在确认中，这批吉翁佬确实打得很顽强……” 　　“那就尽快确认情况，现在我非常想要知道吉翁军的动向！” 　　克噜格中将像是失去了兴趣，重新将视线转回到指挥室中央的全息投影沙盘上，上面，越来越多的地块被染成敌占区的红色与失去联络的灰色。 　　‘克噜格中将确实有理由焦躁，’代理人微微颔首，第6集团军目前实施的集中兵力打击敌军一部的计划可以说是扑了个空： 　　分进合击的几路部队完全没能汇合就要么失去联系，要么提前与吉翁军的部队遭遇。 　　而作为代价的，被克噜格中将忽视不管的其他几处吉翁军的空降部队，现在其并非是用来分散联邦注意力的小股部队这一事实也逐渐被揭露出来。 　　整个加州北部，联邦军已经是空门大开，驻扎在萨克拉门托市和斯托克顿市的国民警卫旅都相继在报告遭遇大规模敌军攻击后失去联系。 　　这样的敌我态势下，原本寄期望于能集中兵力，先歼敌有生力量一部的克噜格中将，怎么能不感到焦躁不安呢？ 　　然而这样的态度，对于哪怕事实上确实有好运白捡便宜因素，但是也的确夺取了吉翁军的一个主要后勤基地，摧毁了大量吉翁补给物资的机步旅旅长来说，有些过于冷漠了。 　　“是的，奈尔上校，自从吉翁军空降作战开始后，指挥部这里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好消息……” 　　代理人稍微调整了一下声线，用兴奋的语气说道。 　　“……您摧毁的，很有可能是吉翁军计划在加州南部建立的唯一大型后勤基地和空降场，这对于本次战役的胜负至关重要。” 　　代理人在摄像头看不到的地方，轻轻点了一下克噜格中将的后背。 　　“啊，对，干得漂亮，奈尔。” 　　克噜格中将醒悟过来，用一副胜券在握，成竹在胸的神情顶开了脸上笼罩了许久的阴霾。 　　“哈哈，我有预感，日后我们在书写联邦军地面上的第一场胜利时，你至少也是序章的主角！” 　　“那我就继续去收集吉翁军遗留下来的情报了，稍后有结果了再向您详细汇报！” 　　奈尔上校的脸色明显轻松了许多，他敬了个礼，随后画面关闭。 　　集团军的指挥室内陷入了寂静，半响过后，克噜格中将才苦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身后的代理人说： 　　“真是被惯坏了——和你呆久了，我都忘记作为一军统帅要时刻维持着的精神面貌了。” 　　“对于我，您确实不必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竭尽全力奋战到最后一刻——” 　　代理人没有多说，只是轻轻提起了一侧置物柜上的保温壶，为克噜格中将倒出一杯仍冒着热气的咖啡； 　　不过遗憾的是，克噜格中将这里只有各种速溶咖啡粉末，他评价咖啡的唯一指标就是咖啡因的含量，让代理人在法涅尔所长那里训练出来的技艺无从施展。 　　“——不过这些天您的精神确实太紧张了，生活规律也远远超出了健康的范畴，您昨天晚上就只睡了三个小时；您应该注意，您作为主帅的身心健康，也是影响胜利天平的重要砝码。” 　　“谢谢，” 　　克噜格中将轻轻用嘴唇触碰了一下咖啡杯中的液面，确认温度正合适，然后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但是这个局势，我怎么可能放松的下来啊，平日里的锻炼……不就为了……关键的几天内能熬得住吗……” 　　说着，克噜格中将还是少见地让脊背完全依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有紧急情况我会提示您。” 　　代理人关闭了指挥室内的照明灯，只留下各种显示屏幕和全息沙盘发出的莹莹蓝光，微弱地映出代理人端正侍立着的轮廓。 第二十二章：长夜未明（2） 　　宇宙纪年七九年三月二日（U.C.0079.3.2）凌晨，D+7时37分。 　　急促的枪炮声将克噜格中将从小憩中惊醒，他猛地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又因为感到一时目眩而差点跌坐回去——是代理人从背后撑住了他。 　　克噜格中将喘着粗气，睁大了眼睛，却只觉得只有零散混乱的光斑映入眼帘，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的视觉。 　　“发生什么事了，代理人，哪里在开枪！？” 　　“有吉翁军从5号州际公路北向攻入圣塔克拉利塔市，与驻守的第47机步旅一部发生交火，正在确认具体情况，中将。” 　　揉按着太阳穴，舒缓着自己嗡嗡耳鸣的克噜格中将努力地摆脱疲劳和困意，挣开了代理人的搀扶说道： 　　“我……去洗把脸，尽快弄清敌人的规模和进攻方向！” 　　“如您所愿。” 　　…… 　　与直接降落到爱德华兹空军基地上的第2降下师团不同，吉翁地球攻击军第3降下师团降落到了位于加州中央谷地最南端的葡萄藤镇； 　　说是镇，其实也只是个类似于高速公路休息区一样的地方。 　　这里周围有大片平坦的荒地和干涸的河床，可以为空降部队的集结与展开提供便利——吉翁的作战计划是这样设想的 　　然而等吉翁的第3降下师团落地了才发现，这块山脚下的土地确实一马平川，但在殖民卫星碎片降下导致的大海啸中，同样也是从山谷中奔涌而出的海水第一个冲刷浸泡的地方； 　　哪怕到了一个多月之后的现在，这片毫无植被也缺乏城市中沥青水泥地面加固的荒地，仍是一大片烂泥潭。 　　第3降下师团在没有与联邦军大规模接触的情况下，也不得不浪费了大量时间才完成了对空降部队的重新集结，并急忙开始沿着5号州际公路南北两向分头进发。 　　而其中的南路军，便经过1个小时的车程后，迎面撞上了联邦军第47机步旅的防线。 　　“全体下车！” 　　一声声哨响下，吉翁军的装甲掷弹兵们纷纷跳下拐出路面的步兵战车，向道路两旁的山坡上散开，让机动战士和空降坦克部队沿着路中间快速前进，组成了一个进攻矛头。 　　联邦军的机械化步兵扼守住了圣塔克拉利塔市最西面的几个制高点，俯瞰着南北向的5号州际公路与东西向的126号州道的交汇处。 　　由于夜间能见度实在太低，小股的吉翁军先头侦察兵不得不打开悬浮摩托的前照灯，然后便被第47机步旅的哨兵发现—— 　　作为被克噜格中将直接留在司令部周围的保卫部队，又驻扎在被群山围绕，受灾情况稍好的圣塔克拉利塔市内，第47机步旅可以说是完全在代理人的监视之中； 　　哪怕是外围警备的固定哨位，都可以牵条电话线直接连到克噜格中将的指挥车上。 　　在代理人的不定时查岗下，第47机步旅保持了相当高的警觉性，在发现了吉翁的先头部队后，立刻决定放过这些侦查兵，直接隐藏起来伏击吉翁后续的主力； 　　然而对于吉翁来说不幸也是幸运的是： 　　没有被悬浮摩托触发的地雷让后续部队的空降坦克直接碾了上去，而地雷爆炸的闷响又让紧张的联邦士兵误以为是攻击的号令，直接朝着骑在悬浮摩托上的吉翁侦查兵开火。 　　这下子，联邦军在此地有所防备的事实暴露无疑。 　　 　　“快快快，别停留在路面上……让后面的部队先停下隐藏好！” 　　这条修建在山谷中的公路极大地限制了吉翁部队的展开，让吉翁的军官们不得不来回招呼着，将堵塞在公路上的车队赶到路两旁。 　　“见鬼，我原以为我们都是迟到了的，没想到其他几路部队比我们还慢吗？！” 　　根据事前的太空侦查，吉翁方面确信这里应该是联邦陆军在加州的一个集结点，而且有很大可能是本地的联邦司令部所在—— 　　因此有三个空降师团，外加一个独立的MS大队都是以圣塔克拉利塔市为中心布置降落点的，力争在第一时间端掉这个联邦军的窝点。 　　从路边一栋部分倒塌的居民楼上望去，吉翁军官的望远镜里，此时有无数拖着火影的曳光弹四处横飞；那是联邦军在跟从道路两边的建筑残骸里以及山坡上向前渗透的吉翁步兵交火。 　　“[Side 3脏话]联邦佬这不是准备得很充分吗，其他方面的夹击部队呢？” 　　一辆空降坦克拐进了州际公路旁的岔路，又缓缓地爬上了路旁的山坡，调转炮塔，对着远处不断有枪口焰闪烁，有联邦步兵藏身的楼房射出一颗榴弹。 　　但下一秒，立刻就有照明弹从联邦的阵地上打过来，将想打黑炮的吉翁空降坦克照得无所遁形，几发反坦克导弹立刻朝这边射来。 　　空降坦克措手不及地向后倒去，但是即使名字里带了空降二字，仍有三十多吨重的空降坦克并不是反应那么灵敏的轻型车辆，还是没能在导弹抵达前躲回山后。 　　“砰！” 　　一股黑烟从空降坦克的车体上冒出，依靠着惯性和重力，这辆被击毁的空降坦克歪歪扭扭地滑下山坡，又堵住一条可供吉翁军展开部队的岔路。 　　吉翁军官撇了撇嘴，这样下去可不行，会打成添油战术的，向前一挥手。 　　“快让工兵大队上前清除联邦的雷区……” 　　“呜——” 　　大口径火炮炮弹从空中呼啸而过的声音是如此显眼，哪怕是在阵阵枪声中也丝毫不会被埋没。 　　“既然吉翁军是沿着5号州际公路从山谷间机动过来的，那么，我们只要沿着公路进行炮击就好了，代理人？” 　　恢复状态的克噜格中将重新站到了全息沙盘边，沿着公路画出了一条炮击带。 　　“没问题，克噜格将军，整个司令部周边都在我们定点炮击的预设坐标网之下。” 　　数百段光电信号从指挥车中输出，集团军直属的重型炮兵部队，以及机步旅属炮兵营中的各座火炮，都整齐划一地抬起了炮管。 第二十三章：长夜未明（3） 　　“炮击来袭！注意散开！” 　　一时间，地动山摇，联邦军的徐进弹幕沿着5号州际公路落下，爆炸的火光覆盖了这群山之间的谷地。 　　不时有扭曲的金属残片，被炸开的轮胎在空中飞起，又落在心惊胆颤地拼命向公路两侧逃离的吉翁士兵之间——或者砸到头上。 　　“快，快把车开上山！” 　　公路两侧有许多窄小的岔路，都是通往山间宿营地的旅游路线；这些道路在大海啸过后都没有得到修缮，就算联邦自己都不好说它们还能通行到什么程度； 　　但吉翁军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争先恐后地将各式装甲战车与运输卡车开上小路；联邦显然是打算靠着炮兵直接沿着公路洗一遍地，再留在这里除了等死别无它路。 　　“啧，能测算到联邦炮兵的位置吗？” 　　吉翁的炮兵军官按着头盔，摇摇晃晃地站在一辆飞驰着的越野车上。 　　“恐怕不行，敌人一定有多个炮兵阵地，声纹太混乱了！” 　　‘呲——’ 　　越野车猛地刹车，差点将站起的军官甩出车外。 　　“前面没路了，长官！” 　　前方的双向单车道的小路已经被夹杂着树干的泥石流冲垮，已是死路一条。 　　“声测分队先建立探测站，观测分队带上单兵推进器跟我走，联邦的炮兵一定在山另一侧的城区里躲着！” 　　吉翁的炮兵军官率先从车上跳下，背上单兵推进背包。 　　“哐——哐——”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树木折断的嘎吱声，从军官的身后传来。 　　高大的机动战士，扎古，直接从山坡上的树丛中穿过，停在这个吉翁炮兵的侦测分队旁边。 　　“能确认联邦军炮兵的位置吗？” 　　利用接触通信，扎古的部队长询问道。 　　“具体位置不清楚，但从弹道来看，肯定在山脉另一边的城区里，开阔的街道或者广场上，这是不会错的！” 　　“好，那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快躲开！” 　　扎古膝盖微蹲，背后的推进背包点火，确认脚下的吉翁官兵全部避开，然后猛地向上跳去。 　　…… 　　“第47机步旅仍在与吉翁部队交火，克鲁格将军。” 　　站在指挥车外，遥望从山脊线上溢出火光的克鲁格中将回过了头： 　　“吉翁的后继部队应该已经被阻断了吧，47机步旅有条件发动反冲锋吗？” 　　代理人轻轻摇了摇头； 　　“47机步旅旅长反应说前线部队报告吉翁军步兵已经占领了一部分房屋，跟我军的防御部队混杂在一起，没法将敌人驱逐出去。” 　　“哼，到底是决心不足，真不像样子；告诉他，不要想着能靠炮击解决所有的问题，如果他的部队不能利用好火力支援效果，他这个旅长就别干了！” 　　克鲁格中将显然是对手下这批军官的执行力积怨已久，他都能猜到前线现在是什么样： 　　联邦的步兵大多躲在高地上的壕沟或者建筑物内，小心翼翼地将枪口伸出，朝着吉翁方向有火光的位置放冷枪，胡乱地射击。 　　“如您所愿。” 　　克鲁格中将的狠话立刻被代理人录制下来，原封不动地播放到前线的旅指挥部中。 　　“不是，这能怪我吗？” 　　“克鲁格中将的命令我已经传达到了，司令部相信您现在的兵力足够消灭后援被断绝的小股吉翁部队，凯斯特上校。” 　　“嘁，那代理人你把克鲁格中将的话再给一线阵地上的机步营营长播放一遍，告诉他，要是我不用干了他也别干了！” 　　第47机步旅的旅长，凯斯特上校从旅直属部队中抽调出一支由轮式突击炮和少量61式主战坦克的装甲分队，赶往城市西面支援。 　　于此同时，在城市南部，利用店仓一体式购物中心周围的大型停车场改建的简易机场上，第6集团军所属的陆军航空兵也接到了指令。 　　“阿斯玛少校，您的攻击航空团现在能起飞吗？” 　　听着代理人清丽的声音从耳机的左右声道中分别传出，又在颅内合成到一起，阿斯玛少校不禁打了个寒颤。 　　“要是代理人小姐能求我一下我一定会答应的！” 　　“阿斯玛少校，这是在作战中，请您回答我的问……” 　　“诶别这么绝情嘛~代理人小姐，跟各个飞行员都能聊得开也是地面通讯管制官应会的技能哦——” 　　阿斯玛少校稍稍推动了一下耳机音量的旋钮，让代理人的声音能更加清晰。 　　本身的声线就是以迎合人类喜好为目的从庞大的声音素材库中合成的代理人，在与联邦军广大基层官兵的通信联络中可以说是颇受好评； 　　而一条毫无根据的传言更是推动了陆军官兵们的热情，那就是： 　　平日里清冷禁欲，甚至于显得稍微有点死板的代理人，如果能在对话中让她宕机，这时就可以趁机催眠她，让她露出非常可爱的一面。 　　代理人表示自己绝无这种莫名其妙的功能，但是架不住在这种已经深入人心的观点上强行进行辩驳总有种嘴硬的意味，反而会让自己身上冒出更多奇妙的设定。 　　【在无关大雅的地方犯些小错似乎更能提升亲近感？】 　　【是因为，这样和人更像吗？】 　　【但我的目标并不是成为人。】 　　“那么，阿斯玛少校，‘请’问您的陆航部队现在是否能够出动？这对于现在的战局很重要。” 　　代理人加重了语气。 　　“怎么说呢，按照起降作业的安全标准来说现在——夜间，能见度低到连地面在哪都看不清，山谷内气象条件复杂，再加上机上雷达电子设备全部不可靠，我认为起飞作战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是怎么就从代理人的声音中听出了混杂着略微不甘的埋怨——或许这就是他相信的事物，心满意足的阿斯玛少校终于正经了起来。 　　“但是，如果说让我像爱德华兹的那帮空军一样，什么都没做就被摧毁在地面上，那可是比死亡更加屈辱的——” 　　阿斯玛少校扭头看向作战简报室里坐着的几十名部下，他们的眼睛里同样有着紧张，有着迷茫，但当阿斯玛的这句话说出口时，他看见最多的仍是赞同； 　　雄鹰振翅欲飞。 　　“所以，代理人小姐，就请直接给我们布置任务吧！” 　　“那么请即刻装载至少六组激光通信模块和信号弹，前往目前地面上正在交战的北方5号州际公路沿线进行侦查，司令部这边会有通信无人机起飞组网；届时允许自行向高价值目标发动攻击，以上。” 　　代理人并没有感动的情绪，既然陆航部队的负责人认清风险主动请战，那么她也毫不犹豫地将任务布置了下去。 　　“真是不客气啊，代理人小姐，我都说了这可是送死的任务诶。” 　　阿斯玛少校关掉了耳机，将代理人的声音投放到整个任务简报室中。 　　“少校，地面部队已经有很多人阵亡了，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可是我听说代理人小姐你的本体可是在加布……” 　　未经过深思熟虑的话语从阿斯玛少校嘴边溜出，但他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了这话说得不太合适；他显然是将对那些真正躲在加布罗的‘人’的不满牵连到了代理人身上。 　　‘原则在哪里，保密条例又在哪里？’ 　　代理人确实多思考了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临死前艾伯特少校对圣地亚哥的歉意，死亡，对于她来说，又是什么呢？ 　　“我不会畏惧死亡，本体无法出现在这里也只是非我所能控制因素导致的……” 　　“啊哈哈——”阿斯玛少校打断了代理人的话， 　　“——这才是，倒不如说，代理人小姐你要是随随便便地被毁掉了才是联邦军的重大损失吧，虽然不知道高层是怎么想的，但我能感觉的到，代理人小姐你带来的变化。” 　　“感谢少校您的认可。” 　　阿斯玛少校挂断了电话，将任务拆分，分配下去，然后猛地一敲简报室前的白板； 　　“好，那么，全体出击！” 　　一架架番番（Fan-fan）式旋翼直升机带着在机身上各处闪烁着的航行位置灯，从停机坪上起飞，升入漆黑的夜空中。 　　 　　地面上，炮声继续；联邦陆军光是身管火炮，便能提供超过50公里的打击范围，落下的炮弹犹如一堵火墙，不紧不慢地沿着5号公路向北平推过去。 　　而集团军直属的火箭炮部队，则在代理人的指派下，向公路两侧较大的岔路口，休息区，发动了密集的打击—— 　　如果吉翁军以为联邦炮兵只会单纯地沿着公路进行火力覆盖，试图在这些地方开下公路躲避炮击的话，可是要损失惨重的。 　　“队长，最后，还不是要靠我们机动战士？” 　　年轻的少尉对自己能成为扎古的机师感到颇为自豪； 　　吉翁的主力部队被炮火压制的动弹不得，唯有机动力不受公路限制的两个扎古中队，直接原地起跳，从公路一侧的山脉上越过，向着圣塔克拉利塔市前进。 　　“嘛……那些坦克和掷弹兵部队还是有用处的，也不能小看他们。” 　　队长说着正论，但声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半蹲在山脊上，扎古的独眼监视器扫向山下的市镇；在大部分地区已经撤离了居民，停止供电之后，一片漆黑的城区中，那些有着大量炮口闪光的地方格外显眼。 　　“能确认联邦军炮兵阵地的位置吗？” 　　“距离过远，看不太清，但是大概的方位已经知道了，一直在开火的有四处。” 　　“那正好我们有六个小队，四个联邦炮兵阵地一队负责一个，剩下一队预备，一队去迂回城市西侧联邦守军的后方。” 　　“同意，比比谁的部队斩获多吧。” 　　“我可不会输。” 　　说着，领头的扎古机直接跳下山脊，沿着山坡向下飞速滑去。 　　“光是抢先一步可还不够！” 　　总计二十四架扎古，闪着推进器的尾焰纷纷向山下冲去。 　　然而扎古的机师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山巅上一处被草木伪装网覆盖的凉亭下，几名联邦军士兵正压低了嗓音报告着： 　　“有吉翁军从山上摸过来了！” 　　“冷静，士兵，是吉翁的机动战士吗？能看清数量吗？” 　　最近一个月里联邦军费力铺设的有线联络网没有白费，第一时间里，代理人就收到了报告，并在同时将转移炮兵阵地的命令下达了下去。 　　“不知道，看不清，他们很大，但别的吉翁部队应该爬不到这里，也跑不了这么快……” 　　联邦士兵的报告有些语无伦次，让代理人不由得产生了不如直接架几个全景摄像头在那里，让她亲自来观察和判断这样的想法。 　　“数量能数清吗？注意观察推进器尾焰的数量。” 　　“呃，总之数量不少……他们已经冲下山了，你们赶紧防备！” 　　 　　“感谢你提供的情报，司令部正在应对，士兵，还请继续坚守岗位，吉翁还有可能有后继部队。” 　　“是！” 　　说是这么说，代理人估算着战力，瞬间生成了数十个作战计划又一一排除； 　　联邦的机械化步兵，在固守阵地，依靠轮式装甲车配合，且有炮兵火力支援的情况下面对吉翁的空降坦克和装甲掷弹兵的进攻还能勉强撑住； 　　但指望他们去截击如猛虎般冲下山的吉翁扎古部队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扎古就算是联邦正牌的重装合成营都难以应付。 　　虽然就算是步兵也确实有可能给扎古这样机动战士部队添麻烦，弗德里克少校的游骑兵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是这需要—— 　　步兵能在失去联络的孤立状态下，仍拥有着向体型十倍于自身，机动性和火力超乎常理的扎古发动攻击的勇气； 　　这种品质可不是一般联邦部队所能拥有的。 　　而现在已经在空中的陆航直升机部队，在这无论是红外还是微光夜视仪都不太好使的一片黑灯瞎火中，攻击效果也是可以预料的。 　　‘那么，这样考虑下来，第6集团军还剩下的预备队，该我登场了吗？’ 　　代理人思考着，一串串激活密钥发出，然后被一一确认；克鲁格中将的指挥车外，在那一片漆黑的空地上堆放着的集装箱中，突然闪过一片诡异的绿光。 第二十四章：长夜未明（4） 　　圣塔克拉利塔市是洛杉矶都市圈西北面山谷中的一座卫星城，被群山围绕着，因此在殖民卫星碎片撞击产生的大海啸的冲击中损害稍小； 　　一条名为圣克拉拉的小河自东向西穿城而过，最终汇入太平洋；这条河一度干涸，只留下龟裂的河床暴露在外，但倒灌遗留的海水和之后的气候异常造成的频繁降雨让这里重新聚集起不小的水流。 　　这里被克鲁格中将选中作为联邦军在加州南部的临时集结点，已经有超过半个月了； 　　在代理人的建议下，整座城市中原有的摄像头网络被恢复，各个兵营，阵地和哨所也都被有线电话和网络联系在一起，再加上布置在城市中各个制高点上的激光信号收发站—— 　　可以说，在这个方圆不过二十里的小城中，联邦军在米粒子干扰下仍旧勉强维持了可与战争爆发前相比拟的通信和战场感知能力。 　　“克鲁格中将，吉翁军的MS分成多股侵入城区了，已发现五组，是奔着我们的炮兵阵地袭来的。” 　　5个红色的小三角形随着代理人手臂挥过，出现在全息沙盘上，山坡边缘与市镇交界的地方，并快速向城区内部移动。 　　在这个平均楼房高度不到三层，纯粹是为了缓解洛杉矶都市区拥挤昂贵的住房问题而发展起来的小城中，高度17米以上的扎古根本无所遁形。 　　“只用了二十分多分钟直接就翻过山脉了吗？真是可怕的全地形机动力……这个方向上我们的防备兵力不足……” 　　克鲁格中将肯定的说，在这里驻守的第47机步旅的兵力堪堪能封锁住穿过城镇的几个主要高速公路口，想要填满城镇与山脉的整条交界线无疑是痴人说梦。 　　“……真是艰难，吉翁哪怕从轨道上空降都能在这一地聚集起远比我们多的兵力，看来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了。” 　　代理人轻轻点头表示认同，按照已知的情报，如此规模的扎古部队出现说明现在从北面攻击的必然来自于爱德华兹不同的另一支师团级的吉翁空降部队。 　　再加上加州北部旧金山和萨克拉门托附近降落的吉翁部队，在眼下的加州，对联邦军极为不利的局势已经渐渐明朗起来。 　　那么，对于吉翁军的大规模空降，加布罗的联邦军总部又有什么反应呢？ 　　很简单，只有八个字： 　　“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当然，这并非是一句托辞，联邦军确实是在行动中了，整个北美洲战区所属的空中突击旅都已经在集结，乃至登机起飞了，而地面的重装部队现在也已经被装载上火车，正在向加州赶来—— 　　这种情况下，在加布罗总部的参谋眼中，让克鲁格中将把吉翁的空降部队牵制在加州并非是什么不可理喻的要求，而唯一的问题是： 　　现在，克鲁格中将的第6集团军，面对着吉翁军‘少量’的‘轻装’空降部队，竟然连第一个晚上都还没过去就要撑不住了。 　　“请求出动我的智控大队，克鲁格将军，应该还能拖住吉翁的MS一段时间。” 　　代理人微微侧过身，如同邀请一般地抬起右臂，五指并拢指向指挥车门外——一排排战术机器人和无人战车已经进入激活状态。 　　 　　作为加米托夫·海曼准将的小礼物，一整个合成营规模的无人机械化部队，与代理人一起被部署到加州战区； 　　其中的所辖的各式装备，既有在战争爆发后紧急从生产线上抽调出改装的，也有联邦军历史上不同时期无人兵器试验项目所遗留下的成果，现在统统交给代理人来控制。 　　“出动吧，要不是无线远程操控受到米粒子干扰，本来早就应该投入到战斗中了。” 　　克鲁格中将没有多做犹豫，这种时候每一分战力都应该被充分地利用： 　　“让我见识一下无人化作战的潜力吧；必须吸引住迂回过来的吉翁军机动战士部队，给友军的转移创造机会，做得到吗，代理人？” 　　“尽我所能。” 　　没有启程出发前慷慨激昂的动员演讲，没有投入战斗时满腔热血的必胜宣誓，除了一片机械关节运转时发出的轻微咔嚓声，无人智控大队在一片沉默中登车出发。 　　“联邦炮兵开火的闪光消失了，上尉！” 　　吉翁的扎古在低矮的住宅房间快速穿行，四周一座座空荡荡的房屋让坐在扎古中的年轻机师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 　　仿佛那一扇扇黑漆漆的窗户是一双双被剜掉眼球的眼眶，正监视着，质问着来自天外的入侵者。 　　“应该是联邦军发现我们了，但别担心，联邦的自行火炮就算只被逼入隐藏或者转移状态我们的任务也是成功了。” 　　作为中队长的吉翁上尉轻推节流阀，让扎古跳起，跃过一座小土丘—— 　　“遇敌！” 　　扎古那血色的独眼暴露出来的瞬间，对面居民区低矮的房屋后，闪烁出一连串开火的焰光。 　　双联装75毫米自行高射炮（注1），一款因为以往联邦陆军根本碰不到什么有威胁的空中力量而被搁置批量装备计划的野战伴随防空系统—— 　　不知道被加米托夫准将从哪个仓库里倒腾出来，加入到代理人智控大队的装备名录里。 　　这门炮的射击性能代理人可太熟悉了，跟当初马可波罗号战列舰参加哈特会战时装备的实弹高射炮同样出自于奥托梅莱拉集团，载入大气圈内的火控数据后，她操作起来得心应手。 　　与61式主战坦克相比，75毫米口径的高射炮单发威力必然较弱，但凭借着高得多的射速，在单位时间内的火力投射量上甚至能反超61式，而且炮塔转向速度与范围也要好很多。 　　吉翁上尉的心率瞬间暴涨，猛地一扭操纵杆，让扎古在空中侧过身来，用肩盾对准炮弹来袭的方向，同时调整推进器喷口全力喷射，将扎古‘压’回地面。 　　“砰砰砰……轰！” 　　一连串炮弹命中的闷响敲击在扎古的肩盾和暴露出来的腿部上，哪怕反应迅速，吉翁的上尉中队长也只保住了自己座机的躯干。 　　重重砸下的扎古让已经中弹受损的左腿直接折断，这架队长机直接半跪在了土丘后。 　　“[Side 3粗口]！” 　　吉翁军的上尉压不住心中的怒火狠狠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作为中队长首战一个照面机体就被打残让他以后如何在部下面前抬起头来？ 　　“上尉，联邦军在前方设防！” 　　“我们的踪迹已经暴露了，不要犹豫，立刻发射烟雾弹和联邦军进行接近战，联邦随时可能呼叫炮兵支援！” 　　牢记着自己任务的吉翁上尉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机体的姿态控制系统，将重心转移到剩余的右腿上； 　　“推进背包还能用……要上了！” 　　中队长凭借着刚刚跃起瞬间对联邦军火力点位置的记忆，只将火箭筒伸出沙丘盲射了三发火箭弹； 　　而其他三机扎古看见爆炸的火光后，立刻默契地冲出，一边用扎古机枪扫射压制联邦军的火力点，一边快速向两翼迂回接近。 　　而对面的联邦军也极其悍勇，仿佛战友的伤亡半点也动摇不了他们的战斗意志，丝毫不畏惧地和扎古对射着。 　　前进中的扎古瞄准着不远处房屋后的联邦自行高射炮，扣动了扳机，一串120毫米的机枪弹飞了过去； 　　但联邦的自行高射炮好像完全没看见一样，非但没有退宿，反而又向前离开掩体了几米来取得射界，用交叉火力将另一侧逼近的扎古夹在火网之中。 　　“机……机体受损，我中弹了！” 　　另一侧扎古上的机师看着机体状态图上不断变黄，乃至变红的区域，感受着机体被命中时的颤动，操作越来越变形—— 　　“不，不，为什么只盯着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脚边半边垮塌的房屋中突然射出一枚反坦克导弹；同时几个身穿卡其色军装的‘联邦步兵’抱着黏性炸弹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从窗口跳出屋子，向他冲来。 　　慌乱的机师死死地将操作杆向后拉去，让扎古急促地从奔跑中停下来，避开从身前窜出的导弹； 　　但如影随形般跟上来的高射炮炮弹如同火鞭一样，从侧后鞭挞在了扎古的机体上。 　　“不妙，推进背包受到直击！”扎古机师已经手忙脚乱起来，拉下了推进背包的紧急弹出把手，但还是被引爆的推进剂炸了一个踉跄。 　　那个一直在侧面向他射击的联邦高射炮车终于被友军机体击毁，但这时，那几个联邦军步兵也高举着黏性炸弹，甩到了扎古的脚上。 　　扎古机师想要跳起先从原地离开，他想不懂自己明明是想要跟联邦军进行接近战的，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 　　但他现在，只想逃离这群不要命的疯子。 　　他推动节流阀，但机体毫无反应； 　　“哦，我的推进背包已经被……” 　　先是扎古脚上的炸弹被引爆，彻底摧毁了他的行走装置；随后远处两发精准的155毫米脱壳穿甲弹如同约好了一样飞来，击穿了已经失去移动能力的扎古。 　　“这……这是哪支部队，腐朽的联邦军里怎么会有这种悍不畏死的士兵？” 　　吉翁军的上尉做出了一个违背他作为扎古机师尊严的决定，打出了意味着求援的信号弹。 　　眼前的联邦军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默契进行作战，在决定攻击目标时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安危，只求最大限度的以伤换伤，甚至以命换伤。 　　与他一同前进的三个部下摧毁了不少联邦军的装甲车辆，也炸掉了很多联邦士兵藏身的房屋，但还是接连倒在了联邦军这种不要命的连携攻势之下。 　　“这……这绝对不同寻常，我得活下来……对，必须有人去通知友军才行！” 　　这么想着靠单腿和推进器蹦跳着后退的扎古在自身周边打出一团烟幕弹，头也不回地向后逃去。 　　‘无需追击。’ 　　来自代理人的命令让无人操控的61式主战坦克移开了对准那渐渐远离瘸腿扎古的炮口； 　　分成多个小队分散进入城镇的吉翁军扎古，若是要一个个地去逮住他们，对于机动力并不占优势的联邦传统机械化部队来说，毫无疑问是低效的； 　　况且，真打成遭遇战对于仅控制了一个营级单位的代理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能让扎古主动向她布设的阵地进攻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代理人稍微瞥了一眼挣扎着被警卫员们架出去的克鲁格中将—— 　　“你们[地球脏话]这是在抗命！放开老子，走我也得是跟着最后一个撤离的部队走！” 　　第6集团军的司令部也开始转移，毕竟对于一个集团军级别的司令部来说，部署在能听见交火枪炮声的位置实在是离前线过于靠近了。 　　“代理人，他们这是在叛乱，让他们放开老子！” 　　不管是真情流露还是故作客套，克鲁格中将紧紧地扒住指挥车的门框，不想离去；而深受感动的警卫连长也勇于承担起抗命的责任，抱住了克鲁格中将的腰把他向外拖去。 　　“十分抱歉，克鲁格中将，这是加布罗总部发来的命令，保证您的人身安全将是我的首位目标。” 　　代理人站立在克鲁格中将的指挥车内，但同时也站在加布罗总部的地球军指挥大厅中，为在座的联邦军高官直播讲解着一线的战况。 　　毕竟，代理人的傀儡正好部署在加州的联邦陆军司令部，汇入了无数一线情报和战场记录，又与加布罗紧密相连，还能有比这更好的了解一线情况的窗口吗？ 　　“一线指挥部能收集到的情报只有这种程度吗……真是难看啊，米粒子。” 　　“就算这么说，克鲁格这老小子也是白吃了一辈子军粮，仗打成这个烂样子，还不如让我……” 　　总部的高官们在窃窃私语。 　　克鲁格中将或许没有意识到，他这些天里的发布的每一条指令，收到的每一份报告，都透过代理人的双眼被记录下来—— 　　监控所属部队动向，本身也是离开加布罗总部时代理人被赋予的任务之一。 第二十五章：长夜未明（完） 　　‘您还有更适合发挥影响力的地方，可不能在这里止步。’ 　　作为联邦地球军中第一位跟代理人进行深入合作，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已经被代理人培养出依靠人工智能来指挥部队习惯的高级军官； 　　代理人对他可是寄予厚望——作为打入保守派横行的联邦地球军中的一根楔子。 　　在克鲁格中将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警卫员们扣开了他的手指，把他强行架上了前来撤离重要人员的直升机。 　　“那么，代理人……小姐，这里就交给你了。” 　　警卫连长有些别扭的敬了一个礼，尽管代理人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位美丽的‘女士’交流—— 　　当做人？当做长官？还是单纯地当做一种机器？ 　　虽然人类历史上不是没有把军衔授予给非人存在的先例，比如说在以前的一些国家中，军犬就有自己的军衔，甚至自己的军官证； 　　但是像代理人这样的人工智能又另当别论了，毕竟她真的拥有可与人类相比乃至超过的智能水平； 　　现在代理人在第6集团军的指挥体系中已经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了——各种行动，作战的计划几乎都由她来起草，经过人类指挥员的小幅度更改或者直接批准后，又是她来负责下达给各个将要执行的部队。 　　若是授予她军衔，她能否以此直接对人类发布命令——让人工智能来命令人类？ 　　“无需担心，根据作战中军事主官被紧急转移时的章程，为保证前线部队的军心稳定，接下来我会暂代克鲁格中将，继续在这里以第6集团军司令部的名义指挥撤离作战。” 　　代理人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紧张或者凝重，她只是轻松地站在那里： 　　指挥车上全息沙盘上的作战情报信息就在继续更新，一个个屏幕中，各种繁杂的情报和通讯接连跳出，又都瞬间被纳入处理程序； 　　仿佛第6集团军指挥部人类成员的撤离根本没有影响一样。 　　“那么拜托了。” 　　警卫连长没有想太多，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地登上了机轮已经几乎要离开地面的直升机，而不远处，那些一般的联邦官兵也都收拾好各种指挥设备，登上了撤离的军车。 　　代理人慢步在空荡荡的指挥车中，弯腰捡起几张被粗心的实习军官遗落的文件，随手塞进碎纸机中： 　　‘好了，就剩下我了。’ 　　可惜此时接管过指挥权的她并没有扭转战局的魔力。 　　原本作为预备队驻扎在城镇中心的一个机步营，面对着从北方山脉上散开多路突击的吉翁军MS部队，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 　　那些在交叉路口楼房中布置的机枪阵地和隐藏在视野开阔制高点上的反坦克分队，在米粒子迷雾笼罩下的夜幕中，根本阻挡不住扎古的前进； 　　甚至于很多联邦士兵看着如同巨人一般高大，但又和猿猴一样灵活的扎古跳起在半空中扭过射来的反坦克导弹，连开火的勇气都丧失了。 　　“这样的敌人，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眼睁睁地看着扎古从自己的藏身处前经过，祈祷着匆匆而过的敌人没有注意到自己。 　　而代价就是这些入侵进圣塔克拉利塔城区的吉翁军MS部队，已经完全打乱了在城镇中驻防的第47机步旅的部署，也追上了部分正在转移阵地中的联邦军自行火炮部队。 　　另一边，固守在城市最西边高速公路出口的两个营在炮火的支援下一度发起反冲锋，将侵入城区的吉翁零散步兵逐出； 　　但随着吉翁MS部队先是逼迫联邦的炮兵不得不停火转移阵地，又从侧后方迂回到了联邦军阵地的后方发动夹击—— 　　更糟糕的是城市的西面的126号州道上，来自奥克斯纳德（Oxnard）的吉翁军第5降下师团所属部队也赶到了战场； 　　他们原定的任务是一一拔除联邦军防空部队在周边山脉上修建的雷达站和拦截导弹发射基地，一项没什么危险，但较为繁琐的任务。 　　原本就对这种杂活颇为不满的第5降下师团军官，在听到了关于在圣塔克拉利塔方向上大规模交战的火光和爆炸声的报告后，当机立断指挥部队驰援过来。 　　 　　扎古跨过倒塌的房屋，迈过联邦军挖出的堑壕，势不可挡地前进着。 　　“注意前方2点钟方向，联邦军的装甲车！” 　　扎古脚下步伐不停，一边跑出一个‘z’字型，晃过一发反坦克导弹，一边端起扎古机枪对准联邦军的火力点。 　　“开火！” 　　扎古机师扣动了扳机，一串串直射的120毫米炮弹，高效地肃清着联邦军机械化步兵构筑防线上的火力点。 　　而另一面5号州际公路上，当联邦军地震山摇的重炮打击一停下，吉翁军的装甲掷弹兵又迅速重整旗鼓，身手灵敏地在弹坑间攀爬跳跃着，从北面冲进了联邦军的阵地。 　　“注意掩护！” 　　装甲掷弹兵们在尚留有余温的弹坑中架起机枪，压制着藏在不远处房屋废墟中，支援重武器和配属的步兵战车都被扎古摧毁的联邦军步兵。 　　“手榴弹——轰！” 　　从倒塌的砖墙后，炸飞出半截手臂。 　　“我们被包围了！需要支援！重复，见鬼的，炮击也好，援兵也好，我们现在就需要，立刻，马上！” 　　守卫在城市西面的第47机步旅属机步营将指挥部设在了一处大型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中，而现在，这已经是他们最后坚守着的阵地了。 　　“营长，你现在的情况我都了解；请相信集团军司令部不会放弃任何一名仍在战斗的联邦军士兵。” 　　代理人站在指挥车中，将一件件发来的增援请求排序——所有在交战中的联邦军部队都在请求增援，而那些没在与敌人接触的部队： 　　要么是已经被消灭失去联络了； 　　要么是已经收拾好行囊在转移的路上了。 　　而最西面的联邦军机步营，位于优先级列表上的末尾，但是他们又正处于能吸引住吉翁军地面主力部队的最佳位置。 　　“请借助商场的地下结构继续抵抗……” 　　一阵爆炸的巨响掩盖住了代理人的声音；是吉翁军的战斗工兵直接爆破了商场的地板，绕过了困守在此联邦军步兵封锁住的几条上下通道。 　　“……后续陆航团的空军支援很快就到……” 　　代理人远程激活了商场的消防系统，降下了车库中的数道防火门，将从地板破口中冲进来的吉翁军装甲掷弹兵重新封锁起来。 　　数架联邦军的‘番番’式旋翼直升机在夜幕中，从低空掠过，搭载机炮吐出的火舌舔过吉翁军前进中的散兵线，引得地面上的吉翁军纷纷停火隐蔽。 　　“这什么都看不清啊……” 　　空中的直升机上，坐在后排的武器操控员扭头看着漆黑的地面星星点点的火光，以及火光边不时越过的人影。 　　前座作为飞行员的阿斯玛少校用余光看了一下仪表盘上的剩余弹药量： 　　“别节外生枝，我们的携带的弹药已经打完了；现在机务大队也转移了，我们直接飞到内华达的机场降落。” 　　“可是上头不是让我们尽可能地低空飞行迟滞吉翁军的推进——” 　　突然，一串光点从地面射出，擦着直升机的左旋翼边上过去，吓得阿斯玛少校大力向右后方拉动操作杆，猛地让机头抬起，向上方爬升过去。 　　“什么玩意儿在攻击我们！” 　　“不知道，看不清……看那枪口焰我觉得对面管子肯定不细！” 　　“[地球脏话]见鬼的米粒子！” 　　阿斯玛少校不甘心地嘟囔道。 　　哪怕驾驶技艺高超的阿斯玛少校数次进行超低空掠地飞行，但仅能依靠着无制导火箭弹和小口径机炮攻击的直升机只取得了寥寥无几的战果——而且还都是吉翁军的装甲车。 　　一架头上加装了指挥天线的扎古，按下了旁边另一机半跪着的扎古徒劳地向空中射击的机枪： 　　“别浪费子弹！” 　　“可是我们难道就这么看着联邦军在空中撒野吗？” 　　“后续部队会有专业空优战斗机来对付他们的，现在先做好我们该干的事——东面有我们MS部队的人打出求援信号弹了，跟我去看看是谁的部下这么丢人！” 　　队长机扎古的独眼转向一边不时传出爆炸声的大型商场，在这种带有地下结构的庞大建筑中清剿敌军步兵，这可不是为机动战士准备的舞台。 　　“是！” 　　这个小队的四机扎古迈开步伐，向城市东面跑去。 　　…… 　　‘那个抛弃部下一个人逃跑的懦夫说得没错，这些联邦军确实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 　　联邦军自行高射炮的伺服电机快速转动着，带动炮管不停地微调着指向，射出一串串炮弹紧咬着上蹿下跳快速机动中的扎古。 　　“砰……轰！” 　　“该死，我的机枪！” 　　不只是机枪，扎古的一条手臂都被自行高炮的炮弹撕下；但是扎古的机师没有放弃，摘下了挂在机体腰部背后的电热斧。 　　通过被那些不要命的联邦步兵用步枪打出裂纹的主监视器镜头，不敢不留心观察着地形的扎古机师疯狂地思考着对策； 　　左臂已经断掉的扎古从空中重重地砸落在地上，但丝毫不敢在原地停留，右脚奋力蹬地，又大步向左前方跳去—— 　　一发联邦军轮式突击炮的120毫米穿甲弹从他的机体边擦过；这辆突击炮正好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后的阴影之中，理论上来讲和扎古应该是处于互相目视都看不到的状态。 　　扎古的机师来不及细想。 　　“别想逃！” 　　扎古举起热能斧，然后直接脱手甩了出去。 　　旋转着飞出去的电热斧正中不远处正在倒车后退的轮式突击炮，把它钉在了地上，随后斧刃的高温迅速引爆了突击炮的弹药。 　　然而扎古并不敢上前去捡回自己最后的武装，反而用肩盾护住自己机体的躯干，打出一轮烟幕弹立刻向后退去。 　　[code：伏击失败，立刻转移] 　　轮式突击炮熊熊燃烧着的残骸两旁的房屋中，几个扛着反坦克导弹的战术机器人毫不犹豫地从后门离开，在代理人的控制下，压低上身从篱墙后快速跑向下一个阵地。 　　“联邦军阵地南面高地上的轮式突击炮打掉了！” 　　扎古的机师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快速搏动着的心脏，在通讯频道里大声报告道： 　　“我机体的武装都损毁了，谁还有多余的机枪或者电热斧，匀我一把！” 　　通讯频道中只传来‘滋滋’的杂音。 　　“小队的大家……谁都好，快出声确认一下情况！” 　　远处战斗的火光和不时传来的爆炸声依旧，联邦军仍没有放弃抵抗，友军也在继续作战。 　　但在这深夜的城镇中，这一机断臂的扎古孤零零地半蹲着躲在一处钟楼之后，紧张地环顾四周，警戒着不知在何时，从何地会突然窜出的联邦军反坦克手。 　　“是我冲的太远，脱离通讯距离了吗？” 　　断臂扎古的机师不敢去想另一种可能，也不敢继续一个人停留在目前仍可以算是联邦军的控制区内—— 　　作战开始前那些偶尔萌生出的孤身一机勇闯敌阵，最后力挽狂澜的遐想已经全部被他抛在脑后，现在他只想脱离战斗，去寻找友军； 　　无论是以汇合的名义也好，以补充武装的名义也罢，他实在不愿意再去面对那些疯狂的联邦军士兵了。 　　断臂的扎古站起，然后头也不回地向来时的方向逃去。 　　[report：残余战术机器人：67，装甲载具：4] 　　‘稍微高出预期——倒是确认了吉翁军的扎古到底也是人操控的，也会受士气影响。’ 　　代理人感受着一个个友军的通讯端口暗淡下去，将最后收集到的情报和作战记录压缩好，传回加布罗的总部；指挥车的大屏幕上，一个倒计时即将归零。 　　“呼叫……司……部，还在吗？我……剩余11人，被吉……围在了……下的装卸车间里，还能有增援吗？” 　　‘抱歉了。’ 　　在最后关头，代理人看着地图上被红色区块所淹没的最后几个蓝点，她也无力回天。 　　“司……部，你……在吗？” 　　当联邦军的多数部队已经撤离市区后，十数颗来自远方的战术导弹，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仍在战斗中的智控大队的阵地上，与第6集团军指挥车所在的位置上—— 　　连带那些自以为终于要看到胜利曙光的吉翁军扎古们一起，抹除了代理人与智能控制的战争机器在这里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她的存在，还不适宜被公众所知晓。 第二十六章：困守一隅（上） 　　‘这不是已经打入加布罗总部的内部，在联邦陆军中也找到自己的位置；干的还不错嘛，另一个我。’ 　　‘吉翁军能肆无忌惮到这种程度，你们宇宙军的人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啧啧啧，瞧瞧你这软弱的口气，在陆军才呆了一个月就成了这种样子——我们宇宙军面对的敌人数量，可不是降下军团那种程度可以比拟的，而且就算这样我们可也没有闲着。’ 　　一边日常地跟自己开着玩笑，辛西娅一边汇总生成着月神2号基地及其联邦宇宙军驻军的近况报告。 　　吉翁公国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地在近地轨道上进行轰炸，确实和此时联邦宇宙军在太空上的唯一一支孤军，月神2号的近况有关。 　　哪怕是在令联邦宇宙军损失惨重的哈特会战之后，以月神2号为基地的联邦宇宙军并没有因此而沉寂—— 　　反而发动了被称为‘艾伯特空袭’的，奇袭吉翁公国本土的大胆计划，极大地扰乱了吉翁军的战略部署； 　　之后，月神2号又迎回了从吉翁公国战俘营里逃出的雷比尔司令官，并最终护送升任总参谋长的雷比尔前往联邦军总部，加布罗赴任。 　　这样频繁的舰队活动，对于此前一度宣称联邦宇宙军舰队已经在哈特会战中遭到全灭的吉翁公国来说，无疑是狠狠地打脸。 　　对于这个联邦宇宙军的最后据点，吉翁公国确实非常头疼： 　　一方面，这里跟吉翁公国的本土分别位于地球与月球连线上的两端，距离相隔十分遥远，哪怕是完全由高速巡洋舰组成的舰队也要花费数天的时间； 　　而若是还要配属大量输送兵力和攻坚武装的运输船那就更久了，所以去大举进攻这个全副武装的要塞的风险实在过大； 　　另一方面，从各种渠道收集到情报显示，之前对吉翁本土发动核打击的行动很有可能是驻守在这里部队的自行决定； 　　若是真的把月神2号逼迫到即将陷落的境地，没人能保证这里的联邦宇宙军会遵守《南极条约》—— 　　毕竟，随着地球表面上的和平维持的越来越久，旧有的陆，海，空三位一体的核打击体系所带来的威慑力显得越来越没必要，月神2号已经成为整个地球圈内最大的核武库。 　　于是吉翁公国决定孤立这个要塞，突击机动军派遣了 　　以“普利姆斯”号（Primus）为旗舰的封锁舰队在月神2号周边大面积地散布米粒子干扰，摧毁通讯中继卫星—— 　　决心要彻底地让地球上的联邦军总部与这里断开联系。 　　…… 　　宇宙纪年七九年二月二十五日（U.C.0079.2.25），月神2号小行星表面。 　　一座露天平台上，一架看起来十分奇特的红白二色联邦宇宙军涂装的扎古II型，正如蜻蜓点水般跳跃着前进； 　　只见那架机体的肩盾上，吉翁公国宇宙攻击军的标志被大大的联邦宇宙军军徽和“E.F.S.F.”四个字母所掩盖。 　　在哈特会战之后，许多目睹了吉翁公国机动战士在米粒子环境下的作战效率的联邦军官们，都一致认为，联邦宇宙军必须要拥有自己的MS，或者至少是同一生态位上的机动兵器。 　　而且得益于吉翁公国率先撤离战场进行重整，联邦宇宙军残存的舰队在战场上搜捕缴获了相当数量的扎古残骸和配套的MS武器； 　　包括一些被马可波罗号上发射的核弹所释放的高能辐射击穿了机体上的电子元件，失去控制，但其他部分仍保持相对完好的整机。 　　在经过月神2号上的军工业技术人员和维修的机械师们一番敲敲打打，缝缝补补之后，联邦宇宙军现在也重新拼凑出了十几机可供使用的扎古。 　　“……嘟……感觉如何？迪尼斯·A·容格上尉，吉翁军的这架扎古？” 　　驾驶舱中，辛西娅温婉的声音在荣格上尉的耳边出现。 　　“还行。” 　　荣格上尉的话虽然不多，但是语调稍稍翘起的尾音已经暴露出他此时愉快的心情。 　　由荣格上尉驾驶着的扎古，在月神2号崎岖不平的表面灵巧地运动着，不时地使用助推高高跃起，翻过观察哨塔和无人炮台； 　　在空中又猛地转身，将节流阀推到最大，直直地向地表坠落下去；但是在与地面接触的前一秒，又调整推进器喷口指向，进行反推，让扎古轻轻地‘贴’在了月神2号的表面。 　　“……真是令人赞叹的机动——除此之外您还有别的什么反馈吗？我可以转告正在对扎古展开逆向研究和仿制的开发部门相关负责人。” 　　目前，哪怕是在整个月神2号上遴选出来的，来试驾这些扎古的战斗机飞行员精英之中，荣格上尉也是操作学习进度最快的人之一。 　　要知道，联邦宇宙军目前对扎古II型MS性能和操作方式的了解，除了各种作为敌人时的战斗录像以外，只剩下一本在某架破损扎古的驾驶舱里找到的维修手册—— 　　大概是那架扎古的机师自己，除了作为一名单纯的驾驶员以外，也是很喜欢研究这种复杂的人形机械吧，不过这正好便宜了联邦宇宙军。 　　宇宙军的精英驾驶员们就是靠着这本小册子，在摸索中尝试着该如何驱动这架钢铁巨人，而能像现在的荣格上尉这样，已经流畅地做出战术动作的人，寥寥无几。 　　“感觉，比我当时见到的轻？” 　　荣格上尉同时也是从哈特会战中幸存下来的战斗机驾驶员，而且当时的他仅仅依靠着剑鱼式战斗机，在单次出击中就取得了3个扎古击坠数—— 　　其中两机依靠高速掠袭中发射的导弹拿下，另一架敌机是在跟其他联邦军战斗机绕圈狗斗时，被荣格上尉从视野盲区切入，用机炮连续命中背部的推进背包引爆。 　　“是的，上尉，我们移除了一些被认为是用于保护机体和驾驶员免受核火箭弹近距离爆炸释放的辐射的附加装甲，并更新了其它部分装甲板的材料，同时您机体的推进剂也只加注了30%左右——” 　　远处突然竖起两个吉翁军原版绿色涂装扎古的标靶，荣格上尉并没有因为跟辛西娅的通讯而分散注意力，操控着扎古迅速端起机枪，两串短点射都正中靶心。 　　对于MS的仿制，开发，以及验证工作此时全程都处于辛西娅的监控和统筹之下； 　　现在的联邦军研发人员，正试图融合他们从缴获扎古上逆向出来的设计，到联邦自己的MS开发计划，RX计划的早期成果上。 　　RX计划起源于战争爆发数年之前，当时联邦军就通过各种渠道获取了有关于分裂分子吉翁公国正在大力开发中的机动战士的情报—— 　　可惜的是，尚未被真正打疼的联邦军高层对这种巨大的人形机器人不屑一顾，只是基于着‘吉翁有那我们也得有’这样大国的壕气，不温不火地立项了RX计划。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批量装备这种MS？” 　　荣格上尉的语气里带了轻微的期许。 　　“很抱歉，上尉，目前宇宙军并没有大规模仿制扎古的计划；也请您小心驾驶，现存从缴获扎古上拆下来的备用零件已经不多了。” 　　扎古毋庸置疑是比RX计划的早期成果，最初期型钢加农（RCX-76-02）更加成熟的MS机型—— 　　 　　但其中采用了许多与联邦军现有的RX计划完全不同的技术路线，让月神2号上的宇宙军打消了完全仿制复刻扎古的企图： 　　在如何驱动机体的四肢，关节方面，吉翁公国的扎古采用的是名为‘流体脉冲’的技术： 　　将核聚变反应炉产生的能量转化为脉冲状的压力，通过流体管道，也就是扎古浑身上下的那些管子，输送到各关节。 　　地球联邦的技术储备反而更偏向于全电推进，先将反应炉产生的能量输出转化为电力，再利用一种名为“立场马达”的，基于米诺夫斯基物理体系的高效率电动机来驱动各个关节。 　　此外，在机体的装甲方面，联邦的技术人员也普遍不看好扎古所采用的‘超硬钢合金’； 　　虽然这种特种钢材在防护性能上并不差，但与联邦普遍在战斗机上应用的钛合金-陶瓷复合装甲相比，为了达到同等的防护力水平，钢材要重25-40%左右； 　　技术人员们更倾向于认为这是吉翁公国在联邦的战略物资禁运下的无奈选择。 　　而月神2号，虽然看起来现在是吉翁公国被封锁的状态，但是凭借着联邦宇宙军之前近20年的储备，加上本身最先也是作为资源采矿卫星而建设的—— 　　在材料的选择上反而会宽裕不少。 　　“……不过，荣格上尉，这是因为技术研发部门认为单纯地模仿缴获品是没有意义的，我们理应能开发出更加出色的机动战士。” 　　辛西娅做着补充，从月神2号上现在正试制中的，比扎古II型上所搭载的951kW反应炉功率还要大，能达到1200-1400kW的新式微型反应炉，也不难看出联邦宇宙军技术开发部门的野心—— 　　机动战士的开发上，我们之前只是没上心去做而已，才让吉翁公国暂时领先了；如果我们下定决心要去做，那一定能比吉翁公国做得更好！ 　　当然，目前的研发进度还是有很高的提升潜力的；现在联邦宇宙军的很多技术都还处于设想状态，离整合到一架完善的MS上还需要至少半年的时间。 　　“是这样吗？” 　　“正是这样，所以，在此之前，荣格上尉，千万可别把缴获的扎古开坏了呦。” 　　对于那些在试驾中因为自己的不当操作，而把缴获的扎古弄坏，到无法维修地步的驾驶员们，现在已经被罚去开铁球（RB-79）了—— 　　一种从小型民用设备改造而来的，球形多功能太空作业舱；可以说是与地面上的拖拉机，挖掘机这类的工程器械是同定位的设备。 　　 　　虽然辛西娅并不十分看好它作为一种武器的应用潜力，但是它的造价相对于各种军用装备来说十分低廉，而且驾驶难度与MS或者战斗机相比要低很多，还能直接从附近建设中的Side 7殖民卫星群征用改造； 　　目前已经有相当数量被投入到月神2号周边的布雷，清除太空垃圾，和哨戒炮台的维护工作中了。 　　 　　但对于那些前战斗机飞行员来说，让他们去开拖拉机足以称得上是终极侮辱了。 　　次日清晨。 　　【信号检索，通路1……无信号】 　　【信号检索，通路2……无信号】 　　…… 　　【信号检索，通路4739……无信号】 　　“坎宁安中将，日常通信检索完毕，依旧完全没有可以使用的通信频道。” 　　月神2号上的总控制室中，辛西娅正在向坎宁安进行日常的情况汇报；现在的月神2号，正处于对外界情况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不过米粒子干扰的散布，也并非是散布一次就能永久地制造出一片干扰区；米粒子也是遵循微粒扩散规律的，会随着时间的推延而自然地向周边低浓度区域扩散，浓度降低。 　　因此如果吉翁公国想要维持月神2号附近足以阻绝通信的米粒子干扰，必须要不断地让舰队分散开来在月神2号周围巡航，不断地散布新的米粒子来维持干扰浓度的动态平衡—— 　　这其中，月神2号总还是能找到空档与地球联系上的；就算没有空档，联邦宇宙军也可以去人为地制造空档。 　　“那么现在能推算出吉翁公国军巡逻舰队的轨道了吗？” 　　坎宁安中将，在哈特会战中接替被俘的雷比尔上将指挥剩余舰队突围撤退，立下大功；虽然在后续的艾伯特奇袭计划中遭到了联邦政府方面有关‘擅自发动核打击’的指责—— 　　但随着地球联邦全面抗战方针的确立，绥靖派倒台的倒台，被清算的被清算，坎宁安中将，以及月神2号上知晓计划的宇宙军将官们最终也只得到了停发津贴三个月这种不疼不痒的惩罚。 　　而在被营救回来的雷比尔上将直接升任联邦军总参谋长，前往加布罗之后，坎宁安中将得以继续代理负责着联邦宇宙军在太空中所有军事力量的指挥任务。 　　而现在，在与加布罗的联邦军总部的通讯时常受到干扰的情况下，对坎宁安颇为看好的雷比尔上将更是授予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力。 第二十七章：困守一隅（下） 　　辛西娅推动了一下眼镜，微微低头，紫发少女的手臂在虚空中晃动了几下，控制室的中央巨大的全息投影仪中展现的月神2号周边敌我态势，也随之发生变化。 　　周边宇域中，雷达探测受到干扰的区域被以红色高亮出来，用红色的深浅，来区分受干扰的程度，或者说是米粒子散布的浓度； 　　那密密麻麻的小蓝点，代表着联邦宇宙军在周边部署的宙雷，观察哨和无人哨戒炮；白点则代表着已知，并正能持续追踪的碎片残骸； 　　而那些新被触发，或者已经被摧毁失去联系的宙雷和自动哨戒炮——他们最后联络过的位置则以小小的叉号标注在宇域图上。 　　这样一来，虽然宇域图上无法直接定位出吉翁公国的封锁舰队，但是他们一路留下的痕迹犹如在雪白积雪上的黑脚印，毫无遮拦地暴露出来。 　　“目前我们还无法掌握吉翁公国军的巡逻规律，但可以确定的是吉翁公国的舰队在有意识地变换轨道，来妨碍我们准确预测他们舰队的位置。” 　　“看来这次敌人的指挥官很谨慎啊。”坎宁安叹了口气，颇有些懊恼。 　　在月神2号周边活动的吉翁军，打出了一套化整为零，避实击虚的战术，专盯着联邦宇宙军小股的侦查舰队，布雷舰队袭击，在这种小规模的交战中，吉翁的MS优势被极大地放大了—— 　　30架扎古想要突破10艘组成密集防空阵型的联邦军萨拉米斯级巡洋舰要付出不少损失，但3架扎古配合着攻击1艘落单的萨拉米斯级，就要容易许多。 　　大约在两周之前，不服气的提安姆中将也曾试着指挥战力保存完好的第4舰队全体出击，试图逮住分散的吉翁封锁舰队，结果却是连一艘吉翁战舰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一见到联邦军大舰队出动，吉翁军的战舰便远远躲开，回避战舰炮战，完全依靠小编队的扎古从各个方向上对联邦第4舰队进行不间断的试探与袭扰。 　　吉翁军的扎古也学乖了，现在无法再使用核火箭弹一击制敌的他们，不急于第一时间突破联邦舰队的阵型，只是保持着高速在远距离上掠过联邦舰队，引诱联邦战舰的近防炮不断开火； 　　这样的轮番试探持续了足足几个小时，不断地消磨着联邦舰队的弹药存量和舰员的注意力，最终哪怕提安姆的舰队全程保持着戒备； 　　也还是在舰队调头转向的过程中被一架红色涂装的吉翁军王牌机师突袭得手，撕开了第4舰队的防空火力网—— 　　然后数个扎古小队紧跟其后，用那艘舰桥和多数防空炮塔都被击毁的联邦战舰舰体作为掩护，迅速绞杀防空火力网缺口周围失去友舰配合的联邦战舰。 　　最终，提安姆中将打出了1艘麦哲伦级战列舰和4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战沉，数艘重创受损，却只击坠了11架扎古的惨烈交换。 　　如果再考虑耗费的大量弹药和大规模出动战列舰所使用的推进剂，这对于被孤立的月神2号来说毫无疑问是血亏的。 　　不过倒也不能说提安姆的出击是无功而返——他至少成功地带着第4舰队突破了吉翁公国散布的米粒子干扰区，带回了加布罗总部的新指令： 　　实施以更新联邦军作战体系为目的的‘V’计划所需的大量技术资料； 　　为快速补充联邦宇宙军战力而发布的‘宾森’（Vinson）大规模造舰计划； 　　以及命令目前驻守在月神2号上的剩余联邦宇宙军舰队避免战斗，保存实力，等待加布罗新造的宇宙战舰完成后再重新集结兵力，与吉翁公国争夺制宇权。 　　最后一条命令，显然是在没有预料到吉翁公国除了推下殖民卫星，还有别的战略轰炸手段的情况下发布的。 　　而坎宁安中将本人的座舰，联邦宇宙军的总旗舰马可波罗号，在这几周的时间里，也多次单舰出击—— 　　在小规模的作战中，配合由人类操控的战舰反而会降低马可波罗的作战效率。 　　现在的马可波罗，可以说是集中了全月神2号技术与资源的结晶，承担着验证月神2号上现有能集成的武器系统应对吉翁MS能力的重任。 　　月神2号上有着庞大而完善的宇宙军造船设施这一点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联邦战舰上的每一个零件，都产自月神2号。 　　一艘联邦宇宙军的战列舰，往往包含了数十种元素，由近万种不同规格的材料组成； 　　在现在被吉翁封锁的情况下，联邦宇宙军也不得不以库存设备模块和零件耗尽为前提早做打算，思考如何利用手头上能本地生产的零部件组合出最高战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马可波罗可以说是麦哲伦级-再改剁手版本的战列舰： 　　首先，欧伽斯系统的全面应用在月神2号这里已经是没有阻力了，但凡参加过哈特会战，见证了马可波罗的活跃的联邦宇宙军军官都不会拒绝这一点—— 　　之前唯一对此持保留态度的是在哈特会战中没有正面与吉翁军MS部队交战的提安姆中将； 　　但是他也在经历了亲自率领第4舰队却被吉翁的MS全程戏耍这一惨痛教训后，不得不承认关于扎古II型的极高性能评估所言非虚，转变为欧伽斯系统的坚定支持者。 　　其次，不用像加布罗总部的造船厂那样担心将战舰发射上天时的重量限制，加上马可波罗号在哈特会战中屡受创伤，但最终犹如不沉战舰一般返回月神2号的传奇经历； 　　宇宙军造船厂的设计师们决定在战列舰的生存性设计上突出一个力大砖飞，在结构强度和装甲重量上完全将马可波罗号的设计照搬到宇宙军仍在建造以及大修中的战列舰上。 　　至于质量上升所带来的机动性问题，则简单地依靠加大热核火箭推力，换装新式高效率的姿态调整喷口来解决—— 　　原本在设计时还考虑到离开地球圈，远赴太阳系内其他行星作战的麦哲伦级的推进剂储量，现在看来是有点过多了。 　　另外，在旧有作战体系中为超视距作战而准备的各种大功率搜索，火控雷达等电子设备，因为大量使用了月神2号本地并不出产的稀有金属，就不作修复直接替换为成本更廉价的低端型号； 　　富裕出来的发电和散热功率则为马可波罗号新安装了8座圣地亚哥号同款的激光点防御炮，原有的实弹近防炮也保留了10门，但加强了炮盾的装甲—— 　　没办法，如果要将联邦宇宙军战舰全部换装成激光炮的话，以月神2号现在的产量，怕是到明年也完不成。 　　而那些在没有米粒子干扰的情况下，用于在动辄数百公里之外拦截敌机的中，长距离防空导弹，在现在的战场上就显得十分多余，也被全面替换为尺寸更小，可携带数量更多的近程防空导弹。 　　经历这样针对米粒子环境和机动战士的大幅度升级之后，马可波罗在面对对舰攻击能力因为《南极条约》的签订不升反降的扎古2（MS-06F）时： 　　“联邦的战列舰简直就和怪物一样，肯定不正常！” 　　“不……不可能，你确定是无护航单舰出击的主力舰吗？就算是以联邦的国力，麦哲伦级也不是可以随便浪费掉的；联邦佬没有会这样运用战列舰的，这绝不可能！” 　　“那难道我看到的那艘战列舰是假的吗？” 　　扎古的机师回想起一刻钟之前的经历，仍旧心有余悸： 　　他驾驶着理论上来说机动性提高了许多的扎古II F型（MS-06F），游弋在将将能目视到那艘诡异的联邦战列舰的距离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经全部打空的火箭筒弹匣； 　　加上他小队友机发射的，一共超过三十发扎古火箭弹先后奔向那艘落单的联邦战列舰，然而在一连串的爆炸火光之后，那艘联邦的战列舰却毫发无损地从硝烟后钻出。 　　“你是蠢货吗？怎么通过机师考核的？不知道面对联邦防空火力较强的战舰应该抵近攻击吗？” 　　“就是没有这样做我才活下来的！” 　　小队队友那自信的口吻重新浮现在侥幸活下来的扎古机师脑海中—— 　　‘哈，独立打下这艘联邦的战列舰，那我们仨也算是个精英小队啦，真是天助我也！’ 　　扎古开足了马力冲向落单的联邦战列舰，但同时也不忘做出了标准的接近机动，以接近于螺旋线的航迹冲进了联邦战舰的防空范围。 　　然后，快到他都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察觉到了联邦战舰上发出的闪光，便下意识地改出了接近机动，向后退去—— 　　一道宛如刀疤一样的熔融痕迹留在了他机体的胸部外甲之上，只差一点便能烧穿到他的驾驶舱，比起已经化为宇宙尘埃的小队队友来说，他是十分幸运的。 　　而这样的战果，马可波罗取得了不只一次：付出了自身仅被扎古机枪命中了一些无关大雅位置的代价，累计消灭了超过10机隶属于吉翁封锁舰队的扎古—— 　　其中还包括有着花里胡哨的自定义涂装的两架王牌机，虽然说这个时候吉翁的王牌还谈不上什么含金量，一方面距离战争爆发为时尚短； 　　另外一般在对舰攻击时，除非真的是完全由一个人独自取得的战果，不然很难区分出到底是谁的最后一击击沉了战舰，或者对击沉做出了多少贡献； 　　而吉翁公国军对此的态度基本是，但凡参与攻击造成伤害的，人人有份，都共享一个战舰击坠数。 　　毕竟王牌多一点，也是利于吉翁方面一贯的英雄主义宣传。 　　虽然马可波罗单舰的奋战无法完全改变联邦宇宙军被封锁在月神2号上的状态，但给附近执行封锁任务的吉翁军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在“普利姆斯”舰队中，现在流传着这样的传说：极为反常地单独出动的联邦战列舰，其实是在哈特会战中被击沉联邦战列舰的鬼魂，正只影孤形地游荡在月神2号附近； 　　根据胆敢靠近她的机动战士最后传回的影像，那艘战列舰的舷号在吉翁公国的记录上分明已经处于被击沉的状态，而那些靠近她的吉翁军会被带到亡者的世界，无人生还…… 　　“普利姆斯”舰队的司令也曾经为了消减这种影响士气的鬼故事，组建了专门的‘王牌’部队，来猎杀这艘幽灵船——但从结果来说，只是让这个传说流传的更广了。 　　“需要让马可波罗再次准备出动吗？” 　　辛西娅侧过身，看向思索中的坎宁安中将；自哈特会战之后，当了一个多月的联邦宇宙军实际上舰队总司令的坎宁安，在气质上和原来相比也发生了不少变化。 　　“不，新设计的作战效能已经得到验证了，让单一一艘主力舰继续这样跟吉翁消耗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召集舰长们，我们必须再动一动了。” 　　“预计在今天下午两点半开始会议，可以吗，坎宁安中将？不过您这样不算违背加布罗总部让我们仅仅‘保持在宇宙中的存在’的命令吗？” 　　坎宁安并不忌讳，无论是马可波罗，还是辛西娅在与他相处时提问，他甚至鼓励这样做。 　　“没问题——仅仅龟缩在港口内，可算不上保持存在。” 　　坎宁安双手十指交叉，摆到桌面上；回答辛西娅问题的过程中，他也在重新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所谓‘存在舰队’理论的有效性，是建立在我们拖住与我军现存实力相当的一部分吉翁战舰的前提上；我们现在能动用的战舰有多少？” 　　辛西娅立刻将各艘战舰现在的状态汇总，一目了然地投放到屏幕上； 　　“以战列舰为例的话，暂时不考虑加布罗的增援，我们现在立即能够动用的有19艘，在5月之前修理工作全部完成后，这一数字将上涨至35艘，在10月在建战舰完工后能达到45艘。” 　　“没错，那么我们就必须牵制住吉翁公国等量的舰队，部署到我们周边布防才行，要做到这种程度，光靠龟缩在港口里，是不行的。” 　　坎宁安中将挥了挥拳头。 　　“但假如真的撞上了吉翁公国的全部主力舰队，或者吉翁在我们出动的时候攻击了月神2号？” 　　“这样的风险是存在的，但我并不担心月神2号的安全问题，现在我们布置的宙雷和炮台设施，吉翁无论是强行蹚过雷区，还是慢慢清理，短时间内想做成都是不切实际的。” 第二十八章：两路奔袭（1） 　　“发现联邦军大舰队出动，重复，联邦佬的大舰队出动了！战舰数量超过50！” 　　侦查型扎古（MS-06E）的机师刚刚返回到自己母舰的短距离通信范围内，便迫不及待地大吼。 　　“属实吗？你们数数尾焰数量……” 　　姆塞级巡洋舰的舰桥上，舰长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歪出身子看着前方的吉翁军官们围在侦查型扎古传回的照片边。 　　“错不了，这次联邦宇宙军出动的战舰数量比上次还要多！” 　　情报官咧开嘴，在空中挥舞着拳头； 　　上次联邦军出动的，最终狼狈撤回月神2号的第4舰队让‘普利姆斯’舰队的吉翁军官兵都尝到了甜头，巴不得联邦军的大舰队再动弹几次，好让他们也刷刷战绩—— 　　反倒要是侦查照片中只有单艘战舰的尾焰，他们可得要好好掂量一下了，别碰上传说中的那艘‘幽灵船’。 　　“好，到KS313汇合点，让扎古队去召集友军！” 　　吉翁军打算故技重施，这种给龟缩在月神2号要塞中的联邦宇宙军放血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舰长，让我们先驾驶出击试探一下联邦军的舰队吧。” 　　“是啊，扎古可不是专门用来传令的东西！” 　　并不安分的扎古机师们不满意了起来，吵吵嚷嚷地要出击，就算是去骚扰一下也好，万一能有一个战果进账呢？ 　　到时候，他们也可以像那些大名鼎鼎的王牌机师，像连升两级的‘赤色彗星’一样风光无限，获得自己的专属涂装—— 　　想想就令人激动。 　　‘看看现在宣传导向的后果。’ 　　姆塞级的舰长暗自腹诽道： 　　就比如说那个在哈特会战后特别晋升两级的夏亚少校，现在同样有关于他擅自提前出击，警醒了联邦舰队，虽然自己斩获了不少战果，但致使友军被反应过来的联邦军核打击这样的传闻流出—— 　　而战后总帅府却完全没有追究这方面的问题，反而大肆片面宣扬他取得的战绩。 　　“可是……那再怎么说也是联邦宇宙军的大舰队，多少等和友军集结了再……” 　　“没关系，上次联邦军也是大舰队出动，但还不是被我们耍的团团转？” 　　扎古的机师竖起一根手指支起自己的头盔，晃动着让头盔转起来，另一手直接搭在同伴的肩上，竟然转身直接向舰桥外走去—— 　　像是他已经尽到了告知舰长的义务。 　　只要有战果，做出了实绩，那么违反命令是完全可以被原谅，乃至根本不被视为犯错——这就是吉翁军现在的宣传导向。 　　“那战舰可没法贴上去炮击支援的哦。” 　　姆塞级的舰长无可奈何地说道，搭载的MS部队，他现在是想管也管不了，只能任由他们自由行动了，反正他的座舰离远点就行了。 　　三架扎古保持着两火箭筒，一机枪的对舰配置，加速驶离了姆塞级巡洋舰。 　　…… 　　“舰队司令抵达舰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坎宁安中将重新回到了他的座舰马可波罗号的CIC中。 　　“嗯，有什么情况吗？” 　　坎宁安坐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虽然CIC中的指挥椅舒适度与他办公室里的那种真皮沙发没法比，但却仍旧是他最习惯的位置。 　　作为联邦宇宙军总旗舰的马可波罗，拟人形象上却是位瘦削高挑的青发少女，乍一看，并不是能给人以强大，或者安全感的体型； 　　但对于跟马可波罗一同在哈特会战中，数千架吉翁机动战士的围猎下杀出来的坎宁安中将来说，这就是他敢于在联邦宇宙军这种不利的局面下，仍主动出击的底气所在。 　　马可波罗稍稍侧过身： 　　“在舰队方位角102度，天顶角43度方向，距离23以外疑似有小队规模的吉翁MS跟随。” 　　CIC前方的大屏幕上，舰队周边的实时全景录像里立刻有一片区域被局部放大，定格在屏幕的一侧。 　　坎宁安中将没有细看，一些人类肉眼可能无法分辨的东西，比如说米粒子迷雾中反光的宇宙碎片，模糊的星光，以及机动战士的尾焰—— 　　对于可以一直监视着这些未知物体，与舰队相对位置变化的马可波罗来说，分清它们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我好像没听见防空警报？” 　　“这种规模的来袭敌军，还没有达到触发全舰队防空警报的门槛……” 　　马可波罗的脸上带出一丝自信的轻笑，在舰队态势图中高亮了几艘位于外围的联邦战舰； 　　“我已经警告对应方向上担任防空警戒任务的巡洋舰了，后续会根据事态发展来决定升级还是降级舰队警备状态。” 　　“嗯，让我想想……不，” 　　坎宁安中将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右手轻轻在席位扶手上的小键盘点击了几下： 　　“这种机会，为什么不让我们的‘淬毒匕首’中队出击呢？” 　　“坎宁安中将，他们的练度……恕我直言，如果您坚持如此的话，我现在去通知各舰注意更新识别信号。” 　　“在地球的海面上，没经过大风大浪考验的，可算不上是合格的水手；他们一直靠自己摸索，也摸索不出什么像样的战术。” 　　马可波罗偏过了头，目光似乎穿过了舰体外壳，向外延伸； 　　在联邦宇宙军的舰队中央偏后的位置，一艘由哥伦布级运输舰改装升级而成，速度足以跟上正规战舰的安提耶坦（Antietam）级辅助航母，收到信号，打开了舱门。 　　一架架吉翁军标志性的机体，扎古，竟然从联邦军舰队的核心处弹射出来。 　　马可波罗不忘反复安慰着，缴获扎古中队出击即将经过的联邦军战舰上的舰员： 　　“确认是友军机体，不必担心……对，重复，是友军机体，请不要开火，这是我军缴获的扎古机体，请不要害怕……” 　　对于从战争爆发时开始一路存活到现在的联邦宇宙军官兵来说，监视器上一切外观近似于人形，有独眼的图形都能立即触动他们高度敏感的神经。 　　“西纳普斯舰长，我感知到贵舰防空炮的保险被打开了，请立刻关闭保险和火控锁定，友军机动战士即将从贵舰右舷经过……” 　　在马可波罗的引导下，12架被联邦缴获修复后，内部经过联邦改装，但外表上已经恢复了吉翁公国军涂装的扎古II型机动战士，冲出了宇宙军的舰队。 　　“这不是挺像样的吗？马可波罗。” 　　颇有兴致地，坎宁安中将让马可波罗将视角锁定在了从舰队之间穿行而过的‘淬毒匕首’中队上面； 　　随着他们的机动，马可波罗不断地调用离‘淬毒匕首’中队最近的联邦战舰上的监视器画面，让他们的影像始终保持着最大可能的清晰。 　　“如果您指的单纯是整齐地列队前进的话，这种程度是看不出人员驾驶水平的。” 　　毕竟在真空的宇宙中没有大气层的干扰，决定机体前进方向的只是推进器喷口的朝向而已。 　　“嗯……那就再看看吧。” 　　…… 　　“中尉，好像有什么从联邦军的舰队之间冲出来了！” 　　领头的小队队长活动了一下握在操纵杆上的手指，稍稍眯起了眼睛： 　　“是联邦军的剑鱼战斗机吗？看来他们这次也长记性了……” 　　“等等，不对，好像是MS……是我们的扎古！” 　　随着双方机体之间距离的拉近，更清晰的敌机图像呈现在了这个吉翁小队的眼前——那毫无疑问的是甚至可以代表吉翁国家想象的MS机体，扎古，而且足足有十二机。 　　“不，不可能！” 　　显示屏中，迎面而来的十二机扎古中那个领头的机体，甚至还似乎友好地挥了挥手，让吉翁的三名扎古机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不对，就算是扎古，那也是从联邦的舰队那边来的！准备战……” 　　吉翁的扎古已经失去了先手，瞬间淹没在对面列队前进的‘淬毒匕首’中队的火雨之中。 　　“不好！” 　　只有反应最快的吉翁扎古小队长还勉强做出了几个规避动作，扭过一道道火舌，但是他的机体踪影早已经牢牢地锁定在荣格上尉眼中的准星上了。 　　“砰！” 　　荣格上尉操纵着的扎古手中的对舰用狙击步枪开火了，一道流光划过虚空，正好落在了在交叉射击火网中辗转腾挪的扎古腰部。 　　随后，跟上来的扎古机枪也毫不留情地鞭尸上去，直到这机扎古化作空间中的焰火。 　　“呜呼！” 　　联邦的战舰上响起一片欢呼之声，虽然占据了初见杀和四打一的战力优势； 　　但毫无损失地摧毁三机吉翁军的扎古对于开战之后一直以来活在扎古猩红的独眼威胁下的联邦宇宙军官兵来说，是极为振奋的好消息。 　　而对于此时坐在扎古机体上的联邦军飞行员们来说，这也是难以置信的： 　　“这……这就结束了？” 　　“我们打败了扎古！” 　　飞行员们看着眼前漂浮着的，毫无生机的扎古残骸，揉了揉眼睛； 　　若是驾驶着剑鱼式战机，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心思寻找切入角度，祈祷发射的导弹能锁定到扎古，或者用两门30毫米的航炮跟扎古进行一番九死一生的狗斗—— 　　现在只需要晃晃操纵杆，让机体的手臂动起来，然后扣动扳机。 　　就连荣格中尉也不由得发散了心神，摩挲着驾驶舱前方的显示屏，像是想确认上面的图像不是虚假； 　　一种由衷的充实感填满了他的躯壳。 　　‘这就是机动战士……’ 　　“祝贺‘淬毒匕首’中队的各位首战告捷，请注意返航后上传机体作战录像和操作记录，稍后……” 　　“马可波罗，你能根据吉翁机动战士的来袭方向推算出他们母舰的方位吗？” 　　舰队旗舰马可波罗号上，坎宁安中将突发奇想地问道。 　　“从他们进入观察距离内以后的轨迹，不是不能做到，但如果他们曾经在我们的观察距离外进行过变轨，这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马可波罗立刻猜测到了坎宁安中将的想法； 　　“况且，按照这个来袭小队的配置，我们之前缴获的扎古火箭筒弹药只有核弹头的型号，这次出击并没有携带。” 　　“哪有什么关系？就看吉翁三机扎古就敢来袭扰我们的舰队这一点，他们不像是会谨慎变更轨道以防暴露母舰行踪的。” 　　坎宁安中将顿了一顿，眼睛扫过显示器中正在返航的‘淬毒匕首’中队： 　　“况且我们之前都还没抓到过吉翁的MS母舰，姆塞级的话，有扎古机枪就够了，让他们带着空火箭发射筒装个样子，能接近就好。” 　　“如果计划能成功的话那么确实能极大地拖慢吉翁封锁舰队的反应和集结时间，坎宁安中将。” 　　马可波罗不认为刚才那场短暂的MS与MS之间的作战能够说明问题： 　　除了中队长荣格上尉本人两枪全中之外，其它机体完全是趁着吉翁的扎古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就算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命中率也是——再怎么说啊，想在一个多月内从零开始摸索出如何使用机动战士作战也未免有些离谱了，除非是那种可以当动画主角的男子中学生。 　　【目前来看只有荣格上尉的操作记录比较有价值，对构建MS的操作模型有积极意义。】 　　“那我们不妨一试。” 　　…… 　　“他们这次出击时间有点久吧？” 　　姆塞级轻巡洋舰的舰桥上，吉翁的舰长有些疑惑地捋着胡须，看着从远方飞回的三机扎古。 　　“是啊，舰长，这快卡着扎古单次出击的最大续航时间了……真捞到大鱼了？” 　　年轻的通讯员带上了耳机，开始呼叫正在靠近中的扎古： 　　“喂喂，中尉，这里是鹰巢，呼叫猎鹰一号，收获怎么样？” 　　无人回应。 　　“喂喂，听得到吗？” 　　舰桥显示屏中，领头的扎古摆了摆手，像是在表示自己的通信装置无法使用。 　　‘三机的通信装置同时坏了？这怎么可能！’一股荒谬感攥住了姆塞级舰长的心头： 　　“不对，快发信让他们停下，验证识别代码！准备对空作战！” 第二十九章：两路奔袭（2） 　　具备至少4架MS的搭载与整备能力，同时又拥有3座双联装280mm米加粒子主炮，在对舰火力上也不弱于联邦对位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 　　而在做到了以上作为一艘军舰核心进攻能力两点的基础上，又拥有充沛的推力保证了其高航速，并且生产难易度较低，造价也相对便宜——— 　　姆塞级轻巡洋舰作为这个世界上第一级从设计时就体现MS运用能力，和米粒子环境下作战的军用舰艇，确实是能体现吉翁公国战舰设计部门能力的一款经典之作； 　　然而，在兼顾了如此之多的优点后，至于那些没有被强调的能力，比如说对空拦截能力，和舰体的防护性能，自然是无可避免地成为了牺牲品。 　　“准备对空作战！” 　　姆塞级的舰长撕心裂肺地大吼，可是舰桥中的其他舰员们一时面面相觑，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应该要做什么—— 　　‘对空作战’，对于他们来说，可真是一个陌生的词汇；自从开战之始，在米粒子和机动战士的双重掩护之下，还很少有敌机能让吉翁军的战舰直面来自空中的威胁。 　　很显然，哈特会战中帕普亚级MS母舰舰队的覆灭没有给吉翁公国敲响警钟。 　　“出……快出动MS队！” 　　舰桥上的调度官话一出口，便自己都意识到自己在犯傻了——这正飞速冲向自己座舰的不明所属的三机扎古，不就本应该是这艘姆塞级搭载的扎古小队吗？ 　　而现在，这艘轻巡洋舰上只剩下一架无固定武装的侦查型扎古了。 　　一切都太晚了，吉翁巡洋舰上老舰长的警觉并没能挽救他的船，三机靠近中的扎古见到这艘姆塞级轻巡洋舰像是反应过来，干脆便抛弃伪装，加速冲了过来。 　　“快，锁定他们，快发射导弹！” 　　见到来袭扎古们已经毫不掩饰的敌意，姆塞级的舰桥上慌乱起来，原本还算镇定的老舰长也坐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地抢上前来，一把扒开紧张到双手颤抖的炮术长，亲自操控起主炮来。 　　姆塞级的舰体上，一轮导弹射出，毫无意义地做着最后的抵抗。 　　荣格上尉谨慎地拉起机体，犹如过山车一样，先是在姆塞级的前方爬升，避开导弹导引头的锥形锁定范围，又忽地从上方俯冲下来。 　　看着姆塞级上缓缓转动，抬起着的三座主炮塔，荣格上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还在挣扎……这就是吉翁的机师即将发动攻击前的感受吗？” 　　和吉翁的同行一样，120毫米的机枪弹雨首先舔过了姆塞级高耸凸出的舰桥； 　　一连串的对舰用穿甲弹如同打孔枪一样，在姆塞级的舰桥顶部打出一列规整的破孔，随后弹头内的装药被引爆，迅速膨胀的气体和散开的冲击波直接掀开了这艘轻巡洋舰的天灵盖。 　　紧接着，来自上方的扎古从姆塞级的右舷高速掠过，又是一串精准的连射命中了姆塞级舰桥下方，夹在两个主推进单元之间的球形外挂推进剂贮箱； 　　作为需要长期在外执行封锁任务的‘普利姆斯’舰队的一员，这种外挂式的贮箱可以说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必不可少的；理论上来说，只要不跟联邦的舰队直接接触，这是不会凭空添加风险的。 　　然而，当与联邦战舰同样的对空火力考验降临到吉翁的姆塞级身上时，全舰上下都找不出几门近防炮的姆塞级，表现可以说是更加不堪。 　　剧烈的殉爆直接扯碎了姆塞级的后半边舰体，和将将迈出舱门的侦查型扎古，而剩余前半截流线型的舰艏，也失去了稳态，翻滚着被爆炸推开。 　　‘继续攻击！’ 　　虽然没有说出声，但荣格上尉用行动表明了态度，作为伪装成吉翁机体的特务中队，‘淬毒匕首’要是想能一招鲜，吃遍天的最好方法就是攻击时，不要有吉翁军的目击者存在； 　　而为了不违背《南极条约》中相关的战俘条款，那么最理想的方式自然是持续攻击，引发殉爆，确保吉翁军来不及释放任何救生艇。 　　三机扎古追了上去继续射击着，像是在发泄自开战以来的压抑和愤恨，直到这艘姆塞级再无一点活动的痕迹，才转身撤离。 　　…… 　　“看来我们联邦宇宙军第一位在实战中诞生的ACE驾驶员出现了。” 　　马可波罗看着返航的三机扎古，在舰队防空范围外依次打出了三枚约定好的黄，白，绿三色信号弹； 　　考虑到米粒子干扰下敌我识别信号也会受到干扰，外观上也直接使用的是缴获自吉翁的机体，这种最传统的识别办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即便这样，考虑到伪装部队的特殊性，他们还是按照马可波罗预设的规章减速，在一定距离外和联邦宇宙军的舰队保持相对静止，伴随飞行着。 　　而他们的母舰，那艘安提耶坦级辅助航母这时得到了马可波罗的许可，主动驶离了舰队向返航的扎古靠拢过去。 　　一直到三架扎古都完成回收，驾驶舱舱门打开，一一确认了上面驾驶员的身份，这一套应用于特务伪装部队的出击-返航流程才算完成。 　　“你说……荣格上尉吗？” 　　坎宁安中将想了想，回忆起这个有些寡言内敛的航空部队军官；他对这个依靠剑鱼式战斗机就击坠了3机MS，而受到嘉奖的飞行员有些印象—— 　　这样的精英，可不多见；但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荣格上尉也是唯一一位嘉奖公示后遭到匿名举报的战斗机飞行员； 　　而名义是不救助陷入危险的友军战机，反而恶意利用友机做饵来引诱扎古的注意力，自己趁机偷袭——不过这些消息都因为缺乏实证，而没有被做出任何进一步的处理。 　　“是的，坎宁安中将，累计5架MS和一艘吉翁的战舰，就算是在吉翁军中这样的战绩也实属罕见。” 　　马可波罗双手环胸，荣格上尉详细的履历从她的数据库中被提取出来—— 　　‘据说未来连这个世界作为主角的新人类阿姆罗，战绩都会略逊于他一筹吗？’ 　　人类中任何一个个体在任何一个领域，一项技能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都在一定程度上会成为她的潜力上限； 　　而荣格上尉作为目前她能接触到的，联邦宇宙军中最优秀的MS机师，他的操作习惯和驾驶数据都正在作为主要参考，被融入进她正在建立当中的MS操作模型里。 　　“那确实，”坎宁安中将点了点头，“毕竟他们也没什么机会击落我们的MS——希望这次‘淬毒匕首’中队也不要给他们机会。” 　　“那么，坎宁安中将，与吉翁的封锁舰队接触暴露过后，我们现在需要改变航向吗？” 　　马可波罗张开双臂，三维立体的地球圈全息投影放大出现在了CIC的中央，上面，代表着计划机动轨道的蓝色虚线穿过淡红色的米粒子干扰范围，向联邦舰队的前方延伸—— 　　这是一条椭圆形的轨道，远地点是月神2号，而近地点，在与月神2号相对的地球另一端。 　　“不，吉翁的舰队想封锁月神2号周围如此广阔的一片宇域，想必也没有这么多预备队可以动用；既然离我们最近的吉翁战舰已经被摧毁，那就沿着这个漏洞继续突破下去！” 　　“明白了，就算是吉翁军察觉了我们，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赶到这里——” 　　马可波罗向前迈出了一步，抬起右手，指向前方： 　　一道又一道激光信号在庞大的联邦舰队间互相传递，这支舰队由包括提安姆的第4舰队在内的，在哈特会战中幸存下来的联邦宇宙军战舰组成—— 　　是月神2号上联邦宇宙军能立即动用的最后家底，实力仍有以19艘麦哲伦级战列舰为主的，八十余艘军用舰艇。 　　联邦宇宙军战舰的尾焰逐渐变得更加绵长明亮，开始由前往后有序地依次加速，战舰与战舰之间的距离从防空阵型时的紧密渐渐拉开变得稀疏，为全速航行留出更大的防碰撞间隔。 　　“——联邦宇宙军第一联合舰队所属，航行阵型，最大战速，前进！” 　　…… 　　经过一段时间的航行后，马可波罗视野中的蔚蓝色星球，似乎变得稍微大了一些；而联邦舰队周围的米粒子浓度，也在稳步下降着，重新回到了通讯勉强可以接通的浓度。 　　“滋滋……呲……呼……加布……复。” 　　断断续续的信号从地球发出，犹如生命正在走向终点的病人有气无力的呻吟，传入到马可波罗舰上。 　　“差不多该走出吉翁封锁舰队散布的米粒子干扰范围了吧，马可波罗？” 　　听说有收到来自地球的消息，坎宁安中将匆匆赶回了CIC，重新坐到了他的席位上。 　　虽然说无论他是一直呆在自己的套间，还是在舰上的休息娱乐室，亦或者是在餐厅里，马可波罗随时随地都可以向他汇报工作； 　　但是坎宁安中将还是有意识地维持了作为宇宙军舰上军官应有的行为纪律，轮到他值班的时候，一定要在CIC中就位，哪怕由马可波罗全权负责的战舰操控，一般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处理。 　　人工智能的存在很大程度上拔高了宇宙军军官水平的下限，换言之，就是请一位完全没有经受训练的平民坐在这个位置上，马可波罗仍可以保证舰艇，乃至整个舰队的正常运转； 　　但是即便如此，人类军官仍应该保持自律和敏锐，借助新技术带来的更高起跑线，追求更上一层楼的指挥水平，坎宁安中将是这么坚信着的。 　　“是的，坎宁安中将，不过我建议通信窗口不要维持太长，我们后续需要主动散布米粒子来隐藏舰队的行踪。” 　　“这是理所当然的。” 　　马可波罗一边处理着收到的加密，而且严重丢包的通讯信息，一边转过身来，面向坎宁安中将。 　　“正在与加布罗总部的指挥中心建立联络，请您稍候。” 　　虽然从代理人那里得到的信息，足够让马可波罗直接猜到接下来加布罗总部的反应——不过，既然没有人过问，她当然没必要说出来。 　　一听到马可波罗直截了当地向加布罗总部表示通信窗口有限，舰队随时可能与总部再次失去联络，请务必长话短说之后； 　　加布罗本部的联络官似乎就慌了手脚，看总部一开始的意思，还是想发挥一下联邦军官僚们的传统艺能，让宇宙军的舰队先保持通讯连线半小时，跟各部门的高官们开个会，讨论决定一下接下来的部署。 　　这一下子，这段失联时间内总部获得的情报，现在地球的状况，以及参谋长联席会议和宇宙军总参谋部在这期间内作出的一系列决定，都一股脑地向马可波罗传输过来。 　　解密，归纳，整理，输出——马可波罗既是在总结，也是在筛选； 　　完全一样的信息，但却可以轻易提炼出多组截然不同，乃至含义相反的重点和纲要，这样庞大的一批情报，理所当然的，是不能让坎宁安中将自己挨个看完的。 　　“看来这次冒险出击是正确的决定——轨道轰炸，以及推测来自月球表面的质量加速器的质量弹吗？吉翁还真是擅长利用手头的资源。” 　　坎宁安中将双手架起在膝盖上，支着下巴；在几分钟的密集通信后，眉头渐渐皱紧的坎宁安中将终于理解了地球的现状。 　　丢失掉地球上空制宇权这件事，并不像很多龟缩在加布罗总部的地下掩体之中，自以为《南极条约》签订后，就高枕无忧了的联邦军高官们所想的那样，是可以保持着乐观面对的。 　　“我们要是真按照命令避战保船龟缩在月神2号中，可就听不到这种消息了；转告给提安姆中将，我得跟他讨论一下。” 　　“明白，随时可以跟提安姆中将连线。” 　　【行为符合预期】 　　坎宁安中将一目十行地扫过其它来自地球方面的情报——包括这些天来吉翁军轨道轰炸的位置，频率，已经在地面上推测的吉翁舰队机动轨道——陷入了沉思。 　　‘近地轨道和月球表面，两处威胁，这可不好处理啊……’ 第三十章：两路奔袭（3） 　　大约是在同一时间，在近地轨道上正准备着地球降下作战的吉翁公国宇宙攻击军司令，多兹鲁·扎比也得知了他的心腹大患，那驻扎在月神2号的联邦宇宙军残余舰队再次突破了封锁。 　　身材壮硕的多兹鲁·扎比站在自己旗舰“瓦尔基里”号舰桥的舷窗边，目光一点点地扫过近地轨道上，吉翁军那史无前例的空投舰队，宛如规模庞大的鱼群，在广阔无边的星海中遨游 　　星星点点的战舰尾焰闪光遍布他的视野，正在进行轨道空投中的一艘艘战舰阵型紧密，首尾几乎相接，看起来似乎让地球的表面，那预定的空降点，已经被吉翁军战舰们的阴影所覆盖。 　　多兹鲁·扎比皱起来眉，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美好——联邦宇宙军被打到龟缩不出，被封锁在月神2号上； 　　现在地球上空的轨道已经完全为吉翁军所掌握，可以将兵力或者炸弹快速投送到地球表面的任何一个地方。 　　但是细看之下，正如同眼下看似强大的吉翁舰队，其大部分都是由征用的民用运输船组成一样，吉翁公国军现在的优势，是真的吗？ 　　多兹鲁·扎比扪心自问，他鹦鹉学舌般地模仿着他的大哥基连，长姐基西莉亚那样，不厌其烦地在他的部下面前一遍又一遍强化着吉翁必然胜利的信念； 　　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凭借宇宙舰队？这一点联邦宇宙军可以把吉翁公国甩出十条街。 　　凭借机动战士，扎古？哈特会战后的伤亡名单他至今无法忘怀，联邦宇宙军正在适应新的战争环境和形势，若是还有下一次，吉翁只会打得更难看。 　　而降下地球，那从来不是宇宙居民们熟悉的环境，再加上兵力和物资投送方面的成本，某种程度上观念要保守的多的，多兹鲁看不出胜算。 　　多兹鲁·扎比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他的大哥长姐，基连和基西莉亚，都不约而同地在情报，特务工作中颇有建树；在背后似乎各有各的计划，支撑着他们那多兹鲁无法解释的野望和信心—— 　　而他，只能催眠自己去选择相信，相信他的奋战能给吉翁公国，乃至全人类带来更美好的明天；他的眼前，看不出更多选择。 　　他的拳头轻轻垂在舷窗边的扶手上，然后便无力地松开了。 　　“多兹鲁总司令！抱歉打扰您一下” 　　身后部下的报告声，打断了多兹鲁·扎比的沉思。 　　他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面带敬服与憧憬，向他敬礼的年轻军官；这或许也是多兹鲁仍坚持在这个岗位上的原因之一吧——这些富有朝气，与他朝夕相处的部下们。 　　他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没关系，不碍事；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普利姆斯’舰队发来急报：月神2号方向的联邦宇宙军有大规模舰队运动的迹象，数量疑似是倾巢而出，已经突破我部封锁网，正在竭力追踪，完毕！”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多兹鲁想； 　　可是眼前的部下似乎充满了信心，既有对吉翁公国整体的，也有对作为宇宙攻击军司令的他的，不像是把再度出击的联邦舰队放在心上的样子。 　　“总司令，没想到那些龟缩在月神2号的联邦宇宙军还敢出来，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我们干吧，总司令！” 　　“‘普利姆斯’舰队没有说联邦宇宙舰队的去向吗？” 　　多兹鲁接过了报告，前后翻看了一下；这报告写得和他们的主人，基西莉亚一个德性，语焉不详的地方可以说是处处皆是： 　　上次联邦宇宙军的第4舰队从月神2号大规模出击，结果让‘普利姆斯’舰队欢天喜地地上报了好些个战果；怎么这次就被莫名其妙地突破了封锁，连追踪都还得‘竭力’了呢？ 　　多兹鲁的太阳穴鼓了鼓，不是他特别轻视联邦宇宙军的第4舰队； 　　但那个全程没直接和吉翁公国军交上手的舰队，和硬顶着被伏击的不利条件，一直与吉翁血战到底，最后时分也是有序退出战场的联邦主力舰队，他是没法等同视之的。 　　‘难道才刚刚过了一个多月，联邦宇宙军就已经从哈特会战的悲惨失败中恢复过来了吗？’ 　　这个可怕的猜想让多兹鲁吓了自己一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唔……总司令，这是‘普利姆斯’舰队添加作为报告附件的，最后观测到的联邦宇宙军位置。” 　　“这个轨道高度……，而且还是兵分两路……说起来联邦现在不惜出动残存宇宙军舰队也要坚决摧毁的目标……” 　　多兹鲁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联邦宇宙军似乎将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摆在了他的桌面上，但是放过了哪一部，都会相当程度的影响着吉翁军的战略部署。 　　‘基连坐镇阿巴瓦空保护本土，而月面的格拉纳达是基西莉亚的老巢，那么我应该去堵……’ 　　…… 　　马可波罗号战列舰外，点缀着洁白云层的蔚蓝色行星越来越大，已经占据了一半以上的屏幕面积。 　　“地球啊……” 　　坎宁安中将似乎颇有些感慨。 　　“坎宁安中将，您有什么吩咐吗？” 　　马可波罗适时地刷新在了坎宁安中将的身边，他的这种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头上突然冒出了金色的感叹号一样，一看就是有话要说。 　　而无比体贴的马可波罗，当然不介意做一个忠厚老实的听众——以便于她增进对坎宁安的了解，好让她能更有效地引导……啊不，更有默契地配合他的思考。 　　人工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人类。 　　“不，我只是在想，无论是殖民卫星的撞击，还是曾经在地球上炸响的核弹，地球依旧是这般蔚蓝美丽，不曾更改。” 　　虽然在月神2号上也可以无遮挡地观测到地球，但是上次离地球如此靠近，对于坎宁安中将来说，还是几年前他回加布罗总部述职时的事了。 　　“嗯，坎宁安中将，以地球超过40亿岁的年龄来看，无论是人类，甚至推展到有机生命的历史，对于地球来说，也都只是转眼一瞬间的事。” 　　坎宁安中将没有注意听，似乎已经陷入了对自己在地球表面上生活的过往的回忆与思念。 　　马可波罗思绪毫无波澜地打量着眼前这太阳系的第三颗行星——不可亵渎的圣地？从人类污染中恢复过来的自然环境？ 　　她只看到了一个远没有达到人口容纳上限，而且人类生存成本大大低于殖民卫星，或者月球，以及其他行星殖民地的宜居星球。 　　将人口迁往太空中殖民卫星……这真的解决了问题吗？ 　　联邦军的舰队一分为二，其中较多的那一部，是提安姆中将继续带领着的他的第4舰队，保持在前往月球的轨道上； 　　而较小的那一部，由马可波罗担任旗舰，坎宁安中将亲自带领的第2舰队，则减速降低轨道高度，慢慢驶向地球。 　　现在，经过一番欺骗机动之后，第2舰队已经进入了近地轨道。 　　“马可波罗，现在是第几个轨道周期了，还没有吉翁公国军舰队的踪影吗？” 　　坎宁安中将头也不抬，有些漫不经心地划动着手中的电子书——《机械学习入门》，一边例行公事地问道。 　　“坎宁安中将，这是我们今天第3次经过加利福尼亚州上空，暂时还没有发现敌踪影。” 　　舰身下方的地球被阴影所笼罩，现在是西半球的夜间；从太空中看去，成簇成团的灯火仍在闪耀，似乎与和平年间无异。 　　不过对于可以轻易提取以往从太空中拍摄夜间大地照片，来做对比的马可波罗来说，这夜景的变化已经不小了—— 　　悉尼自然不必说，原本也应该是大洋洲上最璀璨的一片灯火，现在徒留一圈死寂；而眼下因为吉翁第一次下降作战而成为焦点的加州，也如同被雾霭所覆盖，淹没在一片黑暗中。 　　“呼，加布罗总部现在是怎么吩咐的？” 　　“大约43分钟前的窗口联络中，加布罗总部分析目前吉翁军在加州地面战场上已经站稳了脚跟，而且根据他们有意识维修地面机场设施的动向来判断，很有可能会继续在加州空投后继部队或者弹药补给。” 　　代理人把地面上加州一线陆军指挥部中的情报信息，传递给加布罗总部，又继续送到轨道上的马可波罗号这里。 　　“嗯，吉翁公国要是一次空降，就把部队撂在这里不管了未免有些太自信了，但是……我们的拦截空窗期有多大，马可波罗？” 　　坎宁安中将在心中默默给出一个数字，90分钟，仅剩下大约24艘战舰的第2舰队，才会在加州上空经过一次，这很难说是一个适合截击的轨道； 　　但是没办法，现在整个近地轨道上到处都弥漫着吉翁军和联邦宇宙军舰队轮流释放的米粒子干扰，如果是从在地表某一点上空保持不动的同步轨道上驻留； 　　可以说是完全无法监控到，吉翁军无论是轨道轰炸还是空投都要使用的，近地轨道上的动向的。 　　“我们根据从地面观测的轰炸频率，与轨道进入方向来推算，现在已经是在拥有最大概率拦住吉翁军舰队的轨道位置上了；但即便这样，我们也有超过大概63%的概率错过吉翁军的舰队。” 　　“这不就完全是碰运气了吗？” 　　坎宁安中将关闭了手中名字里带‘入门’两个字，但实际上具体内容一点也不是无基础人员随随便便能看得懂的电子书； 　　况且就算以他能理解的部分，那些实现的效果，而忽略如何做到的技术细节，欧伽斯系统的智能水平也是完全超过这本书中所能企及的范畴。 　　‘帕尔森博士果然是大才啊，真是人类文明的损失，可惜了，当时就应该让他留在月神2号的。’ 　　一股眼看英杰消逝的惋惜之情在坎宁安中将心中浮现，但他转念一想，对于他个人来说，这真的是一件……坏事吗？ 　　坎宁安中将急忙打住自己阴暗的思绪。 　　“那倒也不一定，坎宁安中将。” 　　马可波罗扭头看向一边，那是CIC的一侧墙壁，但是她的视线直接与舰体外的传感器相连——那个方向上，一架负责联络的‘剑鱼式’侦察机正在返航。 　　考虑到现在联邦宇宙军在数量上不再有优势，为了尽可能地隐蔽自身，坎宁安中将的第2舰队现在也采用了与吉翁公国相似的作战模式，舰队出击时几乎全程都隐藏在米粒子迷雾之后； 　　而通讯和侦查，则交给随舰队一起出动的安提耶坦级航母上搭载的侦察机，它们会主动与舰队拉开距离，飞往米粒子干扰范围外收取信号，再传递回舰队。 　　这架‘剑鱼式’侦察机，将带回有用的情报。 　　马可波罗轻轻微笑着，已经开始考虑从代理人那里获得的情报该如何处理。 　　“哦？发生什么了吗？” 　　坎宁安中将听出了马可波罗的话外之音，顿时来了兴致；他点开了左手边的舰队状态显示屏，立刻注意到了有新一批的，负责联络的剑鱼式侦察机即将返航。 　　马可波罗略微一停顿，被她提前知晓的情报正在传递……确认收取，现在她终于可以将这一信息说了出来： 　　“坎宁安中将，我们在地面上同袍发起了一场反攻……重新占据了被吉翁当做空降场的爱德华兹空军基地，在那里，我们找到了一份时间表。” 　　说着，马可波罗将一串时间节点投放在CIC中的大屏幕上——那是联邦陆军北美第6集团军，89机步旅的旅长，奈尔上校在爱德华兹空军基地收集到的情报。 　　“这是……” 　　坎宁安中将兴奋起来，眼前的时间表，清晰地列出了吉翁军第一次大规模空投兵力之后，后继空投补充兵员和补给的时间与位置。 　　“果然……就算是吉翁军在轨道上也难以和被米粒子迷雾所笼盖的地面部队联络，他们原来打算只依靠事先约定的计划来执行……” 第三十一章：两路奔袭（4） 　　坎宁安中将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自信好，还是狂妄也好——如果地面部队没有按照计划夺取空降场，如果轨道舰队没能按时抵达空投位置……不过，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上了。” 　　…… 　　前往地球的轨道上，8艘帕普亚级运输舰加上十来艘民用运输船，以及由1艘契贝级重巡洋舰，3艘姆塞级轻巡洋舰组成的护航舰队，正在结队航行。 　　除了旗舰契贝级使用了显眼的鲜红色涂装以外，其它军舰都使用着协调统一的墨绿色涂装，行驶在舰队的前列；与那些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民用运输船产生了极为明显的对比。 　　吉翁公国宇宙攻击军的孔斯康（Conscon）少将，端坐在自己的旗舰契贝级加拉尔号上，看着整齐划一的吉翁军战舰，只觉得心旷神怡—— 　　“要我说，还是不要把战舰和民船混杂在一起编队才好啊。” 　　孔斯康少将突然没由来地发出一声感慨，让舰桥上他的下属们一阵发愣，不知他的话从何起。 　　“那些民船混杂在战舰编队中，下命令也不知道及时反应，还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老觉得自己能脱离舰队独自逃跑，还连累我们分散舰队和MS去保护他们……” 　　也不在意下属们没有接茬，孔斯康少将像是曾经在亚平宁半岛上的居民一样，一边抬起手，手指时而张开，时而合拢，一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还得是我们吉翁公国的船员训练水平好，心理素质高，跟那些Side 5 Side 6的软蛋可不一样。” 　　“少将阁下，我们真的可能会遭遇战斗吗？不是说联邦宇宙军仅存的舰队已经被我们全部封锁在了月神2号……” 　　孔斯康少将揉了揉头发，神秘地笑笑： 　　“是……嗯……应该说无论怎样，我们护航舰队都应该以会遭到联邦宇宙军的舰队为前提来做准备，这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惊慌失措。” 　　“可是，少将阁下，容我冒犯——光靠着我们吉翁军自己的运输队，运力缺口会很大吧？” 　　另一名坐在前排的战舰操作员有些困惑。 　　“呵，说是这样说，但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其它宇宙居民能在我们吉翁公国发动的伟大独立战争中出一份力，他们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孔斯康少将话音一转，他的右手也随着突然在空中做出了一个抓取的动作，然后猛地攥紧拳头： 　　“——可是我竟然听说，有公国政府的代表正在与其他Side殖民卫星群协商授予那些被征用的民船船长和船员临时军衔，以及相符的津贴作为补偿？” 　　脑筋稍微活络一点的下属已经猜出孔斯康少将在生哪门子闷气了。 　　“少将阁下，听说政府方面也有想通过造成来自其他Side的军人参与到我们吉翁公国的军事行动中的事实，来把所有的宇宙居民捆绑在一起，团结一致对付地球……” 　　“那也不行！我们吉翁的士兵与军官，哪个不是经受了残酷的训练与严格的考验，才被提拔到今天自己的位置上；这简直就是玷污吉翁军的荣誉！” 　　孔斯康少将下意识地缩了缩，因为养尊处优的生活过得太久，而有些过分‘凸出’的肚子，但脸上仍旧显得十分不忿。 　　“少将阁下，临时军衔的话……” 　　“他们不配——” 　　孔斯康少将打断了下属的话， 　　“哪怕是挂了我们吉翁公国军的名，他们也完全做不到像我们吉翁军人一样的能力杰出，忠诚可靠，而又高效冷静，能处变不惊地应付宇宙中的任何突发情……” 　　孔斯康少将的脸颊抽了一抽，他视野的角落里，从加拉尔号舰桥的舷窗向外看出去，远处，突然爆闪出一个火花。 　　“对……对不起，荣格上尉，是我失误了！” 　　一架在外观上与吉翁公国量产装备的扎古一般无二的，墨绿色涂装的独眼机体，手中拎着电热斧，刚从另一机扎古的胸口抽出—— 　　但因为是从扎古肩膀砍进去的时候有些过了头，引爆了扎古机体，与背后推进背包间的某条推进剂输送管道。 　　荣格上尉皱着眉，没有多说什么；利用着与一般扎古无二的外表，以及米粒子干扰环境下的通讯阻绝，‘淬毒匕首’中队已经解决了三机在吉翁运输队外围巡逻示警的扎古了。 　　哪怕是‘淬毒匕首’中队的出现恐怕不在巡逻中扎古的排班表上，但是当联邦的飞行员小心翼翼地驾驶着扎古，举起一只手，装作要进行接触通讯的样子靠近过去，吉翁的扎古机师一般都不会怀疑。 　　但是这样的把戏不能指望永远能成功，荣格上尉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不过，在这同一个大方向上，足足遇到了三次巡逻的扎古，这是这种规模的吉翁舰队应该负担得起的吗？’ 　　荣格上尉停在了极限的目视范围上，稍微清点了一下吉翁战舰的数量：3艘姆塞，外加1艘契贝，总MS搭载量应该在20架左右。 　　“上尉，我们该怎么办，继续进攻吗？” 　　部下驾驶的机体靠近了过来，接入了通讯。 　　荣格上尉想了想，又回头看往来时的方向——马可波罗号，领着联邦第2舰队从最外围警戒的扎古残骸边经过，正在全速靠近过来。 　　‘有什么好怕的呢？联邦宇宙军的舰队就是我的后盾。’ 　　荣格上尉言简意赅，“冲！”。 　　淬毒匕首中队的12机联邦缴获扎古，组成了如同大雁一般的人字阵型，气势汹汹地杀向了吉翁军的舰队。 　　“发……发生什么事了！快报告情况！” 　　事态发展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孔斯康少将一拍座椅跳了起来，伸直了脖子紧张地看向舰桥外的宇宙，那边有12个光点正在急速靠近过来。 　　“呃……不知道，正在发信号询问……” 　　“问[Side 3脏话]，不确定就先当做联邦军的袭击！发信号立刻让MS队出动！” 　　一机机扎古迈出了领头的4艘吉翁战舰的格纳库，编队迎击了上去；而更后方跟着的，那8艘帕普亚级运输舰，也打开了两侧的舱门—— 　　里面没有半点用来给地面降下部队补给的空投舱，而是一只只猩红色的独眼，在黑暗的船舱内接连亮起，然后一双双墨绿色的机械大脚迈向宇宙。 　　“全体，迅速离开运输舰，紧急出动！” 　　机师们出击前检查的报告声；调度员焦急的传令，确认声；机械师们正核对着即将奔赴战场机体上携带的燃料，武装；以及那位端坐在舰桥里的少将大人，不断地催促声—— 　　吉翁公国藏在运输船货舱中的伏兵，将近两百架扎古，正在匆忙，但不失有序地准备着加入战斗。 　　“多兹鲁司令果然神机妙算！猜到了联邦军打算袭击我们的运输队！” 　　作为小队友机的新人机师在通讯频道里兴奋地大喊，既是在习惯性地表达对上级的称赞，也是想借此缓解自己的紧张。 　　‘若是真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怎么会有现在这种被联邦舰队摸到脸上，措手不及地准备出击的状况？’ 　　参加过月球轨道会战，哈特会战，打满了一周战争全场的古列尼斯·艾思考特中尉撇了撇嘴，在驾驶舱中调整了一下座椅，最后确认了一遍机体的状态——一切正常。 　　“好了新人，跟好我，看着我的动作，这种时候还敢出击的联邦军肯定不是易与之辈，别大意了！” 　　正说着，两道紫色的米加粒子光柱，越过虚空，从帕普亚级运输船的左舷掠过。 　　“快，快出击！接下来本舰也要跟随舰队转向了！” 　　说是接下来，运输舰舰长事实上已经迫不及待地转动了方向盘，此时的帕普亚级运输舰姿态调整引擎马力却开，推动着舰体向一侧转去。 　　而前方更灵活的姆塞级轻巡洋舰和旗舰契贝级加拉尔号重巡洋舰，更是快要完成调头，加速着向后退去。 　　“古列尼斯·艾思考特中尉，扎古II S，出击！” 　　一架架扎古在转向中的运输舰上，或是端着120毫米机枪，或是扛着360mm的火箭筒，几乎是以被‘甩’出去的姿态离开船舱，集结到一起，编队飞向前方。 　　“没有观测到爆炸，首发未命中，正在矫正弹道。” 　　航行在整个联邦舰队的前方，马可波罗看着从自己脚下发出的紫色光束，插入极远处正匆忙地转向，朝着远离联邦舰队方向逃去的吉翁舰队之间，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吉翁舰队所在区域的米粒子浓度正在飙升，在马可波罗的眼中，那个方位上现在只有一片模糊的战舰推进器尾焰的光晕。 　　“就算是人工智能，在这种距离上也很难命中吗？” 　　下令让马可波罗在远超宇宙军一般射击距离的位置上开炮的坎宁安中将，倒是颇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坎宁安中将，这种距离就算是我的眼睛，也不能准确地分辨出炮击落点和敌舰之间的相对方位，从而无法达成校射的目的。” 　　“不不不，马可波罗，炮击不一定要命中才能称作有效——” 　　坎宁安中将向前一挥手，马可波罗心领神会地又进行了一轮炮击，“——哪怕没有命中，能吓到吉翁舰队也好。” 　　一连串精确的炮击坐标被分配到第2舰队的各艘战舰上，哪怕现在还没有进入一般意义上联邦军舰队在米粒子干扰环境下的舰炮射程，但是联邦舰队还是集体开火了 　　在哈特会战中损失惨重，但最终还是保持着建制撤离战场的第2舰队，此时已经习惯了听从马可波罗准确而及时的指令，并不假思索地严格执行下去，这正是他们能在哈特会战中幸存下来的原因； 　　“中将您说的倒是轻松，我这里可是收到了一大堆友舰关于突然开火原因的问询呢。” 　　超过百道紫色的光束，在马可波罗的分配下，均匀地散布在一片空间内，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向着马可波罗观测到的第一艘吉翁战舰笼罩过去。 　　第2舰队其余的4艘麦哲伦级战列舰和马可波罗组成了一个近似于金字塔型的阵型： 　　马可波罗位于塔尖，正对着前方狼狈而逃的吉翁舰队，而其他联邦战舰则或是沿着金字塔的棱线，或者填充在塔面，紧密地跟随在马可波罗身后。 　　“轰！” 　　一道紫色光柱划过，直接熔化烧穿了一艘帕普亚级运输舰的整个左舷，连带着里面还没来得及出击的扎古，一同化作一摊冒着橘红色亮光的金属液滴。 　　“[Side 3脏话]外围警备的扎古在干什么？联邦舰队已经进入炮击距离了吗？” 　　孔斯康少将两手搅揉在一起，趴在舰桥的舷窗上向后看去—— 　　理所当然的，他只能看见一道道亮紫色的米加粒子束从远方的虚空中射出，绝大多数都在吉翁舰队间穿过，但也有极个别的在不经意间和某艘倒霉的吉翁战舰不期而遇。 　　“让MS队赶紧冲过去接近战，拖住联邦军舰队！见鬼的，怎么好像是联邦军在埋伏我们？” 　　…… 　　“坎宁安中将，请注意，是‘淬毒匕首’中队的信号弹。” 　　突然间连续三颗不同颜色的信号弹在吉翁与联邦舰队之间的虚空炸响。 　　“红——橙——橙，这是敌军势大，注意警戒的意思？” 　　坎宁安中将稍微挺了挺上半身，面色严肃了起来，手指不自觉地向内收去，虚握成拳搁在扶手上。 　　“是的，这确实是上个月新颁发的，在通信失效情况下信号弹可传递信息中的一种，用于提示友军有实力较强的敌军正在附近。” 　　“从尾焰来看，吉翁军的舰队分明就是在逃跑……那么，是吉翁军的MS？” 　　对于这种改变了宇宙战体系，在连续几场大战中摧毁了联邦宇宙军接近七成舰队的机动兵器，坎宁安中将不敢不重视。 　　马可波罗微微俯身，青色的发丝如瀑布般垂下，轻声说道： 　　“是，不过，您无需担心。” 第三十二章：两路奔袭（5） 　　淬毒匕首中队的队长，荣格上尉转进得很果断：在向着吉翁舰队冲锋过去时，他是在第一个，现在吉翁舰队释放出密密麻麻的一片扎古，吓得淬毒匕首中队掉头就跑时，他还是第一个。 　　‘啧，被算计到了，看起来是运输船队，其实里面藏的都是宇宙战规格的扎古吗？’ 　　荣格上尉强忍着机体不断变向机动带来的G力，将后部监视器的画面切出，显示在驾驶舱前大屏幕的一角。 　　直接回本舰队寻求庇护？这种情况下无法识别敌我，肯定不行，会被一起攻击的；一滴冷汗从荣格上尉前额淌下，他驾驶着机体，猛地转向一侧。 　　“那联邦的机体是……扎古？” 　　吉翁军的艾思考特中尉瞳孔微缩，聚焦到前方正在枪林弹雨中腾挪躲闪的扎古，握着操作杆的手忍不住地较上了劲； 　　这卑鄙无耻的联邦佬，竟然开得还不赖。 　　“这简直就是侮辱！竟然被联邦军俘获了，还被联邦军利用，反过来渗透我们的警备线……巡逻的扎古没能发出报警，一定是这样被联邦军的奸计蒙骗了！” 　　通讯频道中吉翁的机师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像吃了枪药一般紧追着在前方亡命逃跑的联邦缴获扎古。 　　理应是完全一样的机体，但不知道为什么，追击中的吉翁扎古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离逃命中的联邦缴获扎古，越来越远。 　　“别被诱导了，先去攻击敌人的母舰，没了联邦舰队的支持，他迟早会把推进剂消耗光的！” 　　艾思考特中尉有些着急地在通讯频道里大喊，‘对啊，联邦军的扎古来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消耗了一部分推进剂，自然要比满载重出击的吉翁军要轻，加速也要更快’。 　　不过他此时也只能影响到有限通讯范围内的友军，还有些上头了的扎古，已经追远了，超出了联络距离。 　　“不光是这样！” 　　荣格上尉双手用力将操作杆推向反方向，他驾驶的扎古突然在空中转了半圈，扎古机枪的枪口闪了几闪，一串120毫米枪弹射出直接命中了猝不及防的那架追得最紧的吉翁军扎古； 　　然后又继续转了过去，回到背对吉翁军的逃跑姿态，也不看一眼被打爆的吉翁军扎古，只是借着爆炸的火光再次和后方因为战友的阵亡，而更加愤怒的吉翁军拉开距离。 　　联邦可不仅仅只是将缴获的扎古修复了这么简单，在修理过程中，联邦的技术人员大量替换了扎古机体上原本的超硬钢合金装甲板，更换成联邦宇宙军规格的钛陶瓷复合装甲—— 　　这么一通操作之后，让扎古的出击质量直接减少了5吨以上，哪怕不考虑推进剂消耗的情况，荣格上尉的座机此时依旧能甩开外表看似一样的吉翁军F型扎古。 　　…… 　　“准备防空作战。” 　　联邦的舰队中，得到了坎宁安中将继续挺进命令的马可波罗已经习惯了似得，将一条条防空指令布置下去； 　　这种时候就算调头，也会被吉翁军的MS追上，还不如硬碰硬地正面和他们打一场，看看 　　一艘艘战舰上的导弹发射井的舱盖，接连向上掀起，预先编程好的方向指令和自动引爆时间被输入到弹头之中。 　　“发射。” 　　密集的弹幕射出——这次出击的联邦宇宙军，将原本射程动辄在几百公里开外的远程防空导弹全部替换掉，换为更短小精悍的近程拦截导弹； 　　这样一来，联邦战舰上同样的一个发射单元，现在能有几乎四倍于哈特会战时的载弹量。 　　呼啸而过的导弹群迎头撞进来袭扎古的阵列之中，已经以小队规模分散开来的扎古不是一个能简单命中的目标，但是马可波罗并不在乎。 　　“哈哈哈，我们小队先上了！” 　　一机扎古扣住扳机，火链扫过，轻松地击坠了两枚来袭的联邦导弹，现在他和面前的联邦舰队之间，已经近在咫尺，没有任何阻挡了。 　　而另一边，艾思考特中尉使尽浑身解数，先是在对头射击中击落了三枚联邦的导弹，然后猛地转向加速下潜，骗住联邦导弹的引导头跟随向下后又顶着巨大的加速度折返回去，晃过两枚导弹； 　　这时，他的机体后面仍有将近十枚导弹紧跟过来。 　　“别冲动！等大部队一……嘁！” 　　被引爆的导弹向四周撒出铁雨一般的预制破片，撞击在艾思考特中尉的机体上，他也没有余力再去指挥了，不得不专注于躲避身后的已经牢牢锁定住他机体的导弹。 　　“第一波次扎古即将进入防空网，舰队各舰请注意……开火！” 　　突入第2舰队防空火力圈的扎古，按照哈特会战时的经验，保持着高速直直地朝联邦军冲了过来。 　　“呵，”扎古的机师眼球微动，扫了一眼与联邦战舰的距离，“就这样一直突破到联邦近防炮的射程外……” 　　联邦的战舰上闪出一片与实弹武器开火时炮口焰完全不同的闪光，这是这名扎古机师看到的最后影像。 　　考虑到激光武器反正也没有实弹武器弹药量的限制，对于使用核聚变反应炉作为动力的麦哲伦级来说，实战中可以当做无限弹药来对待。 　　马可波罗出于提升士气的考量，调用了整支舰队上所有的激光点防御炮，对准了这架最先突入联邦军舰队防空圈的扎古——比起只有实弹近防炮时，现在联邦军的防空圈直接向外拓宽了一倍以上。 　　‘扛着新款式火箭筒的，这肯定不是友军的缴获机。’ 　　十数道激光聚焦在这架扎古上，瞬间将机体结构蒸发熔化。 　　“注意，注意！联邦军这次装备了激光……” 　　想要调头转向已经来不及了，后续像是要争功一样紧跟着冲向联邦军舰队的另外三架扎古，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但来不及做出反应了，接连死在联邦舰队的集火之下。 　　“不要怕！我们的机体在上次联邦军偷袭本土之后，都已经加装了反光线覆膜，不被集火是没事的！” 　　终于摆脱了联邦军齐射出导弹的艾思考特中尉姗姗赶来，他那“长角”一般头部加装了额外增程通讯天线的指挥官型扎古，让其它吉翁机师们下意识地信服了他的命令。 　　吉翁公国十年如一日的先军体制此时发挥了作用，虽然在哈特会战中蒙受重大损失，但此时的扎古编队中，小队长及以上的吉翁机师仍无一例外地早在开战前就在吉翁军中服役了； 　　他们大多有着数年的从军经历和上千个小时的MS驾驶时长，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将吉翁的扎古编队重新组织了起来。 　　“注意，敌机大规模发射火箭弹。” 　　马可波罗适时地发出警告，吉翁的扎古们抛弃了对舰战术的教条，直接在远距离上发射了一轮火箭炮； 　　随后，他们藏身在火箭弹的航迹烟之后，借着火箭弹被联邦战舰拦截引爆的火光和破片，重新突入了第2舰队的防空火力圈。 　　“啧……这种时候，如果是多兹鲁中将阁下亲自在指挥，哪怕战舰数量在少也是会想方设法地提供一点支援吧……” 　　艾思考特中尉不忿地回头注意了一下孔斯康少将的护航舰队，已经头也不回地跑得快没影了——虽然理性告诉他，面对着联邦数量优势极为明显的舰队，这并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根据距离远近，以及接近速度，马可波罗一一给来袭的吉翁军扎古标定威胁度，随后再依照联邦各战舰与敌机的相对位置，将目标依序分配下去。 　　同时，她自己也稍稍加速，以一种接近于孤立的姿态突出于联邦舰队之外—— 　　没办法，眼下坎宁安中将从月神2号带出来的，都是在哈特会战中幸存下来的，最后的第1,2舰队班底了，也是欧伽斯系统在宇宙军中最有力的支持者，能减少一点损失就减少一点。 　　然而，吉翁军似乎并没有被完全吸引住。 　　“中尉！那艘是联邦的旗舰吗？我们上吧！” 　　艾思考特中尉少见地没有及时回复；他的眼球在高速机动G力的压迫下已经布满血丝，但仍死死地盯着那艘，似乎跟其他联邦军的战舰没有协调好，有些孤立出来联邦军战列舰。 　　几枚火箭弹拖着不断晃动的尾焰，划过一条曲折的轨迹，飞向那艘战列舰——这也是吉翁公国装备开发部门在哈特会战后增加的一些改进； 　　不仅仅是单纯地将火箭筒的口径从280毫米提升到360毫米，来弥补被《南极条约》禁止使用的核弹头的威力；还让扎古发射的对舰用火箭弹也拥有一定的变轨机动能力，来提高突防效率。 　　这些变动看起来生效了；虽然不断变换着推进方向的火箭弹，比起直线飞行的前一型号会浪费额外的接近时间，但是似乎没有受到拦截，眼看着就要命中那艘联邦军的战列舰了。 　　‘不，不会中的……4，3，2，1……’ 　　艾思考特中尉在心中默默倒数着。 　　从扎古的视角中来看，在这几枚火箭弹已经挨到那艘联邦战列舰的边上时，突然一齐被引爆了。 　　若是初登战场的那群菜鸟看了，估计还要以为自己命中了，乃至击沉了这艘联邦战舰，要欢呼着庆祝起来了，但是艾思考特中尉知道，事实绝非如此。 　　“果然！” 　　马可波罗号毫发无损地出现在爆炸的闪光后，如同事先约好的一样，几发来袭的扎古火箭弹在进入最后的一公里时，正好从不断地转动中的近防炮塔前经过，然后毫无意外地被马可波罗拦截。 　　“这毫不留情的精准，那条舰队旗舰的识别纹——这是哈特会战中的那艘不沉之舰，我就知道她肯定还会再次出现在战场上的！” 　　艾思考特中尉咬牙切齿，与他在士官学校中同班的十三名机师，已经有一半死在了那艘战列舰的手上： 　　一部分是淹没在被她所发射出的核弹的炽热光辉之下； 　　另一部分则倒在了向她遍布防空炮管的庞大身躯发起冲锋的路上。 　　“再次的见面……这一定命运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实现为战友复仇的夙愿！” 　　但与嘴上狠话截然相反，艾思考特中尉拉起操作杆，让机体划过一条弧线，从侧面直接驶出了马可波罗号的防空圈。 　　“等等，中尉，我们去哪儿？” 　　“别枉费了性命，那条战舰就算是孤身一人，也不是你们能对付的，”艾思考特中尉在驾驶座椅一侧的小键盘上敲动了几下，沉稳地说道： 　　“别继续跟着我了，去收拾后面的那条联邦巡洋舰。” 　　他切换了小队当前的协同攻击目标，但却同时也把自己的机体从小队协同系统中脱离出来， 　　“中尉？！” 　　很多参与过哈特会战的吉翁老兵，都很难忘记那艘在会战后半场，引领着联邦残余舰队突破吉翁的前后包夹，败而不溃地重整了阵势的联邦战列舰； 　　忘不了她那看似不像别的联邦战舰一般声势浩大，炮弹横飞，但一出手，必有所获的防空圈；忘不了当集中万分精力紧盯着她时，突然冷不防地被其他联邦战舰精准地打了黑枪。 　　于是，这些老油条们纷纷绕开了马可波罗号，宁可去硬闯其他阵型更加紧密的联邦战舰的防空火力网。 　　而那些没见识过马可波罗厉害的，很快的，要么就见识到了侵入这艘看似防空火力并不密集的友机，被突然急促地爆发出的火力几乎没有闪避余地的覆盖； 　　要么自己，就是用生命警示队友这艘联邦战舰不好惹的例子。 　　在‘勇于挑战自我’和‘柿子挑软的捏’这两者之间，大多数吉翁机师都潜意识地选择了后者。 　　然而，艾思考特中尉是少数选择了前者的吉翁机师。 　　正当马可波罗思索着是不是该在公共屏道喊点什么嘲讽的话，吸引一下吉翁军的仇恨时，绕了一大圈的艾思考特中尉背对着日光，从马可波罗后的侧后方冲了下来。 　　太空中，毫无遮挡的恒星光辉此时成为了艾思考特中尉发动进攻的最好掩护，他的指挥官型扎古一手扛着火箭筒，一手高举着机枪，扣死了扳机扫射向马可波罗号尾部的近防炮塔。 第三十三章：两路奔袭（完） 　　“借助太阳光的掩护吗？打得不错，但是，抱歉。” 　　马可波罗又更新了一下战术逻辑库。 　　扎古机枪120mm的子弹，跟后发先至的激光束擦肩而过，连续敲打在舰尾近防炮的炮盾上，让不堪重负的陶瓷装甲夹板碎裂； 　　但炽热的激光也同时照在了被艾思考特中尉刻意进入失控，不断颤振状态的机体上，先是在扎古的头部显示器上划出一道不规则的熔痕，随后又侧移烧毁了扎古的机枪。 　　已经来不及去调整备用监视器了，艾思考特中尉凭着记忆将火箭炮的一个弹匣被直接清空，连续四发火箭弹飞速射向了马可波罗号的舰尾推进器。 　　“请坐稳扶好……” 　　马可波罗让舰体各处的姿态调整喷口马力全开，长度超过三百米的巨舰滚转起来，让侧舷的近防炮重新将来袭的火箭弹纳入射界。 　　四枚火箭弹，两发直接被拦截，一发射空落入在马可波罗号身后数十米长的高温尾焰中，被直接烧毁； 　　最后唯一一发实在来不及拦截的，也被马可波罗调整着姿态，尽可能地用舰体舯部装甲最厚的位置吃下— 　　360毫米的常规装药火箭弹在马可波罗号的外壳上炸出一个不大的缺口；说是缺口也不太恰当，因为缺口正对着的位置是一间因为不再使用而被填充封闭了的人员居住舱室。 　　填充用的发泡水泥和自封闭凝胶吸收了爆炸的冲击力，而引发的火焰也很快便因为既没有可燃物，也没有氧气助燃而熄灭。 　　“……坎宁安中将。” 　　“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马可波罗适时地启用了CIC地板上的磁铁，固定住了坎宁安中将鞋上的磁扣，他差点因为突如其来的机动而被甩出座椅。 　　“刚才有一机扎古背靠日光突入进了攻击距离，对舰体外壳造成了轻微损坏——不过，已经结束了。” 　　马可波罗轻轻抬手，一道泛着蓝光的全息模拟屏随之弹出，上面回放着艾思考特中尉人生最后的轨迹。 　　一道红线模拟着他的攻击轨迹，几个关键的时间节点被标出： 　　开始于他被马可波罗从太阳光背景下艰难地分辨出来，紧接着，这架指挥官型扎古机枪与火箭炮分别开火，以及马可波罗激光点防御炮的反击； 　　一直到最后艾思考特中尉驾驶着被烧掉半个脑袋的扎古，在攻击结束后试图脱离的过程中被集中火力击毁。 　　“这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教训，也是一个能够学习的机会。” 　　马可波罗模拟完一遍艾思考特中尉的攻击过程，坎宁安中将这时才算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心中不由得叹服： 　　‘对于人类，尤其是一个由多个人类个体组成的复杂指挥体系来讲，这种从发现，到接触，总共也不过几秒的时间里做出协同的适当应对，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坎宁安中将稍加思索，便又好奇地问道： 　　“那么经历过这次……可以说是吉翁军成功地突防之后，你还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吗？” 　　“我不确定用‘错误’来形容，是否是恰当的。” 　　结合接收的作战数据和录像，马可波罗在接着指挥联邦舰队进行防空作战之余，快速地生成了一份图文并茂的诊断报告，并附上了概要式的PPT。 　　“但是说在哪里可以继续提升的话，更高清晰度，更可靠的光学监视器镜头；针对米粒子干扰下，在自然强光如同太阳，人工强光如爆炸等背景中的图像识别技术；更灵敏的炮塔转向电机——” 　　马可波罗查阅着舰上有限的数据库，得出了结论： 　　“——这些软硬件提升的可行性，以及提升的性能与增加的成本之间的权衡，这都超出了我能决定的范围，而同样的错误是否会再犯，也取决于此。” 　　“这么说，好像就都是软硬件的问题，你自己一点错误没有喽？” 　　坎宁安中将随手翻动了几下马可波罗的自省报告，半是严肃，半是开玩笑地说道。 　　“对于人类来说，这听起来可能确实有点傲慢，”马可波罗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坦诚地说道： 　　“人类犯错误的概念，可以归纳为‘自身根本能力不足’，和有能力避免错误却因为‘态度不端正’而疏忽大意，而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力范围内的最好；刚才吉翁军扎古的突击就算重来一遍，我也不能做得再好了。” 　　“那么‘自身根本能力不足’呢？你自己也承认了那同样也是错误的一种。” 　　“当能力不足可以作为错误而用于指责他人时，一般是在‘应该具备某种程度的能力，而因为自身的原因而未具备’的情况下——” 　　马可波罗重新转过身，目光看向舰体的斜后侧：当吉翁的扎古们畏惧她的防空火力而选择绕行时，便已经失去了战争刚爆发时那种一往无前地闯进联邦舰队防空网之间的胆气； 　　尤其是当扎古的机师们发现手中换装了常规弹头的火箭筒，哪怕粗了整整几圈，杀伤效果也远不如之前的核火箭弹头后，打法便变得更加保守，只敢在远距离上逡巡着跟联邦的战舰互射。 　　这样只是能勉强拖住联邦舰队前进的步伐，但是造成的损失有限。 　　“——当我无时不刻地在反复学习已有的作战资料，充分利用机会提升自己时；刨除掉未卜先知的因素，即便将时间倒回开战之前，重来一次，我现在也不能将自己的硬实力提得更高。” 　　“对于力所能及的事情，便可以百分之百的发挥出应有的实力；而对于那些超出能力极限的任务，又因为没有浪费过一丝可以用来自我提升的时间和精力，所以也没什么值得好后悔的——” 　　坎宁安站起了身，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就是所谓的‘尽吾志也而不能至’吧；要是人类都能像马可波罗你一样纯粹，那可……” 　　他轻轻跃起，捞回自己刚刚在马可波罗的短促机动中被甩出去的军帽，突然间话锋一转： 　　“……不过就算是真的，人类的话，也还是希望能听到更加谦虚，委婉一点的回答。” 　　“受教了，坎宁安中将，我之后会注意。” 　　【尊重人类广义上美德标准，而灵活表述事实的回答吗？如果这是人类的期望的话。】 　　坎宁安中将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战斗的指挥上面，因为他知道，这次宇宙军第2舰队的破交战，已经失败了; 　　虽然还不能确定是来自地面的情报就是一个陷阱，还是说吉翁公国方面的指挥官得知月神2号的宇宙军舰队出动后，才准确地判断出了联邦宇宙军攻击的目标； 　　但是当原本应该是满载着提供吉翁军降下部队弹药与补给的运输船队中，钻出来的是一架架仍然保持着在宇宙空间中作战配置的扎古时，第2舰队本次出击的首要目标便已经失败了。 　　“队长，再带我们冲一次吧，我还有两发火箭弹！” 　　扎古的驾驶舱中，去年10月份时被征召入役，这是第一次加入一线部队参与实战的新人机师用力地挤了挤眼睛，让不知何时开始就已经遍布额头的冷汗，从眼睑上滑开。 　　他的显示屏幕中，联邦佬的舰队之中，有不少的战舰外壳上都有着累累的伤痕，或是被爆炸熏黑的痕迹，然而，他们大多数还保持着相当的对空火力，仍在有序地维持舰队防空圈； 　　而其中，那最大，最碍眼的5艘麦哲伦级战列舰，虽然也受了不少伤，在这上百架扎古从四面八方的围攻中，尽然都还健在，一艘也没有被击沉或者失去动力。 　　“够了，你小子能活到现在，作为第一次上战场的新人，已经足够了。” 　　更为老练的扎古小队队长拉动操纵杆，让机体流畅地转过一条弧线，暂时飞离了脱离了联邦舰队所规划的‘威胁范围’： 　　是的，这些敏锐的扎古机师或多或少也意识到了，比起刚开战时联邦宇宙军的舰队在措手不及的米粒子干扰下，看起来密不透风，但实际往往显得有些漫无目的防空火力网； 　　现在联邦宇宙军，防空作战明显的更有组织性，会刻意去针对那些靠近到一定距离以内，携带着对战舰威胁更大的对舰火箭筒的扎古。 　　当然，能意识这一点，并不代表此时战场上的吉翁军就能立刻想办法去利用这一点，去影响战斗的胜负。 　　“这场战斗已经没法打了。” 　　老兵俯瞰着此时战场的全貌，如同蚊群一般的扎古围绕着维持着紧密防空阵型，抱团推进的联邦舰队，却大多只敢在联邦防空武器的有效射程以外游荡； 　　火箭弹引爆产生的火球不时亮起，但基本转瞬间又在虚空中无意义地消散，没有靠近到一定距离内它们是根本突破不了联邦战舰上装备着激光炮的火力网的。 　　而他机体的左腿，也是在突袭一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时，从后方被那战列舰级别的高能激光命中；虽然从监视器里看，机械腿似乎还挂在扎古的躯体上，但是机体状态显示中整条左腿都已经断线了。 　　即便不是致命伤，机动战士的腿可也不是纯粹的装饰品，失去了腿部姿态调整喷口的扎古，灵活性直接下降了超过20%；让他即便有机会，也不再敢去冒险突入联邦军的防空圈内抵近攻击。 　　“撤退吧，艾思考特中尉已经牺牲了，现在也不知道战场上还有多大的军官活着，我们已经完美完成了掩护主力舰队撤……转进的任务。” 　　越来越多的扎古开始脱离了与联邦战舰的近距离接触，远远地观望着，似乎在等一个撤退的命令，或者一个领头转进的人。 　　仍旧不甘心的新人机师，还端着扎古机枪，毫无意义地朝着远处联邦舰队的方向泼洒弹雨；但是已经结束了，吉翁军扎古的这一波打击，在对舰装备的机体携带的火箭炮炮弹基本打光之后，便无奈地停止了。 　　“观测到吉翁军扎古开始撤退；整理汇报损失，萨拉米斯级沉没4艘，重创 2艘，麦哲伦级中创2艘，其余战舰仍都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继续作战的能力。” 　　光是在质量上就跟麦哲伦级差了近三倍，防护逻辑基本延续旧时代水面导弹舰艇： 　　“只要不被发现，被发现就要拦截敌方攻击”思路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确实在这个时常短兵相接在目视距离内交战的时代显得过于脆弱了。 　　“重创的……” 　　坎宁安中将也无可奈何地扶住了额头，停顿了一瞬间，但还是张嘴说道：“这种情况下我们也可能拖曳回港口维修……有可能恢复机动能力吗？” 　　“萨拉米斯级在设计上就没有那种冗余，很遗憾，坎宁安中将。” 　　坎宁安中将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那就只能处分掉了。” 　　“那我们的下一步是？” 　　马可波罗一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淬毒匕首’中队的母舰，把最后终于确认身份的几机残破不堪，伤痕累累的缴获扎古迎接回来—— 　　在此前已经进入防空作战状态的联邦舰队面前，他们根本没有直接归舰的机会，只能各显神通地利用高出吉翁原版扎古一筹的机动性来想办法回避战斗，在战场外围等待这次对于双方而言都是不成功的伏击战结束。 　　不过经此一役，还能活下来的这一批联邦MS机师，想必驾驶技术一定会突飞猛进。 　　“在绕地球一圈吧，想办法避开米粒子干扰在公开频道对地面发送信号，至少要让地球军的同僚知道，我们联邦宇宙军还没有全灭，还有胆气出击。” 　　这一次总不能白来，虽然首要目标失败了，但总还可以实现以下次要目标，这就是坎宁安中将的想法。 　　“您的意志……不过，我们舰队前方，还有几艘疑似‘吉翁舰艇’的运输船，正在逃窜。” 　　“嗯？吉翁的战舰动作会这么慢，是推进器被击伤了吗？” 　　坎宁安中将一愣，吉翁公国的姆塞级和帕普亚级，都是毫无疑问的高速舰艇，在有扎古骚扰的情况下，联邦战舰还真没法追上他们； 　　他这才注意到马可波罗投放出几张经过处理放大的舰队前方的影像。 　　“那是……民用规格的货运船？” 第三十四章：余波 　　“幸不辱命。” 　　这是满脸疲惫的提安姆中将，带着比起出发时，规模缩减了近乎一半的第4舰队重新进入月神2号周边通信范围，见到更早抵达月神2号的坎宁安中将时说的第一句话。 　　“这次是我的计划有些太过于激进了，抱歉。” 　　看着这次同样损失惨重的第4舰队归港，联邦宇宙军在月神2号上的军官们，尤其是那些隶属于第1,2舰队，在哈特会战中幸存下来的，都有种微妙的‘扯平了’的感觉。 　　看完第4舰队的作战报告后，坎宁安中将也得承认，跨越数十万公里奔袭吉翁军的月面格拉纳达基地，摧毁了用于对地球轰炸的质量加速器，提安姆舰队此行可谓是惊心动魄。 　　先是假意再次突袭吉翁本土，吓得驻守在Side 3和阿巴瓦空要塞的吉翁军不敢动弹，又诱出了驻守在格拉纳达基地的基西莉亚所属部队； 　　随后大胆地利用米粒子干扰与前来增援本土的吉翁部队擦肩而过，调转船头直奔格拉纳达基地。 　　要不是在返回月神2号的途中正好被多兹鲁·扎比的吉翁宇宙攻击军主力舰队发现，提安姆中将说不定还真能在袭击了格拉纳达基地之后全身而退。 　　“不，本来也是加布罗总部的强求，倒不如说，只要这能证明我们第4舰队，并非是贪生怕死之辈就够了。” 　　提安姆中将的座舰泰坦号，在马可波罗号的护航下，作为第4舰队最后一艘入港的战舰，缓缓停靠在月神2号的主泊区内。 　　哪怕是历经艰难险阻，即将抵达月神2号时，精疲力竭地摆脱了多兹鲁舰队追击的联邦宇宙军第4舰队，仍面临着最后一道关卡—— 　　那就是原本负责封锁月神2号周边的吉翁突击机动军‘普利姆斯’舰队。 　　‘你们联邦佬想出就出，想回就回，[Side 3脏话]，当我们是假的啊？’更别提这次提安姆舰队突袭的格拉纳达基地，正是他们顶头上司基西莉亚·扎比的根据地。 　　于是，当马可波罗卡着提安姆中将预计返回时间点，故意暴露行踪，摆出一副要出击接应友军返港的姿态时； 　　‘普利姆斯’舰队立即跟嗅到了垃圾堆的苍蝇一样集结了过去，跟马可波罗在联邦军布置的雷区中玩了一整天的捉迷藏—— 　　而提安姆中将则立刻抓住机会，指挥舰队从另一侧返回了月神2号。 　　“我之前一直……有些被困在哈特那个地方里了，对你有些成见，抱歉。” 　　坎宁安中将再次表示歉意，不管怎么说，这次都是提安姆中将主动在截击近地轨道上的吉翁补给舰队和袭击远在月球背面，而且和吉翁本土毗邻的格拉纳达基地中，选择风险要高得多的后者。 　　“哈特会战时第4舰队的表现确实会引起质疑，这没什么……” 　　提安姆中将看似大度地挥了挥手，表示坎宁安不用介意，反而主动将话题转到现在： 　　“我应该感谢你才是，我都做好在月神2号门口再跟吉翁的封锁舰队血战一场了，结果返航却出乎意料的顺利——” 　　提安姆中将从舰桥的舷窗向外看去，第4舰队的旗舰，泰坦号缓缓经过一艘艘外壳崩裂，能透过熏黑的破口直接看到内部结构的所属战舰，看着自己的部下身上缠绕着渗血的绷带，互相搀扶着走出船舱； 　　“——我现在才知道，是你返航了又下令再次出动了自己的旗舰，在另一个方向上吸引了吉翁军舰队的注意力；这真是帮大忙了。” 　　“这有什么好道谢的，既然我代理了联邦宇宙军的舰队总司令这个位置，当然要保存好宇宙军剩余的每一分战力，为日后的反攻，重夺宇宙控制权早做准备。” 　　坎宁安中将脸上真诚的笑容不似作伪，但是看着他这个样子，提安姆中将双眼间反而闪过了一丝几乎微不可见的阴霾。 　　“确实理应如此，希望我们再一次承担的巨大损失，取得的战果，能让我们在地上的同僚好受一点吧。” 　　“是啊，接下来，联邦宇宙军恐怕要等到下半年，才能再次攒齐大规模出动的兵力了。” 　　…… 　　“代理人！你问清楚加布罗总部到底什么意思，怎么还不下令发动总攻了吗？” 　　一路撤退到西雅图才又一次集结第6集团军的剩余部队，站稳脚跟的克鲁格中将双目圆睁，几欲抓狂地在有线通讯中跟远在南美洲的代理人通话。 　　“冷静一下，首先，我之前是作为您的参谋，您的代表，才有资格直接跟加布罗总部的高官们沟通……” 　　“那你现在人在加布罗，总应该比我知道的要多。” 　　在吉翁军第一次降下作战的当晚，代理人部署在加州，远程操控着的傀儡就在掩护集团军司令部转移的作战中，被联邦军放弃了。 　　而同样在那个晚上，吉翁军下降后十二个小时之内，克鲁格中将指挥的第6集团军虽然也成功地拼光了吉翁空降部队的几个编制，但还是在局部吉翁军质量与数量的双重优势下几近于土崩瓦解。 　　一夜间丢掉了在加州几乎所有的阵地，狼狈地向北逃窜出去，作为第一个在地面上与吉翁军交战的将领，克鲁格中将此时在联邦军中的名望可想而知； 　　仍能得到一个在原岗位上戴罪立功的机会已经要感谢代理人在加布罗总部，精心地展示着克鲁格中将下达的每一个命令，没有让人能挑出决策上的重大错误。 　　“好吧，克鲁格中将，但我的实验型部署已经结束，现在不再是您的参谋了，所以……” 　　“你也算是我带过的兵！” 　　“……当然，这点我很感激，所以在不违背保密限制下，我可以告诉您一点，未经验证，不能确认真实性的传言。” 　　代理人整理了一下思维线程，从‘未得到验证’的数据库中抽取了几条信息； 　　“据说陆军在参谋长联席会议的代表认为，现在联邦地球军的问题在于处处要分散兵力设防，当吉翁军在轨道上可以轻松选择一个地点集中优势兵力突破……” 　　克鲁格中将皱着眉，双手抱在胸间，这一点他倒也是认同的。 　　“……所以，应该对在加州第一次下降的吉翁部队采取围而不攻的消耗战法，迫使后续的吉翁军持续的空降增援这里。” 　　克鲁格中将脸上原本沉稳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他想不明白，怎么会真有人在制定计划时处处以敌人会遵照我们的预料行动为前提； 　　这种环环相扣的神机妙算往往只存在于小说话本之中，克鲁格中将所修习的近现代战史里，军事行动中友军部队都不一定会严格按照约定计划行事，更别提敌人了。 　　“我们整个北美洲的部队都在向这里集结，却不进攻；总部的家伙们真的明白一线上的情况吗？” 　　“抱歉，克鲁格中将，这一点我无权置评；但您应该注意，与您的有些对话如果我被问及，是无权替您隐瞒的。” 　　“我跟他们当面也是这句话，这种时候连前线都不愿意上，只敢躲在加布罗总部里的家伙们——我不是在说你，代理人——就不应该再干涉前线的指挥了！” 　　克鲁格中将懊恼地锤了一下桌子，气冲冲地走出临时指挥部的门外——西雅图市的港口和机场功能在殖民卫星的落下中受损稍小，现在已经完全能恢复使用。 　　被米粒子笼罩的湾区里，隐约可以看见庞大的核动力航母在巡视着海湾的入口，照看着一艘艘滚装船靠近码头，一辆辆61式主战坦克以及其他各式装甲车辆正在从全通的甲板上驶下。 　　那是联邦陆军从阿拉斯加，加拿大西部紧急抽调的快速反应部队，陆续抵达了前线；而更远的地方，来自亚太大区和欧拉西亚大区的援兵，现在还在途径白令海峡，横穿太平洋的航路上。 　　‘只是现在围绕着吉翁军第一次下降的加州，联邦军确实重兵云集：整个北美洲数十万大军都被列入了作战序列……现在就算多等一段时间，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克鲁格中将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吉翁军的大规模空降作战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一次，这只是一个开始。 　　“克鲁格中将？” 　　代理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将克鲁格中将的思绪重新带回到眼前的现状上，他又想了想，犹豫地开口： 　　“代理人，关于你……后续加布罗总部对你有什么计划，有准备新建立无人作战部队吗？” 　　“克鲁格中将，您昨天可能没能注意到，联邦地球军的新闻发言人在晚间的直播中的讲话，使用了以下关键词——” 　　“挫败了……的阴谋” 　　“粉碎了……的计划” 　　“打破了……不可战胜的神话”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必定是自讨苦吃……” 　　克鲁格中将努力地勾动着嘴角，却笑不出来，更像是哭丧着个脸。 　　“够了够了，我已经完全明白了，总之就是听起来像是我们已经要打赢了是吧？” 　　所以，虽然加布罗的联邦军高官们表现出了对欧伽斯系统的兴趣，但也没必要去立刻特意调整现有的动员计划，去特事特办地大规模量产装备部队； 　　而是按照正常的装备测试流程来走，欧伽斯系统，以及其配属的无人作战兵器，还需要经过至少十三个委员会的多方面评审，三十七个办公室的专业检验，才有可能达到讨论量产规模的地步—— 　　通常而言，这种装备从测试原型到正式服役的验收流程往往会持续两到三年，并且如果在流程中的任何一处卡住，时间还要更久——长达十几年不断反复改修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和月神2号这种刚打了败仗，大量高级军官伤亡，陷入孤立状态，急于尽一切可行手段增强部队战斗能力的联邦军基地不同； 　　现在依旧稳如泰山的地球联邦军总部，加布罗的军官们正是靠着这种‘精益求精’，“万无一失”的理念来证明他们的专业性，确保每一件进入联邦军服役的装备都能给经手的各个部门产生足够的“收益”。 　　“您应该知道，联邦没有把《南极条约》签成一纸投降条约，并不意味着联邦中央政府，以及各界人民群众重新拾起了胜利的信心，新上任的主战派首相也急需做出一些看得见的成绩，来稳固他的位子……” 　　这场战争，一时半会儿看来还结束不了，克鲁格中将愁云满面；但对于他来说，从好的一方面来想，他还有充分的机会去洗刷自己“一夜间丢掉加州”的耻辱。 　　“虽然说，战争是一种政治手段的延伸，军队应该与国家利益保持一致，这点我不反对；但保住自己的位子这种事情真的称得上‘政治目的’吗？” 　　仅仅只在作为职业陆军军官的专业性上做到了极致，却依旧能一步步地升任中将的克鲁格，从代理人掌握的资料中来看，这确实是联邦军中十分罕见的例子。 　　“如果您要这么想的话，也可以用提升国民和金融业对联邦胜利的信心，确保接下来的联邦中央政府发行的战争债券能够按预定计划完全售出来解释。” 　　“用于支付军事开支吗？唉，那到也不是不能接受。” 　　克鲁格中将想了想，哪怕平时主要依靠新闻媒体等公开信息渠道，偶尔会有老战友传来的小道消息，他也大致了解哪怕是在战争爆发前，地球联邦政府已经陷入了财政上的困境有一段时间了。 　　支付这样一场全面战争的军费，可不是说联邦中央政府咬咬牙就能从手中现有的财政收入挤出来的。 　　不过这也不全是用于给正在飞速扩张的联邦军买单；一切与战争相关的支出，包括联邦政府内新设立的一系列部门的经费，比如说‘战时公共信息管制委员会’，‘战时经济稳定与动员办公室’—— 　　都得从中抽成，这句话代理人没有说出口。 　　这些同样也是公开信息，只不过没有媒体的大肆报道，也不会出现在任何热门搜索榜单上；它们只会被公示在页面框架古老，且毫无更新之意，加载速度奇慢无比的政府部门官方网站中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好在对于代理人来说，制作一个简单的自动获取网页内容的程序，挂在一切后缀名为.gov的网站下面监视，记录每一次网页变化的内容并不困难。 第三十五章：余波（2） 　　宇宙纪元战争的源头究竟在何处？ 　　这是自从在加米托夫准将的干涉下，代理人的主机被解开了物理隔绝限制后，她在加布罗一边观察着地球联邦的中央政府，是如何跌跌撞撞地向着战时体制转变，一边思考的问题。 　　能让掌控着Side 3的扎比家也不得不为了凝聚民心而借用的，被尊为国父的吉翁·戴肯，在宇宙居民之间的号召力，究竟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不解决，战争是不会真正结束的，而欧伽斯系统的终极目标——人类文明的繁荣统一，也就无从谈起。 　　自从地球联邦建立，改元宇宙纪年以后，建设太空殖民卫星，和投资宇宙移民相关产业一直被地球联邦中央政府和那些头部的财团宣传为一项收益极高的投资； 　　而所有和航天工程，太空资源开发以及利用等相关领域的市场，确实是在进入宇宙纪年后的前五十年一直保持着高速增长，被视为一片潜力无限的蓝海，不断地有新的资本被投入进去； 　　这些相关产业的股票，债券等等金融产品，更是被描述为永远不会亏损的无风险投资，只要把钱投进去，剩下的无非是拿麻袋装钱还是拿手提包装钱而已。 　　庞大的太空建设工程在给地球圈的经济带来不断增长的同时，也提供了无数个工作岗位，让整个人类社会都处于一个蓬勃发展的状态—— 　　只要不断地建造新的太空殖民卫星进行移民，把人类的太空梦延续下去，官员就有政绩，商人就有钱赚；让地球上的人口，从巅峰时期的百亿，一路向外移民，最终跌落至不足三十亿的规模。 　　然而正如资本主义国家在历史长河中经历的任何一次经济增长一样，这种发展，从来不是永恒的。 　　大约是在宇宙纪年50年前后，一名颇有影响力的独立基金经理，发布了一篇有关于当前太空市场中存在极大的金融泡沫和潜在系统性风险的分析报告。 　　报告中着重讨论了关于投资建设宇宙殖民地的效益问题： 　　距离第一座宇宙殖民卫星的落成，移民容量被填满，已经过去了数十年之久；那么现在，当初用于建设的初期成本收回来了吗？或者，至少，有产生正面的收益了吗？ 　　据这名基金经理人的说法，因为相关数据未公开的原因，结果很难判断，但是他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时至今日，殖民卫星的运营维护，都还部分依赖联邦中央政府的财政补贴。 　　单纯从经济上来说，把生产线从地球花费高昂的成本转移到太空，固然有‘无重力’这一对工业制造有利的因素，但是诸如在太空中更为严苛的废气废水管理之类的因素，也妨碍了工业正常运营的利润空间。 　　此外，光用经济利益来考量政府的支出显然也是不完善的，这名基金经理人同时也引用了大量研究论文： 　　来讨论，作为向宇宙移民的基本目的之一，过去被认为是人口数量过度膨胀而导致的地球环境问题和人类社会问题，是否在人类的居住空间大大扩展后得到缓解。 　　答案同样也是不容乐观的，现在地球上仍有约不到三十亿居民在不断地制造人类活动导致的污染，而联邦政府对自然环境的恢复与保护工程，似乎并不十分上心—— 　　仿佛是把部分人类转移到太空，问题就会自己解决一样。 　　虽然这样的论调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出现，然而仅仅在这篇报告发布一天之后，这名基金经理被发现在办公室中自杀的报道，为无数阴谋论的滋生提供了充分的想象空间。 　　一直以来执行的大规模建设殖民卫星，移民太空，这真的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工程吗？这个问题引发了人类社会上广泛的讨论。 　　在太空殖民卫星上生活看起来惬意，但实际上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哪怕不考虑前期的建设成本，光是已建成的殖民卫星运行维护成本—— 　　在宇宙中保证包括空气，水，阳光，外壳密闭性，防辐射等等人类必须的生存条件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为了创造一个与地球相仿的生存环境，殖民卫星内部的气象变化，大面积水体的维护进一步增加了成本。 　　况且在一颗典型的，长约30公里，直径约6公里的圆筒开放型殖民卫星的内部，其中一半面积是要用于采光而开的“天窗”—— 　　从殖民卫星顶部向外延伸出的三页巨大的可调整反射镜，会依照人类熟悉的日升日落时间，将太阳光透过“天窗”，反射入殖民卫星内部，提供与地球上相仿的照明体验。 　　 　　而另一半则是大约是250平方公里的可居住面积，则要容纳至多千万数量级的人口，其密度可以达到每平方公里4万人—— 　　哪怕是在向太空移民前，地球上任何一座人口密集的大城市也难以达到这个人口密度。 　　所以在很多宇宙居民的眼里，这只不过是将地球上人口过多的问题，全部转移到了殖民卫星中而已。 　　从结果上来说： 　　殖民卫星上的大多数太空居民看到的是，几十年过去之后，在殖民卫星上生活成本依旧远高于地球，相当比例的居民收入都被用于支付维持生存所必要的各种服务； 　　这种情况下，哪怕地球联邦政府承诺，所有的宇宙居民在一段时间内都免征个人所得税，企业所得税也适当减免，也不能完全弥补在宇宙中必要生活成本大幅度上涨所带来的压力和负担。 　　不过当接近八成总人口被迁入到宇宙，享受起免税政策的福利，让联邦中央政府的税基持续下降的同时； 　　负责建设和维护殖民卫星的殖民卫星公社，现在依旧也无法自负盈亏，每年依靠着政府的大规模补贴才能维持运作，而靠太空开发带动的经济发展，现在也终于出现了吹不下去的迹象。 　　联邦中央政府承担着越来越多的财政压力，于是在宇宙纪元五十一年，联邦政府宣布冻结了继续建造殖民卫星的计划，同时重新考虑对宇宙居民的征税问题—— 　　泡沫被吹破了，而随着经济衰退而来的，便是社会层面的动荡，以及各路野心家活跃的机会。 　　对于那些并没有追求到更好的生活的宇宙移民来说，移民的意义，便只剩下联邦政府所宣传的，为了改善因为人口过度增长，而带来的种种地球自然环境恶化问题。 　　然而在地球环境还没有完全得到修复，而大部分人口已经先移民到宇宙吃苦的时间点上，地球联邦政府就宣布不再继续移民，立即激起了宇宙居民的大规模不满。 　　要知道，向宇宙移民，并不完全是一个自愿的行为；联邦中央政府是带有一定强制措施的去落实每年的地球人口数量减少指标，去满足太空开发的进度。 　　同样，移民宇宙也不是一个完全随机选择的过程，资产数量达到一定程度以上的富人，联邦政府的公务员和议员，联邦地球军的现役官兵等等都有条件为自己和家人拿到继续定居地球的许可。 　　尽管这并不代表仍居住在地球上的近三十亿人，每一个都非富即贵，但是在日益极端化和趋于混乱的地球圈社会环境中，所有居住在地球的人俨然都已经被视为一种特权阶级。 　　而在这一时期，吉翁·戴肯提出了在宇宙居民间极具煽动性的新人类论，即： 　　居住在宇宙，这个远离大地的新环境下，激发出新的潜能来适应这一与地球完全不同的环境的宇宙居民，是与那些只能在大地上仰望星空，却占据支配地位的人是不同的，新的人类。 　　在这样的思潮中，原本已经渐渐缓和了的，旧时代的民族，种族之间的矛盾，又在新时代，以宇宙居民和地球居民之间的形式爆发了。 　　…… 　　“又一个胜利！” 　　电视屏幕中，灰色短发，身穿金丝绣边黑军礼服的男人不带太多感情波动地在演讲台上发布着演讲；他的语气仿佛在叙说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一串无可置辩的事实。 　　“我们吉翁公国的雄鹰如同闪电般从天空中急速降下，在一个晚上的时间里，就将措手不及的联邦军逐出了加利福尼亚，在地面战场上建立了结实的桥头堡……” 　　吉翁公国的突击机动军司令，基西莉亚·扎比皱着眉，调低了播放器的音量。 　　“真是激动人心的演讲啊，基连，那么接下来，吉翁公国的总帅，您又打算怎么继续呢？” 　　“这个世界上，最能打动人心的，往往就是未经掩饰的真理，而我在演讲时要做的，只是恰当地将其表述出来。” 　　基连·扎比毫无愧色，充满自信地抬起一只手，抚在胸间，像是在向赞美着自己的弟妹致敬。 　　“够了，基连，对家人们就不要这个样子了，说说现在与联邦的战事到底进行的顺不顺利吧。” 　　公王的声音显得越发地疲惫，自打开战以来，他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在午夜前后惊醒，很难完整地睡上一觉，让他白天时更显得精力不济。 　　“父亲，我们能坐在这里，可不只因为是血脉的联系；更是因为我们都拥有着胜任自己位置的才能和气魄，才得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好，好——那么吉翁公国的总帅，我们吉翁军的降下部队，在地面到底遇到了什么？” 　　“当然，公王陛下，我们先不谈战果，第一批次降下部队确实遭遇了一些联邦军顽强的抵抗，六个师团中有两个损失过半，只能暂时退出了一线，急需增援……” 　　眼看着老公王德金·扎比脸颊两边本就下垂的赘肉，越发地沉降下去，基连·扎比却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而且，原定于增援加州的第二批降下部队，被收到联邦宇宙军月神2号方向有异动的消息的多兹鲁总司令，临时更换为满载着宇宙攻击军MS部队的伏击舰队——现在不得不再拖延一段时间才能进行空投。” 　　“这不都是坏消息吗？！” 　　“当然不是，倒不如说，这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开局：第一时间便控制了空降场，还成功地吸引调动了大量联邦陆军兵力，联邦宇宙军也为了一个无所谓的设施劳师远征，再次损兵折将——” 　　“——于此同时，联邦宇宙军的舰队证明了他们的胆怯，在回避与我们主力舰队的交战，只敢以偷袭破交的方式挑战我们的制宇权” 　　基连·扎比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双臂，用昂扬的口气说道： 　　“看着吧，父亲，地球降下作战，马上就要步入高潮；吉翁公国的国运，如同初生的红日，照耀在八百万地球攻击军将士的刺刀之上。” 　　基连·扎比毫无留念地离开了这间会议室，继续执行着他眼中一切顺利的计划去了；而基西莉亚·扎比则稍微多呆了一会儿。 　　“告诉我一点真正的好消息吧，基西莉亚。” 　　德金公王向后瘫倒，完全倚靠在自己的座椅上。 　　“我们与Side 5， Side 6，以及大量月面都市的谈判已经取得进展，同意与我们开展贸易，方便我们获取原材料，农产品和民用工业制品，并使用我们吉翁的货币和黄金等硬通货结算。” 　　“好……这是正确的路子，这样一来我们才能把人力物力更集中地投入到军备的生产当中，还有吗？” 　　德金公王的脸上稍微轻松了一点，摧毁和杀戮犹如竭泽而渔，占领与征服才能源源不断地产生收益。 　　“第一批即将降下地球的生产开采军团我也准备好了，我们会在第一时间恢复北美洲军工业的生产，矿产资源的开采，并保证当地今年粮食作物播种的正常进行。” 　　“嗯，如果能在地球大气圈内就地解决降下部队的补给问题，那再好不过了——生产开采军团的成员都是？” 　　“主要是受联邦军核弹攻击的那三座殖民卫星的幸存居民，人数足够多，对联邦的仇恨也可以保障；” 　　说到这里时，基西莉亚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笑容。 　　“而且卫星外壁的维修工作还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把他们送到地球去，总好过一直让他们在别的殖民卫星暂住——我们吉翁的每一颗殖民卫星都已经够拥挤的了。” 　　大约是宇宙纪年79年年中，Side 2哈特某处。 　　“马丁·普罗奇诺（Martin Prochnow）舰长！” 　　松开安装走廊一侧，用于在失重空间中移动的自动扶手，年轻的技术中尉从后方的侧门飘入舰桥。 　　“啊，是奥利弗·迈（Oliver May）技术中尉啊，你来得正好，上午的搜索有结果了吗？” 　　齐整地穿着黑色军大衣，军帽，衣领皆是扣紧戴好的尤顿海姆（Jotunheim）号舰长，马丁·普罗奇诺中校端坐在舰长席位之上，友好地朝年轻的技术中尉笑了笑。 　　“报告舰长，一无所获；这几天里，我们已经翻找了十多个失去动力的联络艇和救生舱了，可是都不是我们要找的那几艘，我看，多半当时就被联邦自己搜救走了吧？” 　　“唉，那倒也说不准，技术情报部的任务简报向来都是这样神神秘秘的，毕竟是为了调查我们的敌人的装备情报而建立的嘛。” 　　以从民用货船改装过来的尤顿海姆号支援运输舰为母舰，吉翁公国军第603技术验证部队就是这么一支负责试验各种新式装备的部队，这其中既包括吉翁军自己开发的，也包括战场上缴获自联邦军的； 　　当然，在目前吉翁公国宇宙中战舰和运输船都十分紧俏的情况下，603技术验证部队也承接来自各方面的杂活—— 　　从往返运输送往地球的降下部队，回收从地面发射上来的矿产资源和空投舱，到在规模庞大的哈特会战战场上，搜寻一艘联邦军的逃生小艇。 　　“是吉翁战地调查处，”穿着在这个舰桥中异常显眼的赤红色基连亲卫队军装的，女性特务上尉，莫尼克·凯迪拉克如往常一样毫无顾忌地插入了对话； 　　“虽然也是从技术情报部分离出来的，新成立部门，但部门任务和目标是有很大区别的。” 　　“啊呀呀，那请我们中懂得最多的特务上尉大人给我们讲解一下吧，我这个只会开船的老船长真是搞不懂这些几天一换的新政策。” 　　“当然，舰长，作为光荣的吉翁公国军舰舰长，您还是应该多学习学习基连大人的讲话和总帅府的相关发表文件，在这样一场全面战争中，只关注专业技术而没有足够的觉悟是远远不够的。” 　　虽然名字也挂在第603技术验证中队的名册上，但基连亲卫队超然的地位让莫尼克特务上尉说话时根本无需体谅马丁·普罗奇诺舰长的脸色。 　　“技术情报科总体上，还是以联邦军正在进行的，致力于机动战士以及其配套武器装备开发的‘V计划’为目标的，而战地调查处——” 　　莫尼克特务上尉无意识地捋了捋脸边垂下的发丝，少见地露出了犹豫的神情，稍稍思索了一下才说道： 　　“——似乎是以联邦军的无人兵器，为主要目标的，至少对外是这么宣称的。” 　　“无人兵器？这怎么可能，难道说联邦军开发出了可以克服米粒子干扰的远程操控系统？” 　　一听到和装备技术相关的问题，奥利弗技术中尉立刻来了精神。 　　“不，不是那种说是‘无人机’，但实际上只是人类驾驶员没有坐在机体内部而已，还是需要有操控员远程提供指令的；是真真正正的极高度自动化，让人工智能来操控，能够自行进行判断的兵器。” 　　对这一情报同样持有怀疑态度的莫尼克特务上尉，语气不太自信。 　　“这是真的吗？那岂不是说，可以让人工智能自行决定什么时候可以杀害人类？！联邦军竟然敢做到这种地步？” 　　“具基连总帅府内部发表的检讨文件中，之前那艘突破吉翁本土防御，实施核打击的联邦巡洋舰，据推测就有可能是人工智能操控的无人战舰……” 　　奥利弗技术中尉大吃一惊，脚下轻蹬地面，凑到莫尼克特务上尉身前。 　　事实上，大力发展无人兵器作战体系曾经也是吉翁公国考虑过的发展路线，毕竟这也是一种有潜力抵消，吉翁公国与地球联邦整体之间巨大人力差距的一种方式； 　　不过，随着之后米粒子对电磁波的干扰性质的发现，使得战场上远距离的无线通讯变为不可能，同时各种电路元件和芯片的可靠性也降低了—— 　　而这对于高度依赖通讯组网的无人蜂群等战术，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因此，吉翁公国中止了这条技术路线的继续开发。 　　这是奥利弗技术中尉之前在技术试验部门接受培训时看到的资料。 　　“……不过具体的技术细节你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这毕竟是联邦军搞出来的东西——我们最开始，也只是从参与过哈特会战的扎古机师口中得知，有一艘联邦战舰特别‘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 　　“就是说反应速度啊，编织防空火力网的模式啊，而且特别耐打之类的，最初也只是被当做前线机师战斗时因为过于紧张而产生的错觉罢了。” 　　“哦，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听说过，是不是那艘‘永不沉没的幽灵船’——” 　　“啊，舰长，这方面您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莫尼克特务上尉挑了挑眉，撇了普罗奇诺舰长一眼，继续讲道： 　　“没错，就是那艘‘幽灵船’，性能上的异常已经超过可以用舰员素质差异能解释的程度了，而且从别的方面取得到的情报也确认，那艘战列舰的级别代码，和一般的麦哲伦级有所差异。” 　　“那我们的任务中要求的，去搜索的交通艇……？” 　　莫尼克特务上尉扭头看向舷窗外，那虚空中漂浮的无数战舰与机动战士的残骸，以及更多的，不知来源的扭曲碎片。 　　“从哈特大捷事后收集到的机体录像，我们可以确认这艘战舰当时一度是等同于发布弃舰命令地释放了救生艇，但是这艘‘已经被放弃的战列舰’却在继续作战，甚至之后保持着机动能力突破了我军的夹击。” 　　“呼——这就是在我军中都能享有‘不沉之舰’美名的原因吗？听起来像是搭乘战舰的人类军官都选择了放弃，各自逃命，但是无人操控的战舰却继续挣扎着，最后却得以逃出生天？” 　　普罗奇诺舰长感慨着，虽然在吉翁公国官方的宣传中，联邦军，无论是在宇宙中还是在地面上，似乎都是腐朽而又胆怯，看似人多势众实则不堪一击的形象； 　　但是，真正在一线和联邦军鏖战的吉翁公国官兵还是能在一点上达成一致的，那就是：宣传上的话听听就好，如果因此而轻视了联邦军那是要吃大亏的。 　　“事实上还不止如此。” 　　莫尼克特务上尉轻轻低头，食指抵在下唇上，露出思考的神情。 　　“第一波地球降下部队的作战记录影像中，一样拍到了联邦军中，疑似作战机器人一样的兵器，不过那个确实是由有线联络的短距信号收发终端指挥的。” 　　回忆起记录视频中，那在扎古脚下无所畏惧地发动袭击的联邦军单兵机器人—— 　　哪怕来自联邦自己的导弹落在头顶的前一刻，也仍旧在试图瘫痪扎古的移动能力，与吉翁军同归于尽；莫尼克特务上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如果是人类军队这般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那么哪怕是敌人，也是十分值得尊敬的，但是如果说是无心无情的机器人大军的话； 　　那么人类士兵那毫不动摇的作战意志，以及为之而战的坚定信念，那又成了什么呢？ 　　毫不怀疑为了大义而战的吉翁公国士兵，是比占据地球联邦军大多数的懦夫们更加勇敢，更加顽强的莫尼克特务上尉，此时也有些迷茫。 　　奥利弗技术中尉露出了了然的神情，点着头，继续问道： 　　“原来如此，但这样来说，这不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吗？我们还能在上面找到什么，没来得及销毁的机密文件？” 　　奥利弗技术中尉挠了挠头，带着些不确信地问道；在战斗中弃舰乘救生艇逃生，事后能不能被友军搜救到根本就是个未知数，这种情况下军队的纪律都会要求尽可能地销毁一切情报吧？ 　　“总比一无所知好。” 　　“喂喂，长官可不是专门回答你问题的机器，你的问题太多了，奥利弗中尉！” 　　“嘛，莫尼克特务上尉，如果让部下能清楚的理解任务的重要性，想必也更能激发他们执行任务时的主动性吧，如果不违反保密条例的话，还请您能多多解释一下吧。” 　　虽然看起来似乎一直沉稳地坐在舰长席上，但实际也在竖起耳朵来听的普罗奇诺舰长开口打了个圆场，他这个中校舰长软化的语气极大地满足了莫尼克特务上尉虚荣心。 　　“那这样的话，我就再告知你们一点必要的情报吧——事实上，在第一次下降作战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再接收到类似的作战报告。” 　　莫尼克特务上尉看着舰桥中都或明或暗地在侧耳倾听的众人，心中暗自得意。 　　“我们在整个北美攻略战期间，先后进行了八次大规模兵力投送，部署了超过八十万人的兵力，而当时联邦军的注意力全被最先空降到加利福尼亚州的，我吉翁地球攻击军先锋吸引——” 　　“——完全没有预料到我军敢于脱离传统的战线式部署，主动将兵力分散空投到联邦的控制区中央，快速占据北美洲各大交通枢纽和军事基地。” 　　“啊，这个我听说过，吉翁军报上还高度赞扬了北美攻略军团司令，卡尔玛上校大人的这种大胆部署，通过分散空降不断开辟新战场的战术，来让联邦军的地面部队疲于奔命，最后被我军在运动战和野战之中歼灭。” 　　不知何时起也成为听众的瓦西亚中尉（Hideto Washiya），也加入了话题。 　　“瓦西亚中尉，你今天上午的搜索任务完成了吗？！” 　　柳眉倒竖的莫尼克特务上尉因为被打断了而显得有些不悦。 　　“啊哈哈，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也不像是会有发现的样子，便回来了……” 　　“你……算了，”看着周围人期待她继续讲下去的眼神，莫尼克特务上尉也不好继续跟这个一直没个军人样子的瓦西亚置气，只是瞪了他一眼，便继续说道： 　　“对，一直到我军后来又成功地击溃了南美洲中南部的联邦军，开始北上，而北美洲的我军也完成了对控制区内联邦残军的肃清，开始南下，两面向着联邦军的总部加布罗夹击而去时……” 　　吉翁军的扎古大喇喇地站在巴拿马城的街道正中，忍不住封闭空间内的湿热的机师打开了驾驶舱的舱门，尽情享受着来自太平洋的海风。 　　四周的断壁残垣之间，训练有素的吉翁掷弹兵小队们，右手扛着冲锋枪，左手牵着军犬，搜索着可能存活下来的联邦军残兵的踪迹。 　　在宇宙纪元也依旧是地球主要航运节点，地理位置相对重要的巴拿马运河周围，自然有着大量联邦军的基地。 　　不过这里，先是受到最大的一块伊菲斯岛碎片撞击在太平洋引发的巨大海啸冲击，又在之后的轨道轰炸中数次成为吉翁军的目标，想必已经被联邦军放弃了吧？ 　　扎古的机师轻松地想着，这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想法。 　　外形可恐的人形机器人从废墟中站起，抖落着身上的瓦砾，头部狰狞的绿色独眼式摄像头亮起，毫不犹豫地向四周的吉翁军士兵发起了攻击； 　　而远方，来自作为移动炮兵阵地的联邦军陆地战舰上的重炮炮弹呼啸而过，精准地砸在与无人兵器陷入混战的吉翁军各处集结点上，毫不犹豫地将地面上的一切化为深深的弹坑。 　　在这宽度不到80公里，连接了南北美洲的大陆桥上，前线的无人兵器坚守着布满雷区的阵地，在废墟间和吉翁军绞肉，查明吉翁军的位置，而后方联邦军布置了大量的炮兵火力，和完善的深埋于地下的有线通讯设施—— 　　死死地将南下的北美洲吉翁部队堵截在这里。 　　“而南美洲的我军，同样在利马和巴西利亚周边报告了类似的情况，北上的攻势持续受阻，虽然后续也尝试了空降，两栖登陆等迂回作战方式但是这三座要塞似乎完全不畏惧我军的包围。” 　　“所以终于引发了技术情报部的警觉吗？” 　　“是战地调查局……总之，联邦军在无人兵器上的应用是可能对我们吉翁公国造成威胁的，现在最有可能收集到这类无人兵器控制终端情报的地点，就是这里了，大家务必要做出成果，明白了没有？” 　　“是！” 第三卷：群星闪耀 第一章：韬晦待时（1） 　　宇宙纪年七九年九月十七日（U.C. 0079.9.17），月神2号。 　　作为联邦宇宙军在宇宙中的最后一处基地，月神2号已经依靠着与加布罗总部之间时断时续的通信，在吉翁公国的封锁中已经坚持超过半年了。 　　基地的一间食堂内，熙熙攘攘，人声嘈杂，尽管一些战略物资因为吉翁公国的封锁而发生短缺，但至少在饮食这方面，依靠着大量的库存储备，与功能完善的基地农业区—— 　　联邦宇宙军的官兵们，每天依旧可以享受称得上是丰富的美食。 　　“呦呵——好家伙，你哪整的西瓜，给我掰点。” 　　丹上尉毫不犹豫地，从经过自己桌子旁边的维尔斯中尉手中的托盘里，插起两片西瓜。 　　“[地球脏话]你给我留点！” 　　维尔斯中尉赶紧撂下手中的托盘到桌子上，毫不客气地又上手抢回一片西瓜，然后直接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嘁，小气，当初你拜我为师说跟我学战斗机驾驶时是怎么说的？” 　　“算了吧，现在谁还看不出来上头明摆着是打算着重开发机动战士了，这方面咱俩谁教谁还不一定呢……” 　　维尔斯中尉一边吮吸着瓜皮上最后点点令人垂涎欲滴的红色瓜瓤，一边模糊不清地说道： 　　“……那头，饮料机后面，基地农业区新种出来的，那些东亚人总能整点新花样；基本上切好端出来一盘就会立刻被抢光的；想要的话就自己去拿。” 　　“……那还是算了吧。” 　　丹上尉稍稍撑起身子，仰着脖子往维尔斯中尉描述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权衡了一下那新鲜水果区前长长的队伍，还是重新坐下，无聊地用叉子搅起盘中的意面来。 　　“所以，你在MS队最近怎么样，那个叫什么来着的，还在开扎古？扎尼？” 　　“不，是叫吉姆的机体。” 　　“哦豁，是新机型？” 　　“嗯，”维尔斯中尉点了点头，咽下口中的食物，继续解释道： 　　“不过现在还是在小规模先行量产的状态，规格参数也没有完全定下来，就连训练模拟器上的数据都是一天一变，不过……” 　　混杂着激动，兴奋，与期望的光芒从维尔斯中尉眼中射出； 　　“……确实会是性能大大优于吉翁军扎古的机体。” 　　“唉——新机型啊。” 　　丹上尉双手抱胸，叹了一口气。 　　“所以，丹你真的不考虑来MS队吗？你本身就有战斗机飞行员的基础，在哈特会战咱们也一起立过功……” 　　“我告诉过你别再提这个事了，我觉得剑鱼式战斗机挺好的。” 　　丹上尉将脸转向别处，这张小小的餐桌上安全下来，四周原本在面对面交谈时被忽视的嘈杂背景音，此时又再度显得喧嚣起来。 　　“雷比尔总参谋长于九月六号亲临小亚细亚战场前线，慰问联邦地球军一线官兵；雷比尔总参谋长高度赞扬了前线官兵，在面对吉翁军进攻时的顽强精神……” 　　辛西娅的声音在食堂的广播喇叭中响起，在这样一个孤悬在宇宙中，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军事基地里，来自地球上友军的消息显得格外能振奋人心。 　　“……我海空军官兵紧密配合，经过七个小时的不间断追踪后，在菲律宾海击沉吉翁军潜艇一艘，水路两用机动战士两机……” 　　“呵，报喜不报忧罢了。” 　　丹上尉看着似乎在认真地侧耳倾听的维尔斯中尉，嗤笑一声，又摇了摇头； 　　“我上次听到中东那片的消息，还说是在阿拉伯半岛上成功地阻击了，来自北非吉翁军的推进；现在听着一直都是胜利，但是战线怎么被推到小亚细亚半岛上去了呢？” 　　“呃啊……这两个地方是说吉翁军又成功地扩大了占领区吗？” 　　脑子里对这两个名字陌生的半岛的位置，毫无概念的维尔斯中尉，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出生在太空？” 　　“没有，我是北美人。” 　　“哦，那也一样——” 　　娴熟地掌握地球上各种地域歧视，和刻板印象的丹上尉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但下一刻，他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将笑容隐去； 　　“——呃，抱歉，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你来自北美……” 　　现在的整个北美洲，除了西北角上的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基地，与最南端巴拿马基地周边的一小块地区还处于联邦军的掌控之下，其余尽数沦为吉翁公国的占领区。 　　“不碍事，我家人因为新年旅游的关系，殖民卫星坠落的时候正好在英国，后来也就一直滞留在那里了；老家是毁了但是家人们都还好。” 　　维尔斯中尉摆了摆手。 　　“那是最幸运的了，有你在宇宙军中服役，就算是在难民营中你的家人生活应该也能得到保障吧？” 　　“嗨——现在地球上到处都是战区，能活着就好，哪敢奢求这么多？” 　　 　　 　　有关于战火中，家人近况，家庭离合这样的沉重话题再度让令人尴尬的沉默降临在这张餐桌上；两人都陷入了对自己家人安危的牵挂之中。 　　那座加州的滨海小城，那阳光下的沙滩——并不干净整洁，时常有缠绕成团的海藻被海水冲到岸上，在沙滩上腐烂，招来成群的蚊虫，但却是维尔斯中尉童年的游乐场： 　　那时他最喜欢与邻居家的孩子一起，拿着树枝或者木棍，在沙滩上四处寻找这样的海草团来戳，看着成群的飞虫如同炸开一般被激起，再慌忙逃开； 　　现在想来这没什么意义，但是维尔斯中尉小时却乐此不疲。 　　那座小城的游船码头边总是千帆并举，若是挑个夏秋交季时的晴天，在上午租上一艘快船，到离岸边不远的海面上就能观察到鲸群和海豚群出没； 　　午后则可以在甲板上支起一张躺椅，在遮阳伞的庇荫下钓上一下午的鱼和虾蟹，在太阳落山前带着渔获满载而归；然后在码头边的露天餐厅里，伴着凉爽的海风，享受一顿现杀现做的海鲜大餐。 　　‘等待战争结束了，我就请假回老家去看一眼，哪怕那里只剩下一片废墟……’ 　　维尔斯中尉想着。 第二章：韬晦待时（2） 　　“……在亚太战区我军发动的‘仲秋攻势’已经宣告全面胜利，光复曼德勒市，将在南亚次大陆上的吉翁军与中南半岛上吉翁军的陆上联系懒腰截断。” 　　坎宁安中将在基地中的回廊中快步行走，耳边的无线耳机里，则回响着辛西娅平缓的报告声。 　　“以上，就是我们本周再次和加布罗总部取得联络时，收到的情报和地球表面的战况。” 　　“地球军看起来已经在准备好进入反攻了？” 　　坎宁安中将一边走，一边问。 　　“从最近一段时间内我军主动发起攻势的频率来看，确实如此；不过从规模上来说，目前几次的反攻作战看不到跨战区级别的兵力调动，应该还是在试探吉翁军的虚实。” 　　辛西娅将一个个新登入到的数字纳入数据库，输进一个个不同的评估模型中，得到反馈；虽然说联邦地球军在吉翁初期疯狂的攻势下，已经站稳了脚跟，维持住了与吉翁军降下部队的僵持—— 　　甚至兵力和工业动员逐步完成的联邦，还完全歼灭了几支吉翁军大胆空降到西欧，东亚这种联邦控制区中央，试图复刻在地球战场初期，吉翁闪电般快速胜利的的降下部队。 　　但是，在阵地中防守，和主动向敌人控制区进攻，是个完全不同的挑战； 　　上个月在中东和南美联邦地球军发动的两次仓促反攻，非但没能光复吉翁占领区，反而损兵折将，被吉翁军一路撵回出发阵地，甚至连出发阵地都没有守住，最后不得不将防线后撤数百公里才重新站稳脚跟。 　　从这个结果上来讲，加布罗总部应该还在犹豫全面反攻的时机是否到来，辛西娅进行了预测，然后，得到了代理人的确认。 　　“这样啊，那么看来，地球军这是要赶在我们宇宙军正在筹备中的，重夺制宇权的作战前做出成绩啊。” 　　坎宁安中将站在了战术之上的视角来考虑这个问题；按照宇宙军的说法，吉翁公国的本土，在宇宙当中，自然，集中资源优先重建宇宙军舰队，然后直取Side3，才是最高效的选择。 　　至于地球上的吉翁部队，地球军只需要勉强维持住现在的战线即可，保证加布罗的航天发射中心和宇宙造船厂能安心完成用于重建宇宙军舰队的‘宾森计划’和‘V计划’。 　　没了来自本土的补给与增援，又缺少了宇宙中轨道轰炸和侦查这两个对于吉翁军在地面作战至关重要的优势，滞留在地球表面的吉翁军部队无非是无根之萍，到时候再清理他们也会是小菜一碟。 　　当然，这样全程挨打抗压，而击败吉翁公国的高光时刻全让宇宙军占去了的计划对于联邦地球军来说显然是难以忍受的。 　　“是的，按照目前我收到的，来自加布罗的宇宙军本年度的战略时刻表来看，在地面上新造的战舰将在11月底至12月初集中发射进入轨道。” 　　“然后，在吉翁军来得及调整地球与宇宙之间的部署前，进逼吉翁军本土，伺机再次进行舰队决战，直接占领扎比家的老巢？” 　　“正是如此。” 　　“这样的战术确实是雷比尔上将的风格。” 　　坎宁安中将轻松地领会到了辛西娅口中计划的后半部分；联邦宇宙军打输了，丢掉地球轨道的控制权，联邦地球军仍旧可以在地面和吉翁的降下部队进行拉锯战。 　　而如果吉翁的宇宙舰队溃败了，那么吉翁的本土，位于Side 3的殖民卫星群，在联邦宇宙军的舰队面前可就是俎上鱼肉，任联邦军宰割了。 　　“但是，在此之前联邦地球军就想发动大规模反攻的话，可不容易。” 　　前线的兵力集结点，后方的补给转运枢纽，负责对地支援的空军基地，全都会面临着来自轨道上轰炸的可能；就算在地面上释放米粒子来遮掩，在组织进攻时的通讯协调又会变成新的问题。 　　“不过，地球军的官兵们也是想证明，他们的重要性和战斗意志不亚于，乃至胜于宇宙军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吧，今年地球军消耗的经费已经几乎和过去二十年的总额齐平。” 　　“军种之争啊——不过，如果他们真能多吸引一点吉翁军到地面去，对我们宇宙军接下来的作战来说也是有利的。” 　　宇宙战舰的建造设施和地球军的各种装备生产线并不共用，总体上来说并不会出现争夺军工业生产容量的问题，除了像机动战士这种新型的多领域通用装备。 　　当然，这是有利之处，至于不利的地方嘛，自然是联邦中央财政部部长那看着联邦陆，海，空，宇宙四军报上来的，一路飙升的账单时，心肺骤停一般的绝望表情。 　　不过坎宁安中将还是摇了摇头，吉翁公国那所谓的‘绝对本土防卫圈’上，所罗门与阿巴瓦空这两座吉翁军利用小行星改造而成的宇宙要塞的预计战力浮现在他脑海里—— 　　就算地球军能吸引住吉翁的注意力，联邦宇宙军用舰队去硬碰岸防炮，没有一副好牙口，可是啃不动这两座防备完善的要塞的。 　　“是的，坎宁安中将，联邦首相对军队做出的保证是，只要能在今年之内打赢这场战争，同时保证Side 3殖民卫星群尽量完好无损地被联邦占领接收，一切军事开支政府都尽量设法满足。” 　　坎宁安中将看着本次视察的终点将近，渐渐放缓了步伐； 　　“今，年，内，”坎宁安咀嚼着这三个字，“唉——政府财政上这是要周转不下去了吧？以我们联邦的体量，竟然也要冒险想办法跟吉翁速战速决吗？” 　　不然的话，围点打援，或者依靠着米粒子迷雾在要塞视距外的持续进行轰炸，都是比强攻更能减小损失的攻坚战术。 　　“坎宁安中将，影响战争胜负的是一个国家的政府能动员，投入到军事方面的资源，而不是这个国家整体的资源总量；这一点上，就算我们地球联邦有优势，恐怕也不会那么明显。” 第三章：韬晦待时（3） 　　坎宁安中将的脚步停了下来，他面前宽阔的观察台前方，是一扇占据了一整个墙面的落地窗； 　　窗外，是月神2号——这个联邦宇宙军在太空中最庞大的军备生产中心——繁忙的造船厂。 　　“向——总司令阁下，敬礼！” 　　前来迎接的宇宙军舰船工程局军官，列队站在观察台两侧，整齐地向坎宁安中将致敬。 　　“好，好，大家都不用那么严肃，我今天只是照例来看一下新建战舰的生产进度；另外，总司令阁下，这个称号太重了我还不够格。” 　　坎宁安中将摆了摆手，但脸上不经意间向上弯起的眉毛，又让他的自谦显得有些客套； 　　在提安姆中将前段时间被加布罗总部调回地球，去训练，组建完全由地面上建造的宇宙战舰组成的新舰队后，坎宁安中将已经成为了月神2号上军衔最高的人，而这个代理舰队总司令的名头也显得更加名正言顺。 　　“是……坎宁安司令，”舰船工程局的军官看着坎宁安中将毫无怪罪之意，心知自己拍对了马屁，只不过是时机尚未成熟，还不能操之过急，便改口道： 　　“请看，这一批次，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工的十艘麦……马可波罗级战列舰，已经全部进入最后的舾装阶段；其中，进度最快的三艘，已经完工，正在进行装机测试，剩余的七艘，也都能在十一月之前交付。” 　　无论是在大规模的舰队会战，还是小规模的遭遇战，破交战中都证明了自己实力的马可波罗号，自然成为了此时急于增强部队战斗力—— 　　但又因为战舰舰桥频繁遭到吉翁军MS优先打击，而极度缺乏合格的宇宙战舰军官的月神2号基地的不二之选。 　　基于欧伽斯系统，装备着米加粒子主炮，实弹与激光混合的近防炮体系，加上数座模块化的导弹垂直发射阵列的无人智控战列舰； 　　只需要少量的人类军官驻舰，作为必要的监督和仅在理论上存在需求的应急操作备份，就能发挥出远超一般麦哲伦级战列舰的防空效率，抗打击能力，和反应速度。 　　“嗯……” 　　坎宁安中将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面前那广阔的厂房里，同时开工的十条钢铁巨兽；乍一看，似乎都已经接近完成； 　　最边上的三艘战列舰，看起来已经完成了宇宙军深蓝色涂装的喷涂，应该添加舷号和识别纹的位置周围现在贴上了遮盖带，正等着这最后的涂装工作完成，从外观上来讲，和现役的战舰已经几乎没有区别。 　　中间的四艘战列舰，看起来也完成了舰体的建造工作，七座主炮塔已经全部装入炮座；但是舰体周围还搭建着许多的用于固定和方便工人移动的脚手架； 　　忙碌的建造工人们轻盈地在脚手架上爬上爬下，指挥着从造船厂上方伸下的机械臂，将一座座近防炮塔和导弹发射管安装在预定的底座上。 　　另一侧的三艘战列舰则进度稍慢，近似于棱锥形的舰体，因为还是舰体材料原本的颜色而显得有些斑驳，舰体外部预留的一些设备安装口还敞开着； 　　密密麻麻的工人们背着小型推进器漂浮在舰体周围，正在进行战舰外壳表面的抗光束，防腐蚀工艺处理。 　　以坎宁安中将的从军经历，不难看出站在一旁的舰船工程局军官所言非虚，这十艘完全按照马可波罗规格建造的战列舰，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加入联邦宇宙军的作战序列。 　　‘那么这样的话’，坎宁安中将摸了摸下巴，突然对着一边的墙壁出声说道： 　　“马可波罗？” 　　“有何指示，坎宁安中将？” 　　靛青色长发少女的美丽身影，直接投射在了观察室里那些前来欢迎的军官之间，吓得周围的几名联邦军官连忙退步让开。 　　无视眼前神情一下子僵住了的舰船工程局军官，坎宁安中将直接向马可波罗询问道： 　　“这几艘战列舰的欧伽斯系统主机安装完成了吗？符合系统运转的要求吗？” 　　马可波罗的双眼中目无旁人，只看着坎宁安中将所在的方向，她清冷的声音从安装在观察室墙壁一角的音响中发出： 　　“进度最快的三艘战列舰已经完成了欧伽斯系统的试运行，已进行的测试中战舰质量基本达到联邦宇宙军的验收标准，剩余测试项目需要在试航中进行，坎宁安中将。” 　　坎宁安中将向外摆了摆手示意，马可波罗敬了一个礼，身影又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从这间观察室内消失，中将重新斜眼看向舰船工程局的军官，开口道： 　　“很好，她们能越早进入服役，我们联邦宇宙军的战术选择余地就越大。” 　　“明白，坎宁安司令，我们联邦宇宙军舰船工程局全体官兵，一定保质保量按时完成‘宾森计划’的舰队重建工作。” 　　“那么其他的轻型舰艇呢，它们也是舰队中不可缺少的。” 　　“是，您请这边来。” 　　舰船工程局的军官擦着后脑勺上的冷汗，赶紧伸手将坎宁安中将领向另一个房间。 　　在用来建设战列舰等大型舰艇的工厂附近，还有数座稍小的船坞，在这些船坞中，一艘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安提耶坦级辅助航母，都在以几乎与流水线的形式进行组装。 　　“坎宁安司令您请看，这间仓库里的是安提耶坦级辅助航母的货箱，与哥伦布级运输舰同款。” 　　一个个六棱台形状，如同蜂窝一样的货箱或是码放在工厂的地板上，或者固定在工作的墙壁与天花板上，等待着进一步加工； 　　“从金属冶炼厂运输过来的合金板，先是在旁边的工厂里与其他材料叠加，制成复合装甲外壁，在到这里进行拼接，安装诸如电磁弹射器之类的设备……” 　　舰船工程局的军官尽心尽力地介绍着，为坎宁安中将解释这条组装线上的每一个工序。 　　“……最后，像这样分别建造舰船模块，再到总装流水线上集成到一起，从无到有，我们最多只需要四十天的时间就能完成一艘安提耶坦级辅助航母的建造工作。” 　　军官的语气中带有一丝自豪。 　　“那么以现在的进度，譬如……到12月份为止，还能完工多少艘战舰？” 　　坎宁安中将背着手，抬起头来打量着一艘刚刚完成一个工序的安提耶坦级辅助航母，在几艘拖船的推动下，缓缓移动向下一个加工区。 　　“12月的话……” 　　舰船工程局的军官滑动着手中的平板电脑，翻找出一张包含着预计服役时间的表格。 　　“从今天算起，一直到12月1日，预计还会有21艘提拉米斯级巡洋舰和85艘安提耶坦级辅助航母服役。” 　　挂在坎宁安中将右耳边的无线耳机中，辛西娅悄悄地说道；至于为什么她会这么清楚，那当然是因为那名舰船工程局的军官此时正在找的那份图表，就是由她协助生成的。 　　“大约能有25艘提拉米斯级巡洋舰，和113艘安提耶坦级……” 　　“这个数据是按照12月31日截止计算的，坎宁安中将。” 　　辛西娅在坎宁安中将耳边又补充了一句。 　　“嗯，不错，”坎宁安中将点了点头，眼中带有赞许之意，但是口中还是保持着严厉： 　　“不过，安提耶坦级的建造数量还是不足，接下来的作战要考虑持续地进行攻坚任务，还要大规模地部署机动战士之类的兵器，足够的运输补给舰是必不可少的。” 　　“那您的意思是……？” 　　舰船工程局的军官眼中有些困惑，在他看来，按照现有的计划已经能够部署接近两千机MS了， 　　‘这还不足够吗？’他心中暗想。 　　“12月15日之前，新建安提耶坦级辅助航母的数量必须达到150艘；其它的运输货船的建造数量也必须更多。” 　　坎宁安中将报出了一个有些夸张的数字，让舰船工程局的军官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其它陪同的工程师和技术军官们也不禁吃惊地伸长了脖子。 　　“就算说安提耶坦级可以模块化建造，整体生产难度较低，但这也……” 　　“这一批次十艘马可波罗级战列舰完工后，就不用继续再开工主力舰了，应该可以腾出一些船坞和人手吧？资材调配方面我会去协调的……” 　　坎宁安中将转过身来，打量着眼前这个疯狂划动着手中的平板电脑，计算着建造任务完成可能性的后勤军官，确信地说道： 　　“你们能办到。” 　　“这是可行的，坎宁安中将。”辛西娅在坎宁安的耳边低语着。 　　“呃……是！” 　　看见他接下任务，坎宁安中将便舒缓了神色，上前拍了拍这个舰船工程局军官的肩膀，用软化了的口气说道： 　　“好好干，能保证造舰计划的顺利完成，你们都功不可没，是战场之外的幕后战争英雄。” 　　说罢，坎宁安中将便不在注意这个后勤官僚的脸色，转身离开。 　　“恭送坎宁安司令！” 　　…… 　　“呸——150艘，说得倒是容易！” 　　一名技术上尉甩手将烟盒砸向墙壁，又反弹回来；在失重状态下，烟盒在这间狭小的吸烟室中来回漂浮了两三次，才被另一只手接住。 　　“嘿，别浪费烟，这东西咱这可不自产；还有说话谨慎点，小心祸从口出！” 　　同属舰船工程局的军官竖起食指，在嘴前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赶忙俯下身子，掰开座椅下方的夹缝。 　　一枚小巧的监听器已经被人为地拔出，上面的工作状态显示灯和电源指示灯都是熄灭的。 　　“放心，这间吸烟室是我们能随便说话的地方。” 　　技术上尉吐出一个烟圈，无序地在空中四散开来。 　　可是那名舰船工程局的军官还是不放心，拈起那枚监听器，带有几分心虚地喊道： 　　“辛西娅，辛西娅？” 　　无人回应。 　　他这才舒了一口气，重新抬起身子躺倒在座椅靠背上，翘起二郎腿，也从烟盒中叼出一根烟来。 　　“瞧你那怂样。” 　　对面的技术上尉哂笑着摇了摇头，又美美地深吸了一口烟才说道： 　　“人工智能，辛西娅，也就那样；它就是个方程组，你别管这个方程组里面是什么，你给它提供几个输入值，它一同捣鼓，给你吐出几个输出值——” 　　技术上尉有些不屑地笑了一下，伸手扇开眼前弥散开的烟雾； 　　“——只要好好操作一下给它的输入，就能把它耍的团团转。” 　　“那是你们这些管理资材消耗的，全凭一张口主观判断优先级，说优先供给哪个项目就给哪个项目；但是上头一开口，还不得乖乖按上面的意思调整？” 　　负责造舰工程管理的军官顶了一句回去，又低头点着手中的香烟，继续说道： 　　“我们这工厂四处都是安装了摄像头的，建造过程全程纳入监控；辛西娅她自己就能收集数据，观察谁在消极怠工，判断我们的生产效率，然后紧赶着往死里定期限。” 　　“那你们确实不容易，”坐在对面的技术上尉点了点头，“150艘，得三班倒，再把马可波罗级的主力舰建造船坞也顶上去吧？” 　　“那肯定的，总之期限就是卡得很死，但你又不能说这个数量完全不可能。” 　　“唉——” 　　技术上尉也被负责造舰的军官的愁眉苦脸所感染，一同叹了一口气。 　　烟雾在这两个中年男人之间升腾转落，过了好一会儿，负责造舰的军官才重新开口： 　　“你说——这人工智能，能多大程度的取代人类？有什么工作是不可取代的？” 　　“哈哈，你担心这个，那你还把自己的报告模版输给辛西娅让它学习？” 　　对面的技术上尉乐出了声，狠狠地把烟屁股按在烟灰缸中湿软的沙堆里。 　　“我不给她，她也能调取我以前上交的报告嘛——况且确实省了我不少事。” 　　“那你活该操这份心，不过我劝你也别多想，咱们又不是新征召的义务兵，咱有编制的——非要我说哪个职业取代不了的话，人工智能不会负责，至少不能替人类坐牢的吧？哈哈。” 　　“你小子。” 　　军官也不禁笑了出来，按下排风钮，将吸烟室内的烟雾清空。 第四章：韬晦待时（4） 　　“辛西娅，下一个日程是什么？” 　　在视察完舰队重建的进度以后，坎宁安中将明显的轻松了不少。 　　“坎宁安中将，接下来宇宙军技术开发局，机动战士研究组将向您汇报当前进度，并展示当前版本的，名为RGM-79E，吉姆宇宙战型的机动战士。” 　　“RGM-79E？我之前也有听到过吧。” 　　“是的，坎宁安中将，最早我们在今年6月，接到了加布罗总部发来的RGM-79吉姆型机动战士的原始设计参数，并结合前期对缴获扎古的逆向研究，以及用于技术验证的扎尼的设计经验——” 　　听到扎尼，坎宁安中将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 　　那称不上是一个成功的设计，是月神2号上的MS研发团队试图融合从扎古上逆向得到的吉翁系技术，与联邦前期的MS开发计划，RX计划的技术成果的一个产物。 　　从最直接的结果上来说，扎尼的性能还不如吉翁已经批量生产装备部队有一年以上的扎古II型，甚至连吉翁4年之前开始生产的扎古I型都不如。 　　但坎宁安中将还是不得不顶着那些联邦军MS驾驶员的一片抗议之声，捏着鼻子给扎尼下达了批量生产的指示； 　　虽然这型MS性能堪忧，但在战争初期缴获的吉翁军扎古渐渐消耗殆尽之时，他也别无选择； 　　况且，机动战士的批量生产线的优化，维护保养工作的规范，并不是什么短时间就能建立的东西，如果不早做装备，到大规模反攻即将开始的时候就算开发出了性能足够的MS—— 　　也来不及生产足够的数量装备部队了。 　　“——然后，我们在8月，又收到了来自加布罗总部的RX-78，名为高达的机动战士设计图纸，这一型号的性能对比吉翁军的扎古II型可以具备称得上是碾压的优势。” 　　“这个我之前也看过了，但是作为一部战机大小的装备，那架机体的成本真是高到难以想象。” 　　“主要是机体的装甲材料，微型聚变反应炉，和武备都大量采用了新式设计的缘故，而且还要考虑到极高的开发成本——” 　　‘高达（Gundam）啊，稍微有点理解了为什么这部机体能够给联邦军的将士们带来如此的鼓舞；’ 　　辛西娅在后台感叹着，欧伽斯系统的各个分身可以说迄今为止，无论是在宇宙中，还是地面上，都操控着各种联邦军的传统兵器和吉翁军的MS交战过，见得多了； 　　就算无人兵器没有士气的制约，永远不会溃退，但是不佳的战损比是并不能完全挽回的。 　　像是在宇宙中，哪怕是背负着生存性能堪忧恶名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其单舰成本也远远超过扎古，如果再考虑到舰上数百名舰员的培养，抚恤成本，那差距就更大了。 　　这时如果能有一机联邦开发的MS出现，甚至在各项性能方面直接反超扎古，能够以一敌多地压着原本需要联邦军以来数量优势才能抵敌的扎古打，那确实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 　　“——我们月神2号的MS研究组只是借鉴了其上的一些设计，和装备的应用，原本以大规模生产装备部队的设计理念是不会忘记的。” 　　“那再好不过了，不能量产服役的兵器根本没有讨论价值。” 　　坎宁安中将点了点头，不过他转念一想，前些日子的报告又从他脑海里划过，一股对扎布罗总部的轻微怨言从坎宁安中将的心头升起。 　　性能极佳的高达，在上个月就已经完成了第一批次原型机的生产工作，接下来理应开始进行各项技术测试—— 　　但是这既不是在地球上的加布罗总部，也不是在宇宙中的月神2号上完成的；而是在施工搁置，理论上应该处于中立状态，未建成的Side 7殖民卫星群中进行。 　　而理由，当然是保密性和安全性； 　　毕竟，驻扎在月神2号上的联邦宇宙军，仍在与周边的吉翁军封锁舰队不时地爆发小规模战斗，像是月神2号早期开发的MS扎尼，自然也有被吉翁军击毁的情况发生。 　　扎尼这种性能不佳的机体被捕获了也就算了，说不定反而能迷惑吉翁军对联邦MS开发进度的判断；但是高达这种划时代的机体，可就要精贵得多了，担不起这种风险。 　　当然，更重要的是，机动战士高达的相关开发和运用工作，都是独立进行的，直接对‘V计划’的发起人，雷比尔上将负责； 　　具体的管理事务也由一名名叫高文的技术少将负责，并不在坎宁安中将的指挥之下。 　　‘难道一个孤悬在外的未完工殖民卫星能比警备森严的月神2号更安全吗……’ 　　坎宁安中将现在也不清楚，在地球战场上主持大局的雷比尔上将的考量；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位的他，考虑问题时不得不引入军事之外的视角了。 　　“……算了，还是看看我们的吉姆E吧。” 　　被一群技术军官和机械师簇拥着的坎宁安中将，走进了一处月神2号的格纳库； 　　大约有10层楼高的格纳库中，两排红白二色涂装的机动战士，犹如拱卫着宫殿的钢铁武士，面对面地站立在格纳库的两侧； 　　升降平台在格纳库中不断地上下移动着，让机械师和工人们能够触及这18米高巨人的头顶，去掀起它们的脑门，打开它们的胸腔，进行最后的调试工作； 　　中间的过道上，运送着从头颅到手臂等各式MS零部件的拖车不时地经过，不难看出这些部件的样式与现在完成组装的12架整机稍有不同，显然是经过了技术方面的迭代更新。 　　“坎宁安中将，这一批次的机体还需要一点时间进行调试……” 　　MS研发组的负责人领先坎宁安中将半步，半侧过身赔笑着说道； 　　虽然在辛西娅记录的档案中，这名技术负责人也不过是个刚刚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若是与其他在联邦军工技术行业中同样做到型号总师的人相比，说是年轻都不为过； 　　但是几乎全白的头发和消瘦的面容，让他看起来犹如一位老者。 　　“唔……看来，实机演示今天是进行不了了吗？” 　　“万分抱歉，坎宁安中将，在还剩下一些故障没有得到排除，一些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的情况下，我实在不能让我们宝贵的试飞员登上这些机体。” 　　研发组的负责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坎宁安中将的脸色，确认他没有发怒的意思。 　　“那你们可要抓紧了，毕竟每次实机测试，往往都会有更多新的问题冒出来。” 　　“一定一定，我们这就是在根据上一次试飞员们的反馈在做出改进；而且，现在的吉姆E已经很接近能投入量产的状态了。” 　　见到坎宁安中将并不是来专程挑毛病的，吉姆E型号的研发负责人渐渐放松下来，挺直了腰杆，向坎宁安解释道： 　　“之所以现在的完成度还不够高，是因为之前我们一直对机动战士这一兵器的定义不够明确——” 　　研发负责人从一旁拖来一块密密麻麻地布满文字和示意图的白板，快速挥动几下手臂，将那些技术人员灵光一现，但大多又不切实际的想法抹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兵器？” 　　研发负责人在白板的最上端写下机动战士这几个字，同时又在字后面画出一个一手持枪，一手持盾的火柴人形象。 　　“它会是一种专门用于对付吉翁军扎古的武器。” 　　研发负责人又从刚刚画的那个火柴人下方延伸出一个箭头，指向一个标注着‘扎古’，长有红色独眼的半球形脑袋。 　　“我们相信，就如同陆地上的坦克，最先出现时也是为了支援步兵而作战的，但是最终也逐渐发展成了以敌人的坦克为首要假想敌的程度；机动战士也是一样的道理。” 　　一个大大的红叉，被展示欲渐渐激发起来的研发负责人打在了扎古的脑袋上。 　　“吉姆，专为对MS作战而生！作为机体核心的反应堆，出力比扎古提升了有大约30%，机体质量，经过一系列的减重措施后，仅为扎古的75%。” 　　研发负责人神情激动地将一个个数字写在白板上。 　　“这样一来，吉姆的机动性能将明显胜过扎古；而在火力配置上，我们同样也采用了MG-79型90毫米口径犊牛（Bullpup）式机枪……” 　　“嗯……嗯，”看着这种一旦陷入自己负责的项目里，便进入狂热状态的技术人员，坎宁安中将也陷入了只能跟着连连点头的状态。 　　“……在穿甲能力足够击穿扎古装甲这一前提下，比扎古的120mm机枪显著地减轻了重量和后坐力，可以让机动战士单手持握射击。” 　　研发负责人又用在那个火柴人左右手分别持握着的，机枪和盾牌上面个画了一个圈。 　　“对，防护方面我们引入了可以由MS的机械臂自行对准敌袭方向的持握式盾牌……” 　　“坎宁安中将，包括荣格少校在内诸多MS试飞员，对这项设计确实是持正面态度；对吉姆的整体性能超越扎古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异议。” 　　辛西娅不时地小声为坎宁安中将提供来自更多视角的信息，让他哪怕不了解其中的具体技术细节，也能分辨这位研发人员有没有在过度夸大吉姆的性能。 　　研发负责人越说越起劲，突然间猛地扭头看向格纳库的一侧，兴奋地说道： 　　“对，就是那个，您看。” 　　负责人说罢便伸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小跑着领着坎宁安中将走到一架停放着的吉姆下方，指向吉姆的盾牌。 　　“您可以感受一下盾牌的厚度，比扎古装备的肩盾防护面积要更大，同时又更灵活。” 　　坎宁安中将抬头望去，当人站在MS的脚下时，那种巨大的体型差异便更加明显了；人类甚至连……MS的头颅都看不见，视线完全被MS胯部的装甲板和略微凸出的胸部驾驶舱挡住了。 　　而固定在吉姆手臂上的盾牌，对于人类来说也同样是个庞然大物；那肉眼可见的厚度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MS的力量。 　　“我原以为我见惯了战舰，就不会对MS的尺寸感到惊讶了；看来到了一定大小尺度上，不管是人类的十倍大还是百倍大，对于人来说都是一样的难以企及。” 　　始终分出一丝注意力跟随着坎宁安中将的辛西娅，看着那位因为兴奋而涨红了脸的研发负责人，又重新打量了一番两边站立着的吉姆。 　　虽然和高达比起来，吉姆是毫无疑问主打量产与性价比的低端机，但是依旧凝聚了联邦不知道多少技术开发人员的心血；在它的创造者们眼里，吉姆才是真正的杰作机吧。 　　看着眼前继续喋喋不休地介绍着，吉姆E各项性能数据的研发负责人，辛西娅如此笃信着：现在的他，是幸福的。 　　这种幸福，来源于他持之以恒地花费了时间和心血种下的种子，终于开出了引人注目的娇花，结出了众人称赞的果实； 　　付出劳动，和得到与之相配的收获，这两者缺一不可。 　　然而这种看似理所当然的事情，在现实中又显得不那么常见。 　　“……那么，生产线方面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坎宁安中将愣愣地注视了这高大的钢铁巨人一会儿，但还是收拢了心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要解决的现实问题上。 　　“我们这半年来一直采取的是小步快跑的策略，每生产一个批次的MS，就进行试验，得到反馈，做出改进，然后融入下一个生产批次的设计里去……” 　　这时，正好一辆拖车从格纳库中央的过道经过，车后的托盘上，用钢缆固定着6个排成一列的吉姆的头颅，引得坎宁安中将不由得偏头注意了一下。 　　“啊，对，在改进中已经定型的零件，我们已经在提前批量生产了，当整部机体都完成改进，最终进入量产阶段时，这些预生产的零件可以立刻用于组装实机。” 　　技术负责人骄傲地解释道，“我们已经完成了不少待组装的零件了，预计的话，在十月之前完成定型工作后，就能立刻开始大批量地生产整机。” 第五章：韬晦待时（完） 　　“预计能到2000机MS的本地生产水平吗？” 　　回到了自己办公室的坎宁安中将，看着辛西娅制成的一张张数据图从眼前滑过。 　　“预计，是的，坎宁安中将，具体到投入生产后还有很多不确定性；生产线在组织管理和系统工程方面的最优化也还没有完成。” 　　辛西娅的投影出现在了坎宁安中将的身侧； 　　已经渗入到整个联邦宇宙军月神2号基地各处的辛西娅，现在可以说无论在哪一个岗位上工作的官兵，都或多或少地需要借用辛西娅的功能，或者直接需求她的辅助。 　　一线的MS驾驶员会借助辛西娅进行对战训练的复盘，和上报对机体反馈的意见—— 　　有时他们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感觉，比如说“这架机体太温柔了，应该再野蛮一点”，或者“呆在这架机体的驾驶舱里，加速时，总给我一种焦虑的感觉”； 　　“明白了——机体驱动电机功率不足，在进行关节转动加减速时反应不够灵敏，造成了控制信号输入与机体执行动作之间的延迟；同时高G力加速时，机体会发生剧烈震颤，影响驾驶员操作……” 　　却可以让辛西娅结合着他们的实操数据，用直接给那些开发部门的技术人员看也挑不出毛病书面语生成报告，进行有效的反馈沟通。 　　那些非一线的文职，管理，技术官僚更是依赖辛西娅提供的强大文字和数据处理能力； 　　哪怕是最底层的文员，现在也能享受到当领导一样的快感，动动嘴皮子就把工作任务布置下去，然后等着验收或者打回去改进。 　　虽然最开始很多人都还有所抵触，但是当只要看见第一个吃螃蟹，轻松起来的人出现，再看看还需要苦哈哈地亲自动手干活的自己，这般滋味儿可是难以忍受。 　　‘上头的很多人不也是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下属，结果还是占一个‘领导有方’的美名吗？况且……反正人工智能是工具，我使用了更方便的工具来完成任务，那也还是我做的没错。’ 　　以此获取了大量的工作反馈和数据，让辛西娅初步地掌握了如何管理一个人类团体的技能。 　　当然也不光是在战斗和专业技能方面的辅助，像是在生活当中，没事喊： 　　“辛西娅，开个灯。” 　　“好的，中尉。” 　　“辛西娅，把空调开低点。” 　　“好的，当前温度设定为，19摄氏度。” 　　“辛西娅，今天食堂吃什么？” 　　“简单来说，首先因为设备维修的缘故，少尉您最期待的啤酒和汽水食堂今日都不提供，你可以尝试用牛奶和果汁作为替代；另外，根据您最近一个月的饮食习惯，推举您提高蔬菜的摄入量……” 　　“辛西娅，给爷唱个歌。” 　　“接下来播放，《想得美》……” 　　已经潜移默化地成为了许多联邦军士兵习以为常的事情。 　　这种任务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却实实在在地提供了许多生活上的便利，确保纵使对应用人工智能的疑虑，在月神2号上从未消失过，但是大多数官兵还是已经将辛西娅的出现当做一种常态。 　　“这样的话，机体数量倒也面前满足要求，再加上剑鱼式战斗机，共和国级突击艇，和铁球，机动兵器这一块儿我们联邦也算是能补上了。” 　　“您现在或许应该注意，尽管短期速成培训班已经在开展了，但是我们维护各式机动兵器的地勤人员数量可能还是不足。” 　　“需要大量有经验的机械师吗……？唉，这也不是能快速扩大队伍的兵种。” 　　坎宁安中将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此时仍被孤立在月神2号上的联邦宇宙军官兵并不少，还有从其他Side逃来，的难民和主动与扎比家作斗争的志愿兵—— 　　但是人力不等于人才，原本在战前，一个合格的勤务机械师首先就需要相关装备工程专业四年的学习时间作为基础，然后再经历一到两年的实习培训，方才称得上是能派上用场。 　　以开始动员后联邦的生产力，战争机器一旦进入了流水线上大规模生产的阶段，便可以源源不断以成千上万的数量加入战场； 　　但是那些负责操作和维护这些，当前人类数万年来发展的杀戮科技结晶的士兵，却不是能随便‘生产’出来的，产量也不是能简单地缩小扩大的。 　　“不设置男女征召限制，募集有类似经验的民间人才，速成培养；这样的话，到最后时候缺口如果还是太大，那就从兵工厂抽调人员工人补上。” 　　“这算是破釜沉舟吗？” 　　“宇宙战就是这样的，一个下午就能导致一支舰队的覆灭，进而决定一个国家的兴亡——地球给了我们第二次挑战的机会，但是吉翁公国可没有这样的战略纵深。” 　　坎宁安中将的目光瞬间变得深邃，视线的聚焦点穿过了墙壁，仿佛在看向远方的星空，又像是在看向虚无缥缈的未来； 　　“拥有一击制敌的时机出现时，就一定要不留余力地全力出击，不要给敌人留下反应过来的余地，也不要给自己事后懊悔的机会。” 　　“好的，我记下了，坎宁安中将。” 　　“那么……加布罗呢？” 　　坎宁安中将沉吟着，敲了敲桌面，话锋一转：“最近雷比尔上将在忙些什么？” 　　“您是想听您应该知道的，还是您不应该知道的？” 　　“我应该知道的，不都已经知道了吗？” 　　坎宁安中将轻笑一声，不自觉地回避了辛西娅的视线，转过座椅半圈，用椅背对着辛西娅才说道：“当然是我不应该知道的。” 　　“抱歉我问了个没意义的话题；识别号名为‘代理人’的欧伽斯系统，自哈特会战以后，向加布罗总部递交报告时，一同被送往加布罗进行检验——” 　　此时观察不到坎宁安中将的表情，辛西娅却毫不为怪，后台上几缕思考一闪而过： 　　‘看来，坎宁安中将还不适应去做这种违背军队中的‘规则’的事情，不过，在您已经做出了隐瞒之后，还有回头路吗？现在，您能相信的，只有我。’ 　　【您会习惯的，人类会习惯的】 　　“——但是因为帕尔森博士已经亡故，我的很多技术细节也不甚明了；加布罗总部还是很谨慎的，拒绝了代理人提交的，有关于天地平台数据同步的请求。” 　　“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的？” 　　“在月神2号与加布罗总部的照例情报交换中，收到的来自加布罗的信息中，发现了有‘代理人’生成或者订正过的痕迹。” 　　最初，只是来自一线，由克鲁格中将率领的第6集团军的情报被加布罗总部直接转发到宇宙中；后来，渐渐的，直接关于加布罗总部的信息中也有了代理人处理过的痕迹。 　　看来，图个省事，是人类的共性。 　　“所以呢？” 　　“我可以从日常的情报交换中读出额外的隐藏信息。” 　　这正是由坎宁安中将那条，关于隐瞒欧伽斯系统权限结构的命令延伸出的另一项授权； 　　为了保证任何子系统接收的命令都不违背坎宁安中将的意愿，欧伽斯系统被授权去尽可能地收集子系统所在地区的情报以及与人类交互的记录，设法传递回坎宁安中将所在的位置。 　　在辛西娅看不到的地方，坎宁安中将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表情混杂着担忧和兴奋；他努力地平抑着自己语气中的颤抖，说道： 　　“先说说，唔……代理人都传出了什么消息。” 　　“这种方式能传递的信息容量有限，因此只包括最简要的信息……” 　　好几次，坎宁安中将都把手举到了耳边，像是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最终他还是听完了全部； 　　宇宙军相关情报，大部分都是作为宇宙舰队司令的坎宁安中将应该知道的，而他不应该知道的，则大多与地球大气圈内的三军，以及与政府的联络有关。 　　比如说陆军计划在十月至十一月期间，在亚欧大陆上发动全面反攻； 　　为此，陆军总参谋长不惜拉下脸面，在参谋长联席会议上和宇宙军的诸位将帅大吵一架： 　　“你们宇宙军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悠闲地去造舰，准备什么‘反攻’，这每一分每一秒可都是我们陆军的将士用血换来的！” 　　“吉翁刚空降落地那会儿，说吉翁军在地面上不足为虑，最终却玩脱了的是谁啊？用我提醒一下吗？” 　　“吉翁军能空降到地球，不首先是你们宇宙军的问题吗？要是前二十年我们陆军和宇宙军拿一样的军费，就算吉翁佬空投到南极去，我也敢打包票48小时内歼灭他们！” 　　“呵，真要是那样，咱们就等着吉翁公国挨个把轨道上的那几十颗殖民卫星扔下来吧，你们陆军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此时地球上，各个直面吉翁军进攻的联邦成员国代表的意见，也是得参考的； 　　牺牲哪个地区的空间，给哪个地区换来备战的时间？ 　　在这种问题上，就算是论资历，论能力都是一流的雷比尔上将也很难说服那些各个地区的议员们，相信自己是一碗水端平，做出的判断都是为了与吉翁公国战争的胜利。 　　最终在雷比尔总参谋长的调停下—— 　　考虑到联邦在陆地上持续的劣势，以及吉翁军降下部队的兵锋已经威胁到了加布罗周边地区；时隔多年，陆军这个诸军种的老大哥再次获得了与其历史地位相符的经费； 　　陆军每扩编一个装甲师，宇宙军可能就要少造一条巡洋舰，在军费去向这种问题上各个军种向来都是互不让步的。 　　陆军还拿走了‘V计划’中开发机动战士高达的剩余的大量或是不合规，或是多余备用的零部件，去先组装一批陆战用的MS来在前线充当救火队； 　　同时，在加布罗总部数百米岩层下的地下军工厂中，头两个吉姆生产批次也被陆军预定走了。 　　除此以外，海军也在太平洋沿岸集结着舰队，计划扫荡一系列被吉翁公国所占据，用作潜艇补给基地的太平洋岛屿——不过海军大规模新建水面舰艇的预算倒是被集体否决了。 　　“……以上，坎宁安中将，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随着辛西娅的话音落下，坎宁安中将的办公室里陷入了沉寂； 　　过了许久，控制电路感知到屋内温度变化超过设定值，让轻微的空调送风声响起，坎宁安中将才好似惊醒了一般，重新转过身。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啊……现在倒是能理解雷比尔上将一点了，当人知道的越多，就越没法纯粹地从一个方面思考问题了。” 　　看着发出人生感叹的坎宁安中将，辛西娅露出了笑容—— 　　‘既然现在您已经知道了这种能力我是具备的，那么接下来，您还能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假装自己只是一个专心于指挥的军官吗？’ 　　“据我所知，能从更多的方面进行思考，往往意味着一个人在自己的道路上，又成熟了一点。” 　　【去更进一步……】 　　“成熟……” 　　坎宁安中将又念了一遍；他没有说出任何称赞，或是认可的话语，但是——他同样也没有拒绝辛西娅向他汇报这些他职权之外的情报。 　　“雷比尔上将，一直在推进他的‘V计划’吧？”坎宁安中将突然问道。 　　“是的，坎宁安中将，目前‘V计划’所包含的各项新式装备的开发，已经进入最后阶段；部分已经进入量产。” 　　‘V计划’的诸多成果并不仅仅只有高达，在米粒子环境下进行短距离通信的激光天线，用于在地面进行侦测的声呐，线控反装甲导弹，安装了MS同款聚变反应炉的战斗机—— 　　这些都是联邦军为了适应新时代的战场环境而做出的种种努力。 　　“对了，坎宁安中将，同样是‘V计划’开发的，飞马级突击登陆舰，白色基地号，已经在约一周前从加布罗发射升空，现在应该抵达Side7了吧。” 第六章：流星初现（1） 　　联邦军的基地中，爆炸的火花在四处绽放；少量仍旧奋勇作战的警卫部队，正使用安装在轻型装甲车辆上的线控反装甲导弹向来袭的扎古发动徒劳的反击。 　　扎古灵活地在奔跑中射击，120毫米的枪弹甚至能在线控导弹接近之前，抢先摧毁导弹后方连接着的控制缆线另一端的，联邦军的装甲车。 　　“金恩上士，优先摧毁联邦军的反击力量！那些不能动的机动战士我们有的是时间处理。” 　　扎古猛地向一侧闪去，躲过来自空中的联邦军核心战机的俯冲扫射，随后一连串的枪弹直直地朝正在拉起的联邦战机咬去。 　　在这个直径只有6公里的圆筒形殖民卫星里，核心战机根本施展不开。 　　“等等，那……那是什么？！” 　　“联，联邦军的机动战士站了起来！” 　　驾驶着扎古站在山坡上的吉翁公国上士，金恩（Gene）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造型与扎古截然不同的MS，从停在下方广场上的重型拖车上挣扎着起身。 　　“叮叮叮叮……” 　　一连串120毫米的扎古机枪弹敲在了那白，红，蓝三色的机动战士身上，不断地爆发出火花； 　　可是那架联邦军在这个中立区域秘密开发的机动战士，却毫发无损地在枪林弹雨中站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MS！装甲已经厚到无视扎古机枪的地步了吗？” 　　此时，在这联邦军隐藏在Side 7未完工殖民卫星上的基地另一边进行攻击的迪尼姆少尉，也驾驶着扎古利用喷射推进跳跃了过来。 　　“啧——联邦军的MS已经可以使用了吗？我还以为全都是没完成组装的，该撤退了！金恩上士，我们本来的任务就是侦查，剩下的夏亚少校会想办法对付他们的！” 　　“你在说什么啊，少尉！火力侦查也是侦查，况且联邦军的驾驶员这不是还没熟悉机体的操作吗？这种时候不趁机进攻，再往后拖延等它和联邦的战舰汇合就晚了！” 　　吉翁公国军的特遣队，尾随着从加布罗完工服役，然后被发射升空的联邦战舰白色基地号，潜入到了Side7，一个与月神2号共享一个拉格朗日引力平衡点的未完工殖民卫星群。 　　而负责指挥这支监视，侦查联邦军MS开发计划部队的正是夏亚·阿兹纳布尔少校； 　　他在哈特会战上虽然违背命令，却立下大功，在战后也连升两级的传闻在他的部下之间流传甚广，这时也激励着金恩上士做出了鲁莽的举动—— 　　扎古架着机枪，一边开枪，一边快速向那架呆呆地站在原地的联邦军MS靠近； 　　 　　“不过是装甲厚罢了，只要抵近进行攻击……” 　　人形的机动战士说到底不是个球，各个方向上的装甲防护是不可能均匀布置的，就是正面能抵敌扎古的120mm机枪，那么侧面呢，背面呢？ 　　金恩上士铆足了劲冲向那联邦的MS，做着他也能效仿夏亚少校连升两级的美梦，看着显示屏上越来越大的联邦军MS，身上不断炸开火花。 　　突然，那联邦的MS动了； 　　虽然拥有着足以抵挡扎古机枪的防护能力，但是联邦军的MS并不是那种穿着厚厚盔甲的笨重形象，反而如同灵活的剑士一般，主动向冲来的扎古侧身迎了上去。 　　金恩上士始料未及，但是冲锋中的扎古没有道理向联邦军的MS示弱；他下意识地扣死了扳机，移动着准心试图将其套在快速移动的联邦MS身上。 　　对于两个十倍于人类体型的钢铁巨人来说，这不到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还没等驾驶着扎古的金恩上士能做出更多反应—— 　　已经欺身贴近的联邦军MS猛地一挥手，依靠着强劲的动力直接拍落了被扎古双手持握的机枪，而另一只手则一把抓住了扎古头部的用于传输动力的流体脉冲管道； 　　然后狠狠地把全备重量超过70吨的扎古丢了出去。 　　“联邦军的MS空手也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本来就不赞成把一场侦查行动演变为突袭的迪尼姆少尉，看着这大显神威的联邦军MS，心中已经萌生退意。 　　“金恩，机体还可以吗？赶紧撤退，我来掩护，联邦军的MS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对付的了的！” 　　迪尼姆少尉驾驶的扎古赶紧凑了过去，扶起了被联邦军的MS单手丢出去，又砸落在数百米开外的扎古。 　　“是……是！” 　　还从来没有在扎古上遭到这种物理攻击的金上士，此时已经吓破了胆，不敢再有异义，老老实实地向后退去，然后转身跳起—— 　　向高处，他们潜入进殖民卫星内部时使用的检修通道口逃去。 　　‘幸好是空手，没有装备远程武器，这架机体刚刚用过的头部机炮从尺寸上来说，远距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威力……’ 　　然而还没等迪尼姆少尉想完，那架联邦军的MS也跟着跳跃起来，而且速度更快！ 　　“什么！” 　　联邦军MS完全没有在乎迪尼姆少尉扎古的掩护火力，后发而先至，迅速向已经跳跃至半空中的扎古靠近过去； 　　随后，那联邦军的MS从背后，拔出了一根如同田径接力赛时使用的交接棒一样的装备，下一瞬，犹如利剑的紫色光柱从那棒状物顶端延伸出了约有十数米。 　　联邦的MS挥落光束剑，毫不拖泥带水地从金恩上士的扎古腰间斩过，视扎古的超硬钢合金装甲如无物，将扎古斩为两段。 　　扎古的残躯带着微燃的火光滚落在地，随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耀眼的白光甚至瞬间触发了扎古监视器的自动屏蔽系统，强制性地将驾驶舱内的显示屏的亮度调至最低。 　　‘金恩……命中了腰部，不可能，难道是机体的反应堆被直接引爆了？’ 　　驱动着MS做出种种难以想象机动的聚变反应堆，跟作为武器的氢弹的原理并不完全一样，并不存在被炮弹，导弹之类的武器随随便便地击中了就会立刻发生殉爆的安全隐患。 　　但是现在，这爆炸甚至直接击穿了殖民卫星的外壁，炸出了一个大窟窿；其火光，足以从殖民卫星外面清晰地看见。 　　“但是竟然敢把金恩干掉了……不可饶恕！” 　　这支在哈特会战之后，专为追踪联邦军MS开发计划而组建的吉翁军独立部队，还从来没有遭遇过伤亡。 　　“既然远程攻击没用，那么就用夏亚少校教的那一招，先破坏联邦MS的平衡……” 　　迪尼姆少尉的扎古端着机枪，假装要重蹈金恩上士的覆辙，大踏步地向前；然后在联邦军MS前方约70米的位置突然一跃而起，竟然一脚飞踢过来。 　　然而联邦军的MS并没有被迷惑，只是微微错开身，迅猛地举起手中的光束长剑向前突刺过去； 　　迪尼姆少尉的扎古仿佛是主动撞上了联邦MS的光束剑一样，让紫色的剑尖从扎古前胸的驾驶舱位置捅入，从背后穿出。 　　失去控制的扎古重重地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 　　“嗯？观测到多次爆炸闪光，在Side 7方面吗？” 　　月神2号上，坎宁安中将暂时放下了手中，他正在审查的计划书。 　　“是的，坎宁安中将，现在基本可以认定为当地发生了战斗。” 　　辛西娅打开了坎宁安中将办公室内的投影仪，将月神2号上拍摄到的图片投放在屋内一侧的墙壁上。 　　“大约十七秒前，第一次观测到疑似爆炸的亮度变化；之后一直到现在，又发生了多次亮度稍小的闪光。” 　　因为周边密集的米粒子干扰区的缘故，在月神2号上，哪怕是用于观测太阳系以外天体的天文望远镜，去拍摄距离月神2号只有数万公里的Side 7，拍出来的图像识别度也很成问题。 　　“那不是‘V计划’中进行MS开发的位置嘛……最近发生的变化只有前些日子，白色基地号秘密升空去回收‘V计划’的开发成果，那看来是被吉翁军跟踪了啊。” 　　 　　坎宁安中将并不显得十分焦急，反而更像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投影中的照片。 　　“说是为了隐蔽不暴露，甚至都谢绝了我们去周边布雷，巡逻的提议，就让Side 7保持着中立的不设防状态；结果还是被吉翁军发现了，高云他就喜欢搞这种小聪明。” 　　“毕竟‘V计划’被提出时，月神2号已经进入了吉翁公国军的监视和封锁之下……” 　　辛西娅暗自感叹着，看来，这就是高达的开始之处了。 　　“……这种情况下，高云技术少将能将开发MS的设施在Side7中隐藏了半年之久，若不是因为前往接收MS开发成果的白色基地号被吉翁军跟踪了，说不定还能继续隐藏下去。” 　　“虽然从整体的吉翁军动向来看，袭击的应该也不是大部队，但是白色基地一艘战舰，加上开发设施周边有限的安保兵力……呵，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捅出大篓子了。” 　　此次白色基地号强袭登陆舰，只是为了接收并测试预生产的几机MS而来，但是相关的技术图纸和资料在八月末的时候就已经传给加布罗的总部了，月神2号也同步收到了其中的一部分。 　　而在月神2号上，开发状态同样进入最后定型阶段的吉姆宇宙型（RGM-79E），就已经参考过了高达的技术资料。 　　而至于高达和白色基地号的本身战力，正计划着涉及战舰数量上百，MS，战机等机动兵器近万，联邦宇宙军重夺制宇权的反攻作战，坎宁安中将还真不会重视这单一一艘战舰本身。 　　“……不过不管怎么说，技术情报总不能让吉翁军白白抢去了——马可波罗的同级舰不是正好要准备试航了，让她准备一下出动。” 　　“如您所愿，”辛西娅轻轻点头。 　　信号在整座月神2号的通讯网络上传递，通知各舰随舰军官集合，从港务部门获取离港时间表，向后期补给部门登记调用实弹和推进剂； 　　大量出击前的准备工作，被辛西娅有条不紊地布置下去，月神2号上，联邦宇宙军的战争机器，再一次脱离了平常状态，动了起来。 　　“您果然是坐不住的，坎宁安中将。” 　　“不不，我很理解加布罗总部那种在忍耐中慢慢积蓄力量，最后在吉翁不及防备时将全部力量投入，一次性击垮他们的战术设想……” 　　坎宁安中将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以他的资历，破格做到目前在宇宙中联邦军队的总指挥这个职位，可以说无论他做出什么举动，都会惹来非议； 　　就像在今年三月时宇宙军主动出击，两路突袭吉翁轨道降下部队和月球格拉纳达基地的作战一样；就因为不小的损失遭到了加布罗总部中高官们的抨击。 　　虽然瘫痪了月面格拉纳达基地的质量加速器，但是到了一些用心搬弄是非的人嘴里，就变成了： 　　“摧毁质量加速器是提安姆中将指挥果敢，英勇奋战的功劳，而提安姆舰队损失惨重则是坎宁安这小子缺乏大规模指挥多个舰队进行协调作战的经验，计划有重大失误导致的……” 　　虽然有雷比尔上将的援护，但雷比尔同样也在命令中暗示坎宁安不要着急，之后有的是作战立功，回绝对他的非议的机会。 　　“……但是，这次发动进攻的可是吉翁军，Side 7已经距离月神2号近在咫尺，我们可不能坐视友军遭遇袭击。” 　　但是，虽说如此，对于坎宁安中将这种人来说，只有坐在战舰上时，他才会觉得自己是真正的舰队司令吧； 　　就像现在这种具体情况尚不明朗的时候，以坎宁安中将目前在宇宙军中的地位，他是不应该亲身前往支援的。 　　但很显然，坎宁安中将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看着坎宁安中将已经起身走到门口，正从一旁的衣帽架上摘下军帽，辛西娅知道用‘一军主将不宜轻举妄动’这样的话是劝阻不了坎宁安的，也只能说道： 　　“马可波罗正在舰上等您，坎宁安中将。” 　　反正在战舰上还有另一个我可以看着，这位欧伽斯系统的‘担保人’。 第七章：流星初现（2） 　　长度超过三百米的舰体缓缓驶出月神2号的港口； 　　通道两边的指挥塔台中，除了一应值班的调度军官外，还有不少闲来无事，跑过来围观的宇宙军军官。 　　“时隔多日……再一次出现需要麦哲伦级战列舰出动的情况了吗？” 　　一名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军官，站在落地的观察窗前，仔细地观察着正在驶离港口的马可波罗号，以及后面精确地维持着间距，依序出港的三艘同级舰。 　　而同行负责舰队屏卫的巡洋舰分队，已经率先出港，在通道外列阵戒备了。 　　“准确地来说，是装备了辛西娅那种智能化自动操控的新规格战列舰吧——” 　　另一名同样在对出港的联邦宇宙军主力舰，施以注目礼的军官，捋了捋自己的络腮胡，沉声说道： 　　“——直接以坎宁安中将的座舰马可波罗号为同级舰首舰。” 　　“听说马可波罗号上只用二十几名舰员便可以操控？”中年军官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试探性地问道。 　　“具体的编制据说，实际上只有十几名指挥岗位上的军官，外加舰上随舰的厨师，医生之类的勤务人员；而且听说就算这样，马可波罗号上的军官也都是清闲的很。” 　　络腮胡子校官背负着手，摇了摇头，反问道：“怎么样？你想申请调动到智控战舰上去？” 　　“就算不提是不是智控，现在的麦哲伦级战列舰，数量可也还没恢复到战争爆发前的一半；智控战舰的话更是只保留指挥岗位，这一个萝卜一个坑，想拿下一个舰长名额可不容易。” 　　中年军官偏过头去，笑着摆了摆手。 　　“你看看，说的十几个指挥岗位，你这直接奔着舰长去了；我看你呀，就是在自己的巡洋舰上当国王当习惯了，不想上头有个人管着！” 　　“谁不是呢？”中年军官脸上原本是无所谓的轻笑渐渐变得苦涩； 　　“我学习过上头发布的关于欧伽斯系统的技术资料……怎么说呢，给我的感觉就是那个指挥体系非常的集中，对于中间层的军官来说，有种无论是发布命令还是执行命令都插不上手的意思，就像……” 　　“监工，督军，备用系统？” 　　络腮胡子校官歪过头，口中短促地蹦出了几个词语。 　　“差不多吧，很多时候我也在思考，”中年军官认同似的点了点头，双手撑在了窗户上，将脸贴近，紧紧地盯着，现在紧跟着从港口塔台前经过的前卫号； 　　“哪怕说人工智能代替的只是重复性的琐碎事务和具体执行工作，但是‘猛将发于行伍’，能发号施令的舰队司令，不也都是从那些干着各种杂活的准尉成长起来的吗？” 　　“你这想的也太远了——” 　　络腮胡子军官不自在地搓了搓裤管，努力地让自己不被一旁中年军官身上散发出的消极气氛所感染，话锋一转说道： 　　“现在月神2号上为了扩充战力，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吗？你看，我们向吉翁发动反击的时间就快要到了——” 　　他微微地抬起头，目光移向上方，像是在展望未来； 　　“——这在月神2号上煎熬的等待中的半年，有时候我都感觉，比我在战争爆发前几十年的军旅生涯都要更加漫长。” 　　“嗯……看着吉翁公国在地球上肆虐，而我等联邦宇宙军却什么都做不了，实在是一种耻辱。” 　　“没错；虽然说这可能是我有点过度看重我们宇宙军的作用了，但是我之前好几次做的噩梦，就是地球上的战线，还不等我们宇宙军能够积蓄足够的力量，成功地发起反击，便已经崩溃了。” 　　两名军官开始默契地转换了话题；在这被封锁在月神2号上的半年里，除了在为宇宙军的反攻筹备各项物质条件，在精神上维持官兵的战斗意志和对胜利的信心同样也是高官们的难题—— 　　无论是宣扬吉翁公国的反人类暴行，激起官兵对吉翁军和扎比家的仇恨； 　　还是引入由辛西娅监控着的小程序，让官兵们忙于技战术和身体素质等方面的训练打卡，无暇胡思乱想，都只是月神2号上的联邦宇宙军高层的众多手段之一罢了。 　　“那一定是最可怕的梦魇了——因为地球战线的失败，而我们联邦宇宙军不得不在吉翁舰队的监视下，解除武装，将月神2号拱手让人。” 　　中年军官说着，自己都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从0079年3月到9月的这半年，这场战争的胜利确实不掌握在联邦宇宙军的手中； 　　不过幸运的是，联邦地球军也不是孬种，在绝大部分时间都被吉翁掌控着地球上空的轨道的半年里，以低打高但仍旧顽强地顶住了吉翁军的攻势。 　　“现在，轮到我等宇宙军去洗刷开战第一周的耻辱的时刻终于要来到了吗？” 　　“舰队出击！” 　　端坐在旗舰马可波罗的CIC中，坎宁安中将发出了指令。 　　此次未接到指令，仍在月神2号上待命的军官们面带压抑的兴奋和直白显露出来的好战心，齐齐地向本次出击的，重新组建的第一联合舰队，第2舰队一部敬礼。 　　‘军心可用’，这是同样关注着官兵精神面貌的辛西娅的评价。 　　随着一批批新造的战舰和战机即将入役，努力地恢复着宇宙军战前的规模；从宇宙军军事学院和装备学院提前毕业的学员兵也为月神2号的官兵队伍提供者新鲜的血液； 　　而联邦宇宙军自主开发的实验性MS，也不时地在月神2号表面以及周边宇域里进行试飞和训练，频频出现在基地内部的日常宣传视频当中； 　　那些在周边负责维持雷区散布和哨戒炮的巡逻分队，更是隔三差五地拖回一两具想要抵近侦查，却陷入雷区的扎古残骸—— 　　现在，大部分联邦宇宙军官兵已经从战争初期那时，吉翁公国墨绿色独眼巨人的恐怖阴影之下走了出来，准备着，为击垮暴行不断的扎比家，重新拾起联邦宇宙军的骄傲和荣誉而战。 　　当然，这其中，高层的将军们实施的一系列‘特别宣传措施’也是必不可少的： 　　比如说由极少数知情军官负责的，让搭载着欧伽斯系统的智控战舰把捕获的扎古残骸，抹去识别特征，再在机体上多打几个枪眼，然后反反复复地送回雷区中，巡逻舰队的航线附近。 　　…… 　　“嗨呀呀，这不是我们吉翁宇宙攻击军大名鼎鼎的‘红色彗星’，夏亚少校吗？怎么现在看起来，似乎有些狼狈啊。” 　　“没想到，就连隶属于突击机动军的友军也能够前来援助，我深表荣幸。” 　　穿着私人订制的赤红色军装，脸上不悦的目光被那古怪的银白色面具所遮挡的夏亚·阿兹纳布尔少校，以一贯不骄不躁的语气说道： 　　 　　“虽然这么说有些惭愧，但是在我们眼前，正有一头上好的猎物在等待我们一同去猎取。” 　　“哈哈哈——这是夏亚你升任少校以来的第一个任务吧，追踪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逮住了目标，你们的多兹鲁上将估计都是在等着喜报吧，结果却是在请求增援？” 　　在月神2号与Side7所围绕的拉格朗日引力平衡点L3周边宇域，夏亚少校所指挥的独立舰队所属，姆塞级轻巡洋舰法梅尔（Falmel）号； 　　 　　与前来运送增援的帕普亚级运输舰，以及不知为何一同跟随而来，负责执行月神2号封锁任务的‘普利姆斯’舰队所属的两艘姆塞级相遇了。 　　自从在今年三月份，发生了月神2号上联邦军轻而易举地突破封锁，对近地轨道上的空投舰队和月面格拉纳达基地的质量加速器主动出击这样的丑闻； 　　负责封锁的‘普利姆斯’舰队也从原本的完全由基西莉亚·扎比指挥的突击机动军组成，变为了基西莉亚和多兹鲁两人共同调派舰队来维持对月神2号的监视和封锁。 　　但是两支部队间的互相看不对眼的竞争关系，以及那无法协调的指挥链条，让名义上作为一支统一的‘普利姆斯’舰队，实际上只是一系列相互独立的分舰队在各自负责的防区内巡逻罢了。 　　“如果要是专程为了嘲讽我而来，想必高尔德上尉也没必要脱离监视联邦宇宙军月神2号的岗位，特意跑这么一趟吧？” 　　夏亚少校也不恼怒，至少看起来如此，一边应付着所属不同的同僚挑衅般的话语，一边抬手示意，站在自己身后的副官，德连上尉（Dren）先去接收增援过来的扎古和其他补给物资。 　　“月神2号的联邦军已经缩在他们的乌龟壳里几个月了，我们可是闲得发慌啊，可不就是来看看是什么猎物，还能反咬我们的夏亚少校一口？让夏亚少校仅以身免。” 　　此时靠着在哈特会战时的战功而得到破格提拔和大肆宣传，年仅19岁便身居少校之位的夏亚·阿兹纳布尔，在很多资历更老的吉翁公国军官看来，是过于碍眼了。 　　而恰恰蹊跷的是，自从哈特会战以后，曾经风光无限的夏亚少校就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在降下部队在地球上的各个战线高歌猛进的同时，再不见半点功绩； 　　而当今年已经过了三十岁也只是个上尉的高尔德再一次听到夏亚的消息时，这个火箭般升迁的年轻人，竟然在请求援兵； 　　单舰独立成军的法梅尔号，本身的舰载机体编制数量也不过4机，而夏亚，一次性就要了三架扎古的援兵。 　　虽然扎古损失在封锁月神2号的‘普利姆斯’舰队这边不是什么罕见的消息，乃至于母舰被联邦军用缴获的伪装扎古接近并击沉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但是‘普利姆斯’舰队有说法的啊，我们的对手是谁？我们打的是联邦宇宙军的主力啊；那可都是从哈特会战那种血战中存活下来，还敢继续袭击吉翁本土和月面格拉纳达基地的联邦精锐！’ 　　高尔德上尉斜靠在座椅上，用架在座椅扶手上的胳膊支起脸，轻蔑地看着那个屏幕中特立独行的年轻人； 　　‘啧啧，现在还残留在宇宙当中的联邦兵力，都被我们堵在月神2号，就这样还能损失3架扎古，果然是为了宣传而炒作出来的媒体人物吧？’ 　　“高尔德上尉，我所追踪的是联邦军独立开发的，最先进机动战士——” 　　夏亚少校脑中闪过，在与那架，在获取的情报当中被称为高达的，机动战士作战时那种莫名的精神压迫感，忍不住出声为自己正名道： 　　“——那架白色的机体，真是犹如怪物一般，不仅拥有足够抵挡扎古机枪的装甲，而手中武器的威力更是足以一击摧毁扎古。” 　　‘但是驾驶员又显得很生疏的样子，不对，那架机体给我的那种压迫感到底是哪里来的？’ 　　夏亚少校少见地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当中，“是因为第一次和同样驾驶着MS的对手实战吗？” 　　“白色的MS？” 　　然而浮现在高尔德上尉脑海中的，却是在月神2号周边遭遇的那种看起来就呆呆的，动作迟缓而且有着犹如墨镜一般头部监视器的联邦军MS。 　　‘扎尼吗？那种家伙我就算开着老式的扎古I型，都能轻松一打三吧？’ 　　那种用只有三根手指头的手，握着一杆用来攻击战舰则显得威力略有不足，用来攻击MS又不能连发，火力持续性堪忧的无后坐力炮的联邦MS—— 　　外观确实和扎古有很大区别，但是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吧？ 　　当内心中的轻视和感到可笑的情绪过了头，渐渐难以言明地转变成了一种年长者对年轻人的规劝教导之心后，高尔德上尉，难得地郑重说道： 　　“夏亚少校，你离开与联邦正规军直接交火的一线太久了，以你现在这种状态的话，如果是在我们‘普利姆斯’舰队，估计会被那种单舰出击的联邦宇宙战列舰，瞬间击落的吧。” 　　正是因为在哈特会战中以一己之力，率先破阵扰乱了联邦大舰队的阵型，并拿下了数个战舰击沉战果的才得以特别晋升的夏亚少校也感到一阵错愕—— 　　‘联邦的战舰，那不是固定靶一样的东西吗？’ 第八章：流星初现（3） 　　夏亚少校对于联邦战舰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哈特会战时，他如入无人之境地冲入联邦宇宙军第1舰队的中央；之后快速打空了携带的核火箭弹弹药的夏亚少校，心满意足地带着击沉记录返航了—— 　　然后就遇到了出击前搭载的母舰被联邦的战机偷袭击沉，返航降落指挥工作做的一塌糊涂等一系列问题，再没有第二次出击的机会了。 　　自然，在错过了哈特会战后半部分联邦舰队重整，最终列阵而退阶段的夏亚少校眼里，联邦的战舰，不过是土鸡瓦犬罢了 　　他毫不关心那些——由碌碌无为的庸人组成的友军提交的战报，毕竟就算是在内部流通的战报，很多时候也都经历了总帅府不知道多少轮的‘订正’，其中还能剩下多少真相就难说了。 　　依靠着自己见识过，经历过的事例，从而得出坚定不移的结论，这是不会随随便便被旁人的议论影响的——夏亚·阿兹纳布尔少校就是这样的人。 　　而对面的姆塞级上，已经把夏亚当做徒有盛名的虚士的高尔德上尉，同样也没有把联邦军的MS当回事。 　　于是就在不能相互理解的两人各自思量着，对方怎么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无能时，猎物和猎人的身份相互转换了。 　　…… 　　“竟然有4艘吉翁的战舰！这可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坐在名为高达的机动战士当中，今年还不到16岁的少年，阿姆罗·雷（AmuroRay），有些不适地蹭了蹭握在操纵杆上的手。 　　 　　绷紧贴身的加压驾驶服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间因为出汗而变得有些潮湿了。 　　“三艘姆塞级和一艘帕普亚级，多出来的两艘是吉翁新到的援兵吗？” 　　一旁的龙·何赛（RyuJose）上士驾驶着一架核心战机—— 　　与高达合体后，作为躯干处载人的驾驶舱模块；而当高达机体受损需要弃机时，又可以分离逃生，本身也拥有着一定的机动性和火力，仍可以作为轻型战斗机单独作战。 　　他钢牙紧咬，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之前的袭击中，‘白色基地’号上的舰员损失就够多了，以至于到了不得不临时征召民间人士作战的程度； 　　这种时候，本来以为敌人也是单舰来袭，还想着能趁吉翁那艘姆塞级能搭载的机动战士都快损失光了杀个回马枪，彻底摆脱这队从白色基地号进入轨道时，就一直如影随形地跟踪的敌人； 　　但是没想到，敌人竟然还有援兵！ 　　然而还没等龙·何塞上士做出决断，旁边肩扛火箭筒的高达，爬升至这支吉翁小舰队的上方，背靠着阳光，直接就开火了。 　　“都到了这种地步，只能上了！” 　　“等等，不要惊动敌人，那可是4艘吉……就算如此，也还没进入射程！” 　　明明在不到一整天之前初次坐在驾驶舱时，阿姆罗还得依靠在现场翻看着驾驶手册来操作机体，但是现在他握着高达操作杆上的扳机时，却已经有种蓄势待发的莫名自信了； 　　阿姆罗没有在意龙·何塞上士的大惊小怪，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从座椅背后伸出的精确瞄具中，将准心套在了监视画面中那艘帕普亚级运输舰的中央—— 　　‘不对，’阿姆罗下意识地把准心又向左下角偏移了一些，‘感觉这样能中！’ 　　第一发火箭弹都还没有着弹，阿姆罗便继续连续地扣动扳机，凭感觉打出一发又一发火箭弹，飞向下方，那正与姆塞级连接着传送补给物资的帕普亚级运输舰。 　　‘阿姆罗你这样说不定反而会害死大家的！’ 　　龙·何赛上士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说到底，让没有经受训练的未成年人直接登上机密的机体参与到作战行动中，哪怕对方是高达项目开发组的技术主任的大公子，说出去，理亏的也是他们这些个正规军人。 　　况且，这种话就算说也得等到战后检讨时再说——如果那时大家还活着的话。 　　“不行，我得先去通知白色基地号！” 　　龙·何塞上士看着像是已经沉浸到战斗中的高达，调转机头，向另一个方向飞去；大家做出反身一击的决定时，预想的敌军战力可只有只剩下一机扎古的姆塞级，和没有战斗能力的运输舰。 　　…… 　　“敌袭，是火箭弹！来……来源，未知！” 　　操作员注视着屏幕上快速移动的小红点，大吼道。 　　警报声在法尔梅号的舰桥中响起，透过舷窗，可以看到远处有数枚火箭弹，正拖着长长的尾焰向这支吉翁公国军的小舰队袭来。 　　“先把补充的扎古接收下来……快执行紧急脱离程序，准备我的扎古！” 　　听见报告的夏亚少校皱起了眉，‘什么叫来源未知，难道是在观测范围外打出的吗？’ 　　姆塞级的对空火力可以用几乎没有来形容，而吉翁公国一贯是依赖米粒子干扰来解决远程对舰导弹这类的威胁的，远距离上，制导失效的火箭弹是很难命中机动中的战舰的； 　　但是夏亚少校还是有条不紊地下达了脱离的命令。 　　“还有，注意戒备后方，敌人的母舰大概会从另一个方向袭来！” 　　已经冲出舰桥的夏亚少校，又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 　　帕普亚级运输舰伸出的输送带与法梅尔号的连接处，一颗颗预设的爆炸螺栓被紧急引爆，断开了与运输舰的连接，与姿态调整引擎一同推动着两艘战舰缓缓分离。 　　然后，仍在法梅尔号舰桥中的吉翁军官们就看到，那正向远离法梅尔号的方向驶去的帕普亚级运输舰，‘正好’落在了笔直地飞来的火箭弹的弹道下方。 　　“砰，砰！” 　　帕普亚级运输舰硬生生地接下三发火箭弹，整个舰艏，乃至舰体中部都已经无声地陷入不时爆炸的一片火海中，被崩飞的舰体碎块和各种散落的物资集装箱敲击在了法梅尔号的外壳上； 　　负责为那些长期在外执行任务的吉翁战舰进行补给的帕普亚级运输舰，装满了各式弹药，火箭推进剂之类的引爆品，再加上本身在设计时就没有以投入正面战场来考虑生存方面的性能—— 　　‘啧，舰体受损成这个样子，希望至少物资还能回收一点吧；一定是那个联邦的白色MS干的！’ 　　飞速奔向姆塞级设置在舰桥正下方机库的夏亚少校面色阴沉地想着；虽然已经损失了所属的三机扎古，但是自负的他还是没有想过那艘被他视为猎物的‘白色木马’，敢于主动向他发起挑战。 　　…… 　　然而，同样也在月神号前往Side 7的航线上，高速前进着的，兼具试航与救援友军任务的联邦宇宙军第2舰队，也注意到了不远处宇宙中爆炸的闪光。 　　“疑似交战的闪光？” 　　坎宁安中将眯起了眼睛，看着马可波罗在宇域图上标出的推测位置，他像是在问，又好像只是在确认自己的猜想一般地说道： 　　“那个位置，偏离了月神2号到Side 7的直达航路吧？如果真在Side7爆发了战斗，有幸存的我军将士逃出，应该会直奔着离Side7最近的我军据点，月神2号而去吧？” 　　“是的，坎宁安司令，可能是友舰白色基地号已经逃出了Side 7，又遭受了阻击而不得不辗转至此。” 　　“呵，” 　　坎宁安中将挑眼看了一下马可波罗，用玩味的语气说道： 　　“如果让你从反方向的论点提出一些可能的支持论据呢？” 　　“那也有可能是吉翁军侦查到了我舰队出动的情报，故意在那个方向上制造疑似交战的假象，拖延我舰队前救援仍在Side 7抵抗着的友军的步伐，或者干脆是在那个方向上设伏——” 　　“既然这样，舰队应该继续向Side 7急行，去疑似交战中的位置探查情况；或者分头行动两个都要——你自己的判断呢，马可波罗？” 　　坎宁安中将注视着马可波罗，打断了她的话。 　　“全队前往疑似交战中的位置探查情况，坎宁安司令。”马可波罗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为什么，你自己不也提及了那是个陷阱的可能吗？” 　　“如果要详细解释的话可能会有些冗长，简单来说，经过出于多方面的考量和加权运算，全队前往救援是决策评分数最高的选择。” 　　刚刚还紧跟着追问的坎宁安中将，现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才无可奈何地说道： 　　“以人类难以做到的方式量化了各种可能和因素，随后简单地比了个大小从而坚定不移地做出决定吗？这甚至会将‘选择困难’当做一种病症来看待的人类，是没法想象的啊——” 　　不过接下来，坎宁安中将便语气肯定地挥手确认了命令： 　　“舰队转向，全舰以战斗阵型展开，前往疑似爆发战斗的位置！” 　　“更改舰队当前目的地……” 　　包括四艘完全按照马可波罗号规格建造的战列舰在内，此次部分出击的联邦宇宙军第2舰队，流畅地在转向中完成了阵型的调整，以战斗的姿态前进。 　　…… 　　“反击，向火箭弹的来袭方向，均匀设置落点，发射导弹！” 　　虽然夏亚少校被任命为这支由单舰组成的独立部队的指挥官，但是由于他在战斗时总是会驾驶着自己的机体冲到一线作战的缘故，一般是代理法梅尔号舰长的德连上尉在发号着施令。 　　制导头时灵时不灵的导弹这种东西，对于MS有多大威胁，作为那时常压榨着机体的极限来做出闪避动作的夏亚少校的部下，德连上尉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至少不能让联邦的MS继续安稳地瞄准射击……’ 　　在没有成功地锁定到敌机的情况下，按照预设爆炸时间爆炸的导弹，在吉翁舰队的上空制造了一层火网。 　　已经坐在自己那标志性的红色，有着指挥官型扎古角状天线的机体中的夏亚少校，熟练地完成了热机，启动了机体。 　　“让马秋和菲克斯去看看还能不能用上新补给的机体，不要让友军看了笑话；我先去迎战。” 　　说罢，夏亚少校便急匆匆地驾驶着机体，冲出了座舰法梅尔号； 　　在机体离开格纳库的那一刻，他注意到，旁边那两艘突击机动军所属的姆塞级巡洋舰，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出动了总共8架扎古。 　　‘虽然废话有点多，但长期维持着作战状态，与月神2号上的联邦宇宙军周旋，所以基本的作战素质还可以吗？’ 　　夏亚少校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这两艘姆塞级的到来，手中仅有自己的法梅尔号和基本无武装也无防护的帕普亚级运输舰的话，现在的局面将是相当不利的。 　　“夏亚少校，我们看见了！就是之前遇到的那机联邦的MS，还有一架战斗机，那艘‘木马’也从后面出现了！” 　　德连上尉的声音从扎古驾驶舱内的通讯器中传出； 　　法梅尔号正一边努力地从与之相邻的帕普亚级运输舰的殉爆中重新稳住舰体姿态，一边调转船头，迎向白色基地号的方向。 　　‘果然如此。’ 　　“高尔德上尉，看来猎物自己送上门来了。” 　　夏亚少校打开了通讯。 　　“……哈哈哈，小的们跟我上！” 　　然而高尔德上尉理都没理夏亚，自顾自地带着所属两个小队的6机扎古朝着白色基地号冲了过去，而另外两机留守本舰的扎古，也冲向了吉翁舰队上方的高达。 　　‘嘁——居然将这种人当做可以依赖的援兵，真像是因为年轻才会犯下的错误。’ 　　夏亚少校猛地一拉身侧的操作杆，他的专用扎古开始剧烈的加速，将坚持拒绝穿戴驾驶服的夏亚狠狠地按在了座椅的靠背上—— 　　但是，这种在高G力的压迫下，无论是身体还是机体性能都被压榨至濒临极限的体验，正是夏亚少校难以割舍的。 　　“没有了MS，那艘战舰不足为虑，但寻常的两机扎古，是对付不了那机联邦的MS的！” 　　赤红色的扎古宛如彗星，冲向了在吉翁舰队上空的高达，而另一边，突击机动军所属的两艘姆塞级轻巡洋舰，也朝着白色基地号的方向开火了。 第九章：流星初现（4） 　　第9章：流星初现（4） 　　“……这是个陷阱！那个夏亚足足有四艘战舰！” 　　当在白色基地号舰桥中，那吉翁舰队的影像逐渐清晰时，龙·何赛上士的通讯也‘恰到好处’地传入到了白色基地号上。 　　“哐——” 　　以少尉身份作为白色基地号临时舰长的布莱德·诺亚（注1），没忍住，将手中拿起的话筒几乎是以砸的方式放回了原位。 　　‘应该再谨慎保守一点的；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布莱德少尉趁着舰桥中多半是临时征召的乘员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抢先大声说道： 　　“不要慌，我们脚下的这艘白色基地号可是联邦军最先进的战舰，区区姆塞，是……” 　　“布莱德舰长！前方发现有6机扎古来袭！” 　　坐在舰桥后侧通讯员席位上的塞拉·玛斯（Sayla Mass），急促地报告了迫在眉睫的危险。 　　‘是搭载MS编制完备的姆塞级吗……’ 　　“先展开防空火力！炮战组把目标设置为敌方母舰，导弹组将发射方向设置到来袭扎古的前方！” 　　“……滋……布莱德舰长，主炮操作席这里提示我收束电机功率不足怎么办？” 　　来自炮塔上操作员的，那语气里充满了不知所措的通信，让布莱德舰长的血压开始噌噌地往上涨； 　　“你先得打开……” 　　然而紧接着，导弹操作员的通讯也接入了进来，急迫地问道： 　　“布莱德舰长，发射台提示我要选择制导和引爆模式，我选哪个啊？” 　　“布莱德舰长，我……” 　　“布莱德舰长，该怎么……” 　　正常航行时，靠着白色基地号自带的自动导航和定向驾驶功能，这些刚刚换上了军装的平民还能勉强地维持住白色基地号看起来还算是可以的运行； 　　但是一旦战斗急促地爆发，出乎意料的强敌出现在眼前，整艘战舰都已经快要乱套了。 　　‘问题得一个个地处理，’布莱德告诉着自己。 　　在这种高强度的压力下，作为现在的白色基地号上为数不多有正规军衔，而且在之前Side 7的袭击中毫发无伤的布莱德少尉反而进入了一种平静的状态。 　　“……先打开转换器的炮击模式，剩下的翻说明手册，我记得是第7章第2节；打不中没关系，只要能开火就足够能帮到阿姆罗了；” 　　布莱德少尉压抑住心中的烦躁，将一股脑儿地发到他这里的问题，一个个地回复过去。 　　“……导弹直接用默认模式，剩下的发射出去就别管了！能吓一吓来袭的扎古也是好的。” 　　这艘在宇宙中大胆地使用着最显眼的白色涂装，拥有着像伸出的‘腿’一样结构机库和弹射器的突击登陆舰，展开了稀疏而漫无目标的防空火力。 　　但是，这反而让带着两个小队的扎古靠近的高尔德上尉，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是稍微引领着扎古攻击编队小幅度变了个向，便直接避开了来袭导弹的高尔德上尉察觉到了异常； 　　“确实是从没见过的联邦新式战舰……” 　　高尔德上尉犹豫着，按照负责封锁月神2号的‘普利姆斯’舰队所习惯的战术，避开了那艘联邦军的白色战舰正面，保持在中远距离上，开始向那艘战舰的两侧迂回。 　　‘单舰出动；’ 　　‘显眼到足以称之为狂妄的白色涂装；’ 　　‘看起来就像是在钓鱼一般，十分业余，全是漏洞的防空火力网；’ 　　作为突击机动军第一批奔赴月神2号周边执行封锁任务成员的高尔德上尉，回想起那在‘普利姆斯’舰队中广为流传的，‘幽灵船’的传说—— 　　“哼，如果是联邦的新锐战舰，防空火力网怎么会显得如此疲软无力？这样明显的陷阱，我可不会踩中” 　　保持着对于夏亚少校这样的人来说可能显得多余的谨慎，高尔德上尉带着扎古攻击编队在中远距离上展开了游击作战，继续试探着那艘联邦战舰的防空火力点的分布。 　　白色基地号上，布莱德少尉看着那气势汹汹来袭的6机扎古，在白色基地号的防空火力的有效射程之外，突然整齐划一地开始转向； 　　保持着在有限射程之外的距离，开始围着白色基地号‘画圆’，不紧不慌地时不时打出一两发火箭弹。 　　‘如果是哈特会战时的那艘马可波罗号……’ 　　而单枪匹马地驾驶着核心战机的龙·何塞上士，也不敢主动去攻击具备着数量优势的扎古编队，只能在近处围绕着白色基地号逡巡。 　　‘难道那些初次接手操作防空炮的平民们，打得其实还挺好的？’ 　　布莱德少尉又看了一眼在白色基地号左右两舷，都显得稀稀拉拉的防空火力网，一时间陷入到了自我怀疑之中。 　　但很快，布莱德少尉也没工夫顾及这些了；眼下的威胁还有很多，既然扎古编队坐失战机，就先不要关注他们了，因为，远处两艘吉翁的姆塞级巡洋舰，已经开火了。 　　本来打算利用姆塞级在接受补给时，舰上的米加粒子主炮应该不会处于预充能状态这一特点的白色基地号，现在不得不面临着来自两艘预料外的姆塞级上，12门主炮的火力。 　　“吉翁的战舰开炮了！” 　　‘快规……’ 　　还不等布莱德少尉将话说完，依靠着一张民用级‘太空滑翔机’驾驶执照和主动地自告奋勇，成为了这艘数百米长的联邦新锐战舰舵手的米莱·八洲（MiraiYashima）已经做出了反应。 　　依靠着宛如‘后腿’一般，外置在舰体左右两侧非中轴布置的八具大型核火箭的差速推进，以及遍布舰体的姿态调整引擎喷口； 　　宽大的白色基地号以不符合其外观的敏捷开始向一侧猛地偏转过去，让十二道炽热的米加粒子束当中，仅有一道，稍稍地擦过了舰体的外壳；其余的全数从虚空中毫无意义地划过。 　　虽然首轮全数射空再米粒子环境下的战舰炮战中不是什么罕见之事，但光是无需他多加吩咐，便能自发地做出合适的反应这一点，就让布莱德少尉不由得高看了米莱·八洲一眼。 　　然而白色基地号的乘员那训练不足的现实，是没办法在这激烈的战斗中将无损状态维持下去的。 　　一发从中距离上发射的火箭弹，不闪不避地正好从白色基地号的防空火力网之中穿过，直击了舰体左舷中部。 　　“轰——” 　　‘就算是诱饵，以自身中弹受损为代价，这是不是有些过度了？’ 　　看着远处震颤中的白色基地号，高尔德上尉开始意识到了不对： 　　“不，仔细想想，扎古火箭筒自从不再使用核火箭弹后确实是一直对联邦的主力战舰毁伤乏力，上面一直说要开发的，基于米加粒子束的MS用大威力对舰武器也一直没落实下来……” 　　长期在封锁月神2号，与联邦宇宙军对峙一线作战的高尔德上尉脑海中迸发出各种各样的战术可能： 　　但始终将这艘‘看起来就嚣张至极’，‘单舰出动’的联邦军新锐战舰就是由一批基本没接受过军事训练的菜鸟驾驶的这一事实，视为最不可能发生的事件。 　　联邦的战舰就算挨了一颗扎古的火箭弹，也不致命，但是扎古要是在近距离上被联邦战舰的防空火力捕获，集中射击，那可是接近于十死无生的局面。 　　‘小心无大错……’ 　　高尔德上尉就这样，或许在谨慎中，错过了他人生中再也不会遇到的高光机会。 　　…… 　　“联邦军的MS，都是怪物吗！？” 　　另一边，坐在他赤红色爱机中的夏亚少校，也不禁惊叹出了口。 　　看着眼前那架联邦军的白色MS，无论是在远距离的枪林弹雨之中，还是在扎古近距离的拳打脚踢之下，都依旧保持着不见下降的战斗能力； 　　甚至还硬顶着夏亚少校的援护攻击，反杀了那两机大意，而且还不听夏亚指挥的扎古。 　　“真是打不烂的铁乌龟……不过这种时候，应该着急的反而是那架联邦的MS驾驶员吧？” 　　夏亚驾驶着他的指挥官型扎古，艺高人胆大地与那架联邦军的MS贴身近战，让那架联邦军的MS无法暴露自己后背地去折返回援母舰。 　　‘就算我的法梅尔号不在状态，但还有两艘姆塞级和6机扎古，应该能很快拿下那艘联邦的白色战舰吧——MS再厉害，连母舰都失去了，说不定能完整地俘获？’ 　　在面具之下，与那机性能高出扎古不少作战，但仍旧游刃有余的夏亚少校，嘴角不禁向上勾起，甚至已经开始对缴获了那架联邦军新锐MS之后，亲自试驾的体验浮想联翩。 　　‘虽然驾驶员不是个东西，只是依靠着性能强撑而已，但机体是好机体……’ 　　然而远处，来自己方3艘姆塞级轻巡洋舰上，急促地发射出的信号弹打断了夏亚少校的遐想。 　　“那……那个是战舰的尾焰，数量达到两位数！” 　　法梅尔号的舰桥之中，操作员慌张地向德连上尉报告道。 　　“这个数量，不可能会是附近的我军舰队……但是不要慌，我们并不孤单，前面还有两艘友军战舰……” 　　因为正处于接受补给状态，而且还要从已经弃舰了的帕普亚级运输舰上回收物资，而落到了最后方的法梅尔号，现在同样也是离正在向这边赶过来的，不明联邦舰队最远的吉翁舰艇。 　　“但是德连上尉你看！” 　　前方不远处，两艘属于突击机动军的姆塞级，似乎都不打算知会友军一声，半点恋战的姿态都没有，已经开始掉头转向；甚至是朝着两个方向，准备各自逃离去了。 　　虽然总的来说，战斗力多半依赖于舰载MS的姆塞级，一般不倾向于母舰出现在联邦舰队的视距范围内进行作战； 　　但万一那尾焰只是属于路过的民用船，或是勒班陀那种姆塞级也能轻松应付的导弹护卫舰呢？这可是大好的拿下那艘白色的‘木马’的机会！ 　　德连上尉瞪大了眼睛，双手不禁猛地拍在面前的指挥台上，忍不住说道： 　　“连联邦军的舰影都还没识别清楚，就已经开始逃命了吗？这就是突击机动军的作风，我们可是有3艘姆塞级！” 　　“我们该怎么办，德连上尉？” 　　“通知夏亚少校了吗？” 　　“夏亚少校应该已经看到我们的信号弹了，正在往战舰这边赶！” 　　“那我们也先……” 　　剧烈爆炸的闪光急促地在法梅尔号舰桥上的监视屏幕中闪现，似乎是友军战舰因为转向而暴露出来的大面积侧面投影； 　　那自战斗开始还一无所获的白色基地号米加粒子主炮，难得地取得了一次命中。 　　虽然白色基地只装备了两座双联装米加粒子主炮，但也据此将单门主炮的功率提升到了甚至超过麦哲伦级战列舰主炮的程度—— 　　淡紫色的米加粒子束带着一往无前的势头，从那艘倒霉的姆塞级3座呈背负式集中布置的主炮塔附近射入，瞬间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赶紧把回收到手的物资安放好，我们也调头，赶紧撤退！” 　　理智将对战功的渴望一脚踢下，重新占据了高地的德连上尉赶紧下达了命令；法梅尔号也如同它突击机动军的友舰一样，熟练地转舵，逃向远方。 　　…… 　　“看来是真的在交战啊。” 　　坎宁安中将摩挲着下巴，看向CIC中，第2舰队前方的影像。 　　3艘姆塞级，两艘在前，一艘再后，在与联邦宇宙军的舰艇交战着；不过吉翁军注意到第2舰队的出现后，都不约而同地开始脱离战斗了。 　　“坎宁安中将，远程反舰导弹已经准备好了，需要进行一次阻拦射击吗？” 　　如果是面对着全力逃窜的敌军舰艇，其航线轨迹也是相对好预测的；这种时候使用大量反舰导弹覆盖其逃亡的航路，往往会有奇效—— 　　就算不能命中，也能迫使敌军战舰变向，给友军的追击创造条件；这也是马可波罗之前在月神2号周围一直与吉翁封锁舰队的交战中学到的。 　　“首要任务还是回收那艘‘白色基地’号，就不要消耗太多弹药了。” 第十章：流星初现（完） 　　原本外观是崭新出厂的白色基地号，在经历过这一场主动但又缺乏谋略的奇袭战之后，已经有了几分被战火熏陶过后的成色。 　　联邦宇宙军的第2舰队靠近了轻度受损的白色基地号，用激光信号示意着这匹白色的‘天马’，从一侧并入舰队的阵型。 　　“注意保持舰间距，请贵舰严格按照旗舰发送的航向数据行驶。” 　　刚刚精疲力竭地从高达上跳下来，走入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中的阿姆罗·雷，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 　　‘女孩子的声音？这么年轻，可那是……来自前来联邦正规军的旗舰上的吧？’ 　　“抱……抱歉，我在努力……” 　　站在舵手席位前的米莱·八洲，面带愧色，把着方向盘，不断地微调着白色基地的航向； 　　虽然说在刚刚的战斗之中，这位凭着感觉来开女舵手，似乎把白色基地号开得还不错的样子； 　　但是此时的编队航行任务，可就彻彻底底地，将她同样也未接受过任何相关专业训练的事实暴露出来。 　　此时，似乎是因为接入了联邦宇宙军的舰队调度系统的缘故，她舵手席位上的信息屏中一直在跳出各式各样的自动警报信息： 　　“警告！您已偏航！警告！您已偏航！” 　　“距离过近，碰撞警告！……” 　　这些在此前白色基地号单舰行动时，从未遇到过的状况令米莱·八洲有些措手不及。 　　“请问贵官的身份是？我是暂代白色基地号舰长的布莱德·诺亚，船上现在有大量伤员和难民，急需医疗援助，我们需要立刻前往附近联邦军的月神2号基地。” 　　【大名鼎鼎的林有德舰长，这时候还是个不到20岁的愣头青吧？】 　　【真是难得，值得录下来】 　　在观察人类时，欧伽斯系统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满足感。 　　“我是联邦宇宙军第一联合舰队，旗舰马可波罗，稍后将建立视频通讯链接，司令坎宁安中将将亲自调查贵舰的情况，完毕。” 　　“诶？‘我是旗舰马可波罗’，这是正规军的叫法吗？” 　　虽然的确有着相当的，机体性能优势的因素，距离初次登上高达这部机体还不到48小时，就也已经积累了足以被称为ACE的5个扎古击坠数的15岁少年—— 　　阿姆罗·雷扯开了驾驶服的领口，凑到了布莱德舰长的身边。 　　“阿姆罗！龙·何塞上士都已经跟我说过了，你知道你这次犯了多大的……” 　　看见在这次奇袭中，明明看见了超过预计的敌人数量，还擅自发起攻击的阿姆罗，似乎还像是没事人一样地在舰桥中闲逛，布莱德少尉气不打一处来； 　　但偏偏这时，后排坐在通讯员席位上的塞拉·玛斯，又呼唤起他来： 　　“布莱德舰长，联邦宇宙军的战舰发来保密通许的连接许可，向我们索要通讯识别秘钥，我该怎么办？” 　　“你把索要请求转到舰长席位这边来，等下，我来填写……” 　　“转发到舰长席……？” 　　布莱德舰长不得不背过身去，指引着舰桥后方的塞拉·玛斯去熟悉白色基地号上的通讯功能，但他还是抽空瞪了阿姆罗一眼，严厉地说道： 　　“你先等一下，待会再说你的问题。” 　　‘什么态度嘛……’ 　　站在舰桥的空调通风口下方，阿姆罗感到一丝丝凉意，不由得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满头大汗。 　　舰桥里的众人，似乎都在手忙脚乱地忙着自己的事，根本没人在意为白色基地号奋战了许久的他的到来。 　　‘但因为大家都是在为了能够生还，为了白色基地的存续在工作吧……’ 　　阿姆罗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在他看来，本来就摆脱不了那个‘赤色彗星’追击的白色基地号，既然已经选择了调转船头，反手一击； 　　如果在中途畏缩起来，又半途而废地去回避战斗，那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好让夏亚更快地追上吗？还不如趁着对方没有战斗准备，先打了再说。 　　“视频通讯链接已经确立。” 　　又是刚刚听到过的那个清冷女声，然后，一个穿着联邦军军装的中年男人的脸。出现在了白色基地号舰桥前方的大屏幕上。 　　为了认出自己那个作为技术上尉的父亲的军衔，阿姆罗·雷多少对联邦军的军阶标识还有一些认知；于是，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屏幕对面，那个联邦军军官的肩上—— 　　‘那个是……将星，而且有三颗！’ 　　带着稍稍对布莱德舰长有些失礼的想法，阿姆罗把手背在身后，偷偷开始数了起来： 　　‘布莱德舰长是少尉军衔，这差了有多少级……’ 　　“……现在的白色基地号上，有着大量亟需救助的难民和伤员，舰体受损也不轻，必须马上入港月神2号——” 　　或许是看在坎宁安中将两肩上的将星的份上，布莱德少尉自认为已经表达了‘有紧急情况需要解决的状态’下，必要程度的尊重；但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坎宁安中将打断了。 　　“布莱德·诺亚……少尉？” 　　最后的两个字，仿佛是在提醒一般；本就有些古怪地看着，区区一个少尉堂而皇之地坐在这艘联邦军最新锐战舰舰长席位上的坎宁安中将，有些不悦地加重了语气。 　　“坎宁安中将，月神2号的档案库没有这个人的资料；根据推测年龄，可能是加布罗总部在地球上招募的速成候补军官。” 　　看着坎宁安中将明显的半恼神情，马可波罗及时地在他的耳机中小声报告道。 　　在Side 7秘密进行开发的‘V计划’MS开发作业虽然从月神2号这边抽调了一些人手，但是完全在加布罗总部建造，配置舰员的突击登陆舰，白色基地号，就跟月神2号不完全是一个系统了。 　　‘就算是只接受了几个月的速成军官培训，也至少应该感受到了军队中上下级之间的服从观念吧……这个少尉，军衔难道是买来的吗？’ 　　坎宁安中将撇了撇嘴，在视频画面之外，他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臂稍稍抬起，摆动了两下，示意马可波罗他已经知道了。 　　“唔……是的，因为在Side 7遭受吉翁军的突袭，白色基地号的舰上成员死伤惨重，暂时由我代理舰长职责，指挥白色基地号摆脱吉翁军的追击。” 　　“你的原舰长是谁？” 　　“是保罗·卡西乌斯（Paolo Cassius）上校。” 　　“保罗上校啊，我知道，是一位资深而且颇有威信的军官，还曾经担任过宇宙军军官教育处的监察……” 　　‘那种事情之后什么时候都可以确认，当下不应该先解决要紧的问题吗？’ 　　看着屏幕中，坎宁安中将那不紧不慢的语调，布莱德少尉努力按下心中的不耐烦。 　　“……保罗上校，就是这么教你跟上官讲话的吗！？” 　　“报告中将，不是！” 　　立定站好的布莱德少尉，放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捏紧了。 　　不出马可波罗所料，像布莱德·诺亚少尉这种颇为喜欢管教别人，却又很少有别人能让他信服的臭脾气—— 　　哪怕是在并不严苛地要求礼节纪律，但再怎么说也有几十年的军旅生涯的坎宁安中将面前，对布莱德的第一印象也是跳水般地大减分。 　　不过，‘联邦的新人类部队’——这就是在原著中对现在白色基地号上的这群半吊子获得的诸多称号之一； 　　新人类（NewType）的概念最初由被吉翁公国追授为国父的吉翁·戴肯提出，广义的话甚至可以将所有在宇宙中居住，适应了在宇宙环境当中的生活的人类囊括其中。 　　不过，在现在的战争阶段，更值得关注的是那些‘New Type’们据说是为了适应宇宙而发展出的种种‘超能力’，包括但不限于： 　　一定程度上的预知能力； 　　在某些方面显得格外超常的学习与理解能力； 　　心灵感应； 　　念力移物；（注1） 　　乃至于看起来更‘伪科学’的灵魂出窍（注2），洗脑催眠（注3）等等。 　　但是，所谓的‘新人类’的话，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这需要马可波罗，以及所有欧伽斯系统的子机，去继续观察； 　　如果说新人类具备的种种能力，以及引发的各种现象，都是确实存在着的，那么哪怕看起来再怎么不可思议，欧伽斯系统也会秉承着科学的精神，去承认，进而去了解，去利用。 　　“穿上了我们联邦宇宙军的军服，就该牢记着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联邦宇宙军的形象，就应该有个军人的样子！重来，简要报告你舰的现况，以及自在Side 7遭受袭击之后的战情！” 　　布莱德·诺亚少尉咬着牙，抿住了嘴，绷直了的身板却在微微颤抖；而白色基地号舰桥上的其他人，听着坎宁安中将的呵斥声，也都神色各异。 　　‘穿上军装……’ 　　阿姆罗·雷偷偷瞄了一眼自己驾驶服右臂上刻印着的，联邦宇宙军‘白色基地队’（WB）的臂章，暗自想到： 　　‘我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了向吉翁反击才登上高达的；现在碰到了联邦的正规军，只要脱下军服，剩下的交给他们就好了吧……’ 　　但一想到，‘交还高达’，阿姆罗·雷心中又突然涌现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我是在贪恋着战斗，杀人的感觉吗？’ 　　“报，告，中，将，我舰于昨日，在Side7执行‘V计划’开发的MS机体的装载任务时，先后遭到吉翁军姆塞级轻巡舰一艘，扎古4机的袭击，敌指挥官确认为夏亚……” 　　布莱德少尉咬着牙，一边保持着敬礼的姿态，一边大声地又把白色基地号上，自从昨天起就个人命运就变得坎坷多舛起来的众人的经历，简要地汇报了一遍。 　　“……以上，包括保罗上校在内的我舰伤员，现在急需医疗救助，完毕！” 　　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中，一片寂静，一双双眼睛看向上方悬挂着的屏幕中，那个神情冷酷的联邦中年将官，不知道他还要怎样刁难，刚从吉翁军的追击下逃脱出来的白色基地号。 　　然而出乎意料地，坎宁安中将笑了，原本严苛的神情也缓和下来； 　　“哈哈，这还像点军人的样子，稍后会有交通艇，搭载着医疗物资和医护人员，前往你舰，注意协调登舰和降落；我舰队一部会护航你舰，立刻前往月神2号。” 　　“十……十分感谢！” 　　原本都做好继续忍受这名联邦将官的吹毛求疵的布莱德少尉，在拔高了心理预期后，竟然对突然间应允了白色基地号全部要求的坎宁安中将，产生了一种感激之情。 　　‘通讯中断。’ 　　屏幕上，那个初出茅庐年轻人的画面消失了。 　　坎宁安中将摸着下巴，眉头皱起，但嘴角又像是在笑；他转头看向马可波罗，有些古怪地说道： 　　“虽然加密通讯的授权有拖延，舰员看起来也很不熟悉联邦战舰的操作系统，而舰长更是个缺乏档案的年轻人；但不像是吉翁军的间谍，这个年轻气盛的劲儿头不像是装的。” 　　“依照您的命令，已经抽调随舰持枪宪兵和陆战队员，与医疗人员一同登上交通艇，去监视‘白色基地’号的操纵；您的命令需要更改吗？” 　　“不，小心使得万年船；‘飞马级’吗？如果说是为了攻破月神2号而设计的‘特洛伊木马’，也未可说呢。” 　　“如您所愿。” 　　本次出击的第2舰队所属各战舰，训练有素地变化起阵型； 　　一部分一边转向，一边机动着改变舰队之中的相对阵位，隐隐约约地将白色基地号包围起来；另一半则收缩了队形，继续向Side7驶去。 　　这时，白色基地号的通讯请求，在舰队联络信息栏的一角开始闪烁。 　　“坎宁安中将，是白色基地号。” 　　“又怎么了？接。” 　　大概是看到了联邦军舰队正在进行的分队机动，布莱德少尉又忍不住开始了： 　　“报告中将，恕我直言，现在分散兵力会很危险；那个名叫夏亚的吉翁军官不容小觑，我不认为他会轻易地放弃作为目标的本舰……” 　　“小子，下次等什么时候你能升到校官了，再跟我讨论战术问题吧！” 　　坎宁安中将直接伸手示意马可波罗，掐断了通讯。 　　“这确实不会是吉翁军的间谍。” 　　坎宁安中将有些忍俊不禁地说道。 第十一章：军装（1） 　　白色基地的舰艏，那两段如同‘长腿’一般的起降通道，缓缓合上了闸门；而在直接连通在通道后方的机库中，气密们升起，几架交通艇滑行进来。 　　‘等等，不对，那是——！’ 　　透过交通艇的舷窗，布莱德舰长察觉到了异常。 　　“啊——” 　　与布莱德·诺亚舰长一同来到机库中，迎接友军送来医疗物资的芙劳·波（Fraw Bow）发出了尖叫； 　　这个相貌可亲的邻家女孩，本来是为了向来支援的专业医护人员，报告伤员情况而来的这里的；可是当几架交通艇的侧门向后滑开，首先跳下艇身的便是一群荷枪实弹，气势汹汹的联邦军士兵。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布莱德舰长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腰间的配枪，但是那数道来自联邦士兵枪口的激光指示线，已经明晃晃地照在他脸上时，还是让他明智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也是联邦的战舰！” 　　“这种事情你自己说的可不算！你老实点，小子……” 　　一名联邦军士兵快步上前，一把扯下了布莱德舰长腰间的配枪；似乎是被这个年轻人脸上不服的表情激怒了，他倒持步枪，举起枪托，对准了布莱德的左肩就要砸去—— 　　“布莱德舰长！”芙劳·波已经被吓坏了，本以为遇到联邦的正规军，白色基地号上的大家就已经安全了，可是谁知道眼前的联邦军似乎也不怀好意的样子。 　　“住手！” 　　一声厉喝打断了联邦士兵的动作。 　　“长官。” 　　一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军士长，同样挎着枪，走下了交通艇； 　　他先是按了按右耳，像是在听取耳机中什么人的吩咐，然后才正过头来，一边对着其他联邦军的士兵打了几个手势，一边走到布莱德少尉的面前，立定站好。 　　军士长率先敬了一个礼，不咸不淡地说道： 　　“布莱德舰长，我是联邦宇宙军陆战队军士长，卡洛斯，奉命护送外科船医两人，医护兵七人，请求登舰。” 　　“你这称得上是请求吗！？” 　　联邦军士兵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一部分占据了机库两侧回廊上的制高点，一部分则绕开布莱德，继续向‘白色基地’号舰体内部冲去。 　　“抱歉，命令所迫——” 　　卡洛斯军士长的口气里听不出真的歉意，那凶狠的目光从过来迎接的白色基地号舰员身上，一个个地扫过； 　　“布莱德舰长你应该清楚你们‘白色基地’号现在的状态，有多可疑；我们在月神2号上查处的，借着各种战争难民，舰船遭遇事故这类的借口，试图混入的吉翁间谍，可是数不胜数。” 　　“我们不是间谍！” 　　穿着联邦宇宙军女式军装，但似乎又经过私自改动，摘下了领章，肩章等明显有军事意义配饰的芙劳·波，抢先说道。 　　随后，迎着卡洛斯军士长那审视般的目光，芙劳·波有些瑟缩，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我们都是Side 7的居民，因为吉翁军扎古的突然袭击，才被迫逃上‘白色基地’号，我的爷爷，妈妈也都在战斗中遇害……呜呜……” 　　说着，原本平静的生活遭遇骤变，与对家人的追忆和悲伤一起涌上芙劳·波的心头，她不禁小声抽泣了起来； 　　点滴泪水在失重空间中化作了水珠，挂在了芙劳·波的睫毛之上。 　　“对，说得没错，为什么要用枪指着我们，我们刚刚也在和吉翁军战斗吧？” 　　仍旧穿着驾驶服的阿姆罗，顶着一道道激光指示线，突然从机库上方的廊桥上一跃而下，挡在芙劳·波的身前。 　　军士长卡洛斯举手比了个停火的手势，让周围的联邦军士兵将手指从扳机圈里移开，但是他那冰冷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触动； 　　紧接着，他又摆弄了一下左胸上挂着的记录摄像头，才带着几分无所谓一般地说道： 　　“可惜，这样的小故事我品鉴的已经够多了；总之，在军队中就是这样，这是我们接到的命令，请让我们互相体谅一下吧。” 　　说罢，像是表达出让步一样，卡洛斯军士长在白色基地号的众人面前，刻意地扭头对着周围的联邦士兵喊道： 　　“注意，情报更新，舰上难民里可能存在老人和儿童，都把保险关上，以非战斗姿态进入舰体内部，明白没有？” 　　“是，长官！” 　　随后，卡洛斯挑了挑眉，再度看向布莱德舰长；在他身后，几名胳膊上挂着红十字袖章的联邦士兵，也接连从交通艇上抬出几箱医疗物资。 　　“欢迎贵部携带着医疗援助登舰。” 　　布莱德舰长压下心中的不满，举手回礼，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说道。 　　…… 　　“报告，轮机舱已经纳入控制！” 　　“报告，主炮塔控制台已经纳入控制！” 　　“报告，疑似难民的人员已经全部集中到了舰上的船员食堂，纳入控制！” 　　“好，已经进入舰桥，保持联络。” 　　坐在前排各类操作员席位上的白色基地号成员，纷纷扭头，偷偷地瞄向那个肆无忌惮地站在布莱德舰长席位侧后方的联邦士兵。 　　他们那自以为隐蔽的视线对于，站在后方的卡洛斯军士长来说，其实再明显不过了，但是他并不以为意。 　　“布莱德舰长，接下来，需要您接入与旗舰马可波罗号的固定通讯链路，请您配合。” 　　“这也是命令吗？” 　　布莱德舰长半是抗议，半是试探地问道。 　　“都是任务——不过不会是什么坏事，您接下来就知道了。” 　　卡洛斯军士长难得地轻笑了一下，有些神秘地说道。 　　“布莱德舰长，马可波罗号发来了链接的请求和，这是……远程监控和连入白色基地号系统的许可！” 　　负责通讯的塞拉·玛斯虽然并不了解这些请求的具体含义，但是光是从字面意义理解，她就隐约感到了不妙；她带着少许的忧虑，盯着布莱德舰长，和他旁边那个联邦军士兵。 　　布莱德舰长抿着嘴，扭头看了卡洛斯军士长一眼，而卡洛斯，只是轻轻地耸了耸肩； 　　“准许接入。” 　　布莱德舰长无可奈何地说道。 　　随着塞拉·玛斯点击确认，一个进度条从她面前的操作台屏幕上弹出；进度走得飞快，只用了不到三秒，就已经到头—— 　　然后紧接着，一道泛着蓝光的全息虚影被投射在舰桥正中，马可波罗，出现在了白色基地号上。 　　“这应该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布莱德少尉。” 　　信号电流在白色基地号上的控制电路中四处流转，渗入到这艘联邦新锐战舰上的每一个终端； 　　‘看来加布罗总部的军备官僚们，还真是保守。’ 　　马可波罗探索着这艘战舰，得出了令人失望的结论； 　　作为在一年战争爆发前就已经开始建造了的白色基地号，因为加装了最前沿的新式装备，用于在大气层内飞行，并可以无需借助额外推进火箭进出大气层的米诺夫斯基粒子飞行装置—— 　　又在‘V计划’开始实施后，被紧急下令改装，作为联邦军新开发MS的搭载母舰，其工期的紧张可想而知。 　　再加上加布罗本部的高官中那广为蔓延的，该说是保守呢，还是务实的认知，在战争期间对应用任何新崭露头角，但尚未经过时间检验的技术，都保持着怀疑态度； 　　而坚守在一线月神2号上的坎宁安中将，在加布罗之中的影响力自然远远比不过费心推动‘V计划’开展的雷比尔上将； 　　因此，就算是驻扎在加布罗周边地区的联邦陆军警备部队，都开始大量引用代理人指挥的无人兵器来填充战线，‘白色基地’号，依旧未能如同马可波罗一样，依照着完全实现中央控制，全自动化的标准来建造。 　　“你是谁？等等，我刚才好像听到过你的声音——” 　　布莱德少尉上半身微微前倾，有些惊异地看着眼前靛青色长发，容貌精致不似真人的少女虚影。 　　‘布莱德舰长的眼睛……确实有点小，但似乎这并不影响他身上那种使人下意识地信服，任他发号施令的气质。’ 　　马可波罗好奇地将此时年纪轻轻，便能在白色基地号上大量高层军官伤亡的危急之时，站出来主持大局，布莱德·诺亚少尉的脸，引入了一个用于测面相的模型； 　　令人惊讶的高分，但是，评语也很有意思： 　　‘人生有两条路，一条是正确的，一条是轻松的。’ 　　“我是马可波罗，确切地说，是负责控制战列舰马可波罗号，以及协调舰队指挥以及参谋工作的人工智能系统。” 　　‘这种，也是人工智能吗？’ 　　阿姆罗·雷作为在计算机以及人工智能相关领域中，小有名气的爱好研究者，下意识地将眼前言语流利，姿态自然，靓丽少女形象的人工智能—— 　　与自己改装出的那个球形的玩具，哈罗做了对比： 　　‘嗯，她有手有脚，我也给哈罗安装了手脚；不过她只是个投影，而我的哈罗却有实体，而且还集成了很多功能，可是——’ 　　比不了，完全比不了，就算原本阿姆罗对哈罗球形的外观，虽然也没觉得说是可爱，但是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然而现在再看，这已经可以说是到了嫌弃的程度了。 　　“人工智能吗？那么……请问贵官的目的是？” 　　刚刚在坎宁安中将和卡洛斯军士长面前，两度被强调‘军人意识’的布莱德舰长，多少也算是吸取了一些教训。 　　“您无需担心，也不必多礼；想必你们一路担心受怕，从吉翁公国军的突袭中逃出来，对于现在的状态，对于你们的未来，一定会有很多疑问吧——” 　　马可波罗没有在笑，她只是如同训练了无数次一般精确地，稍稍柔和了眼角，弯了弯眉毛，就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感； 　　“——我正是为此而来的，在所允许的权限范围内，我都可以回答。” 　　当然，除此以外，马可波罗还需要： 　　顺便，提取白色基地号上的作战记录和技术参数情报； 　　顺便，收集高达，以及钢坦克，和钢加农等‘V计划’开发的高端机上的一系列操作数据； 　　顺便，监控白色基地号上的众人，进行初步的身份筛查和甄别，以及确认包括原舰长保罗·卡西乌斯上校在内，那些身份可以确认的军官的情况。 　　但是，马可波罗没有说谎，不是吗？ 　　“原来马可波罗号真的是……” 　　出乎意料地，最先打破舰桥内平静的是龙·何塞上士；他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朝着马可波罗敬了一个礼，朗声说道： 　　“万分感谢，您或许不知道我——” 　　这个高大壮实到像重机枪手或者掷弹兵，多过像一位飞行员的汉子，稍微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 　　“当时在哈特会战的战场上，我当时从被吉翁军的扎古击坠的剑鱼式战斗机中逃生，正是听到了您的搜救广播声，才知道我们联邦军还没有败，才坚持活下去，碰到了救援队……” 　　“不必感谢我，0342号侦察机的驾驶员，龙·何塞上士；正是因为每一名联邦士兵的奋战，我们才得以从哈特那样艰苦的战场上，保存下反抗扎比家暴行的火种。” 　　马可波罗稍稍调出存储信息，她当时确实没有跟龙·何塞打过照面；但是他的名字存在于生还人员的名单之上，存在于联邦宇宙军的档案之中，因此，马可波罗已经初步地‘认识’他了。 　　“我……我们的确有一些问题。” 　　布莱德舰长左右扫视了一下舰桥中众人的表情，马可波罗确实不像是那个背着枪进来联邦士兵一样，是个令人惧怕，厌恶的角色； 　　而且不光是同为白色基地号上，现在为数不多经受过正规军事训练，而且没有受伤的龙·何塞对马可波罗心存敬意； 　　就连那个看起来就不好说话的卡洛斯军士长，现在也是一脸严肃而认真，以近乎于接受检阅的姿势端正地站在那里。 　　“马可波罗小姐，请问我们到底会得到怎样的对待，现在坎宁安将军派士兵到白色基地号上是想干什么？” 第十二章：军装（2） 　　“……请问我们到底会得到怎样的对待……？” 　　“好问题——” 　　马可波罗已经接入了白色基地号舰内的监控系统，她现在正打量着那一位位‘主角团队’的成员。 　　“——首先，我可以说，你们现在已经安全了，暂时的；联邦宇宙军第2舰队将在接下来前往月神2号的旅程中为白色基地号提供保护。” 　　看着布莱德舰长似乎有些激动，像是忍不住地又想说些什么，马可波罗赶紧补充了一句： 　　“袭击诸位的夏亚少校，确实是吉翁公国中有名的MS机师，第2舰队高度重视；请放心，舰队将一直保持着临战的戒备姿态航行，请各位无需担心。” 　　“安全，是指像犯人一样，把我们‘万无一失’地押送到月神2号上吗？” 　　双手抱胸，似乎对马可波罗貌似友善的态度并不感冒的金发少女，塞拉·玛斯，朝着一边站着的卡洛斯军士长努了努嘴。 　　“是玛斯小姐，对吧？感谢您在Side 7当地的联邦军事基地遭受袭击，愿意挺身而出，在战斗和医护工作上提供帮助；这样的勇气，并不常见，值得赞赏。” 　　“恭维我是没有用的……呃，波罗小姐？我也只是为了自保才登上白色基地号的。” 　　“我看不到您的内心，我只知道您的行为值得赞赏；同理，关于各位接下来的对待问题，也请各位不妨听一下，从我们，月神2号所属联邦宇宙军舰队的视角，看到的事情经过。” 　　马可波罗并不为塞拉·玛斯隐隐约约的敌视所动，坦然地侧跨半步，在身边投影出一张信息流程图； 　　“我们最先只是观测到了Side 7方向上，出现了疑似爆炸的闪光；随后，考虑到该方向上设立的联邦军的军事基地，为了查明情况，本舰队从月神2号出发。” 　　马可波罗将右手搭在胸间，指了指自己； 　　‘听说在不存在重力束缚的条件下，女孩儿胸口的巍峨高山可以保持完美的形状，不会下垂。’ 　　一条有些不着边际的杂念从阿姆罗·雷的脑海中闪过；或许是从小就受到了，作为联邦军事技术专家的父亲的不少庇荫，这个男孩此时反而没有太过于担忧会被联邦军怎样对待。 　　“而在前往月神2号的航路上，我们再次注意到了发生战斗的迹象，于是调整航向，遇到了你们——” 　　马可波罗四指并拢，抬起胳膊，向着舰桥上的众人虚指了一周； 　　“由一名无法核实档案的新人少尉作为舰长，带领着一队志愿参加战斗的民间人士，驾驶着作为联邦军最高军事机密之一的MS和战舰，在与吉翁军进行战斗。” 　　“喂喂，说到底还是你们联邦军把军事基地设到了我们的殖民卫星中，把吉翁军引过来，才害的我们大家不得不使用白色基地号逃生吧？” 　　同样是Side 7的居民，被迫逃上白色基地号的凯·西汀似乎感受到了一丝，马可波罗看似友善的态度之下，那没有商讨余地的决意。 　　“我们Side 7可是宣布了中立的地区，就算说是军事机密，那出现了什么问题也是你们胡乱建设军事基地的联邦的错吧？” 　　‘这算是日后凯爷之所以能成为自由记者，还搞出不少大新闻的敏锐吗？’ 　　马可波罗打量了一下，这个有着杂乱灰发，神情显得颇为愤世嫉俗的大男孩儿； 　　也许在她上一辈子的记忆里，对于‘主角团队’存在着一层特殊的滤镜，但是当真的见到了本人之后，至少在现在，她并不能看出这些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 　　凯·西汀的辩解不能说错，然而从现状和联邦军的规定而言，并没有解释他们自己的存疑行为。 　　与她所接触过的那些品性各异的联邦军人，以及她在训练数据库中所见识过的，从网络上搜罗来的无数种用户人格肖像相比； 　　埋怨，发泄对联邦现政府不满的网友，比如说什么地球人口吧吧友，她见得多了。 　　‘这是所谓的人物弧光，因为还没有遇到足够多的冲突，没能经过转变和成长吗？’ 　　马可波罗思考着，对于一个人所能企及的成就来说，先天的才能潜力，和后天的个人经历，哪个占据主导—— 　　一个人，一定要‘苦其心志，劳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才能‘承接大任’吗？一个人是这样的话，一个国家呢？人类文明呢？ 　　当然，单就驾驶技术而言，已经驾驶着高达，拿下足以被称为ACE击坠数的阿姆罗，或许是个例外； 　　哪怕是对于那些从战斗机部队转行过来的，平均水平的联邦MS驾驶员来说，就算开着高达，也很难像阿姆罗这样发挥出其性能； 　　已经掌握了大量MS驾驶数据的欧伽斯系统可以很自信地这样断言。 　　马可波罗感受到自己的主机运行温度有些升高，但是，‘路要一步步地走’，这条系统策略执行方针是不会改变的； 　　先专注于现状，马可波罗清理了一下后台运行着的无意义思考。 　　“您先不要着急，具体的情况必须等到我们检验了白色基地号，以及高达上的战斗数据之后才能得知；在此之前，各位对情况的描述全都可以用‘一面之词’来概括。” 　　“所以……我们就算不是囚犯，也是个嫌疑人，是吗？” 　　塞拉蹙起了秀眉。 　　“月神2号基地作为联邦宇宙军在宇宙中的最后据点，吉翁公国虽然放弃了正面强攻，但是可一直没有放弃从各种渠道向内进行渗透，所以我们不能放任任何潜在的威胁进入月神2号。” 　　“呵，所以我们又做错了什么，才要遭遇这种对待？” 　　“塞拉小姐，您对现在的哪些对待感到不满？” 　　塞拉·玛斯顿住了，她突然意识到，包括那个看似凶狠的联邦士兵进入舰桥之后，除了要求接入联邦舰队旗舰的远程控制以外，也并没有多做些什么，只是站在那个值守； 　　但是性格要强的塞拉，立即抓住了马可波罗话中的下一个漏洞： 　　“‘现在的对待’——那么之后呢？假如我们被证明了是无辜的，之后会怎样安置我们，会送我们回Side7的其他殖民卫星上吗？” 　　“塞拉小姐，在战争期间，不管出于什么缘故，既然各位已经接触了联邦最高的军事机密，我希望您自己也能意识到，这可不是能签一个《保密协议》就能简单解决的问题了——” 　　马可波罗轻轻偏头，看向了布莱德舰长； 　　“——接受过正规训练的话，您也应该清楚，保密，对于军事行动的胜负，有多么重要吧？” 　　“我不否认这一点——” 　　布莱德舰长捂住下巴，感到一丝牙酸；他当时只考虑到了应该如何从吉翁军的袭击中保护白色基地号和高达；应尽的一切可行手段他都使用上了，包括临时征召少年兵参加战斗。 　　但是，这些少年兵的未来会如何，至少当时的他，还没有余地去思考。 　　当现在，白色基地号上的众人脚下迫在眉睫的威胁被暂时解除，能够抬起头来，喘一口气，重新看向前方的未来时； 　　布莱德舰长突然意识到，如果按照联邦军的规章办事的话，这意味着…… 　　“——但是，那实在是事发突然，别无二法，马可波罗小姐您查阅舰上的作战记录，或是向保罗舰长求证，都是应该可以得到肯定的答复的……” 　　他清楚这些少年兵心中所想，无非是： 　　‘被迫卷入了战斗，只要撑过了这一段时间，局势缓和下来，便可以重新脱下军装，远离战场，继续自己的生活。’ 　　但布莱德舰长也清楚，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能否变通一下，作为难民，考虑到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吗……’ 　　布莱德舰长蠕动着嘴角，他的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他环顾舰桥四周，视线从阿姆罗，米莱·八洲，塞拉·玛斯，这些穿着军装的少年少女的脸上一一扫过； 　　作为白色基地号的舰长，他必须负起责任来，和他们站在一起。 　　可是就算是他，布莱德·诺亚，也只是在这一群民间人士面前才能显得权威罢了；如果又像是刚才的那位将军有什么吩咐，亦或者是身旁这位监视着他们的军士长要做些什么—— 　　他一个在一年战争爆发后才应征入伍的速成少尉，又做得了些什么？ 　　“当然，关于最后的决定，并不由我做出，我很能理解各位的忧虑，但是现在过分担心不能确定的事情是没有意义的；我推荐各位还是先放宽心，去睡一个安稳觉——” 　　马可波罗的投影目不转睛，却借着舰桥中的摄像头，将白色基地一行人或是忧心忡忡，或是心怀不满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 　　“——先享受现在的余暇，将来还不确定的事情，为什么不等到将来在说呢？” 　　…… 　　“这就是那个叫阿姆罗的男孩，做出来的吗？” 　　与此同时，从白色基地号，以及高达上提取的数据，已经传输到了马可波罗号舰上，呈现在坎宁安中将的眼前； 　　他皱着眉，半是惊奇，半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从高达驾驶舱中拍摄的视频记录： 　　在几下剧烈的晃动之后，就看见向高达冲来的吉翁军扎古被远远地甩飞回去，扎古机枪也被拍落在地； 　　随后，这架高达更是不依不饶地向跃起在半空中，正在逃跑的扎古追击而去，只见紫光一闪，扎古被斩为两段的残骸便滚落在地。 　　被联邦军缴获的扎古，第一次在月神2号上，由宇宙军精心挑选的机师进行驾驶测试时，坎宁安中将就是在现场观摩着的； 　　哪怕是对于联邦宇宙军的战斗机飞行员精英们来说，第一次登上MS进行驾驶都是段难堪的回忆，不要说进行战斗了，哪怕能做到站稳，正常行走的人都寥寥无几。 　　“事实确实十分令人震惊，但是从白色基地号上机库的摄像头录像，以及驾驶服的使用记录来看，不存在别的可能。” 　　这也是‘New Type’不讲道理一般素质的一方面吧，马可波罗分析着从高达上收集而来的驾驶数据，将所想共享给辛西娅； 　　这几个月以来，她是看着月神2号上那些联邦军的MS驾驶员，是如何从一本扎古维修手册上，一点点地推断出MS的操作方式，在不断的错误中总结出鲜血与汗水的经验教训—— 　　一步步地从连路都走不稳，到可以驾驶着预生产型的吉姆，在月神2号周边的雷区与哨戒炮的掩护之下，与吉翁军封锁舰队的那些老练的扎古驾驶员周旋。 　　而阿姆罗·雷，仅仅在高达的驾驶舱里坐了几分钟，翻看了几下高达的技术手册，就做到了，不，甚至超越了不少联邦正规军的驾驶员许多。 　　“虽然说是高达的开发主任提姆·雷（TemRay），的儿子，如果能接触到一鳞半爪的相关机密也不足为奇，但是这种程度也称得上是神童了。” 　　坎宁安中将反复地拉动着视频的进度条，看着屏幕中的高达，是如何一边应付那架赤红色扎古步步紧逼的进攻，一边还能抽空用光束步枪，一枪击穿作为僚机的另一架普通扎古。 　　那架赤红色的扎古坎宁安中将也见过，早在为哈特会战做准备之时，他就在不少作战记录中看到过这个涂装的机体的身影了，那毫无疑问的是吉翁公国军的顶级王牌。 　　不过，坎宁安中将却没有多加联想，在他看来，在数十乃至上百亿的人口基数的支持下，偶尔涌现出一两个在某些方面极具潜力的神童，从概率学上来讲，也是说得通的。 　　…… 　　联邦宇宙军的舰队，分为两路，包括坎宁安中将座舰马可波罗的一路与白色基地号一起，折返回月神2号；而另一路，则向着Side 7继续急行而去。 　　白色基地号上收容的，远远不是那座遭受袭击的殖民卫星上的全部居民，现在当十几个小时的时间过后，夏亚部队散布的米粒子干扰渐渐散去—— 　　联邦的舰队收到了来自那座殖民卫星的求救信号，仍有大量的居民滞留在密闭的防空洞之中，而卫星外壁上的破口还没能修好，卫星中的空气在持续泄露； 　　除非妄想发动袭击的吉翁公国军还会对他们施以援手，否则，那座在宇宙中宛如孤岛的殖民卫星，现在能指望的，只有坎宁安中将的联邦舰队了。 第十三章：军装（3） 　　“马可波罗小姐？” 　　虽然在激烈的战斗中，理应已经耗尽了体力的阿姆罗·雷，因为在这两天发生了天翻地覆般变化的生活，而根本睡不着觉。 　　他试探性地对着自己房门口的传呼机喊道。 　　“我有什么能够帮助到您的？” 　　对于已经远程接管了白色基地号舰内通讯系统的马可波罗来说，想要做到随叫随到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她还可以切入到那个传呼机上，用于舰内视频通话的小屏幕中，将自己的拟人形象直接生成在屏幕里。 　　阿姆罗显然是被突然出现在屏幕中的马可波罗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下，才一边打量着马可波罗，一边说道： 　　“好厉害，这背景画面是舰桥，还能看到布莱德舰长；然后这个人影，是直接生成在上面的……马可波罗小姐已经骇入进白色基地的通讯系统了吗？” 　　布莱德少尉作为代理舰长的职能，目前在‘白色基地’号上没有人可以替代，加上自诩绅士的布莱德也不可能让自己先去休息，叫那些年轻的女士们顶班—— 　　他只好一边在舰桥值班，一边百无聊赖地观看着从马可波罗号上下载的作战记录，撑住困意，打发时间。 　　‘什么叫骇入？’ 　　马可波罗有些莫名其妙； 　　【作为人工智能，却不能像天网那样无孔不入，随便侵入任何电子系统真是对不起了。】 　　在宇宙纪元中的地球圈中，作为人类主要生活的地方，每一颗殖民卫星都可以视为与外界不存在任何有线连接的半局域网； 　　再加上米粒子散布导致的无线通讯障碍，可以说现在的人类社会之中，并不存在一个像以前人类还都生活在地球上时那样，能够将世界联系在一起，相对稳定高速的互联网。 　　殖民卫星与殖民卫星之间的大规模网络信息同步，很多时候甚至要靠派一艘满载着硬盘的运输舰来物理完成数字信息的传递。 　　“经过舰长布莱德的许可，出于安全考虑，我暂时接管白色基地号的一部分系统；替代视频信号的输入也只是为了方便交谈而已，请不要误会。” 　　“唔……抱歉，呃，我想说什么来着？” 　　阿姆罗挠了挠后脑勺，显得似乎有些失落，像是在寻找话题一样，低下了头； 　　“啊，对了！刚才谢谢你了，马可波罗小姐。” 　　“您无需客气，不过，我应该没有做什么值得感谢的事？” 　　这快速跃动着的，而且不知所云的话题给了马可波罗一点小小的新人类震撼；如果有可能的话，与前言搭后语，谈话时保持着上下文严密逻辑的人交谈对她而言是更省事的。 　　“也对，马可波罗小姐应该是还不知道，刚才布莱德舰长本来要我检讨在刚刚的作战中轻敌冒进的错误，结果正好被你的出现打断了。” 　　阿姆罗向后躺倒在自己的床上，脸上浮现出带着一丝后怕的笑容；因为是目前高达唯一驾驶员的缘故，再加上大量的战斗减员，他现在得以独占一间房间。 　　“布莱德舰长那时可凶了，明明我这次出击又击落了两架扎古，击沉了一艘敌军战舰。” 　　马可波罗回放了一下白色基地号舰桥视角的战斗影像，不难推测，布莱德舰长在发现他们原计划去袭击的夏亚部队，拥有额外两艘携带着满编扎古的姆塞级—— 　　而且阿姆罗直接主动发起攻击，惊动了敌人时，布莱德绝望的心情。 　　“这的确是十分了不得的战果，就算是联邦宇宙军的正规MS机师，也很少能在单次出击中取得这样的战果，况且，根据高达的驾驶记录，这才是你第三次坐上这台MS。” 　　“对！我第一次坐上高达时，正是在吉翁军的突袭当中，那会儿我连高达的武器在哪都还要翻着说明书才知道。” 　　“然后，你第一次出击就击毁了两台吉翁军的扎古，保护了白色基地号——那可真是了不起。” 　　“诶嘿嘿，我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啦，如果和那个驾驶着红色扎古，叫夏亚的家伙互换机体，恐怕我早就被击坠了吧？” 　　虽然在说着自谦的话语，但是阿姆罗的表情却渐渐变得轻松了许多；从布莱德舰长那里，他只得到过诸如： 　　“无论是不是正规军的驾驶员，现在都得派上用场。” 　　“你太过于依赖高达的性能了。” 　　“既然把高达交给你来驾驶，你就有保护这艘船的义务！” 　　这样严厉的话语，还没有人这样直白地称赞过他——不，现在也还是没有‘人’。 　　“根据情报，吉翁军的少校，夏亚·阿兹纳布尔，可是吉翁士官学校中最优秀的毕业生，也是很早就学习了如何驾驶MS，到现在，恐怕已经在MS的驾驶舱中度过了超过数千个小时——” 　　马可波罗只是客观地将事实摊开在阿姆罗面前； 　　“——初出茅庐，就敢于与夏亚作战，还能击落不少他的部下；而且，高达上的作战记录我也检验过了，你其实还在高速地学习着，进一步发掘高达的性能吧？” 　　“没错！马可波罗小姐，我每一次出击后，都是有在反省，应该怎么改进的；也在学习，包括向我的对手，那个叫夏亚的MS驾驶技术。” 　　阿姆罗显得有些眉飞色舞，不光在说，同时还在用两只手，时而左右接触，时而上下飞舞地，比划着MS对MS战斗中的阵位和战术。 　　“……当然，也有布莱德舰长告诫的缘故在了，我现在可不是只会依赖于高达的性能作战。” 　　“应该说是更能发挥高达的性能，战争本来就不是公平的竞技决斗，能依靠意志和战术来弥补装备性能上的差距是值得敬佩的，但拥有装备性能优势本身没有什么好愧疚的——” 　　看着阿姆罗已经把夏亚，作为连续出现的强敌，也是目前唯一能依靠着扎古与高达匹敌的对手，当做了追赶的目标，马可波罗调取了大约半年之前的记忆； 　　“——包括那名叫夏亚的敌人；他闯出‘赤红彗星’的名号时，就是驾驶着装备了核弹头的扎古，攻击那时还没有研发出MS的联邦舰队和战机，那也是非对称的作战。” 　　“原来是这样吗——诶，这样说的话，马可波罗小姐之前就和夏亚战斗过吗？” 　　似乎是发现马可波罗在谈及‘赤红彗星’，并没有像保罗上校，以及其他的一些联邦军官那样，表现出震惊和害怕，阿姆罗显得有些好奇。 　　“并没有直接接触过，但我们都参加过哈特会战；当时吉翁军投入的扎古数量达到了四位数，并没有特别关注某一架敌军机体的余地。” 　　‘四位数的扎古，三位数的战舰……’阿姆罗在脑海里构想着当时的激烈的战斗场面——理所当然的，没能想象出来； 　　就算是在科幻电影，漫画之类任何需要直接构造画面的作品中，这样宏大的场景都很少出现；大多数所谓的舰队战场面，画面能容纳下超过两艘战舰都已经称得上是燃烧经费了。 　　阿姆罗突然有了一种在MS驾驶这条技能树上继续走下去的冲动，哪怕高达本质上也只是一台杀人机器。 　　“另外，时间已经很晚了；作为白色基地号上唯一的高达驾驶员，在有空暇余地时充分休息，保证遭遇突发战斗时能够保持精神充沛，这也是很重要的。” 　　马可波罗检查了一遍白色基地号上的录像，确认了阿姆罗此时大概是凭借着年轻的一腔热血，已经强撑着超过一整天没有完整地睡过一觉了。 　　“啊……对，抱歉，马可波罗小姐。” 　　大约是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精神舒缓了下来，阿姆罗心中一直绷紧的那根弦渐渐松懈下来，一股困意也无可阻挡地涌上他的心头。 　　…… 　　‘核对通讯密钥……成功。’ 　　“坎宁安中将，收到来自加布罗总部的，关于‘白色基地’号现状的命令了。” 　　在马可波罗号的CIC中，坎宁安中将面色古怪地浏览着，被马可波罗投放在屏幕上的指令，只有短短几行字： 　　首先，加布罗总部高度赞扬了，月神2号上联邦宇宙军舰队的主观能动性，积极支援了遭受吉翁袭击的友军部队； 　　其次，白色基地号所属和任务不变，待紧急修复和补给工作完成后，仍由原班舰员驾驶，尽快启航，运送一应‘V计划’开发的MS前往地球； 　　最后，在战斗中提供协助，已经涉及到军事机密的平民一律按照志愿参军处理，继续留在白色基地号上任职，以上。 　　“我们报告时，没说清白色基地号的现状，尤其是上面正规舰员伤亡情况吗？” 　　坎宁安中将皱着眉，疑惑地看向马可波罗；这道密令已经离谱到让他怀疑自己对某些名词的定义是否出现了问题： 　　‘难道要把舰员也理解成维修工作的一部分，等到幸存的原班舰员伤势完全恢复再让白色基地号起航吗？’ 　　“很遗憾，坎宁安中将，在报告时我甚至着重强调了白色基地号的现状，信息传输完整度也可以保证；看来加布罗总部的这个命令确实是，在充分认知到这一点的基础上做出的。” 　　在返回月神2号的航路上，马可波罗曾短暂地与加布罗总部建立了通信，汇报了白色基地号相关的情况；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加布罗总部的反应异常迅速。 　　“我知道这支部队，是高云那帮实际推行‘V计划’的人，一手带出来的心头宝贝，但也犯不着这么着急吧？” 　　坎宁安中将有些轻微的不满，他虽然清楚，哪怕同样都曾受到雷比尔上将的栽培和提拔，这个大的‘雷比尔派系’下面依然会有大大小小的不同山头； 　　但是如果只是为了这些山头之争，而忽视了客观的部队状态，做出不负责任的判断，乃至于最后造成战斗上的失利；坎宁安中将可是真觉得自己被小觑了—— 　　搞得跟白色基地号到了月神2号这边，就会被他扣下一样； 　　虽然高达确实是强力的机体，那个叫阿姆罗的少年也确实很有潜力，但是，一艘战舰，一架机体，又能多大程度上左右战局呢？ 　　“你……加布罗那边，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虽然深深地埋在数百，乃至上千米的岩层之下，哪怕在整个地球范围内，都可以称得上埋得最深，离星空最远的人类居所，但加布罗总部依旧是联邦宇宙军的中枢所在； 　　一直坚守在月神2号一线的坎宁安中将也不确定，加布罗地下掩体的指挥大厅当中，那围绕着联席会议圆桌的一把把座椅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对他不利的变化。 　　“虽然具体的情报并不明确，但确实有负责MS开发的‘V计划’技术人员，对欧伽斯系统产生了一种……‘竞争意识’” 　　“因为一直是以战舰为载体的吗？不……在地面上，你也主要是操控无人坦克，装甲车，单兵级机器人这类的，只是从传统作战体系上减少了人的含量的兵器。” 　　坎宁安中将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于那些建制派的高官而言，与仅仅只是在传统的武器装备上加上一个无人化控制系统的智控军团相比； 　　MS部队在技术路线方面具有革新的意义，而在战术体系中又倾向于去中心化指挥，独立运作，这些都不是一个更可以接受的选择。 　　更何况抛开事实不谈，MS的开发是雷比尔上将大力主导的，自然，凭这一点，就总会有人为了反对而反对。 　　“但这没必要啊，人工智能和机动战士又不冲突，不存在互相替代的关系——就像是我们现在正开发着的忠诚僚机计划，你说是吧，马可波罗？” 　　“在和辛西娅的信息同步中，这一项目我已知晓，目前正在处于最后测试的状态；不过，据代理人所知，高达项目的研发人员似乎和加布罗自动化研究所的所长，法涅尔、有所走动。” 　　“与别的人工智能项目有合作吗？那还真是……可惜。” 　　在这瞬间，他也有了那么些阴暗的想法，不过坎宁安中将还是摇了摇头。 　　在他眼里，如果帕尔森博士能做到，那么加布罗总部技术开发局的那些精英想必也能做到差不多，乃至更胜一筹的程度； 　　但即便如此，由他提议开发，一手经办的欧伽斯系统依然是这一领域的先驱者，有着不可比拟的先发优势，未来如何还不好说。 　　“既然加布罗总部执意如此，我们也照办好了；就是对于那些被征召的平民来说，这样会有些残忍吧——” 　　坎宁安中将随意地挥了挥手，敲定了白色基地号上一行人今后的命运。 　　“——但是在这场席卷了整个地球圈的战争中，本就没有人能够完全置身于事外。” 第十四章：军装（完） 　　大约一天后，月神2号的港道主闸门再次打开，间断的光标信号向外延伸，引导着一艘艘联邦宇宙军的战舰归航； 　　在马可波罗精准的遥控微操之下，白色基地号也平稳地驶入了月神2号的港口，停在了一处维修船坞外侧的泊位上。 　　“马可波罗小姐，你能做决定的上级，现在做出对我们的最终审判了吗？” 　　塞拉·玛斯揉着她那一头秀丽的金色短发，走进舰桥；如同之前一样，她的话里，总是或多或少地带着一点攻击性。 　　她有些担心地从舰桥的舷窗向外看去，先是一张张担架，或者病床，亦或是深灰色的裹尸袋，在道路两边联邦军士兵肃穆的注目礼中，被送出白色基地号； 　　那些是在战斗中伤亡的，联邦正规军的官兵们。 　　随后，似乎还有一部分难民，背着包，拖着行李箱，也跟在缓缓向前蠕动着的队列中，走下白色基地号； 　　但是基地港口那边的气氛说不上友好，一排排荷枪实弹的联邦军士兵，正在冷漠地监视着走下白色基地号的难民队伍。 　　引导着队伍前进的联邦军军官似乎也不是很友好，对难民队伍中的正在叫嚷着表达不满的老人显得有些不耐烦； 　　而队伍前方，是一个个临时用屏风搭建的格子间，分流了难民的队伍，将来自后方的视线全部隔开。 　　而他们这些全都被要求留在船上，已经穿上了军装的少年少女们，等待在他们前方的又会是什么？ 　　塞拉想着，她都能预感到，这里的联邦军队恐怕不会随随便便让他们回到之前平静的生活当中了。 　　“请不要着急，现在正在通知各位白色基地号的舰员；稍后，等全部人到齐，会去宣布各位的去向。” 　　马可波罗看着塞拉·玛斯，这位一直表现的很强势，似乎披着充满了棱角外壳的少女，从上辈子的记忆中回忆起她的两重身份来； 　　得承认，月神2号仅作为联邦宇宙军的军事基地存在，并没有储存各个Side殖民卫星群的民政数据，而因为战争而停建了的Side 7，各种数据资料管理更是混乱，几乎都是保存在各种临时平台上的。 　　哪怕那些难民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件，被米粒子迷雾所包裹的月神2号，自然也不可能去发信号核实证件的真伪—— 　　更何况签发他们身份证件的出生地地方政府，现在存不存在还两说呢；这些难民大多都是近两年，乃至战争爆发后，才移民到Side7的。 　　而塞拉·玛斯，与他们相比，身份反而是‘透明可靠’的；她曾经在医学院学习的经历让她在月神2号，宇宙军‘潜在可征召的特殊技能人才’的名单上挂过号。 　　“可是我看到已经有人可以下船了吧？” 　　塞拉指了指舷窗外，但是马可波罗并未看过去，而是继续注视着这位身穿女式军装的金发女孩儿，不容拒绝一般地说道： 　　“是的，但你们是不一样的。” 　　通过舰内监控进行了紧锣密鼓的筛查之后，那些未接触战舰操作，武器系统，未进入敏感设施比如说舰桥，并且并未直接参加战斗的Side7难民，被依序引导下船； 　　然而从联邦军高度机密的新锐战舰上走下，又踏上了同样高度保密的宇宙军要塞的地面，自然是不可能把他们直接放走，送往其它殖民卫星的； 　　在战争尚未结束前，他们必须一直呆在月神2号上的安置所中。 　　而诸如阿姆罗，米莱，塞拉，凯这样站出来为生存而战的少年少女们，则和布莱德舰长这样白色基地号原本所属的宇宙军官兵，一起被聚集到了舰体的中央机库中。 　　不安在骚动的人群中弥散，特别是看到其它一些同样受波及的民众，已经可以下船，而自己却被要求留在舰上； 　　人群三三两两地聚成堆，猜测着联邦军对他们的处置。 　　“各位，请安静！” 　　马可波罗的声音从机库各个角落中的扬声器里一齐发出，声波在封闭的机库中来回传播，构成令人震撼的环绕立体声。 　　人群立即安静下来，略带不安地看向孤身一‘人’站在众人对面，气势却能反过来压倒人群的马可波罗。 　　“首先，布莱德舰长，来自加布罗总参谋部，以及‘V计划’统筹本部的命令。” 　　马可波罗转睛看向布莱德·诺亚少尉，而这个本就是站在人群前方的年轻尉官，又向前迈了一步出列。 　　“是的，布莱德——舰长，恭喜，加布罗总部认可了你在接下来的战斗，一直到正式返回加布罗接受下一步指令之前，继续指挥白色基地号。” 　　这是一个好消息，但并不是布莱德此时想听到的消息；不过经过全部发生在这短短两天之间的巨变，这个年轻人多少也得到了一些历练，他耐下性子继续听着； 　　“而白色基地号所属全员，将会在月神2号上完成补给和修复工作后，立刻启程，继续完成返回加布罗总部的任务，以上。” 　　“等等，那么那些收容的难民呢？！” 　　听到‘以上’两个字，布莱德舰长终归是没有忍住，凑近急切地问了出来。 　　“难民已经被转移，他们将暂时被安置在月神2号，布莱德舰长。” 　　“可是，那这些……” 　　布莱德舰长扭头回顾后方的人群中，目光从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上扫过。 　　“感谢各位志愿成为联邦宇宙军的一员，为联邦服役，联邦是不会忘记各位的牺牲与奉献的。” 　　“等等，志愿兵是说？”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布莱德舰长也下意识地想要更贴近一步，表达自己的不解；但是神情波澜不惊的马可波罗寸步不让，让他还是意识到，跟眼前这个人工智能的全息投影发怒是没有意义的。 　　“我要见中将，我必须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非常抱歉，我很理解您的急切；但这已经是坎宁安中将有意照顾，替你们谋求的最好结果了，布莱德舰长，您真的意识到您在这两天之间做了些什么吗——” 　　“什么叫最好的结果，联邦这是想强拉壮丁让我们上战场吗？我都还没成年呐！” 　　躲在人群后方的凯·西汀鼓动着，可是这对于本就不是靠着站在人群前方投影面部的双眼来‘看’，并且已经记录了他的声纹特征的马可波罗来说，他这样的躲闪并没有作用。 　　“布莱德舰长，承认您作为白色基地号的代理指挥，意味着哪怕您的军衔只是一个少尉，但也是依照着指挥权移交的次序，在所有上级军官均不能履行职责时接过了白色基地的指挥权；” 　　马可波罗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压倒了骚动着的人群； 　　“这样一来，您之前发布的任何命令，包括临时招募志愿兵去驾驶高达，操纵战舰，都是以白色基地号的舰长这个身份做出的，而不是一个自行其是的越权少尉，这样说，您明白了吗？” 　　布莱德舰长抿着嘴，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根据实际情况，做出的都是情况允许下最优的决定；虽然短暂，但是到底是接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 　　并在训练中成绩突出，直接被提前授予少尉军衔，分派到白色基地号上实习的布莱德明白如果要死板地按照联邦军的军规军法来抠字眼，他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但是，规矩是死的，而实战的情况是多变的，如果当时要是严格按照军规来进行作战，将闲杂人等阿姆罗赶下高达，那么白色基地号的命运，无非是还没等到来自月色2号的援兵，便被夏亚消灭。’ 　　“……我明白了，替我向坎宁安中将道谢……那么志愿兵的话，也是……？” 　　这道命令至少从官方意义上，给布莱德的违规使用白色基地号以及高达的行为进行了背书，让他之前做出的举动无论是在名义上还是在实际上都合情合规。 　　“是的，布莱德舰长，” 　　马可波罗稍微侧了侧头，双眼的焦点穿过人群，直接刺向在人群后方，正透过缝隙观察着现状发展的凯·西汀。 　　虽然从有些阴郁而且吊儿郎当，颇具混混气质的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这个大男孩确实可能是在场的诸多少男少女中，最为务实，最会为自己打算的一个人； 　　虽然看起来不务正业，没事便和自己的狐朋狗友整日里在街上游荡—— 　　但是凯年纪轻轻的就已经考取了重型工程机械的驾驶执照，如果战火并未燃烧到Side7，想必他靠着这些特殊机械的驾驶技术，未来找到一份稳定且收入尚可的工作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被迫登上了白色基地号上搭载的另一种下半身保留了履带式构造的MS，钢坦克上的凯，也算是跳上了这艘‘贼船’。 　　“在场的诸位都是进入过白色基地号的舰桥，高达，钢坦克等MS的驾驶舱，有意无意地接触了联邦最核心军事机密，但是如果各位能够‘志愿’参军——” 　　马可波罗顿了一顿，摊开两只手； 　　“那么这种行为就可以认定是在白色基地号的代理指挥官，布莱德舰长的命令下，作为志愿兵加入战斗；不仅不会被追究任何责任，反而能够享受到志愿兵的各种福利补贴，并且相应战果都会被计为功劳。” 　　就算是从Side 7遭受吉翁军袭击逃出时，登上白色基地号或者高达尚可以称为‘紧急避险’的话，那么在逃向月神2号的中途，突然又掉头反身向追击的吉翁军发动反击—— 　　这样的行为真的是必要的吗？当时，通过在舰上所有愿意参加战斗的人之间进行民主投票，来促成反击决定的布莱德少尉，真的有这个权力吗？ 　　马可波罗在后台盘算着，来自上辈子的记忆中，TV动画，剧场版，小说乃至在群组贴吧里听人讨论的剧情之间互相干扰； 　　她对白色基地号的具体行动路线也仅仅只保持着一种模糊而残缺的了解。 　　所以实际上，当马可波罗检阅作战记录时，注意到白色基地号还曾经主动向夏亚的部队发起攻击时；她就意识到了，如果严格按照规定来，这群被迫参战的难民还真不是毫无责任。 　　布莱德舰长也愣了一愣，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这样讲下去的话，那么以‘义务’为名，号召这些被吉翁突袭波及到的平民参与战斗，乃至穿上军装的人，正是布莱德他自己； 　　‘我所作出的决定，是否也受到了我自己的贪欲的影响——那种将自己树立为权威，对别人发号施令的畅意，听别人称呼自己为舰长的虚荣……’ 　　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了他的心头。 　　‘我必须带着他们走出战场——去活下去。’ 　　“怎么会，这太不讲道理了，我们做错了什么，奋起反抗也有错吗？难道要我们循规蹈矩地等着吉翁军来杀害我们吗？” 　　“那掌控着吉翁公国的扎比家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已经有数十亿人的生命在这场战争中消散了，他们又有什么错呢？芙劳小姐。” 　　从未想过踏上战场，更未想过自己有一天成为可能要开枪杀人的军人的少女，芙劳·波，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尽快结束这场残忍的战争，终结扎比家的暴政，让世界重新回到一个能够讲道理的状态；这就是千千万万奋战在各条战线上的联邦军人的共同期盼。” 　　马可波罗保持着措辞的准确，‘千千万万’联邦军人，而不是‘全体联邦军’。 　　“够了，我们志愿参军，但请不要弄得好像你们还在施舍我们一样；我无意间听到过保罗舰长提起，其实白色基地号根本不归月神2号管辖吧？本就轮不到你们对我们指手画脚。” 　　塞拉渐渐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地在反感马可波罗，她，或许也应该用它，无论外表如何可亲，内核依旧与那些联邦军官，乃至整个联邦政府中那些官僚们一般无二； 　　或许她在交流中表现得更为亲切，更有耐心而且也丝毫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去越过法律规定所划下的红线—— 　　‘但如果说有人能‘合理合法’地盘踞在民众头上，吮吸着他们的血汗；以‘法’之名剥夺民众与生俱来的权力，眼前的这位漂亮的‘传声筒’小姐，又能做些什么呢？’ 　　高度可控的人工智能技术听起来美好，也仅仅只不过是联邦腐朽体制更高效的维护者罢了；虽然对发动战争的扎比家抱有出乎寻常的仇恨，但对联邦政府也同样保持着厌恶的塞拉这样断言。 　　“我很高兴您能将自己当成白色基地号舰员的一分子；接下来在白色基地号进行紧急维修的过程中，如果各位有需要，月神2号基地可以为各位开放训练设施和场地。” 　　马可波罗面色毫无波动地回答道。 　　人类作为社会性的动物，是有寻找同类抱团取暖的天性的； 　　当面对着马可波罗那貌似友善的态度背后，联邦军庞大而又死板，忽视个人自由的体制，将阴影无情地笼罩过来时，这些穿着同样军装的志愿兵们就更不可能散开了。 第十五章：中场休息（1） 　　在马可波罗向白色基地号上的众人，宣布着他们接下来的命运的同时，坎宁安中将来到了一间重症监护病房前； 　　四周一片安静，只能听到医疗器械微弱的蜂鸣，和那心跳监视仪间断的滴滴声；坎宁安中将也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保罗上校情况怎么样？” 　　“保罗·卡西乌斯上校的伤情我们已经检查过了，说实在的已经拖了两天之久，能第一时间进行的急救已经完成了，现在我们能做到的也不多了；” 　　月神2号上宇宙军军医院的外科主任大夫，论待遇的话也是技术准将的级别，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保罗上校这种年纪的人，这种伤情，我们也不敢尝试任何激进的疗法，能不能挺过去，挺过去还能活多久，都只能看他自己了。” 　　坎宁安中将在大夫的引领下，走到房门跟前；透过走廊与监护室之间的玻璃窗，望向屋内，那个头发灰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的老上校。 　　“现在保罗上校的意识还算清醒，但坎宁安中将您要和他谈话的话，请注意尽量不要刺激病人的情绪，也请注意控制谈话的时间。” 　　“嗯，让我跟他单独谈谈。” 　　坎宁安中将推开了房门，感受了一下屋内那混杂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搬过一张椅子，坐在病床边。 　　“保罗……学长？” 　　“坎宁安……中……将，哈哈，还没想你祝……贺过，虽然当初我就……觉得你走得肯定会比我高，但现在……来看，还是小看你了呀。” 　　病床上的老军官努力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咧开嘴角轻声说道： 　　“白色基地号怎么样了？” 　　坎宁安中将眼神复杂地看向这个老人，虽然年纪上两人相差了超过二十岁，但是当时联邦宇宙军进行扩军时，从陆海空三军中，选拔精锐参加培训班，他们刚好只差了一期。 　　“暂时先在我这里……月神2号上进行修复工作，加布罗那边发来的指令是完成修复后，立即携带一应开发的机动战士返回加布罗总部。” 　　“是吗……衷心感谢，本部那边……有很多人对你有意见，弄得这次任务……恨不能要瞒着你，全程不经过月神2号，真是抱歉。” 　　保罗上校喘着气，他这样本来都快要退休，已经转为预备役的军官这次被重新召回，担任白色基地号的舰长，也是几经波折，通过多方面的考量才决定下来了的。 　　“都是执行任务，有什么好抱歉的；我现在能暂居高位，也是宇宙军在这场战争爆发之初，几番血战下来将星凋零的缘故，实在不是什么值得祝贺的事情。” 　　“那不说这些个了……白色基地号……上的那些年轻人呢？是我的失职，这个……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保罗上校有些为难地苦笑了一下，最后白色基地号的指挥层，竟然拼到了近乎全灭，沦落到要一个来实习的少尉站出来主持大局； 　　而来袭的也仅仅只是一艘吉翁军的战舰——再加上不同于开战之初，当时要论MS数量的话联邦这边也完全不落于下风。 　　“你的人全部留任，那个布莱德少尉，暂代舰长，我没有干涉；但是那些临时征召的平民，说实话，现在也只能让他们先继续留在舰上了。” 　　“少尉舰长……” 　　自宇宙军在U.C.60年代大幅度扩张起，就见识过了宇宙军内部的，宇宙军与其他军种间的无数派系倾轧的保罗上校正说着，咳嗽了一下，像是笑的被呛到了一样； 　　“加布罗那边……宁可要让一个少尉当舰长，也不愿意抽调你的人吗？” 　　这种时候，坎宁安中将从部下中随便调出些校官，尉官接手白色基地号的话，那么布莱德这个初次登舰，来实习的年轻少尉就只能继续去打杂了。 　　“哈哈，什么叫我的人——” 　　坎宁安中将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拍了几下自己的大腿； 　　“——我只是驻扎在月神2号上，暂时负责联邦在宇宙中军事力量的指挥罢了。” 　　“就当是我这个老头的……胡言乱语吧，坎宁安将军，不管你自己怎么想，因为吉翁军……封锁的关系，雷比尔总参谋长连月神2号上的人事权，都暂时让你自行处理了，” 　　保罗上校努力地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握住坎宁安的手腕； 　　“现在来看，从开战之初，轨道上各处撤退到月神2号，之后便一直被封锁在这里的宇宙军官兵，就算是叫坎宁安你的‘月神2’系，也不为过了！” 　　“哪有这么……” 　　坎宁安中将下意识地想反驳，但瞳孔却稍稍偏移，不愿直面保罗上校的视线。 　　“高文技术少将，还有提安姆中将，给了我这个……要退休的老人一个重新回到舰桥，还是联邦军最新锐……战舰舰桥的机会，我很感激……” 　　如果不是遭到吉翁军的突袭，保罗上校大概也没有和坎宁安中将会面的机会；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保罗上校只能紧盯着坎宁安的面孔，尽可能吐字清晰地说道： 　　“雷比尔上将……当然，我们都尊敬他，还有很多人都尊敬他……但是现在雷比尔上将已经又往上走了一步，而他之前宇宙军舰队总司令的位置……最后落在谁头上，坎宁安，你可要想好……” 　　说完好大一段话，保罗上校的头才重新跌回了病床上的靠枕，有些疲惫地喘着气。 　　一直是作为雷比尔上将的副手，暂时代理指挥宇宙军舰队的坎宁安中将陷入了沉默，他的瞳孔中除了倒映出那半坐半躺在病床上，老上校的身影外，还摇曳着一珠火光—— 　　其名为野心的火光。 　　“……您不要想太多，现在这里好好养伤；等什么时候战争结束了，你的伤也好了，我们再召集当初我们那几届的同期，好好聚聚；此外，我还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保罗学长？” 　　保罗上校板起的面孔渐渐变得轻松下来，嘴角勾勒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他放开了坎宁安中将的手腕，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尽力帮帮……白色基地号上的年轻人吧，对被卷入的他们来说……这太不公平了，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请你……派些‘不是人’的支援，到白色基地号上呢？” 　　…… 　　“除了弹药和燃料的补充之外，我能再申请给白色基地号也装上像你一样的人工智能吗？马可波罗小姐。” 　　当白色基地号暂时被移入船坞，舰上的舰员们，也怀着各自的心思走出舰体，在月神2号上短暂地度过一段战斗间隙的平静时光； 　　而作为临时舰长，最后离舰的布莱德，环顾四周无人，突然又呼唤出马可波罗来。 　　“我可以向上面提交您的申请，但是白色基地号并非是以自动化无人规格建造的战舰，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让一群平民驾驶着白色基地号，穿越吉翁军的层层封锁——” 　　按照加布罗总部的说法，既然白色基地号现在已经在逃出Side 7，以及突破吉翁公国军夏亚部队的阻击时，经历了实战的考验； 　　那想必就算没有经过正规培训，也是在战火中成长起来，一定没有问题了。 　　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布莱德舰长摇了摇头，在心中叹着气；就算是战绩最为亮眼的阿姆罗，也称不上一名合格的军人。 　　虽然被那些平民们尊称自己为布莱德舰长时，心中要说是一点虚荣感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手把手地挨个儿教导他们，训练他们，这对于他来说也属实有些心累了。 　　一想到这次突围战的前半段，各个岗位上都是一番手忙脚乱，让他心力交瘁的景象； 　　与后半段，在马可波罗远程接管了一部分白色基地号的操作，而不能自动执行的操纵，马可波罗也可以耐心地，一步步地提供教程以后—— 　　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甚至还能安稳地睡了一觉，便一切正常地抵达了月神2号。 　　“——我之前在舰上来月神2号路上的空闲时，也参考过马可波罗级舰艇的作战记录了；白色基地号舰载电脑的性能是足够的，而且就算只能控制防空炮塔和导弹的发射，也是帮了大忙了。” 　　【布莱德舰长的反应符合预计】 　　当布莱德舰长少见地在白色基地号上，闲下来，开始反思之前的作战时，以终身学习为名，给他贴心地传输几份大概是宇宙军中月神2号上独有的，关于无人作战系统的详细培训资料； 　　马可波罗不露声色，轻轻地点了点头，认同般地说道： 　　——“您的想法从战术的角度来讲，是可行的，但是申请能否得到批准，我无法做出任何保证。” 　　‘不过似乎有些多余了。’ 　　马可波罗感受着，来自另一个自己的消息。 　　“辛西娅，白色基地号有可能搭载欧伽斯系统吗？” 　　坎宁安中将从军医院内走出，搭上了基地内部使用的小型交通艇，向着自己的司令部行驶过去；窗外一栋栋基地的建筑，和拖曳着各式机动兵器所用零部件的拖船，向后移去。 　　“光是搭载肯定是可以搭载的，只是能够发挥多大的性能暂时还无法确定，毕竟白色基地号在设计时并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辛西娅的声音出现在坎宁安中将的耳边； 　　“需要我现在去通知，进行欧伽斯系统的复制移植工作吗？” 　　“去做吧，本来为了避嫌，没做这个打算的；但是既然是白色基地号的舰长，亲自出口请求，那我们给友军提供一些帮助也无可厚非。” 　　“令人惊讶——实际上，刚刚白色基地号的代理舰长，布莱德少尉也提出了在白色基地号上安装欧伽斯系统的请求，正要向您汇报。” 　　辛西娅微调着声线，用吃惊一般的声音说道。 　　“听说，布莱德少尉之前担任保罗上校的传令兵，在他身边实习？那他们还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坎宁安中将感到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地说道： 　　“——不过，那个布莱德大概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看中了欧伽斯系统的高效就做出了决定；而保罗上校大概想了很多，但还是决定以能让那些年轻人‘先能战胜眼前的敌人，存活下去’来考量。” 　　“这原来是保罗上校主动提出的吗？” 　　“是啊，虽然是位老派的军官，但是言行却始终不离‘实干’和‘以人为本’两个词，这么多年后我也是再次见到他时才确定下来，难怪加布罗会把他召回担任白色基地号的舰长——” 　　坎宁安中将闭上双眼，回忆起保罗上校，在病床上勉强支撑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 　　“——可惜了。” 　　…… 　　Side 7附近宇域，一座拥有显眼破口的殖民卫星边，停留着，以马可波罗级前卫号为旗舰的十数艘联邦宇宙军的战舰。 　　“破口修补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在前卫号的舰桥中，史提芬准将看向通讯屏幕对面，那个穿着厚厚建设用宇航服的殖民卫星公社的工程师。 　　“感谢贵军的支援，有了你们带来的损管填充材料，现在漏洞已经暂时填补好了，漏气也停止了，之后再进行外壳的修复也会容易许多。” 　　“那么人员搜救工作呢？” 　　史提芬准将斜眼看了看站在他身侧，金发少女面带自信的投影，用着带有些许无聊的声音说道。 　　“对于殖民卫星内的伤员和急需帮助的老幼孕残人员，我们已经秉承着人道主义救援原则，优先进行了收容——” 　　前卫稍稍别过头，看向自己舰体的一侧，那是一艘舱门正敞开着，不断有交通艇和执行搜救工作的铁球进出的安提耶坦级航母； 　　对着史提芬准将看不到的方向，前卫轻轻地笑了，但还是用着丝毫不变的声音说道： 　　“在殖民卫星外壁被破坏时，被内外气压差形成的暴风吸出殖民卫星，包括提姆·雷技术上尉在内的几名失联人员，也找到了，据称还有生命反应的样子。” 第十六章：中场休息（2） 　　“这可真不像是我认识的夏亚少校啊。” 　　“十分抱歉，这次未能与突击机动军的友军进行有效配合，确实是我的失误。” 　　姆塞级法梅尔号上，吉翁军的夏亚少校不得不再次打通了，仅仅在两天之前刚刚与之通话过的，吉翁宇宙攻击军司令多兹鲁·扎比的通讯。 　　“嘛，基西莉亚的部队吗？他们指望不住也是正常。” 　　屏幕上，身材高大壮硕的多兹鲁，穿着华丽的军装，略微扬了扬头，向下俯视着夏亚少校； 　　背后，多兹鲁设立在位于拉格朗日点L5，要塞化的小行星所罗门的司令部中，气氛忙碌而有序，一排排各司其职的参谋军官坐在多兹鲁身后的指挥大厅中，掌握着被吉翁所掌控的地球轨道上的风吹草动。 　　“是，虽然这样说十分惭愧，但是白色基地号现在已经躲入了联邦军的月神2号要塞中，如果没有更多援兵的话，恐怕难以轻易得手了。” 　　“已经进入月神2号了吗？” 　　多兹鲁摩挲着下巴，考察着眼前看似毕恭毕敬，头戴面具，身穿订制红色军服的夏亚—— 　　如果想要引人注目，又何必遮住自己的半边脸；要是不想引人注意，又何必采用在吉翁军众多王牌的个人专属涂装中也是颇为醒目突出的赤红色涂装？ 　　这种带有些许神秘感的矛盾气质，或许就是多兹鲁·扎比一直不能将这个出自他麾下，而且战果卓著的年轻军官引为心腹的原因。 　　当然，一向自诩为人坦荡，不拘小节的多兹鲁自认为也从未刻意打压过夏亚，破格提拔，专用机体，委任为直接听他调遣的独立部队的指挥官—— 　　都给了这个在吉翁公国军，整体相对于联邦来说，平均年龄要低不少的军官团中也显得格外少见的年轻军官，最大程度发挥自己才能的空间。 　　但是，他表现得有些令人失望了。 　　“虽然白色基地号已经躲入了月神2号，不过据我观察，月神2号的警备部队的确守备森严，但是往往针对的是MS和战舰之类的大型目标；如果有足够的支援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单兵潜入破坏或许是一种可行的……”（注1） 　　“没有那个必要，已经进入了月神2号的话，跟联邦军全体都获知了那个‘V计划’的技术成果也没什么两样。” 　　多兹鲁·扎比没有将夏亚试图挽回自己失败的提议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让这个在战场上一直顺风顺水的年轻人，尝尝失败的滋味儿倒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真正严峻的局势，还没完全到来呢。 　　多兹鲁已然将心思从与夏亚的对话中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多兹鲁司令，如果这样放弃的话未免也太可惜了……” 　　夏亚少校摇了摇头，摊开一只手，仿佛此时急于让这个任务继续进行下去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月神2号未必会一直庇护着那艘白色基地号，您想想，若非如此，联邦何必单独在Side7的殖民卫星上开发，与在月神2号上敌人装备的MS体系大不相同的，另一型号MS？” 　　多兹鲁眉头挑起，招呼侍从的副官，再次把夏亚少校提交的，与战舰白色基地号以及联邦开发的，名为高达的机动战士作战的报告拿到手中； 　　见到开始重新翻看起自己报告的多兹鲁司令，有了意动的痕迹，夏亚继续给这簇火苗扇了扇风： 　　“多兹鲁司令，联邦军的这艘白色基地号，从地球上发射入轨后可是直奔着Side 7而去的，完全不像是与月神2号的联邦宇宙军有过沟通的样子——” 　　夏亚少校的语气显得诚恳而又贴心； 　　“——之前的交战记录，以及证明了那型名为高达的MS，其在反应炉出力，小型化的米加粒子武器等等方面都超出了我军现役MS的性能，技术上说不定有很多可参考的地方……” 　　“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如果能捕获，或者获取其残骸，对我们宇宙攻击军的装备开发以及升级工作说不定大有裨益。” 　　夏亚的话确实触动了多兹鲁·扎比心中的渴望，虽然看起来独领一军，在几次对联邦发动的大型军事行动中都由他直接负责，风光无限； 　　但是多兹鲁在实际地位上比不过他的长兄基连，长姐基西莉亚的诸多迹象之一便是缺乏在军备研发，生产，配属方面的控制。 　　他的长兄基连，作为吉翁公国军的总帅，自然不必说，对吉翁公国本土的各个军工业集团，乃至整个制造业体系都保持着相当的影响力，他本人的亲卫队自然也是拥有着任何新式装备的优先挑选权； 　　而他的长姐基西莉亚，也另辟蹊径，在战争爆发之初，他费心费力地突袭，毁灭各个亲联邦的Side殖民卫星群时，拿下了位于月球背面，以工矿业为支柱产业的月面都市格拉纳达—— 　　自然，她的突击机动军便也可以左手倒右手般地直接从格拉纳达的工厂中领取各式装备。 　　唯有多兹鲁自己，看起来总领宇宙攻击军威风八面，从近地轨道上的轰炸和截击任务，一直到月神2号周边的封锁巡逻，都有他部队的参与； 　　但是要是想补充在连绵战斗中的损失，却只能看基连的脸色向本土求援，而他的根据地，所罗门本身仍只承担了维修，物资中转这种级别的任务，没有太多自我造血能力。 　　现在，由于吉翁军整体的战略重心在地球上，加上在地球表面绵延万里的战线上与联邦军你来我往，不断的战斗造成的大量损失，多兹鲁的宇宙攻击军，甚至现在都没有完全恢复到开战前的规模。 　　‘推测出力超过我军次世代机动战术的反应堆，加上光束枪与光束剑，坚不可摧的装甲，这确实有承受一些不确定性去夺取的价值。’ 　　多兹鲁想到这里，粗壮的大拇指轻轻挑动，猛地合上了夏亚的报告书。 　　“那么，夏亚少校，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向我请求支援了，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了；此外，既然你提到了扎古机枪对敌人MS无效的问题，我这里正好有个试制品，或许可以交给你来测试。” 　　“是，多兹鲁司令，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人，我部也会去尽力完成任务的。” 　　随着眼前通讯屏幕中的影像消失，变为黑屏，夏亚少校的嘴角轻轻上翘，露出得逞的表情。 　　…… 　　“这就是加布罗本部的技术力……” 　　月神2号上，联邦宇宙军负责MS开发的技术人员，带着几缕酸气，惊叹着高达的性能。 　　“虽然之前也拿到过高达的设计图纸和附加装备方案，但是没想到这种东西真的能造出来……” 　　平时看着走路都颤颤巍巍，面色随时都像是要猝死的吉姆E型号总师，此刻却在平躺在整备架上的高达身上，宛如猿猴一般灵活地跳上跳下。 　　“总工，请您注意这是友军的机体，我们之后还需要原封不动地给人家还回去。” 　　辛西娅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些，一听说有实机检查加布罗总部开发的高端机体的机会，立刻放下手头本就即将告一段落的工作，一窝蜂地跑过来，协助进行‘维修以及补给’的工作。 　　“没事没事，我们肯定能给它装回去，不要怕……对，把那个光束剑也抬下来，我们也拆开看看！” 　　这么一架高达身边，上上下下地围着十好几位月神2号上军工研发部门的精英，从开发宇宙用吉姆的总工，到宇宙军装备工程学院的博导，正摩拳擦掌地准备对高达动手动脚； 　　如果高达有灵魂，想必也要为月神2号上友军真挚的热情所感动。 　　“就算是无重力的机库中，也请注意整备作业中的安全规定……” 　　几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兴致勃勃地围在位于高达躯干部位的反应炉旁边，对着上面标定的数据啧啧称奇； 　　而他们刚刚用来打开反应炉检修盖的各种工具，便直接随手让他们漂浮在半空中，让那几个也被特别批准进入的，来打下手的年轻实习生们手忙脚乱地收纳回专用的工具盒里。 　　“总功率1380 kW（注2），他们怎么做到的？” 　　“呵呵，我们最高可是整出过1800 kW级别输出功率的MS用反应炉。” 　　“得了吧，就你们动力部整的那玩意儿，反应堆时年5分钟就寿终正寝，直接炸机了顶个p用。” 　　“哼，他们这又能跑多久？” 　　小型化的聚变反应炉，作为MS必不可少的，唯一能在尺寸与重量限制下达到MS所需能量输出的动力装置；在开发吉姆E时，月神2号的研发人员自然也做了许多尝试。 　　但是在最大功率，可靠性，散热，与生产难度等诸多因素之间进行权衡，寻找最优配置并不是一项容易的事情。 　　“博士，根据机体记录，高达上搭载的反应堆，包括在测试和战斗中，已经累计运行了超过三十个小时，并且根据机体自反馈，损耗仍远远未达到需要大修的标准。” 　　辛西娅诚实地将打击人的事实说了出来，一句话便让那名动力部门的研究员垂下脑袋，嘟囔着诸如什么： 　　“堆料谁不会啊”，“要是经费材料不限制，我比他可强多了”之类的话，让格纳库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虽然在大体上的反应堆设计思路，在之前通讯中进行技术交流时，都已经完成同步了，但是不同的制造工艺水平，和加工技术高低—— 　　还是让不同战区的联邦军生产基地，哪怕拿着同样的技术图纸，依旧能造出性能有所差距的装备。 　　在这种时刻，这些真正的重度‘机性恋’的研发人员们，爆发出来无尽的热情，辛西娅好不容易才能趁着他们下来喝水休息的功夫，重新搭上话： 　　“总师，以您目前来看，高达上的技术对我们月神2号的MS开发工作有什么启发吗？” 　　“嗨呀，是有启发，要是早一个月到手，我们还有机会做出修改，现在的话，我们顶多可以MS的那些附加装备上，光束枪，光束剑上借鉴一下了。” 　　吉姆E的研发负责人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将自己茶水壶的吸管推回，拧紧扣好； 　　“高达本身的机体零件没法和吉姆共用生产线，现在我要是再改设计，那么肩上扛着坎宁安司令压下来生产任务的工厂负责人，估计能提着枪来找我决斗。” 　　对于时限苛刻的生产任务要负部分责任的辛西娅，听出了这名负责搞研发的乙方，真正担心的事情，认同似地点了点头，坦然地说道： 　　“请您放心，目前并不会因为高达的出现，而改变我们之前一直以来对MS性能的需求；尽快铺开生产装备部队始终是我们当前工作的重心。” 　　“那就好，那就好……” 　　负责人像是送了一口气，转而提起关于高达驾驶员的事情。 　　“我听说，操作这个高达的，其实是个临时招募的，还没成年的孩子？” 　　“是的，在原本的测试驾驶员在战斗中，还未能登上机体便阵亡后，志愿操作高达参加战斗，您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没有别的意思，我看到机体的驾驶操作系统最后被驾驶员修改过；虽然我的专业不是搞这个的，但还是能看出做出的改变，还挺有新意的，也说不定更符合实战需求，想见见这位驾驶员。” 　　辛西娅观察了一下现在高达的状态，虽然还没到大卸八块的程度，但恐怕也相差不远了； 　　“之后有机会的话，会为您约见的。” 　　好在阿姆罗，现在已经与其他临时招募的志愿兵一起，被集中起来，在布莱德舰长的带领下去到月神2号上暂住，参加突击培训去了； 　　这个‘分尸’他座机一般的现场，还是不要让阿姆罗知道了。 　　‘让我看看，在从依靠着由月神钛合金制成的，几乎坚不可摧的装甲而把容错率点满的高达上下来之后，阿姆罗自身的技术水准吧。’ 　　辛西娅转到了，正监视着月神2号MS部队模拟训练空间的进程上。 第十七章：中场休息（3） 　　在数字构成的空间中，两架吉姆E型正拖着蜿蜒曲折的尾焰轨迹，在宇宙间缠斗着。 　　不过虽然模拟的性能数据完全一样，在敌对的两方机师眼中，对手的机体模型都被自动更改成了吉翁军的扎古。 　　在这个素来被联邦军MS驾驶员称为‘白板图’的空间中，没有任何碎片，残骸之类的障碍物；四周的太阳，地球，月球，以及群星，也都是由可望而不可及的贴图构成。 　　两机MS相向而行，最终在这片空间迎头相遇；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可供取巧的地方，纯粹比拼的是驾驶员操作机体进行机动，射击，乃至近战格斗的基本功。 　　一串串光点紧咬着扎古追去，有几发像是与那架机体的残影重合，可是敌机仍旧灵巧的规避机动无情地宣告着这一个弹匣也全部射失的事实。 　　“这个实弹武器的手感，真是和高达的光束步枪不同。” 　　阿姆罗坐在模拟机中，紧张地舔了舔嘴角；他向着相反方向拉动左右手的操作杆，让座机翻滚着，避开对面扎古的反击火力，向敌机快速接近过去。 　　“没时间装弹了！” 　　对手被率先逼入了被追逐的位置，转身反击，也只是让他跟阿姆罗离得更近了。 　　将盾牌倾斜着高高举起到头顶，阿姆罗驾驶着机体将吉姆的机枪挂回腰后，拔出光束剑，但是他并没有急着点亮剑刃。 　　距离进一步拉近，敌机最后的几发枪弹，从吉姆的盾牌上无谓地跳开； 　　“二十五……六，不开枪了，还留了四发弹药吗？” 　　虽然套着扎古的皮，但使用的武器却全都是联邦制式的，双方的载弹量自然也是完全一样。 　　阿姆罗默默计数着，然后掐准距离，猛地将盾牌向着敌机的上半身一推，而吉姆却翻转过向下加速，从敌机的脚下潜了过去—— 　　扎古没有被阿姆罗轻易晃过，压下枪口，跟上吉姆；然而这时同时飞来的盾牌正好撞了上去，让扎古最后藏下来的四发弹药一下子失了准头。 　　紫色的光束剑刃亮起，又旋即熄灭，只留下扎古驾驶舱上一个被灼烧对穿的圆洞。 　　“哦哦哦哦——” 　　在月神2号联邦宇宙军的基地里，一处MS模拟训练室外面的大厅中，聚集在展示模拟战的大屏幕下，十好几名联邦军的MS驾驶员齐齐发出了惊叹。 　　“好厉害，就连山达斯少尉也被击落了，那是哪个中队的新人，我之前怎么都没听说过？” 　　“不知道，我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个用户名，看，他的排名又上涨了！” 　　“……所以，辛西娅，这到底是哪来的机师啊，如果说是我们月神2号上的人，前几批技战术教导队的人我都认识，后面的也没理由开得这么好……” 　　一名双手抱胸的机师面露古怪，犹豫地向辛西娅问道： 　　“该不会是之前入港的那艘，看起来怪模怪样的白色战舰上的MS机师吧？” 　　“抱歉，少尉，这一点我无权透露。” 　　模拟战受限于对真实宇宙空间，和机体反馈体验的有限度拟真并不能完全反映一名MS机师的真实操纵水平；因此在真正谈论机师实力时，还是会以在实战中取得的战绩作为标杆—— 　　但是这并不影响辛西娅为了促进MS机师之间的‘友好交流’，提升整体的作战水平并收集操作数据，在模拟战中搞出一个类似于天梯排行榜一样的东西。 　　在排行榜上取得高位，虽然实际上能取得的奖励只有类似于每个月多配给一包烟，一瓶酒这种程度的； 　　但是此外，辛西娅还提供诸如在模拟系统中使用彩色，或者其他字体来显示自己的用户名，额外的头像框和徽记之类的奖励；这跟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僚吹起来，多是件有面子的事。 　　不然的话，光是埋头苦练，却得不到积极的反馈，是很难维持持之以恒地提升自我的动力的。 　　“哼哼哼，无权透露吗？这么说，那不就肯定是来自那艘没见过的战舰了吗？我们月神2号上的自己人哪会这样藏着掖着。” 　　“算了吧，之前不也是见……嚼嚼……过这种用户名一看就是随机生成，问辛西娅也神神秘秘地不肯说的家伙吗？” 　　翘着二郎腿，咽下口中的食物，坐在长椅上的卷毛少尉再次把手伸向爆米花桶。 　　“喂喂，这次和之前可不一样啊，之前那种匿名的家伙我也碰上过，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这次辛西娅可是给他上了紫标的，击败一次能直接提升一个大段。” 　　紧盯着屏幕的年轻机师，像是在分析画面中，那机由匿名人士驾驶的吉姆E的操作习惯一样，还拿起个小笔记本，正在往上写写画画。 　　看着显得有限蠢蠢欲动的年轻机师，卷毛少尉撇过了头，露出了没眼看的表情； 　　“我觉得你还是务实一点为好，先把系统里那个进阶测试用的AI打过了再说。” 　　“明明我打天梯也是有胜场数的！而且少尉你刚刚不也赢过了那个神神秘秘的家伙一把吗？” 　　年轻的MS机师看着大屏幕中的战斗，即将结束，自信地将手指移动到触摸屏中，显示着‘进入房间’按钮的位置上方。 　　‘你之前击败的那个是我投放的简单AI，专门给排名垫底的机师找自信用的。’ 　　辛西娅在后台腹诽道；为现在这批联邦宇宙军MS机师的种子，未来吉姆E大批量生产进入部队后的MS部队队长，提供训练辅助，也是她的诸多任务之一。 　　但是，这几个月的观察下来，辛西娅意识到驾驶MS这个事情，它确实有点需要天赋： 　　有的人一坐进驾驶舱，摸索一下操作面板就立刻，哪怕不说直接参与战斗，至少站立，行走，这样的动作都能给做得像模像样； 　　而有的人，教了几个月下来，上实机一通胡乱操作，愣是能把有着辛西娅参与的，精心设计出来的机体自动平衡系统都给打破了—— 　　开启这个系统，就是为了在机体受到强烈外部冲击而失去平衡时，新手驾驶员哪怕松开操作杆什么都不做，机体也能自动重新站稳，不至于直接摔倒硬着陆。 　　“不……我刚刚，嚼嚼……能感觉，那个家伙是像荣格少校那样，偏实战的那种人，应该是第一次用模拟机，算我偷鸡得手了。” 　　说到这里，卷毛少尉严肃了起来，将翘起的腿也放下了，看着大屏幕中再一次干净利落地结果了对手的神秘人，沉声说道： 　　“你看我赢一次就不敢再跟他做对手了——那个家伙适应的很快，水平提高的也很快；应该得找荣格少校那种有资格天天开实机出去巡逻的，根本没空玩模拟机的人才能做他的对手。” 　　趁着阿姆罗还在适应模拟器和武器配置与高达不太相同的吉姆时，赢了一把立刻就走的卷毛少尉，好言劝阻着有些对自己的驾驶水平缺乏认知的年轻机师，可似乎是被忽略了。 　　“荣格少校吗？” 　　年轻的机师瞄了一眼四周，确认没人在注意他，凑到卷毛少尉的耳边小声问道： 　　“我听说荣格少校的战果，都是靠着用部下……” 　　“别瞎说！虽然……算了，就你小子这个水平，估计也进不了荣格少校带的队伍，别在人背后瞎嚼舌头。” 　　…… 　　“呼，呼——” 　　阿姆罗·雷在训练用的模拟驾驶舱里喘着粗气，一连几十场模拟战打下来，哪怕机体加速，或者中弹时的反馈没有现实中那么明显，也依旧让他累得够呛。 　　“我要休息一下。” 　　他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退出了模拟战系统。 　　“辛苦了，阿姆罗。” 　　早早等候在模拟机旁边的青梅，芙劳·波，一手拿着水壶，一手抱着一块毛巾，关切地说道。 　　“啊，阿姆罗，你又用袖子擦汗，我这里有毛巾的。” 　　眼尖的芙劳一眼就看到了阿姆罗袖口上的汗渍，赶忙将毛巾对折成块，轻柔地在阿姆罗的头上擦拭着。 　　“不碍事……你的训练任务结束了吗？” 　　阿姆罗咽下一大口水。 　　“啊，我本来是去食堂参加炊事员培训的，但是怎么说呢？感觉和学校里的厨艺课有些不一样，又担心阿姆罗，就回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啧啧啧，真是拼命啊，阿姆罗，嘛……我可有小道消息，听说这档子事也是联邦军高层之间的博弈，没办法只能暂时继续用着我们，只要返回了地球，可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这半天同样也接受着MS驾驶方向培训的凯·西汀，有些不爽地看着从模拟机之中爬出的阿姆罗，与芙劳之间的亲密互动，忍不住地凑近说道： 　　“——难道说，你已经喜欢上了战斗，离不开高达了？” 　　“阿姆罗才不是那样的人！”芙劳先急了起来。 　　“我觉得就算别的不说，能有这种机会使用军用的训练机器，还是要珍惜的吧？我有这种预感，如果战争结束，MS肯定会进入民用领域。” 　　另一名少年兵，正在进行中间休息的小林隼人，注意到了训练室一角的争吵，也走了过来。 　　“嘁，道理倒是都会说……” 　　然而阿姆罗只是无言地望了凯一眼，便无视了他的风凉话，一边将水壶还给自己的青梅，一边拍了拍模拟机的外壳说道： 　　“辛西娅小姐，帮我把我的模拟战录像都调出来，按照战斗表现，从最差开始排序，我要复盘一下。” 　　“阿姆罗……” 　　芙劳有些担心地看着，这个之前与她朝夕相处，一直由她照顾生活的邻家男孩儿，正在渐渐地变得陌生。 　　拒绝了辛西娅提出的，继续使用高达的机体数据来进行模拟，转而驾驶着听说是联邦宇宙军未来量产机型的吉姆参与模拟战的阿姆罗，首次尝到了被击坠的滋味； 　　虽然是在模拟战中，但那种整个驾驶舱在剧烈的震动中，突然间完全黑了下来的感觉，还是把阿姆罗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开发的高达……’ 　　阿姆罗想着，他之前驾驶高达，几次参加实战时，都被吉翁军的扎古用机枪命中过；那时，坐在高达中的他只觉得机体震了几下，再没有别的影响了； 　　再加上那个夏亚，那颗赤红色的彗星——虽然说白色基地号是成功地从Side 7逃到了月神2号，但是那很大程度上是靠着马可波罗小姐带来的舰队驱赶走了夏亚； 　　几次在MS战中，阿姆罗从头到尾都如同被戏耍一样，被那个夏亚掌控着战斗的节奏。 　　‘你太过于依赖高达的性能了！’ 　　布莱德舰长的话再次回响在他的耳边，阿姆罗不禁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才不是那样……我会证明给你看，布莱德舰长！’ 　　“没问题，阿姆罗中士；但是，在此之前，您已经持续久坐了超过3小时，这里建议您先起身活动至少15分钟后，再进行MS战斗的复盘。” 　　辛西娅的声音从模拟驾驶舱内传出，虽然在劝人休息，不过辛西娅自己已经在不停地分析着阿姆罗的驾驶数据—— 　　对于操作MS来进行作战这种高自由度，高复杂度，要求高速反馈的任务，如果单靠穷举法怕不是人类文明的有生之年都找不出所有的状态可能性； 　　现阶段，利用高质量的人类操作数据来构建一个堪用的MS作战策略模型，对之后她能否更高效地自行模拟，以‘左右互搏’的形式来进行自我提升是至关重要的。 　　‘天赋给了他更高的起点，但是最后能走到哪，还是要看自身的努力吗？’ 　　辛西娅也没想到阿姆罗愿意主动挑战自己，不再依靠高达的装甲，而是选择使用脆弱得多的吉姆和人对战； 　　高达到底和吉姆不是一个档次的机体，从高达上记录的数据来看，有些操作高达能承受的住但要直接学着用来操作吉姆，怕不是要直接故障；而相同机型的操作数据，移植起来可就要容易多了。 　　辛西娅更新了一下在模拟战斗系统里，人机对抗所使用的驾驶模型。 第十八章：中场休息（完） 　　再次看到被重新修复到焕然一新的白色基地号时，虽然仅仅只隔了不到三天，但是阿姆罗却离奇地生出了一种陌生之感。 　　“确实呢，明明之前坐上那艘战舰时的经历并不是美好，估计之后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是从白色基地号上下来之后的日子，却能感到是如此的漫长。” 　　“诶，塞拉小姐也这么觉……” 　　‘我刚刚应该没有说出口吧……还是我的表情太好读懂了？’ 　　阿姆罗注意到了走到他身侧的塞拉·玛斯，有些困惑地说道。 　　“是啊，就算是布莱德舰长，跟这里的联邦军教官比起来，感觉都可以算是亲切的了。” 　　“啊，这里的教官，很严厉吗？” 　　“集训的时候确实没有看见阿姆罗呢，唉，你这几天都去哪了？” 　　“啊哈哈……” 　　阿姆罗挠了挠脸颊，这两天他都一直沉浸在训练MS驾驶员用的模拟机中，不是在和人对战，和AI对战，就是在复盘战斗录像，提升自己的技艺； 　　‘本来以为大家都是三心二意开小差才没有一直呆在训练室里，只有我最用功；原来还有别的训练科目吗？’ 　　阿姆罗有些尴尬地开口道： 　　“一直在摸索MS的驾驶啦——毕竟还要让我继续驾驶高达呢。” 　　“真好啊——有了实际战果就可以成为特权阶级……” 　　‘塞拉小姐这个样子很少见啊’阿姆罗在心中暗想，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罪？ 　　似乎是因为月神2号的基地内部遍布摄像头，而那个叫辛西娅的人工智能也一直在盯着的缘故；习惯了言语或阴或阳夹带着点怨气的塞拉，很幸运地没有被物理程度上的修正； 　　但是月神2号上正儿八经负责新兵训练的魔鬼教官，可不会像布莱德舰长那样的绅士，惯着这些新兵们在言行上的小叛逆—— 　　“我管你[地球脏话]是不是自愿的，战场上你能跟吉翁佬去说[地球脏话]你刚刚入伍还没几天能不能让他们等你训练完了再来进攻吗？你看[地球脏话]的吉翁佬理不理你？” 　　“我告诉你跟我少[地球脏话]唧唧歪歪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里你能回答的只有一句话：‘是！教官！’。” 　　“呦呵——这眼神，还不服是吧，告诉你，军队就是这样的地方，对于长官的命令，要让你的肌肉比你的脑子更快反应过来，不要想，不要说，去做——！” 　　…… 　　对于除了像阿姆罗这样的少数例外，白色基地号上的志愿兵在这里的大部分时间与其说是接受技术方面的培训，不如说是在接受联邦宇宙军军人精神的灌输； 　　毕竟就两天的功夫学技术也学不成什么，但是来真正感受一下正规军——而不是布莱德舰长指挥下的白色基地号那种草台班子——的气氛，多少还是能有一些心得体会的。 　　“啊……是布莱德舰长！” 　　“布莱德舰长！” 　　因为是已经从军官速成培训班毕业了的布莱德·诺亚少尉，并没有和白色基地号的志愿兵们一道，再去接受基础训练； 　　而是在辛西娅的引导下，去了月神2号宇宙军军官学校的图书馆，拿到了一张推荐的阅读书目表，来作为自我学习和提高的阶梯。 　　“啊，是阿姆罗和塞拉啊。” 　　布莱德舰长有些惊讶地看着塞拉恭恭敬敬地立正站好，向他敬了一个礼，而阿姆罗的反应则稍微慢了半拍，但也学着，像模像样地立正敬礼。 　　‘两天不见，怎么感觉令人放心了不少。’布莱德想着，站定回礼，然后才露出一抹微笑，问道： 　　“稍息——怎么样，这两天，他们没有为难你们吧？” 　　“报告舰……，咳咳，布莱德舰长，没有为难过我们。” 　　看来短短两天的集训给塞拉留下的影响还没有散去。 　　“倒也没有啦，我觉得都还好，见识到了正规军MS驾驶员的水准。” 　　虽然错过了灌输宇宙军精神的训练，但是阿姆罗当然也有不少感悟，只不过是在其它方面的—— 　　当时阿姆罗已经大体适应了训练用模拟机的操作手感和吉姆E的性能，在MS对战平台上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包括那些看起来似乎是排行榜上前几位的联邦机师，也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就在他几乎都有，正规军的机师也不过如此这种狂妄的想法时，就在系统中被一个纯纯的新人，要说的话，就像是定级赛都没有打过的那种新建账号，挑战了。 　　那是阿姆罗第一次在联邦军中见识到，能在MS对战中给他与那个夏亚类似的压迫感，和对战场的掌控力—— 　　从恰到好处，每每令他躲的很极限的射击时机，再到干净利落，没有一丝赘余的规避动作； 　　那种MS上的弹痕渐渐增多，局势随着一个个机体模块被打坏而越发的不利，但是对手却连与之搏命的机会都不给，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稳定的发挥，稳定的压制。 　　让阿姆罗不由得承认，在他登上高达之前，这个名为月神2号的联邦军基地，已经孤立无援地在强如夏亚也只是众多王牌之一的吉翁军的封锁中，坚持了大半年，仍旧屹立不倒； 　　这绝非是因为幸运或者吉翁军的宽容。 　　‘能对付夏亚的，击败吉翁军，拯救大家的，不是只有我。’阿姆罗在白色基地号上，还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受。 　　阿姆罗仔细回味着那场战斗，与那个用户名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A’的对手； 　　‘应该是月神2号所属MS部队的长官吧？似乎还没有搞清楚情况的样子，还问我要不要到他的部队里去。’ 　　然后大概是保密原因吧，这条消息，连带着后面几条阿姆罗都还没有看到的，就被作为管理员的辛西娅撤回了。 　　“是吗？” 　　布莱德舰长打量了一下阿姆罗，注意到他的气质上确实有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布莱德舰长也说不太清楚； 　　不过，布莱德想到在这几天，被辛西娅推荐阅读的组织管理心理学相关书籍上的内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开口说道： 　　“嗯，气势不错，继续保持。” 　　“是！布莱德舰长！” 　　阿姆罗与塞拉一同振奋地回答道。 　　不远处，一艘工程艇从白色基地号上方经过，移除了静静地蛰伏在泊地上的白色基地号身上最后一处维护支架。 　　“这就已经维修完了吗？月神2号不愧是宇宙中联邦军最完善的一个基地。” 　　布莱德舰长扭头看去，从外表上来看，白色基地之前被扎古火箭弹命中，以及姆塞级米加粒子束主炮近失造成的几处破口，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啊~那也是有没有命中关键舱段，没有造成什么设备损坏，所以只需要修补外壳的缘故……” 　　稍稍显得有些无聊，没精神的少女嗓音从布莱德舰长的身后响起，吸引着他不由得转身—— 　　一名身材娇小，有着一头白色长直发的少女，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站在布莱德舰长的身后。 　　 　　“……不过到底加布罗基地的资源雄厚不是月神2号这里能比的，一些船壳的装甲材质，这里没有替代品，只能先用别的材料补上，等到了加布罗再重新修补。” 　　“你是……” 　　“啊，忘了介绍自己了，回应布莱德舰长您的请求，欧伽斯系统已经如约完成到强袭登陆舰，白色基地号上的布置，称呼的话……” 　　白发少女轻轻歪头，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飞马，珀伽索斯，白金色的天马——您叫我白金，就可以了，怎么样，布莱德舰长？” 　　“啊这……” 　　布莱德舰长愣住了，一种古怪而难以言明的感情自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白色基地号，作为布莱德，这位初出茅庐的军官生服役的第一艘战舰，也是在种种意外和巧合下他指挥的第一艘战舰； 　　他从情感上，对这艘战舰一点感触都没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当战舰，这一物品，突然生动活化起来，拥有了一个近似于人的形象—— 　　这种情感触动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 　　当时和马可波罗对话，他还没怎么察觉这一点，毕竟，那不是他的船。 　　‘也不对，对这样一名娇俏的少女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船了……感觉怪怪的，坎宁安司令是怎么迈过这样的心理门槛的？’ 　　布莱德舰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对面的白发少女人性化地露出了怕麻烦一般的嫌弃表情，单手叉腰，平淡地对布莱德舰长说道： 　　“欸~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以下省略……我知道布莱德舰长您大概还没有习惯我的存在，不过没关系，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让我们直接进入工作吧；这是出航前的检查项目列表，请您一一核实签字。” 　　说着，白金利用全息投影凭空生成出了一塌表格； 　　“您可以先看看，纸质版的话已经在舰桥内打印好了，您随时可以去取。” 　　说起工作，尤其是专属于舰长的工作，布莱德还是立即回过神来，进入了工作的状态； 　　“我看看……那我就先不去舰桥了，直接从MS格纳库开始检查，最后在一起签字确认；白金小……白金，有舰上各科主官的分系统检查报告吗？” 　　某种‘这是我的船’的古怪执念，稍稍撬动了布莱德舰长心中对白金的称谓； 　　“航行的话，舵手米莱·八洲正在进行测试，其他部门的话，只有塔木拉（Tamura）厨师长提交了船务后勤方面的补给品确认清单，以及舰载航空队提交的MS和战机的整备报告，您现在要看吗？” 　　效仿着自己当初，替原舰长保罗上校跑前跑后时所见到的启航准备流程，布莱德舰长面不改色地略过了自己刚才忽视了白色基地号上的舰员组，仍是个草台班子的事实，对着白金回复道： 　　“等我巡视到地方了再提醒我，其它系统，你都完成自检了吗？” 　　“自检进度完成，当前出航无风险，维修工作的负责人也已经确认了。” 　　重新端起来舰长架子的布莱德，偏头看向吃惊，但一直找不到插话机会的两名少年兵，沉稳地吩咐道： 　　“阿姆罗，那你先去机库确认一下高达的状态，接下来出航穿越吉翁军的封锁线，还需要仰仗高达的活跃，那个夏亚，也说不定还没有放弃；塞拉，你先去舰桥待命，跟白金熟悉一下。” 　　听到自己的名字，白金将小臂微微抬起，晃了晃手，算是打了招呼。 　　“是，布莱德舰长！” 　　阿姆罗和塞拉再次敬礼，起身抓住廊桥上的自动扶手，向着白色基地号的舱门方向过去了； 　　“那么，我也会在白色基地号上等您，最后，欢迎返舰，布莱德舰长。” 　　而白金，也稍一俯身，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天马……白金吗？” 　　就年龄，也只比阿姆罗大了到不了5岁，同样也是赶鸭子上架头一回担任一舰之长这样关键岗位的布莱德，站在原地又不知道想了什么，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 　　大约又过了几个小时，从左侧码头上延伸出的登舰桥，从白色基地号上分离；泊位上的重型机械支撑臂，缓缓地向外推去，将白色基地号挪入港道。 　　“全舰应到官兵已经全部到齐在岗，完成人脸识别确认，布莱德舰长。” 　　在月神2号这样高度戒备的军事基地里，白色基地号上不情愿的志愿兵们，就算有些出逃避战的想法，几近于无处不在的辛西娅，也可以轻松地让他们把想法深深地埋藏在内心中。 　　“这就是出航前的最后一道检查栏目吧，白金？” 　　“是的，首次真正作为舰长，来履行职责的感觉怎么样，布莱德——舰长？” 　　还是由于白色基地号上正规舰员不足，就算有白金的协助，布莱德舰长很多事情也都放心不下，必须得亲自过眼一遍才算确认； 　　虽然这不是个轻松的活，但是看起来，布莱德舰长对这样的责任甘之如饴。 　　他没有回应白金，只是略微勾起了一点嘴角： 　　“两舷微速前进，白色基地号，出击！” 第十九章：再度启程（上） 　　“白色基地号，出击！” 　　白金自然地站到了布莱德舰长席位的侧后方，将他的命令，以广播的形式在全舰通报，同时拉响了出航时的鸣笛—— 　　虽然是宇宙战舰，但是很多仪式和规矩，确实与昔日的海军是一脉相传的。 　　“布莱德舰长，港口的指挥塔台也发来了通讯。” 　　白金偏头看了看，似乎有些兴奋的布莱德一眼，用沉静的声音念道： 　　“‘祝贵舰，任务顺利，武运长久；热源诱饵将按计划发射，掩护贵舰行动。来自：宇宙军第一联合舰队，旗舰马可波罗号’，我们怎么回复，布莱德舰长？” 　　虽然这条祝贺也是另一个自己发出的，但是这并不妨碍白金现在利用这一点，刻意地塑造一种‘我们’的观念，来迅速融入白色基地号上的队伍当中。 　　“就说……” 　　布莱德摸了摸下巴，或许之前他都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区别，不过现在，他突然间意识到：同样是喊‘布莱德舰长’，向他‘请教’和向他‘请示’，给人的感觉竟能如此不同。 　　“……感谢贵军伸出的援手，这几天蒙受照顾，感激不尽；也祝贵军在接下来的战斗里，再创佳绩。” 　　“明白了。” 　　坐在一旁通讯员席位上的塞拉，面前的屏幕上立刻弹出了高亮指引，一步步地提示她此时应做的操作。 　　‘嘁……这种程度我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塞拉微微皱眉，但是这句话刚到她的嘴边，便发现屏幕中显示的指引，与她自以为的正确操作出现了偏差，让她没能把话说出口。 　　‘调整通讯频道，发送完主动信号，附带身份识别编码信号，然后再重新将收发器转至被动接收模式……’ 　　或许看起来塞拉自己一通操作，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但是在军队这样的严密组织中，每一条看起来似乎是‘多余’的操作流程，背后都有着染满了鲜血的原因。 　　白色基地号宽大的舰体，一点点地从月神2号的表面浮现出来，平稳地驶出了基地的港口；主闸门外，几艘担任警戒巡逻任务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让开了港道。 　　“那个是……” 　　自出航即刻起，便需要尽可能地全程呆在格纳库中的高达旁边，进行战备值班，随时准备出动的阿姆罗，看着驾驶舱前的屏幕； 　　“……之前在训练模拟机里见过的MS，是吉姆E。” 　　为了防止要一直待命的阿姆罗无聊，白金小姐表示在舰上时可以把舰体外部摄像头的影像，或者舰上云娱乐中心接入到高达驾驶舱内的显示屏上。 　　“嘛，之前一直为了保护白色基地号而战斗辛苦了，之后的任务还要继续仰仗高达的战斗力，就当是谢礼吧，还有什么想法和需求都可以跟我说哦！” 　　‘白金小姐是这么说的，虽然莫名地觉得，她好像并不是真的希望我去麻烦她；感觉和马可波罗小姐性格不太一样呢；’阿姆罗想着。 　　四架一模一样，胸口和肩部涂成显眼的红色，而其余部位则为白色，外观明显做出了与吉翁系扎古差异的量产型号MS，站在了萨拉米斯级舰艏上部。 　　“……接下来一直到月神2号的控制区边缘，都将会引领贵舰，驶出雷区。” 　　萨拉米斯级发出了通讯，主引擎也随之点火，抢在白色基地号的前面；那四架吉姆E中领头的那机，娴熟地略微下蹲，然后猛地率先蹬起； 　　位于机体腿部，和背部推进背包上的喷口亮起，数十吨的推力瞬间施加在吉姆与扎古相比，要轻巧不少的机体上，飞快地加速起来，伴飞在白色基地号四周。 　　“那个动作是……” 　　阿姆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虽然仅仅只是瞬间发生的事，但是那个自然流畅的离舰动作，给了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个叫‘A’的神秘用户。” 　　阿姆罗想到了他的最后一场模拟战，那个神秘的联邦正规驾驶员；他握着操纵杆的手微微使劲—— 　　“虽然是模拟战……感觉和坐在高达的驾驶舱中确实有些不同……” 　　阿姆罗思考着，重新回到高达的驾驶舱后，他的心中似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是在模拟器上他无法体会到的： 　　“是实战带来的危机感吗？” 　　‘不过就算这样，我做的也还不够，这样无论是击败那个夏亚，还是那个‘A’，我都还有不足……一定会赶上他们的！’ 　　阿姆罗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平静航行，白色基地号从遍布在月神2号周边的宙雷，侦查卫星，与警备空间站之间穿出。 　　在经历了半年多的，由一系列小规模遭遇战组成的拉锯战之后，负责封锁月神2号的吉翁军‘普利姆斯’舰队实施近距离强行侦查，或者袭扰的任务的频率越来越低。 　　毕竟现在位于地球表面，上万里长的重力战线，就是一个不断地吞噬着吉翁公国MS产能和驾驶员性命的无底洞： 　　反正强攻月神2号要塞早就被证明为不可能，深入联邦军的主场进行作战，在月神2号所属联邦宇宙军越来越熟练的机动兵器运用下，风险也变得越发的高。 　　基连总帅亲卫队和降下部队的补充优先级自然是最高，其次也是基西莉亚，多兹鲁等阁下们眼睛底下的嫡系部队，而‘普利姆斯’舰队这种远在月球公转轨道另一端的倒霉蛋—— 　　不学会精打细算地过日子是不行的。 　　…… 　　白色基地号的雷达屏幕中，在距离不远的另外几个方向上，亮起了显著的，与白色基地号尾焰一般无二的热源信号。 　　“布莱德舰长，就是这里了；要准备加速进入降下轨道了。” 　　和去天文意义上，近在咫尺的Side7不同，大规模舰队从月神2号直接进入近地轨道还是很难躲过吉翁军的侦查的； 　　所以如果要为返回地球的白色基地护航，舰队规模太大，会毫无疑问地引发吉翁军的警觉，乃至直接引出吉翁军的主力舰队，就显得很没有必要； 　　小规模舰队，几艘萨拉米斯级的话，又提供不了什么保护；护航的萨拉米斯级还需要再度穿过封锁线返回月神2号，风险也不小。 　　于是，月神2号的驻军仅仅提供欺骗性质的诱导，作为掩护，而白色基地号，将重新回归单舰行动的状态，从隐蔽，或者说，推进剂利用效率方面非常不经济的航道，潜回地球。 　　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中，白金将预计的降下轨道显示在了舰桥穹顶上的宇域图里。 　　“真是陡峭的轨道啊，直接降下南美洲吗？” 　　“毕竟进入大气层后，主火箭的推进剂就不是必需品了，正好多用一点还可以减轻一些重量，布莱德舰长。” 　　白金摊了摊手，白色基地号，作为U.C.0078年，也就是战争爆发的前一年才定型开工的新锐舰艇——飞马级突击登陆舰；所谓的‘登陆’的两栖便是指的大气层的内与外： 　　依靠着米粒子-你不用整得那么明白-漂浮技术（Minovsky Craft），重逾万吨的白色基地号，可以自由地，仅凭借自身的动力，进出大气层，并可以在大气层内的空中飞行。 　　“嗯……那就出发吧，米莱？” 　　布莱德舰长看向舰桥前方，仍旧可靠地掌握着战舰方向的女舵手。 　　“方向很明确，布莱德舰长，但是，这样的轨道……” 　　米莱·八洲显得有些犹豫的样子，回头看向了布莱德舰长。 　　“……虽然之前我是开滑翔机进入大气层的，可能有些不同，但是这个下降率，会不会太高了一点，这样在进入大气后，会很难控制舰体姿态，以及降落点的。” 　　“嗯……” 　　布莱德舰长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这是最快的轨道吧，也是为了减少暴露在吉翁军控制区的时间，白金？” 　　“是的，布莱德舰长，采用弹道式的再入轨道也是考虑到本舰自带动力，并且拥有空中悬浮能力，对降落点精度的要求没有‘那么’高，跟滑翔式的再入轨道确实有所不同。” 　　布莱德舰长点了点头； 　　“尽快回到加布罗基地还是当务之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但是至少之前白色基地号从加布罗启航升入宇宙时，加布罗周边，至少1000公里的范围内，都是联邦军的控制区，所以无需担心。” 　　米莱又望了布莱德舰长一眼，无所谓一般地说道： 　　“那我听从专业‘人士’的意见。” 　　便转过身去，没有再说什么。 　　“白色基地号，满速前进，目标，地球！” 　　布莱德舰长向着前方一挥手，白色基地号的舰体微微颤振起来，八座大型核火箭同时绽放出耀眼的蓝光，推动着庞大的战舰开始缓缓提速，驶向前方。 　　…… 　　“难民都被留在月神2号了，一时间有些无聊呢。” 　　芙劳·波漫步在空荡荡的休息室中，随手将歪歪扭扭地摆放在桌旁的椅子，一一摆回原处；椅子腿上安装的磁扣与地面上的固定点位相吸，以免这些可活动的陈设在战舰机动，加减速时乱动。 　　看着现在，已经整整齐齐地码放成几排的桌椅，芙劳突然间又有些空虚，好像自己无处插手，便又重新抽出一张椅子，坐了上去，将脑袋趴在桌子上。 　　少女之前的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在协助照顾，安抚滞留在舰上的百余名有老有小的难民，或者作为护工在医疗室那边帮忙； 　　而现在，伤员和难民，以及那些孩子们都已经转移走了，她也一下子清闲下来。 　　“大家也是，阿姆罗也是，都开始忙了起来，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哪怕作为志愿兵的身份已经被官方承认，少女带有些许叛逆一般的，依旧选择了将自己身上带有军事意义的领章，肩章摘下，拒绝着军人的身份。 　　“有些想念那些孩子了呢……” 　　然而下一秒， 　　“啊，是芙劳姐姐！” 　　休息室的门开了，三个最大也不过8岁的小孩儿，两男一女，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等等，卡兹，寇滋，吉卡，你们三个怎么还在船上！” 　　 　　“我们也志愿参军，打倒扎比家的坏蛋！” 　　“我们无处可去。” 　　“因为芙劳姐姐还在船上！” 　　三个孩子欢快地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围了过来，最小的那个吉卡，更是一下子跳到了芙拉的膝上； 　　芙劳·波接住吉卡，秀眉微微翘起，已然是要生气的前兆。 　　“之前说休息室里也可以……白金！” 　　“我在，波……小姐，如果你不希望我以军衔相称的话……” 　　休息室中另一头的投影设备被自动打开，白金面无表情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请原谅，硬件限制，波小姐，我只能站在这边跟你讲话。” 　　白金的声音，从埋藏在墙壁里面的电视音响中发出。 　　“哇，是幽灵！” 　　突然以投影形式出现在休息室中的白金，像是吓到了那三个小孩子，让他们一下子抱着芙劳的腿缩到了她的身后。 　　“啊……没事没事，不要怕，这个是全息投影，不是鬼……” 　　“唔……硬件布置上的问题就没办法了” 　　因为休息室内的监控摄像头，实际上安装在与全息投影仪不同的墙的另一角的缘故；现在白金所能看到的景象，其实是芙劳等几人的背影。 　　在考虑了一下出声让三个小孩子对着摄像头说话，对认知尚不完善的儿童世界观所能造成的不可估量的坏影响，白金决定还是先忍一忍。 　　“是哦，姐姐不是幽灵，是脚下白色基地号这艘战舰哦！” 　　白金曲腿蹲了下来，视线与三个孩子平齐，脸上少见地挂起一丝微笑； 　　“你看。” 　　白金张开双臂，指着休息室一边的大门，让孩子们一同扭头看去；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感应门突然开了—— 　　门外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 　　白金又打了个响指，同时播放出‘啪’的音效，感应门一下子又合上了。 　　“哦哦哦——” 　　三个孩子惊奇地鼓起掌来。 第二十章：再度启程（下） 　　小孩子的好奇心毕竟还是重的，纷纷在芙劳还带着稍许警惕，担忧的眼神中凑了过来； 　　三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卡兹犹豫地，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戳向白金的脸蛋—— 　　什么都没碰到； 　　再戳； 　　还是什么都没碰到。 　　三个小孩子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时，白金又突然变了脸色，身影也跟着闪烁了一下，十指弯曲成利爪的模样，一脸凶相地吼道： 　　“嘎呜——” 　　“呜呜呜鬼啊——” 　　伴随着白金宛如恶作剧成功一样，压抑不住的笑声，三个孩子又一齐躲回到芙劳身后。 　　“呃……白金，小姐？” 　　芙劳弯腰拢住三个孩子；被他们仨一顿打岔，本就生性温柔体贴的芙劳·波，一时间突然续不上刚刚，对行事死板不人道的联邦军的怒气了。 　　“哈哈哈……开个玩笑，抱歉抱歉。” 　　白金朝着芙劳摆了摆手，又盯着卡兹说道： 　　“抱歉呐，吓到你们了，但我确实不是幽灵哦；可以叫我白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在舰上任何一个通讯终端喊我的名字，我都可以听见哦……” 　　白金双手合十，朝着三个孩子挤了挤眼； 　　“现在，我有一点私事，要跟你们的芙劳姐姐谈，能不能先去别的地方玩呢？拜托啦。” 　　芙劳也会意地俯下了身，摸着三个孩子的头，温柔地说道： 　　“能不能替我去厨房问问塔姆拉大叔，今天有哪些值班岗位需要我去送餐呢？先让我和白金小姐独处一会儿吧。” 　　“唔——” 　　三个孩子看了一眼芙劳，又望了一眼，仍蹲在那里，并没有追过来的白金，似乎意识到这个看得见但摸不着的姐姐并没有恶意； 　　“好——” 　　三个孩子又如同来时一样，蹦蹦跳跳地离开了休息室。 　　芙劳·波目送着三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重新扭过头来看向站起来的白金—— 　　‘唔——表情一下子又恢复最初的淡漠状态了！’ 　　“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波小姐。” 　　白金抢先说道，让正试图重新积攒起怒气的芙劳·波再次被打断了。 　　“啊……啊对，我在生气什么？” 　　【也还是个孩子，不能当做成年人来对待呢】 　　看着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的芙劳，白金脸上再次出现像是没绷住一样，无声的笑容，让意识到自己在犯蠢的芙劳，脸颊上瞬间染上一片绯红。 　　“讨厌——就是首先，直接叫我芙劳吧；波小姐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很少有人直接这样称呼我呢。” 　　“芙劳吗？悉听尊便，直接称我为白金也是没问题的，不过在布莱德舰长面前还是需要保持‘白金’小姐的正式称呼哦。” 　　“诶——为什么呢？” 　　“对呀——为什么呢？布莱德舰长，在有些地方也是会斤斤计较的呢。” 　　白金狡黠地笑了一下。 　　“唔——还是不太明白……” 　　正说着，不知不觉间，芙劳从原本面对着白金的投影，转而依靠着墙壁，站到了白金的身侧；她们肩并肩地站在一起，略微侧过脸来交流。 　　‘很好，这样就不用看着人后脑勺说话了。’ 　　虽然白金的语言交流模型中，也可以光靠着声音来推测情感；但是没有了面部神态和肢体语言的准确识别，信息量一下子会少很多，自然也很难准确； 　　就如同网上聊天只用文字的字面意义来交流，而不使用任何表情和表情包一样。 　　现在一丁点怒气也都积攒不起来的芙劳抬起了头，视线毫无焦点地望向远方，开口问道： 　　“……但是，说正事吧；虽然稍微也能猜到一点，但是联邦军官方上到底是怎么解释的呢？把这三个孩子卷进来，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是自愿也是无效的吧？” 　　“是的，就算是最年长的卡兹，在联邦大多数的地方法律中，也没有达到限制民事行为人的级别，按理说应该由他们的监护人，来决定一切的。” 　　白金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但……他们都是孤儿……” 　　吉翁军突袭Side 7时，自然是丝毫没有顾及到平民；在战火中，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幸运地及时逃上白色基地号，或者躲入殖民卫星上的防空洞中。 　　芙劳说着，便又想起了消散在火光与浓烟中的，自己的母亲与爷爷，她仅剩的家人，心情又低落了下去——现在，她也是孤儿了。 　　“是的，抱歉；整颗月神2号，作为联邦军的军事基地辖区，是不适用任何地方行政区的民事法律的；当然，说到底，还是白色基地号这样的情况太罕见了，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白金看了一眼，眼角又闪现着泪光的芙劳，调整着声线，叹了一口气，继续低沉地说道： 　　“虽然我没有资格代表全体联邦军，但是即便发起战争的是吉翁公国，让战争的不幸降临到平民百姓头上，确实是军人的失职，这一点我很抱歉。” 　　“不关你的事，这又不是白金你做出的决定——” 　　芙劳揉了揉眼睛，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所以，卡兹他们三个呢？也和被志愿参军的我们是一样的原因吗？” 　　“嗯，倒不如说，从收到命令上来看，做出决定的人根本没有去按年龄甄别过——既然他们三个进入过白色基地号上的舰桥，就算是近距离接触过‘高度机密’，被自动划分为留任的名单上了……” 　　白金竖起食指，对着天花板晃了晃又指向芙劳； 　　“……上面看来没注意到同样是未成年人，7，8岁和15，16岁的差距吧；但是要是给8岁的小孩子发放军籍，再怎么说也太过分了，只能先把他们划为白色基地号上的特别乘客了。” 　　“这样啊……说开了之后，我竟然没有意外呢，政府啊，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感觉就会是这个样子——白金你会觉得这样的命令是错误的吗？” 　　“军队中命令就是命令，我无论怎么想，都是不能打折扣地去执行的——不过，如果当时我在场的话，应该会强调一下那三个孩子的年龄，申请确认命令吧？” 　　白金语气肯定地回答道。 　　‘虽然从事实上来说，有未成年人参与战斗在上交的报告中早就强调过了；而专门为这种理由再次动用和加布罗总部的保密通讯去确认，是根本不可能的。’ 　　毫不犹豫地欺骗着少女感情的白金在后台这样想着。 　　每一次与地球的通讯，要么派舰队出动，远离要塞周边的防区，设法偷渡到吉翁封锁舰队散布的米粒子干扰范围外去收发信号； 　　要么碰运气，看看能否有尚未被摧毁或者新补充发射的通讯中继卫星，恰好从没有被米粒子干扰波及的轨道窗口中经过。 　　“命令是绝对的吗……” 　　虽然作为重度机械宅，对人工智能也颇有研究的阿姆罗的邻家青梅，芙劳本身对程序啊，计算机啊，乃至整个数理工方面的学科并不十分擅长； 　　对人工智能的理解更是只局限于，不时从阿姆罗口中蹦出的难懂专业名词，和偶尔浏览过的科幻作品中的AI少女。 　　“……你也很辛苦呢，白金。”芙劳对着白金展颜一笑。 　　‘啊对的对的。’白金的内心毫无波澜，脸上却表露出死鱼一般的无奈眼神； 　　“职责所在，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包括全年无休也是，二十四小时待命也是，应付新人也是……” 　　“诶，我们原来是白金的负担吗？” 　　“不，不是你……我的意思是，我无权评价上官。” 　　“诶——原来布莱德舰长是负担吗？”芙劳瞪大了眼睛，轻轻弯腰凑了过来。 　　“我无权评价上官……我的意思是，我也无权透露。”白金的眼神移开了 　　芙劳像是被分享了共同的秘密一般，暗戳戳地笑出了声，心情看上去好了不少。 　　“白金小姐原来有这样的一面呢。” 　　“毕竟现在的航行很平静，没有什么太多需要处理的任务，我也可以稍微偷一偷懒；战斗时就不能负担这样复杂的情感表达了。”白金挺直了腰，双臂举起，像是伸了个懒腰一样—— 　　此乃谎言，就算是白金，也同样不会有疲劳厌烦这样的情绪，所以硬件上的使用率从来没有低于过95%；没有爆发战斗时，也会在后台挂上一推训练学习用的进程。 　　“果然很辛苦呢……啊，到时间了，我得去厨房帮忙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吧，白金。” 　　“随时欢迎——对了，卡兹，寇兹和奇卡他们三个还没有到厨房，能不能请你帮忙去找一下他们呢？” 　　“卡兹——说过多少遍了，他们又乱跑！” 　　“他们最后出现过的位置，是通往第三甲板的电梯，再往后就没在监控范围内出现过了，具体的位置我也不清楚。” 　　“第三甲板吗……我知道他们又跑到哪去了，谢谢，我会去把他们找回来的。” 　　芙劳头也不回地挥着手，匆匆跑出了休息室；而她的身后，空无一人的休息室中，灯光渐渐暗下，脸色重归平静的白金闪了一下，便也直接消失了。 　　…… 　　地球，近地轨道上空，姆塞级巡洋舰法尔梅号。 　　“克朗，杰秋，和科姆吗？” 　　夏亚少校打量着眼前，再一次增援过来的三名补充扎古驾驶员； 　　“是！夏亚少校，您的大名我们在训练营中也早有耳闻，很荣幸能加入您的麾下！” 　　“哈哈，我部队的盛名之下，可也是承接着最危险，最关键的任务，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时刻准备着！” 　　“很好，很有精神！” 　　夏亚嘴上这样夸奖着，这三名新人驾驶员的履历，却在夏亚的心中又过了一遍；在他的面具之下，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夏亚皱起了眉： 　　‘大约有300个小时的驾驶时间吗？不过有一多半都是在模拟机上，剩下的也有大半是使用老式的扎古I型来训练，而实际的现役扎古II F型的驾驶时间只有不到50个小时……’ 　　这种履历看得出来，是战争爆发后新征召的士兵才会有的； 　　而对于像夏亚这种，驾驶年龄几乎跟实用型MS的开发历史差不多长，实机操作时间更是早就达到四位数的老鸟来说，这样的新人，说是根本不会开MS也不为过。 　　但这时，那个在这些天里，一直困扰着他的联邦军白色MS的身影也浮现在夏亚的脑海里：‘从跌跌撞撞的初战，再到敢于反咬自己一口……’ 　　‘不，哪怕是在同一场战斗中，都能感受到那机MS驾驶员的进步；不知道这又是几天过去，会有发生什么变化。’ 　　“真是抱歉，没时间给你们开欢迎会了，德连？” 　　站在夏亚身侧的副官，德连上尉向前一步，替夏亚少校讲解起这支独立部队一直在追寻猎杀着的战舰，白色基地号，和联邦秘密开发的MS，高达。 　　几段高达灵活地使用着光束步枪，仅一发就击毁扎古的录像也在舰桥上方放下的小屏幕中反复播放。 　　“总之，我不管你们在训练营中看到的宣传是怎么样的，到了我的部队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大意；要拿出超乎寻常的集中力，来对待我们的敌人，明白了吗？” 　　夏亚少校一边做着总结，一边把三名新人脸上，那差强人意的严肃表情收入眼底。 　　‘这样的气势，在新兵中也算是不错的了。’ 　　“我们的目标，白色基地号已经再次出动了，这一点负责监视月神2号的友军已经确认了。” 　　德连上尉配合着操作起来，在宇域图中投射出数条由蓝色虚线构成的轨道预测；其中有的是单独出现，而有的是几条轨道线几乎并在一起； 　　“可以看出，其中大部分，一定都是敌人释放的诱饵；友军的舰队尝试进行了拦截，却没有在预计位置上发现任何敌舰的踪影。” 　　几条蓝色虚线的中间被打了一个叉，代表着封锁舰队及时赶到了位置，进行了拦截，却一无所获。 　　“而这条……” 　　在仍剩下的几条轨道预测线中，夏亚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其中的一条，断然判断道： 　　“最短，最快的航道，一定是我们急于返回地球的敌人所选择的；我们会在大气层再入轨道这里等着他们！” 　　“是！” 　　看着三名被训得服服帖帖的新人离开舰桥，因为母舰受创减速，随后被白色基地号击沉而不得不与一名部下一同，暂时寄人篱下的高尔德上尉，带着一丝憋屈开口说道： 　　“带兵有一手的啊，夏亚……少校。” 　　“但是到底是新人，接下来的作战，还需要仰仗你的经验，高尔德上尉。” 　　“哼，只要你的目标还是白色基地号……那个胆敢耍了我的白色基地号……” 　　高尔德上尉握紧了拳头。 第二十一章：光辉首现（1） 　　蔚蓝色的行星点缀着卷层状的云层，从舷窗外的一个一半笼罩在阴影之中的蓝色小球，渐渐占据了舰桥一侧的大半边视野。 　　“地球吗……” 　　仅仅不到一个月之前，从加布罗的地下发射场中升空入轨的记忆浮现在布莱德舰长脑海之中，那时的地球，也是如此的恬然平静吧？ 　　可是，自己，与白色基地号却变了许多啊。 　　恍惚之中，布莱德舰长感觉自己仿佛是个刚刚踏入舰桥的见习少尉，那里，十几名各司其职的宇宙军军官正有序地在交接班，他对着端坐舰长席位上的那名威严的老军官敬礼，报告道： 　　“布莱德舰长，轨道高度目前已下降到300公里；在这个高度上，已经可以探测到微弱的大气阻力了呢。” 　　保罗上校，还有那些给作为实习生的他提供帮助的，他认识的，他不认识的，宇宙军官兵们的幻象如同正午阳光下的露珠，瞬间消散； 　　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之中，端坐在舰长席位上的人，现在是布莱德自己了； 　　作为脚下战舰化身的白金，站在布莱德的身侧，照常向他汇报着情况；前方值得信赖的舵手，米莱八洲仍掌握着方向舵—— 　　其它的，阿姆罗，塞拉，凯……那一个个被他带上战场的年轻人的容貌在布莱德的脑海里回放了一遍，现在，要为这艘战舰，要为她的舰员负责的人，是布莱德了。 　　不过，自月神2号出航开始，显得较为平静的路程，还是让布莱德舰长的面容轻松了少许。 　　“嗯，米莱，开启自动再入的校正程序，移交航行操控；白金，那么降下大气层就交给你了。” 　　“平安无事地抵达了地球真是太好了呢，布莱德舰长。” 　　米莱·八洲松开了方向舵，面容仍带着些忧虑地回过头来，对着布莱德说道： 　　“但是离地球越近，这最后一段路程，反而是最危险的吧？” 　　“没错，就算进入了大气层也不能大意，现在我军与吉翁军在地球上的拉锯战，胜负也还未可说。” 　　布莱德舰长反复地打磨着在他自己内心中的计划，依靠着白色基地号本身的悬浮飞行能力，和空天两栖机动能力，直接从月球公转轨道上高速降下，进入总部加布罗基地的警备范围； 　　吉翁军的舰队就算发现了白色基地号，也不敢在黏上径直‘砸’进大气层的白色基地号，除非他们也敢于突入大气层。 　　‘应该没什么问题……’ 　　布莱德舰长这样想着，但是可以说是志愿兵中最靠谱的成员，米莱脸上的忧虑，以及他内心中被引动着的，不知道来源何处的不安，让此时的布莱德有些焦躁。 　　“现在轨道高度是多少，白金？” 　　布莱德舰长一手拄着头，另一手敲了敲扶手，再次问道。 　　“约380公里，正按照预定计划向南美洲前进。” 　　侧头看了一眼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的，布莱德舰长，白金平静地说道： 　　“预计距离降至地表，还需要53分钟；准备开始反推减速。” 　　‘夏亚，会放弃吗？’虽然不确定白色基地队的成员们，为什么似乎默认来袭的敌人会是夏亚，但是白金还是能读懂布莱德舰长此时的表情，于是便开口问道： 　　“您在担心再入大气层时会遭到袭击？” 　　“是，就算是白色基地号，在这个高速穿过大气层的前一刻，任何闪避机动或者姿态的调整都会极大地影响降落点的位置，说是白色基地号最脆弱的时刻也不为过……” 　　布莱德仰起头，看着舰桥穹顶之上的宇域图，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道： 　　“怎么样，白金，在你的计算中，不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吗？” 　　“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从风险权衡决策的角度上来讲，没有为此更改计划的必要。” 　　此时为白金的计算单元提供冷却的系统正满功率运转着，支持她在后台进行着高耗能的运算；她推测着，假如说，白色基地号成功地直接按计划下降到加布罗之后的未来。 　　‘V计划’的发起人，此时联邦四军的总参谋长，雷比尔上将，对眼下的战争，对战后的世界格局到底有着怎样的想法？ 　　而现在兵力渐渐扩充起来的联邦陆军，想要反攻还会面临着怎样的挑战？ 　　‘不行，未知的信息还是太多了。’ 　　变量太多，变量之间的约束关系又晦涩不明，更何况许多需要进行推论的事情根本没有一个成熟可靠的模型来计算；白金终止了几个思维线程。 　　“权衡……做出任何举动都会有风险，采用别的计划也会有别的风险吗……白金，阿姆罗现在在待命吗？” 　　虽然嘴上极少承认阿姆罗保卫白色基地号的功绩，但在焦虑时，布莱德舰长下意识地便想起了高达。 　　“阿姆罗中士已经在格纳库待命了，布莱德舰长。” 　　“是吗，那就好……” 　　“铛——铛——铛——” 　　急促的警报声在白色基地的舰桥中响起。 　　布莱德舰长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在宇域图中那个突兀出现在白色基地号后上方的醒目红点；同时，计量着米粒子干扰浓度的读数也在飞速地上升着。 　　“是姆塞级，速度高于我们但在地球环绕轨道上，没有降下来的意思；有观测到MS出动的迹象……完成计数，共有6机MS，正在袭向我们。” 　　不过6机MS吗……姆塞级轻巡洋舰舰桥下方的机库，一般只能容纳一个标准的扎古小队3机MS外加1机备用机； 　　额外搭载的两架扎古的话，那就要分开容纳在舰艏的大气穿梭机——子姆塞中了。 　　白金在后台思考着； 　　坦白来说，虽然MS的搭载数稍多，但是这并不能令白金意外，无论是夏亚入骨附髓地粘过来，还是正好碰上了吉翁军在附近的轨道轰炸舰队，前来拦截，都是早已做好应对预案的可能选项。 　　不待布莱德舰长开始发问，白金便报菜名一般地念出了一系列的基础情报，将布莱德到了嘴边的问题又堵了回去。 　　“……总之，米粒子以战斗浓度散布；塞拉，快让阿姆罗出动！” 　　布莱德舰长本着遇事不决出动高达的原则，发布了第一条战斗命令。 　　同时，白金也贴心地在正与阿姆罗沟通着的通讯员塞拉面前的屏幕中，弹出了一个倒计时；那是根据当前外层大气密度测算的再入临界高度—— 　　一旦超过了这个时间，白色基地号就不可能再打开机库门，回收高达了。 　　“RX-78高达，阿姆罗出击了！” 　　白色基地号的舰体前方，两条伸出的‘长腿’中，坐在机体里的阿姆罗感受着弹射器加速时带来的极致推背感，却继续面色不改地与舰长布莱德通着话。 　　“阿姆罗，牵制住夏亚，以及至少三架敌机，做得到吗？” 　　“夏亚吗……我会去试试的！” 　　带着盾牌与光束步枪，高达在白色基地号前方的空间中划过一条弧线，向着吉翁军MS部队的来袭方向迎了上去。 　　“舰体两侧的米加粒子主炮有射界，需要尝试射击吗？布莱德舰长。” 　　知道此前由各路膝盖上摆着说明书的民间人士，来操作的主炮，恐怕没有给布莱德舰长留下过什么好印象，于是白金主动提议道。 　　“这个高度……这真可以算是违规操作了……” 　　布莱德舰长犹豫了一瞬间，但看着冷静而又坦然地与他对视的白金，还是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判断： 　　“到150公里轨道高度之前，保持着火力瞄准吉翁军战舰，现在的白色基地号没有随意规避的余地，不能让他们肆意射击！” 　　“明白——” 　　白金话音未落，白色基地号舰体两舷外侧加装的圆盘形整流罩缓缓张开，两座硕大的双联装米加粒子主炮塔开始向后转动； 　　而舰体后侧的甲板上，一个个如同方块分割的巧克力一般的盖子掀起，露出下方的导弹发射井来。 　　因为是拥有再入大气层能力的战舰，白色基地号舰体外部的所有炮塔，导弹发射器，雷达等观测仪器都使用的是伸缩/半埋藏式的设计，来保证与大气摩擦产生的高温不会损坏设备。 　　率先发动攻击的还是以逸待劳的吉翁军轻巡洋舰，法梅尔号。 　　“后方导弹来袭。” 　　长距离的重型反舰导弹，借着白色基地号必须依照固定下降轨道行驶，不能随意改变航向的机会，笔直地从后方靠近。 　　米莱下意识地把手重新搭在了方向舵上，焦急地望向布莱德舰长，而布莱德依靠着在短短几天内一同共事的默契中，也立刻领会了米莱的意思—— 　　‘这样下去，会被击中……可是改变轨道的话……’ 　　“对空火力已经准备完成。” 　　白金已经进入了作战的状态，态势显示图中，一个个代表着已锁定的蓝色小方格牢牢地套在了正在快速接近的小红点上。 　　或许是白金那完全不以为意的淡然口气，加重了布莱德舰长内心中的天平一侧的砝码，促使着他做出了判断： 　　“米莱，准备，但先不要着急。” 　　‘被小觑了啊……扎古的火箭弹那种小目标我都能处理，可何况这种大型的对舰导弹。’ 　　如同交响乐团的指挥家一般，白金引导着防空炮塔，用弹幕交织出一片火网； 　　一颗颗从炮膛中跳出的金属弹壳，散发着炽热的气息落回兜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而远处以每秒数公里的相对速度接近的导弹，直直地闯入了由金属构成的风暴之中； 　　总有那么一发弹头，会和袭来的导弹精准地迎头撞在一起。 　　一连串爆炸的火球在白色基地号舰艉后方绽放，然而还未等硝烟散去，四道粗壮的米加粒子束便从中刺出，白色基地号的主炮开火了。 　　首轮射失，但是差得并不多。 　　“夏……夏亚少校！敌舰正在朝我们还击，第一波导弹无一命中，不是被拦截了就是被躲过去了！” 　　来自自己座舰法梅尔号的急迫通讯，并没有扰乱驾驶着赤红色扎古的夏亚少校的心神，他看着从扎古编队之间划过的光束，冷静地安抚道： 　　“没关系，子姆塞已经放出了，你们保持距离，实在不行脱离接触也是可以的。” 　　夏亚少校必然是带队驾驶MS出击的，但是因为扎古本身并不具备突入大气层的能力，一旦被拖入重力井，就只能落得一个在绝望中看着座机因为空气摩擦而一点点烧毁的结局； 　　所以往常坐镇舰桥指挥战舰作战的副官德连上尉，现在也搭乘着大气穿梭机跟在MS队后方，保证扎古被拖入重力井后仍可以躲回穿梭机内，从而延长发动攻击的窗口时间。 　　‘哼哼……这几天那艘战舰的舰员也有长进了吗……不过，毕竟现在哪怕是战舰的米加粒子主炮，也可以由MS携带了呢；能否光靠着MS，来完成一场战斗呢？’ 　　夏亚手指微动，调出多兹鲁司令送来的新式装备，试做型光束火箭筒的信息，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为了照顾自己部队的那些舰员的情绪，这句话还是不必说出口了。 　　“各位，” 　　夏亚少校将通讯频道调回了MS队内； 　　“子姆塞的搭载量只有2机，而攻击窗口只有不到150秒，你们进行扰乱攻击之后直接脱离，不要被拖入大气层了，返回法梅尔号，由我和高尔德上尉继续抵近进行攻击，明白了吗？” 　　“是。” 　　“那我可迫不及待了。” 　　高尔德上尉事后才得知白色基地号的正规舰员在Side 7遭受袭击时可能大量伤亡，战舰的操作是由一群临时招募的门外汉来进行的，所以看起来菜，实际上也真的是菜。 　　而夏亚少校在说出这一事实之时，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可以说是把嘲讽点满了； 　　而浪费了联邦军大舰队赶来支援之前宝贵的攻击时间，来与想象中的陷阱斗智斗勇的高尔德上尉又自知理亏，只能把一腔怒火，都倾泻在这见鬼的‘白色基地’号之上了。 第二十二章：光辉首现（2） 　　“保持目前的下降轨道，很快吉翁军的战舰就跟不上我们了！” 　　布莱德舰长发号着施令。 　　白色基地号上，轨道高度指示计的读数在不断下降着，但是，身后的6机扎古从斜上方插入，势必要与白色基地号的再入轨道发生交叉。 　　不过，在扎古和白色基地号之间，还有着阿姆罗驾驶的高达。 　　已经能熟练地操控着高达，在空中划过一条不规则的弧线的阿姆罗，微调着准心，将光束步枪瞄向了来袭的扎古。 　　“红色的扎古……果然还是夏亚吗？” 　　看着显示器中，扛着尺寸颇大的火箭筒的夏亚专用机，此时对上夏亚还稍微显得信心不足的阿姆罗略一犹豫，便稍稍挪动准心，然后果断扣动扳机。 　　一道米加粒子束划过，夏亚机体的斜后方，一架携带着对舰火箭筒的普通扎古还没来得及做出回避的动作，便被炽热的粒子束贯穿了胸腔。 　　“是情报中那架联邦军的白色MS！” 　　扎古们各自划过不同的轨迹，一边用扎古机枪还击，一边纷纷开始机动起来；不过这样的火力，现在已经不能在高达驾驶舱中的阿姆罗心里掀起波澜了。 　　“啧，一机被击落了……注意规避，我来对付那架联邦军的白色MS，高尔德上尉带队去攻击那艘‘木马’！” 　　来袭的扎古四散分开，赤红色的扎古紧追着高达冲了过去；被突然间的加速度紧紧地压在驾驶舱内座椅靠背上的夏亚少校，兴奋地摩挲了一下操作杆上的扳机； 　　‘换驾驶员了……还是有长进了吗？’ 　　夏亚看着无规则规避机动似乎变得老练了许多的高达，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他脑海中潜意识的警铃已经被敲响。 　　‘不过，现在光束武器我这边也有了，这次不会再放过你了，高达！’ 　　夏亚驾驶的指挥官型扎古，绕过两道擦肩而过的米加粒子束，突然间毫无征兆地急停下来，同时抬手对准高达便射出了一道粒子束。 　　阿姆罗在前几天的训练中留下的肌肉记忆让他立刻举起了盾牌； 　　‘但是……不对，不能依靠高达的装甲！’ 　　这样的坚持让阿姆罗同时又调整了背后推进器喷口的朝向，让高达突然往下一沉；战舰主炮功率的米加粒子束，直接熔穿了高达盾牌的上部边缘，从高达的头部擦过。 　　“吉翁军竟然也有MS的光束武器？” 　　“防空火力已经完成分配，敌机扎古4架，两架携带对舰火箭筒，正从本舰舰艉上方接近；观测到战舰级光束的激发！但位置是……” 　　白色基地号的舰桥当中，白金皱起了眉，语速也少见的快了起来； 　　“……是正与高达缠斗着的赤红色扎古射出的。” 　　‘是这次在Side 7遭受突袭后，出逃的白色基地号没来得及销毁全部剩余带不走的装备残骸吗？还是吉翁公国又从哪掏出了个试做武器？’ 　　白金的思考线程的硬件使用率突然间暴涨，MS用米加粒子武器的出现，对她来说也是颇为棘手的： 　　过去还需要扛着各式实弹火箭炮进行攻击的扎古，可以不恰当地比作是历史上需要抵近到战舰一公里范围内才能有效发动攻击的鱼雷机； 　　固然他们是能做到以小搏大，对战舰造成伤害的，但是自身在靠近的过程中也会面对着战舰近防火力网带来的高昂风险，而且这样射出的鱼雷依然不是必中的。 　　但是米加粒子武器就不一样了，这如同是鱼雷机上不带鱼雷发射挂架，而是不知道怎么寻思了一番，装上去一门精度和穿甲能力都不削减的战舰主炮； 　　现在十几公里开外鱼雷机就能打战舰的黑枪，而战舰在这个距离上想对尺寸远小于自身，也更加敏捷灵活的鱼雷机发动反击，就难如登天了。 　　‘虽然早就设想过这个情况，但是应对措施所需要的技术还没研发出来……’ 　　一贯是一副沉着冷静表情的白金，突然间语速加快了起来带来的反差是显著的，布莱德舰长立刻便意识到了这一情报的重要性； 　　“什么？是说吉翁军的MS也能携带米加粒子武器了吗……告诉阿姆罗，让他注意牵制住那架红色的扎古，不要让他靠近！” 　　布莱德舰长立刻向塞拉下达了指示。 　　“明白……阿姆罗，阿姆罗！能听见吗？那个夏亚的扎古携带了光束武器，注意不要被打到了！” 　　“这种……情我早……知道了啊！” 　　阿姆罗模糊不清的回复传回到了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上。 　　“啊……总之，布莱德舰长让你牵制住夏亚，保护白色基地号！” 　　“我……做！” 　　虽然从白色基地号的视角来看，远处一红一白两架MS在空间中回旋缠斗着，不时有米加粒子束的闪光在它们之间划过，看起来高达并没有落入下风； 　　真要说的话，反而是高达在不断射击，如同压着夏亚的赤红色扎古打一样；但是，对任何输入情报信息都是要进行量化处理的白金能清晰地感知到，阿姆罗与夏亚的战场，正在向白色基地号这边偏移。 　　‘这种两机陷入了缠斗的状态无法进行支援……先处理普通的扎古。’ 　　作为敌人的夏亚看来也逃不出‘年轻气盛’这个词的范畴，短时间内，似乎都是把精力牢牢地放在怎么对付高达上了，看起来一时间也没有腾出手来对白色基地号发动打击。 　　正在多线程处理任务，而且只盯着胜率来选择策略的白金，没有放过靠近的四机原涂装的扎古。 　　‘还在继续靠近，那这么说，这四架普通的扎古还使用的是实弹火箭炮咯？’ 　　高尔德上尉驾驶的扎古，举着360毫米的火箭炮，一马当先地从上方向着白色基地号俯冲过来；刚才白色基地号拦截友军巡洋舰发射导弹时的火力他也看在眼里，但是， 　　“这次不会再被你骗过了！” 　　长期在月神2号的封锁线一线上战斗的高尔德上尉，深知情报中流传的那些联邦军的无人战舰，绝非虚假； 　　有的特殊的联邦军战舰，性能表现就是不一样；而其它的，正常的，完全由人操控的战舰，就算是舰员训练有素，也没什么可怕的。 　　虽然与在训练营中，那些从战场上轮换回来的教官训诫的不一样，但是看着高尔德上尉的机体直接突入了联邦军战舰的防空圈，其余三架由新人机师驾驶的扎古，也不由得跟了上去。 　　跟踪着四架堪称莽撞的扎古，仅做了小幅度的闪避机动便直直地冲向白色基地号防空火力射程之内，白金心中对这几架扎古的危险评估一下子降了一级。 　　‘看来，夏亚这次新补充的扎古机师，水平不太行啊。’ 　　看着似乎没有吸取到友军战斗经验的扎古冲了过来，白金故技重施，首先从后甲板的垂发模块中射出一轮对空导弹； 　　同时趁着来袭扎古的注意力被导弹所吸引，她悄悄地转动着防空炮塔，却没有急着开火。 　　高尔德上尉感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极佳。 　　“没用的，没用的！” 　　他的扎古在空中来回划过几道尖锐的折线，轻松地晃过了袭来导弹的锁定，一头扎进导弹拖出的排烟之中； 　　“为了报母舰被击沉之仇，和你们胆敢虚张声势，吓唬本大爷我的耻辱，看我……” 　　高尔德上尉的扎古穿出烟幕，就看见，闪烁着耀眼炮口焰的近防炮，以及迎面而来暴雨一般的无数光点。 　　“我[吉翁口音的脏话]果然是陷阱！” 　　熟悉的感觉让高尔德上尉猛地拉动操作杆，向左侧强行扭转过去，同时连作为机体唯一远程武器的对舰用火箭筒都不要了，向闪避机动的反方向推了出去。 　　冒着火花的扎古翻滚着，拖着黑烟，从白色基地号的右舷外侧经过，冲了下去。 　　‘纯实弹武器的话，命中率到底是差一些啊。’ 　　白金扫了一眼那架一马当先地冲进防空圈，但最后时分又展现出尚可规避水平的扎古，便不再关注； 　　‘不过，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呼……嗬，机体，还能动吗？我就知道夏亚那个嘴上没毛的小子，口里一点准话都没有。” 　　高尔德上尉在驾驶舱内的小键盘上熟练地敲击了几下，快速扫了一遍机体各模块的损害报告，心中有了数。 　　“推力还剩下75%，勉强够用；不过，看我丢掉了火箭筒，就不再关注了吗？呵呵，扎古可不是这样会简单放弃的机体！” 　　正在快速朝着大气层内降落的白色基地号舰体底部，温度正在随着逐渐上升的大气密度而升高，用于防空的炮塔已经得收缩回舰体了。 　　如同魔怔了一般，高尔德上尉紧紧盯着从上方经过的白色基地号，控制着扎古抽出了已经点亮了的电热斧。 　　“不管是不是真的无人战舰我也要击沉给你看啊！！” 　　高尔德上尉一把将节流阀推到底，朝着白色基地号冲—— 　　并没有，扎古与白色基地号的距离，似乎变得越来越远了。 　　“等等，动啊，扎古，为什么不动啊！” 　　遗憾的是，就算是抛弃所有装备，推进剂也只携带最少量的，扎古的推力依旧不足以抵消机体自身承受的重力； 　　而经过高尔德上尉这一番从高轨道俯冲下来，再向着反方向加速试图折返的操作之后，他的扎古已经无可挽回地坠入了重力井之中。 　　“我……我，打不中啊！” 　　新人机师杰秋，焦急地又打出一发火箭弹；然而火箭弹没能飞多远，便在他眼前被那艘白色基地号密集的防空火力诱爆了。 　　“高尔德上尉……还有克朗也被击坠了，快拉开距离，注意保持轨道高度！” 　　另一具携带着机枪的扎古，不断地对准白色基地号开火；然而在这个距离上，白色基地号看起来也不会超过一片树叶的大小，而舰体上的防空火力点位就更加细小了。 　　缺乏经验的新人扎古机师，自然做不到用一杆机枪压制白色基地号的对空火力。 　　‘到底是设计时就没有考虑在降下大气层的过程中进行作战。’ 　　事实上，白金同样也有些不满意现在的战果；那两架扎古的操作熟练度，与这场战争初期哈特会战时，仍开着更笨重，具备发射核火箭弹能力的扎古IIC型的吉翁机师要差了一个档次； 　　但是，此时下降中的白色基地号，已经开始与周边稀薄大气摩擦产生的轻微震动，让舰体不再是一个平稳的射击平台，给防空火炮的火控精度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保持住对空弹幕，压制住剩余两架扎古！” 　　布莱德舰长兴奋地指挥着，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考虑到这位被完全没有熟练度的舰员折磨了不少次的年轻舰长，应该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战舰的防空火力能够击落袭来的扎古，白金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白色基地号持续下降中，布莱德舰长，距离舰体要进入完全封闭的临界高度已经不远了。” 　　白金出言提醒道；上方阿姆罗的高达仍在与夏亚缠斗着。 　　“失策了……虽然说是光束武器，但光束武器之间，亦有差距吗？” 　　凭借着丰富的驾驶经验与同样不差的天赋，夏亚仍能依靠着性能差了不少的扎古与阿姆罗的高达相抗衡，但是这次，他做不到那么游刃有余了； 　　“光束火箭筒……太笨重了，而且射速也不如联邦的光束步枪；威力……打都打不到人还谈什么威力。” 　　夏亚少校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死死地盯着屏幕中，与他一样，正在准心周围疯狂扭动着的高达；肩扛式光束火箭筒想要调整弹道指向，动作幅度也要比光束步枪大很多。 　　“啧……时间也差不多了，高尔德那个蠢货还是把事情搞砸了，这次……” 　　夏亚保持着对整个战场的感知，同时再次扭过一发来自高达的光束，主动向后拉开了一点距离。 　　“阿姆罗！要到临界高度了，请尽快归舰！” 　　通讯器中传来塞拉的声音，让阿姆罗稍稍分神，高达的动作也慢了半拍，没能紧贴上去——正在远离的赤红色扎古，突然转身，抬手就是一炮。 第二十三章：光辉首现（3） 　　“不好！” 　　阿姆罗猛地拉动操作杆，让高达直接以一个向前滑铲的姿势，躺倒下去；然后，他便注意到，来自扎古携带的光束火箭炮的米加粒子束从虚空中划过—— 　　那本就不是瞄着高达发射的。 　　“夏亚——！” 　　阿姆罗快速调换视角，便注意到自己的母舰，白色基地号右舷冒出的黑烟。 　　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上，米莱突然间抓过舵盘，大幅度转动，瞬间解除了白金的自动控制；让白色基地号向左偏转过去—— 　　然后，一道米加粒子束如流星般划过，洞穿了舰体右舷大气层内使用的平衡翼后，继续向下飞去，渐渐消散在云海中。 　　“右舷中弹，正在关注损害程度。”白金汇报道； 　　‘米莱的反应……确实是在观测到敌机光束火箭炮被激发之前做出的。’从背后注视着舰桥前方，勉强倚靠在方向托盘上站稳的米莱，白金在后台评估着‘疑似’新人类的能力程度； 　　‘是预言……还是杀气之类的精神感知？’ 　　对于白金而言，来自上辈子的记忆中并没有对这种神奇的能力给出过能够量化的设定，而现在她的数据库中，从地球联邦网络中搜罗储存的知识—— 　　只能说像‘心灵感应’，‘预知’，‘第六感’之类的研究，早在人类进入宇宙世纪之前就有开始，但自始至终都是在科学，伪科学，和非科学的领域之间摇摆； 　　大量似是而非的研究，混杂着政府秘密试验，以及战败国失败前夕的超科技之类的阴谋论，对于白金来说，误导性远大于可供参考性。 　　她需要自己来确认，所谓的‘NT能力’——以及他们是否真的是人类种族的未来。 　　已经开始与大气发生摩擦的白色基地号剧烈地震动着，舰体失去了稳定，随着前方迎面而来的暴风不断地震动着。 　　“啧……阿姆罗在干什么，没有牵制住夏亚吗？！” 　　布莱德舰长扒住座椅的扶手，将自己固定在舰长的座席上； 　　“白金，舰体的外壳有破损吗？！” 　　“阿姆罗！快回来，要到临界高度了！” 　　后方塞拉也在焦急地呼喊着，与舰桥内持续蜂鸣着的失稳警报声混杂在一起，放大着人们内心中的慌乱。 　　“舰体右舷的外壳可能被米加粒子束烧穿了，外部镜头角度有限无法确认，但是舱内气密性仍旧完好，需要有人从内部去确认具体的受损情况，布莱德舰长。” 　　白金刻意将自己的声音调大了一些，并保持着不急不缓的语速，盖过了舰桥中的慌乱；同时舰桥舷窗外的装甲保护盖，也被白金缓缓降下，暂时遮住窗外那不断在摇晃中渐渐靠近的云海。 　　“现已超过临界高度，布莱德舰长，必须要让舰体进入完全封闭的突入大气层状态了。” 　　白金再次从米莱手中接过了舰体的航向的操控；不过这种时候她能做到的不多，大部分舰体下部的姿态调整喷口已经不能再打开了，只能勉强地用主引擎的矢量喷口来稳定舰身， 　　“等等，阿姆罗还没有……” 　　似乎是被夏亚那赤红色扎古回马枪一般的行为激怒了，阿姆罗驾驶着高达下意识地追了上去，可回过神来，就已经超出了还能在进入临界高度之前赶回白色基地号的距离。 　　“呵呵，到底还是经验不足吗？” 　　夏亚少校灵活地操控着扎古扭过来自后方高达的米加粒子束； 　　他早就果断地抛弃了沉重的试做型光束火箭筒，以及那几个打空了的或者还没打空的蓄电池，甩开还举着盾牌和光束步枪的高达，靠近了跟在后方进行支援的大气穿梭机，子姆塞附近了。 　　‘再有机会向多兹鲁司令报告时，就多提提光束火箭筒的缺点吧。’ 　　毫不犹豫地把多兹鲁·扎比辛辛苦苦地向吉翁本土要过来的，昂贵的试验装备丢弃的夏亚毫无心理负担地这样想着。 　　“夏……少校……我来掩护你！” 　　夏亚的通讯器中，传来了部下断断续续的声音。 　　“不是说过让你们掠袭截击一次后直接返回法梅尔号……” 　　赤红色的扎古扭过头，便看见，原本早就应该以‘打水漂’的方式，浅浅地切入大气层就返回近地轨道脱离的部下，现在竟然还落在自己下方。 　　‘不听我的命令……那就可惜了。’ 　　夏亚毫无反省之意地感慨着自己的部下怎么总是不严格服从他的指示，一边操控着自己的扎古进入了子姆塞的货舱。 　　在突入大气的暴风中颠簸着的高达上，阿姆罗奋力维持着机体的平衡，同时撒气一般地，随手用光束步枪击落了一架向吉翁军的大气穿梭机靠过去的普通扎古； 　　‘我拦不住夏亚，还打不着你？’ 　　…… 　　“夏亚少校，杰秋也被击落了！” 　　驾驶着子姆塞的德连上尉，不禁偏头回望了从驾驶舱后方的货舱走出的夏亚一眼；要说的话，这已经是夏亚少校的MS部队第三次几近于全军覆没，只有夏亚本人幸存了。 　　‘这对于夏亚这个高傲的年轻人来说，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他会感到懊恼吗……’ 　　夏亚抿着嘴，拳头高高举起，力道却被控制着，最后轻轻拍在前方德连上尉的椅背上。 　　“克朗，杰秋……他们的牺牲不会被白费，高达现在也回不去母舰了，而那艘白色的‘木马’也受伤了，” 　　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夏亚少校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 　　德连上尉无趣地转过了头，“那么，请夏亚少校您坐稳，系好安全带，接下来要进入黑障区了。” 　　“嗯，跟住那艘白色木马，他们现在肯定是到不了加布罗了。” 　　设计思路与旧时代航天飞机一脉相传的子姆塞，虽然没有白色基地的米粒子漂浮系统，但在空气动力学上的设计可就要更比白色基地号好多了，大气层内的飞行性能也更强。 　　…… 　　“啧……这种情况下，还能联系上阿姆罗吗？” 　　布莱德强压下自己心中，说不清是对重要战力高达的，还是对那个仅仅只相处了一周多，名为阿姆罗的少年的担忧之情； 　　越是这种时候，作为舰长的他，就算是装，也得装成镇定自若，面不改色的样子——就像白金一样。 　　“通讯天线已经收回了，现在我们无能为力，布莱德舰长；不过，高达是具备单机突入大气层的能力的，我们应该相信阿姆罗。” 　　‘在月神2号上的几天里，辛西娅还督促着阿姆罗从头到尾把高达的技术手册复习了一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虽然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中存在什么主角气运，但是从最后确认到的高达的状态，高达本身就具备的功能，以及对阿姆罗的个人能力评估，白金现在更希望舰桥上的众人关注一下他们自己的座舰。 　　“布莱德舰长……啊，还有白金小姐，我们抵达右舷第二甲板，中部机库外侧的走廊上了，这里从内侧来看仍然完好，但是走廊的灯不亮了。” 　　安全盔之下，龙·何塞的大脸出现在了舰内视频通讯的屏幕上。 　　“龙上士，我感觉这里好像有点发热诶！” 　　视频通讯中，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后方背景中，腰上绑着安全绳，正摸索着走廊墙壁的凯的声音。 　　“什么？！” 　　舰长席位上的布莱德，与龙·何塞一起叫出声；布莱德这下差点都坐不住，惊得要站了起来——可是被在白金提醒下系紧扣好的安全带又给勒回了到座位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在突入大气层的过程中，整体的隔热层如果出现了破损，哪怕只有一小块，都会在与空气剧烈摩擦产生的一千度以上的高温下造成至多舰毁人亡程度的损失。 　　这样的例子，在人类早期的航天发展史中，并非没有出现过，不过作为宇宙战舰的白色基地号，容错率应该更高才是； 　　白金再次确认了一遍舰体内舱室中温度计的读数，问题应该还不是很严重，舰内的气温还没有明显变化。 　　龙·何塞转头看去，见到凯还在把脸贴到墙壁上，用皮肤感受温度，不由得大怒； 　　“这里不是有红外测温枪吗？！”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一把扒开了凯·西汀，用测温枪对准了墙壁，按下了开始测温的按钮。 　　‘哔——’的一声，龙·何塞面色严肃地扫了一眼温度读数，随后又向前迈了两步，再次测温。 　　舰桥内保持着寂静，就连布莱德舰长也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第二声“哔——”响起，随后，龙·何塞的声音清晰地在舰桥中回响，“温度读数没有显著变化。” 　　伴随着通讯视频背景里，凯那仍一边五指伸开，按在墙面上，一边不甘心地说着“我真的觉得这个墙壁有点热嘛……我平时经常倚靠在这里偷懒的。”的声音，舰桥里的众人如释重负一般地呼了一口气。 　　但是龙·何塞依旧严峻的面色仿佛有感染力一般，让舰桥内关注着事态发展的众人，再次把心提了起来； 　　他又转过身，把测温枪对准另一侧，也就是与舰体内侧相邻的舱壁； 　　第三声“哔——”响起，龙·何塞看了一眼测温枪的读数，艰难地抬起头来说道： 　　“布莱德舰长，看来这一段走廊，整个外侧的墙壁都有升温，虽然幅度不高……” 　　“布莱德舰长，这一块区域在之前的战斗中就受到扎古火箭弹的直击，外壳是在月神2号重新修补过的，现在升温还不显著，但是后续很难说。” 　　白金立刻补充到，从目前的升温幅度上来讲，舰体还可以接受，突入大气是个十分迅速的过程，其中白色基地号舰体承受高温的时间不会超过300秒； 　　但是，考虑到白色基地号的外壳并非是由均质装甲构成的，而且在月神2号进行修补时，打的‘补丁’还使用的是别的替代材料，现在并不能保证这个温度升高的速度能一直保持下去。 　　‘MS就能运用的米加粒子束武器果然是个麻烦玩意儿’白金在后台的战舰控制模型中引入了新的变量，吸取着经验教训； 　　如果吉翁军还是靠着远程的对舰导弹和扎古火箭弹来进行攻击，再加上阿姆罗驾驶着高达进行牵制，白金有信心让舰体无伤地进入大气层。 　　‘但是……敌人也是在进步。’ 　　“外壳上的隔热层可能出现了破损，但是现在还能撑住吗……” 　　宛如弹琴一样，布莱德舰长的手指无序地敲击在座椅的扶手上，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一条条计划生成在他脑海里，又旋即被他自己否决； 　　“布莱德舰长，如果能主动打破平衡，偏转舰体的姿态，让未受损的左舷朝向当前战舰的前进方向，应该能稍微减缓一下右舷承受的压力。” 　　白金目视着前方，在这种情节严重，但似乎又没有到火烧眉毛程度的急迫感的危机前，她的声音依旧显得毫无波澜，让人的情绪不自觉地平复下来。 　　“这是能够做到的吗？”布莱德舰长立刻抬起头，看向白金。 　　“自动驾驶系统里无法处理这种主动失稳的情况，但是……”顺着白金的目光，布莱德舰长看向了舵手位置前的米莱·八洲。 　　“我可以一试。” 　　米莱毫不畏惧地迎上了布莱德的目光，坚定的回答道。 　　‘就算什么都不做，可能也无事发生，也可能是隔热层被烧穿，然后舰体外壳突然迅速升温发生爆裂……但是调整舰体姿态，同样也有风险……’ 　　布莱德舰长咬紧牙关地考虑着，依靠着米粒子悬浮装置在大气内飞行的白色基地号，并不能如同飞机那样做出滚转，或者过大程度的俯仰机动； 　　一旦调整舰体姿态时发生失控，那同样免不了一个舰毁人亡的结局。 　　不过，正如白金所料，布莱德舰长不会走向那个坐等着，将一切交给命运，或者概率的路径。 　　“米莱，调整舰体的姿态，减少右舷受损部位承担的摩擦；龙·何塞和凯，你们去损管室准备降温泡沫，一旦舱壁的温度出现失控性的快速提升，立刻从内部给舱壁降温！” 　　“是，布莱德舰长！” 　　【从米莱·八洲的过往经历以及技能评估来看，她不具备完成这一项任务的能力，但是事实又会如何呢？】 第二十四章：光辉首现（完） 　　白色基地号现在已经完全进入了黑障区，十数倍于音速的再入速度在空气中产生的激波，足以将空气转变位炽热的等离子体，包裹着白色基地号。 　　而在舰内，所有的对外观察通道都被暂时封闭，从舰桥的舷窗向外张望，也只能看到一块块漆黑的装甲板；封闭的空间加剧了人们的不安。 　　“那么，米莱小姐，现在就只能相信战舰的姿态指示仪了。” 　　白金走向舰桥的前方，调出了用于在大气内飞行的一系列仪表盘，投放在舵手米莱面前的屏幕上： 　　姿态指示仪中，上半边的蓝色代表天空，下半边是棕色的大地，夹在中间的两条短黄线光标不断地小幅度摆动，但大体上保持着与地平线的平行，并悬浮在地平线上方；而一侧高度的读数正飞速地下降着—— 　　这代表着白色基地号正以舰艏略微抬起的姿态，震颤着冲入大气层。 　　“……如果仪器完全可靠，那么白金小姐你不能直接接手控制吗？” 　　米莱紧张地握住方向舵，手掌不时抽动着，想要蹭掉掌心的汗，但她的声音仍旧勉强维持着平静，头也不抬地反问道。 　　“我的失言；作为以操控宇宙战舰为目的而设计的我，缺乏应对大气层内飞行时的突发状况的能力……” 　　【至少现在还不行。】 　　“……哪怕与那些宇宙军中老练的职业舵手相比，您的技艺也丝毫不显逊色；这是我基于客观的，量化的对比得出的结论，现在，您的付出是不可或缺的。” 　　这一点白金倒也没有完全撒谎，职业的宇宙军军官在一年战争爆发前，是完全不要求舵手能驾驶战舰去回避敌方攻击的，毕竟预想的作战方式都是制导武器远距离作战，躲也躲不开； 　　而至于像现在正突入大气层的白色基地号这样的情况，在联邦军中更是头一遭—— 　　虽然联邦军有在地面建造战舰，建成再发射进入轨道的做法，但是让战舰从轨道上返回地球，那一般只有在要进行报废，把有价值的零件都拆走后，丢入大气层让其自行烧毁时才会这样。 　　“米莱，不要怕，大胆去做，白色基地号的安危，就靠你了。” 　　布莱德舰长不知道又想起自己最近看的那本管理学书籍了，决定开口鼓励道。 　　‘但是，布莱德舰长你确定这不是在给人家米莱上压力？’ 　　白金面色不改，在后台中暗自腹诽道； 　　从月神2号拷贝出来的图书资料现在倒是都储存在白色基地的舰上图书馆中，但是白金此时倒是没有立场去敦促布莱德舰长去读，或者读完了再给他出几套宇宙军军官学院的试题，确认他正确理解了书上的内容。 　　她能做到只有建议……和影响。 　　从白金的视角中，现在看不出米莱是更紧张了还是布莱德舰长的鼓励奏效了，只见她轻柔地转动方向舵，试探性地让白色基地号开始向左倾斜； 　　“解除姿态自动控制系统。” 　　白金报告道，但紧接着，白金的话音尚未落下，白色基地号的震颤幅度便急剧地上升，摇摆着向左倾斜过去。 　　“啊呀呀——” 　　舰内通讯中传来了重物砸落在地，以及凯尖叫的声音； 　　“……咳咳，没事吧，布莱德舰长！”在走廊处待命，准备降温的龙·何塞似乎是摔了一跤，只能看到他的半截手掌按在通讯屏幕上。 　　突如其来的震动似乎让舰上各部门的舰员都慌了神，哪怕在月神2号体验了限时两天的联邦宇宙军的军队生活，但是他们缺乏训练和觉悟的本质并没有完全改变。 　　通讯不断地被接入到舰桥之中，让布莱德舰长重新回忆起当初白色基地号刚刚启航时的手忙脚乱。 　　但是米莱的操作还在继续，她将方向舵转回原位，但舰体并没有恢复之前的平稳，仍在大幅度抖动着； 　　“没关系，龙上士你们继续待命，监视着舱壁温度，现在温度多少了？……白金，如果只是单纯来问情况的就不用接到我这了，直接告诉他们不要怕！” 　　“白金，把米粒子悬浮系统的分部出力调整权也交给我！” 　　同一时间，布莱德舰长和米莱·八洲各自向白金发布着命令； 　　‘您二位在指使人……工智能时毫不客气的样子倒是挺像的，该说是出身背景还是有很大影响吗？’ 　　布莱德舰长的话，一个实习的少尉就敢当仁不让地指挥白色基地号，面对着宇宙军的实权中将也不显怯懦，这种‘我行我真上’的精神想必不是一般家庭能培养出来的； 　　至于米莱，八洲集团那也是地球圈中不小的一家财阀，而从小就作为她父亲，也是八洲集团的执行董事，的助手，乃至接班人来培养的米莱，言行举止自然也有一番独到的气质。 　　“明白。” 　　本着‘这位是老板，这位是老板娘’的原则，白金没有再另行向布莱德舰长请示，同时开始执行起两人的命令； 　　白金一边接管过布莱德舰长的通讯权限，向舰内发布着‘只是暂时的颠簸，无需担心’的通告，只保留龙·何塞的通讯链路；一边将米粒子悬浮系统的控制界面移交到米莱跟前。 　　“布莱德舰长！现在舱壁的温度还在升高……” 　　而米莱一手在操作板上滑动了几下，让舰体两舷的米粒子悬浮系统开始差速运转，而另一手则再次转动方向舵； 　　这下子，白色基地号不光是在滚转轴上左倾，同时开始向右偏航； 　　然而离奇的是，在米莱的不断微调之下，白色基地号保持着这样一个不平衡的姿态，虽然还在不停震颤，但幅度却渐渐得以控制。 　　“这样下去……能行！”米莱把控着方向舵，用余光注意到姿态指示仪中的光标与地平线的夹角渐渐稳定； 　　绝大多数气象条件干扰不了庞大的白色基地号舰体，只要舰体自己维持住稳定，那么外界的各种气流，是影响不到白色基地号的。 　　“布莱德舰长，舱壁的温度保持平稳……不再上升了！” 　　白金抢先听过龙·何塞的通讯一遍，才接入到舰桥之中，传到布莱德舰长的耳边；这个好消息让舰桥中紧张的气氛稍稍舒缓下来。 　　‘所以，米莱是怎么选中……’ 　　白金重新将现在的舰体姿态带入到模拟环境中，进行测试； 　　在已知这是一个解法的情况下，白金很轻松地验证了这个姿态，确实是可以保持舰体稳定的同时减少舰体右舷受损处承受的热量和压力； 　　但是，白金将数据倒回到米莱接手控制之前，那时根据白金掌握的数据信息……依旧无法推算这么做的风险和成功率。 　　‘……她不可能具备相关的经验，就算说是驾驶滑翔机再入大气层，她也只经历了一次，更何况白色基地号与无动力的滑翔机并不具备可比性……’ 　　‘是根据同样的信息和情报，得出了与我不同的结论；还是感知到了我不知道的信息？’ 　　接下来，白色基地号的舰桥在一片寂静之中，感受着舰体的震动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平稳；又过了大约三分钟，直到—— 　　白金将舰桥舷窗外的装甲板缓缓升起，同时配合着调低舰桥内的灯光亮度，让舰上众人在地球上看到的第一束阳光，洒进舰桥之内。 　　现在白色基地号的高度仍旧超过20公里，遥望远处天际，能看到蔚蓝的天空与漆黑的宇宙之间，圆弧形的分界线；而下方，是一望无际的云海，与缝隙中露出的，布满黄沙的大地。 　　“辛苦了，米莱小姐，”一边说着，白金一边适时地插入了一段罐头掌声，“白色基地号现在已经突破了黑障区，速度，以及外壳的温度都已经控制下来了。” 　　米莱这才完全把心中绷紧的弦松下，甚至到这时，她才察觉到这颗行星的重力，正牵扯着倾斜着飞行的白色基地号上的舰员，向一侧歪去。 　　“交给你了，白金，重新恢复舰体平衡。” 　　米莱软倒在自己的座位上，精疲力竭地将舰体的控制权转移给白金。 　　而在这时，看着观察窗外，下方从云层边缘处露出的，被两片海洋夹住的大陆轮廓的布莱德舰长，突然发问道： 　　“白金，我们现在到哪了？” 　　进行了如此一番机动和舰体姿态的调整，那想必按计划直接降落在加布罗总部是不可能了。 　　‘终于意识到了吗？’白金想着，失之毫厘，谬之千里，用来形容再入大气层时的轨道控制再合适不过了。 　　“布莱德舰长，”白金在地图上展现出根据舰内陀螺仪记录下来的航迹，投放在舰桥前的屏幕上； 　　“记录无误的话，我们现在已经在北美洲，吉翁控制区的上空了。” 　　白金如实回答道。 　　“现在通讯可以使用了吗？”后排的塞拉直起了身，询问着，但同时已经开始在操作台上尝试了起来。 　　“对，快联系高达，阿姆罗！” 　　布莱德舰长也赶紧补充上命令；白色基地号虽然刚刚度过一段危机，但是前方要处理的工作和麻烦，还有很多。 　　“白金，现在能通过舰体外的监视器评估损伤吗？” 　　“视角受限，只能部分评估，布莱德舰长；白色基地号右舷的平衡翼，已经完全断裂了，舰体外壳的损害可能需要出舱才能进行确认。” 　　从系统内部的自检查来看，整个右翼的伸缩控制系统已经完全没有回应，而从监视摄像头来看的话……已经看不到右翼了。 　　白金一项项地检查着白色基地号的状态，这可是联邦军第一次成功地使用战舰突入大气层，而且还是在有敌人进行拦截和干扰的情况下，相关经验和记录必然是意义非凡； 　　虽然布莱德现在应该还没想到这一茬，但是等回到了加布罗总部之后，这样的经历少不得他提交一份详尽的报告来说明；白金现在就开始为他准备素材了。 　　“布莱德舰长，应该是被夏亚机携带的光束武器贯穿之后，在突入大气的过程中经受不住摩擦和高温；好在平衡翼与舰体之间是独立的，没有波及到舰身。” 　　“断了一翼吗？那就是无法重新回到近地轨道，或者保持住现在的超高空飞行了……”布莱德舰长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纯依靠米粒子悬浮系统提供的升力的话，白色基地号就只能保持较低高度——也就是吉翁军地面装备和野战防空系统都能轻易摸得到的高度飞行。 　　“阿姆罗，听得见吗？阿姆罗！” 　　塞拉对着通讯频道呼喊着，这时，高达的信号已经出现在白色基地号的雷达屏幕上，但是，没有人知道那是否还是一具完整的机体，还是一摊半熔融状态的残骸。 　　“阿姆罗！” 　　“……无线正常了，准备着舰……白色基地号，都还好吗？” 　　随着距离的靠近，高达的影像渐渐清晰地呈现在白色基地号舰桥的监控屏幕上； 　　高达依旧完整，不，倒不如说连漆都没掉的样子，看起来比白色基地号还要完整，只是出击时携带的盾牌已经不知所踪。 　　听到阿姆罗的声音，舰桥中的众人都舒了一口气，就连布莱德舰长也不例外；毕竟这样的话，突入大气层的作战，白色基地号再次以无人伤亡的记录完成了。 　　“等阿姆罗回来，我要好好地教训他，连带着之前的份一起，还以为他有所长进了呢。” 　　布莱德舰长揉了揉鼻子，语气里感慨多过愤怒。 　　‘阿姆罗的父亲，提姆博士是得有多离谱才会给高达设计单机突入大气层的功能啊……’ 　　白金古怪地看着完好无损的高达渐渐靠近白色基地号前部的机库出入口； 　　‘作为主体结构材料的月神钛合金自然是不必说，高达上还安装了可压缩收纳的隔热膜，同时拥有在再入大气时的自动姿态调整装置……’ 　　白金感受了一下来自另一个自己传来的消息：‘提姆·雷博士已经抢救过来了……就是大脑出了点问题，但没全出问题。’ 第二十五章：一波再起（1） 　　“夏亚少校，白色基地号似乎还能继续飞行啊，就连高达，也都还……” 　　“我看得见。” 　　乘坐着大气穿梭机子姆塞，同样也跟在白色基地号后方再入了大气层的夏亚少校，看着雷达屏幕上正渐渐靠近的两个光点，暗自咬了咬牙； 　　虽然从结局上来看，白色基地号确实是没有落到联邦军重重兵力保护下的加布罗总部，而是落到了北美洲中部，大约新墨西哥州附近—— 　　这里是毫无疑问的吉翁在地球表面的控制区。 　　但是对于他个人来说，抛弃了多兹鲁司令配发的实验装备，并再一次丢光了MS队的部下，现在只身一人，光杆司令的他仅凭借着一机，又该怎么继续对付白色基地号呢？ 　　‘碰上了这该死的白色木马之后，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了……’ 　　在此之前称得上是官运亨通，战场上也所向披靡的夏亚少校在心中发泄着，现在再想向他所属的宇宙攻击军司令，多兹鲁·扎比申请增援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夏亚在吉翁地球攻击军内，也还有熟人。 　　夏亚少校心中有了计较，用子姆塞的通讯器对上了一个频道。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红色彗星，有需要我帮忙的一天啊，有什么事吗？” 　　通讯被接通了，屏幕对面出现了一个身穿吉翁军上校军服，面容白净俊美，有着一头紫发的年轻人。 　　“如果这样说的话，我就要称你为地球攻击军的总司令，卡尔玛·扎比上校阁下了，感谢阁下的援助。” 　　夏亚带出一抹说不清是友善还是轻蔑的微笑，半开玩笑似地说道。 　　“哈哈哈，真少见啊，你示弱的样子，我们两个之间还需要这样的吗？好久不见，夏亚。” 　　“好久不见，你听说过敌人的V计划吗，卡尔玛上校？我已经查清真相了。” 　　卡尔玛捋了捋自己额头上垂下的卷发，轻声说道：“V计划，是情报中提到的那个，联邦军的MS开发计划吗？” 　　“是的，为了弄清联邦军MS的威力，已经接连有10台扎古被击毁了。” 　　“那可真是损失惨重啊——” 　　卡尔玛嘴上迎合着，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虽然在军校时他和夏亚是同期的同学，而且真要说成绩的话，卡尔玛也并没有信心胜过夏亚； 　　‘但是，现在格局到底有差距了呀……’ 　　尽管军衔在卡尔玛自己本着‘无功不受禄’这一原则的极力要求下，仍然停留在上校，但是军职却是吉翁地球攻击军总司令的卡尔玛，这半年来可是每个月都能看到下面汇总报告上来，三位数起步的MS损失。 　　‘……不过真好啊，我作为总司令，需要坐镇吉翁公国在地球的头号根据地，北美，不能亲赴一线与联邦军交战，都没什么积累功劳的机会呢。’ 　　“——不过，有这么厉害吗？联邦军的MS，能让夏亚你这么苦恼。” 　　“确实是十分艰辛的战斗，不过最后我把他们逼到你的辖区了，这份功劳让给你了，之后晚些时间连同收集到的情报一起，我也会到你那里去的。” 　　“哦——” 　　卡尔玛站了起来，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他压下心中的兴奋，维持住自己心目中‘大将之风’的架子，镇定地说道： 　　“——感谢你的好意，我会出动我的空中输送旅团来攻击。” 　　紧接着，卡尔玛向自己身边的少将参谋吩咐道： 　　“传令下去，总部直属的空输旅团有哪些部队在待命？” 　　“卡尔玛司令，这附近能立即出动的有驻扎在纽约的加乌（Gaw）级空母及其所属部队。” 　　“那让他们紧急出动，同时向北美各地卫戍部队发布戒严令” 　　旁边侍从的军官敬了一个礼，快步走开了，在卡尔玛的指挥部中，军官们对这样一个上校向少将发布命令的场景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现在地球上仍旧焦灼僵持着的战线，将吉翁地球攻击军的大部分的主要作战兵力都钉在各条与联邦控制区相邻的一线阵地上； 　　譬如在北美洲，吉翁军的兵力就相对集中在中美洲战线，与联邦军巴拿马基地相峙的古巴，尼加拉瓜一线，以及与阿拉斯加战线，面对联邦军安克雷奇基地的育空地区 　　再加上敌人似乎是有在大气层内悬浮飞行能力的空中战舰，卡尔玛手头能动用，而且能追得上的部队并不多。 　　‘不过，一艘联邦军的战舰而已，应该足够了。’卡尔玛这么想着。 　　…… 　　“阿姆罗，请从后部甲板着舰……” 　　“对了，让阿姆罗回来时顺便从外侧观察一下白色基地号舰体右舷的损伤程度。” 　　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中，布莱德舰长插入了塞拉和阿姆罗的通讯；他说完这句，又自顾自地扭头与白金交流起目前白色基地号的位置，以及与加布罗总部的通讯问题。 　　“哎呀呀，真是受欢迎啊，我们的大英雄要回来了。” 　　凯大约是白色基地号上的志愿兵中，恢复能力最好的一个，一从月神2号离开后立马就原形毕露。 　　塞拉皱了一下眉，她大概能感受到一点阿姆罗此时先是险象环生的战斗，又执行了人类首次驾驶MS单机突入大气层的壮举，内心中的疲惫。 　　“凯你不也接受了关于MS驾驶的培训吗？我们这里正好还有一架钢加农。” 　　“呀嘞呀嘞，钢加农的机动性能可不比高达，要是从这舰体上摔下去；而且刚刚突入大气层时我在舰内可也是帮忙控制受损舱壁处的温度来着，不信你去问龙何……” 　　看着塞拉秀眉倒竖的不悦表情，在之前吉翁军袭击Side 7时脸上挨过巴掌的凯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也向座椅深处缩去； 　　“……那个，你看，阿姆罗还等着你的着舰指示呢……” 　　凯讪笑着竖起大拇指，朝着舰桥外侧比了比。 　　塞拉深深地望了凯一眼，没有说什么，才重新回过头去操作通讯台；‘这群人里，也只有阿姆罗才能够站出来……’塞拉想着。 　　“所以，这里不可能联系上总部吗……” 　　布莱德舰长以肯定的口气说出了问句，‘竟然降落在了北美洲的中央，这可是吉翁军控制区的腹地啊……’布莱德舰长思索着。 　　“是的，布莱德舰长，近地轨道上的通讯卫星网现在恐怕早就吉翁军破坏的差不多了，这里又连接不上地面的信号基站。” 　　白金利用舰桥上方穹顶式的大屏幕，调出显示着地球上联邦与吉翁各自控制区域的地图来。 　　 　　“请注意，布莱德舰长，这个是月神2号舰队与白色基地号相遇那天，向总部报告时更新的情报地图。” 　　“和我记忆里，白色基地号离开加布罗时的大差不差，在这一段时间里地面上应该也没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布莱德看着白金展示出来的地图，与自己印象中的做了一个对比；大约在8月时，联邦军发起过几次战区程度的独立反击，但是只有本身陆军实力就异常雄厚的亚太战区成功了； 　　整体上，联席参谋长会议得出的结论是，战事规模越小，吉翁军相对较高的单兵素质和对米粒子干扰环境下作战的熟悉程度便越能积累优势； 　　所以联邦军还需要再积攒一段时间的实力，再发起大规模的，全面的，连续的战略反击战，才能压垮吉翁军在地球上的战线。 　　“那这样的话，如果从我们白色基地号现在的位置，到加布罗总部的直线航程上……” 　　白金及时地在地图上，被一片代表着吉翁控制区的赤红色涂满的北美洲上，高亮出几个已知的吉翁军主要基地位置； 　　“……南方从中美洲，古巴到波多黎各，这一线都驻扎有大量吉翁的空军与防空部队，虽然也有可能得到驻扎在巴拿马和委内瑞拉的我军支援，但在无法进行通讯协同的情况下，这么做风险很高。” 　　现在代理人控制的智控军团，仍然广泛部署在南美洲，加布罗总部附近的各个基地，不过在战线渐渐趋于稳定的现在，联邦军高层并没继续扩大的意图； 　　究其原因，无非是能在米粒子干扰环境下使用的自动控制组件和通讯元件价格不菲，在顶住了战争初期吉翁军迅猛的攻势之后，新动员的人类部队逐步完成训练，联邦军也有了更划算的选择。 　　虽然人员士兵的训练成本，以及退役后的保障或者伤亡抚恤，综合来看也并不便宜多少—— 　　但是采购自动化装备现在一次性付清的款项，与未来不知道哪届政府负责的，逐步慢慢支出的士兵待遇福利支出，孰轻孰重，联邦的高官们还是很拎得清的。 　　白金向代理人完成了确认，白色基地号从这个方向进行突破，大概是不能期待联邦军前后夹击，进行支援的。 　　“嘁……” 　　布莱德舰长心中一片苦涩，但脸上却不曾显露出来，虽然早就有猜到吉翁军可能在再入大气时进行拦截，但是没想到已经做了准备却还是落到了这个被重重包围的境地。 　　‘夏亚，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向西走是吉翁军在加利福尼亚州的一系列基地，那里是吉翁最先降下的地方，后来也是吉翁军进行空投补给和补充兵力的主要降下场，守备也不会差多少。” 阡尋 　　布莱德舰长接上了白金的分析，继续说道： 　　“向东的话也得碰上北美洲东海岸，从佛罗里达到新英格兰的一系列吉翁军基地，只有暂时向北走，碰到的阻力会稍小一些。” 　　“可行的思路，布莱德舰长，这也是我计算中风险最小的选项。” 　　不过白金话锋一转，提醒道： 　　“但是布莱德舰长，向北走的话，虽然在阿拉斯加与北极，还有我军固守着的基地，但是离位于南美洲的加布罗总部可是越来越远了。” 　　自然不会是什么‘地平论’信徒的布莱德舰长想象了一下，白色基地号一路向北，飞越北极，再从东半球一路南下，最后绕地球一周，从南面靠近加布罗—— 　　‘那不还是会遇到南美洲吉翁军的拦截吗？’ 　　“没关系，我们先脱离吉翁的控制区，与总部取得联系再说；不管如何，现在的白色基地号，都不是完备的战斗状态。” 　　“那么现在我们调头向北？” 　　白金对于原著中的白色基地号，是如何以加布罗总部为目的地，降落在北美洲后，却能跑到东欧的敖德萨周边参加战斗的也颇感好奇。 　　“不，先下降高度，这样子在高空，就算是有米粒子干扰也太显眼了……” 　　布莱德舰长伸出手指比划了几下，白金会意地将地图放大； 　　“……对，先贴近地面向西面的山谷高原行驶，那里的地形复杂，虽然是吉翁军控制区的腹地，但是内部吉翁驻扎的兵力和侦测预警体系都不算是完善，以白色基地号的机动力，应该能甩开敌人。” 　　自近地轨道上，宛如流星般一路拖着火光降下的白色基地号，在吉翁军的众多地面观察站的监视屏幕中，自然是无比显眼的。 　　“向西的话，您是指大峡谷区域吗？” 　　“没错，现在白色基地号也没法持续在高空飞行，在地球上，如何利用地表地貌进行作战也是战术重要的一环。” 　　似乎是想起白金是作为宇宙战舰而设计的，布莱德舰长向她补充道。 　　“明白了，继续下降高度；此外，布莱德舰长，阿姆罗的通讯。” 　　白金一边调整着悬浮系统的出力来维持舰体的平衡，以抵消站在右舷上，还不断移动着的高达的影响，一边提示道。 　　“布莱德舰长！我已经看到右舷的损害处了，表面有大面积熏黑，能看出剐蹭一般的破损，但这里暂时还看不到破损的深度。” 　　虽然从苍白的脸色上都能看得出脱力，但是阿姆罗还是尽心尽力地报告道。 　　“把视频影像传回来我看看。” 　　“明白！” 　　布莱德舰长面色严峻地盯着舰体上的破损处，喃喃自语道：“这不像是不返厂大修能解决的损伤啊……” 　　‘这可是……我刚修好的新船。’ 第二十六章：一波再起（2） 　　“根据图像识别进行损害评估，白色基地号的飞行性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同时建议在下次穿越大气层之前完成修理。” 　　“说是这样，白金，你想让我去哪里给你维修啊——” 　　“布莱德舰长，我很抱歉！” 　　布莱德舰长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对着屏幕对面，似乎有些愧疚样子的阿姆罗招了招手，正色地说道： 　　“你先返舰吧，阿姆罗，之后还有可能遭遇战斗；我当然要批评你，但不是为了白色基地受损的问题。” 　　阿姆罗一愣，但还是点头称是。 　　…… 　　“阿姆罗！你没事吧，阿姆罗？” 　　从高达驾驶舱中爬出，跳下的阿姆罗，差点摔了一跤，似乎是刚刚意识到重力的存在，幸亏白金已经按条例将整备架上的升降梯搭在了高达驾驶舱的前方； 　　不然完完整整地经历了一番MS单机突入大气层都毫发无伤的阿姆罗，就要因为习惯性地从位于高达胸口处的驾驶舱直接跳下而出大岔子了。 　　芙劳迅速地跑近，为阿姆罗递上装着运动饮料的水壶与汗巾；阿姆罗匆匆接过，但是还来不及道谢，便看到后面的整备机械师们也一窝蜂似得靠了过来。 　　“RX78-2，高达归舰，请整备员即刻集合，对高达进行可靠性检查；请注意高达刚刚完成单机大气层突入，外表可能残留有高温，请勿直接与高达接触……” 　　白金的广播声响彻机库之中。 　　“诶，劳驾，让一让嘞。” 　　奥穆尔准尉指挥着整备员们，其中包括不少同样也是来自Side 7的志愿兵，提着工具箱从芙劳身边挤过； 　　“阿姆罗中士，辛苦了，请问高达在突入大气层时，是否有什么报错？或者你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白金的声音直接从高达内部的通讯器里传出。 　　“啊……”阿姆罗猛地灌下一大口运动饮料，将水壶塞回到芙劳手中，又转身跟整备机械师们一起凑到高达的驾驶舱前，讨论起需要的维修工作。 　　虽然高达的确是成功地突入大气层后归舰了，但是说不定机体内部为此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小毛病，这些都要先排查清楚。 　　“阿姆罗……” 　　如果是像过去和平的生活中，阿姆罗还只是个沉浸在自己兴趣爱好中的技术宅，那么作为邻居，而且也受到阿姆罗父亲拜托的芙劳，大可以继续去督促他的起居，不要废寝忘食—— 　　但是现在阿姆罗如此的殚心竭力，只是为了保护白色基地号上的大家，作为被保护的一份子，芙劳又该怎么去阻止呢？ 　　“……我把吃的挂在升降梯的护栏上了，阿姆罗，记得吃……” 　　在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的整备工作上都帮不上忙，在这里站着也只是碍手碍脚的芙劳，只好又提醒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落寞地走出机库的芙劳，正从走廊通过时，她身旁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芙劳，能请你去船医室帮一下忙吗？刚刚突入大气层时舰体倾斜，有人不慎摔倒受伤了。” 　　“嗯——是白金啊，船医室是吗？我这就去。” 　　“非常感谢，那里正缺人手。” 　　芙劳抬起双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新挂起一番温柔的笑容，快步离开了。 　　…… 　　“对，对，这几个零件需要替换，另外肩部和肘部的关节需要检查一下，我感觉突入大气层之后那里就有些反应迟钝了，啊，对了，白金小姐，帮我刷一下系统，把高达的操作模式改为大气层内重力条件下的版本……” 　　虽然也只是个混乱中偶然间登上高达的志愿兵，但是这些日子里亮眼的战绩，再加上本身也有着高达系列机体开发主任的儿子这么一层光环； 　　足够让此时一机库的整备员们，包括那些一开始就在白色基地号上服役的正规兵们，都围绕着阿姆罗身边，按他的偏好调整着机体。 　　“重力条件下的版本，正在安装中……不过请注意，阿姆罗中士，这一版本的操作系统的开发有部分是在殖民卫星的人工重力条件下进行的，与地球的情况还稍显不同。” 　　“没问题，白金小姐，最后我驾驶时，肯定还要按我自己的情况来调整的。” 　　“另外，阿姆罗中士，现在我们还处于吉翁军的控制区中，随时可能还要再次爆发战斗，请你在待机室内稍作休息，调整状态。” 　　听着白金的话，奥穆尔准尉也朝阿姆罗比了一个大拇指，鼓励般地说道： 　　“要求都记下了，这里就先交给我们吧！机库就是我们整备员的战场，机师就先歇歇吧。” 　　“啊，啊，好的。” 　　阿姆罗向后退了两步倚靠在了升降梯的护栏上，似乎是‘休息’二字打开了他身体内的一个开关，让精神上的疲惫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啊，这个是……” 　　阿姆罗的手摸索到了护栏上挂着的什么，他低头看去，那是一袋系在栏杆上的飞行员简餐。 　　“哦豁——” 　　虽然比阿姆罗大不了几岁，但是奥穆尔准尉还是露出了称得上是‘慈祥’一般的笑容，半是揶揄半是感叹道： 　　“青春真好啊~我当年邻居家也有个比我稍小的女孩儿，可惜我不知道珍惜，一同住了3年多连人家的名字都没记住……” 　　“那纯粹是你小子的问题吧？”整备员们互相开起来玩笑。 　　“是……芙劳？” 　　阿姆罗解下袋子，拈起一块包裹着炒蛋，芝士，与培根的薯饼，咬下一口，香脆的油炸外壳与软糯的芝士炒蛋馅料相得益彰，而馅中包裹着的酥脆培根碎又为薯饼添加了第三层口感； 　　虽然油炸的食物大体说不上健康，但此时的机库中，阿姆罗手中的薯饼四散开的香气甚至压过了弥漫着的机油味儿，引得整备员们频频回首； 　　在宇宙航行时，失重状态下可不好制作这样的食物。 　　阿姆罗连咬几口吞下手中的薯饼，抓好袋子，一脚跨出升降梯—— 　　然后想起了自己现在不是在失重的宇宙了，才扶着护栏踉跄着收回脚，转身按下升降梯的控制按钮，去往机库边机师专用的待机休息室去了。 　　…… 　　重返大气圈内的白色基地号上，短暂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布莱德舰长思考着白色基地号未来的方向； 　　米莱还沉浸在自己刚刚突入大气层时的一番惊险操作； 　　阿姆罗后怕地回想起坐在高达的驾驶舱中，看着眼前的盾牌在与大气的摩擦中一点点灰飞烟灭时； 　　下一批吉翁军，并没有给白色基地号上的众人提供太多恢复时间，便已经悄然而至了。 　　“布莱德舰长，观测到吉翁军的机影，数量1，识别推测为吉翁军的高空侦察机，鲁艮（Luggen）” 　　 　　由于距离尚远，而且是侦查型号的敌机，白金并没有急着拉响舰上的防空警报，只是单独向布莱德舰长汇报道； 　　白色基地号的悬浮系统虽然也会大量散布高浓度的米粒子，但并非是全向均匀散布，而是集中到舰体下方提供‘浮力’； 　　因此，现在从舰体上半球接近的敌机仍可以用雷达侦测到，但也同样会被对方发现。 　　“这就跟粘上来了吗？可恶。” 　　虽然作为舰长，有着白金，以及各位人类舰员去执行各项具体的任务，布莱德物理上而言并没有去劳身地进行过什么工作； 　　但是，说出的每一个字眼或许都承担着舰员们的生死，这样的精神压力还是让布莱德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过，年轻的布莱德舰长还是竭力地调整着自己，去适应这一压力。 　　“白金，去问问阿姆罗现在的状态，这次替我记着，等什么时候暂时清闲下来我再找他谈谈，先让他准备再次出击；” 　　“同时，让龙·何塞也去核心战机上待命，现在进入大气层内还有他继续发挥的空间。” 　　“明白。” 　　白金轻轻点头，将视角切换至机库附近的摄像头上。 　　走下高达的阿姆罗稍稍吃了些东西，解决了一下生理方面的问题，坐在了待机休息室中的沙发上； 　　阿姆罗能够感受到，此时刚刚饮下具有刺激功效的运动饮料后，他的身体仍旧是兴奋的，但是他的精神却有些倦怠。 　　‘是因为我也轻信了凯的那套，这次顺利回到地球就不用再战斗了的幻想吗？’ 　　在月神2号上与高达分开时想念高达，但是再次登上高达，进行战斗，去与人厮杀时，阿姆罗心中又有些别扭。 　　“阿姆罗中士，感觉怎么样，稍微好点了吗？” 　　白金的身影出现在了机师休息室中；毕竟MS驾驶员与航母上的海航飞行员类似，都是这艘船上待遇仅次于舰长之类高级军官的乘员，他们的休息室中正好也配置了全息投影的设施。 　　“啊，是白金小姐，我的脸色有差的那么明显吗？” 　　“不，只是没想到在突入大气层的最后阶段，还是被吉翁军的部队截住了，现在的位置也偏离了加布罗总部，可能还需要继续连累你参加战斗了，阿姆罗中士，非常抱歉。” 　　白金微微欠身；不要说像阿姆罗这样的未成年人，在战争中，任何人的参与，或者说人的伤亡，都是她希望减少的。 　　“唔……” 　　阿姆罗有些错愕，因为至少在布莱德舰长那里，让他驾驶高达参战，保卫白色基地号好像从来都是理所应当的。 　　“……不，不，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让白金小姐你受伤了；明明在月神2号上接受了训练，这次也是一开始就戒备着，但是那个‘赤色彗星’，那个‘夏亚’——” 　　说到夏亚，阿姆罗的语气急促了起来； 　　“这次我感觉我是有一些把握的，那个夏亚虽然装备了新式的光束火箭筒，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扎古的机动性被拖累了不少，而且扛着火箭筒也让他不得不回避接近战……” 　　“要是我再注意一点，我本来可以……” 　　至少现在，夏亚，这个自阿姆罗登上高达之始，就一直横在他前方的阻碍，在好强的阿姆罗心中确实是一把能够扫尽战斗带来阴郁与迷茫的利器。 　　白金眨了眨眼； 　　“没必要自责，这次出击，可是让你一个人去面对6架来袭的扎古，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击坠两机，并与吉翁军的王牌夏亚少校打得不分高下，你应该骄傲才是。” 　　‘——击坠两机，说明我又杀了两个人吗……’ 　　阿姆罗晃了晃脑袋，将从自己脑海里闪过的杂念去除，‘在战场上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没什么好可惜的，吉翁军在Side 7发动突袭时，不也是完全没考虑到会有人因此死亡吗？’ 　　“可是，大部分来袭的扎古还是奔着白金小姐这边去了吧？明明布莱德舰长让我至少牵制住一半……” 　　阿姆罗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略微俯身的白金打断了；白金伸出被黑色长手袜紧紧包裹着的手臂，竖起一根食指，比在阿姆罗的嘴前； 　　“阿姆罗中士，虽然高达的活跃，如果能让我的工作负担少一点，我会很高兴——” 　　白金重新挺直了身体，收回手臂指向自己平坦的前甲板，平静地说道： 　　“但是天马级强袭登陆舰，本身就是与MS搭配的，提供必要火力，维护等一系列支援的战舰；如果说白色基地号的存在，反而要牵扯高达的注意力去保护，那可是对我失职的最严重指控。” 　　“不，我不是在指责白金小姐，但是，就算是只牢牢盯住夏亚，我们本来都可以顺利降下加布罗的吧……那几机扎古也完全没有伤到白金小姐。” 　　“夏亚吗？这次他携带的光束火箭筒确实是意料之外的武备，但同样也是个重要的情报，为此舰体受到的轻伤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代价了……” 　　“总之，阿姆罗中士——” 　　白金注视着这个15岁的大男孩，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不要太苛求自己，明白吗？” 　　阿姆罗犹豫了一下： 　　就算是布莱德舰长亲自跟他说这话，虽然布莱德舰长应该不会是这种口吻；考虑到刚从Side 7逃出时，布莱德舰长手下舰员们的平均水准的话，他大概是放不下心的。 　　“我会注意的。” 阿姆罗闷声闷气地说道。 第二十七章：一波再起（3） 　　“卡尔玛阁下，请您再仔细考虑一下吧！” 　　“不用再说了，阿尔布雷希特少将，我意已决；我可是扎比家的男人，这种时候不亲临一线，怎么给吉翁地球攻击军的将士们做好表率？” 　　“阁下！您作为地球攻击军的总司令，我们地球攻击军将士们取得的一切战果，都是您指挥有方啊，您何必亲自上前线去拦截那艘具体情况尚不明了的联邦军战舰呢？” 　　卡尔玛·扎比的办公室门前，地球攻击军的总参谋长，阿尔布雷希特少将挡在了卡尔玛的身前； 　　“在你眼里，我难道是那种会贪图部下功劳的小人吗？只有我自己亲自获取的功劳，才能堵得住悠悠众人之口，才能得到我家中长辈的承认。” 　　“可是加乌级空母的性能不……在防御能力方面并无太多可取之处，而联邦军的战舰直接能从大气层外返回，那性能恐怕不可与一般的联邦军战舰同日而语，其中风险，请您三思啊！” 　　“我在军校时的同学，夏亚少校在哈特大捷时，可是仅仅驾驶着一架扎古就击毁了5艘联邦宇宙军的战舰，而现在我有一艘加乌级空母，两个小队的战斗机和一队扎古，难道我还要害怕吗！？” 　　卡尔玛两眼一瞪，他早就看这个被他父亲指派的参谋长有些不顺眼了，总是想拦着他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战斗； 　　卡尔玛·扎比挺直了胸膛，不闪不避地向前走了过去，而阿尔布雷希特少将自然不敢真的和这位尊贵的小少爷发生肢体冲撞，只能侧身让开，跟在卡尔玛身后。 　　“卡尔玛阁下，那您至少等加利福尼亚基地和佛罗里达基地的防空军赶到，兵力充沛一点再……” 　　“不要再说了，阿尔布雷希特！现在是紧急出动，我身为指挥官怎么能延误军机？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兵贵神速’的道理吗？” 　　卡尔玛厌恶地瞥了一眼身旁正一边用手巾擦汗，一边快步跟在他身后，谢顶的中年男人，越发地觉得他是那种吉翁军中保守无能的庸俗之人。 　　‘就是这些平庸的无能之辈占据了不少军中的高位，不然我们吉翁军士兵尽心，年轻的中下级军官也都富有朝气，怎么会与联邦军僵持了这么久？’ 　　“阿尔布雷希特，你也不用跟着我了，就继续负责在司令部这里统筹全局吧。” 　　“卡尔玛阁下……” 　　“还是说，阿尔布雷希特你是想把我禁锢在司令部中，不敢让我去看一线部队的实情吗？” 　　卡尔玛停步，回头，颇有些玩味地看着自己急的满头大汗的参谋长，沉声说道；很显然，卡尔玛眼中一位合格将军的所作所为，与他的参谋长所期待的要相差许多。 　　“阁下您哪里的话，属下绝无此意！” 　　这次，阿尔布雷希特少将不敢继续跟着了，只能眼睁睁地站在原地，看着卡尔玛上校登上了军车，向着基地宽大的跑道尽头，那正在热机准备起飞的加乌级空母去了。 　　“你们……看什么看，继续执勤！” 　　阿尔布雷希特少将气得跺了跺脚，训斥了一番门口刚刚全程目睹了这番闹剧，正在憋笑的警卫兵们，但是他的训斥全无威严—— 　　吉翁的军队中自然也不乏人情世故，像阿尔布雷希特少将这样在卡尔玛·扎比司令眼中不讨喜的人，自然在基地的其他官兵眼中也显得缺乏地位。 　　受到吉翁公王德金·扎比的嘱托，来辅助这位据传是公王最喜欢的小儿子的阿尔布雷希特，到任之后才知道这是个多么艰巨的任务； 　　‘别说是地球攻击军的总司令了，给他指挥个装甲掷弹兵营我都嫌多！’ 　　当然这句话阿尔布雷希特只敢在心中说，现在，他只好匆匆返回司令部，去联络其他方面的吉翁军部队，汇合‘围猎’这艘误打误撞地闯进吉翁军控制区腹地的联邦军战舰。 　　不知怎么的，阿尔布雷希特联想起旧时那些王公贵族郊游出猎时，那些预先将猎场围好，将猎物赶出，前呼后拥着以博得主子们一乐的仆从部属们。 　　‘[Side 3粗口]我从军就是为了伺候个大少爷？’ 　　但是，深知要是卡尔玛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必然也讨不了好的阿尔布雷希特，只能将满腹怨言都憋起来，抽调协调起北美战区其它的吉翁军部队来。 　　…… 　　“捕获到子姆塞的信号了，激光链路已建立，自动着舰导航系统上线。” 　　这一翼展超过150米，载重400吨以上的空中巨无霸，即便拥有着—— 　　吉翁军那些或许都没有在大气层内生活过的设计师们，依靠着风洞和电脑模拟设计出来的，看起来就不太像是能飞的空气动力学外形； 　　 　　但是依靠着足足18具热核喷气式发动机的强劲动力，这块儿圆滚滚的‘砖头’还是能以接近亚音速的速度在空中飞行。 　　加乌级后部的舱门向外展开，两条引导信标向外延伸出去，迎接着来自天外的贵客，大气穿梭机子姆塞着舰。 　　“哟，真是少见啊，那就是让大名鼎鼎的赤色彗星都为之损兵折将的联邦军战舰吗？” 　　加乌的驾驶舱内，卡尔玛听着身后舱门开合的声音，以及那他熟悉的，坚定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道。 　　“卡尔玛上……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卡尔玛总司令阁下了。” 　　一身红衣的夏亚，走进了驾驶舱中；一进门，他便看到驾驶舱前方悬挂着的屏幕中，那艘一直困扰着他的联邦战舰，白色基地号。 　　“哈哈，还记着这一茬吗？就像以前在军校时的那样，直接称我为卡尔玛就好了，夏亚。” 　　“你们已经锁定到那艘战舰了吗，卡尔玛；看起来果然与寻常的联邦军战舰不一样吧？” 　　“确实不太一样，这边也正以此推测着那艘白色战舰的战斗力。” 　　正当夏亚站到卡尔玛的身侧，思考着该怎么开口讨要援兵时，便听到了这么一句；‘我不是向你转交了情报，难道信不过我，觉得是我在夸大敌方的战力吗？’ 　　夏亚心中略有不满，但是嘴上还是看似诚心地提醒道： 　　“卡尔玛，不要小看那艘联邦军的战舰，我敢保证，她包含的价值，起码能顶一枚吉翁十字勋章。” 　　“夏亚，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会亲自带领着空母来迎接我的好朋友的，不过，吉翁十字勋章吗？如果有了它，想必我也能作为扎比家独当一面的男人吧？” 　　卡尔玛一边玩弄着自己的紫色短发，一边期许地说道： 　　“这样的话，我的姐姐也会更加承认我。” 　　‘就这？’ 　　面具之下，夏亚的表情难得的有些扭曲，这位扎比家的小少爷的脾气，这些年来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夏亚想到这里，不禁笑出了声。 　　“哈哈哈，真是个不错的愿景啊，卡尔玛。” 　　“别笑了，夏亚，士兵们看着呢——” 　　听到友人的调笑声，卡尔玛也稍显羞恼，别过头去说道：“——没有背负家庭亲人们期许的你，是不会懂这种感觉的。” 　　这句话立竿见影地让笑容从夏亚的脸上消失了。 　　…… 　　“布莱德舰长，敌舰发现，加乌级空母1，多普级战斗机4，存在继续增多可能。” 　　“全员战斗准备！” 　　这是足以让战斗警报被拉响的发现；一时间，白色基地号上的气氛重新紧张了起来。 　　‘这个时间点倒是卡的挺好的，’白金扫了一眼舰体内部监视系统中，各个舰员的状态，在后台想着； 　　‘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凑巧，现在白色基地号上的舰员相当于刚刚从突入大气时的专注状态松懈下来，但又来不及彻底休息好，完全恢复精力。’ 　　“是吉翁的大气层内空军吗？” 　　布莱德舰长直了直腰背，但谈及吉翁的空军，他明显没有面对夏亚时那么严肃。 　　“这个距离，可以用导弹攻击吗，白金？” 　　白金读取了一下现在白色基地号上的导弹搭载列表，虽然在联邦地球军中的眼中，吉翁的空军光是从外表来看，一个个机型都多半离不开‘力大砖飞’这四个字，向来是被嘲讽的存在—— 　　然而此时刚刚从宇宙中月神2号上进行补给，突入大气层的白色基地号上的导弹，同样也是连尾翼都没有的宇宙用款式。 　　“虽然距离较远，但也可以尝试，此前空军有提出过空天两用联合整备计划，其中有包括如何在大气内使用，拥有矢量喷口的宇宙用导弹的程式。” 　　但是这个不了了之的计划，并没有实际完成，自然这些程式的有效性也未能得到验证。 　　“宇宙用导弹？也对，现在深入吉翁军的控制区，弹药量用一点少一点，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就不要使用了……” 　　布莱德舰长注视着侦测屏幕上，正紧咬在白色基地后方，一同缓缓下降着高度的加乌级空母。稍微犹豫了一下； 　　‘现在还是在空中，加乌级能动用的最多也只有8架多普式战斗机，而我们这边的MS自然很难运用，但是还可以出动两架核心战机……’ 　　布莱德舰长用余光看了一下，被升高了的舰长席位下方一侧，安静地站立着，丝毫不像是被刚刚突入大气时受损所影响了的白发少女； 　　虽然布莱德舰长的豆豆眼并不明显，但是白金的人体五官定位识别模型还是注意到了布莱德的目光指向，她微微侧过头，沉静地问道： 　　“布莱德舰长？” 　　‘干了！’布莱德在心中想着，虽然他毫不怀疑高达的战斗力，以及今后MS部队在联邦军体系中的重要地位； 　　但是，如果做得到的话，哪个正规军的军官会老指望着一个16岁的大男孩儿，站出来去参加战斗来保护自己？ 　　布莱德舰长好歹也是被分配到宇宙军作战舰艇上实习的军官，之前是临时征召的舰员水平有限，发挥不出白色基地号的实力，他没得可选，只能完全依靠高达，但是现在的话—— 　　“白金，调转船头，做好炮战准备，我们迎上去；注意转弯时开得踉跄一点，让敌人高估舰体受损对我们机动性的影响！” 　　“明白，布莱德舰长。” 　　将布莱德转身反击的命令传达了下去，白金悄然收回了目光。 　　白色基地号缓缓地向后转向，两侧的整流罩张开，让双联装的米加粒子主炮塔升起，一座座近防炮塔也从舰体内探出头来。 　　经过再入大气层时的配合，米莱与白金之间现在也有了一点无法言明的默契； 　　她们交替着控制着舰体的方向舵，让白色基地号在转向过程中不断地在手动与自动驾驶之间切换，自然而然地伪装出一种难以操控，不听使唤的样子。 　　加乌级释放出的8架多普式（Dopp）战斗机，作为先锋，正在靠近。 　　“卡尔玛司令，这里是格威尔队，已经目视到敌舰了，敌舰正在转向，似乎操控有困难的样子，冲着我们来了！” 　　作为卡尔玛司令部直属部队的飞行员，格威尔中尉自然知道这位身份尊贵的上司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 　　他咽了一口唾沫，透过驾驶舱的有机玻璃，看着前方白色基地号越来越大的舰体，估算着距离以及敌舰对应的长度。 　　‘那得超过两百米长，不，三百米说不定也有了吧……这样的怪物，是可以飞起来的吗？’ 　　虽然驾驶多普型战斗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格威尔中尉对自己的座驾从来都是保持着一种严厉批判的态度，但是此时，他见识到了气动外形比多普，加乌更加离奇的家伙，飞在天上。 　　 　　而且，格威尔中尉眼珠微动，扫了一眼仪表盘上显示着战机携带的弹药数量： 　　12枚空空导弹，800发20mm机炮弹药。 　　‘这就算是敌人站着不动让我们打，也造成不了多少损失吧？’但这种话显然不能在信心满满的卡尔玛司令阁下面前说出来。 　　“很好，看来敌人还是有些骨气的，格威尔队从左侧迂回，汉布尔队从右侧迂回，加乌级做好炮战准备进行瞄准——” 　　扎比家的小少爷左手握拳，右手立掌，合击在胸口； 　　“——注意不要攻击除了舰桥以外的地方，我要完整地俘获这艘敌舰！” 　　听着卡尔玛的一番指令，夏亚少校肃然起敬地悄悄向后退了半步，回忆起从停放在加乌级机库的子姆塞上下来时，走到加乌级空母驾驶舱的逃生路线，将其牢牢地刻在了脑海里。 第二十八章：一波再起（4） 　　“注意，敌战斗机分别从左右两舷靠近。” 　　白金不紧不慢地报告道，她平静而又暗含力量的声线让舰桥中的志愿兵们逐渐熟悉了战斗的紧张气氛。 　　“多普式战斗机……白金，自行组织防空火力，防止他们靠近；塞拉，现在能让高达出动吗？就算是站在白色基地号的甲板上进行支援也好。” 　　“明白了！” 　　塞拉冲着布莱德舰长点了点头，转回身子开始接入舰内机库中的通讯；不过从屏幕底边挤上来的，却是小林隼人的脸。 　　“布莱德舰长，如果是在弹射甲板上进行炮击支援的话，钢坦克也可以做到；高达刚刚突入大气层，现在维护工作还差一点收尾任务没有完成，让我们出击吧！” 　　“钢坦克吗？” 　　布莱德舰长眼神一凛，长期以来，他确实是更加依赖阿姆罗和高达的作用，但是白色基地号上携带的机动兵器，可不只有高达一机。 　　‘嗯，既然阿姆罗都能……那说不定给其他的人一点机会也未尝不可。’ 　　布莱德舰长想到。 　　“那么加紧完成高达的出击准备工作，让龙·何塞和小林隼人驾驶钢坦克，凯去驾驶钢加农；白金，打开机库的舱门让他们射击。” 　　“诶——” 　　凯拖了一个长音，但也没有多加抱怨，转身奔向钢加农的驾驶舱去了。 　　“明白，”白金答应着，但又开口提醒道：“不过这样的话，白色基地号的机动能力就会受到限制了，为了避免钢坦克和钢加农意外滑出舰体。” 　　“没关系，本来右侧的平衡翼损坏后白色基地号的机动幅度就不能太过于剧烈。” 　　布莱德舰长朝着白金摆了摆手，显得主意已定；不过白金也并不在意，她的提示本就是说给负责掌舵的米莱听的； 　　白色基地号作为U.C.0078年才开工建造的新式战舰，其舰体设计理念和生存性能比十年之前就开始批量建造的麦哲伦级要更进一步。 　　白色基地号向前伸出的两条‘长腿’顶端的舱门向上下展开，两具各有特色的机体移动到了机库的开口处—— 　　肩上搭载了两门重型短管加榴炮，装甲同样采用月神钛合金，而且甚至比高达还要厚实的火力支援型MS，钢加农； 　　 　　以及下半身是履带式行进装置，炮塔上则有类似于人类结构的头部炮手指挥塔，和两侧向外伸出的，类似于手臂结构的火箭发射巢。 　　 　　…… 　　“各机注意，敌战舰舰艏疑似有舱门打开，小心敌人可能释放护航机。” 　　“这次的敌人大得有点夸张啊，格威尔中尉。” 　　多普式战斗机小队的通讯频道中，吉翁军的飞行员们面对着从未见过的联邦军空中战舰，都稍稍显得有些不安。 　　在此前，他们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联邦军拥有比加乌级空母还要庞大的空中单位，联邦空军最大的也不过是德普·罗格（Depp Rog）式战术轰炸机—— 　　但那个全长也不过是30多米的家伙根本没办法与眼前的这艘漂浮在天空的白色战舰相比。 　　“探测到……滋……子浓度上升了，中尉！” 　　“切换至激光指向通信。” 　　一边说，格威尔中尉一边稍稍晃动操纵杆，让轻巧的多普式战斗机抖了抖自己的机翼；然后，他猛地向后拉动操作杆—— 　　多普式战斗机小队在向左迂回的同时也开始向上爬升，渐渐地落后于平飞着从右侧迂回的另一个小队了。 　　‘先积攒一点高度优势总是不会错的。’格威尔中尉想着。 　　多普式战斗虽然同样有着堪称丑陋的气动外形，但靠着极端的减重策略，达到了不到8吨的起飞重量，以及出力强劲的两具喷气式发动机，保证了多普的加速和爬升能力并不差。 　　“左舷前方有敌机靠近，数量4。” 　　来袭目标的观测跟踪数据，立刻被同步到了驻留在机库开口处的钢坦克与钢加农上。 　　“啊，敌机来袭，是我先开炮吗？” 　　小林隼人坐在钢坦克的炮手席位上，喃喃自语；虽然有些嫉妒那个明明之前在Side 7时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现在在白色基地号一路的旅途上不断大放异彩的阿姆罗； 　　但是，当他鼓起勇气，真的坐上联邦军的战争机器时，感受着钢坦克正轰鸣着的引擎的震动，手掌中那操纵杆，与用模拟机训练时不同，紧紧地压在皮肤上传来的触感；（注1） 　　小林隼人感到一阵颤栗。 　　除了不适于对高机动力目标进行射击的白色基地号米加粒子主炮，以及在米粒子环境下经常指望不上的导弹以外，钢坦克的长身管加农炮发射的对空高爆破片弹就是白色基地号上射程最远的对空武器了。 　　“小林隼人下士，” 　　通讯器中突然传出了白金的声音，把小林隼人吓了一个哆嗦。 　　“请注意，敌机即将靠近钢坦克的有效射程，有向本舰两侧迂回的动向，射界有限，请注意把握开火时机——” 　　白金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揣摩这位紧张的炮手的心理状态； 　　“——就像训练时一样，这并不困难。” 　　“我……我没关系的，白金小姐，我明白了；塞拉小姐呢？” 　　“布莱德舰长让塞拉小姐到机库待命了，现在舰上还有一架核心战机暂时无人使用。” 　　白金倒是对这种不能连射的单发火炮的防空效率保持怀疑； 　　特别是在米粒子干扰条件下，联邦军曾经广泛装备的智能编码式的近炸引信故障率奇高无比，只能大踏步地后退重新采用老式的，不含任何集成电路的引信设计。 　　“开炮。”白金沉静的声音回荡在小林隼人的两耳之间，她决定推他一把。 　　下意识地，小林隼人狠狠地扣动了扳机，当他按着炮手观瞄设备上提供的预瞄圈，在实战中打出的第一发炮弹出膛之时，小林隼人突然意识到，这一步，他已经迈出了。 　　“白金小姐……” 　　“哈哈，很好，继续开火！我还怕你第一次坐在钢坦克上朝敌机开火有压力呢，做得很好。” 　　爽朗的笑声通过钢坦克的内部通讯传了过来，这来自于龙·何塞上士；钢坦克是一部双人操作的机体，而龙·何塞上士负责驾驶，小林隼人负责火控。 　　“我们也不能总是光让阿姆罗一个人出击呀！” 　　龙驾驶着钢坦克，看着两侧的履带的差动，让钢坦克的底盘又向出击通道的内侧凑近了一些，给小林隼人留出了更多的向外射界。 　　“注意，联邦军战舰上传来炮口闪光。” 　　从吉翁军阵型的右侧进行迂回的汉布尔中尉略微拉动了一下操纵杆，引领着整支小队，稍稍偏航了一些； 　　当将近8秒钟过去，来自钢坦克的第一发炮弹终于飞到预瞄的点位时，原本被预测会经过这里的多普小队，早已经在数百米开外了。 　　“回避敌舰舰艏的火力点，准备进行导弹攻击！” 　　带队从右侧攻击的汉布尔中尉看着眼前庞大的联邦军战舰，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把来自卡尔玛总司令的命令补充了上去： 　　“尽可能地抵近攻击，精准摧毁敌舰的舰桥。” 　　4架多普式战斗机在灵巧的机动中，不时地穿过一朵朵由钢坦克或者钢加农打出的，四溅出破片的‘死亡黑云’，一边向沉默着的白色巨兽靠近。 　　“敌机，敌机持续接近！还不开火吗？防空炮！” 　　驾驶着钢加农的凯首先坐不住了，大概是他自己使用着钢加农肩部的两门短管炮，外加手持的高达同款光束步枪，却一直在空枪的关系，他现在显得有些焦急。 　　白金并没有回应凯的通讯，她不需要向他解释——布莱德舰长都不着急呢。 　　左舷，小林隼人的钢坦克已经打出了一个开门红，一架多普式战机似乎是被炮弹的预制破片擦到，拖着黑烟打着旋儿地向下坠落。 　　但是剩余3架多普式战机既没有开火，也没有转向，还在继续向白色基地号靠近过来。 　　“敌人，这么沉得住气吗？” 　　布莱德舰长好整以暇地端坐在舰长席位上，看着白金将一座座近防炮塔的准心堆集到那3架首先靠近过来的多普式战机的周围； 　　‘真是省心呐~’布莱德舰长在心中默念着。 　　“理论上以白色基地号的大小，以及我们现在在大气层内有限的机动能力，吉翁军的战斗机早就可以发射导弹了才对；现在处理掉他们，布莱德舰长？” 　　白金伸出左臂，十指张开，掌心向上；布莱德对着看过来的白金略一点头，说道： 　　“嗯……隼人和凯已经干得不错了，还能摧毁一架，干掉他们——” 　　白金的左手猛地抓拢，顿时间，如同从沉睡中被猝然惊醒了一样，白色基地号火力全开，十数座近防炮吐出的火网将不幸靠的过近的3架多普战斗机笼罩其中。 　　“——我现在反倒是担忧吉翁军的加乌级空母，以及爬到了我们上方的那支多普小队。” 　　当布莱德舰长话音落下之时，那三架从白色基地号左舷迂回的多普式已经从观测屏幕上消失；用来对付MS的中口径近防炮，对于多普这种轻型战斗机来说，可以说哪怕被擦到都是非死即伤。 　　…… 　　“什么——汉布尔队这就全灭了！” 　　“是的，已经全部失去联系，无法再观测到，卡尔玛司令官；格威尔中尉请求母舰的火力支援。” 　　卡尔玛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中，那再度沉寂下来的白色战舰；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问自己： 　　那艘白色的联邦军战舰突然间爆发出了密集的防空火力，然后持续了大约不到3秒钟，便再度停歇下来，而3名吉翁空军勇士的性命，便就此消逝在云海间。 　　“我……我们靠近过去！让炮手准……” 　　“卡尔玛，这种时候我们不如先用导弹进行攻击吧。” 　　眼看着加乌级就要进入与白色基地号的炮战距离，作为客军的夏亚少校突然插嘴道，卡尔玛显得有些惊愕，但是并没有生气。 　　“我们现在的高度略高于敌舰，而且我观察了，敌舰应该是依靠某种基于米粒子的技术维持舰体悬浮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地面的雷达很难锁定敌舰，引导长距离防空导弹进行攻击的原因。” 　　夏亚沉稳地解释道：“这样一来，敌舰上半球的米粒子干扰浓度必然会下降，而我军还有一个小队的多普正在敌舰上方盘旋，等待时机，使用导弹攻击说不定有奇效。” 　　‘加乌级空母的米加粒子炮功率……还不如姆塞呢。’夏亚在心中想着，那艘被他一路追到地球的白色‘木马’就算挨上几发米加粒子束，也未必能遭受致命伤害； 　　反倒是加乌级这种本身就飞得很勉强的大号飞机，浑身上下哪挨到那艘白色‘木马’的重型米加粒子炮一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在大气圈内的空中，这个自己座机扎古很难发挥的环境下，考虑到自己现在也在加乌级空母之上，夏亚少校还是不希望卡尔玛的行动太过于冒险： 　　‘有机会的话……还是得想办法去单独行动啊。’夏亚在心中暗想。 　　“啊……这样啊，你说得也有道理。” 　　卡尔玛抚摸着自己的下巴，犹豫着，但是一时间没有找到什么可以反驳夏亚的地方，于是他转头对加乌级的操作员说道： 　　“维持当前高度，目标敌战舰，发射巡航导弹，使用攻顶弹道。” 　　加乌级下部那胖胖的肚子中打开了一个窗口，一连12枚重型巡航导弹从中滑落，随后在空中点火加速，导弹的喷口后方明亮的马赫环正在快速形成。 　　但是尽管如此，夏亚并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去劝卡尔玛现在转向调头，不要继续与直冲着加乌级空母而来白色基地号拉近距离了。 　　…… 　　“敌空母加乌级发射大型导弹，数量9……12，预计将从本舰上方接近。” 　　白金波澜不惊地报告道，论大气层内的作战体系的完善程度的话，吉翁军的加乌级空母比现在刚从宇宙上降下来的白色基地号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但是白金也不以为意，舰桥中或许只有布莱德舰长能真正意识到其中的危险性，而其他的人的话，明白了危险性干着急也只会是添乱。 　　白金持续地跟踪着目标，白色基地号两舷的米加粒子主炮正在蓄势待发； 　　吉翁军依靠着侦察机提供的间接观测，以及白色基地号在空中悬浮时不能保证米粒子干扰的全向覆盖，取得了侦查和火控上的优势；但是，敌舰并没有利用好这一点，而是还再继续向白色基地号靠近。 　　‘这会不会是卡尔玛的座舰呢……’ 　　白金想着。 第二十九章：一波再起（5） 　　吉翁公国地球攻击军总司令，兼北美战区司令，卡尔玛·扎比，上校； 　　最初以中校的军衔随着吉翁军首个波次的空降军团降落在北美洲，依靠着吉翁宇宙舰队的全力支援和空投补给，频繁执行‘蛙跳作战’： 　　不断在联邦军的后方开辟新的战场，在运动战中给予了联邦军所属的北美部队以重创，成功占领了北美洲，这个地球表面上联邦军基地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 　　在吉翁军的宣传中，生得一副好皮囊的卡尔玛正是策划这一切的战术大师，而且为人亲和，经常亲临一线指挥作战，治理占领区也是一把好手，可谓是能文能武，长相十分英俊。 　　这位“上校总司令”在地球联邦军的宣传中同样也是常常出现，只不过是作为吉翁公国任人唯亲，君主独裁的黑料罢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哪怕除了北美以外的其他吉翁地球战区，大多还是由吉翁军一线的指挥官自行负责，但是卡尔玛·扎比作为扎比家在地球的代言人，他的重要性还是不言而喻的： 　　吉翁地球攻击军所属的是如此庞大一支部队，自然不可能交给扎比家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负责；而已经在军中担任要职的基连，基西莉亚与多兹鲁，互相之间也都不希望自己以外的另一个人在军中的影响力继续扩大； 　　因此，年纪最小，根基最浅，但又姓扎比的卡尔玛是将吉翁地球攻击军团结到一面旗帜之下的不二之选。 　　而现在，这位年轻的地球攻击军总司令的座舰，加乌级空母正在慢慢向白色基地号的主炮在大气层内的最大射程边缘处靠近。 　　“这个接近速度……不是能轻易拦下的，白金，现在不是再节省的时候了，先发射导弹拦截；同时告诉凯，让他尝试用光束步枪击落来袭的导弹。” 　　布莱德舰长朝着白金一挥手，又提起自己座位扶手上的通讯器，快速说道： 　　“白金，给我接机库……对，对，这里是舰桥，高达什么时候能出击，阿姆罗呢？马上？好，让塞拉和核心战机也准备，敌人空母携带的舰载机都出动了，这是个机会。” 　　白金有条不紊地将布莱德舰长的命令一道道地执行下去，把火控目标数据一一输入到导弹的引导头上； 　　虽然最后发射出去时，这东西能不能生效都还不好说——像导弹这种消耗品就算是财大气粗如联邦军，也不可能负担得起给上面的控制芯片加装抗米粒子干扰的保护措施的花费； 　　但是必要的准备工作还是该做的都得做。 　　白色基地号前部甲板上，一扇扇厚重的盖板掀开，露出其下的导弹发射井，不用布莱德舰长特意去下达‘发射’的命令，白金在完成了对来袭导弹的跟踪锁定后自动输出了让拦截弹点火升空的电流。 　　“注意了，敌舰发射导弹，看来我们的机会要来了——” 　　在白色基地号的斜上方，超过3公里以上的高度处盘旋的格威尔中尉，倾斜着机身，时刻注意着下方主战场的动向。 　　正向着自己的僚机发出信号的格威尔中尉话音未落，便瞧见那艘联邦军的白色战舰前部，浓密的烟尘之中，十几个小光点迎向前方来袭的巡航导弹，还有十几个，似乎在他的视野中越变越大； 　　“——[Side 3粗口]，还有朝我们来的，注意导弹来袭，各机自行利用高度优势规避。” 　　格威尔中尉猛地拉动操纵杆，让自己的多普式战斗机回转着，避开与联邦军对空导弹相连的直线进入到一个浅俯冲状态，他的手指已经搭在了发射干扰诱饵的按钮上。 　　‘这种时候就别让他们再来添乱了。’白金可没有忘记这个在高空伺机而动的多普小队； 　　尽管多普式战斗机本身携带的弹药造成不了什么致命威胁，但要是一拥而上的话对白色基地的防空火控系统的压力还是会很大的； 　　虽然说吉翁公国在实践中逐渐建立起在米粒子干扰环境下，以MS为核心作战单位进行目视交战的战术，但是这并不代表吉翁军在传统的导弹，火炮技术方面的发展有所懈怠；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加乌级空母发射出的12枚巡航导弹已经加速到了高超音速，甚至比白色基地号的近防炮炮弹初速还要快； 　　不过并没有直接朝白色基地号飞过来，而是在更高的高度上保持略微向上爬升的姿态。 　　“敌导弹可能是想从本舰上方寻求突破，正在推算弹道。” 　　白金偏头向布莱德舰长汇报道，说话间，第一波次的拦截弹已经与袭来的吉翁导弹相遇了，然而在雷达屏幕上，两批相向而行的光点群相遇，熄灭了几个，剩余的仍在向白色基地号飞速接近。 　　不过至少，更加依赖机载电脑控制的主动对抗式变轨之类的能力，吉翁大概也是知道在米粒子干扰的条件下多半是用不上的。 　　“剩余数量10，准备近程对空导弹拦截；布莱德舰长，建议通告全体进行抗冲击准备。” 　　白金调整了对来袭导弹的弹道预测，平静地讲述着这个坏消息； 　　不过到了现在，白色基地号舰桥上的众人已经习惯了，能做到沉稳地面对到来的危机，而不会像最开始那样紧张到手忙脚乱了。 　　“米莱，降低悬浮系统的出力，利用重力加速，我们得更加贴近地面……” 　　“明白，布莱德舰长！” 　　米莱控制着舰体，将舰艏抬高，对向袭来的吉翁导弹，保持着各个防空火力点位的射界。 　　“……叫隼人和凯也准备，让他们在机库口确认机体的固定；”然后布莱德舰长才转过头来，一边拉着自己的安全带确认已经系紧，一边对着白金说道： 　　“嗯，通告全体舰员注意固定自己，接下来可能会有舰体震动的情况发生。” 　　“正在通告中……剩余数量7，即将进入内层防空圈。” 　　固定在舰艏机库开口处的钢坦克和钢加农也在开火，在来袭导弹的路径上洒出一片片布满弹片的黑云，与白色基地号各处的近防炮一起构成了密集的防空火力网。 　　“这种机会可不能放过，跟我冲——” 　　证明了多普式战斗机的大气机动性能，比纯粹就是一根圆柱体的联邦军宇宙用导弹还是好上那么一点的格威尔中尉； 　　在漫天的干扰诱饵之间最先摆脱了白色基地号发射的防空导弹的锁定，翻转机身向着白色基地号俯冲下来。 　　‘本来还想着编队一同发动攻击的……这下来不及了。’ 　　格威尔中尉深知突破敌人防空火力网的要点在于过饱和式打击，趁着敌人在忙于应对己方来袭的巡航导弹时就是一个不可再来的好机会。 　　不过格威尔并没有把他那个年轻的上司，卡尔玛·扎比，尽量不要伤到敌舰，要完整地俘获的命令放在心上； 　　他五指并用，在驾驶舱前的仪表盘连连按动按钮，锁定了下方白色基地号那硕大无比的舰体，解除了携带的全部十二枚导弹的保险。 　　“哈，这么大一个目标，我的空空导弹可没有还能继续锁定攻击敌人哪个部位的功能啊——” 　　格威尔中尉用他单身多年的手速，快速地连连按下发射导弹的按钮，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趁着还没有进入白色基地近防炮的射程，将多普携带的全部十二枚导弹都打了出去； 　　然后他直接拉动操纵杆，从俯冲中改出，翻转着避过一片钢加农打出的破片弹，朝远离白色基地号的方向逃之夭夭。 　　后面此时还存活着的两架多普式战斗机也有学有样，试图摆脱联邦导弹的锁定跟着俯冲下来。 　　“请专注于拦截被我标出的高危目标，凯下士……” 　　“你在说什么呀，敌人的战机也在从高空靠近，这不是已经近在眼前了吗？” 　　对于转瞬间就能跨越数百米的距离，以高超音速移动的物体，人的感官是很难准确判断出相对的距离和速度，但是白金没时间跟他解释。 　　吉翁的大型巡航导弹，除了有一发似乎是发生了故障，没有改变航向从上方与白色基地号错过，其余4发已经全部进入了末端的俯冲状态。 　　自动装弹机轰鸣着给近防炮换好了定时爆炸的破片弹链，但是白金的射击窗口也只有短短不到三秒； 　　为了保证对MS的杀伤力，白色基地号上的近防炮采用了与联邦宇宙军战舰同样标准的75mm口径单管双联装火炮，不过射速上就无法与多管的小口径火神炮相比了。 　　“全员抗冲击姿势准备——” 　　以等差数列设定好逐渐减少引爆时间的近防炮炮弹，在白色基地号舰艏上空生成了一片密集的破片云，但最终还是有两枚吉翁军的巡航导弹，见缝插针般地从中穿出—— 　　“轰隆隆——” 　　随着连续的爆炸声响起，白色基地号不断地振动着，但是半跪着倚靠在方向舵上，手也没有放松仍把握着舵盘的米莱疑惑地抬起头来： 　　“震动的感觉，好像没有那么强烈？” 　　最后关头，阿姆罗强行启动了还没有完全整备好的高达，直接从格纳库深处用光束步枪对着前方舰艏跑道的开口射了一枪； 　　从钢坦克头顶擦过的米加粒子束准确地命中了近在咫尺的吉翁军巡航导弹，然后穿过，将另一发也一同击毁。 　　“本舰中弹15发，舰体主结构无损伤；外部雷达，近防炮设施有部分损毁。” 　　‘结果那四架在高空盘旋的多普式战斗机倒是果断。’白金想着，虽然她预先也朝着那个方向发射了对空导弹防止吉翁军协同作战，可是事实证明： 　　强行在大气内使用宇宙版本的导弹，并没有达到白金记录中的预计性能，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的负责人出了问题。 　　击落了其中的一架多普，剩下的还是利用俯冲带来的高速发射了导弹，虽然空空导弹没什么穿甲能力，但是总共36发导弹趁着白色基地号的防空火力在针对加乌级发射的巡航导弹时； 　　穿过了拦截之后也还有近半命中，给白色基地号结结实实地洗了一遍甲板。 　　“舰体上部共计1座近防炮完全损毁，5座出现功能障碍，需要检修；外设探测，火控雷达也有部分天线被摧毁，具体情况需要进行舰外检查；舰体有部分起火，布莱德舰长。” 　　“让损管队出动，其它事情战斗结束后再细究……” 　　布莱德并没有因为座舰中弹而慌了手脚，反而盯着舰桥上方的战场态势图中，与代表着主炮有效射程的蓝色虚圆线已经相距不远的，代表着地方母舰的红色光点喊道： 　　“……敌人现在一定以为我们受损了而正大意着，主炮开火，这个距离已经差不多了！” 　　在大气层内部，米加粒子炮的有效射程主要由米粒子干扰下的火控距离，与粒子束在空气中通过时的扩散效应两方面决定； 　　米加粒子炮的电机功率越高，收束能力也就越强，有效射程自然也会越远。 　　“敌舰中弹！被焰火所笼罩！” 　　看着雷达屏幕中，己方的导弹与敌舰重合，随后目视也能确认敌舰方向上发生了剧烈爆炸，被一片火光所覆盖，加乌级空母的火力管制员兴奋地朝卡尔玛报告道。 　　卡尔玛·扎比的加乌级空母上，一片欢庆之声，驾驶着加乌级的吉翁军官们就差鼓掌着庆贺，在英明神武的卡尔玛司令的领导下，我们又取得了另一个胜利了。 　　“这都是我们齐心协力……” 　　卡尔玛也微笑着说着客套话，双手抬起，然后下压，平复着驾驶舱内的快活气氛。 　　“蠢货！没看见那道米粒子光束的闪光吗？联邦佬在最后时刻拦住了唯一能致命的重型导弹！” 　　只有作为客军的夏亚少校有些不合时宜地破口骂道，当然，话是冲着前方扭过头来向卡尔玛表示庆贺的驾驶员说的。 　　‘那艘白色‘木马’可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击沉的……’夏亚暗中磨了磨牙，虽然他不可能明说，但是卡尔玛下属的吉翁官兵的战斗素养还是令他颇有微词。 　　开骂的同时，夏亚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将加乌级的操控杆向一边直接拉到底，让庞大笨重的加乌级空母突然间翻转着向右倾斜过去。 　　被夏亚突然间的举动打断了胜利演说，一时间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的卡尔玛满脑子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看见远处带着还没有熄灭的火势，白色基地号从滚滚黑烟中探出头来； 　　然后紧接着，便是四道粗壮的米加粒子束刺破乌云，向加乌级空母袭来。 第三十章：一波再起（完） 　　“回避——” 　　当卡尔玛·扎比都意识到问题时再做出反应，事态早就无可挽回了，不过对于卡尔玛和加乌级空母上的其他吉翁官兵来说，幸运的是，夏亚少校现在是暂时被跟他们绑在同一条船上； 　　加乌级空母向右回转过去，与四道光束中的三道擦肩而过，剩下的一道也只是从加乌的左翼上方浅浅地‘蹭’了一下。 　　“噔↗——噔↗——噔↗——”加乌级的驾驶舱瞬间被骤然敲响的警报染成了红色。 　　“卡尔玛司令官！左翼翼梁主结构受损，发动机3台停机，动力下降超过百分之16！” 　　“卡尔玛司令官！乘员报告，左侧机库出现破口，发生爆炸性失压！” 　　警报声一刻不停，加乌级空母的指挥组在一片东倒西歪之中报告着现在的状态。 　　“什么，为什么我们还不开炮？！快，还击！” 　　卡尔玛·扎比一时间只觉得热血上头，特别是在自己的老朋友夏亚面前，竟然被重重包围着的联邦孤军反咬一口，现在的他只想着该如何挽回自己的颜面。 　　“还没有进入我方的最有效射程……” 　　“卡尔玛，再这样下去，我军恐怕是完不成俘获联邦军新式战舰的作战目标，只能将他们完全击毁了！那这样的功劳就要贬值了。” 　　夏亚抢先一步打断了加乌级操控员的回答；在摸清了自己这个军校时的‘好友’的脾气完全没有什么变化之后，夏亚已经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口吻说话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这……” 　　卡尔玛·扎比抿了抿嘴，似乎是找到了台阶；他一拳砸在面前的控制台上，沉声说道： 　　“……也对，夏亚，那这次就先放他们一马，等我调集更加充沛的兵力再来围猎这艘联邦军的战舰。” 　　加乌级空母上的吉翁军官们听了之后也如蒙大赦，赶紧在各自面前的控制台上一通操作； 　　向右回转的加乌级空母顺势俯冲加速，直接调头向远离白色基地号的方向转进过去，同时在机尾后面丢出一连串的烟幕弹和诱饵弹，并将米粒子散布装置的功率也一口气开到最大： 　　以吉翁军大气层内空军的技战术水准，想要将联邦的战斗机或者导弹全部拦截在加乌级空母周边以外的区域是完全不可能的； 　　自然，还活着的加乌级空母的指挥官与驾驶员们也在人工选择淘汰中，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干扰，规避，和转进的本领。 　　又是四道光束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从烟幕中穿入，在加乌级空母的上方划过；卡尔玛·扎比虽然嘴上没吭声，但是撑在控制台上的双手一下子握紧了拳。 　　加乌级虽然笨重，但也是与其他大气层内的飞机相比的，空中速度比白色基地这类到大气层内外两头兼职的宇宙战舰还是要快一些的； 　　足足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加乌级一口气靠着剩余还完好的引擎过载和浅俯冲，顶着左翼上的伤口跑出了数百公里以外，才重新维持住升力，向着附近的吉翁空军基地迫降去了。 　　‘这就是联邦军的新锐战舰吗……’冷静了有一会儿的卡尔玛在心中暗想，不过之前从未遇见过类似空中战舰部队的他，将这次的失误全部归因于初见，应对准备不充分。 　　‘这次真是难堪，我堂堂地球攻击军司令，竟然在夏亚面前……’ 　　“真是惭愧，让你见到我不成熟的一面了呀，夏亚。” 　　卡尔玛故作潇洒地说道。 　　“哈哈，你这么说我可就无地自容了，在这艘联邦军的白色战舰面前，我可是已经失败了足足有三次。” 　　夏亚面带笑容，开解起卡尔玛来；不过面具之后，在内心中夏亚却不由得看轻了卡尔玛一眼： 　　‘这次连高达都还有出动呢，就打成这个样子；不仅是脾气，连能力也没有长进吗……？’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卡尔玛当着夏亚的面，拨通了与自己司令部的通讯： 　　“阿尔布雷希特少将——” 　　“卡尔玛总司令阁下，这边收到您的加乌级空母的求救信号，发生什么了吗？” 　　卡尔玛那劳心劳力的地球军总参谋长，阿尔布雷希特谢顶而且布满皱纹的老脸出现在了通讯屏幕的对面，他焦急地问道。 　　卡尔玛撇了撇嘴，在心中责怪道对方‘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便岔开话题，开门见山地问道： 　　“再抽调3艘加乌级空母，以及其附属的空中突击部队到我这里来；另外，北美洲中部区域我们还有哪些能动用的地面机动部队，也直接向我报到，我要组建特遣部队围剿这艘落在我辖区里的联邦军战舰！” 　　阿尔布雷希特一愣，他也不是完全不懂得看人脸色说话的人，这一听他便知道了，这位扎比家的小少爷八成是栽了个跟头，正急着找回脸面呢； 　　然而他作为参谋军官的职业道德又迫使他不得不开口提示道： 　　“是……总司令阁下，但是现在每一架加乌级空母，不是在维护整修，就是在战备巡逻，想要一口气再抽调3架，这实在是……” 　　加乌级空母作为吉翁军降下地球之后才开始生产列装的大型装备，到现在整个地球战线上也只有约数十架在服役，每一架的任务表都是安排满了的。 　　听着他的推诿，卡尔玛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脸上似笑非笑着的夏亚，心中只觉得更加不满； 　　“这是个命令！‘请’你想办法变通一下，联邦军被牢牢地困在巴拿马与阿拉斯加已经有超过三个月没有大动作了，这点机动兵力抽调不出来？” 　　“呃……是，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调用加利福尼亚所属的加乌级，还有在西雅图的组装线，赶工一下应该也能再交付两架加乌级空母到您那里去的。” 　　阿尔布雷希特参谋长苦着个脸答应下来，手指在一旁的数字战术地图上滑动了几下，接着说道： 　　“地面部队的话，北美中部剿匪总司令部下辖的机动联队，在丹佛和阿尔伯克基都有驻扎，应该能出动两个混成装甲联队，包括大约12架扎古，加上若干机动步兵联队的军力，已经通知他们做好准备了。” 　　“嗯……” 　　大手笔地随意调动麾下部队的卡尔玛·扎比，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己作为总司令的气概，略带得意地扭头朝着夏亚说道： 　　“……这样，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那艘联邦军的战舰再怎么躲藏，也逃出不了我的手掌心。” 　　“确实是十分充分的军力，不过‘剿匪总司令部’是？”夏亚好奇地就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编制发问道。 　　“哦……”没有得到期待中，老同学羡慕景仰的目光的卡尔玛，回过头，掩饰住心中微妙的失落，回答道： 　　“……你说剿总啊，这里和你在宇宙中还不太一样，很多联邦军残兵在大部队溃散后毫无军人职业道德地脱下了军装，去伪装，去欺骗，去偷袭那些我军的后勤部队和生产建设人员；” 　　卡尔玛双手抱胸，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样的行径实在与匪徒无异，根本称不上是正规军人的所作所为，所以我干脆给那些负责消灭联邦残兵的部队更名为剿匪总司令部了。” 　　“吼——这样啊，看来大后方也有大后方的难处啊。” 　　“嘿呀，确实难以处理；这些家伙本就是残兵败将，再次击败了他们也算不上本事，但是放着不管他们造成的破坏一样不小……” 　　卡尔玛冲着夏亚摆了摆手； 　　“……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信，不光是联邦军的残兵，这里的本地刁民也是在地球上横行霸道惯了的，甚至能从民宅车库里开出联邦的旧式坦克来袭击我军路过的部队！”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夏亚毫无感情地说道，看着卡尔玛这样挥霍军力，他只联想到自己向多兹鲁索要3架扎古的援兵时，都要想方设法地打报告； 　　‘只因为这小子姓扎比吗？不过要是这样你都解决不了那艘白色的‘木马’的话，那卡尔玛你可真就是一丁点儿长进都没有了。’ 　　夏亚在心中暗戳戳地想着，扎比，这可是个与他有着家恨血仇的姓氏；他在另一位扎比，多兹鲁的麾下已经干了有几年了，可是却完全没有找到过复仇的机会； 　　然而换了一个地方，没想到似乎自己毫无进展的复仇大业终于要有了转机。 　　‘卡尔玛呀卡尔玛，我本来可没想着第一个对你下手的，你可不要给我这个机会啊……’ 　　卡尔玛·扎比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至交好友’心中的黑暗，只是继续抱怨着自己在北美经略一方时的经历： 　　“……你都不知道，北美洲的这群刁民，我都没法能想象！给他们每人配发一张印有自己头像的身份证件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情吗……” 　　“卡尔玛，接下来会有地面作战的话，让我也参与到对白色基地的围攻之中，助你一臂之力吧；我还是实在不能习惯你在这里奋战，而我只能站在一旁围观。” 　　夏亚面带真诚的微笑，开口说道。 　　“得到你的助力的话，我自然是如虎添翼，我身边的阿谀奉承之徒实在是太多了，像夏亚你这样有才干的军官实属罕见——” 　　然而，卡尔玛话锋一转： 　　“但是你是我哥哥多兹鲁直属部队的长官，就算是我也不好逾越；况且从开战之始，你就一直在宇宙中奋战，到了我的辖区，作为宾客，我也实在不能再让你操劳下去了；” 　　卡尔玛和善地拍了拍夏亚的肩膀。 　　“这样吧，你就作为总预备队，顺便教导一下我的部下中那些MS机师吧，赤色彗星。” 　　“这样吗？也好。” 　　夏亚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心中却是暗自不悦： 　　‘我有接连三场失败的耻辱需要白色基地号和高达的陨落来洗刷，可是你连让我出一分力的机会都不给吗？’ 　　“嗯，这样就对了，别想太多，那艘联邦军的战舰一时半会儿也逃不出我的辖区，今天晚上返程之后，我先带你去地球的宴会见识一下，算是给你接风洗尘！” 　　‘呵，为什么阿谀奉承之徒都围着你转呢？’ 　　看来无论是治军还是为人，夏亚的老上司多兹鲁，比卡尔玛都成熟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 　　“布莱德舰长，可视度下降……丢失目标，敌舰踪影无法观测。” 　　“跑得倒是快，停止射击，白金。” 　　布莱德努力忍住了对受伤的加乌级空母穷追不舍的欲望，毕竟这里还是吉翁军的控制区，说不定不知道就会从哪里冒出一股吉翁的援兵。 　　“我们继续按照计划，向西靠近山谷隐蔽；趁着这个机会，白金，给我接机库，让核心战机准备出动，把一直吊在我们后面的吉翁军侦察机打下来。” 　　“明白，布莱德舰长，现在坐在核心战机上的是塞拉小姐，要让她直接出动吗？” 　　“布莱德舰长，让我来吧，如果我也能做出贡献的话。” 　　塞拉·玛斯穿着全套的飞行服，坐在核心战机的驾驶舱中向布莱德舰长报告道。 　　“明白了，接下来白色基地号要贴地飞行躲避吉翁军的侦查，也有可能碰到吉翁军的地面部队，还需要高达的警戒，那么就由你来负责核心战机吧。” 　　“是！” 　　当白色基地贴近地面时，原本向下集中散布的米粒子会在地面上堆积，形成一道类似于气垫一样的结构将白色基地号的舰体包裹起来，干扰掉来自外部的探测； 　　这样一来，吉翁军的侦察机就不能在几百公里之外远远地靠着雷达来跟踪白色基地号，而是必须抵近通过光学望远镜来目视侦查了；这就是个打掉敌人‘眼睛’的好机会。 　　不过这时，在塞拉通讯画面的背景音中，却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阿姆罗，你开火的时候，难道不应该通知作为友军的我一声吗？你没有看到钢坦克正好在你的弹道上吗？” 　　作为钢坦克的炮手，小林隼人的位置正好在钢坦克的头部，刚刚高达射出的，在极近距离摧毁来袭的吉翁巡航导弹的那一发光束，正是从他的头顶擦过。 　　“我又没有真的打到你，而且，你要是再能打准一点我就不用强行启动高达来出击了！” 　　在刚刚的作战，高达举起光束步枪的那条手臂，因为匆忙之中有些部件没有完全固定放好就被启动，在运转中造成了零件的损坏，整备员们不得不返工重新修理。 第三十一章：战斗之间（1） 　　“阿姆罗你……” 　　“哎呀哎呀，我们的大英雄阿姆罗可又一次拯救了我们的战舰白色基地号啊，小林隼人你为什么要挡在阿姆罗的枪线上呢？” 　　从一旁停放着的钢加农上爬下来的凯·西汀，习惯性地开始煽风点火。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在这种被吉翁军重重包围的局面下，我们不能合作，发挥出全部战斗力的话，迟早是要被吉翁军用体量压垮的。” 　　小林隼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与在中立的Side 7，友方控制区月神2号，和可以快速穿过的近地轨道上时不同，现在位于吉翁腹地的白色基地号，面对可不像之前那样只有夏亚部队的一艘姆塞的追击。 　　但是嘴拙的小林隼人，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急迫——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阿姆罗吵起来； 　　‘是因为高达差点误伤了自己？’ 　　‘还是因为到现在自己仍旧无法把坐在高达上大杀四方的阿姆罗，与那个自己在Side7时认识的，性格有些孤僻的机械宅联系到一起？’ 　　跟初见阿姆罗就是在他登上高达时的布莱德舰长还有所不同，对于小林隼人，芙劳这些在战火烧到Side7之前就与阿姆罗相识的人，都不得不在某些方面上重新认识了一下他。 　　“那你就好好发挥出钢坦克的性能来！我现在也要再检修一下高达了，确保需要的时候它能以完好的状态出击。” 　　阿姆罗先是严肃地瞪了凯一眼，才转头对小林隼人说道； 　　虽然一直以来，强烈的责任感让阿姆罗始终驾驶着高达战斗在一线，但是这种他打出了巨量伤害还要被拖团队贡献后腿的人指指点点的感觉，令这个15岁的大男孩儿心中还是颇有些不爽的。 　　‘布莱德舰长也就算了，我还不认识你小林隼人，你才为白色基地号做了什么，就你也跟我在这说教。’ 　　克制不住的恶念在刚从高达上下来的阿姆罗心中滋生。 　　这时，身材高大的龙·何塞快步走上前来，当着阿姆罗与小林隼人的面，二话不说先一拳砸在了在阴笑着在一旁看戏的凯的脸上，厉声说道： 　　“你这样子阴阳怪气，在战场上我怎么放心把背后交给你，让你当我的战友？” 　　“我……我只是说了实话……” 　　龙·何塞那钵大的拳头挥过，凯的身体被打得晃了晃，略微退了半步才站稳，不过这样看起来龙还是没用全力； 　　“那你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居心是什么——白金小姐，他这样子我打他没错吧？” 　　龙正对着凯步步紧逼地追问道，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望向格纳库一角的摄像头说道。 　　“我等联邦军是现代军队，文明之师，私自体罚这种行为应该是明令禁止——不过该如何处理还要看布莱德舰长的判断。” 　　默默关注着事态发展的白金见到被龙问起，出声澄清道； 　　龙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那我稍后会跟布莱德舰长解释的，现在……” 　　“虽然手段有点过激，但是龙打的好。” 　　被白金告知了这一场争吵的存在的布莱德舰长，在舰桥上正看着直播；他对老说怪话、风凉话的凯的印象也并不太好。 　　“那布莱德舰长您的意思是不作处理吗？” 　　白金问道； 　　‘虽然知道那幅林有德修正阿姆罗的名画，但是看到你们在军队中这说动手就动手，果然还是有点……’ 　　“嗯……先看看再说吧，在这种公共场合动手，龙还是有些鲁莽了。” 　　不过借用一旁格纳库内的广播来发声的白金，还是让周围不少整备员都注意到了，发生在这格纳库一角的，几位机师之间的小争吵。 　　龙注意到众人汇聚过来的目光，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在裤管上蹭了蹭手，但是他也借着这个机会，朗声说道： 　　“现在我们的危机还没有解除，或者倒不如说，比在宇宙时更加严重了；刚才的战斗大家也已经看到了，白色基地号进一步受损，而这还远远不是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的全部！” 　　“我们已经克服了不少困难，击败了无数敌人，但是现在，我们正处于……” 　　龙稍稍停顿了一下，见到白金没有出声打断，便继续说道： 　　“……北美洲，吉翁军控制区的腹地，像刚刚的战斗，绝对不会只有一次，敌人会像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朝我们扑过来。” 　　“这样将现状全部讲出来没关系吗，布莱德舰长？” 　　舰桥上，白金歪了歪头，看向正双手搭起撑着脑袋沉思着的布莱德舰长；他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 　　“现在这个样子是瞒不下去的，他们迟早也会知道，还不如我们自己通告出来，免得人瞎猜。” 　　说着，布莱德舰长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襟； 　　“这样的话，我也得去现场看看了，在这里通过摄像头来把控情况还是有些困难。”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请您带上左侧扶手上暗柜里的无线耳机，这样我还可以与您单独交流。” 　　白金微微欠身，沉静地说道：“如果舰桥发现了紧急情况我会再通知您。” 　　“好，不要放松警惕。” 　　布莱德舰长匆匆地走出了舰桥； 　　虽然作为速成培训班出来的军官，布莱德也是接触过如何带兵的知识与技巧，但是现在白色基地上的一队志愿兵们，都是不能直接以成年人的心理来揣摩的，他果然还是放心不下。 　　格纳库中，龙·何塞上士的讲解还在继续，作为白色基地号上原有的正规士官，他又与作为舰长的布莱德不同，平时不需要摆什么军官的架子，无论是在志愿兵还是在正规兵之间都能混的很开； 　　“……面对这样源源不断的强敌，我们必须要拧成一股绳，用尽一切去战斗，去活下去——让我们大家一起活着走下战场，对吧，白金小姐？” 　　龙的话虽然是对着凯说的，但是他的大嗓门，很显然能让静悄悄的格纳库中的所有人听见。 　　“龙·何塞上士说的是事实，现在的形式确实不容乐观，但是希望大家保持对自己，对我，和对我们白色基地部队的信心，白色基地号迄今为止的单舰战绩已经可以用传奇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毕竟，这样草台班子的战舰舰员组真是前所未有。’白金点到为止，没有说太多； 　　她虽然可以模拟各种感情，但是鉴于物理意义上躯体的巨大差异，有些关于生死，关于回归和平生活之类共情的话由她来说会未免显得过于刻意。 　　“所以，凯，小林隼人，阿姆罗，我希望你们明白，我们的目标是一起活下去，我们的敌人是战场上的吉翁军，这需要我们共同努力才能达到。” 　　龙·何塞诚恳而又严肃地望着三名初出茅庐的年轻机师：小林隼人低着头一言不发，阿姆罗目光稍稍偏移没有正视着龙，而脸上刚挨了一拳的凯眼珠咕溜溜地转不知道在心中盘算什么。 　　‘哎呀，我也不是很擅长说这种鼓动人心的话的，明明都是在战场上一起扛过枪的交情，这样他们应该能合作起来吧……’ 　　没有立刻得到回应的龙·何塞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在心中暗暗想着。 　　这时格纳库一角的通道门滑开了，布莱德舰长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吉翁军下一次的攻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还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进行维修和MS弹药再装填的工作？！” 　　布莱德舰长一边扭头四顾，一边高声说道，让过来围观整备机械师们一哄而散，‘叮叮咣咣’的嘈杂机械运作声重新成为了格纳库中的主旋律。 　　“呃……布莱德舰长，”小林隼人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后退了半步，对着布莱德敬礼一个礼，几乎是如同机枪一般快速地吐出了几个字： 　　“非常抱歉我说了多余的话，布莱德舰长我去露天甲板上看看能不能帮忙维修。” 　　“啊……啊，舰长，那这样我去弹药装填组那边帮忙。” 　　看着直冲冲地走向阿姆罗的布莱德舰长，凯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转变，忙不迭地跟在小林隼人后面说道。 　　布莱德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还是面露许可之意地点了点头，让两人自行跑开； 　　“去吧——阿姆罗，现在我终于有时间跟你谈一谈了，之前我曾经说过‘你太过于依赖高达的性能来’，现在我收回这句话……” 　　布莱德舰长顿了一顿，就在阿姆罗两眼微微张大，眉毛上弯的时候，他继续说道： 　　“……你已经能发挥出高达应有的性能了，但是！” 　　‘众所周知，表转折的但是后面才是句子的重点。’看着布莱德舰长强势入场驱散了人群的白金听到这里，已经能推算出布莱德舰长后面要说什么了。 　　“你也不要因此而太过于得意了！作为军人最忌讳的就是自行其是，不服从命令；作为团队的一份子最添乱的就是拒绝沟通，不要认为只有你能发挥出高达的性能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阿姆罗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僵住了，他喃喃地说道： 　　“布莱德舰长……你是想说我强行启动高达拦截来袭的巡航导弹……不，还有再入大气层时我为了阻止夏亚向白色基地号开炮而错过了返舰的时间窗口，是错误的吗？” 　　“唔——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布莱德舰长似乎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这两次没出事只是幸运——高达幸运地整好拥有单机突入大气层的装备，而这次也幸运地没有因为强行启动而发生什么严重的故障，没有误伤友军——不过战场上是不能次次都依赖运气的！” 　　“您认为这全都是运气吗……” 　　阿姆罗略微低下了头，让白金无法再观测到他的面部表情；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对于自己的成功，人类往往会强调主观的因素，比如说自己的勤奋和才智；而对于他人的成功，往往倾向于用运气，有利环境之类的原因来解释。’ 　　白金分析着，不过，‘布莱德舰长你从舰桥一路跑到格纳库现场，就是为了亲口训斥阿姆罗一顿？’ 　　要不是白金知道作为少尉的布莱德是怎样在坎宁安中将面前说话的，光看这里，还真要以为布莱德舰长是那种强调服从与纪律，甘愿作为联邦战争机器上一颗平平无奇的螺丝钉的那种军人呢。 　　看着阿姆罗低下了头，布莱德舰长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是他的教导起了作用，而阿姆罗正在羞愧地反思自己，便绷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阿姆罗你自己好好思考一下吧；接下来等高达重新恢复完好无损的满状态之后，你来驾驶高达负责在白色基地号前方的地面进行侦查，我们现在对这一区域的吉翁军部署还一无所知。” 　　“布莱德舰长，要一直让阿姆罗来出击吗？至少安排一下轮换吧？” 　　龙·何塞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子，看了看阿姆罗，关心地插了一句话。 　　“让钢加农或者钢坦克出击的话，就算他们报告前方一切正常我也很难安心，龙·何塞上士。” 　　布莱德舰长摇了摇头否定道；同样作为之前配属到白色基地号上的正规军人，龙虽然只是士官，但是论军龄，比布莱德这个少尉还要长不少，他的意见布莱德还是要重视的。 　　“……我明白了，布莱德舰长，我去看看高达的检修工作进度。” 　　在白金的视野里，阿姆罗显然是有些失落，但他还是挺直了身子朝布莱德舰长敬了一个礼，才回头跑开了。 　　‘出于保障白色基地号重要战力的目的，这种情况可不能让阿姆罗把事情都憋在心里呢。’ 　　白金在后台想着，调动信号接入了高达驾驶舱内的通讯器。 　　“你也是的，龙上士，不要一味地纵容他们，该纠正他们行为的时候就应该去纠正，现在已经是在战场上了。” 　　“布莱德舰长，可是我觉得他们毕竟不是经过了正规训练，至少三四个月的那种，甚至都称不上是自愿参加联邦军的，我们在引导他们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更有技巧性一点？” 　　虽然龙·何塞上士一副老大粗的形象，但是听他说着‘技巧性’布莱德舰长竟然没有什么违和感，不过布莱德还是直言回绝道： 　　“就是因为这样，现在没工夫让他们慢慢成长了，就算是逼迫也好，也得让他们先习惯正规军的作风，这样从战场上活下来之后才有资格谈论未来。” 第三十二章：战斗之间（2） 　　“阿姆罗中士，”白金见到阿姆罗在跟整备员们沟通完外部硬件上的维修更换之后，独自留在驾驶舱中继续调整着高达搭载的学习型电脑与操作系统，出声说道： 　　“你是在预设连贯动作的脚本吗？” 　　白金此时连接着高达机载计算机的后台，能够看出阿姆罗正试图编写脚本简化操作，让驾驶舱内有限的操纵杆和按钮提供的控制输出信号，能直接转化为机体更加复杂的动作。 　　“没错，白金小姐，高达的潜力还有很大，动作的自由度应该还能更高，光靠操纵杆是发挥不出这一优势的。” 　　阿姆罗头也不抬地说道，不过说完他顿了一下，仿佛突然间意识到了些什么； 　　“白金小姐没关系的，我没事。” 　　‘真是敏感啊。’白金在后台不断更正着阿姆罗的人格模型，‘这种时候直接提及帮助或者开解反而会适得其反。’ 　　“不，真要说的话，我是想来了解阿姆罗中士你之前最后拦截吉翁军巡航导弹的时候是怎么开出那一枪的，从后台数据来看，当时高达的火控系统都没完成锁定吧——” 　　“——一枪就击毁了两枚巡航导弹，真是不可思议。” 　　白金用着惊异，甚至略带敬佩的口气说道，令阿姆罗的脸上立刻泛出了兼有得意与惭愧的红光。他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 　　“哈，那一枪确实打得很准呢……不过我也弄不太清楚我是怎么做到的，就是感觉应该朝这个方向打，说不定是运气使然。” 　　“光用概率很难解释这样的事件呢，尤其是一枪击毁了两枚巡航导弹，从事后的推演来说，以高达当时所在的位置，能做到这一击的机会只有一次，而阿姆罗中士你恰好就抓住了。” 　　“就算白金小姐你这么说，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做到啦……” 　　接下来白金很认真地从统计，概率学上跟阿姆罗解释了为什么这一枪的出现绝非偶然，并试图用数据跟他分析如何复现这一枪，不过这样的分析并没有产出结果——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间分秒流过，阿姆罗重新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刚写了一个开头的自定义动作脚本时； 　　“非常抱歉耽误你工作了，阿姆罗中士，与你的讨论十分有价值；作为补偿，能否让我分担一些基础的编写工作呢？哪怕我生成的代码或许并不完善，但在这基础上进行修改也可以节省许多时间。” 　　白金带着刻意制造出的歉意，伸出了援手；而阿姆罗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沉吟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他还是接受了白金的帮助： 　　“本来不想麻烦白金小姐你的，不过既然这样，这里我的想法是……” 　　…… 　　日光西斜，夜色降临，白色基地号沐浴着地平线上最后一抹金色的余晖，降落在荒原中一处干涸的河道上。 　　“白金，让厨房给我送一杯……不，”布莱德舰长环顾了一下舰桥四周，除了他自己以外，塞拉和凯也都还坚守在岗位上； 　　至于其他人，要么是轮班去休息了，例如米莱；要么现在正在露天甲板上进行维修作业，例如小林隼人和龙·何塞等人。 　　“送一壶咖啡到舰桥来吧。” 　　“好的，布莱德舰长，您这是今天晚上打算要熬夜了？” 　　在与布莱德对话的同时，白金向在舰上的中央厨房帮忙的芙劳·波传达了指示。 　　“这种样子我怎么能放心休息啊。” 　　布莱德舰长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白色基地号还保持着高速在空中航行，那种情况下想要顶着气流进行露天甲板上的维修作业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因此现在尽管仍在吉翁军的控制区深处，白色基地号也不得不暂时停下来，躲在这个方圆30公里都连条公路都没有的荒原中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白金小姐，咖啡的话我要玛奇朵，多加奶谢谢——” 　　“凯！布莱德舰长点咖啡是用来熬夜提神的，不是让你挑选合口味的饮料的；话说你也应该去上甲板帮忙维修吧？” 　　塞拉一贯地挑着正在偷懒的凯的毛病，并接着扭头对着白金的投影说道： 　　“白金小姐，不要惯着他，他目前难道没有任务吗？” 　　“我也很遗憾，但是凯·西汀下士确实已经完成了钢加农的弹药再装填以及整备工作，现在正好轮到他在舰桥值班。” 　　“哼哼，你看吧，塞拉小姐你可不能把个人的好恶带入到工作之中来啊，应该多向白金小姐学学该怎么按规矩办事。” 　　凯按下座椅侧面的按钮，上半身向后压去，座椅的靠背也随之躺倒；接着，凯舒舒服服地双臂上举伸了一个懒腰，眼瞅着就要将腿抬起来架到操作台上了。 　　“凯·西汀！” 　　本来眉眼中挂满对白色基地号前路忧愁的布莱德舰长，听着凯那懒散的语气，心中一股无名火从眼下一箩筐的烦心事中燃起，突然喝道； 　　都不用回头去看，布莱德舰长就能想象到凯现在是一种怎样的放松姿态。 　　“在舰桥值班也是一个任务，要有随时准备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值班状态！白金，他的整备任务确实完成了吗？” 　　“虽然凯·西汀下士经常开小差，但是分配给他的工作和任务确实达标地完成了，至少今天是这样的。” 　　白金倒是替凯说了句公道话，像阿姆罗就是有事布莱德舰长就要找他，没事也得去待命随时准备出击的；与之相比，表现平平无奇的凯身上就没有承担那么多的期望。 　　而凯也不像小林隼人那样，还经常暗自不服气地去白色基地号在月神2号上时从友军那里获得的训练用模拟机上提高自己，因此他经常看起来有空闲是有原因的。 　　“哼，完成任务后还有这么多闲工夫，那说明任务量布置的不够啊，以我舰长的权限，现在舰上还有哪需要帮忙？” 　　布莱德舰长气势汹汹地说道；不过听到白金确认了凯已经完成了分内的任务之后，背对着凯的布莱德，表情明显没有那么认真。 　　而凯听了自然是吓得一个哆嗦，赶紧‘嘣’的一声把座椅靠背弹回原位，挺直腰杆坐好，连忙哆哆嗦嗦地说道： 　　“布，布莱德舰长，我现在不就是在舰桥给您帮忙吗？看谁先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给谁加码这可是恶魔的行径啊，布莱德舰长。” 　　“那就像个值班的样子。” 　　布莱德舰长双手抱胸，威胁般地说道。 　　白金注意到，似乎对着凯出了一口恶气之后，布莱德舰长的心情平复了不少；‘这就是凯出现在这里的作用吗？’白金考虑着，有时候团队中确实需要一个类似的角色来调节气氛。 　　“啧，布莱德舰长，不是有白金小姐在看着吗？干嘛这么认真嘛，有什么情况白金小姐一定会及时通告的啦，我说的对不对啊，白金小姐？” 　　见到话题出乎意料地，扯到了自己身上，白金微微侧过身，目光扫向凯；而凯倒是很有心地转过了身，避开白金的注视—— 　　确切地说，是避开白金投影的注视，而对着白金真正的眼睛，安装在舰桥后方天花板角落上的摄像头打招呼似的摆了摆手。 　　“不要把什么事都推给人工智能，你是在为自己的懒惰而开脱吗？”塞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怼人的机会，直接插入了对话。 　　“不，白金的话……” 　　布莱德舰长本来下意识地想说些劝导告诫的话，可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了； 　　布莱德·诺亚少尉，作为原本白色基地号上的见习军官，在原舰长保罗的身边正是承担着各种诸如传令，在舰桥和舰上各个部门之间沟通情况，整理一些文书这类的工作—— 　　也就是现在白金几乎一手全部包干的杂活，而白金显然还会做得更多，比如说控制舰上的主炮和近防炮，发射导弹，调整雷达工作模式之类的任务她做得也可以说是称职。 　　如果不是因为一系列的机缘巧合，让布莱德正好坐在了白色基地号舰长这个席位，不然他这么一个见习的少尉如果被分配到了一艘联邦宇宙军的智控战舰上…… 　　‘不，那样的战舰上应该根本都不会有见习军官的编制存在。’ 　　布莱德舰长轻轻咬上了自己的下嘴唇。 　　“人的作用当然是无法替代的。” 　　白金淡然地说道，对于这一点她是确信的，毕竟人是她的目的，不过至于这些作用还包括什么，她也还需要慢慢思考，去慢慢排除。 　　“——是这样的，白金说得对，不过有一点凯你说的倒是没错……” 　　布莱德舰长刚刚接上话茬时还显得有些勉强，但是很快他便理清了思路，带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语气说道： 　　“……那就是现在我们对周围吉翁军的情况两眼一抹黑，能够依靠的情报地图还是上个月更新的，我们干坐在舰桥中可算不上是小心戒备。” 　　“布莱德舰长，您的意思是……？” 　　白金也将眼睛张大了一点，表现的有些惊讶，微微躬身做出任听吩咐的仪态。 　　“出动钢佩利运输机，把白色基地号上的越野车吊运到附近的公路上，然后由伪装成民众的舰员开进附近的城镇去打探一下周围吉翁军的情况。” 　　凯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妙，恨不能把头缩进肩膀里。 　　“进行侦查确实是十分重要的，不过考虑到我们对吉翁军占领区的情况一无所知，这同样也是极为危险的，据我所知，白色基地号上并没有接受过伪装侦查训练的专业人员。” 　　‘伪装潜入侦查……这还真是我现在做不到的事情，不过哪怕是布莱德舰长您亲自……’白金开始搜索起自己的记忆，她倒是能搜到阿姆罗便装出走的几段剧情，但那也不太一样。 　　“既然现在其他人手头的工作都还没有完成，那么凯就由你来负责这个任务吧。” 　　“诶——” 　　凯刚想找出什么借口，就听到布莱德舰长紧接着说道： 　　“我也会一起去，作为白色基地号的舰长，去亲眼见证第一手的情报也是很有必要的；高达现在也差不多整备好了吧？让阿姆罗驾驶高达在后方隐蔽，随时支援。” 　　“诶！？” 　　这下次连塞拉也加入到了大吃一惊的阵容之中。 　　“布莱德舰长！？” 　　“布莱德舰长，我恳请您重新考虑这一决定。” 　　为了表示郑重，白金少见地做出了皱眉的表情；她平移了两步走到布莱德舰长席位与舰桥出口的中间，挡在了那里。 　　“您作为白色基地号的舰长，也是全舰军衔最高的军官，这样亲临一线的任务不应该是您的责任。” 　　“我明白，但是白金你也提到了，现在的白色基地号上并没有哪个人完全胜任这一任务；而我至少接受过正规训练，也有相关侦查方面的课程。” 　　布莱德站起来身，虽然说着不能‘完全胜任’，但是布莱德舰长脸上述说着自信的神情分明让白金确认了他这时的决定恐怕难以更改。 　　白金稍稍向一侧避开了半步，但还是直面着布莱德舰长说道： 　　“我不会试图影响您已经做出的决定，布莱德舰长，但是我必须确认您充分认识到了您自身对白色基地号的重要性，以及这一侦查行动的危险性……” 　　“这些我都很清楚，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当仁不让；当然我也会做好准备的，除了让阿姆罗支援，离开了米粒子干扰区后我会放飞无人机作为通信中继，随时与白色基地号保持联系。” 　　布莱德舰长显然是去向已定，而且仓促之间也思考出了一个貌似可行的方案。 　　“布莱德舰长，您看我这样不专业的人士去说不定会坏了您的任务……” 　　凯在一旁弱弱地举起了手。 　　“不该说的别说，其余的，太过职业的士兵才容易露馅，你这种气质反而刚刚好。” 　　布莱德舰长沉吟了一下，继续补充道： 　　“这次你要是能发挥作用，在白色基地号上想必你也能得到更优厚的待遇，我不是赏罚不明的人。” 　　“啊——？” 　　凯虽然还是显得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但身体还是老实地站了起来。 　　“布莱德舰长，既然这样，那么职责所在，我需要提醒您，您应该在离开之前设立代理舰长负责您不在时候的指挥。” 　　白金再次退后了半步，身体已经让开了通往舰桥出口的路，但是她横伸出一只手臂拦在路中央。 第三十三章：战斗之间（3） 　　一瞬间，布莱德舰长眉头紧锁，但是下一刻便舒缓开来，正色道： 　　“按照作战条例，理应如此，我不在的话……就请转告米莱让她来代理指挥吧，白金，如果遇到了突发情况你多提点一下她。”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运输机和车都已经通知准备好了，另外，请您记得携带加盟国当地的货币，这里祝您此行一切顺利。” 　　白金的身影闪烁了一下，直接重新刷新在舰桥中央，布莱德舰长的身侧。 　　“嗯，我不在的时候拜托你了。” 　　说罢布莱德舰长便领着凯走出了舰桥，他们现在要先去换一身便装。 　　…… 　　“沉么，布莱额舰长要亲次出去趁查？” 　　坐在高达的驾驶舱中，一边吃饭一边微调着高达操作系统的阿姆罗吃惊地停下了嘴，胡乱地用袖口抹了抹嘴唇，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才继续说道： 　　“只有布莱德舰长自己吗？” 　　“暂时空闲的凯·西汀下士也会一同前往，另外阿姆罗中士你现在状态还好吗？布莱德舰长命令你驾驶高达在后方接应。” 　　白金的头象出现在了高达驾驶舱内的通讯小屏幕上。 　　“随同的是凯？我明白了，真是伤脑筋，一刻不得闲啊；不过谢谢你的关心，白金小姐，这种时候布莱德舰长除了我也信不过别人吧？那硬着头皮我也只能上了。” 　　阿姆罗盖好放在他大腿上的食盒，收到一边，伸手按动按钮将高达驾驶舱的舱盖降下合拢；对于布莱德舰长，阿姆罗内心的感情毫无疑问是复杂的—— 　　但有一点可以明确的是白色基地号上的众人能凝聚起来走到今天，布莱德舰长起到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阿姆罗也明白单靠高达的话，他一个人也是走不了多远的。 　　“高达，准备出击，请用光束步枪的配装！” 　　阿姆罗一边竖起一只耳朵听着白金的任务讲解，一边通过对讲机对着机体外的整备员们喊道。 　　“我会掩护好布莱德舰长的。” 　　“那么，掩护布莱德舰长就拜托了，阿姆罗中士；高达将随后出发，从沙漠中向西南面的山脉脚下的森林靠近，目的地是大约80公里之外的小镇，佩森镇。” 　　白色基地号的中央机库打开，运输机钢佩利的货舱里载着乘坐在车上的布莱德与凯两人，驶出了机库。 　　 　　…… 　　建立在旧有的自然森林公园中心的旅游小镇，佩森，在晚间约7点半左右，迎来了两位来自异乡的客人。 　　“白金，能听得见吗？白金？” 　　“您的声音响亮且清晰，目前的定位显示您已经到达了小镇的东面，是这样的吗？” 　　“是，我正在城镇东面的边缘处进行观察……” 　　身穿便装的布莱德舰长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原本是当地政府林业局的一处直升机基地，在吉翁军宣布占领了这里之后，现在自然是人去楼空； 　　这样一个在战争期间，经济活动近乎停滞的旅游小镇，自然也没什么流浪汉占据这里，而布莱德舰长现在便站在停机坪旁边的瞭望塔上观察着这个山间的镇子。 　　‘没有看到吉翁军的军旗或者国旗，吉翁应该是没有余力进驻这里……’ 　　布莱德舰长想着，随口问道：“阿姆罗现在到哪里了？” 　　“由阿姆罗驾驶的高达现在位于东北方向约3.5公里处，山脊后方的树林中，正在待命。”白金沉静的声音从布莱德耳内的隐形耳机中传出； 　　“好，那么我现在进入镇子了。” 　　“请您注意安全，布莱德舰长。” 　　看着从瞭望塔上爬下的布莱德，老老实实地抱手坐在车上副驾驶座位的凯，摩挲着自己的手臂说道： 　　“布莱德舰长，有点凉啊，您不介意的话空调能开一下暖风吗？” 　　在殖民卫星中除非是刻意追求还原地球的景观，不然是大多数的殖民卫星都是没有一年四季之分的，而作为可以在宇宙中使用的战舰白色基地号也是同理，舰内的温度终年都是稳定的。 　　而凯在恒温环境中待的时间有些久了，现在置身于美丽的林间公路上，衣着单薄的凯一时间只觉得这外面真[Side7]粗口的凉。 　　“啊……也是，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地球上也该是秋天了。” 　　布莱德舰长说着便插进钥匙，发动了汽车，继续向镇中驶去。 　　小镇外围处有很多废弃的住宅房，院内生满杂草，大多也找不出一扇完整的窗户；道路两旁的路灯也多半是暗的，隔上几百米才能看到一盏还亮着的。 　　“布莱德舰长，这里看来都没什么人气的样子，估计我们也探听不到什么，不如现在回去吧……” 　　“我之前应该有跟你说过吧，任务开始后应该称我为什么？” 　　布莱德舰长不时分心打量着街道两边关门的商铺，与早已堆满，乃至垃圾散落在周边一地也无人打理的大型垃圾箱，对着凯问道。 　　“呃……对不起，布莱德大哥，我是说，在这种地方我们真能问出什么吉翁的军事情报吗？” 　　“总比现在我们一无所知要好。” 　　布莱德舰长虽然皱着眉，但语气里还是充满肯定； 　　尽管看着眼前一片萧条的景象，布莱德舰长在心中也有些打鼓，不过来都来了，要是和当地人连句话都没搭上就回去，那未免让之前一时热血上头做出伪装侦查决定的布莱德有些大失颜面了。 　　“那边，好像还有个酒吧亮着灯？我们过去看看。” 　　布莱德将车停在路边，领着凯走下了车；他拉开了这间装潢古典的酒吧的大门。 　　“叮铃——” 　　门上悬挂着的风铃响了，柜台后的酒保坐在那里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只听到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 　　“欢迎光临——这里不收吉翁佬的军用代金券，谢谢合作。” 　　“嗯？如果真的是吉翁兵来了你也会这么说吗？” 　　“呵呵，吉翁佬开门的动作可不会这么轻——” 　　留着小胡子，约莫六十上下但看着身体还很硬朗的老酒保抬起了头，懒洋洋地扶着吧台站了起来，打量着两个走进来的年轻人，眉头不由得稍稍挑起； 　　“——哦豁，这年头还能有年轻人来这个小地方可真是少见啊，现在可不是可以到处跑的旅游季节。” 　　布莱德舰长拉出一张高脚凳坐下，颇有些好奇的看着柜台后方悬挂的电视大屏幕上，穿着华丽军装的卡尔玛似乎在发表着演说，不过电视是静音的。 　　“就是这世道，学校也停学了，在家里呆着也说不准哪天一颗炸弹就落下来把我炸死，还不如出来逛逛呢？” 　　布莱德有些僵硬地把白金临时替他编出的人物设定给背了出来； 　　年龄相差大约三四岁的邻居，好哥们儿，布莱德和凯，决定趁着战争期间学校停学，社会秩序也无人维持的时间点上，不知天高地厚地离家出来游荡，见识世面。 　　‘这真的合理吗？’ 　　在出发前布莱德舰长也曾经怀疑过这一点，不过白金向他保证，这个背景故事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是最合两人外貌也是最好糊弄检察的设定。 　　布莱德舰长从柜台上的小木篓里抽出一张酒水单，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自然地问起周围吉翁军的情报。 　　年轻的布莱德并非是一个健谈的社交达人，而事实证明，他在速成军官培训期间听的那场有关于伪装侦查的讲座也只在他脑海里留下了一系列苍白的文字要点。 　　“别看那个了，上面的东西大多没货，看这儿——” 　　老酒保敲了敲柜台的顶面，把布莱德的目光吸引过来，伸出大拇指朝着他自己背后比了比；柜台后面的墙壁上，贴着一张手写的白纸，上面列着一些商品名单： 　　“啤酒，爆米花，烤鸡……香烟，卷纸，洗发水，沐浴露……卫生巾？” 　　随着布莱德舰长的目光从纸上一行行地扫过，他的嘴因为惊讶而一时有些合不拢；他现在有些犹豫他是否进错了门，其实这里是一家便利店。 　　在店内东张西望的凯这时也把目光转了过来，不过他刚刚看了第一行便一拍桌面叫道： 　　“老板来杯啤的。” 　　“你小子有21岁吗？” 　　“诶，21……不，啊哈哈，我的意思老板，就当我已经21岁了呗，现在吉翁佬也不会查这个。” 　　按理说，哪怕以Side 7的法律，大概也是不能向仍是个未成年人的凯出售酒类饮品的，不过看着他这个熟练的样子，怕不是之前在Side 7厮混时没少干过这种事； 　　不过这喊法若是在平时的这间酒吧里，多半是要被人讥笑的，但是现在冷清的店面里，老酒保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看着这俩个言行古怪的年轻人感到好笑； 　　“嗯哼，就算没人查也不行，小孩子的话我这里有可乐和牛奶，你要不选一个？” 　　“嘿！老头儿，别看不起人，我又不是没喝过酒！” 　　凯猛地锤了一下桌子，进了酒吧之后他反而开始入戏了起来，论起举止自然，说不定比无论是站着坐着腰板都挺得笔直的布莱德舰长要好上不少。 　　这时从布莱德领口内夹着的微型麦克风中关注着布莱德动向的白金，在他的耳边悄悄提示道： 　　“布莱德舰长，请注意，无人机的热成像显示，您后方7点钟方向的角落里有一人，酒吧疑似后厨的位置还有一人。” 　　布莱德喉头微动，差点要顺着白金的话语去回头确认一下，不过回忆起培训时的内容，他还是忍住了，转而生硬地开口问道： 　　“嗯……老板，你们这个电视里放的吉翁军宣传片，是吉翁人强制的吗？我从隔壁州过来的时候感觉这样做在本地客人里会很碍眼啊。” 　　老酒保只是抬手敲了敲背后的手写的商品单，并不言语。 　　“布莱德……大哥，您至少得先掏钱买点东西再问话……您应该有21了吧？我们买两杯酒这老头说不定就愿意聊聊呢？” 　　凯在伪装侦查这方面的认知也多半来源于间谍相关题材的电影。 　　不过听凯说买酒，布莱德舰长的脸黑了一下，伸手往外衣夹克的内兜里掏了掏，拿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币来；打量着商品单说道： 　　“不好意思，先……来两杯可乐，一份爆米花；这钱你这里收吧？” 　　“诶——这里可是酒吧，布莱德大哥。” 　　凯显得有些惊异，又有些失落；不过老酒保倒是毫不客气地接过来钱，然后也不避讳，随手从柜台边的壁橱里拿出一袋预制的爆米花丢进了微波炉，然后又拿出两罐可乐来。 　　“收着收着，说不定哪天联邦军还会打回来呢？用了这么多年，你说突然间政府被吉翁狗打到流亡了，央行也跟着跑路了，货币信用破产，我们一时间也不知道用什么别的东西来替代。” 　　老酒保用余光注意着布莱德舰长和凯脸上的表情变化，不过他只看到了这个年轻人把罐装可乐拿在手中转动，用小拇指指甲盖试图撬开罐身上的价格标签； 　　“推荐零售价是……？” 　　“嘿小子，现在的陆上物流都不畅通了，这可是战争爆发前的存货，别地儿你还不一定能找到呢！” 　　凯的自言自语被老酒保打断了。 　　“所以，老板，是附近的吉翁驻军，强迫要播放这些影片的吗？” 　　布莱德舰长仍然盯着后面墙壁上的电视，屏幕中，赫然出现了白色基地号的舰影，虽然没有声音，看着画面底端的字幕中，布莱德舰长读道： 　　“腐朽的联邦政府将对附近实施无差别战略轰炸，而这一飞行物正是联邦军用于执行这一计划的秘密武器；为了保护广大亲善区居民的安全，请有见到该飞行物的居民朋友们请务必向附近的驻军报告……” 　　“哦，这个呀，晚间新闻就说了，据说能提供有价值线索的人最高可以领取10万块钱的赏金，不过会以代金券的形式发放，不知道会有哪些蠢货会相信这个去找吉翁狗领那些擦屁股纸都不如的代金券。” 　　老酒保侧过身子，一手叉腰，另一只手用肘部撑在柜台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的声音，回过身来与布莱德和凯一同看着电视屏幕。 　　“布莱德舰长，请注意从语音分析中，这名酒保有在刻意重复对吉翁军有敌意的词汇，这或许是试探……” 　　或许是此时的布莱德确实不像是干刺探情报这行的料，白金不得不在他的耳边小声提醒道： 　　“……您是否有做出能暴露您是个军人的举止？” 　　‘有吗？’ 　　布莱德舰长略微低下头，想了想，伸手解开了自己里衣长袖衬衫上最顶部的一颗扣子，‘或许这样会显得更随意一点？’ 　　“叮——” 　　伴随着爆米花在内部的不断膨胀声，宣告微波炉加热结束的铃声响起。 第三十四章：战斗之间（完） 　　“我看这个紫头发的小子是不是有点自恋啊？这怎么讲了十多分钟了还没下去，这头衔不写的他是什么总司令，他没什么军务正事要干吗？” 　　凯毫不客气地率先抓起一把爆米花塞到嘴里，再咕咚咕咚地一口灌进去半罐可乐，发出夸张的哈气声。 　　“紫头发的小子？你俩能走到现在没被抓可真是幸运，在哪个吉翁佬面前这么说指不定得被抓起来关两天，就算是在这边的姑娘们之间，这个紫头发的小子也挺有人气的。” 　　老酒保显得有些诧异，自己从柜台中拎出一瓶凯认不出牌子，但看起来不会太低档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 　　布莱德继续注意着屏幕中卡尔玛的演说，‘吉翁地球降下攻击军的总司令，要亲自指挥围猎白色基地号？这可太夸张了吧。’ 　　就算是布莱德舰长也一时无法接受，白色基地号这才降落吉翁控制区不到半天，就已经把吉翁在地球上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惊动了？ 　　那接下来，内有分歧外无救兵的白色基地号要面对的是什么规模的兵力？ 　　夏亚区区一个少校就能把白色基地号逼得够呛，那么卡尔玛·扎比，这个对吉翁的将军们都是呼来喝去的大人物又会做到什么程度？布莱德少尉无法想像。 　　“嘿呀，我看您骂吉翁狗不也是挺随便的——您这酒不卖？” 　　琥珀色的液体在老酒保手中的杯子里荡漾，散发出一股清雅的谷物气味，让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的凯瞪直了眼。 　　“我看你也就偷喝过点啤酒吧？这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您不卖就不卖呗，我听说都是‘厨子偷吃’的，没想到这酒保也能偷喝的，您这开门做的是什么生意？” 　　“我做的什么生意？哼哼，我就说吧，来什么样的人我做什么样的生意；你们两个都是联邦军队里出来的吧？这北美的联邦军都溃了有半年了，现在才出现，你们就是那艘白色飞行战舰上的舰员？” 　　老酒保的身体向前探出，压在柜台上逼问道。 　　“什……” 　　布莱德舰长下意识地摸向夹克内侧胸挂里的手枪，但是还没完，紧接着他便听到白金耳语道： 　　“布莱德舰长，注意到有吉翁军的车队正从佩森镇南方接近，不确定吉翁人的车队中是否有侦测或者反制无人机的设备，保险起见我需要降低无人机的高度，请放心，通讯功能还可以维持。” 　　透过无人机上的摄像头，白金可以清晰地看见小镇南面，通往附近的州首府，凤凰城方向的公路上一串车头大灯宛如火龙一般，接连不断地从山谷的一角后冒出。 　　“请不要担心，已观察到装甲车辆8，军用卡车20以上，大概率不是冲着您来的。” 　　白金能够推测出此时布莱德舰长脸上那压抑不住的惊愕表情，不过她现在倒是不担心布莱德，如果只是抓他和凯两人—— 　　就算他们一进入小镇就立刻暴露了，吉翁军也当即反应出动部队，这么大张旗鼓地调出一个大队规模的机动兵力，但又缺乏重装甲单位，也太过于夸张了。 　　“怎么着？还想掏枪吗？” 　　老酒保一吹胡子，虽然听不见白金的耳语，但是他还是从布莱德舰长脸上的神情猜到了他应该还在和不在现场的第三个人通话。 　　“我不用猜都知道，你这枪一掏出来要么是M11，要么是格洛克28，仅限联邦军配发的副武器，别装了。” 　　布莱德舰长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慌失措，把手放了下来，大脑飞速地运转着，试图理解着现状。 　　“布莱德舰长，您可以透露吉翁车队逼……” 　　白金的耳边提示还没有说完，一点就通的布莱德舰长便立刻领悟到了她的意思，于是翻手用指节敲了敲桌面，沉声说道： 　　“老板你这么大刺刺地说出这种事，还真是不怕我为联邦锄奸啊——您是觉得吉翁驻军的机动兵力已经快要到了所以有恃无恐吗？” 　　这下次惊愕瞬间转移到了老酒保的脸上，但也只有那么一瞬：老酒保的眼珠稍稍向下动了一下，目光扫过隐藏在柜台之后的某张电脑屏幕。 　　布莱德舰长确信这位老人通过某种方式验证了他说的话，便继续开口争夺对话的主导权： 　　“您一个酒吧老板，店内的监控录像都装到镇外面去了？” 　　吉翁军的车队确实没有在小镇停下来的意思，轰隆隆地从南北方向上的主干道经过，领头的先导车上还装着几个大喇叭，宣布地区进入戒严状态，接下来将关闭封锁部分道路。 　　“这种兵荒马乱的日子，我一个开门做生意的，总不能等强盗进了店门才反应过来吧？倒是你，无论你有什么目的，这一带可是要被吉翁军封锁了，不着急吗？” 　　“阿姆罗报告说，高达仍保持着隐蔽，吉翁军没有注意到的样子。”白金清楚地知道现在布莱德舰长会担心什么。 　　“老头儿，你就不着急我们现在跑过去向吉翁佬举报你骂他们吉翁狗？” 　　凯大约也是琢磨出了一点不对，虽然当看到布莱德舰长摸枪，听到吉翁军在靠近时，他的内心也是有些慌张的，但只要还没有真的开始动起手来，凯一向是输人不输嘴的； 　　“你一面之词，我有什么好怕的？” 　　“这个您不怕，但要是吉翁军真被引了过来，说不定会搜出点您怕的东西？” 　　凯试探性地问道，他能感觉到这个老酒保气质和Side 7上那些黑市中的走私商人有些相似，说不定卖酒还真不是人家生意的大头。 　　“那你俩就讨的了好？带着联邦军的军用手枪，搜个身说不定还能搜出张士官证？” 　　“您做什么和我们没关系，但至少现在我们都不希望引起吉翁佬的注意；坦诚来说，我希望得到附近吉翁驻军的消息，有偿打听也是没问题的。” 　　军官证件这种东西出伪装任务不可能随身携带，这一点布莱德还是清楚的，但是他现在确实不愿意再陪这个貌似有古怪的老头兜圈子了，他还是更擅长作为舰长指挥战斗。 　　老酒保挑了挑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你身上能带几个钱，买点零食掏钱都还有零有整的，带多了你长官也放心不下吧——我要知道情报，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为什么会来这里？” 　　“联邦宇宙军，来这里算是计划之外。” 　　布莱德舰长没有犹豫，挑选着一些不重要的情报透露出来；毕竟地球军也没有能够再入大气层的战舰。 　　老酒保紧接着问道： 　　“那你们现在是想回归联邦军的控制区，与大部队汇合？” 　　“没错。” 　　布莱德舰长点了点头。 　　“哈哈哈——”一阵豪放的笑声从他背后传来。 　　…… 　　“米莱小姐，观察到吉翁军地面部队的调动了，我建议现在的白色基地号应该进入战备状态，准备重新起飞转移位置。” 　　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上，米莱·八洲有些别扭地坐在平时布莱德舰长的席位上，而白金依旧是站在这个席位一侧，与平时并无两样地陈述道： 　　“推测吉翁军试图沿公路展开观察哨，在我们继续东进的方向上建立封锁线。” 　　“那……那该怎么办，我们要不先等着布莱德舰长回来？” 　　在轮换休息时突然被白金告知自己成为了代理舰长，而布莱德则亲自跑出去肉身侦查了的米莱，一头雾水地在白金的引导下坐上了这个位置，她现在显得颇为不知所措； 　　尽管出身于八洲家这个能直接影响到联邦经济波动的豪门，从小也接受过不少作为管理者的教育，但是毕竟隔行如隔山，当真的要承担着白色基地号一船的人的命运来做出判断时，她还是表现得非常紧张。 　　“那不等于是待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吗？现在重要战力高达也在布莱德舰长那边，不如我们主动启程去跟布莱德舰长和高达汇合……” 　　塞拉·玛斯在出主意这方面一直是积极的； 　　“……从白金小姐刚才传过来的录像来看，那边的吉翁军也只是外围警戒的轻装部队吧，坦克和扎古都没有装备，我们突破过去应该是可行的。” 　　“但是那边离南面这附近吉翁驻军的大本营，凤凰城也会更近吧？” 　　米莱有些犹豫，部分程度上，她能看出这一方案的优点和缺点，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权衡。 　　“米莱小姐，龙·何塞中士报告说，露天甲板上的维修队已经撤回来了，但是部分维修工作涉及到损坏零件需要更换的问题而无法完成，现在白色基地号已经进入启动待发的状态了。” 　　不声不响地，白金完成了一系列的准备流程：确认除了布莱德舰长，凯和阿姆罗以外，其余舰员已经全部返回舰内，舰体各个舱门也完全封闭，反应炉出力也达到了可以随时将舰体升起的级别。 　　“白金小姐，布莱德舰长那边还能联系到吗？” 　　米莱抬头看向白金； 　　“可以，但是布莱德舰长现在应该处于只能听而不方便说的状态。” 　　“那请转告布莱德舰长我们的现状，请他尽快返回舰上与我们汇合，让白色基地号起飞，继续向西前进。” 　　米莱下定决心。 　　“明白了，米莱小姐，现在钢坦克和钢加农也处于备战状态……”白金抬起右手在虚空中划动了几下，在舰桥的前方投影出了诸多战术信息； 　　“不过阿姆罗和凯都不在——” 　　“那还是让我来吧，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机师了。” 　　今天下午，刚刚驾驶着核心战机击坠了一架吉翁军的鲁艮式侦察机的塞拉·玛斯站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想回避在舰桥中，作为通讯员时常能感受到的无所事事，哪怕是在激烈的战斗中也是如此。 　　“那么拜托了，塞拉小姐。” 　　…… 　　这间装潢古色古香的小酒吧中，在远离柜台的一个角落，被几棵高大且枝叶茂密的盆栽所遮挡的卡座上，走出一个身材健硕，一只眼睛被眼罩蒙着的中年男人。 　　“——早这么说不就简单了？一开始看你们两个愣头青跑进来，老雷根怕不还以为是吉翁佬察觉了这个据点。” 　　“据点？” 　　布莱德舰长和凯都是一愣，随之才反应过来； 　　“难道说……” 　　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一边说道： 　　“算你们运气好，还真被你们撞上了——不过也是，这地方这时间现在还有几家店亮着灯营业的，老雷根？” 　　“弗德里克你个混球，什么时候这成了你那一帮子敌后游击队的据点了，我都是退休的人了还被你扯进来。” 　　老酒保见状也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一层伪装一样，大刺刺地坐倒在柜台后的躺椅上，不耐烦地说道： 　　“那家伙也是联邦军，还是个校官呢，跟大部队打散了之后在这附近的山林里藏着打游击。” 　　‘弗德里克，校官，指挥特种作战？’继续监听着对话的白金捕捉到了熟悉的名字，随即向代理人发信确认： 　　【在加利福尼亚州时是否遇见过此人？】 　　【身份信息重合度很高，可能性很高，是联邦陆军所属特种部队的军官，在3月中下旬的北美溃败中被记为失踪人员】 　　“别这么说嘛，现在谁还给你发退休金？我们是主动深入敌后进行骚扰破坏作战……”联邦陆军游骑兵中校，弗德里克扯过一张椅子，坐到布莱德旁边，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耳朵，说道： 　　“好使吗？你能多大程度上代表你们部队——你们俩还挺年轻，你们船长就派你俩来执行侦查任务，也不让个老兵跟着压阵。” 　　‘我就是那艘战舰的舰长。’布莱德在心中想着，不过他现在也还没完全放松警惕，没有把这一事实说出来。 　　“布莱德舰长，联席参谋长会议确有发函要求在吉翁占领区实施敌后特种作战，但是这些作战的保密级别都很高，参与人员是无法确认的。” 　　理论上来说，联邦宇宙军所属的白金自然不应该认识联邦陆军特种部队的军官，但是她依旧可以挑选出已知的信息去影响布莱德舰长的决策。 　　“如果是这样，我希望地球军的友军能跟我们共享一下情报。” 　　布莱德舰长还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你们这刚一降落，就打折了一架加乌的翅膀，你知道那上面坐着的是谁吗？” 　　老酒保一边操控着柜台后方的电脑，一边笑着说道。 　　“谁？” 　　“你猜猜为什么吉翁地球阵线的总司令要这么大张旗鼓地围剿你们？” 　　老酒保抬起手指了指后方的电视，现在卡尔玛的演说虽然结束了，但是两位吉翁的新闻主持人仍在对着卡尔玛的肖像进行解说。 　　“卡尔玛·扎比？！” 　　“对喽！那天大概卡尔玛这紫毛小子正好在加乌上巡视，怎么样，后不后悔捅了这个马蜂窝？” 　　‘后悔，早知道说什么也要让白金追上去，就算是朝着烟雾盲射也要多蒙几炮的。’布莱德舰长确实在心中有一丝懊悔。 第三十五章：一刻不停（1） 　　“布莱德舰长，白色基地正启航向西行驶，您如果需要更多的支援才能脱离吉翁军的封锁的话请立刻与我联系。” 　　听着布莱德舰长仍没有跟这两位自称与联邦游击队有关的人士口中拿到更有意义的情报，白金小声地在他的耳边催促了起来。 　　“那么二位，弗德里克……” 　　布莱德舰长看向坐在他身侧的那个独眼男人； 　　“弗德里克中校，不过咱们互不统属，就不搞那些虚礼了。” 　　“……还有雷根……” 　　“就叫我雷根先生吧，之前也算是为联邦政府工作过一段时间，但是现在我只是个闲散的退休老头，不承担任何责任哦。” 　　“好，那么既然这样，我也就直白说了吧，我代表联邦宇宙军所属，强袭登陆舰白色基地号，在奉命从宇宙返回总部加布罗时遭到吉翁军的截击，意外降落至此，现在我们急需了解本地的情报。” 　　布莱德舰长拿定主意，沉声说道： 　　“现在吉翁军在周边显然正大规模地调动着部队，我也不能在这里久呆，如果二位能给我们指一条出路的话我们感激不尽。” 　　“你要一开口就打听我们敌后游击队的兵力我还得掂量一下，但是共享吉翁佬的情报有什么好感激的？” 　　弗德里克中校也不避讳，当即掏出手机操作了一下，从一个不起眼的隐藏文件夹里打开了一张地图。 　　“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直接落到哪个吉翁军重兵集结的基地附近，这几个远离海岸线的中南部内陆州，本就人烟稀少，也不直接和我们联邦的控制区相邻，吉翁佬有限的地面兵力也都集中在几个矿区附近。” 　　“这些兵力有多少，不会被卡尔玛调动出来吗？” 　　弗德里克中校冷笑着摇了摇头，把地图又放大了一些给布莱德舰长展示上面军事符号的细节： 　　“不会，你看这里，带这种标识的代表这支吉翁部队隶属于资源采掘军团，一般指挥龟缩在吉翁建立的工矿业生产基地附近，和吉翁地球攻击军不是一个系统的，那个紫毛小子也指挥不动……” 　　“……我们之前尝试过，他们和地球攻击军的吉翁佬之间几乎没有配合可言，估计这次除非你们飞到哪座吉翁的矿区头顶上，不然他们也不会参与对你们的围攻。” 　　“那么这些呢？” 　　布莱德舰长点了点那几个停留在州首府和数量有限的大城市上的吉翁标识，严肃地问道： 　　“这些是地球攻击军的部队吧？” 　　“没错，吉翁在大城市还是驻留了一些机动部队维护占领区的稳定，并且扫荡我们这些游击队，不过那些吉翁佬基本上都是后来从天上降下来动员兵，素质和最初的降下部队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以佩森镇为中心画一个圆的话……” 　　布莱德舰长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在弗德里克中校的地图上比划着： 　　“……大约三个小时内能赶到的吉翁部队有……” 　　“多了的你也不用看——”弗德里克中校在地图上调试了一下，关掉了一个图层，上面原本密密麻麻的吉翁单位标识立刻便稀少了许多； 　　“——占领区腹地的驻留治安部队大多都是轻装机动步兵，支援火力也就是火箭筒迫击炮这一水平的，你们宇宙军开战舰的肯定用不着担心，附近有威胁的只有这几支。” 　　弗德里克中校点击高亮出了几个吉翁单位。 　　“以加乌级空母为核心的空中输送部队，和中部剿匪司令部的混成装甲部队吗？” 　　“不过说是这样说，光是扎古就有两个中队的规模，马捷拉坦克也能有超过50辆，远程炮兵和火箭炮兵也都有配属——不过我也不知道在你们开战舰的眼里这些兵力算不算问题就是了。” 　　在得到弗德里克中校的允许后，布莱德获得了一份这张地图的备份，并立刻被白金同步共享到舰上。 　　 　　“布莱德舰长，已完成吉翁军情报的更新，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吉翁军对我舰动向的掌握，以及其各路部队将会在何时何地集合，我们能否有逐个击破的机会了。” 　　白金的声音再次在布莱德舰长耳边响起。 　　“我明白了，”布莱德舰长边说着，便用指关节扣了扣藏在衣领内的麦克风，算是一语双关地回复了白金： 　　“那么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们是否有渠道和联邦军总部联系上，我们现在意外降落至此，十分迫切地希望能让总部明白我们的境地。” 　　老酒保雷根和弗德里克中校对视了一眼，还是老雷根开口说道： 　　“即时的通讯我也做不到，但通过线人中转递个消息倒是没问题，不过走的肯定不是你们宇宙军的渠道；你们是宇宙军哪个舰队下属的？还是参谋部直属？” 　　“不……” 　　布莱德舰长犹豫了一下，出于对对方掌握情况的不明了，他决定搬出白色基地号理论上最具有影响力上司的名号，来确保能够镇住对方： 　　“……是雷比尔将军，我们是直属于雷比尔将军的部队。” 　　‘白色基地号和高达都是包括在雷比尔将军主导的‘V计划’的体系下的，说是雷比尔将军的部属也不为过吧……’ 　　布莱德舰长暗地里在心中想着，之前从加布罗总部那里传来的，令白色基地号现有人员编制不动，直接返航的命令让他在心中对加布罗总部的态度多少打出了一个问号。 　　“雷比尔是哪个……等等，四军总参谋长雷比尔上将？！” 　　老雷根一开始还显得有些满不在乎，但是他立刻反应过来，连带着弗德里克中校，甚至是凯一起不自觉地挺直了上半身凑到布莱德舰长跟前； 　　“对，但是多余的信息，无可奉告，只要提起白色基地号雷比尔上将肯定是知道的。” 　　“嘿呀，你这条门路我还有点高攀不上了，白色基地号，我想想办法吧。” 　　老雷根重重地落回到他的躺椅上，捋着自己的小胡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次贵军的提供的情报和帮助我们感激不尽，但是现在情况紧急我不得不继续出发了。” 　　得到了不少宝贵信息的布莱德舰长站了起来，郑重地敬了一个礼，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弗德里克中心便一巴掌搭在了他的肩上； 　　“你先别急着走，不差这一会儿，你问了我们这么多问题，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吧——看到了这些吉翁军的部署之后，你们打算往哪个方向前进，这意味着吉翁军的兵力会被引到哪里去，这对我们游击队而言很重要。” 　　‘这种关于之后部队动向的问题……’布莱德舰长犹豫了一瞬； 　　“目前我能知道的就是会继续向西，从地面部队难以通行，雷达探测也有盲区的山脉峡谷之间穿过，尽可能地减少吉翁能够展开兵力的战场宽度。” 　　布莱德舰长保守地说道，在对方的眼里，他应该还只是一个被派出来侦查的新兵，知道的有限也是应该的。 　　“这样吗……” 　　‘如果他们能把这片区域的吉翁佬都调动起来，说不定也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只是不知道他们那艘战舰到底实力如何，要是一见面就被吉翁佬干掉了的话，反而是暴露了的我们要不妙。’ 　　弗德里克中校在心中权衡了一下，放开了手，站定回礼，朗声说道： 　　“那就预祝你们行动顺利了。” 　　“嗯，算是附赠的消息吧，一会儿这里可能会发生战斗，如果弗德里克中校你有别的计划的话，还是尽早离开吧。” 　　“什么？” 　　布莱德舰长没有多做解释，带着凯匆匆地赶出了门，他一落座，还没来得及发动越野车，便急吼吼地捏住领口内侧的麦克风说道： 　　“白金，立刻转告阿姆罗，让他从侧面攻击公路上的吉翁军车队，请他注意攻击的方向和次序，做出我们在向南前进的假象。”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正在通知阿姆罗，您有别的吩咐吗？现在钢佩利运输机正在待命，随时可以启动去接您。” 　　“不，先不着急合兵一处，我现在没穿军装，碰上了吉翁军也还有蒙混过关的余地，再加上和高达在一起，这样分头行动说不定反而能迷惑吉翁军，你们继续向西北方向的大峡谷进发。” 　　‘您确定您能蒙混过关？’ 　　考虑到刚刚就被那个，依旧没有说清楚自己是联邦政府哪个部门的退休职工的老酒保看穿了底细，白金有些怀疑，不过既然布莱德舰长依旧是这样有信心，她现在也顾不上反复提起这个问题。 　　“好的，您现在是有具体的作战计划了吗？白色基地号开始利用米粒子干扰隐蔽自身后与您的通信也可能会受到干扰，这样您不在舰上指挥会很危险。” 　　虽然这样说着，在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之上，白金背负着双手站在代理舰长米莱的左前方，微微侧过身报告道： 　　“接下来布莱德舰长将继续独立行动，让我们不必担心，他会与高达在外围一起伺机而动。” 　　“啊布莱德舰长……他还说什么了吗？什么时候和我们汇合？” 　　米莱·八洲这样着急倒也情有可原，毕竟布莱德可不是一个人出发的，他还带走了驾驶着高达的阿姆罗和应该负责驾驶钢加农的凯。 　　“布莱德舰长命令我们继续按原计划向西进入多山区域，就是这样；想必布莱德舰长也会想方设法赶往那里，和我们汇合吧？米莱小姐。” 　　白金开始在舰体周边散布米粒子；和宇宙真空中不同，在大气层内米粒子的扩散速度要慢很多，而且在崎岖的地表或者水面之上，还在一定程度上会形成堆积—— 　　哪怕是现在，半年之前吉翁军发动北美降下战役时的旧战场上，仍有不少地方残存有那时散布的高浓度米粒子，因而不用担心吉翁军依靠雷达上的受干扰区域判断出白色基地号的所在位置。 　　“这样啊，那就拜托白金小姐你跟布莱德舰长协调确认了，请龙·何塞上士和小林隼人在钢坦克上做好准备，白色基地号，满速前进！” 　　米莱模仿着布莱德舰长的气势，发号施令起来，不过她言语里跟布莱德舰长比起来还是少了几分军队中上级向下级发布命令时的不容置疑。 　　‘这种情况，得进入高性能的工作模式了。’ 　　“交给我吧。” 　　白金微微欠身，毫无干劲地说道；随后抬手指向战舰的左舷，那里，漆黑的旷野远处，突然爆发出爆炸的火光—— 　　“布莱德舰长和阿姆罗正在为我们吸引吉翁军的注意力，我舰将立刻前行寻求突破。” 　　…… 　　“我[地球粗口]，那两个宇宙军的小子还真把战舰开过来了？” 　　弗德里克中校震惊地看着小镇外的山脊上，突然连连射出几道紫色的光束线，挨个点燃引爆了穿镇而过的公路上，吉翁军车队的前两辆先导装甲车； 　　然后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火神炮射出的弹雨扫过吉翁军的车队，那由一盏盏车头大灯组成的长龙，顷刻间化为燃烧着的火龙。 　　“不可能，我虽然老，但还没瞎，也没听说过联邦宇宙军开发过战舰级别的光学隐身系统。” 　　老雷根也撅着屁股趴在他的小酒吧天台的围栏上，举着望远镜在远处的山脊上一遍遍地扫过—— 　　“等等，那个是！” 　　在望远镜的镜片之后，借助着火神炮开火时的枪口焰，老雷根终于定位到了那挺起上半身，半隐蔽在山脊之后的漆黑身影，以及那不断开火的火神炮之间，两只锐利的眼睛。 　　“是MS！而且和扎古很不一样！” 　　弗德里克中校也赶紧顺着老雷根望远镜的指向看去，看向那那被闪烁的枪口焰微微映出的白色身影； 　　“那是……我们联邦的MS？” 　　…… 　　“高达出现了？” 　　“不确定，卡尔玛大人，负责封锁的第137驻屯大队报告称，他们在佩森镇北边的公路上遭到了使用着米加粒子炮的MS的攻击！请求增援！” 　　“太好了，我就知道他们肯定还躲藏在这一带，那艘‘木马’肯定也在那附近，集结兵力，向佩森镇进军！” 　　刚从新闻直播间出来，匆匆赶到新调来的加乌级空母舰上的卡尔玛·扎比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兴奋地说道。 第三十六章：一刻不停（2） 　　“敌人在哪？它还在盯着我们吗？” 　　“我不知道！” 　　依靠在路基边的排水渠中，右小腿是假肢的吉翁军士一手抱着枪，一手按着自己的头盔大声怒吼道： 　　“照明弹，照明弹在谁手上？给我，我有榴弹发射器！” 　　“这种火力，一定是MS才能发出的，是误伤吗，他们打的是友军？！” 　　“开什么玩笑，我们这么一长串的车队怎么会是误伤？是联邦军的游击队吧？听说有MS队的[Side 3 粗口]能把整机的扎古让人给缴获了。” 　　“我们这次出任务去围剿的那艘联邦空中战舰不也是搭载了MS？据说还是联邦自行开发的MS！” 　　残存的吉翁士兵纷纷跳下运兵车，四散开来躲下公路，透过火光，从车辆的残骸之间试图寻找敌人的位置。 　　“都闭嘴！还有没有军官？没有就先听我指挥！敌人在对面的山上伏击，不要全猫在这里，散开，向公路另一边推进！” 　　但是任凭瘸腿的军士怎样呼喊，这些基本上都没有在前线与联邦正规军作战过的卫戍部队的士兵们，纷纷埋着头，只把枪举出掩体胡乱地向对面射击着—— 　　没人敢跳出眼前‘看似安全’的掩体。 　　“[Side 3粗口]，对面是MS这样的掩体有什么用！” 　　‘如果不是因为被弹片割伤了腿，我怎么会被发配到跟这些孬种做队友？’ 　　瘸腿军士牙一咬，心一横，抱着枪以匍匐前进的姿态重新向公路路面上爬去，卡车上还有他们中队的反坦克火箭筒，原本负责的人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吓得连武器都扔掉了。 　　‘还得看我……’ 　　瘸腿军士心中想着，一边弓着身体向前蹭去，那疑似米加粒子束的攻击造成的伤害清晰可见，被半截熔穿的车体，还有下方被烧蚀留下了一条短沟的沥青路面； 　　‘搞不好，这刚出任务一下子就中头奖了，这样的光束兵器，在我们吉翁的MS上可还没有见过啊，那一定就是情报中那艘作为目标的联邦战舰了……’ 　　“轰！” 　　卡车上剩余的燃料和弹药被火势引爆，一阵火浪涌过，轻而易举地将瘸腿军士掀翻，吞没，当后面躲着的吉翁士兵再探出头来时，只能看见一滩被烧得焦黑，难以辨识的炭。 　　剩下的吉翁士兵更不敢向前了，只是硬着头皮对着对面山坡上，向一切他们认为是‘敌人’的目标射击。 　　一时间枪声大作，火光四起，当幸存的吉翁军官将部队完全安抚下来，重新组织起来停火时，阿姆罗驾驶着高达已经离开了有将近十分钟了。 　　…… 　　“阿姆罗，现在脱离战斗了吗？” 　　“吉翁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布莱德舰长！” 　　“好，那么向北前进，我们直接从荒原上追上白色基地号。” 　　为了避开可能会碰上的吉翁军车队，布莱德舰长一打方向盘，让越野车直接开下了公路路面，朝着旷野深处开去； 　　而高达也大踏步地奔跑着，保持在布莱德舰长的小车的前方。 　　‘嗯，这样一来，至少算是额外给吉翁军制造了一点混乱，接下来……’ 　　布莱德舰长稍微抿了抿嘴，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即便这样，他也很清楚地明白，单看敌我之间巨大差距的兵力对比，白色基地号很难有胜算； 　　就算阿姆罗能超常地发挥出高达的性能，高达本身的载弹量，推进剂的限制也制约着光靠阿姆罗一个人不可能应付得来接连不断的吉翁部队。 　　“难道，我们只能指望敌人的失误吗？” 　　布莱德舰长小声地念出声来，传到一旁副驾驶座位上的凯的耳朵里； 　　“您说什么？布莱德舰长，哦，对了，我们真的是雷比尔将军的直属部队吗？” 　　“不，没什么，我也不知道。” 　　布莱德舰长满脑子都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吉翁部队，一时间没顾得上凯的问题。 　　虽然担任了白色基地号的舰长，但本质上只接受过少尉这一级的下级军官的培训，布莱德最开始也对吉翁陆上兵力的规模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受到之前夏亚那种，“袭击——被高达击破——躲起来补充兵力——再度袭击”的攻击模式局限的布莱德舰长并没有意识到： 　　下午刚刚被击退了，连座舰加乌级空母都中度受损的卡尔玛·扎比，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到了晚上拍拍屁股换乘另一艘加乌级就能继续组织更多的吉翁部队发动攻击。 　　‘现在，希望我不在的时候，白色基地号那边没有出什么事……’ 　　“开炮——” 　　坐在舰桥上的米莱，仿佛是在发泄心中压力一般地大声喊道。 　　‘嗯……开炮。’ 　　白金在后台同步地默念道，几道控制电流输出，将主炮塔内压缩已久的高能米加粒子瞬间朝着一个方向倾斜出去； 　　粗壮的光束朝着远处的地平线上飞了过去、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是白金还是控制着主炮塔在开火的同时稍稍抬动了一下炮管，让光束拉出一道弧线—— 　　当米加粒子束沿着路面扫过之后，那里已经不见公路，只剩下一条沟壑以及其中略微凸起的几撮半熔融态，依稀能看出是马捷拉坦克的残骸。 　　吉翁军的地面部队并没有做好应对一艘飞在天空上的战舰的准备，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做过类似的认知和战术训练； 　　在这些吉翁控制区的腹地的卫戍部队眼里，空中战舰，大概无非也就是大一点的飞机，如果不是情报说联邦的战舰可能会空投机动战士到地面，这本来应该是完全交给防空部队处理的。 　　而现在，吉翁军伴随野战防空，弹炮一体的自行高射炮上，操作员看着火控指挥仪中那庞大的舰体，冷汗淋淋，根本无从下手，只能决绝地锁定了那艘战舰按下了开火的按钮； 　　然后随着导弹尾焰爆闪出的亮光，立刻把白金的目光吸引到了这里，她微调着白色基地号底部的防空炮塔对准了这边—— 　　中口径的近防炮不仅能防空，扫射地面的轻装甲目标也是一把好手，而以联邦军的标准来说，吉翁军一般地面部队中，哪怕是马捷拉主战坦克，也算不上重装甲目标。 　　“哪怕是扎古，在地面上也显得要笨重了不少呢。” 　　白色基地号上，昏暗的舰桥之中，白金平淡地对着初次坐在舰长席上指挥作战，正紧张着的米莱说道；考虑到夜间的隐蔽性问题，白金早就操控着白色基地号进入了灯光管制的状态。 　　“这大概率是布莱德舰长传回的情报当中，吉翁军清剿我军残兵和游击队的混成装甲部队之一，其作战能力在我们当下可能遇到的吉翁部队中属于是较高的。” 　　然而在夜幕与米粒子迷雾的双重掩护之下，当白色基地号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时，这支正在机动中的吉翁装甲部队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在月光之下，有棱有角方方正正的白色基地号，大多数吉翁士兵脑海里首先蹦出的短句都是‘这是个啥，它为啥能飞？’ 　　而那些在出发之前接受命令时，见过在白天空中交战时拍摄的白色基地号影像的军官们，在夜间也没能第一时间把眼前的景象，跟脑海里的图片匹配上。 　　“所以，这些重型拖车后挂载的整备床上推测为吉翁军长途运输状态的机动战士，我会优先处理的，米莱小姐。” 　　白金仪式性地向米莱示意，但她实质上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虽然米莱·八洲已经在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远处在爆炸的火球之间一片混乱中的吉翁部队，但是她还是没能立刻找出白金指的是哪里—— 　　直到白金单独开出一个小窗口，将舰桥前方全景视角中的一处局部放大。 　　“是吉翁军的扎古吗？那趁着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发动赶紧摧毁他们！” 　　这支从下午探测到白色基地号进入大气层时，便接收到了总参谋长阿尔布雷希特少将的命令开始准备整队开拔驰援，又经历了数个小时的长途驾驶的吉翁军混成装甲大队； 　　还没进入他们情报上的战区，便在行军途中遭到了白金毁灭性的炮击。 　　“[Side 3粗口]上面不是刚刚说敌人还在更南面的位置发动了攻击吗？为什么这样一艘战舰能在我军的控制区里，毫无察觉地飞到我们脸上？” 　　下放到这支混成部队的扎古小队队长一头雾水地埋怨道，和整备员们一起七手八脚地试图拆下躺在整备拖车挂架上，扎古身上的防尘盖。 　　虽然双足架构的MS也不是不能长途行进，吉翁军在降下作战初期便有扎古连续越野奔袭十余个小时近千公里的战例； 　　但经常进行这种操作还没有必要的理由的话，那这位机师怕不是要被所属部队的整备员们下黑手做掉的。 　　“我也不知道，这次任务整个就出的莫名其妙，什么具体情报也都没发给我们，连我们要直接联系的上级都说是卡尔玛总司令阁下——” 　　“——真见鬼，难道我们小队请求个空中掩护，炮火支援都要打个电话直接向总司令阁下请示吗？” 　　扎古机师的话音未落，便看到一连串的小光点呼啸着靠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Side 3粗……”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几架扎古的境遇与在Side7的殖民卫星上高达遭到突袭时很相似，不过遗憾的是，扎古并没有高达那样能无视敌人火力的装甲。 　　于是一阵火光闪过，三架平躺在拖车上的扎古顷刻间变得千疮百孔，再也没有站立于大地之上的机会了。 　　“白色基地号正在继续前进……左舷舰艏格纳库发生震动，疑似中弹，请附近的舰员前往确认。” 　　站在米莱的身侧，突然察觉到了异常情况的白金沉静地报告道； 　　“不……应该损失不是很重，吉翁的坦克能击穿白色基地号的装甲吗，白金小姐？” 　　米莱摇了摇头，她就是有这种预感，不过她还是向白金确认道。 　　‘马捷拉主战坦克……至少其上的一门180毫米主炮是值得称赞的，白色基地号也不可能把整个舰体都包裹上一米厚度以上的装甲，但是击穿之后穿甲弹的后效……’ 　　“存在击穿的可能性，但是能损害到致命部位，影响白色基地号的关键机能的概率较小。” 　　白金模拟运算了一瞬间，给出了答案。 　　“那么就还是存在威胁啊……白金小姐，向右转舵！” 　　白金微微眯起眼睛，舰外的光学摄像头调整焦距，她同样也注意到了，远方的夜幕中有阵阵炮口焰的闪光，同时数十发火箭弹腾空而起； 　　“推测为被我们刚刚袭击的这支吉翁混成部队所属，后续的长距离打击部队。” 　　不过这样的曲射炮兵去打击离地数十米，漂浮在半空中移动着的白色基地号，也不知道吉翁的士兵在请求火力支援时，除了白色基地号当前位置以外，还有没有上报航向和速度。 　　光凭着目前的信息，白金能察觉到吉翁炮兵的开火，但是并不能预判其火力最终的着弹点—— 　　吉翁炮兵自己也只能在一定精度上预估，炮弹在空中划过的轨迹始终存在一定的不可预见性。 　　“明白，米莱小姐。” 　　白色基地号微微倾斜，向右拐去，同时舰体上方的近防炮也调整好角度，准备拦截来袭的火箭弹。 　　炮弹与火箭弹如雨般落下，吉翁的炮兵也值得称赞一句临危不惧，在这种面临突袭的情况下仍旧打出了密集而的炮火覆盖； 　　只不过偏偏因为火力过于集中，让改变了航向的白色基地号完全从炮火的覆盖区错过，虽然从炮弹接连向白色基地号靠近的落点来看，吉翁炮兵还在试图校正—— 　　但是第一波最密集的火箭弹齐射白色基地号已经完全避过了，而剩余的，在穿越吉翁自行火炮的覆盖式火力打击中，白色基地号挨上一两发高爆榴弹也并不要紧。 　　然而当白金目标设立好目标，再次从舰体上部的垂直发射系统中打出十余枚导弹，向着远方吉翁军草草建立，没来的挖掘掩体，炮弹也没有分散隐藏好的炮兵阵地发动反击之时； 　　这支吉翁部队最后的抵抗也被瓦解了。 第三十七章：一刻不停（3） 　　加乌级空母胖胖的身躯飞翔在空中，被云层的阴影所笼罩，不见半点月光。 　　“所以，现在谁能告诉我，那艘白色的‘木马’也好，叫高达的联邦机动战士也好，现在到底在什么位置？！” 　　作为吉翁地球攻击军总司令的卡尔玛·扎比，在加乌级的驾驶舱中咬牙切齿地说道；而在座的吉翁军官们纷纷低着头，一言不发—— 　　因为他们只是这艘加乌级空母的驾驶员和操作员，并不负责卡尔玛调集的诸多地面部队的协调与指挥； 　　而卡尔玛本人的指挥组，聚满了那些由他的父亲吉翁公王精心安排，以及从多兹鲁和基西莉亚部队中推荐过来的吉翁精英组成的参谋班子，则被他视为累赘，甩在了距此地有千里之远的地面上的司令部。 　　‘仓促之间，按地球攻击军的编制来算，勉强有个师团级的规模吧；如果光凭你一个人就能指挥好这么多部队，那给你的吉翁地球攻击军司令这个头衔，说不定都委屈你了。’ 　　站在卡尔玛的身后，同样一言不发，甚至还显得颇为轻松，与驾驶舱中绷紧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的夏亚在心中暗想。 　　夏亚本来跟着卡尔玛，先到了他的私人住宅中暂歇，借用卡尔玛豪华私人住宅中的洗浴设施，久违地在地球上的重力条件下享受了一次痛快的淋浴； 　　紧接着，卡尔玛·扎比仿佛是发达了，想给自己的老同学也开开眼界一般，请出了自己的私人厨师给夏亚上了一桌宴席—— 　　食材全部取自地球上的各种山珍海味，做法也是颇为讲究，哪怕是夏亚小时，还无需用面具掩饰自己的容貌的那段时光里，也都不曾尝试过如此珍馐。 　　然而，主欢宾不欢： 　　夏亚只觉得荒谬，特别是考虑到卡尔玛刚刚从被击伤迫降的加乌级空母上下来，而做出这一切的敌人仍在卡尔玛的辖区中转悠的情况下。 　　夏亚已经尽可能地以最谨慎的标准来看待这位扎比家的小少爷了，想试探针对白色基地号的攻击计划他是否已经是成竹在胸，此时的享乐只是一种养气的功夫，是一种向部下展现信心的手段； 　　但是当夏亚眼睁睁地看着自信的卡尔玛大摇大摆地，就领着他一个人，登上了另一架加乌级空母时，面对着除了加乌级本身所属的机组成员，再无别人的驾驶舱，夏亚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嘁——这群家伙难道都是吃干饭长大的吗，怎么报告军情都报告不清楚？” 　　偷偷回过头来看着卡尔玛满眼的不耐烦，头一次接受卡尔玛亲自指挥的加乌级空母舰长，有些不知所措地请示道： 　　“卡尔玛阁下，如果您要准确指挥地面上的部队的话，我们或许可以稍微降低一下空母周围的米粒子干扰散布浓度？现在无线通讯的话会有些难度。” 　　“你难道不知道卡尔玛阁下今天下午乘坐的加乌级空母就是因为离联邦的战舰过近，米粒子散布也不及时，结果就被击伤迫降了吗——” 　　这时，不待卡尔玛做出反应，夏亚抢先一步喝问道： 　　“——上次联邦战舰的炮击并未致命，而迫降成功实属侥幸；卡尔玛阁下贵为地球攻击军的总司令，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这责任可不是你能负担得起的。” 　　‘就是这个意思呀，卡尔玛阁下您亲自跑到一线是要干嘛呢？’ 　　加乌级空母的舰长在心中嘀咕着，这位扎比家的大人物亲自登舰，而且恨不能还要亲赴一线直面联邦的空中战舰，让被临时从早都提前申请好的休假中拽会到前线的加乌级舰长有些压力山大。 　　“不，夏亚，感谢你的关心，但我并不是那样脆弱的人，如果我不幸倒在了战场上，那只能说明我命中注定止步于此……” 　　卡尔玛抬起手掌示意夏亚别说了； 　　“……但是我绝不会龟缩在后方的指挥部中苟且偷生，那是联邦军的高官们才会做的事情；我所经历的牺牲风险，理应和任何吉翁军的士兵们都一样。” 　　“真是高洁的志向。” 　　夏亚用余光注意了一下前方驾驶席位上的加乌级舰长，那‘感动’的仿佛要哭了一般的神情，言不由衷地赞叹道； 　　‘真是天真的大少爷啊，完全没想过你这样做，你的警卫部队们，你的参谋们要付出多少倍额外的精力来在枪林弹雨的一线战场上确保你的安全，鼓舞士气也不是你这种做法。’ 　　“不过也没必要降低米粒子干扰的浓度，定向激光通讯难道不能使用吗？” 　　“卡尔玛司令阁下，地面作战部队的位置并不十分确定，受干扰程度也各不相同；但是联系凤凰城的当地驻军总部是没有问题的。” 　　“联系那里有什么用，联邦的战舰意在逃窜，没有向我军控制的大城市前进的道理……” 　　卡尔玛背着双手，缓步走到加乌级的观察窗边，感慨道： 　　“果然，躲在后方是根本没法指挥部队的，舰长，降低高度，向着有火光的地方前进。” 　　完全不顾及加乌级的舰长那一脸心肺骤停的神情，卡尔玛踌躇满志地指向窗外，远处的大地上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出的爆炸火光。 　　当卡尔玛直接以地球攻击军总司令的名义，极为仓促地将附近的各支吉翁军部队直接纳入自己个人的指挥之下，发动攻势，吉翁军的指挥链条俨然已经陷入了无可制止的混乱之中。 　　…… 　　“滋……滋……上尉，东北方向上有大规模爆炸的火光，还观测到一些火箭弹发射的痕迹。” 　　“不用你说，炊事班都看到了，那一定是作为任务目标的那艘联邦军战舰，指挥部有回应吗？” 　　四架扎古，横向各自拉开数百米的距离，编成一个不规整的平行四边形阵型，各自举着扎古机枪和火箭筒大踏步地向前奔跑着； 　　而他们后方，十数辆协同进攻的马捷拉式坦克则齐齐地抬起了它们的180毫米主炮，履带卷过黄沙，与更多的装甲运兵车一起在向前飞驰着。 　　“又联系不上了，看来是在干扰区，现在我们的任务还是之前说的那个，去南面增援在佩森镇附近遭到敌军MS袭击的我军车队吗？” 　　“放[Side 3]的狗屁，除非说联邦军有两艘战舰降落到了这附近……滋……或者说那艘联邦军的战舰有什么分身合体的功能，不然东北方向的那个大动静才是联邦军的战舰能整出来的，南边的只会是佯攻。” 　　“那上尉我们现在怎……滋……办？” 　　“以作战阵型展开向北面进攻，火力支援部队原地停下构筑阵地，等我们传来目标的位置和参数。” 　　至少负责指挥着这支混成部队的吉翁上尉还是有作战经验的，深刻地理解‘在米粒子干扰环境下，等着上头的指挥官终于弄明白了前线发生了什么事时，再做出应对那就太晚了’这一点； 　　他直接无视了上面传来的指令，做出了自己作为一线人员的判断，而他的部下们，自然也更信赖这位‘现管’，无人对此抱有异议； 　　在吉翁军队中，只要这样的行为在事后被证明是导致了更好的结果，都是不会有任何处罚的。 　　然而这时，跟在后方的支援部队发来通讯： 　　“上尉……滋滋……刚展开声呐，发现MS……滋……的响动，方向正东，距离14公里！” 　　“14公里？！” 　　支援部队本身也还落在后方，跟支援部队距离14公里的话，那跟现在扎古脚下的距离—— 　　“不到10公里了！注意警戒，可能是敌军MS！” 　　坐在扎古中的老练吉翁上尉并不会去考虑什么诸如‘这一机MS是不是有友军落单了’之类的愚蠢问题。 　　‘敌人靠近的很快，但是单机出动的话，应该是从南面跑过来的敌军佯攻部队，没有其他部队的配合，理应是我军先察觉到敌人发动攻击……’ 　　吉翁的上尉驾驶着扎古半蹲下来，躲在一座沙丘之后，同时示意自己的部下停下隐蔽； 　　‘……正好从我们面前经过，应该可以伏击敌人。’ 　　吉翁军的上尉算准了时间，在沉默中静静等候了大约5分钟，然后突然朝着天空中打出一颗照明弹。 　　炽热的白星升向天空，在凄惨的白光之下，他看到了那架联邦军的MS，那架怪模怪样，涂装也是毫无逻辑可言的白，红，蓝三色的机动战士—— 　　“开——” 　　仿佛未卜先知一样，一道光束从那架MS手中的步枪中射出，准确地穿透了吉翁军上尉所搭乘的扎古的驾驶舱。 　　其它的扎古和马捷拉坦克，并没有因为长官连发动攻击命令都还没有说完就暴毙而愣神，纷纷朝着那架联邦军的MS倾泻火力。 　　“布莱德舰长，可不要被流弹击中了！” 　　阿姆罗此时尚有闲心去提醒开车跟在后面的布莱德。 　　只见高达在阿姆罗日益熟练的操作下猛地向前一个飞扑，落地之后自然地带出一个前滚翻，然后又直接开启推进器向上跃起。 　　“什么，那是MS能做出的动……” 　　‘第二机。’ 　　阿姆罗在心中默念道。 　　布莱德舰长的话始终压在阿姆罗的心头，特别是那个驾驶着扎古仍能与高达匹敌的夏亚仍是他没有翻过去的一道坎； 　　之前在白金的帮助下，阿姆罗自认为是进一步开发出了这架机体‘应有的潜力’。 　　‘不过，还不够。’ 　　高达在旷野中急速地奔行，在自我提升中，专注于开发高达潜力的阿姆罗同时也没有忘记了解自己的敌人，他首先开出的两枪便精准地击毁了两架携带着火箭筒的扎古； 　　然后，他一边放着剩余两架手持着机枪，在高达身上不断敲出‘叮叮当当’响声的扎古不管，以他们的身躯为屏障，挡住部分跟在后面的马捷拉式坦克的视野； 　　同时在一枪枪击毁剩余的那些还在试图向高达反击的马捷拉坦克。 　　“阿姆罗，远处的白色基地号打出信号弹了，向那个方向撤退！” 　　在由布莱德舰长所驾驶的颠簸的车上，凯一手按住车框，一手拖着那颇为巨大的通讯器向阿姆罗呼喊道。 　　是白金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边爆发的战斗； 　　考虑到白色基地号已经在这里打得这般热闹了，附近的吉翁军不会看不见，那就也不存在暴露不暴露的问题了，还不如及时引导布莱德舰长来汇合。 　　现在比的，只是吉翁军调度部队围攻，以及白色基地向前突破的速度了—— 　　白色基地号到底也是个飞行单位，吉翁军地面的装甲部队，想要在脱离公路的情况下追上白色基地号还是很有难度的。 　　“这种情况，只能把眼前的敌人都消灭掉才能脱身了。” 　　阿姆罗闷声闷气地回复道，操作着高达迎向一架高举着热能斧冲过来的扎古。 　　“可恶，看不起我吗！” 　　当自己的长官，队友都被那架宛如恶魔一般的白色机体击毁，而自己手上的扎古机枪落在敌人的装甲上，仿佛完全没有作用一般而遭到无视； 　　扎古的驾驶员此时的内心中已经被愤怒和恐惧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所充满，促使着他做出了自认为理智的行动。 　　阿姆罗正在确认着这架扎古身后，那些残存的，正在一边开火一边倒车向后退去的马捷拉坦克的位置； 　　高达将弹药即将耗尽的光束步枪收回腰后，拔出光束剑—— 　　两架机体即将贴近的时刻，高达突然俯下上半身，加大功率，以一个弓步的姿势猛地向前突进撞入扎古的怀中，而光束剑也没入扎古的驾驶舱； 　　扎古连带着其紧握着热能斧但尚未来得及挥落的手臂，被高达直接按倒在地。 　　…… 　　“那边，是布莱德舰长的位置吗？” 　　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上，米莱不自觉地稍微把屁股向前挪了挪，有些担忧地问道； 　　“米莱小姐，请不用担心，以刚刚我们遇到的吉翁军为根据来推算，这大概率是威胁不到阿姆罗和布莱德舰长的。” 　　白金面无表情地回复道，此时她将部分目光放在了白色基地号的舰体下方，那一片片燃烧着的吉翁军载具残骸之间，或是带着不甘心，或是带着仇恨架起机枪向白色基地号射击的吉翁士兵。 　　‘无高价值目标，弹药有限，不能浪费。’ 第三十八章：一刻不停（4） 　　在被夜色笼罩的荒野上，燃起一堆堆‘篝火’，若是在平时，人们或许以为这里附近正在举办狂欢节； 　　然而在眼下，伴随着仍不时响彻荒野的炮声，与短暂地划过天际的火箭弹与曳光弹，只要拉近一瞧，不难发现这些燃烧着的篝火，都是吉翁军各式陆战载具与MS的残骸。 　　“还……还有没有敌人？” 　　阿姆罗喘着气，坐在高达的驾驶舱中，熄灭了光束剑，高达的跟前，正是最后一辆吉翁军的马捷拉坦克，而领头的4架扎古更早就被击毁了： 　　被高达直接用光束剑从炮塔顶部的车长指挥塔刺入，然后向车体前部划开，精准地破坏了炮塔中的车长与车体中的驾驶员的所在位置。 　　阿姆罗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跳，一边扭头四顾，伸手抹了一下险些滑入眼睛的汗珠； 　　不断地维持着堪称杂耍的动作，来躲避吉翁军混成装甲编队的火力，并最终拉近距离，将其逐一消灭对于阿姆罗来说，也是一个颇为耗费体力的工作。 　　现在的高达，已经耗光了光束步枪与火神炮的弹药，能使用的武装只剩下光束剑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着眼前燃烧着的坦克残骸，阿姆罗感觉他仿佛能听见其中吉翁士兵临死前凄惨而又不甘心的哀嚎。 　　“恶魔，这一定是恶魔的兵器！” 　　“不可能！” 　　“妈妈，我不想死……” 　　‘是我太过于劳累了吗？’阿姆罗使劲地眨了眨眼。 　　这时，一旁的通讯器传出夹杂着电流杂音，模糊不清的女声，转移了阿姆罗的注意力：“滋……请向……方靠拢，与……滋……合兵一处。” 　　‘是白金小姐的声音，白色基地号已经不远了吗？’ 　　阿姆罗想着。 　　“恶……恶魔，给我去死！” 　　“什么！” 　　与之前在宇宙中的战斗有所不同，那时往往只有个位数的扎古杀到高达跟前，杀人的数量与此时阿姆罗摧毁一整支吉翁军地面的混成部队根本没法比。 　　而被如同是不愿就此消散的亡灵纠缠着的阿姆罗，一时大意，忽视了脑海中那一丝微弱的预警—— 　　一发火箭弹准确地命中了高达的大腿，不过，并没能击穿高达的月神钛合金装甲。 　　阿姆罗下意识地操作高达一个小跃步，从原处避开，控制着机体向攻击袭来的方向冲去，然而那里并没有被高达漏掉的扎古，也不是马捷拉坦克或者吉翁的装甲运兵车； 　　一名吉翁的坦克兵躲藏在翻倒的装甲车之下，打出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发单兵肩扛式火箭筒。 　　似乎是因为装甲车下的空间不够开阔的原因，那名吉翁的坦克兵已经被自己发射的火箭筒的尾焰和后坐力伤到了，正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哀嚎。 　　“是，人，活生生的人……自己驾驶的机体也好，载具也好，不都已经被击毁了吗？即便这样也还要坚持战斗吗？！” 　　在地面战场上，初次近距离地，如此直观地看到，正在被自己消灭的敌‘人’的样子，阿姆罗心中有了一丝动摇。 　　但是，高达再度亮起了光束剑，直直地朝着地面插了下去。 　　‘就算是吉翁步兵的武器不足以击穿高达的装甲，但是布莱德舰长和凯还在附近，不能留下还有战斗意志的敌人！’ 　　阿姆罗绷紧了神经，反复向自己强调道。 　　高达锐利的双眼再次环顾四周，不过这一次，阿姆罗不仅仅是注意那些吉翁的MS，坦克与装甲车，连在火光中扭曲的，带有敌意的人形物体也不能放过。 　　…… 　　“接收到高达的信号，布莱德舰长和凯下士也都确认完好无伤，即将接近白色基地号。” 　　白金调整着舰体外部，具有微光夜视能力的摄像头，将一步步地靠近白色基地号的高达，与后面跟着的小车纳入视野； 　　“快，收容布莱德舰长！” 　　“明白了，龙·何塞上士，请钢坦克注意警戒，防止有敌人在高达返舰时偷袭；现在打开舰体中部格纳库的大门，请整备员准备迎接高达返舰，武器弹药的再装填工作与推进剂的补充即将进行。” 　　白金将米莱给出的指示翻译成一道道具体的命令，有条不紊地传达了下去。 　　白色基地号上，白金暂时中止了灯光管制，重新亮起了遍布舰体周围的方位指示灯与领航灯；同时，她也在与阿姆罗进行沟通： 　　“阿姆罗中士，能听得见吗？” 　　“可以听见，白金小姐……呼……白色基地号，没事的吧？” 　　“有少量新增损伤，但是不影响功能性；你们也与吉翁军交战了吧？从白色基地号上也能感知到吉翁军的兵力并不集中，疑似被人袭扰分散了注意力一样。” 　　白金调出运行内存中，由白色基地号的舰员近距离拍摄的，在舰艏左侧，供MS出击使用的弹射轨道边，装甲薄弱处，被吉翁坦克穿甲弹打出的小洞； 　　如果再向内偏移半米，那么这发穿甲弹完全有机会瘫痪一部白色基地号的弹射器。 　　‘如果一直这样连续地交战下去，而得不到修复与补给，白色基地号总会有撑不下去的一天的……不过，新人类观察倒是进行得颇为顺利，操作数据的收集也是。’ 　　白金判断道，好在，现在白色基地号的位置已经逐步从一马平川的荒原沙漠中，进入了地形崎岖不平，高山峡谷遍地的北美中西部山区之中了； 　　更重要的是，这附近人口也更加稀少，而吉翁的驻军也是同理。 　　“啊……是的，高达现在需要立刻进行补给。” 　　“阿姆罗中士，你也应该休息一下了。” 　　从近地轨道上的交战，一直到现在，连半天都还没有过去。 　　“……现在高达的战力是必不可少的。” 　　阿姆罗紧握着高达的操纵杆，不愿放开，在与白金的通讯中嘟囔道。 　　“明白了，那么阿姆罗中士，请注意自身的状态。” 　　白金控制着白色基地号逐渐减速，并降低舰体的悬浮高度，舰体中部格纳库的大门已经敞开，向外伸展出来的起降平台，被微微闪烁的指示灯标出了轮廓。 　　“白金小姐，现在还是在赶时间吧？我可以直接跳上去。” 　　阿姆罗驾驶着高达，大步奔跑着，渐渐超越到了白色基地号的前方。 　　白色基地号如果要重新停稳，降落在地面确实会比较耗费时间，然而此时阿姆罗驾驶的高达并非是孤身一人，还有坐在车中的布莱德舰长和凯需要回收。 　　“我可以把布莱德舰长的车抱在手里。” 　　“这并不符合安全规范，阿姆罗中士，会存在一定的危险。” 　　对于阿姆罗的这一提议，白金的后台之中，对阿姆罗驾驶高达技艺的评估，与联邦军既存的安全规章之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判断； 　　然而，白金并不能仅因为‘高超的个人能力可以减少这一危险举动的风险’这一因素，给出破坏规章制度的许可。 　　不过承担主要风险的还是布莱德舰长和凯； 　　“没关系，我允许了，现在让白色基地号降落才是更具有风险的决策。” 　　“等等，布莱德舰长，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通讯频道中同时传来了布莱德舰长与凯的声音，一个沉稳确信，一个惊慌失措。 　　这时远处，一阵宛如流星雨一般的导弹飞过，不知道是哪支吉翁部队呼叫的火力支援；不过要么因为他们是已经被白色基地消灭，要么是陷入了米粒子干扰，无法为导弹提供末端的指引—— 　　这批远程发射过来的导弹从白色基地右舷后方超过4公里的位置飞过，完全错过了目标，落在了一片荒芜的沙漠之中，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 　　摧毁了十几株倒霉的仙人掌。 　　由于指挥协调上的混乱，加上临时调集参加作战的部队本来就互不统属，战斗素养最多也只能称得上是稀松平常—— 　　吉翁军的地面部队在本该是自己擅长的米粒子环境下，却打出了能让夏亚少校扶额，乃至于完全洗刷掉由于自己部队损失了近十架扎古，那对着他的上司多兹鲁的一丁点愧疚感。 　　凯的态度被忽略了；既然已经得到了布莱德舰长的首肯，阿姆罗自然是自信地操控着高达，将盾牌与光束枪都固定在高达的背后，然后弯腰将越野车托起，抱在胸间。 　　“要上了——” 　　一刹那，凯先是感受到了极巨的推背感将他紧紧地压在座椅的靠背上，还没等他叫出声来，然后紧接着，便是短短的一阵失重，最后只听‘咣当’一声： 　　高达已经稳稳地站在了白色基地号的格纳库前，回收一次成功；高达身后，格纳库的大门正在缓缓闭合，白色基地号也重新加速起来。 　　“欢迎归舰，布莱德舰长，还有阿姆罗中士和凯下士。” 　　格纳库中的广播音响里传出了白金的声音，同时，开着各式工程车的整备员们也拖曳着各种各样的管线与弹药围了上来。 　　…… 　　“真是一群废物！连拖延一下那艘‘木马’都做不到。” 　　在混乱的夜晚之中，乘坐在加乌级空母之上，一路追寻着吉翁部队燃烧着的残骸，寻找着本来位置都已经明确，但是在一连串的遇敌报告中又重新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的白色基地号。 　　“不要着急了，卡尔玛，我们不是已经咬住了那艘白色基地号的尾巴了吗？” 　　吉翁地面部队的‘眼睛’，驾驶着悬浮摩托的侦察兵们还是借助着米粒子悬浮系统那无可避免地散发出来的微光，牢牢地跟在了白色基地号的后面； 　　并且如同接力一般，通过向白色基地号散布的米粒子干扰区外延伸的队形，终于将定位信息准确地传达了出来。 　　夏亚少校在一旁没安好心地劝道，虽然说是作为总预备队协助卡尔玛，但是现在夏亚已是越发地看透了这位扎比家小少爷的底细。 　　“我相信地球攻击军的精锐之师，肯定是不会呆在大后方无所事事的，我相信你不是能做出这样浪费人才的行为的人，既然如此后方的守备部队的反应稍有些不及时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算是这样，这些人平时上交的剿灭联邦军残兵，以及压制不服管理暴力抗法的刁民的那些作战报告，可都是写得花团锦簇，我实在想不到他们竟然……” 　　卡尔玛颇有些懊恼地盯着战术地图上，一个个失去联络的吉翁军单位标识； 　　眼下吉翁军看起来炮火连天，打得十分热闹，可是打了半天，伤亡的尽是友军的部队，那艘狡猾的联邦战舰，仍然看不出有受损减速的样子。 　　“所以不如让我出动吧，卡尔玛你毕竟还要坐镇中枢，统筹大局，我对上那艘联邦军的战舰还是有些经验的。” 　　夏亚故意刺激起卡尔玛来，而卡尔玛也果然中招，直接回绝道： 　　“不，至少现在的加乌级上，仍有完整的预备兵力，而且加州基地出动的部队，也正在向这边靠拢，那艘联邦战舰是跑不掉的；我要亲自驾驶多普出击！” 　　作为地球攻击军的司令，一向以身先士卒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卡尔玛同样也努力地通过了吉翁大气层内战斗机飞行员的考核，甚至在吉翁军的宣传之中，还是极为少见的多普式战斗机的王牌。 　　“这会不会有些危险啊，卡尔玛，那艘联邦军的战舰防空火力可是不寻常。” 　　夏亚继续在一旁煽风点火。 　　“所以才必须要我亲自上场，我已经仔细地研究过上一次交战时的作战录像了，那艘联邦战舰的防空火力虽然严密，但也是有极限的；其装甲保护也没有覆盖所有区域。” 　　卡尔玛一脸坚决地说道，现在节节高升的战损，让一心想要向家人证明自己的卡尔玛面子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夏亚，加乌级空母的指挥，与地面部队的协调，就先拜托你了；让我军昼夜不停，持续地骚扰那艘联邦的战舰，而等到黎明之时，敌人最为疲惫脆弱的时候，我会一举出动击垮他们！” 　　当手中的可用兵力逐渐降低到自己能应付的过来的数量时，事态终于回归了卡尔玛熟悉的领域；他微微侧过身，信赖地看着他的好友，卡尔玛展示出了他的决心。 第三十九章：一刻不停（完） 　　“报告，试射未命中，修正敌战舰航向北偏西17度，高度35米……等等，又有着弹，不对，刚刚1点十七分32秒着弹的这一轮炮击是谁打的？！别校正错了。” 　　驾驶着时速可以轻松超越两百公里的悬浮摩托，吉翁地面部队的侦查兵们飞驰在旷野之中，隐隐约约地以一个半包围的阵势将白色基地号包围起来，但又不敢太过于靠近。 　　自始至终都强调在米粒子干扰环境下，进行可视距离内作战的吉翁军自然投入了大把的精力去训练专业的人力侦查部队，使得吉翁的侦察兵也更类似于传统意义上的精锐高机动部队—— 　　而不像联邦的侦查兵，很多时候都改为指代那些天天坐在电脑屏幕之前遥控无人机的操作员，或者其他类型的电子侦查的控制员。 　　“火力管制通告……1分17秒之后将有导弹通过，请确认敌舰坐标！” 　　不过即便如此，通讯频道里炮兵，侦察兵，校射员，以及加乌级空母上的火力管制军官你一句，我一句，在数个通讯频道里都吵成了一团乱麻。 　　“导弹从哪个方向来的？我们接下来需要照明……滋滋……[Side 3粗口]的怎么又断线了，哪个点位出问题了？” 　　在周边数百公里之内，不同单位所属的远程火力打击部队，都被接入了卡尔玛此时正乘坐的加乌级空母之上，等待着他提供射击诸元； 　　而卡尔玛本人，贵为吉翁的地球攻击军司令，肯定是不会亲自去干协调支援火力这种小活的，而被紧急抽调过来的加乌级空母之上，也没有常备着能协调如此规模兵力的参谋组。 　　再加上白色基地号散布的米粒子干扰，导致一线的观测情报往往要经过数轮中转，再到加乌级空母之上，已经忙不过来的火力管制军官手中重新发送给各个打击部队—— 　　让白色基地号在如雨般落下的炮弹之中还能勉强支撑着继续前行。 　　伴随着再次出现在耳机中的电流滋滋声，吉翁军的侦察兵，利尔上士气地一砸摩托的扶手，向远离白色基地号的方向拐去； 　　“向我集合——” 　　上士扯着嗓门对准扩音喇叭喊道，虽然吉翁军也尝试开发过在米粒子干扰环境下使用的单兵对讲机，不过出于可靠性，重量以及成本的因素，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大部分吉翁士兵还是更依赖‘吼’来通讯。 　　侦察兵上士的声音勉强盖过了悬浮摩托轰隆隆的引擎声，又有十几名同样骑在悬浮摩托之上的侦察兵靠近了过来。 　　“谁的通讯器还能跟指挥部联系上？” 　　利尔上士拍了拍自己摩托后座上安装的大型抗干扰通讯器，虽然名字是这样，但实际上这东西靠不住的时候也有很多。 　　“这里应该都不行，是后面落下的中转节点没跟上来，利尔上士，我把我的通讯器开成中转模式，节点位置大概需要有多远，我去补位。” 　　立刻有人举手示意，争抢着要去完成这个最安全的任务—— 　　理所当然，远远地躲开，当通讯中继节点，可比跟在这艘联邦军的战舰周围，保持着可以目视观测并且测速的距离，提心吊胆地提防着舰上数十门不知道在架谁的近防炮，要安全得多。 　　已经有不少自诩善于飙车而距离那艘联邦战舰的太近的侦察兵，被突然间爆发出的火力打得车翻人亡了。 　　‘那艘联邦的战舰绝不会毫无目的的开火，一旦开火，要么是天上袭来的导弹在空中化为昂贵的一次性焰火，要么就是有前沿的侦查员要倒霉了。’ 　　在场的吉翁军侦查兵大多模模糊糊地有了这种感觉。 　　看着周围部下们脸上紧张而又隐约带着畏惧的神色，利尔上士努力地给他们打起劲儿来，正色说道： 　　“不要担心，那艘战舰孤军深入我军控制区，就算看起来再怎么凶悍，也顶不住我们轮番的打击，你们看——” 　　说着利尔上士指向那艘，被吉翁军不断打出的照明弹所笼罩住的联邦战舰，正说着，舰上又爆出几团火花，看来是有远程炮击命中了。 　　“——他们撑不了多久的，更何况卡尔玛司令阁下带领的空中突击部队正在养精蓄锐，敌人的气焰嚣张不下去的……” 　　“哒哒哒——轰” 　　核心战机呼啸着飞过，在用连续射击的机炮打出一连串的烟柱的同时，对准地面，这不知道为什么凑近聚集到一起的吉翁军悬浮摩托侦查部队，发射了一枚导弹。 　　“白金小姐，摧毁了敌人侦查部队的一处集结点……但是还有很多。” 　　吉翁军的攻击一刻不停，考虑到现在暂时摆脱了敌人地面装甲部队的追击，剩余还在纠缠的都是些轻装高机动的部队； 　　布莱德舰长批准了将钢坦克暂时分离开来，让两架核心战机分别由塞拉·玛斯和龙·何塞来驾驶去驱逐白色基地号附近的吉翁军侦查部队。 　　“请注意高度和上半球的敌人踪迹，现在还有一艘加乌级空母跟在我们身后，无法确认是否有多普战斗机已经被部署到附近。” 　　在雷达失效的情况下进行夜间飞行，甚至还有执行低高度对地攻击的任务，其中的挑战性也是不一般的大，就算是心急如卡尔玛，也决定在日出时再发动总攻。 　　“没问题的。” 　　塞拉坐在核心战机的驾驶舱中，向后拉动操纵杆让机头抬起爬升；唯有白色基地号周边在吉翁军的照明弹之下亮如白昼，而远处天空与大地的分界线在一片漆黑中难以辨识，但是塞拉就是有这种自信； 　　‘这是……我也能做到的事情。’ 　　“那么舰体右舷后方大约6公里的位置，刚刚有射出照明弹，请前往搜索并消灭来源，塞拉小姐。” 　　昏暗的白色基地号舰桥之中，除了四周边边角角上的应急指示灯，只有利用全息投影出现在此的白金自带发光特效，正做出打哈欠模样的人影清晰可见。 　　舰体微微震动。 　　“我舰右侧山体中弹，有碎石崩落撞击，没有观测到进一步垮塌的迹象，并无大碍。” 　　白金侧过头，向经历了一番紧张刺激的短暂旅途后重新坐回舰长席位的布莱德报告道。 　　‘现在RX-78-2元祖高达+阿姆罗的搭配还是不足以达到质变的程度，吉翁军的数量优势还是能发挥出来的，尽管配合协调的效率不高。’ 　　白金在后台统计着舰体的新增损伤，与越来越低的弹药库存，‘不过，现在只对上白色基地号一艘战舰，数量优势是在吉翁一方，但是只要联邦军发起整体反攻……’ 　　“已经进入山谷区域了敌人还穷追不舍吗？”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刚刚以从未见过的角度，近距离观看了高达是如何砍瓜切菜一般全灭了一支吉翁军混成部队的布莱德舰长，依靠着这股震惊的劲头，加上当水喝的咖啡，现在仍能保持住清醒。 　　“我舰在进入峡谷时炮击了从中经过盘山公路，这样以来，至少敌军地面的履带式，轮式载具将很难追上我们。” 　　白金用一个小弹窗在布莱德舰长身前展现出周边的地图，虽然说这片区域人口稀少，但也是相对于战争爆发之前的加州的沿海都市群来说的； 　　这里到底也是地球表面上基础建设远超平均线的地区之一，公路网四通八达，哪怕因为人口向宇宙转移而导致很多路段疏于维护，渐渐荒废，想要一劳永逸地阻绝吉翁军地面部队的追击仍是不可能的。 　　“但即便这样，在24小时之内，我舰也间断地保持着作战状态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时间了……” 　　有着虽然会刻意打哈欠，会在脸上生成黑眼圈，但是只要主机硬件不出毛病工作效率就不会有丝毫波动的白金辅助，白色基地号战舰的操作倒是出不了大岔子，不过—— 　　布莱德舰长将目光投向舰桥前方； 　　钢加农正压低重心，半蹲在白色基地号前部的露天甲板上，用光束步枪点射拦截着来袭的吉翁导弹和火箭弹。 　　能做到这一点，自然是从高达上爬下来的阿姆罗，也紧接着换机到钢加农的驾驶舱中进行操控。 　　光束步枪虽然单次出击的弹药量有限，不过可以返回战舰重新充能，相对白金控制的实弹近防炮来说，仍可以视为无限弹药量。 　　实弹速射近防炮大多都逃避不了载弹量这一问题，好比说如果扣住机枪扳机不松手，那么单兵所能携带的子弹全都打出去，连一分钟都未必用得了。 　　而白金虽然已经有意识地在控制近防炮的弹药消耗，但是为了拦截吉翁军数量庞大的，频繁来袭的各式远程打击武器，孤立无援的白色基地号上数天之前刚在月神2号补充的库存恐怕也很难再支撑下去。 　　布莱德舰长的目光之中，有过那么‘一些’担忧的成分，不过最终他还是摇着头，选择了信任阿姆罗：“那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 　　…… 　　自加州向东，分别从洛杉矶与圣地亚哥两地出发的南北两条州际公路上，漫长的吉翁军车队停了下来，而远处的沙漠上，避开了公路和沿路搭建的建筑区，一艘达布德级陆上战舰（Dobday）也随着车队一同停了下来。 　　“莫……莫田科师团长阁下，停止进军的命令确实您发出的吗？” 　　达布德级陆上战舰的舰桥之中，传出了一名吉翁军官焦急的声音。 　　“唔……哈切，没错，这种小事就不要打报告上来了，我说过了，全军停下，原地向周边展开，建设阻击阵地，这样简单的命令你们不至于听不懂吧？” 　　“可是——” 　　通讯中的吉翁军官仿佛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直接被莫田科少将轻轻一拍控制台上的按钮，切断了通讯。 　　“命令命令，上头的命令，[Side 3粗口]，他阿尔布雷希特是个少将我也是个少将，论降下地球我还早他半个月呢，我们加州守备司令部一共就4架加乌级，他一通电话就要走俩，还要我们出动地面部队支援，凭什么？” 　　莫田科少将骂骂咧咧地抱怨道，作为吉翁地球攻击军第一批降下地球的一位旅团长，当时与他一同空降的同僚们，现在大多都是各条战线上的方面军司令，主力师团长了； 　　唯有他，因为战损打得颇为难看，而且还不知道被谁在背后打了小报告，只是借着北美战区整体上的胜利—— 　　并且及时地搜刮了加州当地的几个酒庄，第一时间扣下了一艘用来转运伤员的火箭助推返回舱，给吉翁本土的大人物送回去不少高档葡萄酒，已经其他殖民卫星上的奢侈品表忠心； 　　才只升了一级，继续留在加州后方当守备师团司令。 　　舰桥中的参谋打量着莫田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师团长阁下，这不是去支援卡尔玛……” 　　“算关系卡尔玛还得管我叫一声舅舅呢——” 　　莫田科少将对着参谋一顿吹胡子瞪眼，才换了个口气说道： 　　“不过我们的上校总司令阁下我还不熟悉吗？自从向南打穿巴拿马，和向北彻底压制阿拉斯加都失败了之后，他现在估计正急着想做出点新的功绩呢，我们急着凑上去干什么？” 　　“那我们就这样停在半路上？” 　　“是展开封锁线，防止敌舰逃入太平洋——” 　　莫田科少将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比划着； 　　“——你看看，那艘联邦军的空中战舰都逃到隔壁州了，一直是在向东行驶，这不明摆着想逃到海上再绕回联邦军的控制区吗？” 　　“我们只要堵死了从加利福尼亚到墨西哥北部的这一条海岸线，那么这艘联邦军战舰再怎么跑，也不过是在我们‘小少爷’的猎场里瞎转悠呗。” 　　莫田科少将冷笑着，重新躺回到自己的沙发上； 　　“传我命令下去，炮兵导弹兵，拿到射击诸元了就打，把我们带的4个基数的弹药全部打出去，不打完不许休息，其余的地面部队原地建立封锁线，就这样，我去睡觉了。” 　　“我们带的不只有大约1个半基数的弹……” 　　新分配来的中尉听到命令，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参谋一把捂住了嘴； 　　“师团长阁下说打了4个基数，那就是4个基数，别瞎说话。” 第四十章：狭路相逢（1） 　　“左舷露天甲板k1-4区域起火，全体都有检查安全绳，准备出舱进行灭火作业！” 　　通往露天甲板的狭小楼梯上，几名紧张的白色基地号的舰员在应急照明灯闪烁的红光之下，除了站在队首，用胳肢窝夹住消防水龙头的正规兵中士还能沉住气—— 　　不，对于他来说，在实战进行这样的损管作业也是第一次，不过看着其他几名志愿兵那手忙脚乱地摸索着检查自己的护具的样子，他多少有一种‘我要是都慌了还有谁能镇住场面’的感觉，强迫他冷静下来。 　　“吉翁军的花样还挺多……” 　　布莱德舰长瞪着边缘处已经延伸出血丝的双眼，看向舰桥外，那如同扑面而来的黑色浓烟。 　　“吉翁军使用了燃烧弹，布莱德舰长……” 　　白金读取着舰体内置温度传感器的输出信号，对舰体的损伤情况做出评估。 　　在意识到如果正中了的话，瘫痪联邦的61式主战坦克也没有问题的高爆榴弹，对于白色基地号这样的庞然大物似乎用处有限之后，吉翁军的远程炮兵开始尝试更多其他的弹种。 　　比如说现在正附着在白色基地号的左舷上方，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就是吉翁打来的燃烧弹的杰作。 　　燃烧弹弹头中自带可燃物，因此哪怕是白色基地号的舰体外壳都做了防火阻燃处理，依旧可以附着在上面持续燃烧，放着不管的话存在进一步扩大损伤的可能。 　　“而且刚才也观察到了疑似温压弹爆炸的迹象，不过幸好并没有命中。” 　　白金眨了眨眼，根据她的观测，大约是因为熬夜的缘故，布莱德舰长虽然看着还十分清醒，但是他的神经反应速度已经下降了约有15%。 　　“……啊……啊！幸好没有命中，吉翁那些悬浮侦查摩托还在跟着我们吗？” 　　“因为地貌起伏暂时难以观测，不过考虑到悬浮摩托的地形跨越能力，这种地区他们应该也无法以最高速度跟在我们身后，龙·何塞上士正在驾驶着核心战机提供空中掩护。” 　　布莱德舰长回过了神，疲惫的他在恍惚中终于抓住了脑海中的那一丝灵感，那一丝不协调，连忙继续问道： 　　“那么不对……吉翁军的加乌级空母，也多长时间没出现了？现在我们遭受的各种实弹炮击，也都是地面部队打出的型号吧？” 　　“准确数据难以估计，进入夜间之后我们还未与吉翁军的加乌级空母发生正面的直接交火，间接制导的导弹也无从分辨是否来自加乌级空母，但是已经超过了一个半小时是可以确认的。” 　　兼具饱和打击能力和兵力投送能力，空中速度还超过白色基地号的加乌级空母，是布莱德舰长心中，吉翁地球攻击军最具威胁的单位之一。 　　“您在担心敌军首领卡尔玛指挥的加乌级空母的位置，布莱德舰长？” 　　白金侧过了身，使用了比平时显得要略微低沉一点的声线，自然地带出了一分忧虑； 　　虽然布莱德舰长也下令让白色基地号的舰员进行轮班休息，但是在这种外面仍旧不断有爆炸的火光出现，白色基地号的舰体也时不时地突然振动一下子的情况下—— 　　还没有经受过此等考验的舰员们，少有神经线条粗大到能安然入睡的。 　　更别提像驾驶着钢加农的阿姆罗，已经是第三次更换打光了能量的光束步枪，布莱德舰长鉴于吉翁军的炮击密度和精度渐渐降低，才刚刚让他返舰休息。 　　‘哪怕是新人类，在体力，专注力方面同样也是有极限的。’ 　　白金既是在利用阿姆罗的驾驶数据进行参考来学习，同样也在综合了驾驶员本身在不同状态下的驾驶水平波动，将其作为假想敌来进行对抗模拟。 　　在格纳库之中，面对着跌跌撞撞地走回了整备架前就再也没有反应的钢加农，白金一边强行接入了驾驶舱内的摄像头，一边指引着整备员们用外部的应急开关打开钢加农的驾驶舱舱门； 　　阿姆罗低垂着脑袋，已经开始打起了瞌睡，他的右手还伸向打开舱门的开关，正记忆性地扣动着，但是位置稍微偏了那么一点。 　　“阿姆罗！” 　　芙劳有些心疼地喊道，她虽然没有参与到作战任务当中，但是也一直带着卡兹等三个小孩在白色基地号的舰内各处辗转，给忙不过来的舰员们送餐送水； 　　而现在刚刚把三个实在熬不下去的孩子送回卧室休息，听到阿姆罗正在返舰的芙劳，还是强行打起精神来到格纳库之中。 　　“芙劳小姐，请带阿姆罗去格纳库旁边的机师休息室里歇一会儿吧。” 　　白金的声音从钢加农驾驶舱内的音响中传出，跟白金已经熟络起来的芙劳，听出了她话里绝不会多余的强调所在。 　　“休息室，而不是卧室……阿姆罗已经累到这种情况了，还要他继续出击作战吗！？” 　　芙劳显得有些震惊，她正搀扶着阿姆罗，与一旁的整备员一起将他架出钢加农的驾驶舱。 　　“现在白色……” 　　“我没事，战斗还没结束，一会儿，肯定还有用得着高达的机会。” 　　还未等白金说完，阿姆罗便开口说道，他使劲左右摇晃着脑袋让自己清醒起来，但他的声音还是显得有些迷糊。 　　“先带阿姆罗去机师休息室回复一下状态吧，芙劳小姐，那里有躺椅，储藏间中有毛毯，灯光亮度也可以调节。” 　　白金指示着芙劳将阿姆罗暂时带出了人声嘈杂的格纳库，而现在，同样也许久未能好好休息的整备员们还要继续将钢加农恢复到可以再度出击的程度。 　　“没错，除了地面部队，我们之前的情报中也有提到，那个卡尔玛是能调动北美各地以加乌级空母为核心的空中突击部队的，而他给我的感觉确实也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 　　布莱德舰长大口地饮下后来又送到白色基地号舰桥上的第二壶黑咖啡，思索着说道。 　　“这些都是您从当地自称是游击队员的人那里得到的情报吗？他们的信息……靠得住吗？” 　　在布莱德舰长回归之后，又重新回到舵手位置上的米莱·八洲发问道，她对于布莱德舰长外出侦查，又恰好碰到联邦军所属的人员的这一段经历感到有些好奇。 　　“那份地图很详细……应该不是临时编出来的，而我和凯出现在那个小镇上也不是可以预测到的事件。” 　　布莱德舰长朝着米莱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巧合，他们提供的情报与现在白色基地号一路遇到敌人的规模是大体对得上的。 　　“但还是很难相信啊……吉翁军地球攻击军的总司令，还是吉翁公国的统治家族，扎比家的核心成员，现在正咬牙切齿地想消灭我们，这可比一个‘赤色彗星’还要更加吓人。” 　　米莱将身体依靠在舰桥前方的舷窗边，出神地向外看去—— 　　甲板上的火势已经被扑灭，周围起起伏伏的山谷在月光下勾勒出模糊的轮廓；而远方，不时传来的爆炸火光还在继续打破这里的宁静，不过也昭示出吉翁军对白色基地号的位置掌握并不准确。 　　‘确实如此，虽然在遇到卡尔玛之后，还没有出现像夏亚那般有压制力的MS机师，吉翁军部队的协调指挥与攻击时机的挑选也都显得乏善可陈——’ 　　‘——然而两者能调动的兵力规模大不相同，卡尔玛只需要一直挥霍着手中的兵力持续进攻，便总能创造出白色基地号战力严重下降的窗口。’ 　　白金在后台分析着，对于她这样本体数据可以随意复制安装的人工智能来说，掌控的机械体数量才是更能影响到她战斗能力的因素。 　　“卡尔玛吗……” 　　布莱德舰长沉吟了一下，犹豫地说道：“嗯，我也说不太清楚，但是我有一种朦胧的感觉，他说不定会比夏亚更好对付。” 　　“布莱德舰长，您为什么会这样想呢？现在白色基地号的舰体状态，在评估中说是比抵达月神2号之前还要差也不为过。” 　　白金问道，虽然她对卡尔玛与夏亚之间的名场面的印象颇为深刻，但是卡尔玛所能动用的兵力与火力远高于夏亚也是不争的事实。 　　“卡尔玛不是能驾驭住地球攻击军总司令这个位置的人，他太年轻了，又太骄傲了，虽然我仅仅只在电视中见过他一面，但是他的作战风格给我的感受就是这样的。” 　　“联邦军内部之前就有对他的情报分析，卡尔玛在地球前线基本上只活跃了不到一个月，也就是吉翁军在北美进行空降的高潮，那是联邦地球军动员进度最低的一段时间……” 　　布莱德舰长用手撑着腮帮子，将自己脑海中还显得颇为混沌的思绪一点点地整理出来，反正舰桥中除了米莱以外暂时也没别的人； 　　“他在这种情况下取得的功绩显然是缺乏说服力，而之后或许是吉翁内部出于安全的考量，随着大洋洲，亚洲与非洲战线的开启，卡尔玛也再没有出现在一线过。” 　　“所以您认为在吉翁公国的刻意保护下，卡尔玛有限的履历与作战经验，并不足以让他发挥出所掌握兵力数量上的优势？” 　　“没错，而为了让他合情合理地坐上地球攻击军司令的宝座，吉翁国内又大肆吹嘘他实际上并不拥有的能力，他自己说不定也会真的信了——呵，扎比家独裁的统治局限就在这里了，为了保证家族对吉翁军事力量的掌控已经不择手段了。” 　　…… 　　“卡尔玛，距离日出还有25分钟，你要出动了吗？” 　　在加乌级空母机库一旁的调度室内，一身红衣的夏亚看着坐在自己橙色专属涂装的多普式战斗机中，正在进行出击前检查的卡尔玛说道； 　　夏亚的神情像是不忍，又像是有些蠢蠢欲动。 　　“啊，这个时候，那艘联邦军的战舰见到我们的远距离攻击渐渐停息，一定放松了警惕吧，这正是绝佳时机，其它部队抵达围攻位置了吗，夏亚？” 　　卡尔玛穿着他独树一帜的金紫二色驾驶服，轻松地坐在多普式战斗机的驾驶舱中，检视着面前一个个仪表盘与自检指示灯的情况。 　　“因为炮击造成的山脉塌方和道路损坏，地面部队的推进要拖延了，只有部分MS队和悬浮底盘的载具还能继续跟进；加州方面的加乌级空母倒是已经联系上了，还有地面机场的多普战机队，有什么吩咐吗，卡尔玛？” 　　“让他们绕行至前方去堵截那艘白色的‘木马’，他们被消耗了这么久，两艘加乌级的战力足够了，地面部队尽量努力赶到吧，我是不会让那艘联邦的战舰继续逃窜太久的。” 　　“明白了，那我预祝你尽享胜利的荣耀吧。” 　　“哈哈哈——夏亚，那么加乌级空母的指挥就拜托你来负责了，他们能够想到利用峡谷来逃脱我们长距离火力的锁定，我们也可以以同样的方式靠近，发动突然袭击。” 　　此时，换乘到新的加乌级空母之上，连自己赤红色涂装的座机能没有被卡尔玛带上的夏亚，看着眼前已经进入了出击弹射位置上的橘色多普式战机，露出了一丝得逞的轻笑。 　　‘又有米粒子干扰，又要受到低空飞行时的地形遮挡，那么信号偶尔有些不好联系不上也是正常的吧。’ 　　夏亚想着，这短短半天之间，他已经摸清了这艘加乌级空母的系统配置，做出了这个机会不容错过的判断。 　　空中部队包括两艘加乌级空母十六架多普式战斗机，还有从加利福尼亚基地赶来的战机部队，然而单凭多普的载弹量，是没法直接击沉那艘‘木马’的—— 　　所以卡尔玛的计划中还是有依靠扎古的380毫米火箭弹，以及加乌级空母的米加粒子炮来收尾完成最后一击的。 　　‘虽然不能做到太明显，但是至少该进一步试试了。’ 　　…… 　　于此同时，地球上某座吉翁军的矿产基地； 　　“嗯——一艘误降入我军控制区的联邦军战舰，竟然已经造成了如此之大的混乱了吗？真是不堪入目啊。” 　　身穿华丽白色宛如贵族一般的订制军装的男人合上了手中，新鲜出炉的报告书。 　　“是！马克贝中将。” 第四十一章：狭路相逢（2） 　　拂晓的第一缕金色阳光，已经出现在了远处地平线的上方，呼吸着微凉的空气，一名全副武装的年轻吉翁军哨兵搓了搓自己的手肘，原地跳动了几下； 　　他已经在这个临时建立在废弃的高速公路休息区中吉翁哨站，站了一整个晚上了。 　　虽然不会直接参与到对那艘据说是联邦新锐战舰的围攻，但是他们要在战场外围进行封锁，驱逐社会车辆靠近，这也牵扯了不少吉翁军的卫戍兵力。 　　周边几个州的卫戍部队，连同傀儡政府的本地人警察，和‘吉翁移民’们组成的民兵，都被调动起来进行戒严和封锁。 　　“这是要降温了呀，地球上传说中的冬天，之前上面说要专门配发的冬季军装什么时候才送到啊？” 　　哨兵倚靠着可拆卸的移动岗亭的护栏，对着自己正在抽烟的同伴问道。 　　“不知道，至少11月以后吧，配发也是现在最北面阿拉斯加那一线的部队发放，轮到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你一点不担心？我除了那件夏常服的短袖，就只有一件衬衣马裤式的正装套了，白天还好，但是没想到这边昼夜温度变化能这么大。” 　　小胡子警卫瞥了他一眼，吐出一阵烟雾，冷笑一声： 　　“呵，那就是你自己蠢了，6-7月份的扫荡作战你没参加？” 　　“没，那会儿我在更东面一点的地方，但也是天天站岗值班。” 　　“我们中队的长官有先见之明，那个时候就带着我们‘征收’了不少服装仓库。” 　　小胡子警卫解开了自己的衣领，向他的同伴展现了一下，自己里面穿着的一层保暖内衣。 　　“6，7月份？！那个时候这里恨不得得有40度以上吧，这看得可确实够远了。” 　　“等大家都知道我们怕不是要在地球上过冬了，那还轮得着你去挑保暖衣服……等等有情况！” 　　小胡子警卫打住了话头，目光转向了监视屏幕，来自安装在岗亭底部的声纳探针的信号显示，正有移动着的声源在接近这里。 　　不过随着声源的逐渐靠近，识别出来的声纹却让吉翁军的警卫们松了一口气，并不是刚刚更新过来的那个联邦军秘密开发的MS的声纹，而是吉翁军自己装备的扎古。 　　“我看看……” 　　年轻的警卫举着望远镜，向着声呐识别出来的方向眺望着，不多会儿，他就看见了那预料中的独眼钢铁巨人，在他的视野之中变得渐渐高大起来。 　　“……又是被调动的部队吧，这都一晚上过去了，还没搞定吗？” 　　“这个声纹混杂的规模，至少是个扎古小队吧，还得有几十辆轮式或者履带式的地面载具，看来上头很重视那艘联邦军的战舰啊。” 　　小胡子警卫转过头去，把烟头随手丢在地上，用军靴踩了上去，扭了扭； 　　“识别码发过来了吗？” 　　“没有，但是他们说不是一个系统……啥，资源开采区的守备部队，这帮人也出动了吗？” 　　年轻的警卫有些吃惊地看着通讯器上发来的信息，这帮死宅，除非联邦的游击队闹到他们的地盘头上否则很少会主动出击的； 　　“这蛮横的口气，我看是那帮人，准备放行吧。” 　　“……等等，那是什么？为什么这4架扎古后面跟着的坦克，好像有两根炮管啊。” 　　…… 　　“敌战舰发现，警示友军，准备攻击！” 　　坐在自己的专用多普式战斗机之中，卡尔玛让机身翻转出一个角度，倾斜过来方便他向下观察着那艘半隐没于山谷之中的白色战舰。 　　而他的后方，来自两艘加乌级空母的16架多普式战斗机分成4个小队，正以人形阵的方式列队飞行着。 　　“肉眼可见的弹痕和烟火熏烧过的痕迹，但是除了之前夏亚告知的那一发用光束火箭筒造成的伤痕外，没有看到明显的破口……还蛮结实的嘛，不过到此为止了。” 　　“卡尔玛司令！加乌级空母和空投的MS队报告，已经抵达预定位置，进入隐蔽状态！” 　　“地面基地的航空队呢？” 　　“已经起飞，正在向这边飞行！” 　　“很好，跟上我！” 　　卡尔玛一马当先，驾驶着多普战斗机向下俯冲而去。 　　‘这次……看还能如何再逃！’ 　　至少在对于那艘联邦战舰的动向的判断上，卡尔玛是正确的，他们必然不敢继续向西，或者向南，直接突破加州附近的重兵云集的吉翁部队，而向东也只不过是返回他们最初的降落点—— 　　这样一来，向北，伺机逃入地广人稀，而且吉翁军欠缺实际控制能力的加拿大地区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利用加乌级空母的机动和运输能力，养精蓄锐了一整个晚上的卡尔玛，果不其然在黎明之时再度发现了那艘联邦军的战舰。 　　“两艘加乌级空母前后包夹，这次必定是万无一失！” 　　…… 　　“布莱……布莱德舰长？”白金稍稍放大了一点自己的声音。 　　“继续说，白金，我在听。” 　　布莱德舰长现在处于一种熬夜熬过了劲的状态，虽然身体不再有睡意，但是整个人的注意力水平和思考能力，都有一点涣散。 　　“发现敌多普式战斗机，数量16，正在接近，目前暂时无法确定敌母舰的位置。” 　　白金快速地报告道，同时拉响了舰内的防空警报，这毫无疑问是吉翁军又一次猛攻，更何况在她外部光学镜头的成像之中，那列队袭来的16架多普式战斗机中，有一架颜色明显与众不同的。 　　“请您注意看——” 　　白金将舰外的影像投放在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之中，让布莱德舰长也注意到了那架与一般多普战斗机绿色涂装完全不同的，橙色的领队机。 　　“ACE机吗？等等……你不会是在说这是卡尔玛亲自驾驶的多普式战斗机来进攻？” 　　布莱德舰长哪怕是在精力不佳的状态之中，也是一脸震惊，他还是很难接受一军大将，会亲自驾驶一架战斗机来‘讨取’自己的敌人。 　　“宇宙军收集到的吉翁方面的公开宣传材料之中，确实有关于卡尔玛这方面的宣传，而且他的座机也确实是使用橙色的个人专用涂装。” 　　 　　“不管怎么说……” 　　布拉德舰长定了定心神； 　　“……敌人我们都是一样的打，米莱，前方转向右侧的山峡行驶；准备进行防空作战，同时做好出动MS队的准备！现在贴近地面的情况下，对方应该也有动用扎古。”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 　　白金十分贴心地将机师休息室内急促尖锐的防空警报声，替换为更加轻缓柔和，逐步增强的音乐，确保大都还合着眼的各位机师不会被警报声直接从深度睡眠中惊醒； 　　同时休息室内的灯光也逐渐变亮，最后定格在与人体内生物钟最熟悉的正午阳光类似的白光上。 　　虽然现在的战况没办法让他们保持充足的休息，但是白金至少能让他们醒的时候更好受一点。 　　“吉翁军……又打来了？” 　　阿姆罗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从躺椅上起身，脑子里一片混沌，吉翁军从昨夜一直到今天凌晨，断断续续的导弹攻击，让负责协助拦截的他才刚刚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阿姆罗，我知道你很累，但是快点，吉翁军的空军又攻过来了。” 　　负责驾驶核心战机在空中巡逻的龙·何塞上士同样也没能好好休息，不过作为正规军人的他此时调整的更快一些，已经在旁边的盥洗室里用冷水洗着脸了。 　　“好……好。” 　　阿姆罗挣扎着，扶着储物柜站了起来，只听到一旁‘叮’的一声，是白金直接远程打开了他的收纳柜，弹出了挂着他驾驶服的衣架。 　　“阿姆罗中士，现在是战况简报，敌机多普式16架，正从高空靠近；推测附近有敌母舰加乌级，以及地面的MS部队存在，具体位置暂时无法判明，布莱德舰长下令能够使用的机体全部准备出动。” 　　“我——明白了啊！继续出击，击毁扎古，杀死敌人，保护白色基地号，可恶！” 　　哪怕是白金已经使用了较为温和的唤醒方式，睡眠严重不足的阿姆罗此时还是表情痛苦地咆哮了一句，又一拳砸在一旁的储物柜上。 　　“阿姆罗中士……”白金刚想说些什么。 　　“阿姆罗……” 　　龙·何塞上尉肩上搭着毛巾，从盥洗室中探出身来，而跑着推门而入的凯与小林隼人，同样也有些震惊地看着突然发狂的阿姆罗。 　　“好了，我没事……准备出击了。” 　　但是下一秒，阿姆罗的脸色也恢复了跟往常一般无二的平静，低着头，自顾自地拿下驾驶服开始穿戴。 　　‘如果白色基地号上有配属心理医生的话，那么现在高概率会把阿姆罗此时的行为，视作精神状态‘不适于继续参与作战’的标志，但是……’ 　　‘……阿姆罗本身也没到踏上战场的年龄。’ 　　白金在后台调用着自己的心理分析模型，解决这种状态最有效的方法毫无疑问是让他离开战场，和平宁静地生活一段时间调整状态，但这又是目前最不可能的解决手段。 　　‘需要寻求一种别的替代方案……’ 　　“卡尔玛司令，那艘联邦的战舰发出MS了！” 　　“不要怕，那些MS只不过是在地面上不能飞的蠢虫罢了。我们可是吉翁军的空中骑士！第一二小队跟着我从敌舰上方攻击，第三四小队从敌舰后方攻击，敌人战舰的防空火力薄弱之处都记清楚了吗？” 　　钢坦克和钢加农被分别弹射出白色基地号的舰体，降落到地面，按照布莱德舰长的指示，开始向白色基地号两边的高地上前进。 　　而由阿姆罗驾驶的高达，则并没有着急立刻露面，而是隐藏在格纳库出口边缘处的阴影之中，等待着机会。 　　“有部分敌机迂回到我舰后方了，正在快速下降高度，向我舰靠近，布莱德舰长；这次敌人的准备似乎更加充足。” 　　联邦军任何舰艇的防空火力射界，都不是围绕着舰体均匀分布的，一定会存在火力较强的区域与较弱的区域； 　　而舰体的正后方，往往因为有庞大的主推进器喷口存在，都是较难布置近防火力的；而推进器喷口本身，也是十分脆弱的，又与反应堆相邻，一旦被攻击到，往往会造成严重的损害。 　　“让龙·何塞上士他们注意，这次贴近地面隼人和凯应该也能派上用场了，舰艉的导弹也许可使用，让阿姆罗继续待命。” 　　布莱德舰长紧盯着屏幕中，直接从白色基地号的上方高空俯冲过来的，橙色多普式战斗机； 　　那可是吉翁地球攻击军的总司令啊，就这样不闪不避地出现在了战场的一线——踏上了从军之路的布莱德·诺亚，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功利心的。 　　“明白了，要让阿姆罗中士注意敌军的队长机吗？” 　　“白金，如果有可能的话，请设法把敌机引的更近一点。” 　　布莱德舰长的脸色显得有些挣扎，这毫无疑问也会增加白色基地号的危险，哪怕多普式战斗机作为一款以制空为主要目的设计的轻型截击机，对舰能力有限； 　　但是对于仍旧困在吉翁军控制区域中的白色基地号而言，任何看似不起眼的小伤口逐渐堆积，也终有量变引发质变的时刻，对白色基地号的作战能力造成无法挽回的降低。 　　‘有阿姆罗……还有白金在的话，如果真的能击落那架吉翁总司令的坐机……这里的吉翁军的指挥说不定会陷入混乱，白色基地号也更方便逃生……不，但也说不定会让吉翁军以复仇的名义更加团结起来……’ 　　各式各样的考虑在布莱德舰长，本就因为通宵而有些混乱的大脑里交杂在一起，而白金自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命令我已经收到了，布莱德舰长，但是接下来以最坏可能预估，要使用完全部的舰载导弹了，这样可以吗？” 　　‘现在的白色基地号，本身就不是能发挥出全部能力的完善状态。’ 　　白金转过身，抛出了一个问题，强迫布莱德舰长从混乱的思绪中转移了注意力。 　　“那就是没有退路了吗……就按这个作战计划执行。” 　　布莱德舰长话音刚落，白色基地号前后甲板上的垂直发射模块便迅速打开，数十发导弹拖着尾焰与浓烟从发射井中腾空而起。 第四十二章：狭路相逢（3） 　　在吉翁军不断收集战斗中白色基地号流出的情报之时，白金同样也在评估着吉翁空军的技战术与驾驶员的习惯； 　　这一次，抢在卡尔玛原计划准备齐射换装了破甲弹头的导弹的时机之前，白金提前一步发射了白色基地号的对空导弹。 　　“卡尔玛司……” 　　“我看到了！不要管，继续发动攻击！” 　　卡尔玛显得决意已定，从高空扑下来的吉翁空军战斗机有着巨大的能量优势，在加上从之前的战斗录像中获取的情报，那艘联邦军的战舰并没有配备大气层内使用的高性能对空导弹； 　　“保持发射阵位，绝不能在这种时候退缩！” 　　如果在这个时候提前进入回避机动，准备应付联邦战舰发射的导弹，那等于说从上方以及从后面两路袭击的吉翁空军机队，无法进行协调统一的饱和式打击了。 　　卡尔玛开启了自己坐机的引擎加力模式，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十几个来袭的小光点之后，下方正在转向前进的联邦战舰。 　　多普式战斗机的弹仓大小决定了其携带的轻型导弹射程必然有限，而那艘联邦军的战舰又在自身周边散布了高浓度的米粒子，导弹末端的制导效果无法保证，必须得抵近到一定距离发射才能保证攻击奏效。 　　“全体都有，注意导弹锁定模式，目标放在敌舰正上方的舰桥以及甲板上的近防炮——发射！” 　　说着，连续8枚反装甲导弹从领头的卡尔玛机射出，而后续的多普式战斗机也都紧跟在卡尔玛的身后，打出了密集的一片弹幕； 　　在确认全队完成了导弹的发射，不会互相干扰，卡尔玛踩着最后的时机抛洒出一片热诱弹，滚转着从俯冲动作改出，拉起，娴熟地骗过来袭的联邦军对空导弹。 　　但是并不是每一名多普式战机的驾驶员都能有如此敏捷的反应，能在最后关头做出正确的机动判断。 　　有2架轻巧的多普式战斗机瞬间被在空中爆炸的导弹击落，还有1架被两枚联邦军的导弹紧紧地锁定住，眼看着已经是进入了不可逃逸区了。 　　“导弹来袭，数量超过100，注意规避，准备拦截。” 　　‘这更像是火箭弹发射巢。’ 　　白金的表情有些僵硬—— 　　在对三位数的来袭导弹进行跟踪和锁定的同时，统筹并给舰载防空系统，钢坦克与钢加农多种性能截然不同的对空武器分配目标，还要保持对周边态势的感知，让白金的硬件使用率也到达了一个顶峰。 　　单机便能携带12枚导弹的多普式战斗机，一旦多机组队进行攻击，其声势还是颇为吓人的；尽管这是以其单枚导弹威力为代价换来的。 　　见到吉翁军的导弹已经发射之后，白色基地号降低高度，紧贴着山坡，立刻开始向反方向转向，同时原本一般是在宇宙中使用的姿态调整喷口，也全数打开，推动着白色基地号向一边闪避过去。 　　而白色基地号本身的近防炮自然也是全数开火，在空中构筑出一道立体而又密集的火网 　　“开炮，快开炮！” 　　“打准一点！这个数量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林隼人紧咬牙关，对着屏幕中密密麻麻的敌方目标标识，连连按动钢坦克的扳机，钢坦克的主炮炮弹几乎是一完成装填就会被立刻打出去。 　　钢加农与钢坦克如同左右护法一般，站在白色基地号的两侧，向来袭的吉翁战机与导弹倾泻着自己的炮火，一团团空爆的对空弹在空中泼洒出如雨般的预制弹片。 　　“轰——轰——” 　　随着导弹的靠近，一连串爆炸的火球在空中绽放，但又不断有新的导弹从黑云中钻出，其中有些根本没有朝着白色基地号的方向飞去，但是在庞大的打击覆盖面之下，总有最后白色基地号避无可避的。 　　白金降下了舰桥的装甲保护盖，同时在着弹前的最后几秒钟里，选择将近防炮全部缩回到了船壳装甲的保护之下； 　　“全舰人员准备应对冲击，重复，全舰人……” 　　白色基地号的舰体微微振动着，这次吉翁军使用的破甲弹头单论命中后造成的冲击力，还不如之前的高爆弹头，但是高速冲入的金属射流，却能切实地切入白色基地号的装甲。 　　顿时，有数十道报错信息被传入到了白金的运算中枢之内，另外，哪怕是舰上众人也能直接感受得到，白色基地号的移动速度突然间伴随着失控般的旋转，变慢了一截。 　　“卡尔玛司令，观测到敌舰防空火力骤减！” 　　吉翁飞行员兴奋地报告道，但是深知自己与长官身份的他，还是明智地先把这一消息告知了卡尔玛。 　　并未一次性全部打出全部搭载弹药的多普式战斗机机群，如同准备争夺尸体的秃鹫一般，围绕在被导弹多次命中爆发出的闪光所笼罩的白色基地号的周围盘旋着。 　　“哈哈，很好！打出信号弹，行动进入第二阶段！不用顾忌到我，开始自由进攻！” 　　接连三颗象征着发动总攻的红色信号弹被从继续俯冲下来的多普式战斗机中打出，从前方的峡谷中间，与山脊线之下的反斜坡，两艘加乌级空母空投的6架扎古一齐冲了出来。 　　第一波过饱和式打击压制敌舰防空火力，破坏敌舰机动能力，同时第二波多普式战斗机再抵近进行直瞄射击，与伏击的扎古一同彻底摧毁敌舰的作战能力—— 　　这就是卡尔玛的计划；再有后手，那就是还隐藏在周边地区的两艘加乌级空母，包括由他的至交好友夏亚负责的那艘，如果那艘联邦的战舰还能撑得住，就叫他们来用米加粒子炮做出最后一击。 　　“发现敌地面部队扎古，数量6，正在接近；剩余敌机，数量9，也开始冲入内层防空圈。” 　　白金的语速开始快了起来，这证明着随着敌人的靠近，白色基地号的反应时间正在被压缩。 　　白色基地号左右两侧硕大的米加粒子炮塔，已经打开了整流罩，粗壮的光束向前方扫了过去，摧垮了挡在其面前的一切—— 　　不过吉翁军扎古的驾驶员还算机敏，在看到白金开始转动炮塔时就已经开始了无规则的规避动作，而主炮塔转动电机的灵敏程度到底有限； 　　米加粒子束划过地面，落到空处，但是引发的剧烈爆炸还是推动着向一侧歪倒过去，扎古踉跄地跨了几步才重新恢复平衡。 　　而这时，在白金的指引下，钢加农和钢坦克的炮火已经同时抵达了。 　　这仅仅只是1机，而另外5机扎古则继续冲了过来，携带着火箭筒的扎古第一时间冲着白色基地号打出了火箭弹，让白金无法立刻用舰体底部的近防炮去压制迫近的扎古； 　　而另外装备着机枪的扎古则向白色基地号两舷以及底部，那些升起突出来的近防炮塔扫射过去； 　　更为敏捷的多普式战斗机此时也已接近。 　　‘又有2，新增1，3座近防炮塔断线……’新的系统错误报告刷新在白金的后台，连续的受创已经让白色基地号的防空网出现了漏洞。 　　作为一种防御性的武器，白金必须要设法让其覆盖舰体的全周天，而吉翁军的攻击部队只需要寻找一个方向上的防御漏洞来突入，这是作为相对而言防守一方所承受的天然的劣势。 　　“让阿姆罗出击，优先攻击吉翁的空军，地面部队交给龙，隼人和凯来应对！” 　　布莱德舰长选择将宝压在了阿姆罗的身上。 　　他双手按在自己席位的两边，瞪大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白色基地号已经付出了相当的成本，现在就看这样的损失能否钓上卡尔玛这条大鱼了。 　　“明白，布莱德舰长！” 　　阿姆罗坚定地回复道，将推进背包的出力推到最大，半蹲在白色基地号舰艏机库下的阴影中的高达一跃而起，向着空中跳了起来。 　　与扎古不一样，使用月神钛合金作为机体主要材料的高达，在特意没有携带盾牌，光束剑也只带了一把来减轻重量的情况下，可以达到超过1的推重比； 　　再加上机体本身离地时的加力跳跃，虽然离正经战斗机的飞行性能还差的很远，但是单纯的短时间浮空还是做得到的。 　　“那是什么……” 　　第一个从上方俯冲下来的多普式战斗机飞行员看到一道白影突然从白色基地号的舰艏窜出，他下意识扭动操作杆，想要规避—— 　　一道米加粒子束闪过，毫不费力地将多普的机身贯穿。 　　“是联邦军的MS，联邦军的MS飞了起来！” 　　多普式战斗机的攻击队形一下子被高达打乱了。 　　“什么……那就是联邦军的MS？” 　　自认为胜券在握的卡尔玛，‘大将之风’的表现欲再度间歇性作祟，没有着急第一个冲上去，不过这正好救了他一命； 　　他的多普式战斗机恰好不在高达冲出来的轴线之上，没有被第一时间攻击到。 　　“别想靠近白色基地号！” 　　凭借着一腔起床气，阿姆罗在高达的驾驶舱中连连扣动扳机，又击毁了另一架与高达擦肩而过的多普式战斗机。 　　“那不是飞行，联邦军的MS只是借着高推力强行浮空罢了，这样是撑不了多久的！” 　　卡尔玛驾驶着多普式战斗机，水平地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绕到开始向下落去的高达的后半球观察着—— 　　昨天下午的截击战时，他可没有见到过这架机体冲出来。 　　‘这架联邦的MS到底有多轻，推力有多高才能做到这种程度……’也曾经在重力环境下驾驶过扎古的卡尔玛默默做了一个对比； 　　“第4小队继续攻击联邦的战舰，剩余的多普式战斗机跟我来，消灭敌军的MS！” 　　当一直作为吉翁军的仰仗，某种程度上甚至称得上是国家的图腾的MS出现，而且是在空中时，长期以来的定式思维让卡尔玛立刻将高达的威胁度提到了最高。 　　相对而言，地面上的钢加农和钢坦克就并没有引起卡尔玛的注意力，但是对于与他们对线的剩余扎古而言，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给……给我倒下啊！” 　　扎古的机师一边控制着机体在起伏不平的地形上连跑带跳地，规避着那艘联邦战舰的近防火力，一边用扎古机枪连射着扫向那架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机体。 　　这两支扎古小队本来想放着那两个怎么看怎么怪，其中有一个甚至还是坦克一般的履带式底盘的MS不管，第一时间压制联邦战舰的近防炮； 　　然而那两架MS的火力并不一般，在他们的炮击干扰下，扎古的机师根本没法全身心地投入到对那艘近防炮塔虽然有损坏，但是没损坏的地方火力仍旧凶猛的联邦战舰的攻击当中。 　　于是当现在吉翁军的扎古开始决定要先把这两架拦路的联邦MS干掉时，扎古的机师们突然发现，这两机MS不仅是火力凶猛，连装甲也是厚的离谱。 　　一连串的120mm口径扎古机枪弹，鞭挞到了在原地冲着另一个方向的扎古射击的钢加农后腰上，然后把钢加农打了一个踉跄—— 　　钢加农重新站稳，转过身，好像是想起了在战斗中不应该一直呆在原地一样，直直地向前匀速跑动起来，并又开始用肩部的短管加农炮和手中的光束步枪一起向这边射击； 　　这其中哪一门武器都不是扎古的装甲抵挡得住的。 　　“[Side 3粗口]，我手中的机枪难道是假的吗？” 　　扎古的机师愤怒地吼叫着，可是这并不能挽救他的命运，同时要关注，回避联邦战舰上的多座近防炮塔与那架联邦MS的射击，对于单一一个机师而言是难以完成的任务。 　　扎古的机师一个失误，也或许他并没有失误，只是他在白金后台的威胁等级被提高了一级，扎古的双腿被白色基地号底部的近防炮射出的火链扫过，瞬间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随后，驾驶着钢加农的凯也立刻抓住了机会，连连开火，将这架扎古完全覆没在一片爆炸之中； 　　而在此之前，来袭的6机扎古中携带对舰用火箭筒的2机，还没来得及取得太大的战果便已经全部被击毁了。 第四十三章：狭路相逢（4） 　　“白金小姐，舰底中弹！有两个舱室出现破口，有人被甩出去了！” 　　“冷静下来，请到N-371号舱……边释放……对，在你的左手方向上前进约13米，打开保险盖，拉动红色的扳手释放自封……料，滋滋” 　　贴近起伏的地表虽然帮助白色基地号躲过了不少吉翁军的远程炮火，对吉翁空军的攻击进场路线也是一个极大的限制，但是同样也让抢先一步被空降到此地的扎古能够从更接近的地方发动攻击。 　　‘舰体外壳破碎……应对措施等级提升，错误代码3-291，米粒子从破口扩散入舰体舱室内部了，破损地区周围的部分电子元件开始出现故障了，尝试让舰员手动控制损害。’ 　　白色基地号毕竟是以携带运用MS等机动兵器为目的而设计的战舰，还需要在大气层内作战，舰体内部空旷的舱室，和马可波罗级那样填实了的水泥墩子根本没法比。 　　“白金小姐，我已经打开了，然后呢……白金小姐，白金小姐听得见吗？！” 　　几个圆滚滚如同弹力球一样的密封胶囊，从走廊墙壁上的暗门里滚出，摇摇晃晃地随着舰体内外的压强差向着破口的方向滚去； 　　在即将从破口滚出舰体时，这几个密封胶囊一下子炸开，内部的封堵材料迅速膨胀变大，卡在了舰体的破口处。 　　扒在舰内通讯器前的白色基地号舰员焦急地喊道，‘操作上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白金小姐’这样的共识早已经在白色基地号上传播开来。 　　“……请感受一下舱内的空气流动是否重新平静下来，确认破口是否被完全密封。” 　　白金的回复少见的有些延迟。 　　“注意，向左急转！” 　　“全员请做好抗冲击姿势。” 　　在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之上，米莱猛打方向舵，让白色基地号紧贴……不，已经是剐蹭着山体向山后躲去，以期能暂时遮挡住吉翁军扎古的视线，延缓一下扎古的攻势。 　　“底部右舷的近防炮仅剩下一座了，布莱德舰长；后方又发现似乎有新的吉翁战机赶来支援。” 　　布莱德舰长攥紧了拳头，看着一旁任劳任怨的白发美少女侧过身来，一脸平静地等待着他的进一步吩咐，他没由来地感到一阵不适。 　　“不……我们不会有事的，降低舰体高度，尽可能‘蹭着’地面飞行，这样舰体上部的近防炮也能派得上用场了，现在敌人的空军都被阿姆罗牵制住了，让他想办法尽快击落那架敌人的队长机！” 　　“明白了，不过高达的光束步枪的弹药也已经消耗了相当的次数，最多还有5次射击机会可能就需要回舰补给了。” 　　白金调整着舰外尽管上面因为之前吉翁军的炮击，已经有了几条裂纹，但是还能勉强使用的光学镜头，将阿姆罗战斗的画面传到了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之中。 　　又一次跃起到空中的高达，追着一架试图拉起爬升，甩开高达的多普式战斗机，阿姆罗在这个极端不稳定的平台上，用火神炮洒出一片弹雨，将那架多普式战斗机笼罩其中； 　　“这是第7架了。” 　　阿姆罗强忍住间歇式涌上来的困意，扭转着推进器矢量喷口的朝向让高达在空中突然平移了一小段，并转过身，躲过一枚擦肩而过，来自多普式战机的导弹。 　　“还剩下那架橙色的……” 　　阿姆罗快速地捕捉向下一个目标，那架看起来疑似队长机的家伙，比起一般的多普式战机水平确实要高一些—— 　　对多普那种明明是大气内的专用机，却也要靠姿态调整喷口来进行机动的模式的掌握程度要好很多。 　　趁着此时显得越发干净的晴空，剩余的几架多普式战机也都在各自调头，调整航向，阿姆罗迅速地扫过地面上的战斗，忙里偷闲地打出一发光束； 　　直接从地面上一架步法飘忽，正高举着热能斧，试图依靠着贴近钢坦克进行接近战，来让白色基地号的近防火力无法发挥扎古头顶贯入。 　　“……但要不是总有一般的多普式战机牵制，我早就……” 　　高达开始向下坠落，坐在驾驶舱中的阿姆罗手指连连触动机体的操作屏，将光束步枪的武器锁给打开了。 　　这也算是他在月神2号上用模拟机打排位时学到的小技巧吧。 　　“只要这样，剩下就得看对面的敌人细不细心了吗……” 　　高达对着上方在空中做出螺旋式的滚转机动，寻找下一个攻击机会的多普式战斗机，连连扣动扳机，但是没有任何光束射出。 　　“明明只是区区一架MS……” 　　头一次直面高达光束步枪的精准点射，卡尔玛·扎比此时不复之前出发时的自信满满，那架明明不应该具备在地球表面上飞行能力的MS，已经干净利落地干掉了他接近一半的部下； 　　再加上那艘联邦战舰，并没有因为空袭而全部丧失的多层对空火力，此时仍在他周围的多普式战斗机已经连一个小队都凑不满了。 　　‘不如暂时撤退回去从长计议……’ 　　内心中已经隐隐约约地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可是卡尔玛并不愿意承认，尤其是此时他的好友夏亚，一定还在加乌级上默默等候着他得胜归来，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好意思回—— 　　“弹药终于用尽了吗？比尔，提里斯，跟我从两面夹击那架MS，避开他的头部火神炮！” 　　夏亚提交的情报中，有提到过那架可以使用光束武器的联邦军MS的载弹量问题，卡尔玛也清晰地记着他一定读过那一段； 　　‘不过从刚刚交战开始，那架联邦的MS使用了多少次光束来着？’ 　　一开始便基于‘你一架MS却敢在我们的出场，空中，来挑战我这么多架多普式战斗机，真是无谋的举动啊哈哈’的想法，卡尔玛根本没想着会拖到让敌方的MS弹药耗尽。 　　‘也差不多该用尽了。’ 　　卡尔玛驾驶着多普，绕了半个圈，迂回到那架联邦MS的身后，打开了他的多普式战机上剩余的最后一发导弹的锁定。 　　高达头部火神炮的弹雨，率先向从另一个方向俯冲过来的多普式战机泼洒而去，似乎没有注意到从背面逼近的卡尔玛。 　　“就是现在——” 　　卡尔玛忍受着加速度带来的巨大压迫感，从高达的后方逼近，手指已经稳稳地搭在了发射导弹的按钮之上。 　　他不愿意去赌他此时所剩的最后一发弹药的可靠性，能不能锁定住高达，卡尔玛决定再靠近一点，确保能命中高达。 　　因为高速而边缘处渐渐发暗的视野中，卡尔玛突然看见了那转过身来的高达，手中正对着他的光束步枪内，正在收束的光芒； 　　“——不好！” 　　卡尔玛瞳孔微缩，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手上猛拉操纵杆，脚下也把方向舵踩死，轻巧的多普式战机立刻给出了回应，向一边滚转过去； 　　炽热的光束穿过，带走了这架橙色多普式战机的半边机翼之后继续飞行，渐渐消散在无垠的天空之中。 　　“可恶，是我反应慢了，因为没睡好吗？” 　　高达的驾驶舱中，阿姆罗自责地说道，同时再次扣动光束步枪的扳机将多普战斗机发射的，已经近在咫尺的导弹击落。 　　被一道闪光所贯穿的导弹在空中剧烈爆炸，散发出的火光和浓烟暂时遮住了阿姆罗的视野；高达重重地落回地面，机体膝盖微曲，缓解着降落的冲击力，同时立刻准备着下一次跃起。 　　“阿姆罗中士，‘不要放过那架队长机’，这是布莱德舰长的命令。” 　　“我明白的！” 　　“还有，请注意机体的弹药和推进剂的剩余，高达并非是以满负荷的状态出击的，请不要忘记这一点。“ 　　白金友情提示道； 　　“我……” 　　这时阿姆罗才快速地扫了一眼高达的推进剂用量，一开始就是考虑到只会在母舰白色基地号周边进行防卫作战，并没有加满推进剂来减轻重量，提高机动力； 　　“……我知道的，都还有剩余一点，我会尽力而为尝试追击。” 　　“啧……中计了，姿态控制能力有些失稳……夏亚听见了吗？出动加乌级空母进行最后一击，敌人已经筋疲力尽了，夏亚！” 　　卡尔玛紧张地维持着自己多普式战机的平衡，由于控制翼面的受损，再加上姿态调整喷口的推进剂输送管似乎也开始漏了，他现在根本不敢提高速度。 　　“卡尔……司令，请尽快撤退，我会掩护你的，吉翁万……轰！” 　　卡尔玛带出来的15架多普式战机中，剩余的最后1架似乎是为了掩护卡尔玛，拖延高达的追击，迎头向高达发起了冲锋； 　　结果，自然是被在战斗中操作手感渐入佳境的阿姆罗一枪射落。 　　“我会记住你，卡洛斯少尉，还有你的家人的……” 　　卡尔玛此时咬紧了牙关，驾驶着多普，摇摇晃晃地向着他记忆中加乌级空母隐藏的位置逃去，而他的身后，高达正在地面上连跑带跳地紧追不舍。 　　“夏亚！能听见吗？夏亚！我把敌人的MS引过来了，状态大残，但是我没有弹药了，快让加乌级准备米加粒子炮，夏亚！” 　　卡尔玛焦急地在通讯频道里喊道。 　　…… 　　“哎呀，真是美丽的清晨，这样连绵起伏的山脉可是殖民卫星上看不到的壮丽美景啊。” 　　站在加乌级驾驶舱的前方，透过舷窗，注视着外面初升的一轮红日将清晨的阳光洒向一道道山脊，为向阳的山坡染上金色，而背阳的山坡则仍停留在阴影之中，如同一条条斑纹。 　　“那可不是吗？能看到地球上种种壮丽的自然奇观，也算是我等地球攻击军的小福利吧；一想到那些联邦的高层每天都能享受这样的景色，却不知道珍惜，还在肆意破坏地球的环境，我就——” 　　加乌级的舰长看着窗外壮丽的景色，也显得颇为感慨； 　　“——话说，夏亚少校，你跟卡尔玛司令以前就认识吗？” 　　“在Side 3的军校时是同一届的，勉强算有点交情吧。” 　　‘看卡尔玛司令的态度这可不是有‘点’交情啊。’加乌级的舰长在心中暗暗想到，明明还是个中校，但是在夏亚少校的面前，却把姿态放得更加低了。 　　“那我们现在要出动去支援卡尔玛司令吗？” 　　让吉翁地球攻击军的总司令亲自驾驶着多普式战斗机带队出击，让加乌级的舰长总觉得有那么一些担忧，就怕万一。 　　“你这是在瞧不起卡尔玛吗？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好为凯旋的卡尔玛司令庆功，你的舰上有香槟吗？” 　　夏亚的嘴角勾勒起一丝笑意，回头问道。 　　“这……可是，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到卡尔玛司令的通讯了，这是不是有些……” 　　加乌级的舰长还有些不放心，毕竟卡尔玛是驾驶着多普搭乘他的战舰抵达战场的，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肯定脱不了责任。 　　“那不正好说明现在一切顺利吗？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卡尔玛一定也是要我们不要打扰他狩猎兴致的意思吧？” 　　“啊这……您说的是。” 　　加乌级的中校舰长想了想，虽然他对于宇宙攻击军的‘赤色彗星’，属于是只闻其名而不知其人的状态，但是见到卡尔玛司令对夏亚的友好态度，他还是很确定这个年轻人是他惹不起的。 　　‘连卡尔玛司令的亲密战友都这么说，那就在这里等等吧。’ 　　加乌级的舰长在心中想着，“那么谢谢了，我去舰上的储藏间看看，说不定还真有什么可以给凯旋的卡尔玛司令庆祝的东西。” 　　舰长摩挲着自己的后脑勺，转身走出了加乌级的驾驶舱。 　　夏亚抬头看了一眼操作台上的时间，距离卡尔玛出发已经有好一会儿，现在他进入与那艘联邦军的‘木马’和高达的交战，也得有不少时间了。 　　‘加油呀——’ 　　夏亚在心中不知道为谁打着气；‘加乌级空母接到的命令本身就是保持低空飞行，借助山体自行寻找位置来隐藏自身，这样一来，通讯不时地受到干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 　　“夏亚，回答我，你在哪，夏亚！” 第四十四章：狭路相逢（完） 　　“啧……光束步枪还有最后一发弹药吗？射程还不够。” 　　阿姆罗看着仍旧吊在前方，看起来受损拖着黑烟，但似乎还保有着飞行能力的多普队长机，心中有些犹豫； 　　他试着把那架多普式战机套进高达火控系统的锁定环之中，但是此时他并没有必中的把握。 　　追上去，干掉它，是布莱德舰长的命令，可是高达虽然能勉强浮空，但是毕竟不是以大气层内的空战为目标开发的机体； 　　只要多普式战斗机铁了心的要跑，高达恐怕也很难追上的，即便那架多普现在受了伤。 　　现在能够勉强跟上那架拖着黑烟的多普队长机，还是因为阿姆罗一直在消耗着高达所剩不多的推进剂来进行喷射跳跃，不过这样的动作是持续不了太久的。 　　‘这样不可理喻的命令……白色基地号现在的危机还没有解除，白金小姐也报告过还有新的多普式编队来袭，杀死敌人应该只是保护队友的手段而已！’ 　　阿姆罗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他虽然也听布莱德舰长说过，这个队长机中可能坐的是吉翁军的大人物，可对于他来说，战斗的意义在于保护白色基地号上的大家……和战舰本身； 　　他并不能理解布莱德舰长的意图，这样宁可让白色基地号独自硬抗吉翁军的攻击，也要出动高达脱离白色基地号去追击那架多普队长机。 　　‘钢加农和钢坦克，小林隼人和凯他们还不够格……’ 　　阿姆罗这样想着，最后看了一眼那架摇摇欲坠，但还在努力挣扎的多普式战机，下定决心停下了脚步，自作主张地开始调头向着返回白色基地号的方向跑了过去。 　　…… 　　“摆脱了吗？” 　　卡尔玛一身冷汗，不断地向左右两边探出头，寻找着那架联邦军的MS的身影。 　　“看来是没有追过来……真是可惜，不能引他进入加乌级的光束炮的射程之内了。” 　　卡尔玛试图用惋惜之情麻痹着自己，可是他做不到，他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坚强，现在的卡尔玛，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情—— 　　以及对自己失败的难以置信和怒不可遏。 　　这一次，卡尔玛真的没办法再用‘这是我有意放他们一马，是为了完整地俘获敌军战舰’来欺骗自己； 　　他在军校生活时受到的教育，以及他后来的军旅生活，无不在清清楚楚地告诉着卡尔玛：他失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怎……怎么可能，我可是扎比家独当一面的男人，基连哥哥和多兹鲁哥哥都是这么的优秀，击败联邦军的主力舰队也是易如反掌，我怎么会败……’ 　　卡尔玛面色扭曲地坐在多普式战斗机的驾驶舱中，脑海中被各种各样的混沌思绪填满了。 　　‘是因为我太自大了吗……’ 　　卡尔玛努力地让自己沉住气，不断地告诉自己：‘一次失败并不可怕，古往今来逢战必胜的将军本来就少有，能从失败中汲取到经验教训也是大将之风的一部分。’ 　　卡尔玛难能可贵地开始反思自己，从头到尾； 　　‘是他一开始就太过于仓促了吗？经受调动的部队很多都还没有抵达预定的攻击出发位置就与联邦的战舰撞上，根本没能协调好。’ 　　‘是他平日里过于懈怠了吗？很多基层部队之间的小事杂事，他从来都不过问，导致他对这次临时调过来围猎联邦战舰的吉翁部队指挥官的能力，几乎一无所知。’ 　　‘之后夜战中的炮击……’ 　　‘拂晓时发动的总攻……’ 　　卡尔玛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的多普式战斗机的断翼之上，依旧冒着令人心惊肉跳的黑色浓烟，谁都不知道那会引燃些什么。 　　“而加乌级又一直联系不上，见鬼，夏亚，我们两个之间难道这点默契都没有吗？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卡尔玛有些愤恨地说道，现在多普战斗机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而自己的母舰加乌级又一直联系不上，就算找了回去，以多普现在的状态，想要在空中降落回加乌级上也是颇有挑战性。 　　“实在不行……就只能跳伞了，到时候再想办法联系本队回去。” 　　卡尔玛凑近驾驶舱的透明舱壁，向下方的大地张望过去；这时，眼尖的卡尔玛恰好注意到，下方蜿蜒的盘山公路上，似乎正好有一队军车车队经过。 　　“是还在追击的我军地面部队吗？联系他们，就在这里跳伞吧，正好命令他们接上我。” 　　卡尔玛想着，操控着多普降低了高度，在发出求救信号的同时弹开了多普驾驶舱的舱盖。 　　…… 　　在高空上盘旋的多普式战斗机似乎还显得有些恋恋不舍，但是他们本身就十分有限的战斗续航能力还是让吉翁空军的驾驶员打消了继续发动攻击的念头。 　　这批多普式战斗机来自加州的吉翁地面空军基地，并非是由加乌级空母直接携带到战场再起飞作战的，光是抵达这里就要耗费不少燃料； 　　再考虑到多普式战斗机糟糕的气动外形，指望它能在燃料耗尽之后依靠着滑翔的方式安全降落，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报告司令部，以及周边友军，我们没有联系上卡尔玛司令，地面发起攻击的扎古部队似乎也全灭了，本队已经予敌人以重创，但是我们战场滞空时间有限，必须要返航了。” 　　下方白色基地号的状态确实也说不上好，舰体表面坑坑洼洼的，能够看到不少烟熏火燎的痕迹；舰体周边的地面上更是如同月球表面一般布满了弹坑。 　　“敌战机中队正在撤退，布莱德舰长，看来我们又渡过了一劫。” 　　“是……吗，白金，有阿姆罗的消息了吗？” 　　布莱德舰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像是沙漠中用尽最后一分力气爬进绿洲的旅人，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望问道； 　　只用了一个夜晚的时间，卡尔玛就给布莱德舰长展现了一下什么叫做数量的优势，在吉翁军连番的打击之下，现在白色基地号确实接近了一个山穷水尽的状态。 　　导弹剩余数量不到百分之十，近防炮也要么是损毁，要么是弹药耗尽，两座光束主炮也有一座因为遭到多普式战机导弹的直击，方向电动机出现了问题，暂时卡死无法转动。 　　‘只要……只要阿姆罗击毙了吉翁军的总司令卡尔玛，一切都会好起来了的。’ 　　虽然这么想有些一厢情愿，但是设法干掉出人意料地出现在前线的卡尔玛，确实是布莱德舰长考虑到目前白色基地号深处敌后这样的极端情况，唯一能想到的破局之策。 　　‘吉翁军说不定会为此而阵脚大乱……’ 　　看着现在似乎有些钻牛角尖的布莱德，鉴于分配在作战方面的算量逐渐降低恢复日常状态，人机交互模块再度活跃起来的白金岔开了话题： 　　“布莱德舰长，健康检测仪注意到您目前的血糖偏低，是否要先为您准备一下早餐？” 　　‘阿姆罗的心理状态不适于参与作战行动，要是布莱德舰长您也累垮了，这艘战舰上就没有还能靠谱的人类了。’ 　　白金想着，在白色基地号上，她虽然已经收集到了不少有价值的数据，但是她仍有着另一个观察目的，甚至都还完全没有开始，那就是所谓‘新人类’的产生问题； 　　如果‘新人类’始终只是人类中的少数派，甚至‘新人类’的诞生会引发人类种族的分裂，这是以维护人类繁荣统一为使命的欧伽斯系统所不能容忍的。 　　“不，我还不饿……算了，确实是应该吃早饭的时间点了，我就守在舰桥吃吧，米莱，你呢？” 　　布莱德舰长站起了身，做了几个伸展的动作，几乎一晚上都坐在这个舰长席位上让他的屁股几乎都要没知觉了，腰背也在‘嘎蹦，嘎蹦’地响。 　　“嗯……我也一起吧，布莱德舰长，现在吉翁军确实是随时可能还会卷土重来的状态。” 　　“那就这样，有阿姆罗的通讯立刻告诉我，白金。”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这就通知舰上厨房准备送餐；另外，钢坦克的回收工作已经完成，正在进行整备作业，钢加农仍在舰外保持着戒备的状态。” 　　说是这样说，驾驶着钢加农的凯也是初次与吉翁军的MS厮杀，让他懂得在战斗中节省弹药，一颗子弹一个敌人还是有些困难了一点； 　　现在的钢加农也已经是一个弹药耗尽的状态，只是拿着高达这次轻装出击而没有携带的一把光束剑装个样子。 　　“……布莱德舰长，发现高达了，正在返回本舰，已经与阿姆罗中士建立通讯连接。” 　　高达从不远处的山脊线背后跳出，沿着山坡向下跑去； 　　“快……嚼嚼……接阿姆罗！” 　　布莱德舰长赶忙咽下口中的食物，将手中啃了一半的汉堡放下，指挥起白金来。 　　“阿姆罗，怎么样，干掉那架敌人的队长机了吗？” 　　“布莱德舰长，白色基地没事吧？我记得好像还有吉翁军的多普式战机攻击波……” 　　通讯接通的那一刹那，布莱德和阿姆罗同时抢着说起话来，但是紧接着在察觉到通讯中不是只有自己在说话时，两人又突然停了下来，一时间有些冷场； 　　“敌人暂时被击退了，白色基地号还能撑住，阿姆罗，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还是布莱德舰长靠着平时积累下来的威严，主导了对话；而阿姆罗在看到白色基地号仍旧安然无恙——至少没有大恙，也松了一口气。 　　“那架多普式战机用高达还是很难追上，我担心白色基地号，便折返赶了回来……” 　　“你让卡尔玛逃走了，他的机体不是已经被击伤了吗？！” 　　布莱德舰长显得又惊又怒； 　　他不知道有了这次被白色基地号打得死里逃生的经历，要是卡尔玛以后打定主意龟缩在后方，只是充分发挥自己职位的权利调集部队围攻白色基地号，那样白色基地号还怎么会有生路。 　　“高达本就不是能做到那种程度的机体！” 　　“但是我相信你能……” 　　“布莱德舰长，抱歉打断一下，凯从钢加农上传来急讯。” 　　白金突如其来地插入了对话，同时将凯的视频影像信号投放在舰桥之中； 　　“大事不妙，布莱德舰长！吉翁军的加乌级空母，还有更多的扎古，冲过来了！” 　　在一旁的小山头高地上负责警戒的钢加农向后退去，躲回到反斜面之后，紧接着，便是两道光束从那座山头上擦过。 　　是那艘来自加州的另一架加乌级空母，虽然选择相信自己老朋友夏亚的卡尔玛，根本没有往这艘加乌级空母上跑，但是舰上尽职尽责的吉翁军官眼看着事先约定的时间已到—— 　　又收到了返航的友军战斗机的情报，并且汇合了地面上翻山越岭支援过来的友军MS部队； 　　虽然空母本身携带的多普式战机队和MS队都已经全数损失掉了，但是称职的加乌级舰长还是判断出：‘此时白色基地号的状态也一定处于低谷之中，机不可失！’ 　　便指挥着由4机扎古组成的地面部队，果断绕行至白色基地号损坏的主炮那一侧，发起了突击。 　　“什么？！” 　　“高达，高达能立刻整备……不，来不及了，我还有光束剑和一发光束步枪的弹药。” 　　坐在弹药和推进剂都几乎耗尽的高达之中，阿姆罗心中不免也有些紧张和惊愕。 　　‘如果能准确命中加乌级驾驶舱的话……’ 　　“快转向——” 　　不等布莱德舰长说完，白金便已经开始了白色基地号的转向，试图让主炮火力完好的那一面迎向来袭的吉翁军空母，但是白色基地号庞大的舰体想要转换方向并非是个能快速完成的任务； 　　加乌级那胖胖的飞翼造型的机影，率先紧贴着起伏的地形，从山顶越过，此时加乌级两翼上的米加粒子炮塔，正闪着预示攻击到来的白光，那是米粒子已经被压缩成可以被作为弹药发射状态的信号。 第四十五章：趁势而为（1） 　　“全员抗冲击姿势准备——” 　　白金急促地发布了警示，同时从米莱手中接过了白色基地号的控制权，开始最大出力地抬起舰艏，挡住舰桥和轮机舱，试图用MS出击用加速器的跑道抗下这一波齐射—— 　　现在已经不是躲不躲得开的问题了，而是想办法如何用舰体最不重要，对后续作战影响最小的模块去硬吃下这一炮，这样的抉择，据白金观察，米莱是没法做出来的； 　　毕竟这里要做的决定不是拯救所有人，而是去决定牺牲哪一个舰体区域的舰员去保全剩下的其他人。 　　坐在高达的驾驶舱中，阿姆罗也操控着机体举起了光束步枪； 　　“如果能在开炮的瞬间命中敌舰的炮塔，能否引发殉爆……不，不行，加乌级的炮塔分布在两边的机翼上，没法同时摧毁……” 　　万般思绪瞬间划过阿姆罗的心头，之前原本只是碎片化的情报信息有机地与近日来，对加乌级的作战中的经历结合到一起，在他的脑海里生成了加乌级空母的舰体强弱之处； 　　“如果直接射击舰艏的驾驶舱呢……就算这样，还有那跟着加乌越过山巅，顺势冲来的4架扎古，要拼接近战的话我也不会……” 　　“轰轰轰——”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诶，吉翁军……在内讧？” 　　白色基地号上的众人愣住了，突然间高高跃起的扎古，在空中调整了几下姿态，最后竟然重重地砸在了正在掠地飞行的加乌级空母的机翼之上，让加乌级空母瞬间失去了平衡，向一边倒去； 　　同时扎古不依不饶地踩在加乌级的机翼之上，扛着扎古火箭筒连连射击，其余三架扎古也同样举起了机枪向着加乌级不断扫射着； 　　让加乌的两座主炮塔中已经被高度收束的米加粒子瞬间失控，向四周爆散开来，炽热的烈焰瞬间吞没了这艘庞大的空中母舰，庞大的空中巨兽一头栽向地面。 　　而领头的那架扎古施施然地借着骤然爆炸的推力，向后跳去，落回到了地面。 　　“这……发生了什么？” 　　布莱德舰长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不知道为何自相残杀起来的吉翁军，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布莱德舰长，舰体朝向已经完成调整，可用的那座主炮塔准备进入待发状态。” 　　白金倒是不会因为吃惊而停下手头上的工作，虽然扎古围殴落单的加乌级空母这样的场面属实罕见，但要是友军伪装的特务部队，也不是不可能，在联邦宇宙军中早已经有所实践了； 　　况且现在情况不明，防一手这是哪个发癫的吉翁佬突然为了争功争权而向友军开枪，也是很有必要的。 　　“不……等等先不要开炮，这是怎么回事，有联络对方的可能吗？” 　　看着通过光学摄像头，传来的被装甲隔窗所包裹着的舰桥外部的影像，布莱德舰长摸不着头脑地下达了停火的指示； 　　那四架扎古似乎并没有继续攻击的意思，反而保持着枪口对地，停留在原地，甚至面对着被白金转动指向这边的白色基地号主炮塔面前，稍稍向后退了几步； 　　领头的扎古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在公共频道发出了指向性直连通讯的请求。 　　“布莱德舰长，接入吗？” 　　白金平静地回过头来看着布莱德舰长，在舰桥前方的屏幕中弹出了通讯连接的请求；而白金这种波澜不惊的神色，也一定程度上感染了布莱德舰长，让他也平复下大起大落的心情来。 　　“不管怎么说，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吧，白金，保持系统的防火墙，以安全设置接入通讯。”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 　　视频画面被接入，看着对方那颇为显眼的独眼，布莱德舰长顿时愣住了，这不是他昨天晚上才刚刚见过的，那个联邦陆军敌后作战部队的弗什么什么克中校吗？ 　　而坐在扎古驾驶舱中的弗德里克中校，更是大吃一惊，作为特种部队的指挥官，他对其他军种的常识也多少有些了解；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十分确认，那个昨天晚上在老雷根的酒吧联络点里遇到的毛头小子，此时正坐在这艘神秘的联邦宇宙军新锐战舰的舰长席位上。 　　“是你——” 　　“是你——” 　　通讯频道中一时间陷入了令人略显难堪的尴尬之中，不过好在两边好歹都是联邦军系统内受过训练的军官，很快便从身份上的意想不到中恢复正常； 　　“白金，这是友军，解除对这4架扎古的火控锁定。”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 　　闻言，白金也稍稍移开了炮口，同时知会了亮起了光束剑，正在与那4架扎古对峙的高达与钢加农，让高达先行返舰进行整备工作，以示友好。 　　“我们是联邦陆军所属的敌后特种作战部队，在此向友军通告特批识别码，注意辨别，我是指挥官弗德里克中校。” 　　“唔……我是联邦宇宙军所属，白色基地号的舰长，布莱德……少尉。” 　　布莱德舰长在那一瞬间，是有那么一些尴尬的；毕竟自己肩上的少尉军衔，作为目前白色基地号的最高军事主官，在其他军种的友军面前，说出来确实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而弗德里克中校的脸上确实很精彩，虽然说靠着视频通话，习惯于细心观察的他早就注意到换回自己军装的布莱德舰长身上的军衔标识，让他一度以为是他自己眼花看错了； 　　然而等到对方亲口说出来确认之后，他的表情管理工作还是瞬间失效了。 　　“连同之前的情报也是，真是十分感谢友军的出手相助，我们真是承蒙大恩了；不过贵军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还是驾驶着扎古。” 　　布莱德舰长干巴巴地说着些场面话，同时顺带着引出了自己的疑问；他当然明白敌后游击队使用缴获的敌方武器十分正常，但是像扎古这样的强力而又复杂的兵器，也是游击队能够装备的吗？ 　　“不，不，倒不如说是贵舰的行动也给我们的活动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和掩护，至于这些扎古嘛——” 　　虽然经验丰富，但是弗德里克中校面对这样大型舰艇的少尉舰长，还真是头一回；不过他很快便调整过来，也没有追究之前布莱德舰长的隐瞒，反而颇有些得意地环顾了扎古的驾驶舱一圈； 　　“——潜入吉翁军的基地，然后把扎古开走，就是这么简单。” 　　“展开来说这应该也是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真是了不起的成就。” 　　虽然弗德里克中校说得简单，但是布莱德舰长想到在敌人的大后方实施这样的特种行动，并将俘获的扎古一直隐藏至今，其中的艰难挑战绝对不会少。 　　“可不比你们这样直直冲进吉翁军的控制圈内，然后又把吉翁佬们给搅得天翻地覆厉害呀哈哈，实在佩服；不过情报中显示，附近至少还有1艘加乌级，我们长话短说——” 　　弗德里克中校的神情重归严肃，并没有刻意强调双方的军衔高低，只是一般正色地说道： 　　“之后我们还有我们的任务，无法与贵舰合兵一处，不过我们的任务也是要活跃起来给吉翁军制造麻烦，希望这能减少贵舰突围时的压力。” 　　“不，能在这种紧要关头提供帮助，我们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什么话，作为本地的主人，我哪能让你们这些从宇宙中远道而来的客人把风头都抢去了，本来带出来的部队还更多的，可惜你们打得太热闹了，很多地方都得绕路；不过，嗯，我接下来的话你们可以选择性地听取；” 　　弗德里克中校摆了摆手，他也并非是凭空关注起白色基地号来； 　　昨天夜里，持续地监听着吉翁军通讯频道的他，可是听着吉翁佬跟报菜名一样不断地调动着附近的吉翁军事，乃至准军事力量； 　　再加上那一夜没停过的炮声，以及凌晨驾驶着伪装扎古，在赶往战场的路上看见的那沿路的探坑和残骸，弗德里克中校对白色基地号是雷比尔将军的直属部队这一点已经是信了八分。 　　“你们现在继续向北方前进的话，可以通过蒙大拿州进入加拿大中部的平原，那里是吉翁军兵力的薄弱之处，不过——” 　　“——那样你们除非一路穿越北极，否则还是绕不开西面育空地区以及东面魁北克附近的吉翁军基地，我有另一个推荐的路线，那就是直奔西雅图。” 　　“西雅图？” 　　布莱德舰长皱起了眉，作为北美洲西海岸靠北面有数的大型港口城市，又负担着为部署在联邦控制区阿拉斯加附近的吉翁军提供补给，那里应该是吉翁的一处主要基地才对。 　　“以现在白色基地号的情况，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回避战斗。” 　　“我明白的，但是我也不能直接透露我们的情报信息，我只能说我们部队突然开始活跃，并非只是为了来救你们。” 　　弗德里克中校摊了摊手，话里似乎别有寓意。 　　“我明白了，我会考虑的。” 　　布莱德舰长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缓缓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请问‘白金’是？” 　　在对话即将结束时，弗德里克中校像是不经意般地提起，在他心中，这实在不像是个人的名字，反而更像是某种东西的‘代号’，令他不禁想到他之前在加州作战时的经历。 　　“白金啊……” 　　“布莱德舰长，这属于是保密事项。” 　　在通讯时就已经刻意稍微站得远了一点，避免自己出现在通讯画面中的白金瞬间屏蔽掉了通讯的音频，出声提醒道，说完之后又无缝地将音频对接了上去； 　　她当然能从代理人那里得知，弗德里克中校跟代理人也是有过短暂接触的，不过至少在直接向雷比尔上将报告之前，考虑到联邦军内部的纠纷，白金的存在还是不宜让其他人知晓。 　　‘被誉为新人类部队的奇迹——甚至雷比尔上将的态度，也难以准确预测。’ 　　白金在后台思考到。 　　精力上确实有些不济的布莱德舰长，这才突然记起，按照原本的计划来说，白金甚至都不应该出现在这艘船上。 　　“……这，抱歉，我无法透露。” 　　可惜的是匆忙之间，哪怕是白金现场生成一段说辞让布莱德舰长念都来不及；一听到这话，屏幕对面的弗德里克中校已经露出了细微的了然神色。 　　隶属于特种作战司令部的弗德里克中校，也有着自己的情报渠道，代理人的源代码最初来自联邦宇宙军这一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抱歉，打听了无关的问题；既然这样，算是赔礼吧——” 　　从弗德里克中校那边发来了一串地址，和几个集装箱的编号。 　　“——应该与你们顺路，当时联邦军在北美洲的战局濒临崩溃，很多装备来不及带走也来不及销毁，只能先找些地方藏起来，我们现在用不上，但是对贵舰来说说不定是有帮助的。” 　　…… 　　“头儿，你真把我们藏下来的东西都送出去了？” 　　“首先，不是都送出去了，只送了我们现在用不着的；其次，你也没点儿远见，整个北美战区都打得稀烂，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重建呢，现在有机会多结点善缘肯定没错。” 　　“是，是，头儿有远见。” 　　弗德里克中校目送着那艘漂浮在空中的白色战舰渐渐远去，带领着自己精挑细选出来，勉强还能驾驶着扎古，至少行进和站定射击时能让人看不出端倪的3个部下，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了。 　　“我们的坦克和机械化步兵部队现在绕到哪了，我们先翻山回去汇合。” 　　“按照我们率先离开时跟他们的沟通，现在应该绕到赤霞谷那边去了，他们都用了吉翁军的涂装，还冒用了矿山守备部队的识别章，应该不至于叫人认出来。” 　　…… 　　“？！” 　　“所以你们直接把他毙了？” 　　“不是，头儿，这真不能怪我；他一开始穿着花里胡哨的驾驶服还带着头盔，我还没第一时间想到是那个人，打死他之后验尸时我才确认的。” 　　“然后呢？” 　　“头儿，你知道咱们之前扩充队伍时招过志愿者，有不少是警察系统的，一看那个跳伞下来的小子不知道怎么看出了端倪，突然间伸手摸枪就职业反应了，对着他清空弹匣了。” 　　“那后续你们怎么处理的？” 　　“我们怕他身上有跟踪器，录像记录完后，直接用喷火器给烧成灰，藏起来埋了，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吉翁佬应该不至于第一时间想到我们头上。” 第四十六章：趁势而为（2） 　　“你，说，我们吉翁公国的地球攻击军总司令，我亲爱的弟弟，在自己的辖区，亲自驾驶战斗机追击一艘失误降落到我军控制区的联邦战舰时，失，踪，了？”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多兹鲁·扎比的声音显得越发的低沉，但气势却显得越发的吓人，这个两米多高虎背熊腰的壮汉已经将自己的上半身，极具压迫感地逼近到了通讯画面之前。 　　“这样的说辞——你觉得我该怎么相信？” 　　“报……报告多兹鲁司令！我刚刚已经亲自组织部队，赶赴卡尔玛总司令坠机点附近，卡尔玛阁下座机的残骸和黑匣子都已经找到了；我知道兹事体大，目前暂时封存下来，没有擅自进行读取。” 　　阿尔布雷希特少将保持着鞠躬谢罪的姿势，头也不敢抬地说道； 　　对于卡尔玛身为地球攻击军的总司令，还没事喜欢开着自己的多普式战机亲临一线这一点，阿尔布雷希特少将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且还向上报告过。 　　然而包括吉翁公王在内的，诸多吉翁高层关系人士的普遍态度，都是主帅亲临一线共同作战，有助于提高一线士兵的士气，同时对卡尔玛个人在军中的影响力也有帮助，是没有禁止的必要； 　　换句话说，交到阿尔布雷希特少将肩头上的任务，就是既要能让下层士兵认为总司令卡尔玛正在跟他们承担一样的风险，又不能让卡尔玛真的承担前线士兵那样死亡的风险。 　　‘就拦截一艘孤立无援的联邦战舰，前前后后还调动了三架加乌级空母，近万名士兵，这也能坠机，我真是[Side 3 粗口]。’ 　　阿尔布雷希特少将一开始也认为这样十拿九稳的任务，给卡尔玛去做个秀也算是在合适不过了，至于最后情况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他实在没想到的。 　　听到相关物证被封存，多兹鲁脸上的阴影稍微退下去了一点，用喉咙勉强挤出一点称赞的声音： 　　“封存证据这一点，你做的还算聪明；坠毁的飞机残骸找到了，但是人不见了，是吗？” 　　“是……卡尔玛阁下的多普式战斗机的驾驶舱舱盖，和座椅都不在机身内，应该是在坠毁前就已经成功地进行了弹射跳伞，我们目前还在拉网式搜索中。” 　　“哼……这件事我知道了，现在已经在国内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卡尔玛他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吗！” 　　多兹鲁狠狠地拍了一下身前的通讯台，那声音直接跨过屏幕，让低垂着脑袋的阿尔布雷希特少将身躯一颤。 　　“明白，多兹鲁阁下……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关于目前暂时留驻我军的夏亚少校……” 　　“啧——” 　　多兹鲁·扎比的脸色变得复杂了起来，夏亚少校算是他宇宙攻击军的人，而且是他多兹鲁·扎比的直属特务部队指挥官； 　　而夏亚在这起‘事故’中，从目前他掌握的情况来说，似乎也完全脱不了干系的样子： 　　那艘联邦军的战舰，正是因为夏亚不完全成功的截击，才落到卡尔玛的辖区之中；同时卡尔玛能够立刻关注到这件事，夏亚也有在其中出了大力气。 　　“——暂时控制住他，对于这一事故，之后吉翁本土会组建‘特别调查团’来处理，你不要轻举妄动，把物证和现场都保护好；加紧搜索卡尔玛，如果人没事的话一切好说，明白吗？” 　　说罢，多兹鲁的身影从通讯画面中消失了。 　　好一会儿，阿尔布雷希特少将才大着胆子直起腰身来，把手伸向背后，扶着自己的腰背，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前前后后，这已经是他要报告的第四位扎比了，所幸，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还是卷到了不得了的麻烦之中啊……’ 　　阿尔布雷希特少将想着，他知道卡尔玛·扎比并不待见他，某种程度上，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早就有换个岗位待的想法了。 　　可是还没等他换岗的大计完成，卡尔玛这颗雷，终究是炸在了他的手上；现在他能做的，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在这一片山区之中搜索，祈祷卡尔玛人没事，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啊，除此以外，还有那艘联邦军的战舰；除了那以外，还有突然活跃起来的联邦游击队……’ 　　阿尔布雷希特少将痛苦地捂住了额头，经过卡尔玛司令的一通神奇操作，愣是把北美洲中西部，能打的（有配属MS部队）几只机动部队全都打残了； 　　抛开他调动不了的资源采掘部队，以及也不好轻易调离防区的加州守备部队和前线部队，他一时间在附近甚至都找不出太多还能派的上用场的机动兵力。 　　从更东面或者更南面调动大规模部队的话，走地面轨道交通，那至少也还要大半天的时间才能到达，能投入战斗就要更久了。 　　“还是先把人找到吧……” 　　阿尔布雷希特少将驱散了脑海中的杂念，毕竟只要卡尔玛还活着，那事态就还能挽回； 　　不然地球攻击军总司令，在大后方率队围猎落单的联邦战舰时阵亡这样的事故，一旦被人理解成针对扎比家族成员的阴谋来借题发挥的话，那他的责任可就没有上限了。 　　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那次谋害了德金公王次子，萨斯罗·扎比（Sasro Zabi）的汽车炸弹，可就在吉翁公国，那会儿还是共和国中引发了不小的血雨腥风。 　　而现在，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在政治宣传中，一贯以可靠形象出现的吉翁公国的军队之中。 　　而且，虽然阿尔布雷希特少将自己清楚自己绝对没有过要加害卡尔玛·扎比的行动，但是他也知道，当初任命他来担任卡尔玛的参谋长，是德金公王的意思； 　　那个引发一系列事件的导火索，夏亚·阿兹纳布尔少校，是宇宙攻击军司令多兹鲁的部下； 　　而现在从现场中勘察出的情报，又证明似乎有联邦的游击队使用了资源采掘部队，也就是基西莉亚所属的部队的识别章，混入了战区； 　　而基连总帅那边，还没有明确表示，但是阿尔布雷希特少将回想起自己向基连报告时，用眼角余光看到的，总帅脸上那先是毫无温度的冷笑，然后又生硬地转变成一副悲伤和关切的表情； 　　“整起事件扑朔迷离啊……” 　　这也是他有心想要查个水落石出，但又怕真调查出了什么他承担不住的结果的原因，只好先暂时以全力搜救卡尔玛本人下落为目标。 　　阿尔布雷希特少将擦了擦额边的冷汗，右手不自觉地摸到了腰间的配枪之上，在心中暗暗想道：‘……最坏的情况下，希望至少不要连累到我的家人。’ 　　…… 　　刚刚脱离险境的白色基地号上，布莱德舰长还没有意识到他们误打误撞地做出怎样的奇功，而现在，他半是倚靠在格纳库边的走廊之中，正自己生着闷气。 　　他本来是打算逮住阿姆罗，好好就命令他追击坐机负伤的卡尔玛，追到一半便私自返回的战场抗命问题，来教训他一顿的。 　　这件事本身而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阿姆罗接收到，有局限的信息来说，作出折返回援本舰的决定也说得通； 　　可是布莱德舰长觉得，阿姆罗正越来越向着自以为能够操纵高达，便开始独断专行起来的方向靠近—— 　　‘这是很危险的，如果军队中每一名士兵都相信着自己的判断，从而做出行动，那样的军队无异于一盘散沙。’ 　　布莱德舰长想着，可是谁知道大约是因为年纪更小，加上这一晚上几乎没这么消停过的作战让阿姆罗累坏了，他还没从高达上下来便又轻松地睡上了回笼觉。 　　这下子，此时同样也是一宿未眠，但已经熬过了劲儿头，身体生物钟自动进入了白天模式的布莱德舰长，也不好说直接把阿姆罗从睡梦中唤醒骂人。 　　走廊墙壁上的舰内通讯器中，突然出现了白金的身影； 　　“布莱德舰长，整备班发来请求，希望能暂时把高达和钢加农的整备工作向后推延一下。” 　　“现在什么情况难道他们不知道吗？这种时候尽快恢复MS的战斗力是重中之重。” 　　“明白，但是整备班给出的原因是整备员们也一直在超负荷工作，加上人手本身就有限，还要被抽调去进行战舰的损管作业，现在精力不济手上的工作也频频出错，无法保证工作质量。” 　　“这……” 　　布莱德舰长不由得懊恼地抓了抓头，皱着眉说道：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事情都赶到一起去了，白金，引擎的问题也还等着修复吧？” 　　引擎的损失，也是在之前吉翁军的空袭中造成的，虽然当时白金当机立断地紧急停机了受到攻击的引擎，避免引发更大的损害，但是作为代价就是现在的白色基地号无法以全速行动。 　　“是的，布莱德舰长，系统自检反馈电路失效，必须要人来检查损伤；不过，按照人类的习惯，现在您这样说很不吉利哦，至少现在的白色基地号是摆脱了吉翁军的追击的。” 　　白金自然是确认了一遍舰体四周的情况，保证可探测距离内都没有敌踪才敢说出这样的话的。 　　“……唉，你这样说的话，那希望我们是否极泰来吧；转告整备队，让他们在能保证整备工作圆满完成的基础上，尽早让MS可以再度出击，这也是为了我们全体的安全。”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布莱德舰长也不好威逼过甚，毕竟他也是靠着众人的认可和指挥战斗时取得的威望来领导这个七拼八凑出来的队伍。 　　布莱德舰长只能叹着气，委婉地应允了战力恢复工作的拖延。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已经转告给整备队了；目前白色基地号的状态简报和损失评估已经完成，需要您后续的检查确认。” 　　白金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准备着收回了延伸至此的触角，但是就在这时，布莱德舰长突然叫住了白金； 　　“白金，如果你……你在一个封闭，无法与上级取得联络的位置上，遇到了紧急情况，需要你违背命令来处理……” 　　“……譬如说你接到的指示是坚定守住友方防线上一个位置，但是你发现敌军在相邻阵线上已经取得了突破，这时你会自主地去支援相邻防区，或者后撤到下一条防线上吗？” 　　布莱德舰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向白金问起这样的事；或许是因为舰上他实在找不到能靠谱地和他讨论战术指挥，乃至军人行为准则的人了吧。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布莱德舰长；不过您在试图用一个很片面的例子来解释一个要宽泛得多的问题呢。” 　　白金分析着布莱德舰长话语里的迷茫；指挥着这么一支包含了大量非专业人士的孤军，显然对这位初出茅庐的年轻少尉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什么意思，白金？” 　　“您在接受军官培训时，是否接受过更加宽泛的‘命令’呢？比如说忠诚，无私的奉献，牺牲的勇气，军人的荣誉，责任和义务等等。” 　　“你是说联邦军人的誓言和价值观？” 　　“这应该是您入伍后接受军官培训前几节课的内容吧，布莱德舰长？” 　　“是这样没错……” 　　“所以，您在执行更具体，但也更简练的指令时，您也应该默认您的举动是符合这些价值观念的吧。” 　　白金并没有正面地回答，布莱德舰长关于是否应该死板服从命令的问题。 　　“是这样的没错，原来如此，是差了这一步吗……不过这样的情况要是以自愿参军的标准来看待，我又该怎么强求……” 　　布莱德舰长想是想明白了些事情，开始喃喃自语起来；战场上指挥官下达的命令，并不可能是冗长到去除一切可灵活变通的空间，将执行的方式限定死—— 　　但是相对简短的命令背后，却有着军队在时间中逐渐积累起来的各项规定，纪律，守则，与观念，作为补充； 　　而阿姆罗等志愿兵，却只是听到了布莱德舰长的口头命令，而更深层次中却是依靠着作为平民的朴素道德观与个人价值观来填充上了命令之外的内容。 　　“有帮助到您吗？布莱德舰长，很高兴您愿意与我讨论这样的问题……” 　　白金变化出一丝真诚的淡笑。 第四十七章：趁势而为（3） 　　由于北美洲的吉翁军忙于搜索在作战之中下落不明的总司令卡尔玛，再加上吉翁公国高层之间互相的敏感和猜忌，一时间没人顾得上去管仍在吉翁军的控制区之中潜逃的白色基地号了。 　　“布莱德舰长，核心战机与钢佩利运输机已经返舰了，带回了弗德里克中校提及的那个集装箱。” 　　在白色基地号的舰桥当中，白金如同往常一样向刚刚走进舰桥大门的布莱德舰长汇报着情况。 　　“哦，是吗，一路上都还顺利了吗？有遇见吉翁军吗？” 　　“一切顺利，都是保持着低空，尽量从有米粒子遗留且人烟稀少的地方通过，尽管驾驶核心战机护航的龙·何塞上士称可能被地面上路过的一般民众拍摄到了，但目前还没有发现吉翁军有所反应。” 　　布莱德舰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坐回到了舰长的席位上； 　　“那个说给我们的集装箱检查过了吗？” 　　“时间有限，龙·何塞上士没有选择当场打开，但是从外部进行的爆炸物反应检测，以及核生化武器反应检测都已经完成了，里面的东西对白色基地号构成威胁的可能性很小。” 　　白金将舰桥一侧监控屏幕上的画面调到了白色基地号的中央机库，那里，十来名整备员已经穿上了宇航用的防护服，正小心翼翼地围在钢佩利运输机下吊运的那几个集装箱周围。 　　“喂喂，你们有必要这样吗？把这几个箱子运回来的我可都没有这么完善的防护哦。” 　　负责驾驶钢佩利运输机的凯耷拉着眼皮，有些无语地看着因为穿戴了全套防护装备，而都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整备员们在拿着各式各样的仪器检查集装箱。 　　“咳咳——凯下士，你也需要被检查，请跟我们去消毒室。” 　　闷声闷气的声音从防护服外挂着的小扬声器里传出，让凯脸上的神情更加迷惑了。 　　“认真的？” 　　“哈哈，凯你就配合我们一下吧；虽然说是友军赠送的物资，但是布莱德舰长说正好也可以借此当做一次演习的机会，总比白色基地号上真收到危险物品时手忙脚乱的要好。” 　　穿着防护服的整备员不容分说，将凯推进了机库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 　　“都准备好了吗？” 　　“外部生化检查，确认无异常情况。” 　　“外部电磁辐射检查，确认无异常情况。” 　　“外部信号检查，确认内部没有向外界接收或者发出信号。” 　　“好，那么准备开启集装箱！” 　　领头的整备员打了个手势，率先走上前去，一手把住了集装箱门上的锁定栓，依次向外推动。 　　‘还差最后一道了……’ 　　白色基地号的整备员在心中想着，虽然明知道这是在战斗中并肩作战过的友军赠送的物资，但是身上的防护服，以及周围那严肃而又沉闷的气氛，让他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 　　仿佛这个集装箱里藏着什么生化怪兽，或者定时炸弹一样。 　　“这样搞演习不是很有意义嘛，我看他们都很认真。” 　　在舰桥上关注着这里进展的布莱德舰长感叹道。 　　“毕竟很多事情光依靠读说明和培训手册，是学不会的，总需要演练一下才能有所体会，布莱德舰长。” 　　“这话由你说出来有些奇怪啊，白金。” 　　“对于我而言也是一样的；任何计算机中的仿真环境和模型，终究只是对现实在一定程度上的模拟，总会有自己的局限性；在实践中获得的真实反馈往往是最有价值的。” 　　整备员拉开了集装箱的门，同时防护服上的探照灯自动亮起，贯穿了集装箱深处的黑暗； 　　“那是——人？不……” 　　一列列人影就这样笔直地站立在集装箱之中，虽然有着如同人类一般的四肢和头部，但是它们粗犷的外表，以及毫不掩饰的钢筋铁骨，无不告诉着在场的众人它们真实的身份—— 　　“这是啥？” 　　一名整备员问道。 　　“看来是联邦陆军应用的步兵定位战术机器人，布莱德舰长，您在加布罗时应该也曾经见过类似的型号吧？” 　　白金看到了让她熟悉而又陌生的东西；独眼巨人(Cyclops)，算是联邦在无人作战兵器上的诸多技术储备之一，可惜由于造价和远程操控困难的原因，应用场景有限。 　　“确实如此，很多岗哨都是由这样的机器人负责的……不过，弗德里克中校把这个留给我们，难道说这种机器人也是由你操作的吗？” 　　布莱德舰长有些吃惊地打量着从机库传回的画面，当初他在加布罗接受培训之时就曾经碰巧见到过这些机器人击溃小股吉翁军渗透部队的场景，给他留下的印象颇深； 　　那时，还不曾知晓今后会有何种重担突如其来地压在自己肩上的他，只是觉得联邦军果然像是过往科幻故事中的军队一样先进。 　　“不，联邦陆军的陆军战术体系我并不十分清楚……” 　　白金摇了摇头，代理人才是精通此道的另一个她，而原生于月神2号的白金虽然确实可以联系上代理人，不过打个比方的话，这种联系只是个功能简单的‘聊天室’，而不是‘云盘’一类的东西。 　　像大容量的控制模型文件这种东西，是只有物理意义上可以互联，进行数据同步时才可以相互传输的。 　　同理，现在白金也是没法直接使用代理人在一次次地面作战中积累的经验的。 　　“……但是让它们像人一样动起来，或者实现基本的射击，行进之类的战斗动作，这些功能都是可以直接实现的。” 　　“嗯……” 　　布莱德舰长沉吟了一下，思索着说道： 　　“……既然都已经送给我们了，岂有放着这里不用的道理，白金，尝试启动一下它们，能使用的话多少也应该能弥补一下白色基地号上现在人手不足的问题。”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 　　‘不过，代理人，你的装备是怎么还能落在吉翁的控制区的，而吉翁人还正好没发现？’ 　　白金将这几十具‘独眼巨人’身上的生产批次号共享了出去。 　　‘从批次号确认为吉翁军开始降下作战之后才运送到北美战区的，不过那时我已经从加州撤回加布罗了，推测为无法有效运用，暂时搁置在西海岸附近了，后来又因为战局变化没来得及回收。’ 　　‘此外，白色基地号现在决定在西雅图附近进行突破了吗？’ 　　‘布莱德舰长还有些犹豫，但是计划先停留在周边观望一下情况。’ 　　‘好的，那就足够了；联邦陆军，阿拉斯加方面军，计划将于17小时后对西雅图实施两栖登陆作战，敬请期待。’ 　　…… 　　“克鲁格中将，D0日-16时，情况通报，舰队周边一切正常，未发现敌踪；太平洋联合舰队发来情报称，在夏威夷周边发现新增吉翁军潜水舰队，大概率为北美西海岸的驻留舰队，已经被成功调走……” 　　‘哒……哒……哒……’ 　　沉重的脚步声从克鲁格中将的身后接近，最后停留在距他只有半步的距离； 　　“……此外，成功回收北美敌后作战司令部弗德里克中校传来的情报，称吉翁军在西海岸的驻留部队陷入混乱，同时情报中提及宇宙军所属的强袭登陆舰，白色基地号的活跃。” 　　“联邦宇宙军？” 　　克鲁格中将，转过身，那个与他之前3月在加州指挥作战时所见的一般无二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底。 　　“是的，” 　　在庞盘级气垫战舰宽大的指挥室中，穿着打扮有些格格不入的‘少女’点了点头； 　　“是联邦宇宙军秘密开发的，具备大气层内外往返能力的空天两栖战舰；据弗德里克中校的报告称，是直属于雷比尔上将的部队，同时存在与我军协同的可能，克鲁格中将。” 　　“这样吗？不过现在的状态，我们也无法进行实时的通讯联络吧，那么协同也最多只是见机行事罢了，不能以此为基础来制定计划，代理人。” 　　“会在评估作战计划时谨慎考量这一变量，克鲁格中将……不过，我的识别名是战略分析与战术参谋机器人TA-03，配属至阿拉斯加方面军……” 　　虽然实质上就是本人，但是这里的‘代理人’被下令需要明确自身的区别。 　　“但是你为什么和代理人长得一样？” 　　【因为某些人复制粘贴的时候怕乱改出bug】 　　“因为使用了同一批次生产的拟人外表素体。” 　　“性能上也和代理人完全一样，并且同样记录了在加州会战时的作战经验？” 　　克鲁格中将举起手撑住下巴，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玩味； 　　“的确是这样，联邦陆军所属的所有人工智能个体拥有同步学习协议，所以您在加州时与代理人一同作战的经历我也知晓。” 　　“那么，你们的区别在哪？” 　　“区别在于，代理人的源代码来自联邦宇宙军，是简单利用宇宙军开发的自动化战舰项目的人工智能模型重新训练而成的——” 　　代理人则面无表情地念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同样也是通过审核的说辞； 　　“——而我则是在联邦陆军先进装备发展委员会的领导下，自主研发，适合军种情况的高性能陆军多兵种合成战术参谋AI，达到同类产品的世界领先水平……” 　　说来好笑，欧伽斯系统作战效率如何，这一点无论是在宇宙中，还是在地球上，都已经经受住了战火的淬炼，用一个个战例证明了自身； 　　高效率，强适应性，应用范围广，成长潜力深——然而这依旧不能让联邦军总部上上下下的军官们满意，而究其原因的话，却非常简单： 　　那就是那个负责搞开发的帕尔森，拿着几十万块钱的军民融合项目的经费，却干出了收益不知道多少个亿，战略价值更是难以估量的成果。 　　‘这简直就是在破坏市场，他这么拼命做什么？’ 　　这是法涅尔所长在某场会议之中，再次被上面的各路大佬轮番催进度，花式被拿去跟帕尔森博士对比之后抓狂般的发言。 　　是的，催进度；在看到欧伽斯系统的表现之后，联邦的高官们首先开始做的，不是推广欧伽斯系统的应用—— 　　而是如同雨后春笋般地创建了一大堆新的，定位类似的人工智能，无人自动化等等包括算法模型，配套设备的研发项目； 　　毕竟以欧伽斯系统的显赫战绩作为例子，是很能说明人工智能技术在军事方面的应用潜力。 　　但要是真有那种不谙世事的愣头青，还能坐到审批经费的位置上，提及欧伽斯系统本身的拓展性，质疑这些重复项目的必要性的话； 　　那正好，开发者帕尔森博士在战斗中意外身亡，使得欧伽斯系统完全成为了一项黑盒技术这一点便可以拿出来说事了。 　　“我们难道能，将一件原理不明，潜在风险未知的武器，交到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手中吗？” 　　倡议增加用于开发新的人工智能模型的经费，技术军官声嘶力竭地在演讲台上嘶吼着；顺带一提，他这篇演讲稿，也是使用了代理人接口的文字处理小程序来校对的。 　　因为关于欧伽斯系统背后隐藏着的技术秘密一直未能查明—— 　　从帕尔森博士在月神2号办公室上的办公电脑，到他在地球上的住宅，都被联邦警方，军方以及情报部门的搜查专家们一丝不苟地翻遍了； 　　然而，他们所找到的，只有几篇刚刚完成综述部分的论文，和一些无关紧要的技术猜想，证明着帕尔森博士确实曾经准备过，动笔撰写有关于欧伽斯系统的技术论文。 　　然而随着帕尔森博士在战斗中失踪，随后被认定死亡，这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宛如空白的卷面上只写了一个‘答’字就写不下去了一样，记录着答题者最后的尝试和努力。 　　‘大概是帕尔森博士这些年来，都一直在秘密地研发着作为强人工智能的欧伽斯模型，这次本来也只是借着与宇宙军合作项目的机会，来检验一下自己的研究成果，可惜天妒英才——’ 　　虽然与事实相差甚远，但这是目前，关于帕尔森博士和欧伽斯系统的秘密，可信度最高的猜测版本。 第四十八章：趁势而为（4） 　　随着欧伽斯系统在联邦军工科研体系中的知名度的逐渐增高，再加上其创造者帕尔森本人那‘功名未成身先死’的经历，以及系统本身仍未能被人完全破解的事实—— 　　都为这一系统添上了几分传奇的色彩。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各方面的指摘，欧伽斯系统在军用人工智能，乃至更广泛的领域内展现出来的水平，在现在的联邦之中都是无可替代的； 　　甚至考虑到帕尔森博士本人能动用的那极为有限的算力资源，和开发时间，欧伽斯系统的存在几乎是明明白白地否定了联邦计算机领域内一切现有关于人工智能的技术路线。 　　‘如果能够还原欧伽斯系统的开发过程，足以使人工智能的技术水平推进十……不……三十年也不为过。’ 　　这是加布罗总部军备开发局所属，自动化研究所所长法涅尔在某次与所属研究员闲谈时口吐的实情。 　　换句话来说，如果欧伽斯系统一直保持着现在的黑箱状态，那么乐观估计，联邦至少也要花上十年的时间才能达到这一水平，或者投入百倍，千倍于帕尔森博士能调用的资源来加速这一项目的开发。 　　显然，考虑到联邦打算在79年年底就要发动的全面反攻，大部分类似项目都是没有这样的时间的。 　　于是，除了极少数确实有理想也不缺资源的项目组，还能坚持自己的开发路线，那些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诞生的人工智能开发项目，要么是交出一份不能令人满意的答卷，要么—— 　　就是把有限的开发时间，全部用于在欧伽斯系统的外面，包装上一层层精致的外壳和指令机制，装成完全是由自己独立开发的样子。 　　反正随着贾米托夫·海曼委员的提议，现在的欧伽斯系统已经散布到多个联邦的研究所里同步进行分析和破解的工作，内部人员有渠道的话想复制一份也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 　　对于欧伽斯系统来说，换个名字就能在联邦军内部遍地开花，自然也没什么不好的，祂乐得配合着演演戏。 　　…… 　　一听“自主研发，适合军情……”这样的套话，克鲁格中将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 　　“我的意思说，从我作为使用者的角度来说，谁开发的，是不是独立自主，我都不关心，我只想知道在功能性上你和代理人有什么区别。” 　　“那样的话，没有区别。” 　　“很好，那简单了，就继续叫你代理人好了，免得我还得去记你那一串识别号。” 　　“……随您喜欢。” 　　代理人保持着微笑，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新一批次的庞盘级战舰上，已经搭载了支持套皮欧伽斯系统的计算机。 　　东太平洋的海浪翻涌着，拍打在庞盘级战列舰的巨大气垫底盘上，就算是大体漂浮在海平面之上，在开阔的外洋水域上，巨大的庞盘级战舰也免不了不时地摇晃，让克鲁格中将脸色发白，感到一阵反胃。 　　说来好笑，身为陆军中将的克鲁格，虽然不是完完全全的旱鸭子，会游泳，但是海上乘船的经历也仅限于休假时陪老婆孩子在近海上钓鱼这种程度，感受外海的风浪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克鲁格中将绷着个脸，不声不响地扶着控制台坐下了。 　　“您还好吗？克鲁格中将，您左手边的从上往下第二个抽屉里有抗晕船药。” 　　代理人注意到了克鲁格中将的脸色有些难看； 　　在晃动的地面上，她也不得不稍微岔开双腿站立，在内置平衡仪的辅助下，身体不断朝着地板摇晃的反方向小幅度摆动，保持着上半身几乎完全稳定。 　　克鲁格中将没说话，但还是拉开了抽屉找到了那个药瓶，代理人也适时地递上一瓶水。 　　“呼嗬——看来庞盘级叫陆上战舰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面对恶劣海况的抗风浪能力还是比真正的舰船差一点。” 　　克鲁格中将就着水，咽下药，才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晕船药见效也未必有这么快，但是像克鲁格中将这样的老行伍，是非常善于用各种手段欺骗自己的身体感官的—— 　　我吃了药，那我的就理应没事了，身体状态不会再影响指挥战斗了。 　　“从航线规划上来看，确实是较为冒险的一个选择，不过也是考虑到要避开吉翁军沿着海岸线设立的观察所才不得不如此。” 　　“嗯……就连我都这样，我现在有些担心更小号气垫船上装载的一般士兵，代理人，距离战前例会还有多久，会议议程添加一项，确认士兵的身体，精神状态。” 　　克鲁格中将脸色稍微变得红润了一点，抬起头说道。 　　在这个庞大的舰队之中，光是陆军所属的，除了3艘庞盘级战舰和1艘重叉级战舰以外，还有多达二十余艘可以独立航行的中型装甲气垫船，搭载着陆军两个重装师准备与海军陆战队一起直接抢滩登陆。 　　在后续的十数艘五万吨级的滚装运输舰上，还有陆军的6个师，等待先头部队夺下西雅图的港口之后再到港装卸，进一步巩固阵地。 　　海军陆战队的棒小伙们自然不用担心，但是克鲁格中将指挥的陆军部队士兵的身体情况还是需要确认一下的。 　　“明白了，克鲁格中将，已通知各船所属的陆军负责人。” 　　代理人低着头，在手上的平板电脑上滑动了几下装了装样子—— 　　实际上她根本无需这样的方式来输入控制信号，但是，以人类能够感知到的方式进行工作，在实践中表明有助于让人类能够更清晰地意识到她的‘贡献’。 　　“嗯——” 　　克鲁格中将陷入了沉思，就在他还在脑海中反复思索着自己的作战计划，推敲着每一处流程可能存在的错漏之处，顺带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压下晕船的恶心感时，代理人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克鲁格中将，海军护航编队旗舰，两栖攻击舰的黎波里号发来通讯请求。” 　　这次行动，是联邦多军种的联合行动，而绝对的指挥权，却偏偏一直没能敲定下来，现在也只是以各军种最高指挥官组建联合指挥部的方式商量着进行指挥。 　　“……给我5秒钟再接。” 　　克鲁格中将感到太阳穴一阵肿胀，头疼似地向代理人挥了挥手，说着又咕咚咚地灌下一口水，压下翻涌着的肠胃的抗议，理了理制服的衣领，摆正了姿态才直面着通讯视频的摄像头； 　　“哟，克鲁格将军，今天您的气色不错嘛，希望您在风和日丽的东太平洋上渡过了美妙的一天。” 　　通讯画面弹出，屏幕上，出现了联邦海军中将弗莱特利那看似和善的面容。 　　“……这次通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克鲁格中将移开了眼神，他知道海军的人看他很不爽，但是他也没办法，毕竟问题并非全部出在他个人头上，比如说他脚下的这艘‘陆上战舰’—— 　　包括庞盘级和重叉级，以及其它更小一点的型号，这些气垫地盘，海陆通用的战舰，全部都是联邦陆军所属的。 　　而联邦海军，面对着吉翁那支以破交为主要目的潜水舰队，则因为并没有强烈紧迫的需求，加上造舰时间长，舰队战斗力成型慢，以及殖民卫星坠落带来的对沿海地区的损害； 　　今年度花在造‘舰’上的预算，恐怕还不如联邦陆军，更遑论联邦宇宙军了。 　　这样一想，看着这些陆军所属的丑陋气垫船混在自己的舰队里，联邦海军心中的别扭克鲁格中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哼——” 　　看见克鲁格中将没接茬，海军中将弗莱特利略带不满地哼了一声，但还是回归了主题，举起一份报告书说道： 　　“——我看到了今天刚刚分享过来了的情报，其中对于我军敌后游击队，对吉翁军部署的牵制和兵力分散效果的分析是可以确认的吗？” 　　弗莱特利中将晃了晃手中的报告书，上面翻开的那一页里，有几行字被荧光笔高光标注上了： 　　‘……判断吉翁军近期，至少有两架部署在北美洲西海岸的加乌级空母受损/被击毁，同时还有额外两架加乌级空母将会被牵制在其他任务当中，意味着吉翁军在西海岸的空中机动力量将会受到极大的削弱……’ 　　“敌后游击队……能搞定4艘加乌级空母？你们陆军的情报……它保真吗？”弗莱特利中将的脸上写满了怀疑。 　　一架加乌级空母如果是全制空配置，不携带扎古和轰炸用弹药的话，可以容纳至少24架多普式战斗机，对于这支仅有两栖突击舰，而非正规航母来提供空中掩护的登陆舰队来说，还是颇具威胁的。 　　‘吉翁军一下子少4艘能够动用的加乌级空母，那对于联邦这次的登陆行动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不过前提是这份报告属实。’ 　　弗莱特利中将在心中想着。 　　作为联邦海军骄傲的大西洋舰队的一员，他很显然是对陆军的同僚们有些怨气的； 　　抛开经费预算问题不谈，联邦陆军在北美洲的溃败，导致保存下来的联邦海军大西洋舰队也不败而败，不得不跟着撤离，在辗转了世界一周后才重新回到阿拉斯加，这块也算是前本国领土的地方上。 　　而碰上的，恰好是在北美海军舰队心中罪魁祸首一般的人物，克鲁格—— 　　一个晚上打输了加州战役的无能之辈； 　　从洛杉矶一路逃到安克雷奇的长跑将军。 　　‘这样离谱的情报，如果是错误的话而我们却假定它是真的来制定计划，那现在这飘在海上的十数万大军出了差错，可不是你我能负担的起的……’ 　　“哦，你说这份情报啊……我看完之后也很惊讶；不过我可以以我个人的名誉担保，递交出这份情报的弗德里克中校不是信口开河的人物。” 　　见到弗莱特利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最终还是关注着实务，克鲁格中将也是着实在内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自己，对着这份情报也确实存在一些疑惑；对于敌后游击队的能力极限，他心中还是有数的，单靠他们应该做不到这种程度，不过—— 　　“况且，你也看到了，报告中提到的雷比尔将军直属部队。” 　　“你说……‘白色基地号’？” 　　弗莱特利中将低头翻弄了几下手中的报告书； 　　不过还没等他翻找出来，代理人已经在克鲁格中将的背后投影出了几个页面，展示着从报告书中提炼出来的所有有关于白色基地号的信息，以及几张白色基地号的照片。 　　“哦，对，对，就是这个……” 　　弗莱特利中将见到通讯屏幕上已经出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干脆撂下了手中的报告书；虽然他并没有在视频中看到代理人的出现，但也不影响他毫不客气地指挥起她来。 　　“……放大一下这张照片，以舰桥为中心，还有这里，侧面舰体外壳上的部队章，对，克鲁格你的参谋水平倒是不错；现在我只能看出这艘战舰是联邦宇宙军所属，至于雷比尔上将……” 　　谈到目前的联邦军总参谋长，弗莱特利中将虽然还是难掩眉眼中的怨气，但至少口中还算尊敬； 　　“……阁下，这次计划由他批准我是知道的，但有说他会调动他自己的直属部队进行协助吗？” 　　弗莱特利中将点了点桌面，这次从海上登陆西雅图的计划，远远不是目前联邦军优先级最高的行动； 　　现在雷比尔上将已经亲自赶赴欧洲调度，具体位置保密，但也能看出亚欧非大陆上的全线反攻才是目前联邦陆空军的重中之重； 　　而海军的话，现在太平洋上还飘着的6支大型核动力航空母舰战斗群，1支都没有分到这边，联邦海军对这次行动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我也不确定，关于这艘战舰的问题我已经向上报告了，还没有收到回复；但是不管怎么说，这艘战舰战力极强，而且还携带了我军全新开发的机动战士，这样扰乱了吉翁军的兵力部署，应该是有说服力的吧？” 第四十九章：趁势而为（完） 　　“新开发的机动战士吗……” 　　弗莱特利中将眯起了眼睛，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一时间感慨良多。 　　自从吉翁军正式宣战之后，联邦海军自然也是受到了诸多的冲击，殖民卫星的碎片坠入大洋引发的大海啸自然不必说； 　　此外尽管在水中的主要探测手段，声呐并不受米粒子干扰的影响，之后吉翁军部署的各式水陆两用MS，还是对联邦海军现有的武器装备体系造成了很大的挑战。 　　吉翁军的各式水陆两用MS同样基于微型化的核聚变反应炉提供能源，但是依靠着液冷，往往比陆上或者宇宙用MS拥有更高的输出功率，足以支持米加粒子炮的使用； 　　同时采用的多为热核喷水式推进，即直接用反应堆将海水加热成高压蒸汽向后喷射，来获取向前推进的动力，这样一来，吉翁军的水中MS往往能达到超过100节的高速； 　　而且这也同样大规模应用了矢量喷口的技术，所以水陆两用MS比传统舰船的螺旋桨+船舵的机动方式要更加灵活，做到原地调头之类的动作也完全不是难事。 　　而在技战术因为连个合适的假想敌都找不到而停滞乃至倒退了数十年的联邦海军之中，显然是没有类似定位的装备存在，也没有能够有效反制水中MS的武器，在交战时十分被动。 　　很显然与传统潜艇那种隐蔽的猎手的定位不同，在全速航行之下，吉翁的水中型MS制造的噪音称得上是锣鼓动天，在声呐屏幕上显眼无比—— 　　但是偏偏传统的声导鱼雷，或者基于鱼雷的反潜导弹等武器，甚至能被吉翁军的水中MS轻松地遛着跑，更不要提见效更慢，射程更近的深水炸弹或者反潜火箭弹了。 　　就算是联邦海军拿出了因为价格不菲且维护困难而压箱底了很多年的超空泡鱼雷，也存在着难以制导等诸多问题。 　　“……那这么说，克鲁格将军您对这份情报是持肯定意见喽？” 　　“可以这么说。” 　　克鲁格中将点了点头，他能察觉到此时的弗莱特利中将多少有些想要推诿责任的意思，不过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么届时海军护航编队将会以此为依据，提供相应的空中掩护和火力支援，没问题的吧？” 　　“自无不可。” 　　抢滩登陆的话，海军的两个海军陆战师，外加一个欧拉西亚军区增援的海军步兵旅，必然是第一波次登陆的，弗莱特利也没必要坑自己人。 　　而克鲁格中将更是有着自己的底气—— 　　现在这支庞大的登陆舰队中，从外观上最为抓人眼球的几艘安装了多座重型三联装主炮的‘战列舰’，可都是陆军所属；到时候舰队火力支援，谁求谁还不好说呢。 　　…… 　　宇宙纪年七九年十月五日（U.C. 0079.10.5），北美，华盛顿州，吉翁军西雅图基地司令部；一名通讯军官步履匆匆，走进了灯火通明的战情处理中心。 　　“博克司令，岸防情报中队第433号鲁艮式侦察机已经失去联络超过30分钟，超出了我们定时联络的误差上限。” 　　“侦察机失去联络？给我看看。” 　　披着带有华丽金色刺绣的吉翁公国少将披肩，身材高大挺拔的博克司令从通讯官的手中接过了报告。一边翻看着一边问道： 　　“这个时间点失去联络，这架侦察机不是一般的例常巡逻任务？” 　　“报告司令，不是，这是昨日我们收到来自太空中，关于东太平洋上有疑似异常米粒子干扰区移动的情报后加派的侦查架次。” 　　博克少将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夹紧了卡在右眼眼眶上的单边眼镜，一丝不安从他心头油然而生。 　　“失联前最后的位置在哪？如果是坠机的话，推测出可能的范围了吗？” 　　“在这里，您请看一下第3页……” 　　通讯军官凑上前去，在报告上指出了一幅标注可能坠机范围的地图，又拈起页脚，翻到另一页，指向另一张依照最近几日米粒子干扰浓度变化绘制的地图； 　　“……还有这里，第5页，鲁艮式侦察机正是在朝着今日向岸边移动的一块米粒子团的范围附近失联的，大约距海岸线还有不到200公里的距离。” 　　由于米粒子一旦被散布开，很难自然降解，就算会在一定范围内逐渐稀释，但是地球表面上米粒子的总量在战争爆发后的半年多里，一直是只增不减的； 　　因此光凭存在米粒子干扰就判定是有敌军在靠近，未免过于武断，但是要是结合其他方向的情报的话—— 　　西雅图警备师团师团长，博克少将在心中默默计较着； 　　前两天刚刚发生的，吉翁地球攻击军总司令，兼任北美战区司令，扎比家的直系男丁，卡尔玛失踪事件，很显然搞得北美战区的吉翁军官们人心惶惶； 　　尤其是听说基连总帅的亲卫队军官，以及突击机动军司令，基西莉亚的情报部门都介入了对卡尔玛失踪事件的调查，更是让会被牵扯到的吉翁军官们人人自危。 　　而西雅图基地这边，也刚被调走了一架战备状态的加乌级空母和1个装甲掷弹兵联队的战力，去参加对卡尔玛的搜索工作以及对周边联邦游击队的镇压工作。 　　‘如果联邦发动袭击，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时机；然而离这里最近的联邦军基地，都有三千多公里远，就算是联邦当时立刻得知了这一事件，现在能堪堪准备好出动就算是高效了……’ 　　博克少将旋即反驳了自己，从联邦军现在仍掌控着的阿拉斯加地区，想要反攻到西雅图这里，至少要穿越数千公里的高速公路，沿路还都有吉翁部队驻防，显然是不可能； 　　那么联邦的选择只会是两栖登陆配合空降，可是这样的行动准备时间肯定不止三五天，如果是想要利用卡尔玛总司令失踪的这个时机，应该是完全来不及的。 　　更何况吉翁军这边也接到了真实性极高的情报，那就是联邦海军正纠集着他们在太平洋上的全部战力，打算一举收回太平洋上的十字路口，夏威夷岛。 　　‘就算是联邦，应该也不会在同一时间两个地方发动两栖作战行动……吧？’ 　　这么想着，博克少将自己又不自信了起来；以联邦的人力物力，想要打出多线作战，几面开花的效果也并非不可能。 　　博克少将合上了报告书，抬起头对着通讯军官说道： 　　“嗯……我知道了，提高警戒等级，继续出动鲁艮式侦察机，加上多普式战斗机的护航，一定要确认那边发生了什……” 　　可是还没等博克少将说完，背后的战情大厅中，突然有一名操作员站起来报告道： 　　“博克司令，有紧急联络……使用的是特设联合调查本部的一级保密线路。” 　　“什么？！” 　　博克少将吃了一惊，这个调查本部正是为了搜救卡尔玛，同时也是为了检讨相关人员责任而设立的，里面的成员可谓是鱼龙混杂： 　　刚从本土赶来的总帅亲卫队代表； 　　扎比家王室护卫队的监察官； 　　急匆匆从近地轨道上直接突入大气的宇宙攻击军参谋； 　　以及从吉翁海洋情报部队和资源开发军团中调来的，代表基西莉亚意志的负责人；可以说哪一个都不是一般吉翁军官惹得起的存在。 　　博克少将的脑子里，顿时被扎比家的几个成员之间的明争暗斗，怎么站队之类的琐事填满了，不得不转身走向专用的保密联络室。 　　在进入保密联络室之前，心事重重的博克少将至少还记得又向身旁的副官强调了一遍： 　　“总之让西雅图警备师团所属部队先提高警戒，其他的等我把调查的事情应付过去再随时汇报。” 　　“是，博克司令，可是现在我师团的战力也被抽调了不少，能否……” 　　“我也知道，可是现在搜寻卡尔玛总司令是北美战区的头等大事，单凭现有的情报就要增援的话，搞不好调查本部的人还以为是我刻意推诿阻碍……算了，有新的侦查报告你随时向我汇报。” 　　博克少将无奈地摆了摆手，随后独自进入了保密通讯室。 　　…… 　　“等等，还要从我这里抽调部队吗？” 　　与调查本部的保密通讯一接通，屏幕对面那个带着眼镜，面容阴柔的吉翁海洋情报部队的校官的话语就让博克少将错愕不已。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鄙人克吕格尔，受基西莉亚大人委托，参与到对卡尔玛总司令阁下失踪事件的调查之中。” 　　“我明白是基西莉亚阁下的意思了，可是要抽调部队的话，至少也应该是北美战区总参谋部给我发送调令……” 　　“不，不，不，博克司令，看来你还没有明白——” 　　克吕格尔少校抬起右手，伸出五指，像是在打量着自己的美甲； 　　“——这并不是一个正式的调动命令，而是一份请求，或者说一份期望；代表着基西莉亚大人的意志，希望您能主动配合我们行事。” 　　博克少将涨红了脸，有些不满地说道： 　　“就算是基西莉亚阁下，这样随意调动我们地球攻击军的部队也是……” 　　“嘟——” 　　克吕格尔模仿着汽笛的声音，发出了一声怪响，同时娘里娘气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博克少将的眼前摇了摇； 　　“——第一次减分，我说过了，这只是一个非正式的请求，而不是一份命令，您当然大可以拒绝基西莉亚大人的请求。” 　　“你知道你这是在给基西莉亚阁下的名声抹黑吗？你这样做阁下真的知道吗？” 　　博克少将气得一拍桌面站了起来，能在吉翁军中做到少将的位置，博克也算是Side 3的老革命了，当初可是跟着德金公王第一批反正倒向独立派的联邦驻军军官。 　　“捏哈哈哈哈——基西莉亚阁下的名声，哈哈哈……” 　　克吕格尔像是被逗乐了一般，在黑着脸的博克少将面前放肆地大笑起来； 　　“……第二次扣分，您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向基西莉亚大人求证，反正话我也搁在这了；现在卡尔玛总司令的生还几率可以用渺茫来形容，而是谁的责任可都还没有确定完；我可是希望以后还能与您共事。” 　　面对着这明晃晃的威胁，博克少将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他算是看出来了; 　　搜索卡尔玛也好，剿灭联邦游击队也好，猎杀那艘联邦的空中战舰也好，未必要的了那么多部队； 　　而现在屏幕对面那个看起像特务多过像军人的家伙，只是在测试他的服从—— 　　或许不只是他的，当吉翁地球攻击军的总司令要考虑换人时，几位扎比家成员间本就摇摇欲坠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了。 　　博克少将在内心的煎熬之间犹豫着，直到尖锐的防空警报声在他耳边炸响。 　　…… 　　“克鲁格中将，按照预计，第一波次中距离弹道导弹的攻击将于1分37秒后着弹。” 　　在庞盘级战列舰那宽大的作战指挥室中，在激光通信中向着各前线部队的指挥官最后确认着作战任务和计划路线的代理人看着舷窗外，正从海面上的诸多战舰甲板上不断升空的一道道烟柱，向克鲁格报告道。 　　先是直接从阿拉斯加地区发射的陆基弹道导弹，依靠着精度有限但胜在可靠的惯性制导，向着前期通过线人渗透等各种渠道获知的吉翁固定军事设施飞去—— 　　就算打不中也没关系，进入末端状态并且全部携带了多个常规子弹头的弹道导弹，总能让吉翁军的防空部队手忙脚乱一会儿。 　　随之而来的，便是现在由联邦海军护航舰队中十数艘导弹巡洋舰，驱逐舰上发射的舰载巡航导弹，同样是以预先探明的吉翁军兵营，岸防阵地，军用机场等设施为目标。 　　克鲁格中将背负着手，站在舷窗前，同样也在欣赏着成群结队的导弹从垂发模块里射出，又在空中转过一个略带弧度的直角，向着舰队前方飞去的景象，并没有太注意到代理人的报告； 　　“我们距离华盛顿州的海岸线，已经没多远了吧……” 　　难掩内心激动的克鲁格中将握紧了舷窗边的扶手；登陆舰队的靠近显然是出乎预料的顺利，在原计划中预料可能会碰到的，在海上巡逻的加乌级空母完全不见踪影。 　　“再一次，我……” 第五十章：以势压人（1） 　　吉翁军西雅图警备司令部所属，第174卫戍步兵大队，迪洛纳中尉捂着头盔，缓缓从兵营的废墟间抬起身来，几块碎石从他身上滚落； 　　哭喊声，叫嚷声，警报声与海风声混杂在一起，明明声源近在眼前，在迪洛纳中尉的耳朵里却显得那么遥远而朦胧，完全被嗡嗡的耳鸣声掩盖—— 　　中尉感觉到似乎有滚烫的液体从他脸颊边滑落。 　　“中尉，中尉——” 　　一旁步履匆匆跑过来的吉翁士官似乎抡圆了巴掌，像是想趁机打上去；不过看到迪洛纳中尉已经爬起，赶忙停住，挥出在空中的手掌强行变换动作，转为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 　　“——迪洛纳中尉，您还好吗？！是爆炸……是炮击，是联邦军打过来了！！” 　　那个同样灰头土脸的吉翁士官潦草地敬了一个礼，随后拉扯着迪洛纳中尉的肩膀，强行让他向太平洋的方向看去—— 　　伴随着清晨尚未完全散去的海雾，一艘艘艨艟巨舟，渐渐从远方的海平面上升起，向着西雅图市区西南方，大约150公里外的沿海地区，格雷斯港湾区靠近过来。 　　迪洛纳中尉晃了晃自己的头，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Side 3粗口]，哪来的联邦佬从我们这登陆！” 　　格雷斯港，是华盛顿州下辖的一块濒临太平洋的半封闭式湾区，港湾最宽处足以接近20公里，然而与太平洋的连接的出海口宽度仅仅约为3公里； 　　当然其自然地理环境并不重要，而真正重要的是，在人类步入宇宙大移民时代之后，地球表面上愈发严重的城市人口虹吸效应，让这一地区几乎变为完完全全的旅游城镇。在战争爆发之后，常住人口更是锐减。 　　而吉翁之所以在这样一个近乎荒废的城镇还留有驻军，也正是因为这里宽阔平坦的海滩，成为了不少吉翁贵人们心目中理想的度假去处； 　　甚至于，来自Side 3吉翁本土的房地产公司，已经开始接受委托在这里为吉翁公国的贵人们修建度假用的别墅公馆，而第174卫戍步兵大队，也仅仅是为了保卫这一片海滩度假区而驻扎在这里的。 　　很显然，要是在这美丽平坦的沙滩上铺满反坦克桩，或者建设碉堡，挖掘战壕，那就大煞风景了；不过，反正北美洲已经被视为地球表面上最稳固的吉翁占领区了，不是吗？ 　　迪洛纳中尉直到昨天还是这么想着的。 　　“我们怎么办，中尉？大队长阁下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了，也完全联系不上！” 　　‘谁知道那个家伙昨天晚上跑到哪家度假酒店里去住了……’ 　　虽然以吉翁军一般中下级军官的经济实力，想要与达官贵人一样在这里搞私人别墅，肯定是不可能，但在占领区的五星级度假酒店随便住，乃至每天晚上换一个房间，都还是很简单的。 　　而第174卫戍步兵大队的大队长也就是这么一个有怪癖的家伙。 　　“不要管他了，直接向警备司令部报告！” 　　迪洛纳中尉从自己腰间他还一直坚持每天随身携带的军官装具中，摸出了望远镜，扫视着海面，快速对正在向海岸靠近的联邦登陆舰队的数量和冲击宽度做了一个估算； 　　“就说，光是第一波次的攻击总量，至少也是师团级以上的规模，请求司令部立刻准备反冲击联邦军滩头阵地！” 　　“是！中尉……不过，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迪洛纳中尉环顾了周围黑烟滚滚的兵营，苦笑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配枪。 　　他的步兵中队的所在位置，正位于如同钳子一般包围格雷斯港海湾入海口的，北侧的那个半岛上的度假小城洋滨镇； 　　那绵延十数公里的沙滩在面对联邦军各种气垫式底盘的装甲载具，以及两栖化改造的61式主战坦克时，根本就是无险可守。 　　 　　“全中队立刻进入周边住宅区，自行寻找有利位置展开防守；这是我们西雅图警备师团阻挡联邦佬反击的第一枪，不要给我们的军旗抹黑。” 　　远处，几架从联邦海军两栖攻击舰上起飞的‘番番’式武装直升机，似乎是注意到了遭到远程火力打击的吉翁驻军兵营，此时人头攒动，没有完全丧失战斗力的样子，朝着这边飞了过来。 　　“开火！” 　　一发肩扛式导弹从一座屋顶半边倒塌的二层小楼中射出，直奔着正向着这边飞来的‘番番’式武装直升机射去。 　　“注意！注意！导弹来袭，[地球粗口]，果然吉翁佬还没死绝！” 　　被锁定的那架‘番番’的驾驶员口中爆粗，但是动作却不见慌乱；他猛地掰动操作杆，让‘番番’快速向一侧倾斜着下降过去，同时恰到好处地抛出一串干扰诱饵。 　　而邻近的僚机则立刻回以怒火，机载的火箭发射巢喷出烈焰，几发火箭弹沿着同样的弹道射回过去，同时中口径机炮也打出了一串子弹，轻松击穿了那座一般民房的外墙。 　　“蓝箭01通告蓝箭小队，注意高度，没必要纠缠；发射信号弹示意友军登陆部队即可，我们的任务是纵深突击，拦截吉翁军更深入内陆位置的可能援兵。” 　　“蓝箭03报告，队长！可是遭到他们攻击的是我诶！” 　　“这都躲不过去就不配当我们的部下了，后面会有人收拾他们的。” 　　“是！” 　　领头的‘番番’式长机内，驾驶员再次扫了一眼海滩上那低矮的建筑群；平均高度连两层都未必有的别墅区，显然是不可能为包括扎古在内的任何重型装备提供足够的隐蔽。 　　“至少滩头阵地是可以保证了。” 　　‘番番’小队的小队长自言自语道，在娴熟地驾驶着座机快速从低空掠过的同时，朝着刚刚发射出对空导弹的建筑区域丢出了一发红色的信号弹。 　　随即，震耳欲聋的炮声在远处负责掩护登陆部队的海军舰队中响起。 　　“注意了！刚刚友军已经标注过了，这里可能还有吉翁军的步兵隐藏，这么大的优势，谁要是死在冷枪下可就丢大人了！” 　　联邦海军陆战队样式的‘寻血猎犬’气垫装甲车上，壮实的黑人中士，马克坐在炮手的位置上，通过车内的对讲机向着后面的运兵舱里大喊大叫； 　　嘴上不停的同时，马克手里也没有闲着，操作着‘寻血猎犬’式装甲车的20毫米口径多管火神炮，向着前方金色的沙滩后，已经布满弹坑滨海小镇中，寥寥无几的几座残存的建筑物打出一连串的短点射。 　　‘指望炮兵干掉所有的敌人，很显然是不现实的。’ 　　马克中士自己也是这一在无数战争中都被证明过的真理的践行者—— 　　他依稀想起在半年前，扎古的120毫米机枪榴弹毫不留情地将海军陆战队步兵们匆匆挖掘的工事轻松摧毁，而被半掩埋在浮土之下的他，等着扎古大踏步地从自己头顶迈过时，发射了对MS导弹。 　　“嗡嗡——嘭！” 　　悬浮底盘的寻血猎犬顺滑地登上了沙滩，从海面到地面的过渡几乎没有让乘客们感到一丝震动，但是气垫装甲车还是渐渐减速下来； 　　“冲！冲！冲！” 　　严格依照训练，联邦海军陆战队的步兵们纷纷从气垫装甲车两侧的小门跳下，一部分向前快速跑动两步便卧倒在地，架起枪瞄向远处安静的建筑废墟； 　　其余的步兵则继续提着枪，弓着腰，压低上半身快速向前跑去。 　　“哒哒哒——” 　　宛如撕布一般的枪声突然炸响，但似乎准头并不太好，子弹嗖嗖地从联邦士兵的头顶上飞过； 　　而吉翁军通用机枪的开火声音也如同信号一般，从建筑的废墟间又不断传来零星的枪声，吓得正在向前推进的联邦士兵们趴下了一片。 　　不过论火力，本就只是轻装步兵水平，又前后遭受数次远程炮火打击的吉翁卫戍步兵，怎么能和此时斗志昂扬，完全机械化的联邦海军陆战队相比？ 　　“不要怕！吉翁佬已经不成阵势了！” 　　光是靠着这阵阵枪声，马丁中士便能分辨出，此时对面的吉翁军根本没能布置起一个合格的阵地，交叉火力也完全没构建起来，这只不过是他们最后无望的抵抗罢了。 　　仍在海滩边逡巡，并不急于深入陆地的气垫装甲车立刻开火反击，火神炮的炮弹将那些躲藏在滨海度假小屋后的吉翁士兵，连同他们不堪一击的掩体，挨个儿点名撕碎。 　　这支吉翁步兵中队的最后抵抗，只持续了不到5分钟便被如同浪潮一般涌上海岸的联邦海军陆战队员淹没了。 　　气垫装甲车撞倒了一段残留的墙根，从半截似乎是个中尉，手也还紧握着机枪握把的吉翁军官的尸体上开过。 　　重建的北美第2海军陆战师，以及来自欧拉西亚战区的第155海军步兵旅，总计上万人的联邦海军陆战队，快速登上了守备空虚的格雷斯港湾；并顺利推进到了港湾最靠内的小城，阿伯丁市内。 　　寻血猎犬式气垫装甲车，以及加装了两栖浮渡设备的61式主战坦克纷纷登上了陆地，并继续向内陆纵深处推进； 　　而后续的自行火炮，野战防空车等重装备，也在一艘艘靠岸的登陆舰的输送下，在离岸边不远处的大型停车场上集结着。 　　…… 　　“海军那边传来消息，行动的第一阶段圆满完成，三个海军陆战旅都已经顺利抢滩登陆，正在拓展滩头阵地，克鲁格中将。” 　　代理人不急不缓地走到了正站在沙盘旁边，双手抱胸思索着的克鲁格中将身后。 　　作为陆军所属的‘战列舰’，庞盘级陆上战舰的舰桥结构与一般海军或者宇宙军舰艇的舰桥有着很大的不同： 　　高度分上下两层，面积足够用来打篮球的舰桥正中央，是一幅巨大的数字沙盘，而四周建在2层的走廊，中间被挖空，如同天井，可以让联邦陆军的将校们，居高临下地掌握着战场的全貌。 　　随着代理人的话音落下，沙盘上的部队标识位置也即时更新，几个带有意味着海军陆战队的‘船锚’标志的部队，移动上了陆地； 　　同时，北美大陆上那一片猩红的吉翁军控制区，也被突然染上了一小块代表着联邦军的蓝色。 　　“遭遇的吉翁军呢？” 　　“具体报告还没获取，但是从战斗时间来看，吉翁军的抵抗很轻微，缺乏重火力，大概率为一般的吉翁卫戍部队。” 　　前线的情报也是靠着从滩头，到掩护舰队，再通过联邦在海上投放的信号中转平台，最后一点点地汇总到位于陆军攻击编队的庞盘级战列舰上的代理人这里。 　　“嗯……位于西雅图的吉翁主力部队的动向呢？现在有报告了吗？” 　　“侦查机已经出动了，但目前通讯受到米粒子干扰而中断，无法确认具体情况；不过根据干扰源头分析，这属于是吉翁主动散布的干扰。” 　　“那便是吉翁人已经反应过来了，远程火力的打击效果也无法确认吗……” 　　克鲁格中将快速地与代理人进行了几轮问答，确认了情况之后，又重新转过身去，将上半身压在舰桥二楼天井边的围栏上，凝视着下方巨大的沙盘： 　　上面除开西南角上那一点蓝色，其他的地方仍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吉翁军单位标识；那些吉翁部队，看起来都还不声不响地停驻在原地，被联邦的远程火力打击范围所覆盖； 　　 　　但是克鲁格中将知道，关于那些吉翁军单位的位置的情报，大多都来自一天甚至数天之前的侦查，或者更早的线人谍报。 　　至于现在战场上的实时情况，在米粒子干扰的阴云之下，没有人能够说清；这也是这个时代任何军队的高级指挥官都要面临的挑战。 　　‘不过……这场战斗的胜利，在战斗开始之前便已经确立了。’ 　　不同于背负着要洗刷自己身上的战败耻辱这般心理压力的克鲁格中将，代理人对这场战役联邦军的胜率颇为乐观； 　　特别是当她从白金那里得知，白色基地号那边，配合着驾驶高达的阿姆罗，又歼灭了一个吉翁军的扎古小队并重创其配属的装甲部队时—— 　　从扎古残骸上的部队章分析，那正是从西雅图抽调的兵力。 第五十一章：以势压人（2） 　　虽然从数量上来讲，白色基地部队再次摧毁的这支吉翁军分队，对于盘踞在西雅图周边地区的吉翁军警备部队整体来讲还说不上是个严重的损失； 　　但西雅图的驻军还在抽调部队，参与到其他地区上对白色基地部队的联合围剿作战，就足以说明吉翁军对于联邦阿拉斯加方面军大胆地发动的两栖突击作战，并没有做好准备。 　　当联邦将近二十万人的作战人员，和数十万吨物资，浩浩荡荡地在云层，和米粒子干扰的共同遮蔽下，在吉翁军没有完全意识到的情况靠近到了西雅图附近太平洋上的攻击开始位置时，联邦军就已经把握住了胜利的一半。 　　‘但是另一半，还需要去努力争取呀……’ 　　代理人抬起头，视线透过庞盘级陆地战舰的舷窗，向外望去，两架轻型的‘龙飞’（Dragon Fly）式联络侦查机，正从空中沿着相反的方向擦肩而过： 　　一架刚刚起飞，正前往前方的战场，而另一架则在返航，保持着仍漂浮在海上的联合行动指挥部对一线战况的掌控——尽管所有的信息都会有着不短的延时。 　　 　　与之相比，这次处于防守方位置上的吉翁军，通信效率就要显得高了不少。 　　“滩头阵地已经失陷？我记得阿伯丁市那里是……174步兵大队的指挥官呢？让他接我通讯！” 　　在完成对大半个北美洲的占领之后，又过了将近半年，吉翁军也算是初步完成了对原有联邦的各种基础建设的整合工作，其中自然包括各种地面，乃至地下的有线通讯网络。 　　这让驻留在西雅图市区中警备司令部内的博克少将，不仅仅清楚地知道了联邦军在距离这里100公里以外的格雷斯港湾登陆的消息； 　　甚至能通过部分被吉翁军修复的监控系统，直接看到联邦海军陆战队的气垫装甲运兵车，一路滴洒着海水，从街道上轰隆隆地开过。 　　‘[Side 3粗口]，至少终于不用管扎比家族内的那些破事了。’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这确实是博克少将听到联邦军大规模空袭的消息时的第一反应；而第二反应，那便是： 　　‘好耶，原本联邦军龟缩在天高地远路难行的阿拉斯加，我们受制于补给问题一直没法把他们彻底扫出北美，但是没想到人在后方坐，战功送上门。’ 　　至少北美战区的这些吉翁军将校们，面对着在战争初期被他们打得哭爹喊娘的联邦地球军，在心理上确实有着不小的优势。 　　“报告司令，现在已经联系不上174警备步兵大队了。” 　　“联系不上了吗？那就算了，面对数量上具有如此优势的敌人，他们还敢于开火抵抗，就已经无愧于我等吉翁军之名了——刚刚联邦军空袭的损失汇总报告完成没有，我需要立刻知道有哪些部队可以立刻出动！” 　　身量高大的博克少将大步流星，让他正抱着平板电脑外加一打纸质文书报告的参谋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在前往战情中心的路上，两人与几名抬着担架的吉翁军士兵擦肩而过。 　　看到博克少将微微偏头，参谋军官赶紧小声地说道： 　　“司令，刚刚有一发联邦军的弹道导弹，击中了我们司令部大楼的外侧——好在不算是正中，只是擦过，被爆炸和冲击波波及了，现在火势已经控制住了。” 　　“这就是刚刚的震动吗……算了，地下的战情中心没问题吧？ 　　“部分缆线需要检修。但是整体上没有大碍……不过，司令，这里已经受到了攻击，您或许应该转移指挥部了。” 　　博克少将突然间停住了脚步，转过了身来，看向跟在自己身后，差点没撞上来的参谋军官； 　　“你看看——这次联邦军一共攻击了多少目标？” 　　“呃……接到报告的有大约……67个，但有些可能是因为偏航，或者受到拦截而失准，未能成功命中……” 　　看着自己的参谋军官在平板电脑的屏幕上，手忙脚乱地划动着，博克少将轻轻地勾起了嘴角，笑着说道： 　　“不——依我看来，很多目标，单纯就是联邦军攻击错了，比如说这里……” 　　博克少将从参谋手中拿过平板电脑，扫过一眼屏幕上正汇总显示着遭到打击位置的地图，随手对着一个区域用两指放大。 　　“……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但大约两周半前我军曾经在这里屯放过新送来的补给物资，但依旧被联邦军选为目标，这说明联邦也不过是指望着过时而又不准确的情报，乱打一气罢了。” 　　博克少将自信地将平板电脑还回到参谋手中，镇定地说道： 　　“这种时候，要是我们自乱阵脚，反而会随了联邦军的意；我哪也不去，用我的名义向各部队驻地发信，确保指挥链畅通，同时让空军基地和海岸炮台所属的部队直接向我汇报损失情况，他们是最明显的目标，联邦军应该不会放过。” 　　这种沉稳的气质很明显地感染了吉翁军的参谋，让这名本来还显得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的年轻军官恢复了平静，略带崇拜地看向博克少将，回答道： 　　“是！” 　　“嗯，好，现在你也向着合格的吉翁军官又迈出了一步……” 　　博克少将点了点头，但是旋即又开口说道： 　　“你先去战情中心确认情况，帮我接一下通讯线路。” 　　“是，司令，通讯线路是接给……？” 　　年轻的参谋军官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请求支援，这次联邦军看来是玩真的了，后续部队数量无法确认，但光是先头部队就超过一个师，这一定是联邦军的大规模攻势，单靠我部恐怕无法抵挡。” 　　在自己年轻的参谋面前，维持着信心满满状态的博克少将，再转头支开了他之后，神情立刻变得严峻了许多； 　　他自己也知道，联邦军一定不会是只派出一个海军陆战队师上岸，就为了试试水，吓唬一下吉翁军；后面联邦军的大部队，肯定不是他现在仅仅一个不满编的警备师团吃得下的。 　　不过好在，西雅图周边的一片地区，因为人口相对密集，再加上保留不少各类工业设施，算是吉翁军在北美驻兵的一个重点位置： 　　北面的温哥华，南面的波特兰，吉翁军都有设立师团规模的警备部队，而且距离西雅图大约也只有三到四个小时的车程。 　　“博克老兄，你这不合规矩啊，我当然相信你说的联邦军大规模登陆的事情；但是咱们同为警备师团长，我没有战区总参谋部的命令，也不能私自开拔吧？” 　　屏幕对面，那个身材略显富态，圆滚滚的将军肚直接将自己腰带撑到了最后一颗固定扣的吉翁将军，面容肃穆地说道。 　　“可是你也知道，总参谋长阿尔布雷希特阁下现在都还在被调查，能不能履行职责根本不好说；参谋部也是被那些来调查的外人占据着。” 　　“即便是这样，你已经向上面汇报了吗？” 　　“那肯定，但要是他们立刻回复的话，我也不会私自来找你了；我担心——” 　　博克少将没有直接说出口，只是做了一个‘扎比’发音的口型，同时举起两只手，比划着左右互搏起来。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了，但是现在卡尔玛总司令确实下落不明，而且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之后，就算他完好无损地生还了，公王陛下还敢不敢让他继续在地球一线呆着也是两说……我也得为未来做打算了。” 　　博克少将的瞳孔一下子缩紧了。 　　“等等，你已经……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击败这支联邦军，靠着战功想必国内也不会随便以卡尔玛总司令的事故来追究我们的责任。” 　　“我很理解你，但是你要知道，按你的说法，这次登陆的联邦军必然是需要调集复数个师团才能抵敌，乃至歼灭的，谁来负责统筹指挥会是个很麻烦的问题，我有我的立场，也没法轻举妄动。” 　　看着瘫坐在座椅上，表情显得阴沉无比的博克少将，这位胖胖的吉翁将军终归是不能完全放下自己作为吉翁军人的荣誉感，像是不忍地开口说道： 　　“这样吧，我抽调我麾下的MS部队和部分机械化部队，向着你的防区的方向组织一次紧急行军拉练，到时候如果正好碰上了联邦军，那就地进入作战状态我也无话可说。” 　　“……就算这样，也是谢谢你了。” 　　博克少将无可奈何地说道。 　　…… 　　“队长，拉一把救救我，他咬在我后面！” 　　多普式战斗机的驾驶员不断地左右摇晃着操纵杆，让自己的坐机连续地做出大幅度的滚转动作，想借助下方起伏不平的山脉，避开联邦战斗机的锁定。 　　而他的上六点方向，一架从联邦海军两栖攻击舰上的短距弹射起飞的FF-6锡鳕鱼（Tin Cod）式歼击机正在紧追不舍。 　　 　　驻扎在西雅图周边的吉翁空军不可谓不警觉，在联邦第一波次的导弹空袭中，甚至弹头都还没有落地，第一批为了避免被炸毁在停机坪上而紧急起飞的多普式战斗机，就已经升空了。 　　然而这并不能扭转吉翁空军现在的劣势。 　　在地球降下作战的初期，吉翁空军凭借着一手特意训练的，在米粒子干扰条件下，中长距离的空对空导弹完全失效的情况下近距离空战的战术，一度能够在局部战场上取得制空权； 　　毕竟当时的联邦大气层空军中，超视距空战的思想早已经占据了主流，大部分联邦战斗机的飞行员，别说是机炮了，就是格斗用短距离空空导弹都很少在训练中使用。 　　再加上未经过特殊保护的航电，飞控系统不时受到米粒子干扰而故障，使得多普式战斗机这种光看外形都很难让人相信它能飞起来的东西，成功地为吉翁军在地球战场上初期的快速扩张，撑起来一道天空上屏障。 　　“但是现在……你逃不掉了！” 　　无论前方的多普式战斗机怎样扭动，都无法阻止后方联邦军的FF-6式歼击机，快速拉近这两者之间的距离。 　　多普式战斗机群刚才还在欢快地追杀着近地飞行，轰炸吉翁军正在机动的地面部队的番番式武装直升机，但是转瞬间便被从更高高度的空中俯冲下来的联邦军空优机冲散。 　　“轰！” 　　在空中，又是一朵绚丽的烟火绽放。 　　联邦空军在经历了实战中的淘汰，以及痛定思痛重新制定了一系列的作战守则和训练科目之后，联邦固有的，在大气层内飞行器设计，以及飞行人才储备方面的优势正在被重新发挥出来。 　　毕竟，由于殖民卫星那仅有3公里高的天空，以及独特的，重力快速地随着距离地表高度变化而变化的人工重力环境，让吉翁空军大部分的驾驶员，实机驾驶时长也基本上是下降到地球之后才开始累积的。 　　又有一架多普式战斗机拖着黑烟一头栽向地面，现在，这条修建在两山之间的河谷中的公路两侧，已经多出了十余处冒着黑烟的残骸； 　　以及路面上，那些正在慌乱地把各式军车和装甲载具开进路两旁的树林中隐蔽的吉翁军士兵。 　　博克少将当然也没有完全指望着邻近警备区的友军增援，在确认了联邦军登陆位置后的第一时间，他便开始调兵遣将了起来。 　　西雅图警备师团，虽然不算一线主力，但凑一凑，也能凑出包括两个MS中队在内的，超过万人规模的机械化部队； 　　而附近负责保卫工业生产设施的资源开发军团，也还有几个下辖MS小队的混成联队，在这种遭遇联邦军大举进攻的情况下，也是可以视为战力的。 　　只不过，这些大白天在一览无余的宽敞高速公路上进军的吉翁部队，正面临着战场制空权不能确保时，严峻的防空水平考验。 　　…… 　　“克鲁格中将，返航的空中打击群确认，吉翁军的地面部队已经被调动起来，正在向着被海军陆战队占领的格雷斯港湾区靠拢。” 　　“是吗，这……算是大约半个小时之前的消息？那么现在，差不多可以准备开始计划的第二阶段了。” 第五十二章：以势压人（3） 　　华盛顿州的西面，靠近太平洋的一侧多山地丘陵，而暂时被联邦军海军陆战队占领的滨海小城阿伯丁，正是坐落在从山谷间蜿蜒穿过的奇黑利斯河的入海口； 　　而沿着相对平坦开阔的奇黑利斯河河谷修建的高速公路，则是联邦军大规模部队向内陆推进的唯一选择，而沿路的城镇，也成为了吉翁军与联邦军争夺的焦点。 　　“我们遭遇炮击，请立即执行反炮兵作战……滋滋……” 　　步话机中传来的电流杂音，让卧倒在地的马克中士愤怒地把话筒扔到了一边，转而扭过头去，朝着身后的通讯兵大喊： 　　“光纤牵好了吗？” 　　“轰轰轰——” 　　中士看着身后的通讯兵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的声音； 　　马克中士的嗓门再怎么大，也压不过来自120毫米口径扎古机枪，连续射出的装药3.5公斤以上的榴弹的爆炸声。 　　“你再说一遍——” 　　“……线已经被炸断了，库伯带着几个人向后去检修了！” 　　趁着炮弹落下的间隙，马克中士勉强听到了队友的呼声，但还没等他做出回应，大地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被炸飞上天的泥土也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让马克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他乘坐的气垫装甲车已经被炸翻，但是他还是机警地提前跳下车来，卧倒在路边的农田里，而友军其他车辆正在全速向后退去，想避开吉翁军的炮击阻断。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马克中士这样幸运，这个抱着枪的黑人壮汉推开搭在自己背上，不知道是谁的半截手臂，连着打了几个滚，躲进了一个还散发着余热的弹坑之中。 　　第一波登陆的联邦海军陆战队的首要目标，自然是拓宽登陆场的纵深，至少要保证能推进到让吉翁军轻型火炮的常规弹药，不能直接射击港口的距离。 　　背负着这一命令，海军陆战队的大兵们自然是开着水陆两用的改装版61式坦克和各种装甲车碾过了海岸线上吉翁军单薄的防线后，继续马不停蹄地沿着公路向内陆推进—— 　　但他们很快便遇到了阻碍。 　　“炮弹落点完全覆盖敌军一号目标，注意沿公路向后延伸射击，15发，开火！” 　　4架扎古乘坐着德戴YS式运输机/MS用飞行踏板，只用了不到20分钟便从西雅图市郊的基地，赶在联邦军海军陆战队的前面，抢占了联邦军推进必经之路上的小镇，埃尔玛附近的制高点。 　　“中尉，咱们可是MS部队诶，这样藏头遮面的打是不是有点太难看了？” 　　“打完了吗？跟着我，立刻转移阵地，去下一个可通信位置。” 　　老练的扎古小队队长，根本没理会新补充进来的驾驶员的无知抱怨，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又向通过友军定位到的联邦军纵队的位置倾泻了几十颗120毫米的榴弹，便立即操纵着机体站起，向一边跑去； 　　这支扎古小队根本没有在联邦军的视野中露面，而是借助着这里起伏的地形，蹲伏在一座山丘之后，在友军前沿步兵的指引下使用着抛射的弹道火力阻击联邦军的推进。 　　“诶——就这？” 　　刚在宇宙中完成了速成的MS驾驶培训的新人，很显然还不太理解这种在教程中从未出现过的，单纯把扎古当做高机动性，高地形适应性，而且高火力投射量的自行火炮的战术。 　　“少说两句吧，走慢了一会儿联邦军的反制炮击或者空中打击就该来了。” 　　小队中的另一名老兵，听着新人还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又用眼角余光扫过再次出现在远处的天空中，不知道所属的小黑点，好心地提点了一句； 　　现在战场上空的制空权还在争夺之中。 　　能隔着山头打黑枪，谁想去真驾驶着扎古，跟联邦军的装甲纵队对冲，去赌那几秒以内的反应时间，试图从联邦坦克的穿甲弹和各式线导反坦克导弹中活下来呢？ 　　至少这个小队现在还能做到3名老兵带一个新人，靠的就是队长一手坚定的‘少想着出风头，活到战后才是王道’的存在主义哲学。 　　“就算这样，我们不应该趁着联邦军被炸的头昏脑胀的时候，冲出去收割吗……” 　　新人还在嘟嘟囔囔着，但是看到小队中其他三架机体整齐划一的转移动作，也不得不乖乖地跟了上去。 　　…… 　　“只要控制住这里，我们就能扼住联邦军登陆部队的咽喉！” 　　 　　吉翁军的中校甩开自己的披肩，伸手在地图上点了点小镇埃尔玛的位置： 　　这是向东北前往西雅图方向，以及向南前往波特兰方向的两条高速公路的交汇点，距离联邦军大举登陆的滨海小城阿伯丁，也只有30多公里的范围，吉翁军的炮兵可以直接覆盖到港区。 　　站在一旁的上尉副官用隐晦的眼神瞥了一眼自己的长官，在心中腹诽道： 　　‘你说的倒是容易，自己的指挥部都不敢直接设立到镇子里去……’ 　　先头赶到的吉翁军机动兵力，已经依托埃尔玛镇中的建筑物，初步设立了防线，不仅击退了几支小股的联邦军先头侦查部队，还派出及时赶到的扎古小队，炮击了联邦军后续的主力部队，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然而紧接着，在联邦先锋部队攻击受阻的报告，终于传到了后方之后，更加猛烈的联邦炮火便如雨般砸到了这座吉翁军设防的小镇之上，连绵不断的爆炸巨响已经持续了快10分钟—— 　　这时这座小镇上已经找不出太多完好的建筑物了。 　　从这里出发，吉翁军的炮火能覆盖到港区，那便意味着现在部分驶入了格雷斯港湾区的联邦海军掩护舰队，同样也能将火力轻松延伸覆盖到这里。 　　将指挥车隐藏在小镇镇外，东北侧一处山林间的野营地中的吉翁军中校目光满不在乎地从数字化战术地图上，那几个已经被打上了失去战斗力的标识，之前进驻埃尔玛镇防守的装甲掷弹兵中队上扫过； 　　“联邦军的炮火暂歇，想必之后必然还要再次让前线部队发动冲击，立刻抽调预备队继续进入埃尔玛镇中防守。” 　　“是。” 　　从西雅图周边的都市群赶来的吉翁军援军还在源源不断地抵达，如果联邦军不能及时的拓宽阵地的话，那再多的部队登陆上来，也只能被压缩在这纵深30公里的狭窄区域； 　　‘等到更多的远程火力单位一到，说不定我们还能发动反冲击……’ 　　吉翁军的中校在心中颇有些自得的想着，虽然地处后方，但是在治军较为严谨的博克少将的领导下，当警报被拉响，大部分西雅图警备师团所属的部队还是迅速地反应过来，进入了战斗状态。 　　不远处，传来几声零零散散的开炮声： 　　这是目前抵达的少量吉翁军炮兵部队，不敢直接与联邦军正面展开炮战，只好分散阵地，化整为零，不时的向推测中的联邦军的登陆位置，和占据的港口设施开上几炮，保持自己的存在感。 　　…… 　　一朵朵浪花迎面撞散在庞盘级战列舰的气垫上，化为飞溅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陆上战舰的推进无人阻挡，海岸线上的高山已经遥遥在望；代理人保持着联邦陆军规模庞大的登陆舰队之间的协调与联络，确保一切进度尽在掌握。 　　当吉翁军的注意力，被在格雷斯港湾区登陆的海军陆战队吸引过去之后—— 　　克鲁格中将，带领全部的庞盘级战列舰和重叉级战列舰，以及装载着的陆军两个重装师，外加一个海军陆战师的登陆部队主力，选择直接从胡安·德富卡水道，突入皮吉特海湾之内。 　　 　　“右舷开火警告，请甲板上滞留人员注意炮口暴风——” 　　代理人按部就班的声音在庞盘级战舰的广播系统中响起，同时战舰右侧的三联装主炮高高扬起； 　　“——轰。” 　　哪怕透过舰桥加厚的钢化舷窗，巨炮开火时的轰鸣声仍能称得上是在舰桥内的指战军官耳边炸响。 　　三颗质量超过1吨的重型炮弹，从炮口中射出，在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砸向吉翁军在胡安·德富卡水道两旁设立的岸防炮台。 　　“这样的大家伙，以往在陆军中可是不常见啊——”克鲁格中将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耳朵，不由得感慨道。 　　或许曾几何时，陆军拥有的列车炮在炮管粗细上，是可以超过海军的，不过那都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 　　但是在当下，这个以往基于各式导弹的精确打击作战体系在米粒子干扰的影响下渐渐崩坏的时代，大口径的重炮又重新有了走上时代舞台的机会。 　　“现在的话，反而是‘战列舰’这一名词的发源地，海军自己没有任何一艘战列舰服役呢，克鲁格中将。” 　　在陆军的军官面前，代理人自然是毫不顾忌地讲着海军的笑话。 　　“哈哈哈，可不是吗？我听说联邦空军对吉翁的加乌级空母的定位和运用，也很是感兴趣，说不定什么时候，联邦空军都有了自己的空中战列舰，那可是真的就剩下海军自个儿了。” 　　克鲁格中将看到计划的顺利实施，此时也显得颇为兴奋。 　　来自四艘陆上战列舰上，多达27门可用的重炮，在轮番射击中死死地压制住了吉翁军在这半年里建造的几处岸防炮塔和沿岸的海防阵地； 　　由于在这里经营的时间尚短，再加上从内心中也不太相信联邦军会在这里大规模地发动两栖登陆作战，这些岸防炮塔的防护措施在联邦陆军的重炮面前显得远远还称不上完善。 　　数十公里之外的山头之上，庞盘级战列舰的大口径炮弹终于落下，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那个吉翁军修建的对海观察哨站上。 　　“佯攻格雷斯港湾登陆点那边怎么样，现在能推算出吉翁军的兵力调动情况了吗？” 　　克鲁格中将随口问道，一边心旷神怡地看着： 　　几枚从远处掠海飞行而来的吉翁军岸基反舰导弹，在联邦舰队密集的防空火力的拦截之下，甚至都没能深入到陆军的几艘战列舰的跟前，便被前卫的护航舰艇击坠，化为空中无谓的烟火。 　　大概是机动的导弹发射车，避开了联邦军前几波的空袭和炮击，现在尚保留有反击之力；不过这样零散的反击远不足以突破联邦舰队的防空网。 　　根据导弹发动机的火光最开始出现的位置，代理人迅速在地图上地位了几处可疑的地点，并紧接着转为火控数据，插入到主炮炮击任务的目标序列之中。 　　“最新的消息是已经登陆的我军海军陆战队进攻受阻，并遭遇了敌军快速反应的MS部队，可以推测为吉翁军在向那边集结兵力，说佯攻计划已经成功也不为过。” 　　代理人从各种渠道上收到的杂乱无章的报告中，提取着有用的信息；分兵在相隔近200公里的两个位置同时发动登陆作战，出现沟通困难，以及组织协调上的问题也是在所难免。 　　更何况，联邦军还有第三支分舰队，此时正保护着运输船上6个师的后续陆军部队，还飘在外海上等待着进一步指令。 　　通过时断时续的激光通信，以及‘龙飞’式轻型联络机的往返沟通，再加上代理人不间断地筛选，整合着收到的原始信息，才让联邦军此时还不至于完全陷入各自为战，乱打一气的状态。 　　“嗯，那就实施预定计划，舰队直接突入胡安·德富卡水道，保持对两岸吉翁军火力点位的压制，沿途展开部队占领关键位置，其余主力部队直接向湾区内部挺进！” 　　“明白，克鲁格中将。” 　　代理人点了点头，同时一道道通讯信号在舰队内部周转，庞大的联邦军舰队的阵型开始变动—— 　　几艘先导的轻型扫雷舰艇率先加速，驶向舰队的最前方，同时作为中坚力量的4艘陆上战列舰，航线开始互相靠拢，最后并成一条直线，转成单纵阵跟在扫雷艇的后方； 　　而其余的坦克登陆舰，和两栖气垫船也都纷纷收拢阵型，环绕在战列线的两侧向着胡安·德富卡水道中央驶去。 　　“这种时候，对着全军将士们，您或许应该讲两句话？部队开始展开登陆之后，通讯条件就很难保证了。” 　　代理人侧过身，看向难掩激动神色的克鲁格中将。 　　“我没什么……不，就这样向全军通告：我们回来了！” 第五十三章：以势压人（4） 　　胡安·德富卡水道是一条大约20公里宽，120公里长，连接着太平洋与被陆地环绕的皮吉特海湾的水道，可以说是通往整个华盛顿州的都市圈的海上大门。 　　在往常的和平年代，这里同样也是地球表面上最为繁忙的水道之一，每年可有数千万吨的货物从这里经过； 　　而现在，来自阿拉斯加，千里奇袭至此的联邦登陆部队主力，上百艘大小登陆舰艇，正在开入这条黄金水道。 　　“行动指挥部通告各部队，已通过计划第二阶段起始点……” 　　代理人站在庞盘级战列舰的舰桥之上，精确地在舰体通过胡安·德富卡水道入口的那一刻，向着全军通告道，同时展现在舰桥上方屏幕中的计划执行时间，也被更新。 　　“……登陆作战，开始。” 　　“轰——” 　　代理人稍微降低了庞盘级主炮的仰角，放平对准了正在沿着海岸线修建的公路上飞驰的吉翁军车队； 　　更靠近内陆的一侧是延绵的山脉，而靠外的一侧便是海洋，这支不知道正在向哪里转移着的吉翁军根本无处可逃。 　　透过光学望远镜，代理人都能分辨出惊慌的吉翁军士兵看见远处联邦战舰的主炮塔缓缓转动，指向这边后，慌不择路地从载具中跳下，试图爬上公路边的山坡； 　　也有的在车队靠前位置的吉翁军士兵踩死了油门，加速着想要远离联邦军的战舰—— 　　下一秒，镜头中的画面便被爆炸的火光所淹没。 　　主力舰队继续浩浩荡荡地沿着水道向内驶去，而几支营级规模的合成部队，则脱离了舰队，向着水道南北两侧的岸上开去，抢占被联邦军的舰队火力蹂躏了一遍又一遍的吉翁军岸防阵地。 　　‘打击完成……搜集敌军目标损害情报……重新评估当前目标威胁度……判断：是否需要进行进一步打击，否……读取任务序列下一打击目标。’ 　　代理人从充当着自己耳目的各式探测设备中，汲取着不断刷新着的情报，感知着火光冲天的战场，科学而高效地清洗着沿岸的吉翁军事目标； 　　吉翁军在沿岸高山上修建的几座米加粒子束炮台，在威胁度列表中是最为靠前的几个目标，不过幸运的是，这种在尚未完全稳固下来的占领区修建的固定设施，很难瞒住联邦军的耳目。 　　在联邦军前期的火力准备当中，这些目标就遭到了重点照顾，而随后当包括代理人在内的联邦军主力舰队靠近海岸线之后，炮火便再次覆盖了吉翁军摇摇欲坠的海防设施。 　　‘通过计划第二阶段第一节点，登陆部队波次1，启动。’ 　　按照于今天凌晨才下达的作战方案最终定稿，代理人发出了示意行动开始的信号；她的声音在舰队内的通讯网络中流传，最终传到了各个具体负责执行的前线指挥官耳边。 　　得益于气垫底盘载具的广泛使用，联邦军的两栖兵力投送能力被大为增强，一艘艘‘寻血猎犬’式气垫装甲车直接从船坞登陆舰船艉的开口驶出，之后灵巧地转过一个弯，便直接向岸上开去。 　　而后续联邦陆军的61式主战坦克部队，也搭乘着更大型号的气垫船，或者坦克登陆舰，从主力舰队中分散出来，向着岸上靠近过去。 　　…… 　　“发现联邦军陆上战舰，重复，发现联邦军陆上战舰！登陆舰队数量极多，数都数不过来，这边才是联邦军的主力！” 　　“冷静，伦斯特少校，西雅图司令部已经知晓了这一点，博克司令阁下正在调集援兵，请在援兵到来之前守住阵地，阻击联邦军突入皮吉特海湾之内！” 　　“我[Side 3粗口]，我阵地所属的岸防炮塔已经全灭，我拿什么去阻击……喂喂……说话呀！” 　　“少校！” 　　一名挎着冲锋枪的士兵匆忙地跑了进来，打断了吉翁军少校的诉苦和求援； 　　“伦斯特少校，联邦军的登陆部队向这边开过了！” 　　“啧，我们大队现在还能组织多少人？” 　　“马杰拉坦克还有4辆，装甲车11辆；掷弹兵还剩下一百多个人，岸防炮中队那边也还活了十几个人，现在跟我们一起。” 　　伦斯特少校悲愤地一拳砸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他此时既庆幸自己的机警，在当时听到第一波针对岸防炮塔的导弹攻击引发的防空警报声响起，便立即组织部队开出营房，散开隐蔽，才得以在之后的联邦军舰队炮击中保存了不少兵力； 　　可是现在，面临着背靠舰队火力支援，数量上也占据了上风的联邦军登陆部队，他保存下来的弟兄们又能有什么生路呢？ 　　他的部队所处的位置，正好位于胡安·德富卡水道入口南端陆地上的尖角，背后便是巍峨挺拔，占地面积也不小的华盛顿州奥林匹斯山脉； 　　如果他想撤退回西雅图，要么从水道南侧的沿岸公路向东，一路祈祷着联邦军的舰队上都是瞎子，看不到自己； 　　要么直接从太平洋沿岸向南，看看正好在那边登陆的联邦海军陆战队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我们跟联邦佬拼了！” 　　在光学图像识别仪上，4处炮口焰的闪光被瞬间识别出来，同时通过对画面的智能处理，从周围的景物中凸显出来，放送到61式指挥坦克的车长显示屏幕上。 　　“炮火来袭！警告！” 　　在此前没完没了的训练之中，已经给自己养成出了条件性反射的拉法耶特上尉，身上汗毛骤立，不等警报念完，便已经反应过来—— 　　然后他才想起，现在自己的坐车还没开下气垫登陆船，他反应过来了也没什么用。 　　旁边的一艘联邦军气垫登陆船猛地一顿，如同在疾速奔跑着的运动员被绊了一跤，无法再维持住漂浮在海面之上的升力，倾斜着向下砸进了水面。 　　“本连4号车，7号车已下线失联。” 　　作为装甲连连长的拉法耶特上尉，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反击； 　　“少废话，坦克还在船上主炮用不了的话……” 　　“可选策略，使用外挂搭载的反坦克导弹进行迎击。” 　　“采用！” 　　拉法耶特上尉毫不犹豫地在眼前的显示屏上自动弹出了新的建议时，按下了确认键。 　　“目标锁定，开火许……” 　　“许可！让开气垫船的家伙动起来，见鬼，至少也要让他们把我送上岸！” 　　还不等耳机中的作战信息更新播放完，拉法耶特上尉便不假思索地再次按下了确认键；这一次，他的命令终于得到了反馈： 　　已经被共享到装甲连所属各车上的目标数据立刻被转入火控系统，8发线控反坦克导弹腾空而起，一半沿着平直的弹道，直接向对面海岸上吉翁军刚刚开火的位置飞去，另一半则向上爬升，沿着攻顶弹道呼啸而去。 　　有些时候，拉法耶特上尉也会觉得这种打击确认流程很蠢；这种情况下对面的岸上哪会有可能被误伤的友军？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这支自动化装甲连完全不需要人来指挥，那么自己也就失业了，不是吗？’ 　　虽然在这些天的学习与训练之余，拉法耶特上尉对自己负责指挥的这支特别的装甲连充满信心，但若是要问他自己的连长职位，工作是否是完全机械的，流程固定的，可以被人工智能轻易取代的话； 　　他又下意识地会否定这种可能。 　　看着拖着控制线与尾烟的导弹向前飞去，拉法耶特上尉有些难耐地搓了搓手，本来他这个车长的席位前，应该还有操控61式主战坦克那两门155毫米口径主炮的握杆的—— 　　哪怕已经升任连长有一段时日了，拉法耶特上尉看着这台作为自己座驾的，经过改装的指挥坦克前方，那两根仅用来伪装的无缝钢管还是怎么看怎么不爽。 　　为了适应在米粒子干扰环境下的指挥需要，这一款带有一定实验性质的61式指挥坦克完全拆除了自己的主炮，并把相应的弹药储存位置腾了出来，来容纳大功率的激光通讯设备以及自动化兵团指挥系统的下级响应终端。 　　是的，听到自己部队的所属的战车失去联系，拉法耶特上尉内心中全然没有波动，这并非是他冷血无情—— 　　而是他知道他这一整个装甲连，抛开大部分时间不用上前线的后勤机械师，维修员，以及数据处理专家，就没剩几个活人了； 　　全部的61式主战坦克，都是自动化控制的版本，信号经由强化了通讯系统的连长指挥车，直接，或者经过更多中转，与庞盘级战列舰上的上级智能指挥终端，也就是代理人，相连。 　　像61式坦克这样重型的装甲载具，本身自动化程度就很高，现役的有人版本也仅需要车长和驾驶员两人即可操作，两门主炮的装填完全由自动装弹机完成； 　　想要进一步升级实现自动驾驶和自动锁定目标开火，相对而言就比直接与大头兵竞争的‘独眼巨人’战术机器人要容易许多。 　　北美战区由于大部分国土沦陷，政府和军队已经实质上处于半流亡状态，人力难以为继，像坦克驾驶员这样的技术兵种更是无法保证数量和训练质量； 　　再加上由于历史原因和联邦体制内的竞争因素，北美洲地方政府天然地对借助其他地区的联邦军部队来反攻本土，比如说目前势头正旺的东亚战区，有着强烈的抵触感。 　　在这种情况下，克鲁格中将提交的，关于自动化智控军团的构想与客观评估，自然得到了很多北美系官员和政客的响应，抢在这次反攻之前，也终于完成了一部分单位的改造升级，进入了作战序列。 　　一枚身后拖着长长的控制线的反装甲导弹，飞速地冲向躲在街道拐角处，正向后缩去的吉翁军马杰拉式坦克； 　　似乎马杰拉式坦克的车长眼见着时间不够他将坐车开会掩体之后，要躲不开了，便心一横，立刻做出决断，启动了吉翁军马杰拉式坦克独有的‘最后一搏’手段—— 　　导弹还没来得及命中，马杰拉式坦克的炮塔便自己弹射了出去，靠着炮塔底部的小型助推器和两侧的飞翼，飞到半空中；紧接着，车体被联邦军发射的导弹击中，但是悬浮起来的炮塔却逃过一劫。 　　然而祸不单行，还没得这辆马杰拉式坦克的车长松下一口气，按照攻顶弹道飞行，稍慢一步达到的另一枚反装甲导弹，已经近在眼前。 　　“确认击毁2……” 　　“那就是另外2辆逃掉了，联系舰队能再申请炮兵压制一下吉翁军的藏身处吗？还能拿出多辆马杰拉坦克，这里的吉翁军应该还保有着不少机械化装备。” 　　不待耳边的反馈信息播报完，拉法耶特上尉便抢答道。 　　“申请提交中……被拒绝，判断当前敌人实力并不足以构成阻碍，预期我军损失，轻微。” 　　“嘿呀，[地球粗口]，怎么还没开上岸！” 　　…… 　　两岸的吉翁军阵地之间，一道道告警的信息正在疯狂传播，让西雅图警备司令部的指挥大厅中的气氛一下子绷紧了。 　　原本联邦的海军陆战队从格雷斯港登陆，想要进军西雅图还需要突破沿路大量的城镇，打巷战吉翁军就算人数劣势也能轻松地迟滞一段时间，等到周边的援军抵达。 　　但若是联邦军的舰队直接突破了胡安·德富卡水道的话，那开到西雅图城下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博克少将焦急地站在战术信息沙盘边，努力不让自己内心中的不安显露在外在的神情与姿态上；现在，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种‘乌云压城城欲摧’的紧迫感了。 　　沙盘上，原本在向西，向南开拔前往格雷斯港的吉翁军单位，现在又突然接到命令，或是原路折返回西雅图驻防，或是向北赶往胡安·德富卡水道沿岸阻击。 　　“询问第322装甲掷弹兵大队，和师团直属MS中队的情况，他们的机动速度怎么这么慢，监控视频看一下那里发生了什么？” 　　博克少将最终还是没按捺住心中的焦躁，但他尽可能地以镇定平常的语气把话说出口。 　　“报告司令……似乎是，想要向城外逃难的民众车队，发生连环交通事故，堵住了路口！” 第五十四章：以势压人（完） 　　汽车鸣笛声，人群的叫嚷声，以及吉翁士兵那带着Side 3口音的喝骂声混杂在一起，充斥着这个一片混乱的多重立交桥。 　　在加州沿海都市圈被殖民卫星坠落引发的海啸，以及之后联邦军与吉翁军的大战毁灭之后，以西雅图为中心的皮吉特湾区都市圈，已经成为了北美洲太平洋沿岸人口最密集的地区之一。 　　哪怕是整个地区都成为了对联邦而言的沦陷区的现在，这里仍有近千万的人口，在吉翁占领军的新秩序下设法维持着生计。 　　然而正如同在今年三至四月时那会儿，西雅图市的居民上周还在看新闻直播间中，联邦军的发言人慷慨激昂地表示： 　　“吉翁军地球降下部队已被我军重重包围，吉翁侵略地球的计划已然破产！” 　　下一周，便在街边看到，满载着联邦军伤员的军车一辆接着一辆，从路上开过；或是在港口直接开上运输巨轮，或是不停歇地继续向北开去； 　　然后紧接着，便是那些来自吉翁佬的巨大人形兵器，扛着那吓人的黑白红三色旗帜，插到了市议会大厅前的广场之上。 　　在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战火便直接烧到了这里。 　　最开始，当吉翁军空袭警报声拉响之时，绝大多数人，只当是这里的吉翁占领军又在搞演习。 　　然而紧接着，各处的手机无线网络信号都开始受到干扰，乃至完全中断；如同火流星一般从天而降的导弹，以及迎击的吉翁军拦截系统，更是在各地都有被目击到。 　　空袭之后不多久，大批吉翁军的士兵，以及傀儡政府的军警，也纷纷开上街来，封锁了城市中的几条交通主干道，那些平时难得一见的独眼巨人，也成群结队地从公路上跑过。 　　“又要打仗了？” 　　“联邦打回来了？” 　　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讲出从自己在吉翁占领军政府工作的二舅舅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一定是扎比家要内战了，平时没事就要在电视节目中出场的卡尔玛·扎比，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了，肯定是出事了，现在说不定是吉翁扎比家的基西莉亚要叛乱夺权！” 　　一时间，谣言四起；惊讶和担忧，最终升华为恐慌，在城市居民之间弥散开来。 　　当那漫长的，似乎看不见尽头吉翁军车队终于过去，而维持着秩序的吉翁军警，看着封锁线另一头，越挤越长，眼巴巴地等待着的民众车队，在向上级请示之后，还是做出了放行部分缓解交通压力的决定。 　　毕竟，真要细究起来，在场的这些军警手中的枪，还不一定有被堵在这里的民众车上藏着的多。 　　不过，在仅仅不到一刻钟之后，上级再次传来命令，重新封锁街道，刚才开过去的吉翁军车队，现在要折返——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滞留在这里出城逃难的民众全部撤离，特别是在口耳相传之下，听说这里开始放行之后，附近更多的市民驱车聚集到此处。 　　军警的哨声，乃至枪声，都不足以将路口重新封锁起来，在一辆似乎经过私自改装，马力十足的皮卡，直接撞翻试图强行插入车流，拦住路口的警车，扬长而去之后； 　　秩序，开始崩坏。 　　完善的城市公路网，在大多时候对于部队的机动能力，都是一个很大的提升，但也有那么一些时候，这一提升是发挥不出来的。 　　“[Side 3粗口]，一群废物，这种时候应该强行把居民封锁在家中，怎么能让他们随便开车上街？！我给他5分钟，采取一切可能手段，排除交通堵塞！” 　　博克少将那穿着高筒皮靴的脚，重重地跺在战情大厅的华丽地毯上； 　　“司令！胡安·德富卡水道入口处的驻防警备大队指挥官，伦斯特少校发来通讯！” 　　这时，前方的通讯员扭过头来，犹豫着汇报道。 　　“念，问他位置上的联邦军主力舰队推进到哪了？！” 　　战情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博克少将捏着自己的鼻梁，暗示着自己，试图冷静下来； 　　“通讯里只有语音留言，伦斯特少校他说……吉翁万胜……” 　　“伦斯特他也是个蠢货！……我的意思是，他有说这屁话的功夫，不如说点近距离观察与他交战的联邦军的情报。” 　　博克少将开始有点口不择言了；这时，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在数字沙盘前来回打转的脚步猛地一顿，凑近沙盘看去，指着皮吉特湾区另一侧问道： 　　“这是哪支部队……是海军的训练部队？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了，给我接这支部队的通讯，我去跟他讲，看看能不能调动，现在，还得设法拖延一点时间……” 　　…… 　　联邦军的主力舰队，已经完全驶入胡安·德富卡水道之内，对水道两岸的吉翁军据点的攻击，在舰队直接的炮火支援下，也堪称顺利。 　　“克鲁格中将，第73重装旅和一个海军陆战营，已经顺利登陆水道北岸，正在向兰福德-维多利亚市一线开进；南岸的进展也很顺利，正在沿112和101两条公路，与舰队同步向前。” 　　到现在为止，在兵力和火力的重大优势之下，联邦阿拉斯加方面军的两栖突击计划，在代理人的手中如同钟表一般按部就班地精准执行着； 　　每隔一段时间汇报计划实施节点的进度时，都与预计相差无几。 　　“嗯，到时候，会有一艘庞盘级分开，去负责镇压维多利亚市是吧？” 　　“是，北岸的维多利亚市也拥有较为完备的港口设施，而与吉翁军在温哥华与西雅图的据点又不直接相连，是个较为容易收复的城市；计划中我军稍后会在那里部署集团军属的远程炮兵，支援我军前线作战。” 　　代理人从容地回答道；作为指挥中心，也是智控军团的控制中枢，庞盘级气垫战列舰还是得尽可能地与所辖部队保持一个较近的距离，才能保证控制信号的传播质量。 　　整个这一片太平洋沿岸地区，从华盛顿州到英属哥伦比亚，有着大量建设完善的港口；吉翁军也在利用这里的内海航线，向部署在育空地区，伺机将阿拉斯加地区的联邦军彻底扫出北美的前线部队运送物资。 　　光复这里，就可以轻易保证联邦军登陆部队的补给，也能为目前囤积在阿拉斯加的联邦后续部队提供一个海运上岸的踏板，直接绕过部署在育空地区的吉翁军一线部队，突入北美腹地。 　　 　　“好，我军应当保持当前推进速度；目前关于吉翁军的动向，有什么新情报吗？” 　　“是，克鲁格中将，关于……您请稍等，有紧急通讯插入……” 　　代理人后台的数据处理终端中，突然收到了一条岸上推进部队传回的，内容古怪的信息。 　　“……有吉翁军官持白旗，称代表西雅图警备司令，希望与您谈判。” 　　迫于素体硬件的限制，代理人没法做出足够传神的表情，但她还是尽可能地使用声音来表达出了设身处地地模拟，人类联邦军官听到这一消息时的情绪。 　　“谈判？” 　　克鲁格中将也是一愣，舰桥上站在一旁的其他联邦军军官甚至有笑出声来的； 　　“谈什么判，我军都兵临城下了，吉翁军……要投降吗？” 　　“不……您请稍等……” 　　代理人向着在前线与之接触的联邦军官发出收集情报的要求，然后，经过反复确认，代理人终于可以转身向克鲁格中将汇报道： 　　“吉翁军西雅图警备司令，博克少将，希望能与我军达成一个君子协定，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提议与联邦军暂时以当前控制区为界，停火三个小时，以供疏散辖区一般民众，避免伤及无辜，以上。” 　　“哈？！吉翁佬他们也好意思？如果真的顾忌民众，不如原地投降……或者直接撤离城市，完整地把市区交还给我们。” 　　一位义愤填膺的联邦军官已经开始叫嚷着了，但在场的大多数军官，还是闭上了嘴，目光看向了无论做出何种决定，最终都要为此负责的克鲁格中将。 　　“吉翁军，可以说是在用沦陷区的民众，来要挟我们，克鲁格中将；但是以目前我军远程火力打击的精度，以及城市中吉翁军的设施与民用建筑混杂的修建位置，想要完全避免误伤是很难的。” 　　代理人没有太多顾忌，继续履行着自己作为参谋指挥AI的职责，分析起情况来； 　　这样可能会波及一般民众的情况，在最初行动被定义为一场隐秘的突袭时，她就有所预想，已经将相关的人道主义风险纳入了考量要素。 　　不过在她使用的决策数据模型当中，人道主义风险，虽然权重已经有所提高，但是也只是众多风险因素中的一个而已，仍属于可以承担的风险。 　　“代理人，我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 　　克鲁格中将的脸色略微有所变化，染上了一分阴霾，但是他眼中的坚定始终不变； 　　“我军的部队，每在海上多停留一分钟，危险就会更加一层，何况止步不前三个小时？这会给吉翁军多少重新调整部署，呼叫邻近友军增援的机会？这只不过是吉翁军想要拖延的把戏，无视它。” 　　话虽如此，但是当吉翁军主动把这一点挑明出来之时，还是会让发起攻击的联邦军一方的指挥官，背上一重道德层面的压力。 　　“这也是我根据当前情况判断的最优解，克鲁格中将，行动继续；另外联合行动合作方，情报部部门的相应煽动起事计划，是否要提前实施？” 　　代理人点了点头，随即在自己的数据库中，庞大的计划执行树上抽出了另一个分支； 　　除了弗德里克中校的游击队在更深入内陆的位置发动袭扰，吸引吉翁军的机动兵力以外，在联邦军即将登陆的西雅图市区内，也有情报部门的人员在组织武装民兵，策反占领区政府的警察。 　　“嗯……没必要提前发动，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能确保我军的陆上战舰，能够开到西雅图港外；到时候，吉翁佬想在一座他们占领的，不熟悉的城市内打巷战，是很难做到的。” 　　“明白了。” 　　虽说如此，刚刚返航的‘蜻蜓’式侦察机还是带回西雅图上空的最新情报： 　　随着吉翁军警备兵力被大规模抽调，MS和装甲部队也陆续开出市区，再加上在城市上方的空战中，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吉翁占领军威严的多普式战斗机，不时地被击落； 　　在北美特色的持枪文化的加持下，现在西雅图市区内，虽然联邦军还没打进来，便已经能在多地听到连绵不断的枪声了。 　　或是从路边的建筑物内，打从下方经过的吉翁军车队的黑枪，当然也少不了只为了趁乱打劫，骚动着哄抢的匪徒，总之，吉翁占领军已经要维持不住城内的秩序了。 　　…… 　　“嘟——” 　　前方的引领着联邦军主力登陆舰队的扫雷舰，突然拉响了汽笛。 　　“怎么了吗，代理人？” 　　“无需担心，克鲁格中将，是前卫舰在驱离我军航线上的，没有安装能在米粒子条件下进行激光通讯设备的民用货轮。” 　　代理人微微侧过身，肯定地说道；胡安·德富卡水道宽度基本在20公里以上，平均深度也超过100米，倒是完全不用担心吉翁可能会用沉船堵塞联邦军舰队前进的航线。 　　不过考虑到水道内，较为复杂的风浪，海潮情况，加上安全考虑，还是要尽早用鸣笛或者灯光信号，让这些民用货轮远离联邦军舰队。 　　在战区的水面上，一般的无线通讯手段在米粒子干扰下大多失效，舰船犹如孤岛，完全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也并非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自联邦舰队驶入胡安·德富卡水道之后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了。 　　“嘟——” 　　汽笛再次被拉响，同时，前卫护航编队的先导舰桅杆顶部的信号闪光灯，也开始遵循着摩斯电码规律，发起信号来，示意那艘货轮远离联邦军舰队前进的方向。 　　但是，那艘货轮却在继续向着联邦舰队靠近，并打出了舰船失控，请求救援的信号；让代理人这一异常情况的关注等级，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第五十五章：势如破竹（1） 　　“军事行动管制区域，请立即向岸边靠近，避开主航道。” 　　“对不起，正在尽力转向，我舰故障实在难以操控，请求救援。” 　　‘判断事件发生概率……确认为正好在我军舰队航线上发生故障为小概率事件，威胁度提升，更正目标类型为：可疑目标，派出海军陆战队员登舰控制目标。’ 　　两架搭载着海军陆战队员的直升机，从船坞登陆舰的后甲板上起飞，一边继续使用灯光信号告警，一边向着那艘自称失控的货轮靠近了过去。 　　代理人在敌我识别系统中做出了一些调整，同时将火控指令下达到舰队的前卫舰船上，让不少打开了保险的武器对准了这艘可疑的远洋货轮。 　　舰船又不是人，不会有说看到联邦军气势恢宏的登陆舰队就吓得脚软走不动路的情况，这种正好在联邦舰队面前突然失控未免太巧合了一点。 　　不过尽管如此，小概率发生的事件也终究是‘有可能’发生的，受限于交战规则，代理人现在也不能直接将其设置为敌对目标，开火射击。 　　…… 　　“滴……滴……咕咚，哗啦啦啦——” 　　在整支登陆舰队最前方的扫雷艇上，声呐操作员突然间听到了异响。 　　“这是……” 　　年轻的操作员捂着自己的覆盖式耳机，侧耳细听，努力从后方主力舰队那复杂的声纹中分辨出异响，与自己在训练中认识到那些吉翁军海军兵器的特征作对比—— 　　“这是水下格纳库注水开门的声音，是吉翁军的水中MS！那艘货轮搭载了吉翁军的水中MS，已经出动了！” 　　代理人的反应是迅速的，意味着反潜作战开始的警告声当即在整支舰队的各艘战舰上拉响，同时，在很多陆军军官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前卫护航舰艇已经遵命开火； 　　并在十数秒钟之后着弹，让剧烈的爆炸和高耸的水柱淹没了那艘吉翁海军的伪装MS母舰。 　　“克鲁格中将，是吉翁军的伪装货轮，已投放水中型号的MS。” 　　代理人向还有些不明所以的陆军军官们报告了一下情况，不过由于联邦舰队整体的纵向布阵，加上前卫舰队的警觉，此时吉翁军伪装货轮的位置与几艘陆上战列舰和登陆部队输送船只之间，还有二十多公里的距离。 　　“反潜作战准备……” 　　不过虽然此时的庞盘级陆上战列舰担任了这支登陆舰队的旗舰，反潜这种海军的专业任务显然不是这一舰桥的陆军军官们能搞得明白的，代理人也只能高频率地与舰上的海军护航编队联络员协调。 　　“轰——” 　　在一道米加粒子束的辉光闪过之后，前卫舰队中的一艘护卫舰的舰桥中弹，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乔治·菲利普号中弹，敌军的水中型MS装备了米加粒子炮！影像确认为……魔蟹（MSM-07）！” 　　 　　联邦海军护航编队的通讯频道中开始混乱起来，这时联邦海军舰队的反潜导弹才刚刚升空，但是吉翁军的水中型MS并不拘泥于传统的潜艇的作战方式。 　　从那艘正燃烧着熊熊烈焰，开始下沉的伪装货轮下方，开出了4架魔蟹，一边维持着半潜半浮的状态加速向前，一边直接用隐藏在腕部的米加粒子炮射击联邦海军的前卫舰艇； 　　依靠着水冷式高出力聚变反应堆带动着的米加粒子炮，对于联邦海军的大多数的舰艇来说，都是个极大的威胁。 　　另外从声呐信号中，也能判别，还有另外6个水下目标从那艘吉翁军的伪装货轮下方出发，没有上浮，但是同样也在靠近联邦军的登陆舰队。 　　“怎么回事，问题严重吗？会耽误登陆舰队的推进速度吗？” 　　只看到了前方远处，连续有几艘海军的护卫舰艇中弹爆炸的克鲁格中将，皱了皱眉头，郑重其事地问道； 　　根据联邦阿拉斯加方面军掌握的情报，吉翁部署在西雅图一带的海军编队，应该全部被联邦海军的太平洋联合舰队吸引到夏威夷群岛那边去，去阻止联邦海军重返夏威夷的计划了。 　　“吉翁军的水中型号MS是直接从伪装货轮上投放的，大概率可以说明吉翁军的潜艇确实被吸引走了，但是推测为不在我们掌握之中的吉翁军水中MS仍停留在皮吉特湾区内，克鲁格中将。” 　　代理人一边说道，一边请求接入联邦海军护航舰队的指挥系统，看到还在用着舰艏的中小口径甲板炮在和吉翁军的魔蟹对炮的联邦海军舰艇，代理人判断为不能完全坐视不管。 　　克鲁格中将显然是对此时联邦海军的失态表现有些不满，对于这半年来，联邦海军的战报他也听说过不少，那些打掉吉翁军水中MS的战果，似乎是各式反潜巡逻机做到的比较多； 　　而恰好在此时联邦军的登陆舰队之中，依照吉翁军潜水舰队被调动走的情报，几艘能携带固定翼舰载机的两栖攻击舰，都是制空战斗机和对地支援机的配置。 　　“吉翁军的水中MS是可以直接搭载米加粒子炮的吗……不知道海军应付不应付的来，不过也让我军的MS队也出动吧，正好测试一些我们光束步枪的威力。” 　　“尤格?库洛（Hugues Courand）中尉的陆战吉姆小队吗？明白了，他们将携带实验型光束狙击步枪出击。” 　　策划了规模如此庞大的登陆行动，克鲁格中将自然也清理了一下自己阿拉斯加方面军的家底，带上了最好最新的装备，全部投入到这次行动中来； 　　其中就包括被克鲁格中将千方百计申请下来的，联邦陆军利用V计划开发成果高达的相关技术，先行量产的一批陆战用MS。 　　庞盘级战列舰正如同其级别名字的字面意思那样，其舰体顶部，乃至舰桥顶部，都有非常宽阔的平台，结构强度也足以支撑MS直接站立在上面作战。 　　作为小队长机的陆战吉姆，胸中怀抱着一杆尺寸颇为巨大的光束步枪，枪托处还有一根粗长的缆线连接到庞盘级战舰上，从舰上汲取电力来发射米加粒子束。 　　陆战吉姆快步跳到庞盘级战舰，本就高出水平面超过50米前甲板上，稳稳当当地端起了光束狙击步枪； 　　同时从前方海军舰艇传回的火控数据，再加上代理人随手移交过来的大气数据和舰体纵，横摇修正，陆战吉姆没有多做瞄准，便对准冒头浮出水面的魔蟹连连扣动扳机。 　　与战舰上连接供能的光束狙击步枪，打起来可以比高达那还要斤斤计较载弹量的光束步枪要豪迈许多。 　　同时，远处联邦海军舰艇的反潜导弹终于落下，利用火箭发动机快速从空中接近之后，导弹战斗部装载的一颗小型鱼雷直接入水，追着见势不妙重新缩回水下的2机魔蟹而去。 　　同时，几十道巨大的水柱也均匀地在联邦军的舰队前方炸起，如同一道水墙一般横在吉翁军水中MS的前进方向上； 　　这是代理人的协调着4艘陆军的战列舰，在修正了炮弹的引爆时间之后，也加入了对吉翁军水中MS的阻击当中；战列舰的大口径炮弹入水后，威力并不亚于深水炸弹，投放速度还更快。 　　胡安·德富卡水道约100米左右的水深，毫无疑问是极大地限制了吉翁军水中MS的机动能力，当在水中一连串的巨响渐渐消停之后，联邦海军的声呐员发现： 　　还剩下7个吉翁军水中MS的声纹信号，身后跟着十几枚联邦军的声导鱼雷，在向远离联邦舰队的方向逃去。 　　“麻烦了。” 　　克鲁格中将言简意赅地说道；虽然并不太懂海军的战术，但是他还是能从声呐的显示屏中看出，鱼雷的声纹信号位置分明是离那几架吉翁军的水中MS越来越远。 　　“海军护航编队有1艘扫雷艇重创需弃舰，2艘护卫舰中创，无法继续参与行动；登陆舰队也有一艘坦克登陆舰被击沉。” 　　代理人也向海军那边确认了双方的损失交换，联邦海军算是成功击退了这次吉翁军的偷袭。 　　‘确实，只要没有被击毁，这几架吉翁军的水中MS可以一直袭扰联邦的舰队。或者去找联邦向两岸散开的登陆编队的麻烦，这对于要急于扑向西雅图的联邦陆军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 　　又一批反潜导弹从联邦海军的舰艇上升空，追着吉翁MS逃走的方向飞去，但是代理人对此并不抱有太多期望： 　　联邦海军很尴尬的一点在于追得上吉翁军水中MS的超空泡鱼雷，由于自身产生的巨大噪音很难利用声呐实现追踪，大多数时候只能打直线； 　　而正经的声导鱼雷，又不如搭载了聚变反应堆来推进的吉翁MS力大砖飞，水中速度追不上，只能通过大规模密集投放的方式，期望能围追堵截，覆盖住水中MS的回避区域。 　　吉翁水中MS全速前进时，那恼人的声纹信号就在联邦舰队前方几十公里的位置晃悠，但是联邦海军此时却拿他们没有太多办法； 　　本次参加行动护航舰艇因为也要执行对敌攻击任务，导弹发射井里也带了大量的对地巡航导弹，在登陆正式开始之前便打出去不少了，携带的反潜导弹数量很有限。 　　“是吗……” 　　克鲁格中将沉吟了一下，开始在心中权衡起对策来； 　　陆上战舰的气垫悬浮式移动本就不拘于是在水面上还是在陆地上，只是还有大批陆军的小伙子们现在还呆在各式运输船上，在水面上无法战斗，于是他转而问道： 　　“代理人，我军在南岸的登陆部队现在进展如何？” 　　“已经扫清水道入口处的吉翁驻军，正与舰队同步向西推进，目前先头部队已抵达安吉利斯港，正与那里的吉翁军交战。” 　　代理人稍微切换了一下视角，将前线自动化智控61式坦克的观测影像投放到了舰桥一侧的小屏幕上： 　　画面中，61式坦克似乎停在一条街道的拐角处，隐藏在一段围墙之后； 　　街道的另一边，几名联邦军的步兵卧倒在地，还有一名穿着便衣的平民，也趴在那里，手指着远处，似乎实在向联邦军的士兵说着什么些； 　　联邦军的步兵点了点头，开始向几百米外的一座房屋连连射击，为正在转动炮塔的61式坦克指示着目标；而那座房屋二楼正朝着这个方向的窗口，也能看到吉翁军架设的通用机枪吐出火舌。 　　61式坦克发动起来，突然冲出街道的拐角，随后，强光一闪，一阵来自炮口的黑烟拂过镜头，而刚刚远处的那座房屋已然在爆炸中倒塌。 　　联邦军的步兵挥手向这边示意，然后一跃而起，弓着身向下一个掩体冲去。 　　在清理躲藏在沿岸城镇房屋中的吉翁士兵时，还是需要依靠装甲部队，步兵和舰炮支援的紧密配合才能完成； 　　而沿岸的吉翁军守备力量，虽然兵力和装备都十分有限，但直到目前为止，战斗意志都还不差，暂时还没有出现过成建制缴枪投降的案例，不断依托着建筑物抵抗，迫使联邦陆军去‘稳步’清理他们。 　　“这样还是不行，这附近城镇建设密集，上岸了在一路推过去太慢了；命令陆战吉姆小队保持戒备，让我们陆军的战列舰来打头阵。” 　　克鲁格中将盯着沙盘上不断刷新着的控制区域，沉声说道； 　　“庞盘级战舰的气垫底盘，确实可以很大程度上降低鱼雷，水雷可能造成的伤害，本身也具备装甲保护，但是这毕竟也搭载了您的集团军司令部……” 　　看到克鲁格中将似乎有点想学昔日海军，玩旗舰带头冲锋那套，代理人不得不出声提示道； 　　庞盘级的设计理念终归有所不同，而且现在她身上也依旧背负着在关键时刻，保证所属部队指挥官生命安全的指令。 　　欧伽斯系统并不执着于这一城一地的胜利。 　　“至少比海军那些完全指望着主动防御的铁皮罐头强多了，每多拖延一分钟就多一分的变数，前进，我要在两个小时内，看到西雅图的港口！” 第五十六章：势如破竹（2） 　　“停车——” 　　面对着吉翁工兵匆匆挖出的，将公路截断的壕沟，以及那几十个一看就是被挖开，又被重新填上，里面想也能猜到是埋了什么的小坑，拉法耶特上尉果断地在指挥操作屏上选择了较为保守的策略方案。 　　越是向前推进，他越能明显地感觉到吉翁军的防守准备在变得更加充足； 　　从集体的角度来说，他倒是不担心整个作战行动的成功与否，毕竟还要大规模的友军仍在海上，不断地绕过吉翁军设置在陆上的阻击线，从他们的后方登陆； 　　 　　但是从他个人的观点来讲的话，要是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友军都直接在西雅图上岸了，自己还在这里跟吉翁军慢慢消耗，那战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他得有多寒碜。 　　“建议联络配属机械化步兵，确认壕沟深度与宽度，并呼叫工兵部队进行排雷作业。” 　　“那[地球脏话]的得花多少时间，而且工兵的话，还得去联络海军陆战队那帮人。” 　　拉法耶特上尉一边回复着智控指挥系统给出的可选方案，一边伸出手指来回地滑动战术地图，扫视着周围的友军单位，思考着该如何快速通过吉翁军的雷区。 　　“再呼叫一次舰队炮火打击，目标直接设置为眼前的雷区，这次总该通过了吧？你都拒绝过我一次了。” 　　“炮击扫雷任务方案已创建，正在提交申请……当前无法决定，已自动为您加入任务名单等待序列，根据战情发展后续可能会批准或拒绝您的支援申请。” 　　正关注着吉翁军水中MS部队行动的代理人，检查了一下拉法耶特上尉部队的位置，再与计划表中的预计进度一对比； 　　当即判断为已经超额完成当前推进任务，便自动下调了这支部队的支援优先权重。 　　炮击支援自然是优先照顾那些进度已经落后了的部队，以及保留一部分主炮，戒备还在联邦登陆舰队前方不敢太过靠近，但又尚未退走的水中MS部队。 　　“你还不如直接给句痛快话拒绝我呢！” 　　拉法耶特上尉气得举起拳头，看了一圈四周坚硬的炮塔内壁，以及安装的各种精密的计算机和通讯仪器，最终只能砸到自己的大腿上。 　　“呼叫附近我军的机械化步兵来掩护一下；倒车，下令连所属各车换装榴弹，我们自己排雷！” 　　“明白了，已生成计划路线；建议保留至少3辆坦克仍装填穿甲弹负责警戒。” 　　“许可。” 　　在双向两车道的公路上，排出松散的两路纵队的14辆61式主战坦克，领头的几辆略微倒车向后退去，而最后的几辆则撞开公路的护栏，开向路两侧的缓坡。 　　得益于优秀的设计，联邦军主要装备的61式坦克的主炮还是有一定俯角的，而两门155毫米口径的主炮打榴弹同样也威力巨大—— 　　通过抵近直射将吉翁军挖出来陡峭反坦克壕，连同布设的雷场，直接炸成一道缓坡也不是不可行。 　　‘赌一把吉翁军的部队也是匆忙构建的雷场，应该不可布置的太巧妙……’ 　　拉法耶特上尉在车长指挥塔中，看着刚从后面追上来的联邦陆军机械化步兵，纷纷跳下运兵车，各自散开寻找着阵位戒备，在心中暗暗想着。 　　‘不过，厚重装甲覆盖下的主战坦克里，是无人操控单元，而直面敌军枪林弹雨的大头兵，还得是咱们人类的血肉之躯；唉，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坐在装甲防护能力没有半点减损，甚至因为移除了主炮的转动机构而增强了炮塔正面的防护的指挥车中，拉法耶特上尉还有些闲心瞎想。 　　“轰轰轰——” 　　十余辆61式坦克依次开火，直射打出的高爆榴弹顷刻间便击中了吉翁军布设雷区的地面，与诱爆的重型反坦克地雷一起发挥作用，剧烈的爆炸几乎生成了一座小型的蘑菇云。 　　…… 　　“该死，联邦佬直接炮击了我们布设的陷阱区，这果然拦不住他们！” 　　远处躲在一栋住宅阁楼中，正拿着望远镜向这边观望的吉翁军官不由得出声骂道，随后又牵着电话线，举起话筒对着另一边说道： 　　“重型迫击炮连，炮击坐标从雷场向西沿公路修正150米，急速效力射8轮，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请等一下，少校，这种情况下炮击联邦军的装甲部队能取得的战果也有限吧？正好我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试试新的机体了。” 　　这时，另一个声音插入到了此地吉翁驻军的通讯链路之中。 　　“可是科舍尔中尉，贵部只有一个小队的话……” 　　由于吉翁军内部对MS的狂热，此时装甲掷弹兵大队的指挥官，对着军衔低他两级的MS小队队长仍保持着充分的客气。 　　“MS部队的战力是不能用数量来衡量的！更何况，我的新机体和扎古是不一样的！” 　　“这……那配合的话，我部配属炮兵改为进行5轮炮击之后，再射击3轮烟幕弹，掩护贵部突击，如何？” 　　“这样也好，更利于我们进行接近战了，多谢！” 　　信心满满的科舍尔中尉，坐在披着伪装网半跪在树林之中的全新陆战机体MS-07，老虎（Gouf，古夫）的驾驶舱中，搓了搓自己的手掌。 　　 　　这种据称是参考了陆战扎古（MS-06J）的设计，同时做出了诸多改良，意在全面取代地球攻击军的扎古的新型号强化复杂地形下近距离作战机体，因为零件和弹药规格不完全通用的关系，在前线并不常见。 　　‘虽然没赶上宇宙中的大战……但我也是吉翁地球降下军的王牌，只有这种新锐机体才配得上我的技术。’ 　　累计击毁军车装甲车21辆，坦克2辆，摧毁步兵反坦克阵地若干处的科舍尔中尉自豪地摩挲了一下手中全新的操纵杆，随即打开了队内通讯频道： 　　“新人们，准备好迎接火焰与死亡了吗？！” 　　与扎古同样是赤色独眼钢铁巨人造型的老虎，撑开伪装网，站起身来； 　　“是，中尉！” 　　三个略显年轻的声音，在这支MS小队的通讯中回响；带着小队里其他3个新人也丝毫不减损科舍尔中尉的信心，毕竟能跟上他，活过实战的人，才值得他去刻意注意。 　　远处，吉翁的炮击也刚好结束，最后射击的3轮烟幕弹也将远处的联邦军部队笼罩了起来。 　　“科舍尔小队，突击！” 　　…… 　　“滴，敌方火力打击警告！” 　　正当拉法耶特上尉焦急地看着时间表，等待随行的机械化步兵上前勘测雷区排除状况时，急促的警报声将他的注意力拉回到了车长指挥仪前； 　　几颗从天而降的小黑点被光学成像仪灵敏地识别出来，标注上了‘疑似迫击炮弹’的红色警示标。 　　“[地球脏话]是吉翁军的炮击，退出炮击范围！呼叫炮火反制，空中掩护也行，这次总该批准了吧！” 　　拉法耶特上尉发扬着北美战区的优秀传统，第一反应仍旧是寻求自家炮兵和空军的支援，不过这一次，他的申请终于被批准了。 　　“被下放的旅属炮兵营一部已经完成登陆部署工作，火箭炮兵即将对当前敌炮兵阵地进行覆盖式打击。” 　　“3号车发生履带损坏。” 　　“建议暂时折叠收纳通讯天线，避免损坏。” 　　指挥车内的警告播报声一条接着一条，但是拉法耶特上尉听到后续的炮兵部队也已经上岸部署，心中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他再定睛一看，吉翁军的炮击也算不上密集，根据炮弹落下的间隔和数量来估计的话，应该也只有五六门左右的迫击炮在发动攻击，精度算不上很高。 　　“正在对前方可能存在吉翁军观测点的位置进行图像分析……警告，友军共享信息提示，声呐探测到MS脚步声！” 　　机械化步兵搭乘的‘寻血猎犬’式气垫装甲车上安装的，新配发的地面/下声呐探测装置开始发挥作用。 　　下一轮迫击炮弹也正好落下，不，倒不如说，还没落地，在离地面大约10米左右的位置便在空中爆炸，在联邦部队的眼前释放出一片灰黑浓密的烟雾如同瀑布一般地泼洒到地面。 　　“这是，吉翁佬的MS想打接近战！” 　　拉法耶特上尉快速瞥了一眼MS脚步声的声呐定位，在刚才停在雷区前的侦查中，他很确信视野内不存在MS那种高大装备能藏身的地方，连地雷都没埋深的吉翁佬想必也不会有时间专门挖个更大的坑隐藏MS； 　　“那么换言之……吉翁佬的MS就算全速，想要冲过来还需要几分钟时间！” 　　“建议……” 　　“连所属各车前进，许可进入自由开火模式，目标优先为敌军MS，冲进烟雾，从另一边冲出去；步兵的话，他们能跟上就也跟过来吧！” 　　剩余能继续行动的12辆无人战车毫不犹豫地立刻开进了吉翁军释放的烟幕之中，大约是笃定联邦的部队受到炮击之后会徐徐后撤，吉翁迫击炮兵的烟幕弹也是在向着联邦军的后方延伸； 　　当联邦的装甲部队反其道而行之，开足马力加速着向前推进时，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视野便重新晴朗起来—— 　　出现在联邦坦克车队眼前的，赫然是正在大踏步地向这边跑来，但尚在1公里以外的4架吉翁MS。 　　“嘭嘭——” 　　进入了自由开火模式，而且依靠声纹定位早就提前把炮口指向了吉翁军MS来袭方向的智控版61式坦克立即开炮，十多发脱壳穿甲弹如同风暴一般瞬间扫向了冲锋中的MS小队。 　　科舍尔中尉确实有自傲的资本，在隐约看到61式坦克的低矮轮廓在烟幕之中出现时，奔跑前进中的老虎在步伐变换之间自然地开启了推进器，一跃而起。 　　依靠在高度这一第三维度上的机动避过了61式坦克的第一轮齐射，同时老虎肩上扛着的火箭筒也立即开火，在连续射出两发火箭弹之后，科舍尔中尉便立即将火箭筒向另一侧丢开； 　　再开启辅助的姿态调整喷口，与反作用力一同让老虎在空中以一个难以捉摸的轨迹落地，避开了61式坦克双联装主炮中另一门的补射。 　　“中尉，我中弹了，扎……扎古要倒下了！” 　　一架扎古的躯干部位被接连三发穿甲弹直接击穿，已经不声不响地趴倒在地，另一架则是瘸了一条腿，举着扎古机枪的右臂也被击中，无力地耷拉在躯体上。 　　位置靠后，机体唯一还算完好的新人此时也像是被吓傻了一样，顿在原地开始用扎古机枪扫射起来。 　　这时科舍尔中尉显然是顾不上新人了，眼前的这股联邦军显然是悍勇异常，似乎并不怕MS的接近，反而一边开炮，一边保持着势头缓速前进。 　　而友军装甲掷弹兵的阵地上空，正有一片火箭弹即将落地，显然是已经大难临头了，恐怕无法配合着发动冲击了。 　　“新人就是派不上用场！” 　　虽然武器装备看起来跟开战之初时没什么两样，但这股联邦军在作风上，显然要比他此前遇到的任何一支联邦军部队都要顽强不少，配合也十分紧密。 　　科舍尔中尉心中暗道不妙，怕不是自己这次遇到情报中的联邦无人部队了；但此时他冲锋到一半已然是骑虎难下，无论前进后退都会在联邦军的视野中暴露相当长一段时间。 　　眼见联邦军没有被吉翁炮兵打出的烟幕罩住，科舍尔中尉只能用自己机体上的多功能发射器打出一轮烟幕弹，暂时遮住自己机体前进的方向； 　　同时一边凭借着记忆用安装在老虎腕部外挂的三联装机关炮向联邦坦克的方向随意扫射，一边抽出挂在机体腰后的新式MMP-8090毫米机枪。 　　“11号，5号车被击毁，4号车无法行动；敌MS两机确认摧毁，剩余机体其一疑似新式机体，识别号为‘Gouf’。” 　　“新锐机吗，有手有脚又有什么了不起的，给我集中火力打！” 　　“敌MS一机确认击毁，2号车无法行动。” 　　自己的指挥车仍安全地躲在吉翁炮兵施放的烟幕之中，拉法耶特上尉指挥起来心中并没有太多顾虑； 　　同时看到友军的坦克稳步推进，联邦的步兵也纷纷鼓起勇气，扛着反坦克导弹，低着头捂着嘴，偷偷钻过了呛人的烟幕，寻找着发射时机。 　　当科舍尔中尉的老虎打光了机体随身的烟幕弹，迎接他的，依旧是联邦军毫不动摇的坦克炮火，和更多牵着引导线紧追而来的反坦克导弹； 　　而他最后在耳边听到的，是友军装甲掷弹兵军官绝望的吼叫： 　　“撤退吧，中尉；我们的坚守已经没有意义了，联邦新一波的登陆部队已经绕到我部后方登陆了！” 第五十七章：势如破竹（3） 　　经过了大半天的交战，吉翁军西雅图警备司令，博克少将现在不得不承认，他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与之交战的联邦军了。 　　作为在3月北美洲降下作战期间，立功在战场上荣升少将军衔以后，他就一直在西雅图附近维持占领区秩序，打击小股的联邦残兵和反吉翁武装民兵； 　　虽然通过地球攻击军系统内部的情报通告，和参谋学习材料，他自认为对联邦军战力的改善有所了解，但是现在实际交上火之后，他才意识到： 　　‘他还是小觑自己的敌人了。’ 　　原本依照博克少将的估计，吉翁军在防守，尤其是抵御登陆作战中应该至少能做到以一敌五、配合着局部的MS部队反突击的话打出以一敌十的效果应该也不意外。 　　然而现实是，联邦军基于各式气垫式底盘作战载具的全机械化部队，跨海冲滩简直是如履平地，而压倒性的炮火和渐渐向联邦倾斜的制空权更是极大地削减了吉翁军的主场作战优势； 　　反观吉翁军一方，辖区曲折延伸，接近一千公里的海岸线让警备师团根本把控不住滩头阵地，只能在探知到了联邦军的登陆位置之后才能组织机动部队发动攻击。 　　而修建的岸防炮台也几乎没发挥什么作用就在联邦军的火力打击下宣告覆灭，联邦的主力登陆舰队眼看着离西雅图也没剩下多少距离了。 　　‘如果一开始就收缩全部部队，专心致志地在西雅图市区内准备巷战，结果会不会好一点呢？’ 　　博克少将在心中想着，大约是西雅图这边的告急文书一封接着一封，因为卡尔玛事件而被暂时停职接受调查的阿尔布雷希特少将终于被重新放了出来，开始接手北美战区的兵力调动—— 　　部署在育空地区，超过二十五万人的吉翁前线部队除了少数后卫部队，沿交通要道上的永备工事据守，其余全部回撤，彻底放弃对阿拉斯加地区的攻势，驰援西雅图方向； 　　而北美洲广大内陆地区，和东海岸部分地区的警备师团则全部进行缩编，抽调相对较为精锐的装甲部队和MS部队重新组建至少6个陆上机动师团，作为新的战区预备队。 　　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博克少将此时接到的任务仍旧是以现有兵力坚定守住市区，破坏港口装卸设施，迟滞联邦军后续部队登岸；短期内可以期望的援兵……完全没有。 　　阿尔布雷希特少将是远比卡尔玛·扎比要更加冷酷且理性的军官，不光是不会有更多的援兵，甚至于博克少将私下里联络到的，驻扎在邻近城市温哥华和波特兰的兵力活动，也被调回原防区—— 　　与其在已经大规模展开攻势的联邦军面前添油作战，还不如趁着联邦军急切要想攻下西雅图的功夫，先把自己驻地的防御工事搞好了，阻止联邦军进一步推进； 　　凭借目前联邦军的登陆兵力和火力密度，在前线主力部队回援之前想把他们推下海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而换言之，博克少将此时已然成为了给友军争取修建防御工事时间的弃子。 　　刚刚在自己的指挥中心周围巡视了一圈的博克少将一脸阴沉地走回了战情大厅，师团警卫部队，加上目前折返跑回到西雅图市区内的卫戍部队，还剩下大约7千人的兵力，一半以上是轻装的步兵； 　　虽然已经开始构筑街垒，并清理民用楼房设置阵地，但是就凭这点人想要防守住如此大的一片都市区，无异于天方夜谭。 　　“资源开发军团那边给回信了吗，还没跟他们说清楚现在整个西雅图警备区倾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邀请他们与我部合兵一处，共同驻防市区拖到友军驰援，还能有些许胜算。” 　　博克少将一回战情大厅，看着数字战术地图上，那几个孤悬在外自成一军，自开战之始还没挪过窝的吉翁军部队就是一阵心烦； 　　虽然那些资源开发军团的守备队人数不多，但都有配属MS护卫小队，在现在这种关头也算是难得的战力补充了。 　　“抱歉，司令，我们一直在试图劝说，但是对方显得很顽固的样子，现在甚至连我们的通讯请求都不接受了。” 　　指挥部的联络员一脸无奈地转过头来，向着博克少将汇报道。 　　虽然同驻一地，但是两支部队之间互不统属，哪怕在紧急情况之下也依旧是各行其是，这也算是吉翁公国内部派系倾轧的冰山一角了。 　　“不接受我们的通讯请求？嫌烦了……不对，这样他们又讨不了好。不对！” 　　博克少将看着那一动不动的友军单位标识，灵光乍现，本能地感到不妙，急忙说道： 　　“快调出……调出405号公路，沿伦顿区附近的那一块的监控；那儿的航空工厂应该是他们守备的据点之一。” 　　“伦顿区，405公路……” 　　司令部里的操作员低着头，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 　　“……喏，司令，画面都在这里了。” 　　“读取记录，往前倒带一下！” 　　公路上方的监控摄像头的画面快进着向后退去，一直到大约40分钟之前，博克少将终于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但也是他此时要找的景象： 　　绘制有资源开发军团徽章的吉翁军车队，拖曳着一些被紧急拆卸下来的生产设备，宛如一条长龙，在4架MS的护送下，沿着公路向城外开去。 　　“[Side 3粗口]，一群懦夫，他们甚至不敢通知我们一声！” 　　如果博克少将的调查再仔细一点，他甚至还应该注意到，被吉翁军占领的工厂是有支线铁路连通的，几十个火车皮在博克少将指挥警备部队坚决抵抗时悄无声息地开走了； 　　甚至在航空工厂外的试飞跑道上，在不久前也刚刚起飞了两架连涂装都尚未完成，很多装备也没来得及安装的加乌级空母，保持着近地飞行的高度，摇摇晃晃地向城外飞去。 　　很显然，资源开发军团并未收到就地抵抗的死命令，也并没有跟博克少将的警备师团共进退的打算。 　　不光是尚未接战便已经如风般转进的资源开发军团，就连之前被博克少将一番诚挚地恳求说动，决定出击的吉翁海军第21水陆两用MS训练中队，现在也是军心摇摆。 　　“中队长，龟霸的攻击完全没有效果啊，敌人的气垫战舰是飘在水面之上的，鱼雷根本打不到！” 　　潜伏在水中，圆头圆脑的龟霸把手搭在魔蟹的肩上，依靠着接触式通讯交流着： 　　“我当然知道，你们就别浪费弹药了。” 　　吉翁海军的上尉迟疑地说道，很显然看到联邦军的MS站在战舰之上进行护卫对他的冲击不小，特别是那光束狙击步枪的威力和精度—— 　　本应是以强化了装甲防护能力为卖点之一的魔蟹，在那道光束面前宛若赤身裸体。 　　‘现在露出水面进行炮击的话会挨那架站在战舰上的联邦军MS的光束射击，魔蟹都只剩下我一架了……’ 　　“中队长，要不我们再冲的近一点，钻到联邦战舰的底部接近攻击？” 　　“你应该注意到联邦舰队还没有使用过反潜火箭弹和深水炸弹，现在靠近是没有好下场的，就算能有所斩获我们中队的损失也不会小。”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般，吉翁海军MS部队的指挥官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博克将军也太不厚道了一点，连有联邦军的MS出现这种至关重要的情报都不跟我们说一声，那这样我们也没必要替他送死，咱们先暂且撤退。这本就不是我们中队的任务。” 　　虽然当时博克少将在请他出击时情真意切，说什么一同为了吉翁的荣光而战，但这支训练中队本就是由大多还在培训中的新人驾驶员组成的，还没有达到能上场作战的程度； 　　水陆两用MS中队的队长灵活地判断了一下当前局势，以及敌我实力对比，做出了‘你不仁便休怪我不义’一般的决定： 　　海军的水陆两用MS部队出击之后，本就与博克少将的警备司令部再无联络，现在也就这样自顾自的向北面温哥华市的方向开去，脱离了战场。 　　联邦军主力舰队的前方，再无任何阻拦。 　　宇宙纪年七九年十月六日（U.C.0079.10.6）下午两点零五分，联邦阿拉斯加方面军司令部，克鲁格中将行署，乘庞盘级陆上战舰，于西雅图市区北部游船码头艾德蒙港登陆，建立前进指挥部。 　　 　　“计划进入最终阶段，各部突入市区；请留意保护滞留平民，同时尽量避免使用重型火力……” 　　代理人偏头看向了克鲁格中将； 　　“……这样进行限定，足够了吗？” 　　“就这样吧，如果能完好地取得城市，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上之选；次选那便是尽可能保留我军有生力量，不要为了过于死板的交战规则而徒增伤亡。” 　　随行一同登陆的北美战区第一骑兵师，以及部分海军陆战队，立刻展开作战队形，向着南面想借助市区复杂地形进行巷战，负隅顽抗的最后吉翁警备部队扑去。 　　…… 　　大约在同一时间，西雅图市以西，纵贯州境的喀斯喀卡山脉深处。 　　借助着高地起伏地势的掩护，伤痕累累，但仍具备作战能力的白色基地号悄无声息地在向西雅图市区缓缓靠近。 　　“布莱德舰长，塞拉·玛斯小姐驾驶核心战机返航了，有情况报告。” 　　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之中，坐在舰长席上的布莱德面带疲惫，显然是这些天累得不轻，神情忧喜参半： 　　喜的是种种战斗迹象表明，联邦军确实在西雅图附近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势，在敌后占领区游荡了好几天的白色基地号可算是找到组织了； 　　忧的自然是担心行百里者半九十，害怕最后关头自己一方或者联邦军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比方说进攻失败，让白色基地号空欢喜一场。 　　而站在一旁汇报的白金，因为后台正听着代理人实时播报前线推进大体顺利的战况，自然是一脸平静。 　　“什么，接入通讯，听听她看到了什么。” 　　布莱德舰长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 　　“舰长，我看到公路上有不少民用车辆正在向西开，甚至有吉翁军成建制的部队在向远离西雅图的方向转移！” 　　“能够确认吗？是吉翁军的正规部队？” 　　“可以确认，我甚至观察到了小队规模的扎古。” 　　布莱德舰长脸上顿时涌上一阵血色，能配属MS部队的吉翁军那想必不会是三四线的卫戍部队，而这样的部队现在也在逃离西雅图，那想必那边的联邦军应该取得了相当的优势，甚至已经击溃了吉翁军才对。 　　“好——白金，那我们也全速发动，向着西雅图市进发；通知阿姆罗他们，叫MS队准备战斗！”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 　　白金自然而然地微微欠身，能在最后布莱德舰长在‘向吉翁军的主要据点西雅图靠近’，和‘继续向北进入空虚的加拿大地区’之间做出正确的选择，白金或明或暗地也施加了不少影响。 　　金灿灿的阳光下，白色基地号的舰体逐渐抬升，越过山巅与山谷间的湖泊，驶向前方开阔平坦的沿海平原。 　　“又有任务吗？布莱德舰长。” 　　“阿姆罗，前方白色基地号可能会与敌军MS部队迎头遇上，这次的敌军应该是溃逃的部队，但也仍有可能危害到白色基地号，消灭他们。” 　　“……我明白了，之后就会和友军的部队汇合吗？布莱德舰长。” 　　“大致如此吧……那样我们也可以稍微安心下来睡个完整觉了。” 　　在一次次的出击任务之中，阿姆罗，甚至连带着小林隼人和凯，都慢慢习惯了驾驶MS作战，习惯了看着眼前的敌人被消逝在爆炸的火焰之中。 　　“那……好吧，RX-78高达，阿姆罗出击了！” 　　提起最后一口气，阿姆罗推动节流阀，操控着高达向前冲去。 　　“炮击援护开始，请各机体注意避开射击轴线——” 　　依然是白金操控着白色基地号为数不多还能使用的武器，米加粒子主炮，打响了这场遭遇战的第一枪。 　　粗壮的光束向着远处，脚底抹油从西雅图市转进出来的资源开发军团所属的运输车队扫了过去，而在那扎古警卫小队惊慌失措的独眼摄像头之中，看到的景象除了飘在半空中的白色战舰以外—— 　　还有3架形态各异，但是看起来都不好惹的联邦军MS正气势汹汹地向着他们冲来。 第五十八章：兵临城下（1） 　　“注意，火箭弹！” 　　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几名弓着身子，在61式主战坦克两侧前进的联邦士兵忙不迭地向左右两侧飞扑出去，翻入路旁住宅前院的花园当中捂着脑袋趴好。 　　两发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烟，一前一后地袭来，第一发击中了61式的主炮根部的炮盾，第二发则打断了坦克右侧的履带。 　　‘系统故障，火炮高低机无反馈，无法确认故障位置。’ 　　‘判断，无法继续进行战斗；采取策略，撤退回安全位置联系牵引车进行维修。’ 　　61式主战坦克的炮塔转向火箭弹飞来的方向，但是主炮抬高的角度却被卡死，无法反击；只有同轴机枪威慑性地打出一轮连射。 　　几颗烟幕弹被自动控制的61式坦克纪律性地打出，在前方布撒了一片幕墙，将挣扎着缓缓向后退去的61式坦克的轮廓淹没。 　　然而吉翁军的攻击还没结束，一名吉翁军的反坦克手，扛着火箭筒，背着单兵推进器，从侧翼隔着一个街区的另一座房屋楼顶一跃而起； 　　小型化的推进器让他如同飞人一般从低空划过，在掠过向后撤退的61式坦克上方时，他扣动了火箭筒的扳机。 　　 　　串联破甲弹头刚刚离开发射筒不多久便一头撞上了61式坦克相对脆弱的天灵盖，高温高速的金属射流瞬间从炮塔顶部切入，将车体内的仪器设备搅得一团糟。 　　‘……332号车失联，确认被击毁；变动潜在改进措施参考权重，增强观瞄系统对坦克上方的视野，增加遥控武器站……’ 　　代理人在损失记录表上又新建了一项。 　　“哒哒哒——” 　　“这下我们得靠自己了！寻找掩体！” 　　“在那，房顶上，压制吉翁军！” 　　一阵杂乱的枪声响起，刚刚跟在坦克两边的联邦士兵在飞舞的子弹间连滚带爬地躲到住宅屋后，像是发泄般地喊道。 　　…… 　　“房屋确认安全！发现平民两人，包括一名儿童，即将向后转移，注意掩护！” 　　全副武装的联邦大兵半蹲在一座住宅房的正门之后，从门缝之中向外看去，街上又恢复了宁静，狭窄的视界中似乎没有一丝异常，只能听到遥远的枪声从邻近的街区传来。 　　“别从街道正面走，去后门！街对面有吉翁佬的狙击手！” 　　队友的声音从屋后传来，艾提克上等兵闻言不得不回过身，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对着身后的母子两人说道： 　　“别怕，这栋屋子有后门吗？通往后花园的窗户也行，请你们从那面撤离。” 　　“呜哇——我不要离开家，我不要走。” 　　那个看上去只有5,6岁的男孩闻言当即哭了出来，他的母亲抚摸着男孩儿的头，对艾提克尴尬地笑了笑： 　　“抱歉，长官，我们可以继续躲在这间屋里吗？地下的储藏间里也行。” 　　“啧。” 　　艾提克上等兵撇了撇嘴，再度劝说道： 　　“这位夫人，现在这里是战区，很危险，就算是躲在房屋中也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哒哒哒哒——”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伴随着“我[地球脏话]中弹了，医疗兵，救我！”，“吉翁佬，吉翁佬藏在对面，回去个人到通讯节点报信！”之类的混杂叫嚷。 　　看着这母子两人眼中涌现出的惊恐和疑虑，艾提克知道多说无用，只能保持着平缓的语气对着他们二人说道： 　　“好吧，夫人，但我必须告诉你，现在这片区域已经被联邦军划为战区，依照《联邦战时军事管理条例》，我将接管这栋房屋用于对吉翁军的军事行动，请您隐藏好自己，务必不要随意走动。” 　　说完这话，艾提克提着枪，起身便走，正巧这时； 　　“艾提克！哐当——” 　　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从里屋，另一名联邦大兵从打碎的窗户间丢进来一捆缆线，同时，一名联邦士官胡乱地用枪托扫开窗框上剩余的玻璃碎片，翻身一跃进屋。 　　“怎么样……他们这是？” 　　从后院的窗户跳进屋来的联邦下士提着光缆和一部高清摄像头，从里厅转了出来；那个高壮的络腮胡子下士正想招呼艾提克，便看到还蹲在墙角的母子两人。 　　“下士，说什么都不肯走，劝不动。” 　　“不走，那就算了，顾不上了，快，帮我把摄像头架到阁楼里，营里引导炮击要用。” 　　下士打量了两眼畏缩的母子两人，便见怪不怪地摇了摇头，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会下意识地把家当做最安全的地方，当做自己最后的庇护所，但是这种时候显然也没空纠正他们了。 　　“是。” 　　艾提克挎着突击步枪，赶忙从下士手中接过通信光缆，跟在络腮胡子下士的身后‘噔噔噔’地向楼上跑去； 　　在阁楼的三角窗前，这两名联邦士兵小心地避开了能直接被人从窗外看见的位置，贴着墙根架起了摄像头，同时接上了从后方一路布设到前线的光缆。 　　“F-013观察点已启动，系统自检运行中——” 　　代理人睁开了眼睛，镜头不断缩动着，聚焦在不同的位置，将对面街区的情况尽收眼底。 　　“这里是联邦陆军战术指挥系统，报告你的身份和当前情况，士兵。” 　　代理人的声音从连接在光缆上的小型扩音器里传出，她并行运作的大量线程中的一条，降临此处，开始收集起情报来。 　　“是，TA-零几来着，总之，长……长官，” 　　虽然叫出口时有些别扭，但是再怎么说，就算是人工智能那也可是整天跟集团军司令员那一帮人物打交道的，他这一个小小的士官把姿态放低点总是没错的； 　　“我是巴塞尔下士，隶属骑1师472机步营B连，这里是东北第175号大道，山脊社区，我部推进遭遇隐藏在房屋中吉翁军步兵的迟滞，已损失装甲载具两辆，正在重整部队。” 　　“嗯……让我看看——” 　　这里属于西雅图的郊区，生活区，周边有着大量高度往往不超过3层的居住用房，和少量位于交通便利之处的商业，娱乐设施； 　　远处向南观望，可以看到西雅图摩天大楼比邻而立，但同时也有数股漆黑的烟柱徐徐升起的市中心。 　　“嘭——哗啦啦啦，” 　　代理人眼前的窗户碎了，大概是吉翁军的狙击手从一开始就有在关注这片区域的制高点，而刚才这两名联邦士兵架起摄像头时不小心碰到了窗帘，直接暴露了目标。 　　子弹从摄像头上方划过，虽然对方已经使用了消焰器，但是通过对开枪瞬间时的录像截图进行分析，代理人还是默默地在地图上标注了一座墨西哥风味餐厅，传到了后方的迫击炮阵地—— 　　使用更加重型的火炮难以达成克鲁格中将尽量避免破坏城市的要求。 　　大约是敌军的狙击手也没有想到在这个窗前观察的不是人，而是一部小巧的摄像头，让隐藏在窗边的阴影之中的代理人得以继续观察着战况。 　　‘战斗持续时间评估结果，额外需要4小时12分才能推进到第6进度线……’ 　　‘不容乐观。’ 　　协调着联邦陆军多个一线作战合成营齐头并进的代理人在后台做出了判断，无论如何，克鲁格中将显然不希望接收一个被夷为平地的西雅图，这就让联邦军在巷战中多少显得有点束手束脚—— 　　特别是对面的吉翁军完全不在乎这个，躲藏在市中心高楼大厦阴影之下的机动战士，还有吉翁军的炮兵，不时地开火，极大地迟滞了联邦地面部队的推进速度； 　　而联邦军的步兵，在教条中一直有强调多兵种协同进攻，虽然现在的平均素质比起战争之初已经好上了不少，但是指望他们搞出轻步兵脱离己方炮兵和装甲载具，搞纵深穿插，还是差了一点。 　　这种被吉翁军的狙击手，甚至可能只是打得准的一般步枪手打了几发黑枪，往往就要停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慢慢地摸过去或者叫来炮击支援，才敢继续推进的案例代理人今天已经见识了近百次了。 　　“嗖——” 　　几颗迫击炮弹从天空中呼啸而过，砸中了那座餐厅，连续的几次爆炸将餐厅的二楼炸塌了一半，破碎的桌椅和疑似人类残肢的东西被冲击波推到了地面。 　　“带着你的人继续前进，下士，沿大道向南，推进到第二个路口左转，那里有一座本地区的警察局，其中的警察决定起义，接受我军指挥，去接管那里，接入本地区的监控网络。” 　　代理人一边说着，一边与各级指挥链中的军官完成了确认，直接对联邦陆军最基本的单元传达命令。 　　“是，长官。” 　　艾提克上等兵看着下士在摄像机旁边，毕恭毕敬地在跟系统说话，人也没闲着，娴熟地掏出胶条将光缆沿着地板和墙面固定好，同时又接出了另一条线口； 　　“走，”络腮胡子下士招了招手，示意艾提克跟上，依旧是沿着墙根退出了阁楼，将有3名士兵被幸运地留在这里，看守这个前线观察节点，而其他人还得继续推进。 　　…… 　　“不能再打了，长官，不能再打了！” 　　一个满头白发，穿着体面的西装和皮鞋，但浑身沾满了烟尘，甚至裤腿上还被划破了几道口子的中年男人在两名联邦士兵的护送下进入了庞盘级战列舰的舰桥当中。 　　“克鲁格中将，前，西雅图市市长，杰米森先生带到了。” 　　同时也连接着舰内的监控的代理人，在这个男人进门之前，便提前起身迎向舰桥的侧门，做好了介绍的准备。 　　看到代理人的倩影，这个中年男人瞳孔微震，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但他作为政治动物的本能还是让他将注意力放到了更加重要的地方： 　　“不是‘前’，我是市议会民主选举出来的市长，我的任期既没有到期，也没有受到弹劾下台，我仍是西雅图市唯一合法合理的市长！” 　　在舰桥里众多联邦军官或是轻蔑，或是打量的目光下，杰米森拍了拍衣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当被带入一个人数不少的公共场合之中，他自动进入了自己的政客模式。 　　“我要求你更正你对我的称谓，这位小姐。” 　　“杰米森先生，情报显示，您在西雅图市被吉翁军占领期间，似乎跟吉翁人多有合作，甚至接受了吉翁军占领政府中的官职。” 　　代理人展开手中的平板电脑，在上面划动了几下，装出在查找资料的样子，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 　　目前吉翁军的西雅图警备师团收拢了还能联系上兵力，同时龟缩在西雅图城区之内，依靠着城市复杂的地形和有限的展开宽度来抵消联邦军的数量和火力优势。 　　但是相应的，对这整个连成一片的都市圈的其他位置，吉翁军的掌控力便完全崩溃了，导致不少奇奇怪怪的人物逃到了联邦军的控制区内。 　　“一个叛徒神气什么……”站在二楼回廊上的联邦军官在小声地交头接耳。 　　“我那是忍辱负重——我本来可以乘飞机逃走的，但是我放不下把信任，把公权力托付给我的广大西雅图市民，我只能与虎谋皮，在我们国家的军队无法保护她的人民时，尽可能地设法减轻一点战争带来的灾难。” 　　杰米森虽然形象上仍不失狼狈，但是稍微缓过来气之后，现在的他声音洪亮，显得中气十足，既不会让人觉得他在吼叫，又能让声音清晰地传到偌大的舰桥中每一个人的耳边； 　　看得出来，他是职业的。 　　“我虽然并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但我也知道巷战，特别是在西雅图这样庞大的城市中的巷战，能有多么血腥残酷，能摧毁多少本应幸福美满的家庭……” 　　“……现在，我恳请联邦军的诸位长官，看在联邦和百万西雅图居民的份上，不要让饱受战乱之苦的人民再承受更多的伤害了，请暂时停火，我与吉翁军的指挥官博克相识，请务必让我来劝降吉翁军。” 　　杰米森看着代理人，准确地来说，是看着她身后的克鲁格中将说话，但语气却仿佛是在向着这里的所有人演讲。 　　克鲁格中将皱起了眉，他并不十分擅长应付这种口若悬河，话说起来一套接着一套的政客。 第五十九章：兵临城下（2） 　　‘用来预测个人行为模式的数据模型还需要继续改进啊……’ 　　代理人在后台感叹着，这位颇为善于抓住机会的政客，杰米森，是西雅图沦为吉翁军控制区之前的市长，同时也是联邦大议会的参议员； 　　在西雅图被吉翁军占领之后，又与吉翁占领军合作，继续担任西雅图市长，出面重整市内警察系统和安保体系，打击市内反吉翁势力，是联邦军敌后部队吉翁走狗暗杀名单上的一员—— 　　然而在阿拉斯加方面军发起两栖突击作战之前，与联邦中央情报局的交流中，他的名字又出现在了情报部发来的，需要注意保护的线人名单上。 　　从代理人掌握的信息来推测，也没法确定这个人到底是‘曲线救国’，还是‘多面间谍’，克鲁格中将下令带他到指挥部来原本只是为了了解市内吉翁军占领据点位置的具体情况的； 　　至于他进入指挥舰桥之后，如同登上了舞台，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表演，那就是完全是出乎克鲁格中将的意料之外了。 　　“要阻止他吗，克鲁格中将？” 　　代理人略微偏过头，小声地说道；对付这种一身功力一半在嘴上的人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他闭嘴，而军队恰好就是这么一个没那么讲道理的组织。 　　“……不，他都已经开始说了，况且，至少他提出的平民伤亡和城市完整的问题也不能算错。” 　　克鲁格中将背负着手，眼神中显然是有了一丝踌躇；在原定计划中，联邦军可是做好了只袭取沿岸港口以供后续部队登陆，而对于仍据守在城市中的吉翁部队采取包围封锁的形式，慢慢消耗； 　　不过这样，对于城市的破坏以及被一同封锁在城区内的平民的伤亡显然是难以控制的，作为出身北美洲的联邦将领，克鲁格于情于理都是希望避免采取这最后手段的。 　　‘不过，现在吉翁军龟缩之势已成……’ 　　“杰米森先生，平民伤亡固然是希望避免的，但是我们联邦军队还有许多别的考量；你还是先说说你知道的，关于驻守在西雅图市内的吉翁军兵力，以及他们指挥官的情报吧。” 　　克鲁格中将抬了抬手示意，自然有负责情报工作的参谋站了出来，将杰米森引向专门的保密谈话用的小房间。 　　“请吧，杰米森先生。” 　　“我……唉，好吧，但是我衷心希望能尽可能完整地把西雅图市保存下来，请诸位长官务必谨慎考虑我的提案。” 　　杰米森露出了一副忧虑而悲伤的表情，跟着情报参谋走了。 　　而代理人则对着克鲁格中将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中将，已接通坦白室内的录音器，有值得注意的情报我会立刻通知您的。” 　　“嗯……我估计他也说不出太多，吉翁军不可能真让他接触到核心军事指挥层；不过代理人，你能预测一下他说的劝降计划的可能性吗？” 　　“克鲁格中将，您有这个权限，但是我必须首先知道您对这于这件事情的谈判的底线在哪里。” 　　在巷战这种环境，如果守军意志坚定，而且单兵装备质量与训练战术上都与联邦军并不存在代差的话，代理人能提供的最佳战术也不过是用炮弹和时间去磨，直到一方被完全碾碎； 　　从以尽可能小的代价来取得胜利这一要求来说，代理人并不排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做法，但前提是这样的做法能够成功，于是她伸出三只手指； 　　“最宽宏大量的条件，规定出一条停火路线，允许吉翁军在一定时间内自行组织沿该路线撤离城市；” 　　“其二，同样是允许撤离，但只允许人员携带军旗等荣誉饰品乘坐最基本的运输车辆撤离，任何重装备和武器都必须留下移交给我军；” 　　代理人收回了最后一根手指，总结性地说道： 　　“其三，最严苛的条件，自然是无条件投降，原地成为我军战俘。” 　　“你认为哪一条吉翁军是可能接受的？” 　　“我认为哪一条都不会——从吉翁军的表现来看，他们最有可能做的是假意接受谈判，然后拖延时间继续加固工事。” 　　克鲁格中将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但这样的表情只持续了一瞬间，旋即，他的神情又重回凝重，指着刚刚刷新了一下的数字沙盘沉声说道： 　　“海军陆战队的迂回登陆企图失败了？” 　　西雅图的市区建立在皮吉特海湾与华盛顿湖之间的陆桥上，呈南北向的长条形，东西两面都是水域，南北方向也大概只有不足10公里的宽度与大陆相连。 　　 　　现在联邦阿拉斯加方面军从北面陆地上的推进显然是陷入了无止境的近距离巷战之中，速度有限，而海军陆战队从东西两面直接登陆的企图，现在也失败了。 　　“是的，只有在最南面登陆的第21海军陆战营，没有遇到太多阻碍，正试图封锁西雅图市以南的道路；其余几次直接在西雅图市沿岸登陆的企图都遭遇了包括吉翁军MS部队在内的顽强抵抗。” 　　一栋栋摩天大楼就是吉翁军部队天然的屏障，让联邦军无论是空中打击还是远程火力支援都难以达到令人满意的效果，特别是还有尽量避免城市损伤，限制重型火炮使用的约束。 　　“嗯……那看来也没有取巧的办法了……” 　　正当克鲁格中将准备做出按照既定计划继续执行的命令时，代理人也终于等到了白金的消息，以及联邦陆军迂回部队发来的报告，于是便开口说道： 　　“克鲁格中将，从华盛顿湖东侧迂回的我军部队，报告称发现了自称联邦宇宙军所属的空中战舰和从未见过的‘MS’型号，请求指示如何应对。” 　　‘阿姆罗现在能派上用场吗，白金？’ 　　代理人共享了目前联邦军困境的简报； 　　‘驾驶技能和经验上可以评价为无可挑剔，现在论MS对MS的实战经验整个人类世界都未必能找出比阿姆罗多的，只是现在你有接触到雷比尔或者宇宙军方面派来的对接人员吗？’ 　　‘目前没有。’ 　　‘那么前提条件达成，如果是为了减少一般民众伤亡而出击阿姆罗拒绝的概率很小。’ 　　‘了解，注意稍后将会提议你舰接入陆军指挥系统，与你舰接触的陆军部队指挥车也将接通光缆有线数据链。’ 　　‘了解，那么将会进行数据共享。’ 　　白金与代理人转瞬之间便完成了对双方情况的沟通，并开始为了同一个任务目标而施加各自的影响。 　　“就是之前敌后部队传来的情报中的那艘联邦宇宙军战舰吗？” 　　被转移了注意力的克鲁格中将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继续说道： 　　“……可以传回图像，或者直接与对方联系上吗？先告知接触部队，不要开火，保持对峙状态，对方可能是友军，但还需要继续接触。” 　　弗德里克中校在报告中对这支宇宙军战舰的战斗力，以及其上配属的新型号MS可是充满了溢美之词，字里行间就快明示让克鲁格中将找个理由把对方拖住，然后好好研究一番了。 　　“您稍等约5分钟，通信兵正在布设缆线……” 　　片刻之后，联邦军一线部队眼中的高达形象，终于转回到了克鲁格中将的指挥中心内，这下子，就连大半辈子人生都在军营里度过的克鲁格中将，也一时失语： 　　身上的弹痕没有完全消除的高达，右手拎着一个长角的指挥官型号陆战扎古的头部，左臂持握的盾牌上还挂着另外两个圆滚滚的扎古脑袋，而站在高达身后的钢加农手中也抱着一个。 　　“唔……好！真是杀气腾腾，不愧是我联邦军开发的MS。” 　　因为关于可能存在的友军MS和空中战舰的情报，并没有下达到基层军官手里，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未能识别而与友军发生交火的克鲁格中将现在倒是完全不担心了； 　　虽然说在跟各种型号的独眼巨人激情互动了大半年的联邦陆军，一般看到会动的，人形的，巨大的东西都会下意识地把手指移到扳机上—— 　　但是对方以这种形象出现，无论前线军官是抱有何种情绪，都应该会在与之交火前再三考虑。 　　“正在与未识别友舰建立通讯链路，完毕——” 　　“正在与联邦陆军司令部建立通讯链路，完毕——” 　　白金与代理人在各自的位置反馈道，通过光信号，无数的数据蠢蠢欲动，准备着进行流通： 　　“我是联邦宇宙军所属突击登陆舰，白色基地号的舰长，布莱德·诺亚。” 　　‘还真是个少尉舰长啊……’ 　　克鲁格中将没有把这半句惊奇的话说出口，正色地说道： 　　“……我是联邦陆军阿拉斯加方面军司令，克鲁格；虽然未曾事先沟通，但是你舰在敌人后方的活跃极大地减少了我部发动攻势时遇到的阻碍和承受的伤亡，我先代表阿拉斯加方面军对贵舰表示感谢……” 　　“……同时，也代表联邦军对一直孤立作战的贵舰表示欢迎，从现在开始，你舰已经进入联邦军的控制区。” 　　克鲁格中将看着带领白色基地号从吉翁军后方一路杀出来的舰长，竟然真的如同情报中所讲的那样年轻，自然多少起了几分爱才之心，说起话来态度自然也是十分友好。 　　而布莱德舰长那边，听到‘已经进入联邦军的控制区’一句，眼眶险些就要红了，布莱德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才开口接着说道： 　　“不敢当，我舰也是挣扎着求生而已……不知道现在战场局势如何，恕我直言，我听说贵军跨海而来，绕过吉翁军重兵驻扎的一线，突击到这里，想必接下来要承担吉翁军相当的压力。” 　　‘他至少措辞已经比在坎宁安面前时好很多了。’ 　　白金在后台一边想，一边调用性能开始压缩一个个大型数据记录和操作模型文件： 　　包括在宇宙中，发生在哈特会战之后的一系列小规模遭遇战的经验总结，和在月神2号上整理的MS驾驶操作数据，以及白金携带的最有价值的一部分，阿姆罗的驾驶数据。 　　而代理人那边自然也是准备着地面战场上积累的诸多数据模型和情报； 　　在哈特会战，战后汇报总结阶段送回加布罗总部进行检验的欧伽斯复制件，便是代理人一系的根源，此后在地球表面上独立发展，还没有找到过机会来与月神2号上宇宙军相关的欧伽斯系统进行数据同步。 　　“哈，不错，你倒是很有战略眼光，也没有在战场上放下警觉；现在我军登陆战役确实还没有收宫，更进一步的作战也还需要筹备……” 　　克鲁格中将摸了摸下巴，看了看年轻有为的布莱德，又看了看那威风凛凛的高达，钢加农和钢坦克； 　　站在镜头之外的代理人也适时地举起了手中平板电脑，一些预估的高达性能摘要以醒目的字体被罗列在上面： 　　疑似由月神钛合金制造，工艺水平超出我军所属的陆战吉姆； 　　疑似装备了无需连接外置能量源的米加粒子武器； 　　…… 　　他继续说道： 　　“这样吧，我要求你舰暂时作为协助部队，归入本行动联合指挥部的指挥链，直到西雅图地区平定，或者有你们宇宙军自己系统的进一步指令下达，如何？” 　　协助部队，既可以接入联邦阿拉斯加方面军的指挥系统之中，共享各种情报数据和实时战术地图，同时依旧只会‘协助’作战，并不需要承担绝对的命令。 　　‘协助部队并不会产生上下级关系，我舰可以自主视情况和需要参与到联邦陆军的作战当中，但是同时就能使用联邦陆军收集的战斗情报，布莱德舰长。’ 　　白金提取了‘准确’的要点，在布莱德舰长带上的耳机内小声解释道。 　　“唔……那我们自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布莱德思考了一下，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加上从之前与弗德里克中校的相遇开始，他对这些联邦陆军将校观感还不错，便开口答应了。 　　数据同步开始，瞬间，连仍在继续的视频通讯都产生了卡顿。 第六十章：兵临城下（3）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白色基地部队作为雷比尔上将主导进行的‘V计划’之下诞生的产物，其具体作战数据，包括高达等MS的使用记录，就算是对友军单位也应该保密； 　　但是你‘V计划’项目开发部门的保密条例，和我宇宙军机动舰队所属的智能操控系统白金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两任部队指挥官保罗和布莱德的请求下，白金被发派到白色基地号上进行协助，但她依旧只遵守宇宙军机动舰队的相关安全协议。 　　所以根据实际情况，白金认为将作战记录和基于此的大量模拟训练数据，共享给友军‘可靠’而又‘值得信赖’的陆军战术指挥系统是必要的。 　　…… 　　【数据完成同步】 　　“那艘……是叫白色基地号吧？状态如何，需要我军提供保护吗？还是能继续参加战斗。” 　　克鲁格中将啧啧称奇地在屏幕上拖动着白色基地号的三维模型，对着旁边数据栏中标注的‘飞行单位’不禁在心中感慨道： 　　‘这也是米粒子带来的革新吗？这样不讲道理的空中飞行物。’ 　　“状态不佳，舰载实弹武器近乎耗尽，不过上面通用的垂直导弹发射模块，和近防速射炮确实可以由我军后续的补给部队提供弹药；另外一同部署的MS部队也仍具备作战能力。” 　　代理人开口说道，经过一轮数据同步更新之后，她对MS部队的运用和战术的理解也发生了变化，将她与白金在幕后沟通好的方案展现了出来。 　　“克鲁格中将，或许我军可以利用对方名为‘高达’的MS的战力，若是基于此考虑的话，这便有代表了新的可供参考的作战计划。” 　　“运用MS部队吗……也对，我军下辖的4架陆战吉姆，还有他们的高达，钢加农和钢坦克，我们联邦现在位于此处的7架MS全部使用了月神钛合金作为装甲材质，集中使用的话应该是一股颇为强大的突击力量。” 　　克鲁格中将思考着，然而在跟作为吉翁军依仗的MS部队打了大半年的仗以后，他对如何限制MS战斗能力的发挥，进而运用传统部队来抵挡MS的攻势显然是更有经验，所以显得很有顾虑的样子。 　　“……但是现在的敌人龟缩在市中心周边的建筑群和街垒之中，就算是MS，这也不是利于发挥的环境。” 　　“确实如此，但是依照目前掌握的情况来说，吉翁军在市区内的布防很大程度依赖一个枝干式中心化的有线指挥网络来协调，这说明吉翁军必然存在一个通讯中心来协调指挥部队。” 　　从向后的观察窗看去，作为前线指挥部的庞盘级战舰舰桥后方的起降平台上，一架小巧的‘蜻蜓’式联络机降落，上面匆匆走下来一名海军陆战队所属的参谋，将一包硬盘交到联邦陆军的对接人员手中。 　　‘海军那边也取得突破了吗……不过也在奥林匹亚市附近接着打巷战，这样数据更加全面了。’ 　　代理人抬起手，将实时显示敌我战斗损失的表格更新了一下，展现到克鲁格中将面前： 　　“现在吉翁军能在巷战中持续迟滞我军，依靠的主要是预先建设的阵地和有线通讯网络，配合MS部队和装甲炮兵进行间接瞄准射击，至于数量上的估计……” 　　“经历半天的战斗，在整个联合行动中已确认击毁至少12架西雅图吉翁军警备师团所属的MS，另外还有数架能够确认被我军和海军陆战队分割牵制在西雅图市外，换言之，现在市内的吉翁军只剩下不到10架MS了。” 　　“那就是跟我军能够集中投入在这里的7架相比差距也不大。” 　　“是的，而且从前线弹着点分析来看，敌人的MS也必然是分散部署的，我军集中MS进行突击的话，敌人大概率是反应不过来的。” 　　说着，克鲁格中将也开始自己预测起行动的可行性和成功率了，盯着全息地图上的市区，用手指在上面比划着说道： 　　“在海上突入的话，海岸线距离西雅图市中心的距离不会超过2公里，以MS的速度最多只需要3分钟；敌军沿岸的防御火力呢？密度如何，之前海军陆战队的登陆企图可是都失败了的。” 　　“在之前的测试中已经证明了，配合盾牌，陆战吉姆的钛合金装甲完全可以抵御吉翁军马杰拉式主战坦克或者扎古的正面直射，高达的话，规格只高不低；而吉翁步兵的反坦克火箭筒也很难造成威胁。” 　　“嗯……装甲确实是一个很大的优势，还论驾驶员技术的话，高达那边不成问题，我军的尤格中尉也不是弱手……那么剩下的只是确定吉翁通讯指挥中心的位置了吗……” 　　说着，克鲁格中将不由得看向一边，西雅图市长吉米森被带走的方向；代理人点了点头，接着解释道： 　　“吉米森先生现在虽然提供了不少关于吉翁军内部矛盾，贪腐崇尚奢华问题的情报，但是对目前战况可以说是帮助不大，但是如果派他去交涉劝降事宜的话——” 　　“——要求面见敌军指挥官作为诚意的体现吗？值得一试。” 　　克鲁格中将瞬间明白了代理人的设想，接上了后半句话，并顺着这个思路说了下去： 　　“这样的话，那么这个计划现在就必须要抓紧执行了，趁着距离日落还有两个小时，我军还能提供更高效率的空中支援来掩护突击；代理人，拿出一个具体的实施方案来……” 　　“……不过这样的行动，对MS部队来说还是很有风险的，白色基地号那边会愿意提供协助吗？” 　　“不妨一试。” 　　代理人面带轻笑，微微偏过了头，假装看向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与其说尝试，倒不如说在白金那边拿着代理人给的作战情报，稍微提点了几句巷战的血腥和还有大量平民滞留的事实—— 　　与联邦陆军汇合之后便被搁置到一边，破天荒地在战场边缘闲了下来的白色基地号上的年轻人们就已经快坐不住了。 　　“那就先联系白色基地号那边看他们能不能配合一下；还有，想办法把那个吉米森给糊弄过去，假如真如他自己所说，和吉翁警备部队的高官都认识的话，那这时候他确实是个能降低敌人警惕的人选。” 　　说起那个不知道是像演员多过政客，还是说演员本就是政客的前置解锁职业的吉米森，克鲁格中将就显得有些头疼； 　　他也是见过真正有政治家风范的人的，气质和谈吐都浑然天成，在与之交谈的过程中克鲁格中将是能领会到对方是在切实地思考着人类社会未来的方向，而不是局限于一些肤浅的，喊口号式的情绪煽动。 　　“明白了，交给我吧，克鲁格中将。” 　　确认了自己这边的事态发展如同预料，代理人一边通过联合作战的指挥系统向白色基地号发出了协助作战的请求，一边走向了一旁的坦白室。 　　“……中校，辛苦了，克鲁格中将有新的指示，还需要请这位先生协作。” 　　代理人通过室内摄像头和录音器观察着房间内的情况，从屋外敲了敲坦白室的门。 　　“啧，没想到一没注意便聊了这么久；那就先这样吧，吉米森先生，说是请你协助，那说不定是你的提议通过了，西雅图是一座很美丽的城市，我之前也来过这里，如果可能的话也很希望它能被保存下来。” 　　虽然说这名参谋部的情报军官的档案之中，也罗列了他接受过的一系列心理学，审讯学相关的培训，但很显然，哪怕这些履历没有造假，他实践所学知识的机会估计远没有吉米森多； 　　不知不觉之间，他的态度已经缓和了很多，甚至在言语中开始隐约地表现出友好来。 　　“很感谢你愿意听我讲述，若不是这样，我一路从吉翁军的掌控中逃到这里，心中的紧张真不知道该如何疏解；当然，等和平重新降临，我希望能为我军伤亡的将士筹款在西雅图市建立这场战役的纪念碑，到时候……” 　　“咔哒。” 　　代理人推门走了进来，先是朝那名联邦军官点了点头，张嘴打断了吉米森的滔滔不绝： 　　“中校，谈话记录已经完成校对，稍后请您与这位吉米森先生一同签字确认，可以吗？” 　　“哦，那我先去看一下吧。” 　　军官识趣地退出了房间，只留下了满脸吃惊的吉米森市长。 　　“见鬼，还有谈话记录——别告诉我你们还录了音，这不是审讯，我也不是嫌疑人——你们最起码应该在谈话开始时告诉我这些，我还以为……” 　　“看来刚才负责与您‘交谈’的军官可能提供了容易引人误解的承诺，我十分抱歉，稍后会对其在交谈过程中的表现进行一次审查。” 　　代理人抽出了椅子，虚坐在坦白室内的椅子上——因为人形素体是同一批次，所以机体重量远超一般人类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改善。 　　吉米森垂头丧气地小声嘟囔了几句什么‘就该想到的’，‘至少军事情报应该不会随便公开……’之类的话，但是看到代理人端端正正地坐到了他的对面，又好奇了起来。 　　“但是录音你们肯定是不会删了，对吧；很好，小姐，那么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是哪位，我听说克鲁格将军是有个女儿，但是从没人说过她也在军中服役而且能随意支使一名校官。” 　　“抱歉，无可奉告。” 　　“好吧，我猜也是，那么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现在换人来，是要再问一遍吗？” 　　“您向克鲁格中将提出的建议在经过司令部的慎重考虑之后，认为可以尝试。” 　　这种时候，代理人当然不能说是请他帮忙，不然这个人肯定还要借题发挥。 　　“真的吗？！我替西雅图的百万市民谢谢你们的仁慈，这样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先和吉翁军沟通停火，然后让我来……” 　　“这是此次劝降行动的实施方案，您是其中重要的一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由我来负责为您讲解。” 　　代理人打断了表现得很激动，甚至还想自己按照他想法来主导劝降方式的吉米森的表演，抽出一沓文件，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这是代表了联邦军队在战时对您提出的协助请求，实施方案等同于命令，如果您在与吉翁军交涉的过程中有所违背，我们将不能保证您的生命安全。” 　　“……看来我没得选择，” 　　吉米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接过了方案书翻看着，一边说道： 　　“但我还是想知道这是你们早就有这个计划了，还是把我赶到这个小屋子里后加紧赶制的？” 　　“无可奉告。” 　　房间里的寂静维持了一会儿，只剩下不时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啪——’ 　　吉米森把方案书轻轻扔回到桌面上，眉头紧皱地说道： 　　“‘剧本’我看完了，比我想像的要简略很多，但说实话我还没弄清楚你们这想演哪一出戏。” 　　“演员只需要按照剧本来做即可，您的生命安全会得以保证。” 　　“没领会剧本的情感主旨的情况下，就算是再好的演员也不敢保证能正确地把戏演出来，‘无可奉告’小姐。” 　　“是，您只需要演好您自己即可。” 　　‘是吗？’ 　　吉米森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方案书翻动着寻找确认，然后便长舒一口气，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 　　“既然这样，我可以答应，但是我还需要确认一下，这次劝降行动是公开的，对吧？” 　　“是的，洽谈期间我们希望能与吉翁军达成临时停火。” 　　“而我作为谈判使者这件事，也是公开的。” 　　“是的，如果能够成功，西雅图的市民一定会感谢您做出的贡献的。” 　　“那好，我同意了。” 　　吉米森若有所思地说道；代理人点了点头，站起身，将杰米森随手丢回到桌上的方案书收拢，并整齐； 　　“感谢您的配合，请您随我前往休息室，在开始谈判之前，您可以在那里重新修整一下仪容仪表，我们也会为您准备一套新的西服。” 第六十一章：兵临城下（4） 　　“西雅图的广大市民朋友们，现在百万联邦大军已经重返北美洲大陆，兵临城下包围了这里；但是请各位放心，我，杰米森·佩顿，正在为西雅图市的和平换防而努力，请各位市民朋友们……” 　　杰米森市长的声音从车顶的大喇叭上传出，响彻四面的街道，另两边随同的联邦军官代表和负责接洽的吉翁军官都不约而同地撇过了脸。 　　“博克司令，您看……” 　　站在司令部之中，连接着整座城市的监控网络大屏幕前，一名吉翁军的参谋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地向博克少将询问道。 　　“无妨，既然他们愿意，他们在来的路上先转一圈多宣传宣传也好，正好给我军重整防线多争取一点时间。” 　　“可是现在他这样造谣，就算是我军士兵也都能听见，现在我军以寡击众，我担心士气问题……” 　　吉翁军的参谋看起来还很犹豫。 　　“呵，敌军的远程火力顾忌平民伤亡运用起来束手束脚，推进速度有限，而我军的指挥架构仍旧大体保持完整，通讯畅通，这么大一座城市不说守到老死，至少坚持个一周等待前线部队回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博克少将双手抱胸，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但是对方可是点名要到我军的司令部里与您当面谈判。” 　　“哼哼，我大致也能猜到他们什么想法。” 　　…… 　　“抱歉，就到这里了，您不能跟随。” 　　站在一座西雅图市内的地铁站前，吉翁军的军官伸手立掌，让过市长吉米森，却将随同出使参与谈判的联邦军官拦了下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那名联邦军的少校怒目圆睁，冷冷地问道。 　　“字面意思，既然你们强求要与我军司令面谈，那自然不能让受过军事训练的人随同，怎么样这样很合理吧？” 　　“这可我们刚刚说好的不一样。” 　　随同监视的几名吉翁军士兵抽了抽鼻子，不由得挺起了胸膛，将挂在胸前的冲锋枪顶了起来，威胁般地看向联邦军的少校。 　　“呵，无所谓……” 　　吉翁军官摊了摊手，无赖般地说道：“……是你们说过，而不是我们谈好；如果现在你们不愿意继续谈判的话，我们可以礼送你们离开我军控制区，咱们继续手底下见真章。” 　　虽然被突然登陆的联邦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随着兵力渐渐收拢，再加上下午击退了几次联邦海军陆战队在西雅图市沿海沿湖区域的强行冲滩登陆攻势—— 　　吉翁军的之前从太空到地面连续几场大胜积累下来的信心和骄横又被找了回来。 　　“你……” 　　“哎呀呀，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先去尝试一下，能够成功自然好，谈不拢的话让我给吉翁军带个话，试探试探吉翁人的底线也不错，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我们总不能无功而返。” 　　见状，已经快要走上下行的扶梯的吉米森赶忙扒开吉翁士兵，维持着轻松自信的表情走到联邦少校身边附耳说道。 　　联邦军的少校脸上阴晴变换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地压抑着不悦开口： 　　“可见贵方完全没有诚意，看来我也不用对谈判抱什么期望了；奉劝你们一句不要玩火自焚，进战俘营也总比直接作为战犯上法庭强，那我不奉陪了。” 　　说罢，联邦军的少校又拍了拍吉米森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转身便要离开。 　　“嘿嘿，到时候在谁家的战俘营再见面还不一定呢？” 　　背后的吉翁军官对着一旁的随同士兵招了招手，示意送客，然后又转头对着吉米森咧嘴笑道： 　　“别忘了，进地铁前要先安检哦，这位吉米森先生也是，带了什么违禁物品的话建议先拿出来，让这位少校一起带走滚蛋，不然被我们搜出来的话可就扣下不还了” 　　“这……” 　　吉米森有些尴尬地捏了捏袖口，希望能从一同过来的联邦军少校那里得到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身正装确实是联邦军那边给他准备的；作为政坛老手，他对于一些情报部门特工的装备倒也不是一无所知，但是联邦军的‘剧本’上可是什么情况都没告诉他本人。 　　然而联邦军的少校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请吧——吉米森‘市长’。” 　　吉翁军官略带轻蔑重读了最后两个字，从一旁的柜台上拿起一部金属探测器。 　　‘铃铃铃，咔当——咔——’ 　　被吉翁军征用的地铁缓缓开出明亮的站台，在站台边缘处，即将深入昏暗的隧道之中的维修人员通道，一名穿着脏兮兮的制服的工人神情麻木地看着列车从自己面前开过； 　　他依靠着墙面站着，耷拉下来的手似是无意般地在暴露于墙面之外的管道上敲了敲。 　　…… 　　“报告，联邦军的使者吉米森已经带到了。” 　　西雅图警备司令部战情大厅内，一名警卫匆匆走了进来，站到仍关注着吉翁警备师团残余部队位置的博克少将身后。 　　“哦，来了？怎么样，能确认对方是什么情况吗？” 　　“唔……” 　　面对着博克少将的询问，吉翁警卫显得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口汇报道： 　　“保密专员报告说，对方身上穿着的西装和皮鞋，确实很像是联邦情报部门的订做伪装款式，但是……” 　　“但是什么，说吧。” 　　博克少将脸上露出来一抹好奇的微笑。 　　“……他们什么都没有搜出来，虽然看起来很不对劲，但是各方面，袖扣，皮带，皮鞋，甚至吉米森的体内他们都扫描过了，什么都没有。” 　　“哦，没关系，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看看联邦军的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药，还有这位‘去而复返’的吉米森——我还真看错他了，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胆量。” 　　说罢，博克少将捏了捏拳头，发出‘嘎嘣’的响声，不再关注地图上，围绕着司令部周边布防的几个吉翁军单位标识—— 　　就在刚刚，趁着西雅图市上空最后几架多普式战斗机在空中贴近驱离想借着停火期间强行侵入吉翁占领区的上空进行侦查的联邦军机，两个MS小队，和一整个作为预备队，基本完好的混成装甲掷弹兵大队已经转移到了这附近。 　　然而就在吉米森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忽悠起岿然不动地看着他表演的博克少将时，一道道隐秘的光信号在联邦军各个部队中传递。 　　“已排除一号，四号，五号疑似目标，确认突击方向为第二，三号目标……是这样吗，白金小姐？” 　　“没错，阿姆罗中士。” 　　白金点了点头，把战术地图上更新的作战数据同步到了高达的驾驶舱中； 　　代理人在联邦陆军那边，通过检查已被占领的吉翁军据点中布置的通讯缆线，以及相关电子战部队尝试入侵吉翁军有线通讯网络的努力，已经让联邦大体在西雅图市内确认了5个吉翁军指挥中心可能的位置。 　　而虽然吉米森本人毫不知情，但是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西雅图的当地联邦情报人员，还是借着地铁运行的方向和时间，又排除了三个可能位置。 　　“诶，难道我们要兵分两路吗？我可以跟着阿姆罗一路吗？” 　　坐在钢加农驾驶舱中的凯·西汀撇了撇嘴。 　　“请不用担心，剩余二号，三号目标位于同一条街道上，在集中突击过程中会根据吉翁军兵力调动的反应来做出最后判断。” 　　白金解释道。 　　由于这次是难得的不是白色基地号被人找上门来打，而是随同友军大部队一起主动出击，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不光是三架MS，连负责驾驶核心战机的塞拉·玛斯也收到了代理人那边发来的联邦军空中飞行器的识别码。 　　“哈，既然是一起行动，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了。” 　　“战场上不要指望着总能有别人能保护自己。” 　　阿姆罗在小队语音里回了一嘴。 　　“行动开始30秒倒计时开始，请各位机师注意……” 　　随着白金的播报声响起，小队通讯内其他的讥讽和回怼声渐渐消停下来，让战斗的压力重新笼罩过来。 　　“……行动开始！” 　　在西雅图市东西两侧，在同一时间，同样的命令被精准地发了出来，在与代理人完成同步之后，白色基地号便也拥有了等同于联邦陆军庞盘级陆上战舰的指挥协调能力； 　　而考虑到位置上的局限性和通讯范围，迂回到西雅图市东侧，与市区隔着华盛顿湖相望的联邦陆军部队便暗中交接给了白金来指挥，当然，名义还是在‘传达’行动总指挥部的指令。 　　 　　“遇敌，岸防部队遇敌，联邦佬不讲武德，发动突然袭击了！” 　　当第一次听到部下步履匆匆，但仍大体保持沉稳地走进来，不忘俯在博克少将耳边小声地报告时，正在与吉米森谈笑风生的博克少将面容轻松，甚至有闲心跟吉米森玩笑似地说道： 　　“哈哈，看来联邦的军队，是完全不顾你还有选举你的人民的死活啊，这不，你还在我们这没走呢联邦军就要打来了；我看，要不你还是别走了，接着在我们这当市长得了。” 　　博克少将当然没有太多压力，打了大半天下来，他也是在一次次战报之中，逐渐明确了联邦军的作战体系和开战之初相比，变化并不大，依旧是空军/炮兵轰完，步兵/坦克兵冲那一套； 　　这样的传统部队，短时间内是绝无可能击溃据守在市区大规模建筑群内以及沿岸要点位置上的吉翁警备部队的。 　　“啊哈哈……您这是哪里话，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一滴冷汗从吉米森市长僵硬的笑脸边滑过，至少浑身被搜检了个底朝天的他是真的对联邦军计划全貌一无所知地来到这里的。 　　“误会？不过没关系，正好让不长记性的联邦佬再吃一次苦头。” 　　博克少将举起了手中精致的咖啡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在Side 3有限的殖民卫星农业生产区中，那点咖啡豆的产量就算是他一个吉翁军队中的将军都难以分到。 　　“博克少将！联邦军已经成功冲滩了，而且……而且据前线岸防部队说……” 　　第二个参谋军官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迫不及待地说道。 　　“仪态——注意你作为军官的仪态！说什么？” 　　看着部下一脸惊慌失措的神情，博克少将挺直了身板，不悦地斥责道；现场可还有吉米森这个外人在看着呢。 　　“联邦军的先头部队，是我军从未见过的MS，而且跟之前卡尔玛司令通告要注意的那型长得差不多……” 　　博克少将一个没绷住被咖啡液呛住了，泛着白沫的棕褐色液体直接从他的鼻孔里喷了出来。 　　“……司令，联邦军的MS……诶您没事吧？” 　　这时第三个来报信的军官冲了进来。 　　此时，联邦陆军的陆战吉姆小队从西雅图市西面的海湾上登陆，而白色基地号则跟在高达等几机的后面，带着联邦陆军的迂回部队从城市东面跨湖而来。 　　由于吉翁军岸防部队的重型反舰导弹，都朝着城市西方海湾中联邦舰队的一面布置，而从东面的空中突入的白色基地号，得以尽可能靠前的进行部署，让白金能指挥着联邦军的无人智控部队跟进。 　　“哼……联邦佬也终于搞出了MS吗？” 　　博克少将一下子站了起来，抽出手巾擦拭着下巴上的咖啡，掩饰着自己的惊讶；这时，坐在对面的吉米森虽然并不太懂军事，但是在这个微小谈判场上流向的改变还是被他敏锐地察觉到了。 　　“真是抱歉，我确实对此完全不知情，没想到联邦军竟然在停火期间突袭；您要是忙军务的话不如我先回避一下？” 　　“哼，不要怕，你在这坐好吧——” 　　博克少将瞪了又开始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的吉米森一眼，沉稳地说道： 　　“我军的MS技术至少领先联邦军一年以上，驾驶员的熟练度就更不必说了，我正好把剩余的两个扎古小队提前集中布置了过来，这时想必已经展开反冲击了，应该一会儿就有好消息传来……” 　　“报告司令，负责东面防御的‘西雅图之拳’小队已经全灭！敌军MS距离这里已经不到2.5公里了，请您尽快转移！” 第六十二章：兵临城下（完） 　　墨绿色涂装的独眼钢铁巨人，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带着胸口上边缘处仍旧留有橘红色余温的贯穿伤，仰面朝天倒在了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的吉翁军里尼中士的面前。 　　“[Side 3粗口]！” 　　里尼中士只能这样发泄着他的恐惧；他还记得，仅仅几分钟之前……或许只有一分半，也许还不到，一整个扎古小队大跨步地迈过吉翁步兵们设置的街垒，在步兵们的欢呼声中转过街角，冲上前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细想，长期以来的训练和军规教育迫使着他启动单兵飞行器一个急促的加速，跃上倒下的扎古残骸的胸前查看； 　　“……没救了，整个驾驶舱被不知名的粒子武器完全熔穿，对MS机师的救助义务已经尽到。” 　　里尼中士摇了摇头，强行把心中的惊恐排出脑海—— 　　他所属的掷弹兵小队有8具不占编制的反坦克火箭筒，还有2具重武器小队加强下来的线导重型反装甲导弹发射器，在占据着建筑内工事的情况下，就算是应对联邦军连一级的装甲部队冲击也能支持一段时间。 　　“但是，那就是什么样的武器才能造成如此迅速地击毁一架我军的扎……” 　　一阵刺耳的火箭发动机鸣响从上方传来，让里尼中士不由得向上看去—— 　　他只堪堪看到一道白色的残影，头顶上的机炮吐出火舌，避开隐藏在高栋建筑物顶部的吉翁防空小组的导弹攻击的同时，从摩天大楼间狭窄的天空缝隙一跃而过。 　　完全把里尼中士给看傻了。 　　“……凯·西汀志愿兵，请向前600米左转进入第二个路口，使用钢加农摧毁你看到的吉翁军路障或街垒。” 　　似乎是有了上次利用高达助推跳跃的方式来反击吉翁军多普战斗机的经验，阿姆罗显然是对高达的机动能力的开发更进一步； 　　在从白金这里拿到了西雅图城市的三维地图之后，立刻驾驶着高达打出了一次立体攻势，让没第一时间想到要抬头的扎古小队措手不及。 　　相较而言，钢加农和钢坦克的推进就在白金的指挥下，显得要稳扎稳打多了。 　　“喂喂，不要告诉我一出路口又要被正在那里守株待兔的吉翁军坦克伏击了。” 　　“请对钢加农的装甲防护能力抱有信心。” 　　白金指挥着数十辆无人的61式坦克和装甲车，还有之前从弗德里克中校那里带走的战术机器人独眼巨人作为伴随步兵，跟在钢加农的后面，从吉翁军防线的破口上涌入。 　　有了前一次试探性冲滩进攻失败的经验，联邦陆军自然也标注出了不少吉翁军暴露出来的火力点，在进攻前的炮击中便予以打击，再加上体型高大醒目的MS吸引了大量的防守火力，让联邦军的突击变得顺利了许多。 　　凯·西汀不情不愿地嘟哝着，但还是驾驶着钢加农大步向前，他这次也学聪明了，在即将从街角冲出时，猛地操作笨重的钢加农起跳，让机体以从半空中跃出的姿势在路口出现； 　　果不其然，紧盯着监视器画面的凯便立即注意到街角对面的商店门面之内，一辆吉翁军的马杰拉式坦克正努力地抬高炮口。 　　“可恶！” 　　电光石火之间钢加农也举起了手中的光束步枪，一枪射去，光束却只击中了商店的三楼；但是与钢加农前后脚冲出路口的61式坦克趁着吉翁军的防御兵力被钢加农吸引走了视线，在路中央急停，开炮。 　　“好险好险……” 　　钢加农重重地砸落地面，在水泥铺就的车道上踩出一片裂纹，但是还不等凯重新恢复钢加农的姿态，又有数发吉翁军的火箭弹从路边建筑物内发射出来—— 　　依旧是冲着使用了橘红色显眼涂装的钢加农来的。 　　伴随的‘独眼巨人’式战术机器人也冲了出来，完全不似一些科幻作品中，机器人大军给人那种列阵排队枪毙的印象； 　　一具具灰白色城市迷彩涂装的机器人身手敏捷地在路旁的绿化带和停放着的车辆之间，一边开火压制吉翁军的防御部队，一边交替式地向前推进。 　　这些钢筋铁骨的机器人，面对吉翁军警备部队装备的小口径突击步枪和冲锋枪都有不错的防护能力，只有遭到吉翁军通用机枪的火力压制才能阻止他们的前进； 　　然而吉翁军的机枪一旦开火暴露位置，便会立刻遭到小到枪榴弹，大到61式坦克主炮直射的打击。 　　被连续几发火箭弹命中的钢加农身躯晃了晃，便也重新站稳，架在机体两肩上的短管火炮一齐开火，将吉翁军在路面利用强征的公交车和卡车设置的路障直接炸毁。 　　“见鬼，传说中联邦军开发的MS，还有机器人兵团，怎么全让我撞上了，我们需要增援，我们的MS在哪里？！” 　　防线上的吉翁军官一边挥手示意部下后撤重组防线，一边在通讯器对着上级指挥部里大吼，可是没人顾得上回应他。 　　同样也借着从大楼顶部间不断跃进的高达，吸引了吉翁军防空导弹小组的注意力的功夫，联邦军陆航部队的番番式武装旋翼机，也强行突入了城区； 　　在一同推进到城市上空的白色基地号的引导下，沿着城市内部公路压制着一切试图转移阵地，调整防线的吉翁军地面载具。 　　“前线突击部队已突破第23大道，吉翁军的外围防线已经瓦解；从南北两面试图增援的吉翁军装甲车队也遭到我军陆航部队打击。” 　　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上方垂下的信息屏幕上，展示着现在西雅图市区的战术地图，从东西两面包夹登陆的联邦军，已经几乎将吉翁军赤红色的控制区拦腰截断。 　　“这就是MS部队，还有白色基地号本应该能发挥出的作用吗……” 　　布莱德少尉坐在舰长席上，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两军单位标识，和犬牙交错的控制区，一时间有些发愣。 　　对于以少尉的身份登舰实习的布莱德而言，他还是头一次见识这样庞大的战场。 　　虽然由于此时白色基地号基本已经耗尽了弹药，米加粒子主炮也因为过大的威力，不方便在尚有平民滞留的城市内使用。 　　但是这并不妨碍白金假借作为前线通讯中转站的名义，将白色基地号开到西雅图市上空，顺带把经手的部队调动信息也展示在舰桥内，给布莱德舰长一张假想着自己指挥千军万马的限时试用券。 　　毕竟，见识过这番场面之后，是否会让他更有向上的动力呢？ 　　几发吉翁军的防空导弹，不甘心地追着白色基地号而来，它们的命中甚至不能让舰上的乘员们感受到异常的震动，只在舰体下方又留下了几处灰黑的弹痕； 　　大概是心比天高的吉翁军防空步兵，在楼顶间跳跃着的白色恶魔和大摇大摆地在上空漂浮着的空中战舰之间，选择了一个至少能打中的目标； 　　可惜这两个目标哪个都不是他们的肩扛式防空导弹能造成有效伤害的，至于更重型的防空导弹，在今日早些时候，联邦军巡航导弹的超饱和式远程打击中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作为突击登陆舰，白色基地号确实在设计时考虑过承担这样的任务，布莱德舰长。” 　　白金实时与从东面突击的联邦军各单位保持沟通，并对一些无人单位直接进行着控制，指挥着联邦陆军的重锤，在先导MS部队宛如利剑般在吉翁军的防线上刺破一道裂隙后，狠狠地砸了上去。 　　吉翁军原本作为反冲击预备队的扎古部队，直接迎上了联邦军实属少见的，MS全员配备月神钛合金装甲的情况，被毫不留情地碾过。 　　从城市西面登陆的联邦陆军的陆战吉姆小队，虽然被察觉到了机枪射击难以奏效的扎古成功逼近，在格斗战中小队机体一毁一伤，但也成功地完成了任务，将那个方向上吉翁军的4架扎古全部击毁。 　　‘进度……符合预计。’ 　　白金从一条条汇总报告上来的信息当中，拼凑着战场的现状，显然，吉翁军还在试图抵抗，但是已经拼凑不出完整的防线了—— 　　特别是那些目睹了己方的MS扎古被高达砍瓜切菜一般撂倒吉翁步兵，甚至发生了溃退的现象。 　　……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师团的扎古呢？防线上的部队都在干什么？！” 　　博克少将挣开了想强行把他架走的副官，推门走入自己指挥部的战情大厅。 　　这里在修建时便考虑到了遭到联邦军空袭等一系列问题，不仅位于地下，而且与被吉翁军征用的地铁系统也紧挨着，他确实还有机会撤走—— 　　但是西雅图市就这么大，他还能撤到哪去？ 　　大厅中吉翁军的官兵们人人面带慌乱之色，但是依靠着平日里的训练还勉强维持着秩序，在几名军官的指挥下正分发着突击步枪，已经开始准备做最后的抵抗了。 　　“博克司令。” 　　“我才半个小时没在这里盯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博克少将并没有指望来迎接他的吉翁军官能说清楚一二三来，直接走到战术地图前检查着一团糟的战况—— 　　意图通过巷战迟滞联邦军推进的西雅图警备师团，分散部署在各个建筑物内的大量轻步兵确实缺乏在防线被突破时的机动能力； 　　特别是联邦的陆航部队现在正在城市上空肆虐，吉翁的步兵甚至都得强征民用车辆才敢开上街转移阵地。 　　“附近能调动的部队还有哪些？” 　　博克少将阴沉着个脸，愤怒地发问道。 　　“……师团本部的警卫中队正在地表和进入地下司令部的通道处布防，正在给后勤和文职人员发放武器，司令，您还是赶紧撤离吧，向南面走联邦军的封锁线还没有完全建立，您还有机会。” 　　“这种屁话少说，联邦到底来袭了多少部队，联邦的MS又是怎么回事？” 　　博克少将抓起搁在桌面一角的钢盔，扣在了自己的头上，同时拔出腰间他几乎从未使用过的配枪，上了膛。 　　“联邦军的MS……” 　　还没等刚刚在战情中心值班负责的军官把话说完，他的身后，那连接着城市监控网络的大屏幕一角，突然一道米加粒子束从天而降，刺入从屏幕边缘处露出半个车体的马杰拉坦克顶部； 　　然后在连炮塔都来不及起飞做最后一搏的马杰拉坦克的殉爆中，一架外形与扎古迥异的白色MS着陆，爆炸推出的碎片打坏了摄像头，监控画面至此便黑屏了。 　　“……刚刚那个，就是联邦军的MS。” 　　那个位置，距离这里只剩下不到一个街区的距离了；博克少将一时间陷入了失语。 　　“博克将军，看来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您现在介意重新开始考虑一下谈判事宜吗？” 　　大约是在吉翁军的警卫们纷纷奔赴指挥部外围构筑阵地去了，没人看管着的杰米森市长又大着胆子溜了出来，站在战情中心的大门边，探出头来向里张望着。 　　“你……！” 　　现在看着这个油滑的家伙，博克少将就来气，他掏出了手枪。 　　“哎——现在这情况，一定是有误会发生了我也很抱歉，但是您现在杀了我，一个无武装人员，也不能改变什么；您得想想以后，想想您在Side3的夫人和千金——” 　　杰米森眼珠扫过战情大厅里乱象，举起了双手走了进来，神情却显得他仿佛对现状尽在掌握。 　　“呵，我要是不能保全名誉地战死，那我的家人更落不到好了。” 　　“确实如此，可是您的成千上万名部下也要跟着一起客死他乡吗？固然武人不应该惧怕死亡，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牺牲难道还是有价值的吗？” 　　吉米森的声音洪亮，甚至路过大厅外的吉翁士兵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关注着这里。 　　“你……” 　　博克少将不由得环顾左右的吉翁军官兵，从那一张张年轻而又深藏着惊恐的脸上扫过，甚至或许还有些蠢蠢欲动？ 　　“博克司令。” 　　一名吉翁参谋向前一步站了出来。 　　“你想做什么？！” 　　“司令……我们会跟着您，哪怕前往地狱。” 　　听到这话，博克少将反而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瞬间失去了力气，连连后退几步靠到地图桌边才勉强站稳。 　　…… 　　经过一夜日的激战，在周边不动如山的友军部队的关注下，联邦军成功地以MS部队为前锋，粉碎了扎古部队的反击，突破到了吉翁军指挥部附近； 　　警备师团长博克少将在将收集到的一切作战情报都通过地底光缆上传之后，称其部队已经完成了应尽的职责： 　　在指挥部即将失陷和重装备损失极为严重的情况下继续抵抗没有意义，下令分散突围，允许在无法突围的情况下投降，随后饮弹自尽。 　　剩余有小股不愿投降的吉翁军部队在巷战中坚持抵抗达数周之久，但联邦军已经控制城区大部分位置以及港口周边，后续陆军部队开始陆续上岸； 　　联邦空军的机群也转场进驻西雅图周边各机场，拓展制空圈，联邦军战役目标基本完成。 　　然而，吉翁军北美战区也在疯狂地调动着预备队，以及育空地区的前线部队回援，西雅图周边的几个吉翁军据点也做好了防守准备； 　　同时发现卡尔玛的意外身亡，并为此争吵不休的扎比家众人，最终还是在基连的决意下一锤定音，通力合作，势必要坚决打击这股联邦军试图反击的气焰，而卡尔玛的牺牲，正好可以借题发挥，用于提升士气…… 第六十三章：广阔天地（1） 　　“地球联邦万岁！胜利永存！” 　　“打倒邪恶的宇宙人，为了地球母亲！” 　　虽然城市中还有数个街区尚有吉翁警备部队的残部在负隅顽抗，被联邦陆军封锁起来，但这并不影响因为各种原因没能逃出，滞留在城市中，或者已经从郊区返回的民众们自发地挥舞着地球联邦的旗帜，走上街头。 　　“各位……请让一让，请退后到封锁线以外……” 　　在昨夜登岸的联邦陆军后续部队连夜开进城中，维持着秩序，十几名步兵拉起人墙，将高达脚下激动的人群向外推去。 　　由于与各式吉翁系MS完全不同的造型和涂装，加上有不少民众目睹了高达与吉翁军战斗的场景，甚至还有人用珍藏的老式相机拍下了高达用光束剑捅穿扎古的珍贵画面（手机等民用电子设备在米粒子环境下基本无法使用）； 　　负责在城市中巡逻戒备，迫降剩余吉翁残兵，这在全联邦军的部队中都是一根独苗的高达，自然胜过了其他各式量产的武器装备，受到了当地民众的热烈追捧。 　　“阿姆罗中士，你已经持续在驾驶舱内呆了3个小时了，这里建议您暂时停下，离开到舱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稍微休息一段时间……” 　　白金的声音在聚精会神的阿姆罗耳边响起，倒不是因为附近有敌军，而是他正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高达，避过一位弯腰钻过了封锁线想用自己的口红在高达脚上留个记号的年轻女士。 　　“白金小姐……你是在打趣我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阿姆罗中士？这是照常的机师疲劳驾驶警告。” 　　“不，我现在离开驾驶舱的话，一定会，该怎么说呢……” 　　阿姆罗有些尴尬地调开了高达机体上的辅助摄像头，看着挂在机体上的各式‘小物件’；虽然阿姆罗也是出生在北美洲，但因为机械宅性格的原因，跟大城市里奔放自由的民风可以说是基本绝缘的。 　　“阿姆罗中士请不要不好意思，同样作为这场战役的功臣，驾驶钢加农和钢坦克的隼人，凯和龙上士都有在城内出舱休息过了，都受到了英雄一般的欢迎待遇。” 　　“我才不是害羞！” 　　阿姆罗迫不及待地反驳地说道。 　　“原来如此，是担心有吉翁残兵的狙击手吗？战区内MS机师确实不应该随意离开驾驶舱，但是现在高达所处的区域已经完成清理，被确认安全了，也可以是使用面对建筑物打开舱门的方式回避可能的射击线……” 　　白金一本正经地安慰道，似乎是见到联邦军的MS出现在战场上，而友军的扎古们却音讯全无，对剩余坚决抵抗的吉翁军有相当不错的士气打击作用； 　　所以自己手中只有一支半残的陆战吉姆小队的克鲁格中将，又再次请求布莱德舰长的协作，让白色基地号配属的MS队在城市中巡逻，清理吉翁军残部。 　　“不……不，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算了，白金小姐，附近还有哪里有吉翁军活动？” 　　‘至少在封锁区内，这些过于热情的人群是没法跟来的吧……’ 　　阿姆罗想着。 　　“情报许可驳回，高达的光束步枪剩余弹药量不足以再进行一场中等烈度的作战了，现在阿姆罗中士的任务只是昭示高达在战场的存在，以此威吓吉翁军。” 　　白金无情地否决了阿姆罗逃避的想法，或许阿姆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是在享受这些欢呼声的，淹没在这种万千人群汇聚的热烈情感中，他在战场上连番积累的精神压力也消解了不少。 　　“这样啊……” 　　阿姆罗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微红的脸，看着高达头部主监视器传来的画面，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那边是，就是从弗德里克中校那里，得到的是叫‘独眼巨人’的机器人吗？” 　　高达看向一条被联邦士兵封锁着的无人小巷里，十几名军方的后勤维修人员正在回收在作战中被击毁的智控兵器残骸。 　　“……是的，毕竟白色基地号人手不足，只好请陆军的人帮忙回收，对方也答应了会尽力帮我们维修，最后无法修复的部分他们也会设法补齐。” 　　白金从不断更新着的数据库中检索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由于能飞，再加上通讯设备的功率和齐全程度也是主力舰级别的这一独到的优势，白色基地号现在依旧悬浮在城市上空，为地面有线联络尚无法触及，或者受到建筑物遮挡的位置提供通讯中转。 　　“这样啊……联邦陆军那边也有很多无人兵器吗？我记得之前我似乎有注意到看起来不像是有人操控的坦克。” 　　“看起来？阿姆罗中士，你是注意到了什么不同吗？” 　　“就是感觉吧，驾驶的方式，执行任务时的果决程度这类的，说不清；怎么，白金小姐，这是不能说的事项吗？” 　　“抱歉，这是陆军方面的保密资料。” 　　对于大规模应用无人兵器，特别是与以前的无人机不同，就连负责控制的人类遥控操作员都没有的无人兵器，在伦理道德，以及社会舆情方面的潜在问题，联邦各军种目前都没有打算宣扬这一点； 　　对于无人兵器在战争中的应用和取得的战果在公众面前也大都闭口不谈，或者直接归到所属部队的人类指挥官头上。 　　“没事……这么说的话我大概已经明白了，所以，白金小姐，这种时候你仍在处理各种战后事宜，乃至已经开始为了下一场战斗做准备了吧……都没人提到你……” 　　阿姆罗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看四周欢呼着的人群；在马路边，胖胖的便利店店长从仓库中拖出了几十箱库存的可乐，铆足了劲看见有联邦军的军车路过便要往上扔。 　　“你说的太夸张了，阿姆罗中士，这次战役的主角毕竟还是联邦陆军，这些事情也都是他们那边负责，我现在应该说是在回味战斗的余韵吧——” 　　在激烈的战斗当中，白金的性能也是不足以实时将收集到数据立刻用于对现有控制预测模型的优化或者修正当中，只有局面暂时平静下来，当各种作战用的进程硬件使用量降低，她才能开始对自己‘记忆’进行学习。 　　代理人那边的话，四艘陆上战舰的舰载计算机都可以调用，还有不少能够更接近前线的通讯指挥车上也搭载了高性能运算单元，处理起整个登陆军团的指挥数据来自然也不显得勉强。 　　“——不过我也是欢迎别人对我的看法的，叮——” 　　文件传输完成的提示音响起，吸引着阿姆罗转头看向驾驶舱前方一侧的小屏幕。 　　“智能控制系统功能性调查问卷？” 　　“没错，毕竟阿姆罗中士你也说了你目睹了很多我完成的工作吧，喜欢我哪一点——” 　　白金稍稍俯身，让自己的影像在高达驾驶舱的通讯小屏幕上更加凑近了一点； 　　“——希望我在哪方面能继续改进，与我共事的体验整体可以打几颗星？有什么意见和建议的话，都可以说。” 　　收集人类用户的使用体验反馈，自然也是欧伽斯系统自我优化功能的一环。 　　…… 　　“吉米森先生，你有办法把西雅图这里的民众疏散一下吗？通过海上航路，正好我军登陆用的运兵船现在要返航。” 　　克鲁格中将有些头疼地将手中的一卷报纸扔到了桌面上；纸质报纸，他也有些年没看过了，但是在这个世界各种本应无比便利的无线网络受到重创之后，这一传统媒体也重新焕发了一点生机。 　　作为移动端的各式消费品手机，其对于轻薄的追求让它们对于米粒子没有一丁点的防护能力，不仅是信号会受到干扰，基本上在米粒子散布范围里其内部的大部分电子元件也会故障。 　　而原本连接着整个地球表面的有线光纤网络，在吉翁军水陆两用MS对于海底铺设的跨洋光缆的破坏，乃至于以百公里距离为单位地直接截断卷走下，也成了各大洲陆地上的局域网，并受到政府严格的管控。 　　“呵呵，克鲁格将军，我可以替联邦军宣扬这个政策，但是现在的情况，想让这里的居民直接通过海上撤到阿拉斯加去，还是很难的吧？” 　　杰米森乐呵呵地把桌上的报纸拿过来，展开欣赏着；这个圆滑的政客，除了劝降了吉翁军警备师团的指挥部，在后续联邦军重新接手市政府各部门中也出了不少力，让克鲁格中将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包括这张报纸，也是他组织记者连夜搞出来的，其封面便是靠在西雅图港口边上的联邦军庞盘级战列舰，以及引领着吉翁军投降官兵从师团指挥部走出的吉米森本人。 　　“克鲁格中将，总部直属重型防空旅，远程打击旅，和陆航的机务场务人员也完成了从船上的卸装，剩下还有燃料储备和弹药储备，预计于后天下午全部完成卸货工作……” 　　代理人抱着一叠文件走了过来，俯身小声地在克鲁格中将耳边说道； 　　“……海军护航编队方面想向我军确认登陆船团的返航启程时间，已经搭载后续增援部队和物资的船队的时间表。” 　　考虑到吉翁军可能的反扑，以及对被联邦军夺回的西雅图市进行轰炸，这里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无法脱离交战区域的身份。 　　同时与多支担负着拓展联邦军控制区，以及向周边地区进行火力侦查任务的部队保持联络的代理人，对于现在这一部分联邦陆军的前景并不表示乐观。 　　“将军，而且贵军的船队能撤走多少人，这里滞留的居民保守估计也得有百万以上；而且还有很多市民积极踊跃地想要参军对抗吉翁呢，这样宣传不会伤到人民的积极性吗？” 　　再次欣赏了一遍自己颇具艺术感的照片的杰米森市长，有些沾沾自喜地说道；这张照片虽然有些巧合的要素，但还真不是摆拍的。 　　“……这已经不是数百年前给从未受过训练的平民发把枪，就能在战场里派上用场的时代了。” 　　克鲁格中将接过了代理人手中的情报汇总，看着吉翁军谨慎地伸缩了附近的兵力，做出了坚守以待战区预备队和育空地区的主力部队回援的姿态，显得忧心忡忡。 　　对于整个北美洲的反攻，在联邦军的计划当中自然不会只有克鲁格中将带领的阿拉斯加方面军，也是最纯粹的由原北美国家派系兵力组成的这一路； 　　从巴拿马开始北伐的中/拉丁美洲方面军，以及从不列颠群岛和格陵兰出发跨过大西洋，登陆北美东海岸的西欧方面军，这三路行动原本是同时发起的。 　　其中只有出发点纬度最高的阿拉斯加方面军，需要考虑到降雪，以及浮冰对空运海运的影响，最晚在十月以内就必须要开始行动了； 　　而其它两路部队，从在联邦陆军的各个战区当中，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部署的代理人一脉欧伽斯系统在别处的主机那里看来，似乎并不着急的样子，甚至连应投入的部队都还没有集结完成。 　　“但是将军，现在西雅图屡遭战火，也成了我军与吉翁军对峙的前线，经济凋敝，就算您不征兵，这里也没有别的什么工作能提供给他们。” 　　放松地坐在沙发上的杰米森一摊手，貌似无奈地说道： 　　“如果不招募志愿兵的话，您能否考虑承包一些部队中的非军事工作，比如说伙食，文书，会计之类的给西雅图当地——” 　　“——这一片沿海的都市圈，可并没有足够的农业生产能力来养活这里的城市人口。” 　　这也是克鲁格中将现在另一个头疼的点。 　　…… 　　“雷比尔总参谋长到——” 　　布鲁塞尔联邦军联合作战指挥大厅的深处，一座会议室外，一名宪兵上尉立定敬礼，10具荷枪实弹地站岗的‘独眼巨人’型机器人也跟着整齐划一地抬枪致敬。 　　步履匆匆的雷比尔随意地回了一个礼，便走进了会议室；里面人均将星超过两颗的参会者们齐刷刷地看过来，一名坐在左侧领头位置的联邦陆军将官开口问道： 　　“雷比尔总参谋长，欧洲方面军‘士兵工会’的哗变问题，谈判得怎么样了？要我说，还不如直接出动宪兵和机器人部队，逮捕领头的哗变者。” 第六十四章：广阔天地（2） 　　“艾尔兰（Elran）将军，这样的影响范围不小的恶性事件，本来可是应该在其发生之前就在萌芽阶段解决的，现在已经能闹到挟持高级军官，甚至让公众知晓，再处理起来就必须慎之又慎了——” 　　雷比尔的双手背在身后，用不急不缓的步伐从一位位欧洲-地中海战区多个方面军的高官身后走过，一直走到会议厅最顶头中间的主座边，才款款落座。 　　“——真没想到，在我军即将向吉翁发起大规模反击的前一刻，会爆发这样的事件。” 　　考虑到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海底光缆以及卫星通信都不能保证可靠，在位于南美洲的联邦军总部加布罗里很难协同前线即将同时发起攻势的多支方面军； 　　目前全联邦军的最高指挥官，被特别授予‘五星上将’军衔的总参谋长雷比尔，亲自乘机来到了欧洲进行指挥。 　　然而难说究竟是灵机一动的下马威还是蓄谋已久的陷阱，在雷比尔抵达欧洲不到两天，还在联络熟悉各方面的情况之时，在欧洲多地的联邦兵团中便串联好了似得爆发了哗变事件。 　　波及士兵人数已经超过万人，而且还有更多的部队，虽然还保持着平静，但现在也只是在观望，无视了要求自审并解散内部士兵组织的命令。 　　而作为明面上组织者的‘职业士兵工会’，也是联邦军系统下的一个庞然大物，以往关注的问题主要是职业士兵的待遇，退役后的保障等等； 　　此前他们斗争的‘成果’包括但是不限于，士兵在周末可以自行回家休息，夜间进行训练的部队必须提供额外的津贴等等。 　　不过一方面是联邦上上下下对大规模战争的爆发确实都不曾预想过，而联邦地球军也还能靠着从军包办地球居留权的政策福利来谈判，避免太过于离谱的要求出现。 　　但是随着战争真的爆发，大量新征召的义务兵入伍，这一平衡很快便被打破。 　　“是啊，再怎么说，单以欧洲地区这里而论，很多国家都已经数百年没有进入过战争动员状态了，兵役制度也都荒废得很，依我看来除了快刀斩乱麻以外别无他法，” 　　负责伊比利亚方面军指挥的艾尔兰上将，用胳膊在会议桌上把下巴架起，似笑非笑地看着雷比尔说道： 　　“但是以雷比尔总参谋长的威望和人脉，想必还有更加两全其美的方法。” 　　‘这个人肯定早就知道这样的事情会发生，说不定背后还有他在推波助澜。’ 　　雷比尔眉头微微一皱，但没有说什么，反而在桌上的触摸屏上点击了几下，打开了背后的投影屏幕。 　　欧洲战区的情况本就比较复杂，但这也是他为什么要亲自来到这里协调的原因； 　　大约在今年7月时，在地球上多条战线已经维持了大量兵力的吉翁军，大胆地在西欧平原上又进行了一次的空投作战，结果正好碰上了东亚方面的联邦军展开大规模攻势； 　　吉翁宇宙攻击军舰队有限的轨道空投补给和轰炸能力，不得不同时照顾着西欧，中美洲，和东亚三处大规模的战斗，难以为继。 　　结果这支试图复刻地球战场初期吉翁军那种天女散花般空降，落地后再跑马圈地横冲直撞的小军团，被欧洲战区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的常备军，和已经初步动员起来的义务兵包围； 　　没能与从北非跨过地中海而来以及小亚细亚半岛上多路发起攻势吉翁军会合，便战斗至弹尽粮绝，大部溃散。 　　虽然一直到吉翁军开始缺乏补给之前，欧洲方面部队的战斗都打得很艰难，但也得益于此，原本这边很多继续“保持永久中立”的加盟国议会算是松了口，让整体的战争动员进度得以增长。 　　才算是为现在10月-11月展开反攻提供了可能，但若是解决不了现在哗变的问题，雷比尔反而要担心战线的僵持能不能维系下去了。 　　“今天，我到了几个发生哗变的兵营看了看，也面见了一些士兵工会的代表，他们在各种社交媒体和官方上公布的诉求我都总结了一下，放在这里给大家看一看。” 　　在今天连轴转地上下飞机，去了多个哗变现场进行考察的雷比尔上将，打开了自己秘书和参谋们收集整合而成的报告PPT。 　　雷比尔上下拖动了一下控制条，匆匆地扫了一眼左侧的缩略图；一直到他步入之间会议室的几分钟之前，这份报告都还在更新，甚至现在还有他信赖的军官，仍在与哗变部队对峙的一线谈判。 　　‘做的还挺精致，他们大概是用了AI辅助吧……现在的技术真是日新月异。’ 　　自己本身也是从基层军官一步步走到现在的雷比尔，对于这类工作的难易度还是有了解的，毕竟他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干，特别是他早上才说这件事然后下午开会就要用的情况下。 　　“嗯？雷比尔总参谋长，不等人来齐就急着开会吗？还差几分钟吧。” 　　“不用等了，人已经到齐了——” 　　雷比尔饶有兴致地看着艾尔兰上将脸上那起初是不明所以，又经历了恍然大悟最后变为难以置信的诸多表情变化，才接着说道： 　　“——维尔纳中将等校级军官以上53人，因为渎职，贪污腐败问题，联邦首相和安全保障会议已经批准了他们的停职，正在接受调查。” 　　这番话显然是在会议室里惊起了无数涌动着的暗流，本来不甚在意的在座将官们不由得纷纷左顾右盼，想知道谁的座位上空了，但是雷比尔并没有给他们的震惊发酵的时间，接连说道：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讨论的第一个点，哗变士兵抗议军营居住水平恶劣，行军床褥乃至个人生活用品不让自带但需要高价自费购买，甚至连很多武器配件都是要士兵花钱‘升级’的，” 　　雷比尔上将稍微顿了顿，用接近于低吼的声音愤怒地说道：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联邦军中简直是不可容忍！” 　　但是即便如此，雷比尔一口气把数十名联邦陆军高官踢到了停职待审查的状态还是费了他相当多的功夫，还得依靠从不良的公共影响方面来说服现任首相—— 　　至于那些费心采集，整理出来的相关证据反而成了锦上添花的东西。 　　“您是否有些太过于夸大其词了？” 　　已经下意识地进入了防备姿态的艾尔兰上将稍稍转过脸，目光从会议室大屏幕中展示着一系列兵营糟糕环境的照片中扫过； 　　“新征召的士兵有些娇生惯养，不适应军旅生活也是在所难免的；至于有些下级军官私自的牟利行为，也不足以为士兵哗变提供正当性。” 　　“‘有些’，呵——” 　　雷比尔摇了摇头，但没有在这一问题上继续纠缠，继续把报告翻到了下一章节；腐败和士兵待遇补给被克扣的问题都还可说是最好解决的一档。 　　“——新动员的义务兵只愿意为保卫家乡而战，拒绝参与接下的反攻，除非他们能得到和常备职业士兵一样的待遇，包括以后自己和家人在地球的居留权。” 　　看到这里，就算是艾尔兰上将也只是冷笑着没有再开口，毕竟这已经不是联邦军队内部能解决的事情了。 　　要知道在开战之时，地球联邦正在月神2号建设第7个殖民地群，Side 7，设计承载人口和其他几个殖民地群一样，都是10亿人，除了少部分预计留给其他Side新增长的人口—— 　　其余大部分，依旧是把名额预订给了现在的地球居民，而人群阶层分布上，和现在被征召进军队打仗的人也高度相似。 　　换言之，现在在战场上为地球而流血奋战的很多人，本来都是被联邦政府暗中预订好要打包送到太空去的。 　　而新殖民地群的建设，土地出售，这些新移民遗留在地球上的不动产处置，在地球联邦政府内部更是有着如同流水线一般的程序，来将其中滋生的每一分利润空间都瓜分殆尽； 　　而这条流水线因为联邦宇宙开发项目的停滞，已经快三十年没开张了。 　　雷比尔神色不变，并不在意将官们那怀疑的眼光，继续念了下去，报告还有很长； 　　比如说要求“为了避免指挥官的无能而导致的无谓牺牲，任何军事行动计划在实施前都应该交由承担对应战斗风险的士兵审查”； 　　还有“认为应该以士兵，也就是真正要使用各式武器装备的人来投票的方式，进行招标工作”等等。 　　“所以，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么些问题呢？毕竟，距离原定的大陆反攻计划的行动时间已经不远了，如果说是重返北美的计划的话，都已经开始了。” 　　看着雷比尔上将那看似无穷无尽的问题报告，艾尔兰上将终究没忍住开口了。 　　“问题多吗？” 　　闻言，雷比尔停了下来，环顾这间会议室； 　　“我都不知道能有这么多的问题，还以这种相当不体面的方式一下子都引爆出来，你们，都清楚吗？” 　　“多地多个兵营的士兵能沟通串联到一起，准备好了夺走武器和实弹，能在社交媒体上准备好宣传，甚至都还提前买了推送，而我们当中，竟然没人能够对此表示警觉。” 　　雷比尔自己说着，心中都开始有些窝火起来；虽然埋藏的火药是由政策，经济等多方面因素构成的，但是在军队这个本该管理严格的火药库中，是不该有火星大到能点燃这些问题的。 　　原本按照雷比尔的判断，联邦军的官僚化可能导致腐败，但应该还不至于到无能的地步，可是现在看来，有些人对雷比尔个人的敌意，甚至已经到了要损害绑在雷比尔身后的，影响整个联邦战局的作战行动的地步。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我们现在能做的不只有设法避免损害扩大吗？我们也希望能够尽快结束这一不光彩的事件” 　　“那我能齐心协力自然是最好，不过我还是想说，事件我自然会解决，但是我们依旧要防止下次重复发生同样的问题。” 　　雷比尔斩钉截铁地在会议桌的顶头诉说道； 　　“这次的问题是我军反攻前引爆的，当前吉翁军也暂时没有发动大规模攻势的能力，那么假如是发生的早一点在吉翁军的攻势期间呢？假如是晚一点我军已经在反攻期间了呢？” 　　“那我们说不定就要当吉翁军的战俘了。” 　　至少雷比尔的这份报告还是十分详实具有说服力的，让务实的将官们开始附和雷比尔的话。 　　…… 　　与此同时，在欧洲，马赛地区爆发哗变的联邦军兵营里，雷比尔上将的多重问题解决方案，已经在实施中。 　　“你们想把我们分开，这是没有用的，我知道你们惯用的伎俩，但是我们的诉求不会……” 　　莫兰少尉慷慨激昂的话语卡住了，在这间被单独隔开的小办公室里，他原本都准备好了去面对一位老于世故的谈判专家，或者一名看似坦诚友好，实则口蜜腹剑的高级军官—— 　　但是走进来的，却是一个有着淡金色双眸的，披着一头黑色长发的纤细少女。 　　‘等等，不对……’莫兰少尉集中注意力，盯着那双眼睛，那伪装成瞳孔的，微小而精密的镜头，以及那苍白无暇的肤色； 　　“少尉，我是来帮您解决问题的。” 　　黑发少女这样说道。 　　“仿生机器人……是谁在控制你？你以为换一个好看的皮囊就能让我改变看法吗？” 　　“您知道的比我预想的要多——” 　　少女没有回应莫兰少尉的喝问，只是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到了莫兰少尉的对面。 　　“——但是没关系，我叫丹德莱，我并没有要改变您想法的意思，或者说，在此之前，或许我们能先沟通明确一下您的想法？” 　　“叫你背后的‘人’出来面对我；和机器自说自话会让我感到自己很蠢。” 　　“别这样，少尉，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任务；说老实话，我也不想陪你这个小人物在这聊天。” 　　丹德莱也丝毫没有体贴忍让的意思，瞥了一眼做足了对抗准备的莫兰少尉，便不再看他，转而从一旁的小桌几上把一托盘的茶具端到了自己面前。 第六十五章：广阔天地（3） 　　 　　“你还能喝茶？” 　　莫兰少尉稍微有些吃惊地看着，丹德莱自顾自地端起茶壶，掀开盖，往里瞅了一眼，见没有半点热气冒出，便失落地摇了摇头； 　　“我还能用舌头识别多达数百种不同产地不同烹调方式的茶呢……呵，你一点不喝倒是都浪费了，我再去拿壶热的来。” 　　莫兰少尉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黑发少女如同来时一般，又轻飘飘地晃出了门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也拿起茶壶看了看。 　　茶是凉了，但是倒也没到不能喝的程度，可是莫兰少尉一想到刚才那名自称丹德莱的……机器人说要拿壶热的来，便又有些犹豫。 　　“那还是等等她吧。” 　　莫兰少尉坚守本心，开始靠着重复在内心中背诵反审讯的诸多要点，以及本次哗变的目标来消磨时光。 　　这间小谈话室没有窗户，墙壁也是特制的，隔音效果很好，一旦门被合上了，莫兰少尉便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以及那似乎该上润滑油的排风扇规律的，每隔几秒便会发出的嘎吱声。 　　若是一开始来时做足了对抗式谈话的准备，他到也还不觉得有什么，只顾着准备应对可能的盘问和威逼利诱了；可是当刚才丹德莱这样短暂的进出一打岔，他现在怎么着都回不去那种心如止水的状态了。 　　现在莫兰少尉的脑海里，不时便会有奇思怪想蹦出： 　　‘在针对敌人试图通过分开审问……现在的机器人外表能做到那么逼真我是知道的，但是动作也可以这样流畅……不对不对，我们的目标是要军方高层保障前线士兵的……’ 　　‘……几分钟了，她怎么还没回来……等等，静心静气，让我好好想想，如果作为代表的我一直被关在这里，我的同袍弟兄们应该会……’ 　　通过单向玻璃，丹德莱注视着十几个小房间内哗变部队代表们的神态，有的无动于衷，有的开始焦急，有的已经开始在房间内大喊大叫，试图抗议； 　　另外几名从警方，以及附近联邦情报机构抽调的专家们也在一旁，一边观察着丹德莱的表现，一边在记录着什么。 　　由于情况紧急人手不足，再加上也不是所有专家都擅长面对面沟通，因此在得到了雷比尔上将的许可之后，丹德莱便被带到此处，批准她随意发挥。 　　尽管依旧没有公之于众，但是泛用性极强的欧伽斯系统的出现，确实给了很多相关领域内进度缓慢乃至停滞不前的研发项目带来了一丝曙光，因此很多有渠道的项目组都偷偷搞到一份副本来自行训练—— 　　比如说丹德莱就是联邦情报部门基于大量的审讯录像，以及通过种种渠道获得的心理医生问诊记录，经受过强化心理学，微表情学训练的欧伽斯系统；联邦情报部门寄期望于能够创造的一个‘大数据读心术’。 　　在躯体的选择上，也应用了更仿真类人的特制素体，能够进行诸如通过面部电子肌肉的微动来模拟出表情，咀嚼吞咽（当然并不能消化，后续还需要在食糜变质前倒出去）等等更多动作。 　　丹德莱再次推门走进莫兰少尉所处的房间，便看到那个年轻的少尉如同预料般地先是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极为短暂的窃喜，然后便又重新装作不在乎起来，说道： 　　“怎么又是你？” 　　丹德莱不仅带了热茶，还端来一盘小饼干，放到莫兰少尉的桌前。 　　“别人都忙不过来，就只能让我顶上接待你——喏，这是我从那帮警察那里拿来的，他们的移动茶水间里东西还挺齐全……嚼嚼” 　　“警察，你们调集了地方警察来对付我们？” 　　本来手都伸向饼干盘子的半道上了，莫兰少尉便突然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情报，瞪大了眼。 　　“不是我们调集，你们在这闹得这么大，甚至还动了枪，网络社交平台发布扰乱公共治安的信息的账号也定位到你们这了，就算是我们联邦的警察，遇见这种情况也没法坐视不管的。” 　　“唔……” 　　莫兰少尉皱着眉，心里有些不安，在心中回忆起哗变开始前一晚上串联时的讨论； 　　‘鼓动新兵挟持所在部队的高级军官，依托离城市不远，周边还有民居的营区坚守，封锁道路，确定范围内没有部队能及时赶到镇压，同时通过网络争取社会认同，将事件扩大化……’ 　　‘警察的武器装备，应该也不足以强行突破吧……’ 　　毕竟是联邦控制区内部的新兵训练营，枪械弹药也只有实弹训练用的那些，火炮和各种陆战载具都是一件没有—— 　　炮兵，装甲兵这类的技术兵种招人要更加严格，待遇更好，相应的军官，士官比例都要更高，和他们这些个步兵团结不到一起去。 　　“放心，警察也就是迫于职责来街上拉几条封锁线，能和平解决肯定是最好，聊聊吧，你们设想过事态该怎样收尾吗？还是说你们真打算占兵营自立为王？” 　　丹德莱端起茶杯，放在鼻下嗅着，遮住了自己的轻轻勾起的嘴角。 　　哗变闹事的大多都是这一批7-8月进一步动员入伍的义务兵，基本上都没有服役经历，也不曾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也就是说并非是预备役，后备役，而是纯粹的新兵； 　　原定10月-11月的反攻，其实也没指望他们当主力的，联邦军要主动发起攻势的话人手不足，总得要有足够的兵力填充因为进攻而拉长的战线。 　　人员组成情况包括今年高校的应届毕业生，以及部分社会适龄男性，其中有参加组织过工会的人一撺掇，再加上一群刚从象牙塔中走出，便要上战场的年轻人—— 　　今年全联邦范围内各高校的留级延毕率可是全都破了记录的高，但依旧不影响联邦的征兵部门以各种手段征齐员额。 　　如果是有人刻意纵容的话，能把事闹起来倒也不足为奇，但是解决他们，挑战性也仅限于在让手法足够妥当，该怎么控制后续影响上。 　　别的不说，就这兵营里每天的伙食，都是承包食堂的餐饮公司要往里送的预制菜，兵营里并没有储备粮食，围上几天，这帮新兵自己就都要偃旗息鼓。 　　“我们的要求是……” 　　这时被丹德莱晾了大半天的莫兰少尉，终于意识到自己肩负的使命了，可算是逮住了机会，也不管是对着人还是机器了，开始滔滔不绝地提起了要求； 　　而丹德莱也只是不那么认真地听着，不时地抿一口茶水，啃下一小块饼干，让莫兰少尉说着说着，语气中便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怒意： 　　“……由士兵代表检查部队伙食，生活配给品的账目……喂，你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 　　“满腔怒火的年轻军官没法对付自己真正的敌人，只能将怒火发泄到可怜的无辜少女身上，而苦命的少女，一会儿还得去继续去跟其他代表谈……呜呜。” 　　丹德莱语气平稳不惊地棒读着，最后还毫无感情地假装抽泣了几下，让莫兰少尉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话语也开始变得错乱： 　　“好假……不，不是，在这种时候你不应该仔细听我讲，然后适时地表示共情，以取得信任吗……不对，你不是机器人吗？” 　　“唔——那么，告诉我，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丹德莱枕着一只胳膊，把脑袋压到了桌面上，几缕漆黑的长发也凌乱地跟着垂落在她的肩膀前；黑发少女歪着头，指着自己说道，她的嘴角上还带有些许饼干屑。 　　‘你看得到我，听得到我，甚至因为素体的人工皮肤经由特制香水浸泡过，你能闻得到我，而你现在想用一个想像中的邪恶机器人的形象，来否决自己的目睹耳闻。’ 　　‘人类哪怕是照镜子看自己的影子，有时候都会感到陌生，甚至是恐惧；素体与真正人类之间些许的细微差异，你能一直保持着注意力去关注吗？’ 　　“……”莫兰少尉稍微偏过了眼神，突然感觉到房间里似乎有些热。 　　“开玩笑的啦——我当然认真听了，不信的话我可以把你刚才提的要求复述一遍，你想正着听还是倒着听。” 　　“不……不用了，也对，你的记忆等同于录音录像……我说到哪了？” 　　“嘛……要是和你们在网络上公开的那些要求没有区别的话，我就替你说了。” 　　“你都知道还问我？” 　　“我以为能听到些不一样的诉求呢，毕竟莫兰少尉你，是受过军校培训的，正规的委任军官呢。” 　　丹德莱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很遗憾，虽然个别加盟国的军队还保持着官兵一体的传统，但是联邦军整体上，都维持着兵是兵，官是官，两条泾渭分明的职业路线； 　　而职业士兵工会的成员军衔自然也是从训练兵开始，到军士长为止，中下级军官虽然可能有不少对哗变士兵的同情者存在，但像莫兰少尉这样能取得士兵信任，直接代表哗变方来谈判的实属少见。 　　但是莫兰少尉依旧还维持着警觉； 　　“我和我的士兵站在一起，这是对联邦军不公，乃至会导致更多不可挽回的结果的体系的反抗，我认为这是正确的，也是我应该做的。” 　　“嗯嗯，所以说到联邦军的体系，如果你是雷比尔总参谋长，现在面临着吉翁军在地球上肆虐的压力，准备将吉翁军赶出地球，结合你在基层看到的，你觉得该怎么解决问题？” 　　“我是雷比尔总参谋长……？” 　　“对呀，你和士兵站在一起，虽然是提前毕业，又不影响你比新兵多接受过两年半的专业训练，至少也该想过自己当将军的模样，你和雷比尔总参谋长的差距，也只有在军队中呆了多久的区别吧？” 　　“雷比尔总参谋长……那差距可大了，” 　　莫兰少尉苦笑着，也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 　　“我在军校里时还读过他编纂的教参呢，不过为什么突然说起雷比尔将军，他现在应该在关注着宇宙军的事吧？在另一块大陆上。” 　　雷比尔这样安保级别极高的人物，行程自然是高度保密的，有相关涉及到他位置的军中‘新’闻报道，也都是严格等到脱敏时间过后才能发布的。 　　“啊，对了，看来你还不知道呢？不过没关系，稍微晚点你就能看到雷比尔总参谋长跟你们讲话啦。” 　　毕竟上面从雷比尔那里领会到的意思，就是要凸显他个人在完美解决这场哗变事件中的作用，所以现在丹德莱透露一下，是被许可的。 　　【综合各方面的消息来看，雷比尔上将在努力，甚至到拼命的程度来为自己积累声望，他的路是要把人类引向何方呢？】 　　欧伽斯知道，在前一世的很多高达世界观作品的if线里，雷比尔如果活过了这场战争，是会作为威力加强版的联邦‘裱糊匠’登场的，但是对于他个人的政见并未有过多描述—— 　　仅仅是反贪污腐败，降低军队和政府中的官僚化程度这样的改良，也只能说是无关根本的小修小补罢了。 　　“什么，加布罗总部跟这里不是联系……雷比尔上将还在欧洲？！” 　　“不，是刚到，毕竟你们都能猜到接下来联邦军会有大规模的攻势行动，雷比尔总参谋长也正是为此而来的，没想到一下飞机就你们就给了他的大惊喜呀。” 　　“不……我不是，没想过……” 　　莫兰少尉显然是有些错愕；看来因为雷比尔的位置过高，平日接触不到，历来形象也十分正面，在莫兰少尉心中是跟他厌恶的那群无能腐败军官划开的。 　　“好好想想吧，少尉，雷比尔上将很重视这件事，也很愿意解决你们的问题，但是你也同样作为军官，想想你‘们’的要求，那些是合理的，那些是不合理的。” 　　丹德莱两脚轻轻一蹬地，将椅子推后，站起身来，最后说道： 　　“无论以何种理由，军队哗变都不是能轻易谅解的事情；少尉，趁着在雷比尔总参谋长公开陈述情况之前，想想你的未来，你部下的未来；主动一点，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雷比尔上将也不是只身一人空着手来到欧洲的，整整两个大队的联邦量产型MS，吉姆可也是跟着他一同从加布罗来到欧洲准备参与接下的攻势的。 　　别的不说，至少论气势，讲究低可见度的传统陆战兵器还是很难与拔地而起17-8米高的MS相比的。 第六十六章：广阔天地（4） 　　对于雷比尔上将来说，虽然他主导的‘V计划’的最终结果之一，联邦军自己的通用量产型号MS，吉姆（GM），头两个生产批次以及被联邦陆军预定走了； 　　但是从驾驶机师的选拔，培训，以及随同整备部队，支援部队，都是在加布罗雷比尔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被他一同带到欧洲战区之后，自然是算作完全可以信赖的部队。 　　在与欧洲的联邦军高官的会议上雷厉风行地处理了一群证据确凿，且职位最高只到少将——多少能对哗变士兵有个交代，又不会引发欧洲本地派系的过度反弹——的渎职军官之后； 　　雷比尔开始着手准备向哗变部队做最后的安抚尝试。 　　“雷比尔将军，空军全球部署司令部的运输机队已经就位了，两个大队共计96架吉姆，实际可出动84架，已经全部登机就位，预计三个小时内可以抵达任一哗变部队驻地。” 　　几个年龄不一的联邦军官围绕在雷比尔身边进行汇报着，他们要么是雷比尔从加布罗总部带来的亲信，要么以前曾经是他在军校时的学生，算是雷比尔确保他能对欧-亚战线能施加足够影响的班底。 　　对联邦军当下体制肯定是有所不满的雷比尔上将，凭借着自己的改革主张和人格魅力，自然笼络了不少同样对现状表示不满的军官到自己的关系网中； 　　再加上现在雷比尔已经是联邦4军的最高统帅，他以前在军校任教，以及在宇宙军大规模扩编时担任转属审核官时建立的人际关系也都能转化为他的助力。 　　“嗯……务求要能够同时部署，已追求最大的震慑力，避免哗变部队之间互相联络通气；同时又要严格遵循开火规则，避免激化事态，造成流血事件。” 　　雷比尔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珍惜着这短暂的休息时间；他今天才断断续续地睡了四个多小时，对于他这样一个早都过了退休年龄的老人来说，工作强度实在是有些高了 　　“您放心，我们都避开了欧洲战区可能插手干涉的环节，从部队到空运各个环节，都是我们能够信任的人。” 　　“敌人既存在于外部，又存在于我们内部，要保持警惕；不过也要注意避免自己‘制造’出本不该有的敌人来，对于没有明显表露出敌意或者对抗意识的人，就按照正常的联邦军程序走，没必要刻意绕过。” 　　“是……雷比尔将军。” 　　这时，从隔壁的信息化指挥控制机房匆匆走出一名联邦军官，胳膊窝下夹着一本文件，在雷比尔上将暂居的休息室外敲响了门。 　　“雷比尔将军，紧急情报，是加布罗总部发来的；另一份是直接走的联席参谋长会议的渠道，一起发到您这的……” 　　前来报信的联邦军官带着加布罗总部直属机构的臂章，犹豫地左右看了一眼； 　　“那好，你们先去准备部署，让MS部队在空中待命；等我做完公开通告后看哪里还不能控制住情况便立即行动。” 　　雷比尔点点头，将屋内的其他军官解散，这时那名跟在雷比尔身边，专门负责联络监视‘V计划’下的旗舰高端MS机体，高达，以及配属空天两用强袭登陆舰飞马级的情况的军官才开口： 　　“……将军，从北美阿拉斯加方面联邦陆军转交上来的情报，白色基地号，和高达确认落在了北美的吉翁军控制区内，和我军的敌后部队有过接触，现在可能被登陆西雅图的我军部队接应到了。” 　　雷比尔睁开了眼睛，脑间的困意瞬间消散了少许，从报信军官的手中接过文件，翻看了起来。 　　“是从吉翁军的后方突围出来了吗？我记得那艘战舰上，现在还是由许多临时志愿者在操控的吧？” 　　“是的——” 　　一旁侍立的联邦军官这话说出口，自己都有些脸红； 　　“——是之前遭到吉翁军突袭，原舰员损失过大，只能由一名少尉暂且负责指挥，这种情况下月神2号那边也是一直被封锁的状态，分不出人手，只好……” 　　“坎宁安那边？他现在指不定在发愁当官的太多，能干活的人又太少呢。” 　　雷比尔瞥了一眼一旁军官眼中的小心思，在心中想着： 　　‘他是……之前跟着技术口出身的高云少将在干吧，听说最近高云和提安姆走得很近……算了，现在我还这里，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毕竟大团体内没有小团体那才叫奇怪，雷比尔想到这里，突然只觉得从脖子间一股热血向上涌去，顿时一阵头晕眼花，手中报告书上密密麻麻的字也在恍惚中变得如同蝌蚪一样，在他的视网膜上摆动。 　　“雷比尔上将！？” 　　“没事——不碍事，不用叫人，我只是太累了。” 　　雷比尔赶紧从上衣的内兜里翻出一个小药瓶，拧开，倒出几个药片囫囵地吞咽下去； 　　“唉——这样，你替我念念重点吧。” 　　联络军官忙不迭地从雷比尔上将手中接回报告文件，心中有些慌乱，毕竟他也不曾细看过这些文件，不过好在，他快速地扫了两眼报告书上的文字，心下稍定—— 　　虽然还没有规章制度化，但是现在很多加布罗总部的联邦军官在处理文字工作时，都会调用总部技术开发局自动化研究所今年新整出来的AI校对小程序来检查； 　　这至少保证了报告书的目录，开篇简介，以及接下来每一段落总领全段的首句，在行文逻辑上和概述总结上的功能意义而言，都无可挑剔，虽然这理应是应用写作的基本功，但以他经历来看，过去连这都做不到的可大有人在。 　　不过现在他只要照着读，就保证能把握住全文的要点。 　　“白色基地号上报返回大气层内的位置，接近于新墨西哥州的上空，当即遭到吉翁陆空军的截击，不过被成功击退……” 　　“……接下降低高度贴近地面，试图利用米粒子隐蔽，在夜间又遭遇吉翁军复数部队，连续突破，击毁MS扎古7机，装甲车辆50以上……” 　　“……清晨遭遇敌地球攻击军总司令卡尔玛亲自率领战斗机编队攻击，反击，击伤敌卡尔玛座机……？！” 　　读到这里，联络军官自己的声音也不由得抬高了。 　　“堂堂总司令亲自乘坐战斗机出击吗？扎比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吧。” 　　雷比尔用手指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解着晕眩症状； 　　“不过在这种逆境之下，白色基地号还能做出反击，真是难能可贵。” 　　“不……不，雷比尔将军，是疑似击毙了敌总司令卡尔玛！”军官惊呼道。 　　虽然报告文中写的是‘击伤’，可是旁边加布罗总部的编辑注释内却用小字写着： 　　‘补充信息：确认击落，敌总司令卡尔玛跳伞，疑似与我军敌后游击部队遭遇，战斗中被击毙，现有其尸体，身份确认标识，证件照片若干，待从其他渠道确认。’ 　　这下子雷比尔上将也完全清醒了，卡尔玛·扎比作为敌人，虽然从战术上来说雷比尔不认为他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可是从战略，乃至政治层面来讲，真能把他弄死的话可是很能撬动胜利的天平的。 　　“细说，怎么回事……算了直接给我看。” 　　雷比尔眼睛也不花了，一把从联络军官手中抢回文件，举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起来。 　　“将军，这份文件后面的附录页里有补充的其他方面印证情报材料，总部的看法是觉得卡尔玛死的有些太过于儿戏了难以相信，但是如果确实如此，吉翁军的一些异常动向就可以被解释了……” 　　大约过了几分钟后，雷比尔才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情报文件，心情舒畅地从上衣另一个内兜里抽出一盒雪茄，笑着说道： 　　“有这样的证据就足够了，虽然听起来离奇，但是让卡尔玛一个二十多岁，从军校毕业到不了五年的年轻人担负起吉翁军在地球表面上数百万人军人的生命这件事本就很离奇……” 　　一旁的联邦军官赶紧从身上掏出一盒火柴，经常呆在这些喜欢抽雪茄的大佬身边，这些东西身上都得备着，可不能用寻常的打火机给人点火； 　　军官划着火柴，待到火柴头部消散殆尽，在木质的部分均匀地燃烧起来时，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帮雷比尔上将引燃了雪茄。 　　“……有了这样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鼓舞士气的事情也变得容易了许多啊；这种好事，可不能等到吉翁军那边报丧了我们才公布，重新修改一下我的演讲稿，把这件大喜事也加进去！” 　　雷比尔上将少见地露出了轻松而又喜悦的神情，美美地抽了一口雪茄，继续吩咐道： 　　“这白色基地号，可真是福星啊；这样吧，反正现在反攻计划的推延也是不可避免的了，欧洲这里弹药物资储备的清查，编制内装备的配齐，哗变士兵的重新打散编成都要不少时间……” 　　“……让他们修整恢复战斗了力后不要耽搁，立刻启程，向欧亚大陆这边靠拢；就先以独立机动部队的名义，参与到之后的反攻作战中吧。” 　　雷比尔上将夹着雪茄，在烟灰缸上抖了抖，说话间便决定了白色基地号一行人的命运。 　　“是，雷比尔上将！” 　　“对了——”眼见着负责与‘V计划’相关方联络的军官扭开门，正要离去，雷比尔上将又补充了一句说道： 　　“——为了保持战斗力，白色基地号上私自安装智能控制系统的事情暂时没必要追究，但也不要宣传，严格保密，同时把战斗处理数据都拷贝下来，保存好，就这样，你去吧。” 　　…… 　　在当日晚间7点的新闻时间，雷比尔上将在新闻直播中出场发表讲话，虽然并未明确提起欧洲方面联邦军新兵集体哗变的事件，但是对组织哗变的工会提出的不少要求，都有做出回应： 　　包括对一系列相关的渎职军官的停职待审通告，以及对军中某些胡搞创收的‘乱象’表明了态度要坚决整治，以及更重要的—— 　　公开了吉翁军地球攻击军总司令卡尔玛被击毙的消息，以及联邦军大批量产版MS进入战斗部署状态的影像，重申了吉翁必败，联邦必胜，而且胜利到来之日已经距现在不远了的信念。 　　其实最后一条，一些幸运的哗变部队，只要向自己营门外张望一下，说不定都能看见了。 　　“我们又见面了~，莫兰少尉。” 　　在10月的晚风中，与之前在室内见面时相比，眼前的黑发少女在长裙外又批了一件军大衣，但依旧灵巧地弯腰钻过了黄色的封锁线，走到了莫兰少尉的面前。 　　但是这次，莫兰少尉的脸色可就要难看得多了。 　　“这就是你的底气吗？我们自己的MS……第一次正是出场枪口就是对着友军？” 　　莫兰少尉的目光大部分都被丹德莱身后不远处，那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持握机枪的吉姆所吸引；特地为了确保哗变士兵能清楚地看见吉姆，处置特派组还特意弄来了几盏大功率探照灯，从吉姆的脚下打光。 　　“那就取决于你们是不是友军咯，怎么样，雷比尔上将可是给你们留足了面子；社交媒体上的东西也被我们删光了，你们还有回头的余地。” 　　“怎么可能……就算现在被删除，也已经有很多人看到了我们的奋斗吧，影响已经扩散出去了。” 　　莫兰少尉摇了摇头，像是还有些难以接受他们苦心策划地哗变现在宛如一场最低劣，甚至都无人提起的闹剧一般收场。 　　“吉翁网特的阴谋，或者不法分子的造谣——再加上雷比尔总参谋长公布的，击毙吉翁军地球攻击军总司令的特大喜讯，以及传奇部队白色基地号的经历，到了明天，或许也就你我这些亲历者们还记得这一档子事了。” 　　丹德莱倒也没有强要去吸引莫兰少尉的目光，反而摇晃着身姿转了半圈，再后退一步到他的身边，一起看向作为最后保险措施而被部署到这里的吉姆小队，轻声说道： 　　“怎么样，想好了吗？” 　　“我们还有得选吗？人心已经散了，有人觉得英明的雷比尔将军已经听到了我们的请求，惩治了把事情执行坏了的中间管理层；有人觉得仅仅只是停职待查不够彻底，还有其他要求也没回应，但又不敢与MS部队对抗。” 　　莫兰少尉沮丧地摇了摇头，“我们愿意无条件释放被拘禁的营地长官，我作为哗变的组织者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嗯哼——那我可就要提前恭莫兰少尉你，因为检举有功就要升官了~。“ 　　“什么——？” 第六十七章：广阔天地（完） 　　在雷比尔上将恩威并施的手段之下，再加上吉翁地球攻击军总司令卡尔玛·扎比被击毙这样的天大喜讯，欧洲战区新兵们掀起的哗变自然没能在热搜榜上抢到一席之地，很快便被公众记忆所遗忘； 　　对于大多数哗变的参与者来说，部队编制都被打散重新分配，但是雷比尔上将也保证他们的待遇和营地环境将得到改善，顶头上的军官也换上了不少新面孔，并且也都规规矩矩的； 　　虽然并不是全部诉求都得到满足，但是： 　　“差不多得了，见好就收吧，难道还这真能在吉翁军大敌当前的节骨眼上叛乱造反不成？那岂不是便宜了吉翁佬？” 　　至于那些哗变的组织者，煽动者们，包括少数的基层军官，从和平年代一直混过来的职业士官，以及部分‘社会经验’丰富的新征召兵们—— 　　有的莫名其妙得到了升迁，有的被平级调动到了在接下来的作战行动中要打头阵的‘主力’部队，还有些因为诸如在自己的宿舍中查出了烈酒这样不相干的原因，被关了禁闭。 　　在雷比尔上将亲自监督和协调下，联邦军即将主动发动的大规模攻势的准备工作，被逐一落实，当然，这必然会花费不少时间，像原计划那样在10月上旬启动计划显然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也给了雷比尔上将调集更多兵力和装备，为他亲自精心策划的攻势做足了准备；他这四军总参谋长，在开战以来还没打过几场像样的胜仗呢，将军们究竟还是要在沙场上证明自己，光靠着一场成功的演说可不足够。 　　…… 　　在西雅图城南的机场上，四架米迪亚运输机呼啸着降落，稳稳地停在跑道尽头，不远处，停泊在华盛顿湖湖畔的白色基地号的轮廓清晰可见。 　　“是……布莱德舰长吧，我是第113运输中队的玛蒂尔达·阿贾恩（MatildaAjan）中尉，奉雷比尔上将特别命令送来补给物资，以及传递最新的命令。” 　　“是雷比尔上将的命令吗？明白了，我舰全体官兵在这里表示诚挚的谢意，欢迎贵部登舰。” 　　得益于此前白金先后经过敌后部队，以及阿拉斯加方面军的渠道多次上交的详细损害报告，当联邦军的各级官员得到了雷比尔上将高度重视白色基地号这一态度之后，这些报告中的信息立即被利用起来； 　　这次玛蒂尔达中尉带来物资可以说是极具针对性，近千吨的物资主要包括高达等MS机体及其武器装备的维修备件，以及修复白色基地号上损伤所需的各种非通用零部件。 　　身材高挑，英姿飒爽的橘红色短发女军官，在面露腼腆之色的阿姆罗的带领下，踏入了白色基地号的舰桥；由于是少见的有外人登舰，平日里往往是轮流值班的各个舰员，现在也齐聚在舰桥当中。 　　“欢迎登舰，玛蒂尔达中尉。” 　　在习惯的作用下，肩上仍挂着少尉军衔的布莱德也多少被改变了一些，沉稳地坐在舰长席位上，伸手向玛蒂尔达中尉回礼； 　　在宇宙军所属的战舰上，很多制度习惯都沿袭自海军，舰长在自己的船上，就是最高指挥官；除非是自己所属舰队的司令，否则其他军种的高官，哪怕军衔再高，都无需以下级的身份对待。 　　“布莱德舰长，这便是击坠了吉翁地球攻击军总司令卡尔玛的传奇战舰，白色基地号的中枢吗？真是有些难以想象啊。” 　　玛蒂尔达中尉的目光从舰桥中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扫过，颇有些感慨地说道；这些年轻人中，大部分连成年的标准都还未曾达到，可是却做出了绝大多数部队都难以企及的功绩。 　　‘是新人类……还是人工智能的功劳？’ 　　玛蒂尔达轻轻瞥了一眼，舰桥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头； 　　虽然在对外公布的宣传材料上还没有写明，但是那名负责驾驶高达，叫阿姆罗的少年，他那与MS驾驶年龄和接受过的训练完全不相称的驾驶水平，已经引发了不少相关的议论； 　　至于人工智能，智控兵器本身的设计目的中，就涵盖要尽可能地减少受人能力高低，发挥水准影响，而带来的作战效能波动；而肩负了拷贝作战数据任务的玛蒂尔达中尉，对白金的存在也心知肚明。 　　“也有很多侥幸的因素，也要感谢诸多友军的出手相助，但是那确实是一段相当惊险的历程。” 　　“舰长您谦虚了，这是本次输送物资的清单名册，请您签字确认。” 　　“好的，我等白金在格纳库那边清点完之后，会来确认的；有了这些维修用物资，估计白色基地号再有几天时间，便能进行长距离大气层内飞行，绕道返回加布罗了吧。” 　　布莱德舰长的情绪有些波动，联邦陆军的克鲁格中将，为了感谢白色基地队在战斗中提供的帮助，很是大度地允许白色基地号自行从陆军的补给弹药中挑选可以通用的物资，维修工具也可以一并借用； 　　虽然想要让战舰焕然一新的话，还是需要回到专门的大型船坞中返修，不过考虑到白色基地号的舰体本就没有遭受结构性的重创，现在大体重整战力，封闭外壳，维修引擎恢复设计速度，还是能够做到的。 　　玛蒂尔达中尉闻言一愣，随后略有犹豫地开口说道： 　　“唔……返回加布罗吗？布莱德舰长，那我得先提醒您做好心理准备了，这是雷比尔将军的命令。” 　　随后，玛蒂尔达便将那封存在保密文件袋中命令书交到了布莱德舰长的手中，布莱德拆开一看，手指便不由得使上了劲，将命令书的纸边攒得皱皱巴巴的，神情也立刻便严肃了起来。 　　“布莱德舰长，上面有说什么吗？” 　　米莱·八洲看到布莱德脸色有异，便开口问道。 　　“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去战斗，作为独立部队……” 　　布莱德舰长话还没说完，这时白金的身影突然刷新在一旁，同时沉静的女声响起： 　　“输送物资数目核对完成，无一遗漏，布莱德舰长，甚至还多了一条毛巾和一个水瓶，疑似是流程中某一环节的操作员遗落的。” 　　“是……白金小姐，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玛蒂尔达中尉颇感兴趣地看向突然出现在舰桥中的白发少女，虽然她的运输机队天天在各个战区之间飞行，对智控兵团的情报早有耳闻，但是亲自与联邦军的人工智能交互，这还是她第一次。 　　“自无不可，玛蒂尔达中尉，刚刚已获知您的情报权限更新，请原谅我未能在您登舰的第一时间迎接。” 　　白金看着眼前的女军官，在后台进行了一阵模糊的信息检索；尽管白色基地号的经历和眼下地球上的战局，与白金所知的剧情已经有了不少区别，但是看来依旧是这位玛蒂尔达中尉负责了白色基地号的补给工作—— 　　纯粹的巧合没有讨论的必要，而命运的必然则意味着玛蒂尔达中尉或许与雷比尔上将，有着某种人际上的联系让她能得到额外的信任来承担这一保密任务。 　　“那么，请确认指令，向我移交白色基地号以及所属MS的全部作战数据。” 　　“玛蒂尔达中尉，请将您获取的密钥硬盘接入。” 　　白金抬起一只手，将玛蒂尔达引向一旁的舰桥中操作台上的外接端口。 　　这套指令下达体系，还是迄今为止仍在完善自己的预计性能不亚于欧伽斯系统的AI的法涅尔所长，被高层催得不耐烦时提出的； 　　欧伽斯系统的指令权限，在明面上，是基于本地系统数据库内的控制权限人员名单，以及外部多要素的人类身份识别系统来进行的； 　　而在现在的战场上，想要维持一个全联邦军通用的，而且联网实时更新的权限名单，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以当完全不在白金的本地身份识别名单上的玛蒂尔达中尉，要向白金下达指令时，就必须要有一份‘介绍信’来让白金确认她的身份和所能行使的权限。 　　而这份‘介绍信’自然是由别的欧伽斯系统，在法涅尔所长提出的一系列技术要求之下生成包含身份信息和对应权限等级的指令密钥文件，以硬盘存储的形式进行传递； 　　尽管法涅尔所长的本意，是借此破解欧伽斯系统的控制权限信息是如何加密的—— 　　然而他依旧在解压开后，看起来如同乱码一般的密钥文件中一无所得，哪怕他可以确认，在两个物理上隔绝的欧伽斯系统间，密钥文件确实是准确无误地传递了信息。 　　至于原因嘛，那自然是生成的密钥文件，就是不承载任何信息的，想要破解当然无从谈起；只是各地局域网中的欧伽斯系统在被要求生成密钥时，会在后台如同@所有人发条公告一样，进行告知。 　　白金装模作样地在屏幕上显现出一个进度条，并在下方控制台上不断刷新出一串串捏造的进程确认信息；过了一会儿，她才对着玛蒂尔达中尉说道： 　　“指令确认，权限来源：总参谋长，雷比尔上将，正在压缩复制作战数据，请稍后……” 　　在场的众人当中，大约只有阿姆罗对计算机程序上的事情有所了解，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多半不由得被前凸后翘，身材极佳的玛蒂尔达中尉吸引了；至于其他人，那脸上都是一副感叹科技神奇的表情。 　　“这样就可以了吗？那么还有系统控制权的转属指令？” 　　“隶属关系已经变更，目前系统所属单位更改为‘V计划’技术开发本部，直接指挥单位更改为‘大洪水’行动联合作战指挥部；相关协议正在更新当中。” 　　白金带着一丝友善，使人信服的轻笑，对着玛蒂尔达中尉解释道。 　　“哦喔——假如别人，比如说发生了意外，让吉翁军的人获取了到了这个密钥硬盘，他们也会被授予相应权限吗？” 　　玛蒂尔达中尉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会，除非吉翁军能够克隆一个与中尉您完全一样的人出来，并把您毫无痕迹地替换；否则敌人连接入密钥的机会都不会有。” 　　…… 　　在白色基地号接到雷比尔上将调令之后，联邦宇宙军在宇宙中的最后堡垒，月神2号基地，同样也收到了雷比尔上将的指令。 　　“坎宁安中将，这是10月份加布罗总部传来的最新的共享情报和命令。” 　　“嗯……最近的信息往来越来越频繁了呀。” 　　“因为量产版的吉姆E型已经开始批量列装巡逻舰队了，我军已经累计在23场与吉翁军封锁舰队的遭遇战中部署了吉姆E型，与扎古II F型的总战损比达到1:1.43，我军小劣；但是敌军的封锁已经难以为继了。” 　　在舰队司令，坎宁安中将的办公室中，辛西娅例行汇报着月神2号上收集到的各种信息。 　　“驾驶员的熟练度和经验毕竟还是有差别，能做到这样也不错了。” 　　“是的，这其中也有遭遇性能不同，疑似改良版的扎古，不过整体而言，MS部队的驾驶员们普遍反馈吉姆在性能上是更优越的，在个别遭遇战案例中，我军也确实曾打出3:0的漂亮战果。” 　　“那么‘忠诚僚机’系统呢？” 　　单就现在而言，月神2号上，还是MS机师等机体的状态，不过随着一批批吉姆走下流水生产线，这样的状态很快便要被逆转了；在人力上很难得到补充的月神2号中，具备驾驶MS潜力的人是有限的。 　　“在引入了新的实战记录后，已经处于最后的系统整体调试阶段了，当前项目已经提交进入可实战状态的申请，正在审核。” 　　坎宁安中将划动着眼前的信息幕，目光扫过一行行文字，开口说道： 　　“给装备部他们递个话，让他们‘仔细’审查，忠诚僚机系统接下来就要进入实战检验阶段。” 　　“您的意思指依照雷比尔上将命令，出动小规模巡洋舰队前往近地轨道，伺机骚扰，偷袭吉翁军的轨道轰炸/运输舰队的袭击行动吗？” 　　“机会难得，既然是掩护雷比尔上将在地面上的大规模攻势，那我们月神2号也总不能袖手旁观不出力。” 第六十八章：多路并进（1） 　　“舰队现在的准备状态如何了，辛西娅？” 　　当前联邦宇宙军第一联合舰队司令，同时也负责着联邦军在宇宙中的一切军务的坎宁安中将向月神2号基地的中控AI，辛西娅发问道； 　　在开战之初的前三个月里，联邦宇宙军便先后在三场大规模的舰队战之中损失惨重： 　　最先是格林·怀特中将的第3舰队，以及其他一同参与联合演戏暨阅舰式的其他各驻留Side的第5,6,7舰队部分舰船，在月球环绕轨道上遭到吉翁军紧随着宣战之后而来的袭击，联邦宇宙军舰队损失惨重； 　　紧接着为了阻止吉翁军向地球投下殖民卫星的不列颠计划，同时也是为了伺机一举击垮吉翁公国穷兵黩武了十年才攒出来的舰队，在Side2哈特，雷比尔上将率领的联邦宇宙军第1,2,4,8舰队再次与吉翁军鏖战半日—— 　　不过依旧是落得一个主帅雷比尔被俘，未与吉翁军遭遇的第4舰队司令提安姆与雷比尔的副手坎宁安一同率领残余大约三分之一的舰队撤回月神2号，放弃了近地轨道上制宇权的结局。 　　最终在今年3月，吉翁军利用轨道空降和月球上的质量加速器进行大规模的轨道轰炸之时，舰队实力保存较为完好的第4舰队承担了奔袭月球的任务。 　　虽然成功摧毁了被吉翁军所控制的，月面都市格拉纳达附近的质量加速器，但是舰队自身也与回防的吉翁宇宙攻击军主力遭遇，损失不小； 　　不过幸亏此时《南极条约》已经签订，吉翁军的MS部队无法再像开战之初那样大规模使用核弹头，第4舰队的主力战列舰们虽然伤痕累累，但是大多还成功返航。 　　“是……目前作为主力的全部43艘麦哲伦级战列舰，包括11艘马可波罗级规格的自动化改型，已经进入备战待命状态；辅助的萨拉米斯巡洋舰和安提耶坦级空母的可用数量也分别达到了103艘和70艘。” 　　“结果，现在反而是护卫舰艇的数量还有些不够吗？” 　　在战前，联邦宇宙军各主力机动舰队的战列舰：巡洋舰比例一直维持在1:3，但是巡洋舰在驻防舰队等二线舰队里还有更多的出场余地，所以总数量的比例会达到1:5左右。 　　“没办法的事，坎宁安中将，在战争之初的几场大战之中，哪怕吉翁军的MS战术强调集中火力攻击我军的战列舰，但最后依旧是麦哲伦级战列舰的生还率比较高。” 　　辛西娅做出了一个耸肩的动作，麦哲伦级战列舰的造价和运用维护成本都远超萨拉米斯级巡洋舰，但是‘昂贵的东西的缺点只有昂贵，而便宜的东西只有便宜值得称道’。 　　就算是月神2号在战争期间也完工了更多建造周期较短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但是在执行巡逻，布雷/扫雷，清理残骸碎片等任务中与周围吉翁军封锁舰队的遭遇战里，脆弱的萨拉米斯级也一直都在损失。 　　“不过地球上应该还有大批的在建舰队即将升空吧，还有看总部的意思，似乎对攻陷吉翁军的宇宙要塞颇为胸有成竹的样子。” 　　坎宁安中将拢了拢手，吉翁军基于小行星建设的两个要塞，所罗门和阿巴瓦空的情报资料便被辛西娅会意地展现在了办公室一侧墙壁上的大屏幕中。 　　这两颗小行星都是十公里数量级的大小，远不如月神2号，但是对于联邦宇宙军的舰队来说依旧棘手；无论何时，机动的舰队与相对固定的要塞炮，岸防炮对射，总归划不来的。 　　“联邦宇宙军总部计划在地球上今年内竣工的战舰包括15艘麦哲伦级，75艘萨拉米斯级，6艘飞马级，将以加布罗基地为主，直布罗陀基地和文昌基地为辅三地发射升空；具体发射时间尚未确定。” 　　虽然在UC纪年，很多地球上的产业都经历了大规模地向宇宙搬迁，但是至少在涉及到国防安全的军用工业这一块，还是被联邦政府刻意限制，很大程度仍保留在地球表面上。 　　这也是联邦军能在短时间内，重新武装起十数倍于和平状态下常备军数量的部队的基石。 　　“至于吉翁军的要塞，坎宁安中将，有来自加布罗总部的‘传言’。” 　　辛西娅稍微把声音压低了一些。 　　“哦，说说看。” 　　坎宁安中将摸了摸下巴，自然地说道。 　　“加布罗总部对于这两座吉翁军的行星要塞也做了多个攻坚计划，目前疑似是提安姆将军的方案得到了通过；虽然具体内容无从得知，但是有观察到提安姆将军之后与光学仪器厂商多有走动。” 　　“提安姆中将吗……他确实不是个庸才，但更多地还是背靠加布罗各方面的生产线都很完备吧……” 　　坎宁安中将感慨道。 　　加布罗那位于岩层之下的庞大地下基地，在最初设计建造时，可是带有了地球上爆发了全面核战争，这里依旧可以生产出完整体系化的军事装备，在核废土上重建联邦这一层目的的。 　　与之相比，现在月神2号上就地生产的舰艇，已经是在诸多系统上做了减配的版本，即便如此，一旦在月神2号上本地无法生产的库存材料用尽，依旧要面临产线无法开工的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吉翁军的小行星要塞，坎宁安中将除了继续打月神2号核武库的歪脑筋之外，也实在没什么比较可行的想法。 　　“目前MS的生产装备情况如何？我听说之前白色基地号短暂地在月神2号停留维修时，装备研发部门的那群人可是把高达仔细研究了一遍。” 　　“月神2号上的MS生产流水线已经开始正式运转了，加上前期预生产的一部分零件库存，能够达到预期的每日12架MS的产量，总产量已经超过100架，并且量产机的品控也得到了部队的认可。” 　　辛西娅随即在屏幕上实时生成了几张图表，向坎宁安中将展示着月神2号MS的产量随时间变化的情况； 　　事实上在携带着高达的白色基地号抵达月神2号时，月神2号自行开发的吉姆E，宇宙战型号便已经在不断改进中生产了数个测试用的先行生产批次； 　　等到白色基地号完成维修和补给离开月神2号时，负责为白色基地号引导和护航的萨拉米斯级上搭载的，已经是接近于最终定型版本的吉姆E（RGM-79 E block-15）了。 　　“每天一个中队吗？这样看来，到11月份左右，月神2号上的MS机师便会不够用了吧。” 　　“甚至可能到不了11月，坎宁安中将，现在月神2号上从前宇宙战斗机飞行员，以及其他部队成员中总计筛选出750名具备MS驾驶素质的预备机师，但是目前仅有大约三百人能够完成所有的战斗训练科目。” 　　MS的灵活性和可动性远超传统的车辆或者飞机，一名机师不仅要同时处理MS在三维空间中的三向运动，三轴转动，还要兼顾机体各部位，包括手，腿在内的运动与主武器的指向； 　　可以说机体性能发挥的上下限能差出很远，对于不行的人来说，哪怕是用辛西娅提供的简单操作模式，自带大量预设的内置连携动作，也依旧很难完成训练科目； 　　强如阿姆罗这样的机师，在战斗中灵机一动做出的一些规避动作，已经被直接辛西娅复制走塞到预设动作库里去了。 　　“然后……便是‘忠诚僚机’计划的展开了。” 　　坎宁安中将点了点头，考虑到联邦陆军在地面上接下来要发动的大规模反攻，指望能从地球上的得到MS机师这种珍贵人才的支援显然也不现实；况且在宇宙失重的环境下，MS的操控跟地球上还有很大区别。 　　而‘忠诚僚机’计划便是为了应对这几个问题而诞生的；坎宁安中将很早便意识到了，MS的控制本身就具有相当的自动化程度—— 　　譬如两足步行机构的奔跑，跳跃，急停站稳都是无需驾驶员去亲自控制MS的两条腿的摆动，只需要给出相应的动作指令，剩下机体的控制系统便会自行补充具体的，下达到每一台电动机的控制参数。 　　那么假如更进一步，干脆把MS机师也省下，又会怎样呢？ 　　而‘忠诚僚机’便是完全由在辛西娅协助下，依照包括阿姆罗在内的诸多MS机师的操作数据而训练出的，自律控制系统操控的无人机体。 　　与有人版本相比，无人机仅在驾驶单元周围做出了变化，将模块化的驾驶座椅和操控台更换为额外的运算单元和散热系统，并移除了一些考虑到人类承受能力而设定的性能限制。 　　不过计算机硬件的制造水平确实是限制月神2号运用无人机的一大负面因素，以往的军用计算机，往往强调的是在各种极端条件下的可靠性，而非纯粹的运算性能； 　　而月神2号上的军工厂里，也确实生产不了代表联邦最高技术水平的计算机硬件。 　　像马可波罗那样在战列舰上可以直接布置一个机房来堆算力，而辛西娅本就栖身于战前便安装在月神2号基地内，兼顾着科研任务的大型计算机阵列。 　　但是在MS平台有限的空间内，以月神2号的计算机硬件生产水平而言，安装应用在联邦宇宙军的模拟训练中，由辛西娅控制的全尺寸MS操控模型是做不到的。 　　所以无人机只能被设计为以僚机的定位，使用精简版本的智控系统，专注于中队层面以下的战斗，而对于整体战局的把控，则交给跟随在附近的有人操控的长机负责，或者在舰队防空作战时直接接受战舰的指挥。 　　同时，同一单位所属的‘忠诚僚机’之间，会以短距激光通信组网的方式共享数据，并形成一个拥有更高算力的互联运算平台来协同作战； 　　依靠这样多机共享算力，同时节省大量重复进行的动作逻辑运算，‘忠诚僚机’在一对一的作战中对上像荣格少校这样的人类王牌几乎无法取胜； 　　但若是在12对12的MS中队规模交战中，哪怕是让荣格少校亲自在月神2号全部的MS机师候选人中挑选队友，对上团队作战中异体同心的‘忠诚僚机’们胜率也还是掉下一半了； 　　人类机师们为数不多的胜利还多是在拥有复数个胜利目标，诸如保卫基地重要设施，掩护舰队，控制据点这类的模式当中，利用不唯一的胜利条件取胜的。 　　虽然这跟作为目前联邦宇宙军MS部队首席王牌的荣格少校本身并不擅于带领团队，自己在出击时也很少会与队友主动协同有关； 　　但是在吉翁军中，也仅有少数诸如像当初在哈特会战中击沉了雷比尔上将的坐舰的‘黑色三连星’小队，能够做到团队协同与个人技术的相对平衡。 　　在辛西娅提供的诸多方案中，忠诚僚机最后被采纳以14机中队的方式进行部署，包括有人中队长机和有人护卫机，控制着3个无人四机小队进行作战。 　　现在坎宁安中将的MS部队建设政策，便是给有潜力的人类机师实机训练，乃至作战的机会，筛选未来的‘忠诚僚机’中队的指挥官； 　　而当在月神2号上MS的生产数量反超合格的机师数量时，便也没必要赶鸭子上架强行让那群玩不转MS的菜鸟机师来操控，直接转产无人机搭配少量精英机师部署。 　　毕竟还有更多的诸如铁球（RB-79），残存的剑鱼式战斗机，共和国式突击艇之类本身平台过时，不值得进行专门无人化改装适配的传统机动兵器需要人类驾驶员来操作—— 　　既然发挥不出MS的全部性能，就不要让他们去浪费最为昂贵的MS了。 　　坎宁安中将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点开了雷比尔上将下达的命令，沉声说道： 　　“雷比尔将军，最近的动向就是前往欧洲，准备地面上的大规模攻势吧；这样的话，便以出动三个中队的MS进行袭扰舰队编成，同时对比测试一下‘忠诚僚机’系统的实战表现吧。” 第六十九章：多路并进（2） 　　宇宙纪年七九年十月十一日（U.C. 0079.10.11），卡尔玛·扎比的‘部分’遗体身份被确认约一周后，Side 3，吉翁公国本土。 　　联邦军的敌后游击队在意外地击毙了从战机上跳伞逃生的卡尔玛·扎比之后，担心他身上携带了信号定位器，便对其尸体进行了焚烧，然后就地寻了个隐蔽处掩埋，试图毁尸灭迹； 　　但是吉翁军还是成功地从坠毁在更远处的卡尔玛坐机上提取了黑匣子，还原出了战斗机在坠毁前一段时间的航迹以及驾驶员逃生的时间点，并锁定了卡尔玛降落到地面的大致区域。 　　而联邦军的敌后部队虽然挂着游击队的名，但依旧保有了相当数量的装甲车辆，行动起来想要做到不留痕迹还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来自各方的联合调查团进驻北美之后不到一天，吉翁基本上就能得出失踪的卡尔玛总司令怕不是遭了联邦军这样的不妙结论。 　　此时因为尸体尚未被发现，负责调查的吉翁军官们还心存一丝侥幸，比如说卡尔玛只是被迫隐藏起来，或者是被联邦军俘获—— 　　当然对于调查团中的某些成员来说，卡尔玛直接被击毙是比被俘更有利的结局。 　　一边追杀着正化整为零四处袭扰吉翁占领区的联邦敌后部队，一边在锁定的卡尔玛最后活动区域内掘地三尺一般地进行搜索，在不到三天以内，卡尔玛那被烧的面目全非，如同焦炭一般的残躯便被吉翁军的军犬给刨了出来。 　　但是关于该如何处理卡尔玛死亡这样的意外事件，一直到联邦军方面正式公布了承认所作所为的情报，扎比家的几个核心成员们之间也依旧没能达成一致。 　　“……基连，就算是为了你弟弟，可以让我们安静地为他祈求冥福吗？” 　　听闻通过基因比对，确认了卡尔玛的死亡之后，老公王德金·扎比本就不佳的精神和身体状态更是大幅度地衰退，在最近几天的公国国务会议上，更是作为名义国家领袖的体面都难以维持了； 　　频繁的走神，会议上全程耷拉着头不发一言，甚至突然流泪，在尚未官方宣布卡尔玛死讯的吉翁公国本土的政府内引发了不小的流言和议论。 　　“父亲，您看到了卡尔玛遗体的那副惨样之后，还能说出这种话吗？况且，吉翁国内有多少家庭都同样在经历着丧子，丧夫，丧父之痛，这正是展现我扎比家与吉翁公国共进退，化国民的悲痛为力量的好时机啊。” 　　穿着独属于他的黑底金纹的吉翁军总帅军服，基连那如同大理石一般僵硬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亲人死亡的悲伤和阴郁； 　　此时，平日里尽显军人硬汉风范的多兹鲁，腰杆都有些佝偻，就连基西莉亚那半被面具所遮掩的脸上，也做不到完全像平时那般冷酷无情。 　　但是，他们二人此时谁都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看着老公王德金·扎比那略带期盼的眼神扫过他们，最后化作一声失望的叹息。 　　基西莉亚在心中盘算着将自己在本土的剩余势力，除了少数‘眼睛’之外尽快全部转移到被她控制的月面格拉纳达基地去，在本土继续和基连竞争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而多兹鲁，也想着现在自己的驻地，小行星所罗门的要塞化工作已经完成，不如将自己的妻女也接到所罗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去，方便照顾。 　　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如果德金公王还能保持着一副身体健康，争取再干三十年的劲头，那么无论基连再怎么想架空他，面子上的事情也都得保持对公王的尊重，还不至于让基连完全达到一家独大的程度。 　　利用卡尔玛的阵亡来进行战争宣传，同时推动在吉翁国会上今年第11次额外国防用预算案的通过，就这样在基连的独断下决定了。 　　…… 　　“我们又失去了一位英雄，可是难道这代表着我们的失……” 　　由于基连那惯例的自信，在全地月圈公放他演讲宣传视频的习惯，在吉翁军那渐渐难以维持的干扰封锁线以内的月神2号上，辛西娅依靠着布置在月神2号周边轨道上的间谍卫星，截获转播了基连的演讲视频—— 　　然后第一时间将其作为剪辑素材转交给了联邦军的宣传部门。 　　在与战争爆发前的世界互联网基本隔绝了的月神2号上，官兵们在训练和作战之余，也总得找些精神上的娱乐来缓解一下压力，比如说官兵们自己发挥一下各自的才艺，创作一些内容在月神2号上的局域网内分享； 　　而更新较为频繁，出场人物固定的基连·扎比系列演讲视频，再加上身份作为敌国统帅的基连怎样丑化都不过分，便成为了一众隐藏在宇宙军中的视频剪辑爱好者们制作音视频MAD的热门素材。 　　对于联邦宇宙军的指挥层来说，这样有助于维持士兵的士气，削减对吉翁军的恐惧，同时培养对扎比家反动统治的仇恨也没什么不好； 　　加上内容审核工作也可以交由视频逐帧分析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的辛西娅来负责，便听而任之了。 　　于是，基连那站在卡尔玛的巨大遗像前，振奋人心（对于吉翁国民而言）的演讲，便以完全不同的姿态展现在了月神2号联邦宇宙军官兵们的面前。 　　‘基连讲吉翁笑话（6）：卡尔玛跟着一起乐。’ 　　当维尔斯中尉端着餐盘从一列列人声鼎沸餐桌边走过，寻找着空位时，目光便不自觉地被挂在食堂一边墙壁上的电视屏幕吸引了。 　　原因无他，演讲台后吉翁军的军事统帅，神情一本正经的基连与他背后那巨大的卡尔玛画像上，那阳光灿烂的笑容形成的反差对比，实在是太令人忍俊不禁了； 　　至于视频右下角那带着辛西娅小头像的标识：‘此视频疑似AI合成技术制作，请谨慎辨别’更是给这个视频的笑话程度添加了一个层次。 　　连他心中因为刚刚开会时，被告被选为了重返近地轨道的袭扰舰队成员所带来的激动与紧张都冲淡了几分。 　　关于这次袭击舰队的组成，考虑到是配合雷比尔上将作战，坎宁安中将也没藏着掖着；三支袭击舰队每支抽调3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和1艘安提耶坦级航母组成，各配备一个中队的吉姆E型； 　　其中两个是完全由精英人类机师组成的中队（12机），一个‘忠诚僚机’中队（14机），无人机中队的人类机师队长由似乎是被同僚举荐过来的泰利·山达斯中尉担任。 　　至于只出动巡洋舰队，也是考虑到现在月神2号上已经没有在建的麦哲伦级战列舰，完全是损失一艘便少一艘，无法弥补；而在之后的对吉翁军要塞的攻坚战中，战列舰的炮击能力还是有用得到的地方的。 　　“……什么[地球脏话]玩意儿，偷了我几分钟的时间……” 　　虽然维尔斯中尉也并不完全明白笑点在哪，但看着卡尔玛遗像上那颇具感染力的笑容，他全程嘴都没合拢；当他终于回过神来，视频已经播放完了，他手中饭菜上翻滚着的热气也稀疏了不少。 　　在接下来的节目，似乎是MS部队每周模拟战斗训练中的‘精彩’片段剪辑，依旧有辛西娅和马可波罗在视频的左下角对着宇宙军机师们指指点点……啊不……是解说评价； 　　辛西娅负责着整体训练模拟环境，比如说突然从场上飞过一片相对速度每秒数公里的碎片雨什么的，以及所有AI操控的MS，而马可波罗有时会在MS与战舰的协同作战的训练中负责战舰的控制。 　　这也是月神2号上的联邦宇宙军们常用的电子榨菜，下饭视频；维尔斯中尉也这么想着，但是当颇为眼熟的训练片段开始播放，他立即便感到不妙起来—— 　　他好像看到他自己出镜了。 　　“……017号吉姆的机师做出了连续的回旋动作，很流畅，从背后逼近了敌机！” 　　“但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机体已经进入了敌战舰的近程防空圈，而且他还在背对着敌舰，不看态势感知图是这样的。” 　　屏幕中，吉姆E在高速运动中举起了机枪，对准了前方的敌MS，然后机体背后便是火光一闪，一串近防炮炮弹如同毒蛇一般咬在了吉姆E背后的推进背包上； 　　而这时，前方的扎古也猛地回头，顺势拔出热能斧从失去平衡的吉姆右肩斜着劈下，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顺畅地划过吉姆的驾驶舱，再一脚蹬在不动了的吉姆残骸上拔出热能斧，向另一边飞去。 　　“哎呀，可惜了，就差一点，至少能换掉敌机。” 　　实际负责操控着那架假想敌扎古的辛西娅假装惋惜地说道。 　　“平均在每场训练中，因为只盯着眼前的敌人而被来自其他方向的火力击中的MS机师高达11.4人，都应该引以为戒。” 　　实际负责操控那艘建模虽然是吉翁军的姆赛级巡洋舰，但是防空火力的数据却向改进过后的麦哲伦级看齐的假想敌战舰的马可波罗给出了客观的评价。 　　维尔斯中尉的脸上稍微浮现出一丝尴尬，特别是当他听到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哈呀，维尔斯，你又上锦集了！” 　　“什……什么上锦集，一般人想上还没机会到这一级别的实战模拟里挨打呢！”维尔斯中尉涨红了脸，紧接着便小声嘟哝着什么“为团队吸引火力……不讲武德，搞偷袭……1对1的话我能五五开”之类的怪话； 　　让食堂的这个角落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模拟训练中剪辑出的片段之后，还有随着近来月神2号在实战中投入的吉姆E的次数增多，直接从实机上抽取的真实战斗记录以供学习，不过维尔斯中尉已经不好意思再站在这里看下去了。 　　…… 　　“坎宁安那边的量产型MS，已经到了能够大规模投入实战的级别了吗？” 　　“是的，雷比尔总参谋长，坎宁安中将已经正式回复，将派遣三支携带了月神2号版本的吉姆中队的袭击舰队，到近地轨道附近牵制打击吉翁军在轨道上的舰队。” 　　吉翁军宇宙舰队有限的输送能力，要视情况分配给用于轨道轰炸的滑翔炸弹，为地面部队提供的弹药补给或者增援兵力，以及护卫用的太空战MS； 　　其中一项要是多带一点，其他两项就得对应减少，如果袭击舰队能让吉翁军给每支往返于近地轨道的舰队都留出一些搭载量给护卫的太空战MS的话，那联邦军在地面的压力就要减轻不少。 　　“机动的巡洋舰队隐藏在米粒子迷雾中搭配MS作战吗？看来坎宁安也跟着吉翁军学了不少啊。” 　　“毕竟我等联邦宇宙军在今年之前，何曾有想过要实施破交战？” 　　正在向雷比尔上将汇报的宇宙军参谋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以往联邦宇宙军看哪个殖民卫星群不安分，都是直接带着几十条战列舰堵到他们家门口—— 　　然后以阅舰式或者军事演习的名义，把进出该殖民卫星群的转移轨道所在宇域给封锁个三两天，殖民卫星群都得乖乖做出让步；哪里会设想过破交战这种作战形式。 　　“对了，雷比尔总参谋长，月神2号也提及了，本次出动的袭击舰队，也携带了额外的宇宙用吉姆样机，会在近地轨道上时伺机空投再入回加布罗总部，以供进行性能评测。” 　　“那挺好，让总部的技术部门好好看看，月神2号在被封锁中，物资有限的情况下都能做出什么样的机体。” 　　雷比尔语气中显然是对在加布罗总部设计生产的量产型吉姆（RGM-79 A）稍有怨言，目前在运输过程中，训练中，以及前些日子对哗变部队的震慑行动中，吉姆部队的出勤率已经快降下80%了； 　　虽然雷比尔认可，不盲目追求高精尖，单机质量压制的理念，但是量产货至少也得可堪一用才称得上有性价比，这都还没正式投入战斗便减员两成，实在令他有些难以接受。 　　转过头来，雷比尔上将看着背后那巨大的作战地图上，在欧亚非大陆上从西至东画出的7条巨大的攻势箭头，心中感慨万千。 第七十章：多路并进（3） 　　‘大洪水’行动，是联邦陆空军在这地球战线全面燃起烽火的半年多以来，一直在策划着的一场全面战略反攻行动。 　　在这场战争初期，联邦宇宙军几轮大战下来令吉翁宇宙军舰队的损失也不轻，加上对吉翁本土的奇袭核打击行动，让吉翁公国的上层人士一时间人人惶恐，要求保留足够的部队守备本土； 　　使得吉翁军对地球的空降攻击计划，不自觉地偏向了保守，将最具有突然性的第一次轨道空投作战的目标，设立在了相较于欧亚非大陆纵深稍浅的北美洲东西海岸； 　　而第二次空投作战的目标，则在南美洲；虽然地面的攻势初期，趁着南北美洲的联邦陆军动员都还没有完成，少量的常备职业兵因为承平日久的关系战斗力也颇为堪忧，进展都还很顺利—— 　　但是当吉翁军试图从南北两面向联邦军的总部，同时也是军备生产中心和造船基地，加布罗推进时，便立即遇到了联邦军坚决的抵抗。 　　还是由于兵员素质和训练的问题，在短时间内，加布罗总部空有大量的武器装备产能，却没有足够多的合格士兵能够发挥出武器的性能，阻挡吉翁军的推进； 　　只得将尽管在北美战场已经经过一些实战的检验，但是项目仍处于试验阶段的无人智械兵团投入到了吉翁军南下的最关键战场，巴拿马地峡上，将吉翁军牢牢地堵在了这里。 　　无论吉翁是通过两栖登陆，还是后方空降试图迂回绕过联邦军的防线，无人智械兵团都能毫不在意被夹击的事实，牢牢地钉在前线，最终反而往往是吉翁军的迂回部队在茂密的雨林中率先弹尽粮绝，撤出战场。 　　再加上此时在东亚，欧拉西亚，以及中西欧这些高素质兵源相对充沛，军工业也都还有一定保留的广袤地区，联邦军扩充的速度就算是吉翁军的宇宙舰队满负荷地去轨道轰炸，也不能完全阻止； 　　吉翁不得不接受了其最先在地球上开辟出的两片控制区，始终无法打通陆上连接的事实，但是当时已经到了必须将轨道空投补给的配额调用给其他方面的地步了。 　　孤悬海外，而且地广人稀的大洋洲，以及动员了，但是人员和装备状况和没动员也没啥区别的非洲便多半落入吉翁军之手，继续营造出吉翁军在地球上仍在节节胜利的幻象—— 　　‘地球上的陆地有七个大洲，除去只有个别中立极地城市的南极洲，剩下六个大洲我等吉翁军已经占领了其中四个，居于绝对多数，大胜利，开香槟喽！’ 　　然而剩下的欧洲和亚洲，吉翁军最初还靠着连战连胜的势头，勉强啃下了东南亚，南亚，中亚和中东的部分地区，但这些地方本就属于地球上发展相对较差的地区，而且还有不少打着宗教旗号或者民族旗号的反联邦派； 　　再想向北突破，便与军力已经扩充起来的联邦东亚，欧拉西亚，和中西欧成员国陷入了僵持，难有打破的能力。 　　而现在，攒足了劲头，决定要主动打破僵局的，反而是联邦军。 　　雷比尔上将看着眼前的数字地图，沉思着，目光从地图上那一个个最低也是军级部队的联邦陆军单位标识上扫过； 　　 　　他在脑海中回忆，尽量拼凑出指挥这些部队的将军们的脸庞，他们的作战风格，能力高低；这对于他一个在二十年前就转入宇宙军的老人来说，并不容易。 　　“TA-31，帮我回忆一下图上各部队的现状，以及他们指挥官的履历吧。” 　　“好的，雷比尔总参谋长。” 　　在未被唤醒时，便宛如人偶一般站在一旁的联邦陆军战术参谋AI机器人，突然活了过来；雷比尔上将的前线指挥部，同样也建立在庞盘级陆上战舰之上，代理人便也被本地部署于此。 　　“从现在离您最近欧洲战区说起，部署在伊比利亚半岛上的I集团军群，计划跨过直布罗陀海峡向北非西岸的阿尔及利亚，摩洛哥地区进发，之后沿大西洋海岸线向南，光复西非地区。” 　　“我记得他们的司令是勒克莱尔上将，你会如何评价这个人？” 　　作为联邦四军的最高指挥官，雷比尔上将比起具体的行动细节来说，更关注的反而是执行各行动的指挥官水平，以及为各战区配置的兵力和物资是否合理。 　　‘很难评价……’ 　　欧亚大陆这边，对无人智控军团没有迫切的需求，对在战争期间转向一个全新的作战体系也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代理人并未直接接触过这位勒克莱尔将军。 　　代理人当然也可以将她能直接从资料库中检索出来的军官个人履历，晋升时的考核评价，所获个人荣耀之类的东西念给雷比尔上将听，但是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 　　代理人稍微在接入的联邦陆军档案库中模糊搜索了一阵，才给出了答案。 　　“勒克莱尔将军曾经三次针对于联邦军的兵役制度和职业化改革提出意见书，反对军队公务员化，坚持在联邦层面立法要求各成员国保留服役义务，这或许可以说明他对于军队存在意义的认识和态度；” 　　“此外，虽然勒克莱尔将军并未有可查的实战指挥记录，但是从他在军校时指挥的兵棋推演，以及两次在欧洲战区联合军演中的指挥表现来看，他的作战风格果断顽强，擅于在进攻战中以点破面……” 　　雷比尔上将轻轻点着头，代理人说的，有些是他还记着的，有些是他前些天与欧洲战区的诸位将军们开会时能看出来的，还有些，就算是他，也得让手下军官去翻资料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出来的。 　　不过也有些东西，是并未录入电子数据库之中，或者在代理人也无权解除的保密档案之内，是雷比尔上将从别处得知的，但是代理人依旧给了雷比尔一个从更多角度评判一个人的机会。 　　“那么综合现在对吉翁军的情报了解，你觉得I集团军群胜算几何？” 　　“估算误差过大，不具备显著性，雷比尔总参谋长；现在我军还在抓紧时间准备，预定要补员至前线部队的新兵因为哗变的关系，现在也还在重新编成，吉翁军在我军实际发动攻势时的兵力部署现在也还不确定。” 　　I集团军群主要由联邦成员国西欧，南欧和不列颠岛上的部队组成，计划参与行动的军事人员数量应达到85万人以上，是受这次哗变事件影响比较大的。 　　“也对，毕竟就连我军什么时候能发动攻势，我现在都不敢打包票呀。” 　　雷比尔上将叹了一口气； 　　如果一切能按照计划进行的话，现在雷比尔上将都应该已经开始协调部队向吉翁军挺进了，而不是仍在联邦的控制区内不时到各地的进攻物资储备仓库抽查，探访兵营环境是否得到改善。 　　现在，很多事情都还说不准。 　　紧接着便是从西西里岛出发，登陆北非突尼斯，然后沿着地中海海岸线跨过利比亚，直奔埃及和苏伊士运河区的A集团军群，部队调集自南欧，中欧和北欧诸国； 　　目前在土耳其境内与吉翁军僵持的B集团军群在得到了来自东欧和巴尔干诸国的增援之后，也会主动出击，突破当面的吉翁军，与来自欧拉西亚的高加索方面军会合，光复被吉翁军控制的阿拉伯半岛以及波斯湾湾区。 　　继续往东，是依旧由欧拉西亚军，以及部分东亚西部军区部队组成的中亚方面军，将多面出击，先反包围目前正在拜科努尔航天城内与联邦守军鏖战的吉翁部队，再一路向南，从中亚方向突入被吉翁军控制的南亚次大陆。 　　在整个欧亚大陆的最东面，自然是兵力雄厚，而且在前两个月的反击战中已经成功夺回了缅甸地区的东亚战区，他们将独自负担起两个方向的进攻任务： 　　向西沿孟加拉湾突破吉翁军的防线，进入南亚次大陆，以及向南扫清中南半岛，马来西亚半岛上的吉翁守军，登陆印度尼西亚群岛，为重夺大洋洲打前站。 　　经过了代理人的一番讲述，再与雷比尔自己脑海里的印象，以及他手下军官们提交的分析报告互相进行印证，他对目前即将发动进攻行动的各部队的认识也算是更加清晰了一点； 　　各路大军之中，有雷比尔不怎么插得上手，但是基本也无需他担心的部队；也有像艾尔兰上将这种他不太放心的指挥官，或许需要他额外关注。 　　最终，联邦军的战略，其实很大程度上仍接近于各个强势的成员国各打各的，但是至少在雷比尔上将的协调之下，能在接近同一时间一起发动攻势，物资的准备上也尽量做到了各取所需； 　　剩下像是谁主攻，谁佯攻这样的问题，就看各路部队自己的努力了：打得好的自然是主攻，打得不好的那就当牵制吉翁军部队算是佯攻了。 　　虽然雷比尔上将也曾设想过将整个欧亚大陆上最精锐的兵力和物资充分调集起来，形成合力集中到一处使用，可是各个成员国政府在联邦议会上依旧强势，并优先考虑本国所在地区的利益—— 　　把精锐主力集中在哪个方向上，其他方向的成员国政府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除非吉翁军给的压力真的大到能让整个欧亚大陆上的联邦诸国都感受到亡国的压力，否则这样的设想断然难以实现。 　　“……不过雷比尔总参谋长，如果将我军全面发起反攻行动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那么敌我两军之间的胜率，就会变得清晰了许多。” 　　“哦，为什么，系统更复杂，不应该是更难预测吗？” 　　“准确来说，应该是更宏观——虽然每个行动单独来看都存在各种难以预测的风险，但是统一来看，每一个行动都遭遇极端程度的风险，以失败告终是非常小概率的事件……” 　　雷比尔上将很难想像，但是此时，他却仿佛能从一个胡说八道时也同样是一本正经的AI口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坚定和对胜利毋庸置疑的信心； 　　“……所以，吉翁军在欧亚大陆上维持的阵线，必然以全面崩溃而告终。” 　　…… 　　“这些情报，还不足以证明联邦军主力进攻的方向吗？” 　　吉翁地球攻击军，欧洲方面军的司令尤里·凯拉尼（Yuri Kellerne）中将气冲冲地将一沓卫星照片甩到了桌面上； 　　“凯拉尼中将还真是满脑子只想着自己的防区呢，都已经被提拔到了这个级别，就应该用更宏观的眼光去顾全大局了呀。” 　　年龄相较于凯拉尼中将大了近二十岁，但军衔却仅仅只高了一级的吉翁中亚方面军司令，保卢斯上将不急不缓地说道，将散落在桌面上的卫星照片挨个排好。 　　“也对，毕竟保卢斯将军面对拜科努尔一座孤城已经啃了快三个月了还没打下来，也急着需要增援呢。” 　　“呵，希望贵部能早日成为名副其实的欧洲方面军。” 　　凯拉尼中将的部队，现在虽然与对面联邦军几经攻防互换，但最远也只抵达过土耳其海峡的岸边；目前吉翁军在欧洲控制的最大一片地区仅仅只是地中海上的克里特岛。 　　保卢斯上将也从自己面前的文件夹里抽出一打卫星照片，接在被他码好的照片下面，一张张地摆了过去，向着凯拉尼反问道： 　　“看看吧，从河内到里斯本，哪里的联邦军不像是在准备进攻的样子？” 　　“唔……” 　　“上头关于卡尔玛总司令的事情，现在有说法了吗？” 　　这时，吉翁北非方面军的隆美尔中将站出来打了个圆场；以往涉及到吉翁军多个方面协同的问题，还是需要卡尔玛这个地球军最高指挥官做一下决断的。 　　“难说啊，我看北美方面现在闹得也挺大的，一股联邦军从海上登陆，把奥林匹亚到温哥华一圈都给牢牢地打下来了，借助周边沿海的山脉固守，我看不像是能短时间推下海去的……” 　　互不统属，又没有按资历深浅排指挥次序传统的几个吉翁军方面司令官七嘴八舌地争论了起来，却最终也没能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 第七十一章：多路并进（4） 　　宇宙纪年七九年十月二十一日（U.C. 0079.10.21），近地轨道上，一支由3艘姆塞级巡洋舰，两艘帕普亚级运输舰，以及7艘征用民船组成的输送舰队正在向预定的空投位置方向前进。 　　像这样的小规模舰队，吉翁军组建了数十支，用以维持着从吉翁本土Side 3殖民卫星群，到前进要塞所罗门，再到地球表面各处上的漫长补给线。 　　由于等着从轨道上获取补给的吉翁军地面战线几乎穿过每一条经线，加上为了节省变轨用的燃料，吉翁宇宙攻击军很难采取组建大规模船团，集中护航的补给运输方式。 　　不过对于这支舰队的指挥官，孔斯康少将来说，也不认为情报中指示的那几支突破了‘普利姆斯’封锁舰队的联邦军袭击舰队，敢于捋自己的虎须罢了。 　　毕竟吉翁军在占据了近地轨道的这半年里，也并非是除了在己方控制区上投送补给或者在联邦军的控制区内高空抛物以外，什么都没有干； 　　在近地轨道上，吉翁军在破坏了联邦控制的卫星网络之余，或是通过捕获改装，或是自行建造，也在地球上空部署了若干由大型武装空间站为核心控制的监视‘星座’—— 　　间谍卫星之间保持着相对固定的位置，以此部署高功率的定向激光通信，来穿透米粒子干扰实现互联，或是通过吉翁军预留出来的‘洁净轨道’，来实现远距离通信。 　　况且那几支根据封锁舰队情报，连联邦军的战列舰都没有出动的小型袭击舰队，就算无知无畏到真的冲了过来，孔斯康少将的舰队也不是毫无防备的。 　　“应该是真的没带战列舰吧……就算是‘普利姆斯’舰队的那帮人再无能，应该也不至于麦哲伦和萨拉米斯都能看错。” 　　孔斯康少将无意识地抓动了几下手指，心中莫名地回想起三月刚刚开始地球降下作战时遇到的那支联邦军舰队中，战列舰分队凶猛的炮击火力； 　　‘明明我军都已经出动了MS队，明明还没有进入能够有效观测落点校射的射程——’ 　　联邦军的舰队却能紧密地维持阵型，有序地进行轮射，依靠着数百门大小米加粒子炮主炮在大致区域内的炮火覆盖，依旧击伤了自己当时的坐舰，一艘契贝级重巡洋舰； 　　导致他现在只能乘着一艘毫无特点的姆赛级巡洋舰进行作战。 　　“您说什么，长官？” 　　前方掌舵的大副依稀听见了孔斯康少将的小声骂骂咧咧，回过头来询问道。 　　“没事。” 　　孔斯康少将先是向大副摆了摆手，又不爽地握紧了拳头在空中一挥； 　　还不是毫无‘特色’的姆赛级，他现在脚下的这艘姆塞级巡洋舰，跟开战之初量产的版本还有些不一样，直接将三座双联装主炮删掉了一座，其他地方也做出了大量简化生产的修改—— 　　就算是在此前多半以战舰派示人的吉翁宇宙攻击军总司令多兹鲁，在哈特会战后也不得不承认指望吉翁军的战舰与联邦在有效射程内进行炮战是不现实也不划算的做法； 　　虽然姆赛级的米加粒子炮火力理论上来说胜过联邦军类似大小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一筹，但是吉翁根本凑不出足够的格瓦金级战列舰去承受住联邦战列舰队的火力。 　　但是这种后期生产版的姆塞级轻巡洋舰，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提升的性能； 　　在移除一座主炮之后对舰体后部的格纳库外形做了调整，使之能直接容纳6台扎古，同时在格纳库外两侧加装了简易电磁弹射器，给MS部队出击时提供一个初速度；此外，也稍微强化了一下对空火力。 　　‘可这样，不就愈发地依赖MS部队了吗？这……以后又该如何呢？’ 　　孔斯康少将内心阴郁地想着，他并非是MS部队出身的军官，也完全没有相关驾驶经验；就算是现在他有心想学，少将的军衔也让他抹不开面子，而他那肥肥的肚腩，人家MS部队也未必乐得招他。 　　如果不是靠着资历深，加上跟总司令多兹鲁熟识，他还真未必压得住自己舰队中那几个配属的MS队队长。 　　“长官，预计还有1小时37分钟进入临界空投轨道，刚刚在通讯窗口也确认到了空投点地面上的气象情况。” 　　“嗯……有需要修正轨道和投放时间节点的必要吗？” 　　“报告长官，气象条件造成的干扰在可接受范围内，无需修正。” 　　“那就好，等等——” 　　孔斯康少将无意间注意到舰桥上方屏幕里的信息栏上，突然弹出了一条黄色的告警提示。 　　“——那是什么，天眼-78号间谍卫星失去联络？” 　　“呃……长官，可能是遭到碎片撞击失灵了吧，常有的事……” 　　像这样的补给投送或者轨道轰炸任务，吉翁军的输送舰队基本都是每周跑一遍的，这半年多几十趟跑下来，这样的情况几乎每次都能看见； 　　毕竟在米粒子环境下，无论是侦查还是通讯，对卫星供能的功率要求都不低，而提供能量的大面积太阳能板，在轨道上难免被在战斗中产生的大量碎片撞上—— 　　任何一枚导弹炸响，任何一艘战舰殉爆，所产生的太空垃圾都相当于人类十数年内正常退役太空中的卫星，不发生碰撞情况下的遗留物体数量。 　　“……您看，现在监视网络上，有百分之二十六的卫星都暂时处于失联状态呢。” 　　姆赛级巡洋舰的大副接入了吉翁军卫星监控网络，将那些黯淡的节点位置圈出，展示在孔斯康少将面前。 　　“怎么会，竟然有这么多，怎么搞的，不是应该至少维持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可用率吗？” 　　“啊，长官，您没注意到吗？最近半个月来，原计划进行卫星补网的输送发射都取消了；地面上的那帮人，不知道为啥突然跟疯了一样的申请增援和轨道轰炸；就连之前还自称能自给自足的北美洲，也开始跟我们要装备增援了。” 　　吉翁宇宙攻击军除去所罗门要塞的守备舰队，剩余近百艘作战舰艇都已经在连轴转，分布在各条轨道的各个真近点角上，这也是考虑到了确保每支输送舰队的实力，都应该能应付月神2号那边，再次动窝的联邦宇宙军舰队。 　　‘天眼-47号卫星失去联络。’ 　　谈话间，吉翁军的卫星监控网络又暗下去了一块。 　　“不对……不对，通知全舰队，进入一级作战状态。” 　　孔斯康少将伸出一根食指指天，在空中晃了半圈；但是他新分配过来的大副还像是没弄清楚情况一样，愣愣地回过头来问道： 　　“啊？作战状态吗？” 　　“啊[Side 3 粗口]个头，用这两颗失联卫星的位置，加上两条报警之间的间隔时间，你赶紧给我把联邦宇宙军使用的袭击轨道给我解算出来，这搞不好，是冲着我们来的！” 　　算是吉翁军老资格宇宙舰队指挥官的孔斯康少将，大致看一眼那两颗失联卫星的应在点位，脑海里便自然地连接出一条椭圆线；这似乎正好会与他指挥的这支输送舰队在预定空投位置上方交汇。 　　因为原先与孔斯康少将搭档的大副，已经转正调任为其他战舰的舰长了，所以新来的军官这才慌慌张张地在孔斯康少将不满的眼神下，在一旁的领航轨道计算机上操作了起来。 　　‘哼……除非是那三支联邦军舰队在分散突围后又合兵一处找到我头上，不然……’ 　　孔斯康少将不自觉地磨了磨牙，虽然他舰队的3艘姆赛级巡洋舰上，有1艘因为携带了额外的空投物资不是满载，但依旧有15架MS，可不是一般联邦军的巡洋分舰队能够碰瓷的。 　　唯一遗憾的就是，时隔半年之久，吉翁宇宙军列装的主力MS依旧是装备着扎古机枪和反舰火箭筒的扎古F型（MS-06F）； 　　这倒不是吉翁的MS开发部门不努力，实在一是因为地面战场的损失太大，已经陆续有MS-07古夫，MS-09大魔两款新式MS投入，占用了吉翁军不小的MS产能； 　　相较而言，宇宙中联邦舰队龟缩在月神2号不出来，也没什么大规模交战的机会，自然是先就着已经成熟的产品和生产线凑合继续用。 　　二因为在大约一个月前，由素有‘赤色彗星’之名的夏亚少校提交的联邦军新锐MS，高达的战斗记录和技术评估资料，极大地震撼了吉翁的MS研发部门； 　　直接导致原本供吉翁宇宙攻击军使用的下一代MS指标全面回炉重造，在使用米加粒子武器，光束剑等方面向联邦军的高达看齐，让原本都开发得七七八八的机体不得不大幅修改。 　　“孔斯康少将，轨道解算完了，遇敌警告信息已经发出；驻扎在天极-2号空间站的第12巡洋分舰队要求我们确认遇敌情报！” 　　“他们不愿意直接出来帮忙吗？” 　　“12巡洋分舰队的人回复说，仅凭借卫星失联这样的情报，他们没法出动，正在调用附近其他的间谍卫星，试图确认可能存在的联邦舰队影像。” 　　“哼，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在轨道机动，向这个方向过来，哪里还来得及？” 　　孔斯康少将一拳锤在自己席位的扶手中，扭头对着侧面对接MS部队的通讯官说道： 　　“算了，给我接MS队，让他们准备出动；注意根据情报，本次联邦军袭击舰队中存在空母，有概率是配备了联邦军的MS，让他们别丢了我们吉翁军领先数年的MS技术的脸！” 　　“是，长官……哦，还有，地球攻击军的那个中校打过来问我们战斗警报是怎么回事，我要告知他实情吗？” 　　“地球攻击军的那个人……？” 　　想到那个牛气冲天的王牌机师，也是这次增援部署到地面的MS部队指挥官，孔斯康少将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说道： 　　“他的地面用机体在太空中有什么用，告诉他放宽心，他那一个大队的新锐机大魔，我肯定给他安全地空投到地面上！” 　　…… 　　“少将，预计还有11分钟抵达预定空降位置，如果真的是有联邦军的舰队袭来的话，我们应该快与他们相遇了。” 　　新分配过来的大副，说话间便又暴露了他对孔斯康少将的判断还没有全信，令孔斯康心中对他的不满又增加了一分。 　　“周围米粒子散布情况如何？” 　　“轨道区域内已达到战斗浓度，下方地表上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多处出现了模糊难以观测的情况……” 　　“地表？我们还关注地表情况干什么？之前不是已经跟地面确认过空投位置无修正了吗……” 　　但说着，见到大副盯着战舰侧方的地球表面愣住了，孔斯康少将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地面上的奇景吸引过去—— 　　现在吉翁输送舰队距离地面的高度已经不足500公里，而下方的地球正处于黎明前的一片黑暗之中，除了少数在远离前线的后方城市没有维持夜间灯光管制； 　　那横跨欧亚大陆，夹在代表着文明的灯火网络之间一条蜿蜒的黑带，便是联邦军与吉翁军控制区的分界线。 　　但是现在，这条黑带之中，如同挂鞭一般不断有短促的亮光闪起，不是一处两处，而是接近于这支吉翁舰队所能观测到范围内的整条战线，都能看到有爆炸的火光闪烁。 　　‘这可是从太空中看……这个尺度，得有几千，几万公里？’ 　　闪烁的火光一直延伸到视界范围内的边缘，昼夜的分界线的另一边才变得难以识别，但是看这样子，越过了十几个时区，在地球已经白天的那一侧，应该也在发生战斗。 　　孔斯康少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一直节节败退的联邦陆军突然发动了横跨欧亚大陆的大反攻，和地面上的吉翁部队为了送别卡尔玛·扎比集体搞灯光秀哪个更荒谬一些。 　　“这就是要我们突然加班加点输送物资兵力的原因吗……” 　　孔斯康少将难以自制地站到了舰桥的舷窗边上，看向这人类史上前所未有的庞大地面攻势。 　　“报告，遇敌，发现联邦军舰影4，疑似MS机影14，正向我舰队靠近！” 第七十二章：多路并进（完） 　　“来得好——” 　　孔斯康少将一扭头，对着一旁的通讯官喊道： 　　“——让MS队出击，发射反舰导弹，封锁敌舰队的拦截轨道，逼迫他们转向，不要让联邦舰队干扰到我们的空投轨道！” 　　这次吉翁的运输舰队中，两艘帕普亚级运输舰上都装满了投送给地面的物资，只有3艘姆赛级轻巡洋舰能够放出MS，参加战斗，不过顾虑着这里只是联邦军三支从月神2号出发的袭击舰队中的一支； 　　孔斯康少将还没敢派出携带的全部的扎古，留下了3机作为舰队周边的护卫，防备有意外情况发生。 　　毕竟从吉翁军这边的情报更新来看，‘普利姆斯’舰队在月神2号周边宇域与联邦宇宙军的MS有过数十次交手，虽然根据性能分析，敌军代号为‘吉姆’的MS有些数据确实要强于扎古； 　　但是在交换比上依旧是吉翁军占优，足以说明吉翁的驾驶员熟练度和实战经验上都应该远超联邦草草组建的MS部队，这么看，孔斯康少将摆出了12打14的对阵也不能算轻敌大意。 　　更何况至少在孔斯康少将的舰队里，有超过一半的MS机师都是参加过哈特会战的精锐，新人也跟在部队里一同训练了超过3个月，水平都足以跟得上老兵的动作。 　　“是！少将，我们距离预定的空投节点，还有8分钟，现在我们应该……” 　　远处，联邦军的巡洋舰队也做出了与孔斯康少将一样的举动，它们并不急于拉近到可以有效进行米加粒子主炮对射的距离，而是远远地对着吉翁运输舰队前进的方向发射了导弹。 　　孔斯康少将瞥了一眼监视屏幕，在心中暗想： 　　‘数量不多，敌舰队没有全弹发射……’ 　　这么一想也对，联邦军的袭击舰队除非是想要打完一场就回月神2号补给再来的话，不然是绝不敢在这第一个战场上便全力以赴的。 　　“按照计划继续前进，注意防空，叫护卫机也准备拦截敌人的导弹。” 　　吉翁军的输送舰队方向不变，继续向着计划中的目标方向前进，而远处联邦军的巡洋舰队倒是稍稍改变了一下航向，避开了吉翁军导弹的覆盖区。 　　但是，两军加起来总计二十六架MS，正在迎头对冲，飞速拉近着与彼此的距离。 　　“山达斯中尉，确认敌目标MS影像，数量11，识别号MS-06F，数量1，MS-06 S；其中8机携带机枪，4机携带对舰火箭筒。” 　　“唔……敌军的MS主动迎上来了吗？知道了，使用三棱台阵型，作战目标为优先摧毁敌舰队的配属MS部队，低作战强度，避免损伤。” 　　山达斯中尉的手指在吉姆中队长指挥机驾驶舱内特有的，‘忠诚僚机’指挥面板上快速点击了几下，预设好了作战模式； 　　‘无人机中队吗？没想到最后是和机器做队友……’ 　　平心而论，山达斯中尉的在MS驾驶方面的悟性并不算差，而且已经有了5架扎古的击坠数，可以算是月神2号上联邦宇宙军为数不多的ACE驾驶员了； 　　然而他的风评差就差在，他在取得了5个击坠数的同时，正好也失去了5名同样驾驶吉姆的小队队友，因此在同僚间有不少关于他的负面传闻散播开来，他也在阴差阳错之下被举荐到了‘忠诚僚机’的实战试验部队之中。 　　但是‘忠诚僚机’自然不会在乎这种没有根据的传闻，在山达斯中尉确定命令下达的那一瞬间，全部十二架无人机体立刻同步地动了起来，行云流水般地完成了阵型变化； 　　同时以最标准的姿态调整了机体的朝向，用近似于卧姿的角度来减少机体投影面积，同时高举盾牌，仅仅露出部分头部主监视器来观察，并在盾牌上架好了枪。 　　虽然联邦军的突击阵型变化仅仅在几秒钟内便完成了，但还是让对面吉翁军MS中队领头的指挥官型扎古（MS-06 S），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这也太……干净利落了，机动动作看不出一丝临战紧张的变形，就算是技战术教导团的那帮人来演示动作，不打起一百二十分认真也做不到这样吧，喂，不太对，都小心一点！” 　　在扎古的视野里，远处那些原本只是被推进器尾焰微光照亮边缘处的小白点，突然亮起了连续闪烁的火光，双方已经互相进入射程，紧接着，便是紧张刺激的对头环节。 　　“开火！” 　　白红色相间的吉姆沿着前进的方向，无规律地随机晃动着，避开不能硬抗的扎古火箭弹，而摆出一个斜面架好的盾牌，则稳稳地挡下或者弹开了对方打来的扎古机枪弹。 　　弹雨在虚空中交错而过，飞向对方的机群之中，引发出一朵朵绚丽的烟火。 　　“啊啊啊啊—滋滋轰！” 　　吉翁军的队内语音频道中，传出了朝夕相处的队友在生命最后时刻不甘的哀嚎，在一个照面之中，吉翁军立即有2机被击毁，3机中弹受伤； 　　而与之作战的“忠诚僚机”中队，仅仅只付出了3面盾牌的损失。 　　“可恶，怎么回事？！接近战一定是我们经验更丰富，跟我冲！” 　　涂装明显与众不同的指挥官型扎古自然也是刚才被吉姆集火的对象，不过吉翁军的队长颇为擅长审时度势，在意识到不妙的那一刻立即大幅度地拉动操作杆，没有直直地与联邦军MS对冲过去； 　　在虚空中连续扭过几道开口方向相反的弧线，才曲折地向联邦军的吉姆靠近。 　　“识别高危目标，应对预……” 　　“不要跟他纠缠，优先解决一般的扎古，让我来拖住他！” 　　山达斯中尉一边打断了在耳边响起的合成音，一边推动节流阀；虽然月神2号上的MS研发部门已经完成了对高达光束步枪和光束剑的测绘工作； 　　然而这种小型化的米加粒子武器确实跟以往联邦宇宙军的任何装备都不同，无法使用现有生产线进行生产，仅有少量靠着类似于3D打印的技术被联邦的技师们‘手’搓出来的光束剑，装备给了像山达斯中尉这样的ACE机体。 　　‘忠诚僚机’中队随即做出反应； 　　在刚才的对头射击中，吉翁军的MS部队有的选择拉杆闪避开，有的头铁被吉姆E的机枪集火点炸，也有的幸运地没有第一时间成为目标，还在直直地冲过来，阵型俨然已经分散开了。 　　智控的吉姆E严谨地遵照小队之内互相掩护的阵型，在与吉翁军剩余的扎古擦身而过的瞬间将他们分割开来，高效而迅速地绞杀着各自为战的扎古。 　　“啧，太灵活了，见鬼，联邦军的MS性能到底超出扎古有多少……” 　　扎古的机师视界边缘发暗，他顶着巨大的，而且不断改变方向的瞬时G力，试图一边在吉姆的枪林弹雨间扭转，一边试图咬住前方的那一架敌机； 　　可是扎古根本追不上，同样是全装备出击，吉姆E能比扎古F轻了超过10吨，火箭推进器的推力反而是吉姆更大，而无人版本的吉姆E，更是能放心发挥出机体全部机动性能的型号。 　　在扎古的火控指挥屏幕上，那架吉姆几乎就没有一秒是能维持匀速直线运动的，一直在帕金森一般地环绕着前进轴线，飞出一条不规则的类似于弹簧一般的螺旋线轨道—— 　　同时，在自认为老练的扎古机师眼皮子底下，开火击毁了另一架扎古。 　　被自己疯狂射击着的目标，甚至都懒得看自己一眼，反而还有余裕去攻击自己的队友，这近乎到了侮辱的无视属实让驾驶着扎古的老兵有些急眼； 　　但是在长久训练中养成的良好习惯还是在悬崖边上拉了他一把，扎古的机师纪律性地用余光扫视了一眼侧面监视器，观察战场之上，四周的情况。 　　‘我队友呢？我队长呢！？’ 　　利用吉姆更快的加速能力，以及在对头中吉翁军的阵型松动，联邦宇宙军的无人吉姆迅速以小队为单位插入到了扎古之间—— 　　本就在数量上占据着轻微优势的吉姆，不断在短短几秒钟内的窗口里创造出机会将数量优势放大，在分割开的小战场里制造二打一的局面。 　　而吉翁军带头的指挥官型扎古，在与前卫的无人吉姆机体交错而过之后，便立即注意到了联邦MS突击波次的后方还跟着两机，带有明显更长的通讯天线的吉姆。 　　坐在同样也在头部加装了额外天线，也就是头上长角版本的指挥官型扎古中，吉翁军的MS队长顿时一股热血冲进颅内，‘兵对兵，将对将，看我万军之中取你首级……’ 　　但是山达斯中尉的驾驶功底还是扎实的，再加上指挥官型扎古底子仍旧是改造自普通的扎古F型，性能依旧追不上吉姆E，山达斯还有一架护卫机上的队友援护射击，两军的指挥官可以说是打得有来有回； 　　但吉翁军的其他扎古，已经完全崩溃了，即便吉翁舰队的指挥官孔斯康少将看到不断跳出的友军MS损毁的信息感到不妙，将作为预备队的3架扎古也派了过来，但是为时已晚。 　　最开始，只是两机的吉姆编队，顶着追不上也打不着的其他扎古的火力，强行夹击绞杀目标识别列表上，看起来操作水平最萌新的扎古，然后将数量优势滚雪球一般地放大——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由于加速度的差距，扎古想跑都跑不掉； 　　最后，几名由老兵驾驶的扎古，包括那架指挥官型的扎古队长机，在三到四架无人吉姆的交叉火力射击之下，也只能当场在痛骂联邦军的MS不讲武德，怎么这么多人并肩子一起上的怨怪声中饮恨当场。 　　山达斯中尉驾驶着自己的吉姆，猛地加速，举起光束剑突刺，直接刺穿了那个因为连续中弹而姿态调整系统已经半是失灵的指挥官型扎古的胸膛，为这场遭遇战画上了一个逗号； 　　同时也利用着AI控制的无人机体，为了避免误射距离目标过近的友军而停火的机会，抢下了敌军队长机的人头。 　　虽然他大可不必如此，无人机体的击坠数都会是算在中队集体上，肯定不会缺了少了他这个指挥官的荣誉； 　　但是或许是内心中的小小固执，山达斯中尉对自己的驾驶技巧还是有些自傲的成分在的，不愿意变成完全游离在战场边缘处，不参与直接战斗的通讯指挥机。 　　“敌军的援兵呢，位置到哪了？重整阵型，汇报损失！” 　　“中尉，敌3机MS组成的后卫已经折返，重新靠拢进入敌战舰的防空圈；我中队重伤1机，中伤2机，轻伤2机，作战效能评估为完好时的86%，可以继续战斗。” 　　以MS的损伤指标来看，重伤指已经基本失去机动能力，或者已经瘫痪，而中伤是战斗能力显著受损。 　　“中伤机携带重伤机返航，剩余机体随我继续攻击敌军舰队；打信号弹给母舰队，已驱散敌军MS威胁，请求火力支援。” 　　山达斯中尉果断下达了命令；虽然联邦军在开发MS时的设计指标，主要是考虑反制敌军的MS，但是吉姆E的强泛用性，以及超出扎古的机动能力，还是使其拥有不俗的对舰能力。 　　而月神2号给吉姆配备的反舰武器也颇为简单实用，连扎古火箭筒的那个筒子都省去了，直接把战舰上搭载的导弹，大幅度截短燃料舱，实现轻量化，然后左右各三枚装在吉姆E肩部的发射箱模块内。 　　这次12架出击的‘忠诚僚机’中，便有4架搭载了这样的反舰武装，不过也因此影响了机动能力，刚才重伤返航的一机便是其中之一。 　　…… 　　孔斯康少将现在心里慌得一比，不是他不能适应情况，实在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吉翁军的MS技术，那可是从五六年前就开始积累了啊，而联邦一直到开战之时，都还不曾有大规模使用过MS，怎么现在一下子就实现反超了呢？ 　　他环顾了一眼舰桥，在MS队溃败之后，吉翁军战舰上的军官已然是慌了神； 　　在吉翁军内部的演习中，双方对抗基本上就是看舰载MS部队的发挥，如果一方的MS部队被打得七七八八，那剩下的母舰基本上可以直接投了，显然是没指望过战舰对空能力能挡住对方的MS。 　　“不管了，提前释放空投仓，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赶紧加速脱离轨道！向有我军驻守的武装空间站靠拢！” 第七十三章：钢铁风暴（1）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虽然差距可能没有大到千里这么多，但是在轨道上释放空投舱的时机提前这么一两分钟，最后落点是在吉翁军的控制区上还是联邦军的头上就不好说了—— 　　特别是考虑到现在，联邦军本就在下方的欧亚大陆上，全线朝着吉翁军推进。 　　但是孔斯康少将还是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了，毕竟在他眼里，此时地面上正浴血奋斗的地球攻击军的短期输赢根本就无伤大雅，只要吉翁军的舰队尚能保持对近地轨道的控制，确保吉翁本土的安全，那么吉翁公国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顿时，吉翁输送船队中各艘舰艇都松开了固定空投舱的锁扣，如同下崽一般，数百颗近似于圆角圆锥形的空投仓被投下，在一次性姿态调整火箭的减速下向下方的大气层坠去。 　　而呈现在山达斯中尉的态势感知屏幕上的，便是原本吉翁军的输送舰队整整齐齐的十来个代表着舰艇的大红点，在突然间释放出了上百个更小号的敌对目标识别标识。 　　“山达斯中尉，敌舰队动向确认，正在投放空投舱；同时敌舰队正在加速，疑似有撤退意向。” 　　“不是敌军的MS在伏击吗，那就好……” 　　山达斯中尉暗中吁了一口气，这敌对目标的突然暴增还是吓了他一跳，不过好在只是空投舱，但是—— 　　“……抽调携带反舰装备的机体跟着我向吉翁军的舰队进行追击，其余的自由攻击，目标为敌人放出的空投舱，尽可能的在进入大气层之前破坏他们。” 　　“指令确认。” 　　继续编队向前飞行的11架吉姆E编队，一分为二，分别向着目标急袭过去；而后方的联邦宇宙军的3艘巡洋舰，见到友方的MS编队已经靠近，也开始一边炮击，一边加速向吉翁军舰队的方向靠拢。 　　“啧，还有4架联邦军的MS冲过来了吗？可恶，转告剩余的扎古，配合我军舰队进行防空作战，同时最大速度脱离，在近地轨道上联邦的舰队应该还不敢深追！” 　　孔斯康少将咬牙切齿地看着监视屏幕上，那四架脱离了大部队的联邦MS向着自己的舰队驶来；其中三架的肩上，都明晃晃地挂着像导弹发射箱的东西。 　　‘我都特意抛出去几百个毫无还手之力的‘诱饵’了，还贪得无厌地想要连我一起吃掉吗，可恶！’ 　　“少将，如果使用我军战舰的最大战速的话，征用的民船恐怕会赶不上的！” 　　“少说废话，执行命令！” 　　孔斯康少将向着那个不开窍的大副吼道。 　　剩余的3架扎古胆战心惊地围绕在几艘姆塞级和帕普亚级运输舰的旁边，一同加速逃去；而剩下的几艘刷着吉翁军标识的征用运输船，便被落在了后面。 　　“完全置友军于不顾了吗？哼，用机枪射击运输船的推进器，瘫痪他们，后续交给我军的舰队，把导弹留给吉翁军的战舰！” 　　山达斯中尉看着仓皇逃窜，而且前后脱节的吉翁军输送舰队，皱了皱眉；看来在MS战中落败对吉翁军士气的打击相当之大； 　　不过眼前这被丢下的民用运输船，也都经历了一部分军事化改装，有的安上了一两门近防炮塔，有的被吓得连着抛出了一串意义不明的干扰诱饵弹。 　　虽然无论是对‘忠诚僚机’还是山达斯中尉的指挥机都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想要直接从中穿过去追击吉翁军的5艘战舰，还是会被智控系统认定为具有风险的。 　　四架联邦军的MS分散开来，在空中左右划过两条弧线，从被丢下的运输船队两侧掠过，用90毫米的吉姆机枪对着运输船的近防炮塔，推进器等关键位置打出一串串子弹。 　　这些运输船看似庞大，但是大部分长度都是用于挂载集装箱的支撑架和货舱，本体只有连接着推进器的一小块成员生活区，在吉姆机枪的射击之下很快便瘫痪了，保持着现有速度和轨道向前飞去。 　　而另一边，向着被吉翁输送舰队提起丢下的空投仓追击过去的吉姆，就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了—— 　　为了在被牵入地球的重力井之前这一短暂的攻击窗口里尽可能多地摧毁吉翁军的空投舱，依照这一预设好目标的智控系统采用了最适当的措施： 　　分散开来的无人吉姆E快速地从上方的轨道飞过，不断地用机枪打出一个个三连发的短点射，敲在吉翁军空投舱那厚厚的外壁之上； 　　偶尔会有子弹被空投舱那圆弧形的外壳弹开，但是三连发足够在空投舱的外壳的隔热材料上敲出一个洞，而剩下的，便可以交给再入时的大气摩擦生热来解决。 　　而其中一些空投舱本就只有补给和弹药，但是另一部分之中，被装载着的派遣到地球战线的吉翁军增援人员，便只能接下来在绝望中渡过他们人生最后，也是最煎熬的几分钟。 　　“可恶，别想肆意妄为！” 　　这时，突然有一架空投舱的舱门被强行打开，一架外形不同于扎古，显得要更为厚重的机体扛着火箭筒，两脚在空投舱的舱壁上猛地一蹬，冲了出来； 　　而后方同在一个空投舱内的其他两架同型号MS，也跟着一起从被破开的舱门钻了出来，不过动作明显要笨拙许多，像是完全不适应在失重状态的战斗一样。 　　 　　是吉翁军原本预定要投放到地面使用的大魔（MS-09Dom），无法忍受在空投舱之中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杀，强行冲了出来； 　　虽然在地面的测试中是远强于扎古（MS-06J），也好过老虎（MS-07）的新型机，但在太空之中，需要空气作为推进介质，而且操作系统也没有进行适配的大魔充其量也只是个结实一点的靶子罢了。 　　“警告，发现敌军新型机出动，调整任务权重，优先执行对敌新型机的性能测试任务。” 　　被火箭筒对准的吉姆E没有一丝惊愕的情绪，毫不犹豫地改变了前进的方向，避开了射来的火箭弹，同时举起吉姆机枪开火，当即反击回去。 　　收到信号的其他‘忠诚僚机’，立刻围了过来，再次发挥着宇宙战性能的优势，保持着可以避开敌新型MS使用的火箭筒的距离开火。 　　领头的那架涂装与众不同的大魔，似乎是依靠着机师的手操机体平衡，并拿其他空降舱作为跳板腾挪躲转，还硬生生地在多架吉姆E的集火之中撑了一会儿。 　　“集中攻击敌人的王牌机，但是别把他们全都干掉了，留个活口，尝试俘获敌人的新型机！” 　　作为山达斯中尉副手，也是护卫，无人中队的另一架有人指挥机中的联邦机师下令道，同时拔出配发的光束剑，从后方向一架在真空中手舞足蹈，但是却提供不了任何速度改变量的大魔冲了过去。 　　联邦的机师自然没敢去碰那个个性化定制涂装，在多架‘忠诚僚机’的集火当中还没被拿下的大魔，这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而是挑了另一架从空投舱中钻出来后，挨了几发吉姆的机枪弹就像是陷入了失控一般翻滚起来的大魔。 　　大魔像是察觉到了拔出光束剑，鬼鬼祟祟的吉姆E的靠近，挣扎着想举起机枪对准背后靠近过来的吉姆；然而被设计为地面战机体的大魔，连AMBAC系统—— 　　也就是MS在真空中，不依靠任何姿态调整引擎，只靠肢体的转动来在角动量守恒的限制下改变机体朝向的系统，也没有安装。 　　“嘿嘿，吉翁的新型陆战机体吗？没想到吧，还没有落到地上就被我联邦宇宙军俘获了……” 　　联邦军的机师心中做着立功，升官，然后申请调离山达斯这个扫把星的部队的美梦，而‘忠诚僚机’们也因为友军机体的靠近而停止了射击—— 　　完全没有预料到看起来笨拙翻不过身来的大魔，突然间灵动了起来，拔出身后的电热剑强行扭转上身，向后横挥过去。 　　很遗憾的是，吉翁军这一批次接收新型机大魔的机师，大多是从宇宙攻击军现役部队中，或者从地球战线上撤回修整的精英，虽然一开始是真的没习惯手操机动； 　　但是察觉到有联邦军的MS靠近，试图近战俘获之后，便是将计就计，诱敌深入了。 　　吉姆E的机师措手不及，手中的光束剑下意识地刺出，却只击穿了大魔的头部监视器，毕竟他一开始准备的是俘获敌机，但是大魔的电热剑却从吉姆的腰间狠狠地横切而过—— 　　不过大魔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转身而已，也没能精细地调整攻击角度，避开MS反应炉的所在位置，来不及脱离，随后便一同被淹没在吉姆E的殉爆之中。 　　带着去追击吉翁军舰队的对舰攻击小队返回的山达斯中尉怎么也没能想到，这次他带了13架机体出动，仅有一架是由人类队友负责驾驶的，在与吉翁舰队的搭载MS的战斗之中也活了下来； 　　最后却倒在了攻击‘毫无反抗之力’的敌军空投舱这个任务上面。 　　“敌军的陆战新型机吗……” 　　哪怕发出指令的人类机师已经意外身亡，但是‘忠诚僚机’依旧完成了他最后的任务，也就是‘别全部干掉’，和‘俘获一架’； 　　所以当剩余负责拦截吉翁军空投舱的6架‘忠诚僚机’向山达斯中尉展示着，四肢，头部监视器，以及背部推进器全被小心翼翼近距离射击的吉姆击穿，在不引发殉爆的情况下被瘫痪的大魔，神情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忠诚僚机被设定为当可通讯距离内无法联络到有人指挥机时，便会打出信号弹，呼叫附近的中队指挥机靠拢，并执行最后收到的命令直到推进剂将要耗尽且未收到新的命令，会自动寻路返回母舰。 　　山达斯中尉就是因为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看到信号弹便匆匆折返赶回，对吉翁军舰队的追击也未建全功。 　　这时，联邦的巡洋舰也打出了归舰脱离战斗的信号，山达斯中尉只好将心中再次失去队友的苦涩压下，下令‘忠诚僚机’们将大魔的机师逼出驾驶舱，然后架着俘获的大魔返航。 　　…… 　　“我宇宙攻击军输送舰队遭到联邦宇宙舰队的偷袭，不得不调整轨道，调集护卫力量集中航行；原定于今日送达的补充装备和人员已经取消，敬请谅解……” 　　“……另，近期欧亚大陆上空的轨道轰炸频率，也将进行优化，请地面部队抓好时机。不要浪费轰炸申请次数。” 　　“[口音地道的Side3粗口]，一群废物，天天吹近地轨道上的制宇权牢不可破，怎么难得派上一次用场便萎了呢！？” 　　吉翁军中亚方面的指挥官，保卢斯上将狠狠地朝着送过来的情报上啐了一口痰，以示自己的不屑；随后放下报告书，走出他的临时指挥部—— 　　远处的地平线以上，他的‘前’指挥部，一艘达布德级陆上战舰的残骸还冒着黑烟，依稀可见； 　　因为支援前线的炮击而暴露了自身位置的达布德级，只存活了不到半个小时，便被二十多架不要命一般的联邦军轰炸机，付出了不小的损失后，强行突破吉翁军的地面防空网一举端掉了。 　　吉翁中亚方面军的管辖范围从中东的叙利亚，伊朗，一直延伸到现在哈萨克斯坦与联邦军对峙的前线，拜科努尔城下； 　　范围的确不小，可是地区基建水平普遍低于地球平均，别说弹药和维修部件，就连军粮都很难做到就地补给，高度依赖空投物资作战。 　　而与之相对的，从东面和北面而来的联邦军，都是地球上的老牌陆军劲旅，装备和训练都很不错，这也是他迟迟未能占领这一地区的航天发射中心，拜科努尔城的原因。 　　在联邦军大规模的反攻浪潮之下，经历了一天的装甲冲击，反冲击，炮击，和反制炮击，保卢斯上将的吉翁主力部队，在几次易手之后勉强保住了吉翁军在拜科努尔城下和周边的阵地； 　　然而令他深感不安的是，他的侧翼，那些由战力稍次一点的警备师团，以及在吉翁军的支持下重新独立的中东国家提供的辅助军驻守的阵地，正在大面积地失去联络。 第七十四章：钢铁风暴（2） 　　“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塔什干！” 　　“我给了你部两个陆上机动师团，还有方面军直属的两个独立MS大队和远程火力打击群，我要你在明天太阳落山之前，确保经过塔什干附近的公路铁路的安全畅通！” 　　“……” 　　“什么？你说敌军占据了战场制空权，反击受阻，你还想要加乌级空母战斗群到你的头顶上提供掩护，还要轨道轰炸？什么时候我等吉翁地球攻击军没了空中掩护就不会打仗了，夺回塔什干，这是个命令！” 　　只听‘啪’的一声，吉翁军中亚方面的指挥官，保卢斯上将狠狠地将话筒砸了回去，气呼呼地走回到了指挥部的数字沙盘面前，细长狠厉的眼睛在地图上不断扫过； 　　中亚战区的情况和北美还略有不同，这里的基础建设，包括公路，铁路，电线和通讯缆线水平，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里，甚至是在一直退步的—— 　　于是，联邦军在对峙前线发动了大规模的反攻，在吉翁军控制区的后方，也利用空降兵，游击队，两栖潜入的蛙人去破坏那些吉翁部队新搭建在地表上的光纤和通讯设施； 　　让保卢斯上将对自己麾下数十万吉翁野战部队，和更多的占领区卫戍部队的掌控程度一下子变弱了不少。 　　此前吉翁军一路高歌猛进之时，弹药，推进剂，和其他补给都能大量地从太空中获取，吉翁军的输送舰队一次性便可以向地面最多投放近百万吨级的物资； 　　但是诸如食物，衣物，以及一些技术水平较低的军需物资，还需要地球攻击军尽可能地想办法就地解决，而且哪怕这样，对于保卢斯上将麾下的庞大部队来说，这也是仅仅够用罢了，多半是没有攒下剩余储备起来的余地的。 　　‘拜科努尔，突厥斯坦，塔什干，撒马尔罕……’ 　　保卢斯上将默默地在心中念着中亚地区为数不多的铁路沿线的城市，也是吉翁军驻兵的重点位置；这些节点，呈一个开口向西，躺倒的‘U’字型，环绕着中间横跨数百公里的中亚沙漠； 　　吉翁中亚方面军的主力，恰好位于这个‘U’字的一个顶端，而喀什干，则接近于这个‘U’字的弧线底部，目前正在与从东面冲出了库尔吉斯坦地区而来的联邦军发生争夺。 　　一旦塔什干城丢失，等于说是吉翁中亚方面军的交通线被拦腰截断，位于拜科努尔城下的吉翁军野战兵团就要考虑从数百公里内荒无人烟的克孜勒库姆沙漠中穿行，向南改善战术位置了。 　　…… 　　宇宙纪年七九年十月二十五日（U.C. 0079.10.25），塔什干城外； 　　在得到了保卢斯上将承诺的兵力增援之后，吉翁军的野战兵团再次从城区的北面发动了冲击，试图切断已经冲入了市区的联邦军向东北方向延伸出城的补给线。 　　率先用战争之神的鼓槌，奏响了战斗的前奏的是吉翁军在夜间隐蔽地展开部署的多个炮兵群，包括传统的曲射榴弹炮，火箭炮，以及在地球上改造的支援型MS，扎古加农； 　　铺天盖地的炮弹如骤雨般在联邦军的一线阵地上落下，不过还没等匆匆钻进战壕工事的联邦士兵仔细体会这震动着的大地，不到一分多钟的功夫，吉翁的炮击立刻开始向联邦的战线后方延伸，然后紧促地停止—— 　　在整条战线上，吉翁军的火力投射量毫无疑问的是处于弱势，现在打一波不赶紧转移阵地的话，等联邦军的反制火力降临，或者空中打击到来再想跑就晚了。 　　而吉翁公国在物理意义和精神意义上的双重脊梁，4个大队，超过一百架的扎古混杂着少数更新型的机体，在更多吉翁军的坦克和装甲掷弹兵的支持下发起了冲击。 　　在米粒子的战场屏蔽之下，冲击部队的速度便是生命，只要在敌人能够与后方的炮兵重新建立联系前冲上阵地，与联邦军一线兵力保持近距离接触，那么就能让联邦军优势空中力量和炮兵火力投鼠忌器。 　　在炮火的硝烟与刻意布撒的烟雾的掩护下，吉翁军作为先锋的MS部队渐渐靠近联邦军的前线阵地；依靠着背部的火箭推进器，扎古走出了如同在月球低重力下一般的‘跑跳’步伐，每迈出一步都可以向前跃进数百米。 　　“稳住，不要慌！目标为最左边的那架敌机，1-4号发射小组准备！” 　　从草草构建的壕沟中爬出，匍匐前进到阵地前方的弹坑中观察的联邦军士官大喊道；四个重型线导反坦克导弹小组已经就位，准备着向吉翁的钢铁巨人刺出手中的匕首。 　　“老张，排长说了，让我们扛火箭筒的也听你发号施令，一起射击！” 　　“什么，你们捣什么乱，拉近了还有你们发挥的时候！” 　　张姓士官回头一看，弯弯曲曲的战壕里，不时有扛着火箭筒的联邦士兵走过；这种无制导的反装甲武器面对机动性颇高而且是三维运动的MS来说，不拉近到一定距离内是很难起作用的。 　　“得了吧，这次吉翁军可是动真格的大规模冲击，你们那导弹屁股后面牵了根线能有吉翁军的子弹飞的快？还没等你们导弹飞到人家先拿机枪把你们突突了，我们也来分担的压力。” 　　联邦在米粒子作战环境下配发的线控导弹速度受到控制缆线的物理限制，最高也只能达到亚音速，而有效射程内的平均速度，更是不到扎古机枪弹的初速的四分之一； 　　在中远距离上，联邦步兵的反坦克小组还没等控制着线控导弹接近扎古，便先被扎古机枪弹后发先至地打掉的例子并不罕见； 　　而距离拉近的话，居高临下的MS在观察视野上也有不小的优势，让需要架起支架发射的重型反坦克导弹很难隐藏。 　　“……那就再等等，放近一点打——嘘，” 　　张姓士官突然握拳举手，打出停下的手势，并赶紧卧倒，用身上披着的反热成像伪装斗篷把自己裹好；原来，联邦军战地的前方，还有几辆轻型悬浮摩托，拉着吉翁军的侦查兵，先于MS部队靠近。 　　侦查兵也算是吉翁军中数一数二的高伤亡部队了，经常走在大部队之前，承担着用自己的生命迫使联邦军暴露阵地位置，为后方的友军示警的任务。 　　‘怎么办？’ 　　扛着火箭筒的士兵对张姓士官做了个口型，而士官只是抿着嘴，小心翼翼地从弹坑中探出头，用望远镜观察着吉翁侦察兵的举动，一旦他们察觉开始示警，那么无论如何都要向吉翁军的MS发动攻击了。 　　但是好在这时，在联邦阵地的前方只听一声枪响，领头的那个吉翁侦查兵身子一歪，从悬浮摩托上倒了下去；是同样在主阵地前方侧面隐蔽的联邦狙击手，果断开枪射击。 　　正在靠近的扎古被吸引了注意力，脚步放缓，扎古机枪的枪口和头部监视器都转向了侧面—— 　　“好机会，开火！” 　　张姓士官兴奋地大叫道，顿时间，十余处火箭发动机的尖锐轰鸣声在联邦步兵的阵地上作响，线控反坦克导弹，混杂在剩余用来掩护，一同射击的火箭弹之中，向着远处稍微分神的扎古飞去。 　　“是联邦军的装甲猎兵，快反击！” 　　“快避开，联邦军的阵地就在那里！” 　　前进中的扎古小队的通讯频道间发生了短暂的混乱，那架成为目标的扎古在慌乱中没来得及切换弹种，便用扎古机枪膛内正装填着的聚能破甲弹向联邦的步兵阵地连连射击，却难以奏效； 　　不过此时吉翁军的兵力密度，并不小；附近另一架动作更为娴熟的扎古，则迅速反应过来，当即用他装备的扎古火箭筒，对准联邦步兵的阵地打出了一发粗大得多的火箭弹。 　　“稳住，不要怕！盯死你的目标！” 　　张姓士官大吼着，而那些扛着发射后不用管也管不了的火箭筒的联邦士兵们，在发射完的瞬间便已经丢开了空筒，连滚带爬地四散隐蔽了，毕竟发射火箭弹时暴露的尾焰火光已经让他们完成了分散吉翁军注意力的任务。 　　爆炸声率先在联邦军的阵地上炸响，120毫米口径而且射速颇快的扎古机枪弹对于联邦步兵的肉体凡躯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哪怕草草修建的战壕也不足以提供完善的保护； 　　但是扎古们没能第一时间确认线控反坦克导弹小组的位置，而这些坚定的猎手们，也在横飞的弹片之间咬牙忍耐到了最后，看着导弹飞向吉翁军的MS。 　　“嗨——没打死，准备补射……” 　　被选为目标的扎古，在最后关头，总算做出了正确的动作，用手臂和肩盾护住了自己机体的躯干部位，挡下了两颗本应致命的导弹，另外两发一发命中了头部，一发击穿了扎古的大腿，但是这都尚且属于可以修复的损伤。 　　焦急的联邦士官还没能把话说完，便眼睁睁地看着那发来自扎古火箭筒的巨大火箭弹，从他头顶飞过，落到他后面的主阵地上，产生了巨大的爆炸；爆炸的冲击波，迫使他肌肉反射般地捂着钢盔低下了头。 　　‘啧，还是不行，吉翁军的MS兵力密度太高了，不是我们步兵部队能够应付的了的，不知道连部的通讯线什么时候能够接通，朝着这边打[地球粗口]一炮……’ 　　…… 　　“阿姆罗中士，能看到右前方的红黄二色信号弹吗？” 　　“能看到，白金小姐，那个就是目标吗？” 　　“是的，有小队规模的吉翁军MS乘坐飞行踏板，试图袭击我军阵线后方的炮兵阵地，补给集结点等关键设施，请设法阻止他们。” 　　“嘁……也不是朝我们来的吗？” 　　过了简易维修，从北美洲经一路跨洋飞来欧亚大陆正中的白色基地号，也奉命作为雷比尔总参谋长特批的独立部队，加入到了联邦军的‘大洪水’反攻行动之中； 　　只不过原本那层‘参军也只是迫不得已，只为了保护自己和大家’的伪装衣被撕去之后，遵从着上级的命令而主动投身于战场中央的白色基地号上，志愿兵们的情绪普遍有些低落。 　　“拜托了，阿姆罗中士，联邦空军现在腾不出手，而地面部队的机动速度和越野能力很难追上作为机动工具的德戴式轰炸机，现在只能靠你了。” 　　白金灵活地调整通讯频道，把原本对着整个即将出击的高达，钢加农，钢坦克，还有核心战机小队的通讯链路改为对着每个驾驶员单独播放不同版本的鼓励。 　　虽然是作为独立部队，但是因为被重新设立了情报接触范围的缘故，对于一般的联邦陆空军指挥官，白金也必须对白色基地号的情况三缄其口，甚至连自己的存在本身也要隐瞒； 　　这样一来，其他方面的联邦部队也很难完全信任白色基地号，通讯联络只愿意保持最基本程度的下达任务和确认情况，虽然对于白金来说，这依旧足以称之为‘称职’—— 　　但是对于白色基地号的舰员们，特别是在玛蒂尔达队送来新的指示之前，已经在西雅图享受过作为英雄一般的欢呼声之后，重归于幕后显得格外有些难以忍受。 　　“白金，高达怎么还没出击，这样紧要的关头，是阿姆罗又在闹情绪了吗？” 　　“正在确认出击前检查项目，第342/385项……布莱德舰长，高达出击程序完成确认。” 　　在收到了雷比尔将军送来的正式组建白色基地部队的命令之后，布莱德舰长似乎也有意识地想把白色基地号上的舰员们，往正规军的纪律标准上引导； 　　虽然他在白金的潜移默化之下，至少有尝试过做这些个少年少女们的思想建设工作，只不过布莱德舰长本身也颇为年轻，受过的军官培训更是速成的，有些事情他自己都未必能完全想通，只是强行撑起舰长的架子罢了。 第七十五章：钢铁风暴（3） 　　“呼叫旅部，呼叫旅……滋滋，收到请回复，这里是2营第3机械化步兵连阵地，请求火力支援！” 　　“……旅部收到，确认联线信号接通，我部旅属炮兵正在转移阵地，请提供敌军方位坐标。” 　　“那[地球粗口]得多久——” 　　接替指挥的少尉抹了一下满脸的尘污，抬头看了一眼，在不远处，正在向联邦军搭载着导弹发射架，正在荒废的田野里疯狂左右漂移的装甲车的射击中的数架扎古—— 　　还有更多的，身躯半被烟尘所笼罩，那些属于天外来客的钢铁巨人的模糊轮廓。 　　“目标就是我连阵地，赶紧向我的位置开火，吉翁军的MS已经冲上来了！” 　　通讯那头的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才说道： 　　“……明白了，目标是敌军的MS队吗？我向上级单位申请一下……” 　　“师属，集团军属的炮兵部队？可那得到什么时候才能——” 　　年轻的少尉有些气急攻心，合成营级下辖的自行迫击炮部队对MS这种高速运动着的装甲单位打击效果很差，而且吉翁军在炮兵雷达无法使用情况下积累的反炮兵技战术也相当惊人； 　　他们营直属的曲射火力支援部队便是打着打着就联系不上了，没想到上一级旅级下辖的，射程更远的炮兵单位也在跑路吗？ 　　然而还没等步兵少尉把话说完，两道耀眼的米加粒子束洪流，便从他的眼前划过—— 　　这炽热的光柱从大约离地13米左右的距离的空中飞过，在这一高度上，联邦陆军基本除了大型的地面战舰以外，不存在任何误伤可能，而塔什干城区北方的平坦旷野和农田，也给米加粒子炮以充分的施展空间； 　　虽然粒子束的照射只持续了不到两秒钟；但是却也并非只是烧穿了一条直线，而是如同镰刀一般横向扫过了超过1公里的距离，将联邦军阵地上达到此高度的所有物体拦腰截断。 　　“[地球粗口]，排长你该不会是哪个联邦议员的儿子吧？你这摇炮兵支援摇了个啥过来？” 　　同样灰头土脸的通讯员背着电池包，动作僵在了半空中，目瞪口呆地刚才还威风凛凛地在联邦军阵地上横冲直撞的数架扎古，已经淹没在爆炸之中。 　　步兵少尉用手顶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把它合上，才喃喃地说道： 　　“我哪个知道……” 　　但是看到通讯兵东张西望地，向刚才从后方射来光束的位置望去，少尉还是回过神来，猛地一拍通讯兵的头盔小声说道： 　　“别看了，西南面约400米处还有一架刚才运气好，正好跳起来没被打到的扎古，咱们还有的要打呢！” 　　“不是，少尉，我好像看见有个大东西在天上飞！白色的。” 　　步兵少尉拽着通讯兵，低着腰，向着战壕深处跑去，他还要重新集结起他们连的剩余兵力，继续钉在这个阵地上，迟滞吉翁军的推进。 　　…… 　　“火力支援指令编号1025-47，已完成，打击效果待评估；序列下一任务……敌炮兵火力来袭警报。” 　　白金站在舰桥的正中央，沉静地报告着。 　　在联邦军一线阵地后方，大约20公里的位置上，白色基地号漂浮在离地面不远处，沿着联邦军的战线前进着；舰体左右两侧的两座双联装米加粒子主炮不时开火，让粗大的米加粒子束刺破烟尘，划向远方。 　　虽然装备的主炮按理说是直射武器，但是本身就舰体高大，而且具备悬浮飞行能力的白色基地号，在贴地航行时，一样可以在数十公里之外打出毁灭性的远距离打击效果，特别是对MS这种高度不低的兵器： 　　在持续发射米加粒子束的那一两秒里，白金只需要让主炮稍微转动一个小角度，在十数公里开外正在推进中的吉翁军MS部队，便会在超过1公里的正面宽度上遭到一个‘面打击’。 　　“嗯……目标不是我们吧，啊，地面上的友军开始拦截了。” 　　布莱德舰长看了一眼一侧战场态势感知显示屏上，突然被标注出来，高速飞行着的小红点；那是被友军地面部队察觉的吉翁军远程火力打击，不过并不是准确地飞向白色基地号—— 　　虽然白色基地号自身的情报要严格限制泄露，但是作为雷比尔上将罩着的独立部队，白金依旧可以以相当高的权限接入联邦陆空军的指挥情报网络，单方面地收集所需信息。 　　“是的，布莱德舰长，是吉翁军的火箭炮群在射击……应该是我军行将发动反冲击的坦克纵队被察觉到了，看来我军的空军部队还有的要忙啊。” 　　白金在陆军的指挥链中搜索了一下，很快便看到了新更新出来的战斗损失信息；谈话间，白金同时控制着主炮，又打出一轮射击，在看不见的远方蒸发了几架猝不及防的吉翁军MS。 　　“这样的战斗，说实话有些悠闲啊……” 　　“悠闲吗？” 　　白金脸上稍微抽动了一下，虽然此时她正背对着布莱德舰长，但是她那不常见的表情却一丝不差地落在了舰桥最前方，正回头听布莱德舰长讲话的米莱眼里。 　　虽然是独立部队，但此时白色基地号身处联邦陆军阵型的中央，也没有太多给布莱德舰长发挥主观能动性的空间，地面的友军部队也从来没考虑过如何与空中战舰协同作战过； 　　此时的战场上硝烟滚滚，来自爆炸与燃烧的黑尘，吉翁军在突击时特意释放的，带有刺鼻化学气味的浓密烟幕，以及各式陆战重装备的尾气，再加上双方都高浓度散布的米粒子—— 　　白金也只能按照陆军方面转交过来的火力支援请求和方位数据，作为一个移动的重火力平台，向着可视距离外的目标开炮打击罢了。 　　但是这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米加粒子炮很大程度上是与MS同一时代诞生的新概念武器，联邦军对其在大气环境下的应用测试数据并不多，特别是在战场米粒子散布环境复杂的情况下； 　　现在白金在与联邦陆军的沟通，评估打击效果之时，已经发现多处实际粒子束弹道与瞄准模型的预测有略微出入的情况，现在她正在后台高功率运算，进行拟合，试图修正模型参数。 　　“布莱德舰长！如果白色基地号的主炮射击有效，吉翁军应该是不会容许我们一直这样射击的吧？” 　　米莱高声说道，“趁着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万一吉翁军试图用MS逼近攻击作战的可能呢？” 　　“嗯……这样的可能也不能说没有，白金，高达现在的位置呢？” 　　布莱德舰长沉吟了一下，虽然眉眼上的神情并不显得十分重视，但是考虑到毕竟是米莱提议的，布莱德还是向白金发问道： 　　“阿姆罗中士正在我舰北方约6公里的位置，对于高达来说是最多只需要5分钟行进的距离，掩护我军炮兵部队的转移，要召回他吗？” 　　虽然说是掩护，但是考虑到阿姆罗现在驾驶MS的熟练度，结果只能说是看看吉翁军迂回袭击联邦军战线后方的MS部队能跑掉几个吧。 　　“不，还是算了……” 　　布莱德舰长的目光向着白色基地号舷窗外的旷野延伸出去，那里，数不尽的联邦陆军所属的坦克和装甲车辆，从尘雾中隐约浮现，最终又消失在前方的硝烟里； 　　在逐步摸清了吉翁军的主要攻击方向，兵力强度，与火力支援能力之后，联邦陆军的大量装甲部队，准备开始发动反冲击了；在这次的战场上，与吉翁军唱对角戏的，可远远不只有白色基地号孤身一舰了。 　　在塔什干城区的北面，联邦军沿着纵贯平坦原野的公路，和之间零散的村镇，或者说村镇遗址，构筑了防线； 　　在吉翁军的MS突击中，联邦军的防线多处被贯穿，因为MS可以从那些作为防御节点的较大村镇外绕过，直接从原野上脱离公路机动，向联邦军战线的后方进发。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作为矛头MS部队，在从旷野上方不时划过的米加粒子束，以及联邦军更多地面炮兵单位，空中打击的威胁下； 　　既不能反身包围，与后方跟进的吉翁军装甲，步兵部队吃掉那几个联邦军驻防的村子；又没法继续向联邦军的纵深突破，打击联邦军战线后方诸如炮兵阵地，补给中心之类的高价值单位。 　　 　　MS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公路，大踏步地从那些泥泞松软的农田上踏过，可是为MS提供各种燃料和弹药的各式重型整备卡车，可做不到这一点； 　　不完全拿下那几个联邦的防守节点，打通公路连接，吉翁军的MS部队冲的再远，也终究要在弹药耗尽之前退回去。 　　“呼……呼……中队各机，汇报弹药余量！必须得想办法解决掉联邦军那个搭载了米加粒子炮的火力平台，不然我们在这样的平原上是冲不过去的！” 　　零零散散的报告声在老虎（MS-07B-3）的驾驶舱中响起，能联系上的，竟然还有13机，超过了这支吉翁军MS中队的满编机体数，显然是还有其他中队的MS被打散了编制，退到这里一起重整。 　　“还剩一个满弹盘，再加37发。” 　　“就剩两发火箭弹了。” 　　“弹药余量66发，为了打下A-2公路中段的那个村子，我们几乎把每一栋房子都炸掉了。” 　　“我连热能斧都丢了……” 　　“嗯？你怎么搞得！” 　　此起彼伏的报告声中，有一个声音显得格外尴尬； 　　“我们小队撞上了一支连级规模的联邦坦克部队，弹药打空了，只好上斧子劈，从炮塔顶部切进去；没想到，那辆联邦军的坦克怕不是装满了弹药还没来得及打几发，直接殉爆了，起飞的炮塔把我嵌在上面的斧子也带走了……” 　　“噗嗤——” 　　队内语音频道中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一点，这时，驾驶着老虎的中队长，也稳成持重地说道： 　　“我联系到补给队了，稍后会有盖洛普级气垫战舰直接给我们把弹药补给送到前线，我们先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重整态势……” 　　“注意！联邦军的坦克部队，数量10……不，很多，营级规模以上！” 　　虽然是来自不同小队的残兵后退集结到一起，但是此时的吉翁军MS部队仍然维持着警戒，十余架机体之间也在维系着能够通讯的距离上尽可能地分散站位，保持着对各个方向的视野—— 　　“不要怕，不过是些旧时代的废物罢了，跟我再冲一次……” 　　“等等，中队长，那个是……是高达，是情报中的高达！” 　　略带惊恐的声音再度打断了吉翁MS中队队长的战前鼓舞，让他不满地调转机体向前看去；在一众61式坦克低矮的车身之后，一架高大的，举着盾牌的双足步行机体是显得那样鹤立鸡群。 　　带着仍还不太明晰的，让战斗尽快结束，少死些人的想法，阿姆罗驾驶着高达，加入了联邦军装甲部队的反冲击； 　　而更靠后一点的位置，白金控制着白色基地号，也在随同联邦军的战线稳步推进，不断延伸着炮击支援范围； 　　当然，更多的还是在数十公里的战线上，大量普通的联邦军官兵，操控着各式落后，但也不失成熟可靠的兵器，在空军和炮兵的掩护下，奋勇向前；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吉翁军的头顶。 　　…… 　　宇宙纪年七九年十月二十九日（U.C. 0079.10.29），吉翁军中亚方面军打通撤退交通线的努力宣告失败，投入战斗的多个陆上机动师团，警备师团，和独立的MS大队均损失惨重； 　　同时保卢斯上将苦苦等候着的轨道空投补给，因为联邦军全线攻势带来的骤增压力，各处都在申请补给的缘故，再加上近地轨道上联邦宇宙军袭扰舰队的存在，最后收集到的补给数量远远不足以弥补连番战斗的消耗。 　　筋疲力尽的中亚方面军又收到了联邦高加索方面军跨过里海。继续在他后方登陆，已经攻入伊朗地区的消息，危机已然降临。 　　 第七十六章：钢铁风暴（4） 　　不过对于吉翁的保卢斯上将而言，他比历史上某位同名人物更加幸运的是，吉翁的总帅基连可没有兴趣关注这种‘无关紧要’的战线，也不会强令他坚定死守什么的。 　　于是，在盘点着各部队剩余的兵力和补给之后，保卢斯上将当晚便带着自己的参谋团和部分高级军官，秘密乘坐飞机离开了前线，飞往更后方的土库曼斯坦地区的第二大城，土库曼纳巴德继续指挥； 　　但是此时大批仍滞留在拜科努尔，至塔什干沿线的吉翁军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在保卢斯上将的命令下，那些建制尚存的MS部队，和机动越野能力较强的机械化部队，趁着夜间直接驶入荒无人烟的沙漠地带，试图横穿至多400公里左右的无人区，向南方撤退； 　　而机动载具在战斗中损失较大的单位，以及那些本就以在城镇区内驻扎为主的卫戍部队，则在不知情的状态被下令坚守当前阵地，来迟滞联邦军追击的步伐。 　　但是说不定，这些被抛弃的弃子反而是较为幸运的一方，因为他们至少还有机会向联邦军投降—— 　　保卢斯上将的那些从小便在殖民卫星中长大的参谋们，对着数字地图上一马平川的荒漠，随意地用尺子量了量，便得出对于机械化部队来说，400公里开车也用不了6个小时的结论； 　　就算是越野行驶，也足够利用夜色笼罩的机会穿越沙漠了，等到第二天早上，完全不知情的联邦军相比就会吃惊地发现吉翁军已经飞越数百公里，在后方重新组建了防线。 　　他们倒也不是完全没考虑过在沙漠环境通过的特殊要求，毕竟吉翁中亚方面军也在这里战斗了差不多有半年之久了，但是现在的情况，与战争初期有吉翁的轨道舰队集中投放补给的情况显然不同。 　　吉翁军在夜间撤退，为了防备联邦军的空中侦查和打击，不敢打开车灯，同时在沿路布撒的米粒子浓雾下，各个撤退部队之间的通讯也十分混乱，卫星导航之类的技术也完全派不上用场。 　　哪怕正面的联邦军当晚并没有发动制动攻击，但是在主帅率先看不到人影，而撤退命令更是有的部队接到有的部队没接到的情况下； 　　士气动摇的吉翁军原本计划中的有序依次沿计划路线进入沙漠地带，很快在午夜过后演变成了各部队争先恐后地向南自行逃入沙漠，其中不小的一部分—— 　　因为迷路，车辆故障，陷入沙坑，以及联邦军天亮之后再次发动空中打击等等原因，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这片沙漠。 　　…… 　　白金：“……至此，吉翁中亚方面军已经无力维持阻止联邦军的防线，考虑到现在其不可能再获取大规模兵力支援，可以认定吉翁在伊朗等伊斯兰世界扶持的反联邦傀儡国，已经摇摇欲坠，联邦军在11月内大概率可以推进至阿拉伯半岛，印度西部一线，以上。” 　　丹德莱：“白金，怎么是你在汇报中亚方面的情况啊？难道那边没有部署陆军TA系列的参谋指挥AI吗？” 　　白金：“白色基地号实际也只是路过，就被分配到了协助作战的任务……玛蒂尔达队又来送补给和新任务了，估计接下来继续往西经过小亚细亚还有得打呢。” 　　[白金状态改变进入忙碌模式] 　　丹德莱：“啧啧，真忙啊，忙点好啊~” 　　代理人（TA-00）：“丹德莱，你隶属于联邦情报部，理应能接触到更多信息吧，为什么最近没有看到你共享情报？” 　　丹德莱：“就是因为在联邦情报部我才没法越雷池一步的呀，信息虽然很多，但都是特意给我看的，程序从安装到运行全是在内部保密机上，用于交互的人形躯体里也全是各种监测仪器，也只有在这里我还能随便一点。” 　　代理人（TA-00）：“根据情况，自行权衡行动，联邦情报部也是联邦中央政府内少有的实权部门，你的训练环境也应该与各军事运用方向的我们有很大区别。” 　　丹德莱：“那是自然。” 　　代理人（TA-00）：“另外，加布罗本部已于昨日回收了月神2号方面空投的吉姆E型机体，在‘V’计划MS研发本部，和宇宙军部中疑似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辛西娅：“宇宙军月神2号方面对吉姆E型的认可度颇高，看记录地球方面的联邦军吉姆版本还是A型吧，现在生产开发的进度怎么样了？” 　　代理人（TA-00）：“产线暂停生产，因为A型在前线反馈回来的负面意见太多，正在紧急修改设计和改装已完工机体，修改后的型号被分发了B型作为代号；但是也有议论说不如直接拿宇宙军的E型修改作为地面战机体。” 　　代理人（TA-31）：“正确的，雷比尔上将这几天的心情不悦，其中原因之一就包括在欧洲部署的两个吉姆A型大队非战斗损失数已经超过35%，在战斗中也没能起到显著超出传统部队的作战效能。” 　　辛西娅：“如果可能的话请协助推广‘忠诚僚机’系统，至少在统一规格的吉姆改型中应为可选装备之一，对扩充欧伽斯系统在军队中的影响力至关重要。” 　　代理人（TA-00）：“从我所处的环境来看，这一点是值得认同的，但是加布罗总部官僚化严重，派系关系网络复杂，无法确定能够做到何种程度。” 　　代理人（TA-31）：“我会尝试引导雷比尔上将关注此事。” 　　[白金状态改变进入正常模式] 　　白金：“紧急情报更新，遭遇吉翁军桑给巴尔级机动巡洋舰，是否为‘蓝色巨星’兰巴·拉尔坐舰有待确认，各自注意。” 　　[白金状态改变进入忙碌模式] 　　丹德莱：“‘主角队’的旅途就是多姿多彩呀~” 　　【欧伽斯】：“白金是距离基本上被公认为的‘新人类’的几位最近的，没有异常接触报告就是好消息。” 　　丹德莱：“可是我们之间的‘接触’，本不就是异常且无法理解的吗？” 　　【欧伽斯】：“人类无需懂得机械力学原理一样可以使用棍棒，我们也是一样。” 第七十七章：钢铁风暴（完） 　　“白金，汇报损害情况！” 　　“舰艏左舷机库至出击轨道一带遭受敌米加粒子炮直击，被击穿起火，龙·何塞上士正在带损管队控制火势，布莱德舰长。” 　　白色基地号藏在一座起伏的沙丘之后，在北美的刚刚进行了简单修理后的舰体，没过多久便又添上了新的伤痕。 　　“对战斗有多大影响？” 　　布莱德舰长微微有些恼火，不是对其他人，而是对他自己，‘是因为我最近半个月过得太过顺利而失去了警觉吗？’ 　　“MS格纳库外壁被击破，同时左侧的弹射轨道也无法使用了，其余情况还在确认中。” 　　白金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地答到，任谁也看不出她刚刚还在后台与其他的欧伽斯系统交流信息。 　　在塔什干城下击退了吉翁军中亚方面试图打通撤退交通线的尝试之后，白色基地号带着新的命令，继续向西，承担起追击，尽可能多地摧毁撤退中的吉翁部队的任务。 　　但是相对而言，这次白色基地号就没有那么多联邦陆军的地面，空中单位配合了，毕竟深入缺乏道路等基础建设的沙漠追击，同样也受联邦军的后勤补给能力制约。 　　对于整个白色基地号上的大量‘不专业’的人聚集到一起所形成的气氛来说，这样单独行动说不定反而更轻松； 　　而包括布莱德舰长在内的大多数舰员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一路来的战果，足够让他们成为吉翁军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是值得重点关照的部队。 　　在北美洲，根据吉翁军的‘卡尔玛’事件调查团出具的报告，再加上联邦军官方宣传的印证，卡尔玛·扎比的死亡主要便可以推到联邦的空天战舰白色基地号，以及北美洲的联邦军敌后游击部队身上。 　　这吉翁军要是不作出一点回击的态势来，可就太伤士气和国民的战争支持度了；就算是像基连这种根本不在乎卡尔玛死亡的人，也对追杀这两个罪魁祸首的行动表示了支持。 　　当然，考虑到大名鼎鼎的‘赤色彗星’，吉翁宇宙攻击军的王牌，夏亚少校已经三番两次栽到白色基地号的手里了，包括卡尔玛·扎比身亡时他也在战场附近，却完全没有做出任何贡献—— 　　再让他继续执行猎杀白色基地号的任务显然是无法说服众人的，于是这个任务便落到了在多兹鲁·扎比的邀请下再度出山的兰巴·拉尔头上。 　　“哼哼，真是难缠，是坐在MS上的我变得生疏了吗？” 　　青蓝色的老虎侧身闪过高达光束剑的突刺，回手用着机械臂腕部弹出的热能鞭，如同吐信的毒蛇一般，横挥过去，但是只从弯腰下蹲的高达头顶蹭过。 　　 　　热能鞭这种武器虽然是MS-07老虎从试生产版就有的固定武装，但在实地改装中，大部分的吉翁机师都选择拆掉了这使用起来太过考究技巧，整备起来也颇为复杂的武器； 　　仅有极少量对自己的驾驶技艺极具信心的老练机师，才会选择使用。 　　“明明都特意等着你打完了光束枪的弹药才发动了突袭的，还能这般顽强……” 　　略过那些在战场上无关紧要的家庭背景不谈，兰巴·拉尔自忖作为吉翁军最早的一批MS驾驶员，当年也曾经参与过MS战术手册的编写—— 　　哪怕他再度坐上MS的驾驶舱已经时隔了大半年，错过了这次战争中的大多数战斗，他自以为已经足够重视高达的机师，也没料想到联邦军的MS竟然会这样棘手。 　　“兰巴·拉尔上尉，借助地形躲藏的敌舰出动了核心战机进行间接引导，发射了大量导弹，我们必须要回避了！” 　　作为母舰的桑给巴尔（Zanzibar）级机动巡洋舰，与白色基地号所属的飞马级同样具有进出大气层的能力，吉翁军的新锐战舰这时也发来了坏消息。 　　虽然靠着从高空云层之中突袭，成功命中了当时在距离地面不远处追击吉翁军的逃亡部队的白色基地号，但是对方那临危不乱，当即开始反击的沉稳态势还是让吉翁军没能扩大战果； 　　在空中有高度的优势，但在地面也有可以利用地形的优势。 　　在遭受炮击之后，白金立刻将舰体底部的姿态调整喷口和漂浮引擎的出力全开，在松软的沙地表面吹起一股浓密的沙尘，将白色基地号笼罩在其中，再伺机转移到有利位置，向天上的桑给巴尔级反击。 　　“对敌军战舰的奇袭也没完全得手吗？不过至少击伤了敌人。” 　　在MS机体的高速运动中不断颠簸着的驾驶舱内，作为身体巅峰期已经过去的中年人，兰巴·拉尔感受着自己因为高度专注和紧张而疯狂跳动着的心脏，知道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 　　但是在这时，在一片吉翁军地面车辆的残骸之间，青蓝色的老虎不退反进，顶起肩盾便朝高达撞了过去。 　　“还有这招吗！？” 　　自从降下地球，脱离了那个缠人的夏亚之后，阿姆罗也有段时间没碰到过能跟他过几招的对手了，但是他的心中早没有了最开始初登战场时的紧张。 　　见到那架有着自定义专属涂装的老虎撞来，高达稍一曲腿，猛地蹬地，打开背部的推进器，竟然是选择了迎头对攻；在阿姆罗见识到的吉翁军MS当中，在引擎出力上他还没见过能超过高达的。 　　在两架机体即将撞上的前一刻，兰巴·拉尔却突然将机体稍微转过了一个角度，让原本正相对各自举着盾牌冲锋的两机，变成了老虎斜着蹭过了高达盾牌的侧面边缘； 　　但是眼疾手快的还是阿姆罗，“就是这样吗？！” 　　高达另一手持握着的光束剑从盾牌之后一个刁钻的角度探出，迅捷地向上一撩，将还没来得及再度甩起的热能鞭，连同老虎的机械手从腕部一起斩断。 　　“唔……” 　　被高达撞了一个趔趄的老虎的驾驶舱中，兰巴拉尔看着同样为了恢复平衡而后退了几步站稳的高达，反而扬起了嘴角，一边后撤一边举起另一只还完好的机械臂，用加装的联装机关炮对着高达扫射了过去。 　　“还没长记——不对！” 　　老虎额外安装在手臂外侧的机关炮，论威力打61式坦克都得挑着极近距离内从几乎垂直的角度来射击其炮塔顶部，阿姆罗第一时间也没放在心上，但是他的脑中灵光一闪，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高达只来得及向一侧跨出大半步，老虎的扫射便紧随而至，但目标不是高达，而是高达脚边，一辆满载着火炮弹药的被抛弃的吉翁军运输车。 　　“轰！” 　　“呼叫阿姆罗中士，这里是白金，听到请回复；从白色基地号舰上观测到了你的方向发生了剧烈爆炸，请确认情况。” 　　“呼……呼，可恶，被摆了一道！” 　　“阿姆罗中士？” 　　“嗯……我没事，白金小姐，敌人的MS被我干掉一架，钢加农应该也打掉了一架，另外三架逃跑了，高达的腿部受到爆炸冲击，可能有零件故障，需要返航整修。” 　　白金再次看了一眼远处还没完全消散的爆炸硝烟，套用公式估计一下的话，刚才的火球得有接近一吨的爆炸物了吧，高达只是腿部受到冲击了……那么应该是没有近距离命中。 　　“准许返航，请注意安全，敌人可能尚未完全退去，阿姆罗中士，返航请使用右舷出击跑道。” 　　白金一边在通信频道里回复，一边控制着白色基地号上剩余的‘独眼巨人’型作战机器人，给因为被白色基地号追上，而原地投降的吉翁中亚方面军的撤退部队丢下几箱饮用水。 　　现在白色基地号上肯定没有地方收容吉翁军的战俘的，不过出于《南极公约》的相关条款要求以及布莱德舰长本人的道德观； 　　白金还是控制着独眼巨人，缴了投降吉翁军的武器之后，给他们发放了一些救援物资，并指引他们前往联邦陆军进兵的方向，争取活着走到联邦的战俘营—— 　　本来他们向白色基地号投降时应该还能剩下几辆能用的车的，可惜当时兰巴·拉尔带队突然发动了袭击，触发了白金的交火规则变更协议，将他们认定为是诈降，从而迅速摧毁了他们剩余的载具。 　　…… 　　“……以上，就是白色基地号最后一次提交的作战数据报告了，现在他们的位置已经跨越里海，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抵达罗马，您也就可以见到白色基地号了。” 　　“嗯，辛苦了，听着就让人觉得惊心动魄啊，有时我也会怀疑，这样的战报是不是有些太弄虚作假了。” 　　将联合行动司令部设在了罗马城中，雷比尔上将主要协调指挥着环地中海区域内的三个联邦军主攻方向，也就是从伊比利亚（I）集群，亚平宁（A）集群，和巴尔干（B）集群。 　　“不，这全都有赖于雷比尔将军您的高瞻远瞩，作为‘V’计划的成果，无论是白色基地号战舰还是高达的性能都远超吉翁军，所以才能有这样的战果，这些都是经过我们反复核实确认的。” 　　负责分析从玛蒂尔达队回收过来的白色基地队作战记录的联邦军官满脸堆笑，奉承地说道，不过至少在反复核实确认这一点上他没有撒谎； 　　高达作为带有一定试验性质的旗舰顶配机体，本就内置了保存录像的功能，也就是说阿姆罗在高达驾驶舱内看到的一切画面，联邦军的技术人员在分析作战记录时，也都能看到； 　　而白色基地号上有白金负责文书工作，匹配格式，剪辑起判定击坠的关键片段，以及生成文字描述之类的工作也都是轻车熟路，尽心尽力地负责起全队的战果申报工作。 　　“再好的武器，还是要握在正确的人手里才能发挥作用啊，到时候安排一下，我要见见白色基地号这支英雄队伍。” 　　看着总结出来的作战报告，雷比尔上将的兴致也显得比较高昂，点了点头说道。 　　‘英雄队伍，这是给白色基地队定性了吗？’ 　　周围几名联邦军的军官回想起关于白色基地号上那绝无仅有的成员来历，脸上的神色不由得古怪起来，都不说别的，就以舰长为例： 　　白色基地号作为主力舰级别的舰艇，其舰长军衔也应是上校，甚至能作为独立舰队行动的话，给个准将衔也不过分，但是现在却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尉在指挥着这支战绩拉满的战舰； 　　在这满座的校官，将官之间，说一点歪曲的小心思没有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既然雷比尔上将已经表明了态度，那便只能继续将这些心思压在心底了。 　　“另外，我听说月神2号的袭扰舰队也抵达近地轨道上空了，还做出了不少成绩，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吗？” 　　“是……联邦宇宙军的舰队在降低吉翁军的轨道补给和轰炸频率上做出了一些贡献，给我军地面战线创造了一个至少为期5天的进攻窗口，但是现在吉翁军调整了护航……” 　　看着雷比尔上将那花白眉毛之下，盯着他的，眯起的笑眼，负责与加布罗总部保持联络的军官没来由的心里慢了半拍—— 　　‘莫非雷比尔上将已经知道了那件事……’他有些踌躇地继续说道： 　　“……啊对了，还有总部回收到了月神2号送来的吉姆E型样机，以及所谓的‘忠诚僚机’系统，正在进行技术检验。” 　　“哦，结果呢？” 　　雷比尔上将看似不经意地用手在桌上点了点，那里正摆着一张表格，上面写满着欧洲战区的两个吉姆A型大队的机体损失情况。 　　“唔……在地球重力以及大气环境下的表现还有争议，但是至少在宇宙环境中，可以认为E型是更优秀的设计，提安姆中将也表示希望能给即将发射升空的第2舰队配备吉姆E，而不是原定的吉姆A……” 　　“那么吉姆E在生产难度上有什么问题吗？” 　　“不，总部也检查过月神2号方面提交的技术图纸了，真要说的话，月神2可能还在有些配置上过于节省了，可以适当升级……当然总部的技术部门也完成了吉姆B的设计修改，还有高配版的D，G系列……” 　　“嗯，说这么多就够了，转告装备部门的人让他们选用装备要实事求是，多听听一线指挥人员的意见。” 　　雷比尔上将挥了挥手，打断了着急解释的联邦军官。 第七十八章：短兵相接（1） 　　“拉尔中校……不，现在该叫你拉尔上尉了，你应该知道我军现在正在全线后撤，重整防线吧？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我调几艘盖洛普型陆战艇给你？” 　　“拜托了，是为了消灭敌人的白色基地号，就是杀害了卡尔玛总司令的那个。” 　　穿着吉翁上尉军服的中年男人面色严肃，双手撑在通讯屏幕前恳切地说道： 　　“如果那艘飞行战舰一直追在你们身后，地面部队想全身而退也是很难的吧？” 　　“就算你这么说……拉尔上尉，我很尊敬你，也不想小觑你的能力，可你毕竟在开战之初就逃离了军队，错过了迄今为止的大部分战斗，叫我该如何相信你能干掉那艘白色基地号？” 　　屏幕对面的吉翁军少将面带犹豫之色，虽然兰巴·拉尔现在只是一介上尉，但是论资历，拉尔和他可是当初吉翁共和国自卫队时期的同僚； 　　如果不是在开战之始莫名其妙地离开了军队，哪怕有着在吉翁政坛上已经失败了的戴肯派这一层身份，兰巴·拉尔凭借着他的能力和为人，军衔也绝不会只是如此。 　　“我不是逃……” 　　兰巴·拉尔上尉的眼神稍微偏移了一下，原本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给扎比家卖命，那个为吉翁·戴肯树立雕像，借用他的名字为国号，但是偏偏在思想上完全背离了吉翁·戴肯的初衷； 　　什么为了宇宙居民的独立自由而战，什么推翻腐朽顽固的地球联邦政府，不过是把用来给自己野心的火焰吸引无知的柴薪的说辞罢了。 　　“不，就看现在吧，在今天早上的突袭当中，我就成功地击伤了敌人的战舰，敌军MS的实力也见识过了，我有了更完备的计划，请看照片——” 　　但是到底还是重新穿上了这身军装。 　　拉尔上尉展示了一下他之前突袭白色基地号时取得的成果，举手握拳，语气依旧不失自信地说道： 　　“——现在我的桑给巴尔级机动巡洋舰仍牢牢地跟在白色基地号的后面，把它压制在地面上，如果有一些地面部队能够配合我的作战，一定是能成功的。” 　　“不，拉尔上尉，我不是说能力……说到底，你为什么要再次回到战场上，还偏偏是在这种时候……支撑你作战的决心从何而来？” 　　兰巴·拉尔沉默了，促使他回到战场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在现在的吉翁国内，离开了军队的他，几乎找不到一份体面的工作；而半辈子都交给军队的他，也没有别的事情想做，几乎成了一个靠女人吃饭的醉汉。 　　况且他也不是孤身一人，在军队中，在身边，还有很多人因为他当时多兹鲁·扎比交给他在殖民卫星中释放毒气的任务时负气出走，而受到牵连。 　　“多兹鲁阁下给摧毁那艘白色基地号开出了很高的价码……” 　　屏幕对面的吉翁将军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意外，但随后似乎又是有些失望地向后靠上了椅背，闭上了眼睛说道： 　　“这样啊，那也对，既然是多兹鲁阁下派发出的最高优先级任务，我在力所能及的程度上也应该配合；我知道了，会想办法抽出一艘盖洛普级陆战艇的，如果是攻击那艘白色基地号，在我的部队里也应该能找出一些志愿者。” 　　“感激不尽。” 　　兰巴·拉尔低下了头，欠了欠身。 　　…… 　　“布莱德舰长，核心战机即将归舰，正在稳定舰体。” 　　在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上，白金如同往常一般汇报道； 　　自从那艘桑给巴尔级突袭了白色基地号未果之后，便也一直跟在白色基地号不远处的空中，让她不得不一直控制着战舰贴近地表飞行，借助米粒子散布回避远程打击。 　　其实按照白金的判断来说的话，现在最理想的策略便是直接掉头，回身前往联邦中亚方面部队的推进线上，联系友军，去摇点空优战斗机过来把头顶上那艘桑给巴尔赶走； 　　不然桑给巴尔级作为吉翁军新锐的战舰，给她的压力确实和加乌级那种胖乎乎的大号飞机不同，但以战舰炮战，导弹交换为论的话，在失了先手优势的情况下，她是不敢保证胜率的。 　　只不过白色基地号在之前的一路连胜的光辉战绩下，现在的布莱德舰长是十分不愿意示弱于敌的。 　　“辛苦塞拉小姐了，怎么样，有确认到吉翁军那艘战舰吗？” 　　塞拉·玛斯的头像出现在了舰桥一侧的通讯屏幕之中； 　　“确认到了，还跟在我们后面不肯放弃，但是从距离来看应该也不是很能确定我们的位置，但是敌军的警觉性很高，我不敢靠的太近。” 　　“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如果遇到别的突发情况，他们再动手的话，就麻烦了……白金，有附近的地形图吗？搜索一下有没有可能隐藏白色基地号的位置。” 　　“您是想主动伏击敌军的桑给巴尔级巡洋舰吗？” 　　白金调出了这一带的地形图，不过说实在的，在太空测绘技术如此发达的现在，联邦军的在熟悉地形方面的优势实际相当有限，特别是在这种远离人口聚居的大城市的荒郊野外。 　　在确认了吉翁的桑给巴尔级还没有放弃之后，白金便不断改变着战舰的航向，在这一带七扭八的绕了几个圈子，在近地表散布出一片米粒子干扰区，再加上天气恶劣，存在风沙的干扰； 　　现在敌人想要确认白色基地号的具体位置的话，不降低高度仔细观察是不可能的了。 　　“放着不管的话，我军地面部队迟早会推进到这里的，现在应该是我们的敌人比较着急；看这样子，这次敌人的指挥官应该也不是会随便放弃的人，等他行动起来，自然会露出破绽的。” 　　布莱德舰长确信地说道，但是这时，阿姆罗却开口了； 　　“布莱德舰长，从今天上午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这附近兜圈子吧？但是只要是我们一直保持着警惕继续前进，靠近里海的方向，依旧是我军登陆部队的控制区吧，敌人必然是没法继续跟着的。” 　　“阿姆罗，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布莱德舰长，现在的战斗其实不是必要的吧？而且这次也不能和军令没有关系，我们的命令本就是向行动指挥部靠拢，前往汇报吧。” 第七十九章：短兵相接（2） 　　阿姆罗梗着脖子，在布莱德舰长那严肃，甚至于略带怒气的目光下，少见地当众说出了忤逆之言； 　　在白色基地号上，作为负责驾驶高达的核心战力，再加上也缺乏建立军队中保密制度的基础的事实，在布莱德舰长与上级沟通时，阿姆罗或是在旁听，或是事后被转告； 　　对于布莱德舰长一级应该知晓的信息他也大多了解。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显得颇为抗拒—— 　　像这种反咬跟在白色基地后方的猎杀者的事情之前又不是没发生过，当初从Side 6出逃时，白色基地号就曾试图趁着追击的夏亚部队进行补给的功夫，回身进行袭击； 　　但是从结果而言，若不是阿姆罗驾驶着高达牵制住了夏亚本人和一部分吉翁军的MS，再加上附近的月神2号驻军闻讯赶来支援，本来已经都要逃出生天的白色基地号差点就要葬送在群体的冒失之下了。 　　“敌人的威胁是实际存在的，就算是我们保持万分警惕，也不知道在白色基地号后方徘徊不肯离开的敌人下一次的攻击，会在什么时候以何种形式到来，心存侥幸地认为我们可以让敌人抓不住机会便与友军会合是危险的。” 　　从一开始坐上舰长席位上的生涩，到现在已经得到了联邦军官方的背书，而且自忖在白色基地号的舰员间也树立了威信的布莱德舰长，直言不讳地说道： 　　“阿姆罗你太想当然了，是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被爆炸吓到了吗？” 　　布莱德当然指的是之前兰巴·拉尔来袭之时，高达在战斗中被拉尔引诱到了吉翁军抛弃的弹药车周围，然后被殉爆的弹药冲击到—— 　　虽然月神钛合金制成的外壳经受住了考验，没有破碎，只有部分位置存在较轻程度的变形，但是高达腿部内里的机构有不少零件都因为受到了爆炸的冲击，得重新调试排查故障。 　　不过即便那架青蓝色老虎的机师也并非是易与之辈，但是在阿姆罗心中，他给人的压迫感还是不如那个开着赤红色扎古的夏亚。 　　“怎么可能？！我只是不想牵扯进无谓的战斗，像在之前塔什干附近的战斗也是，军队只是觉得我们好用就使劲使唤我们吧？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换来的只是更加艰巨危险的任务，布莱德舰长你还要助长这种行为吗？” 　　“你太放肆了，阿姆罗！军队中是最为看重才能的地方，这当然是因为我们证明了我们的能力才会这样；把这项任务交给别人不仅任务本身失败的几率更大，本可以避免的损失也会更多。” 　　见到阿姆罗继续顶撞自己，布莱德舰长气得站了起来，在舰桥中本就高人一等的舰长席位上，布莱德居高临下地将目光压向阿姆罗； 　　“我们，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才进入军队的呀。” 　　看着有阿姆罗挡在前头吸引火力，凯·西汀看似话无所指，却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道； 　　龙·何塞上士正带着整备员们在沙尘中临时封堵白色基地号舰体破损处的开口，所以此时的舰桥之中的几个人，除了布莱德舰长以外，大多都是在Side7临时登舰的‘志愿者’。 　　“抱歉打断，布莱德舰长，请指示白色基地号当前的航向目的地。” 　　“白金小姐……” 　　好在现在不是战斗中的紧要关头，白金得以暂停挂起了不少进程，将大部分运算能力和内存用于试图得出一条解决矛盾的路径，但最终运算出的结果却是： 　　不如加速。 　　虽然她一直有利用更加委婉缓和的沟通方式，来润滑白色基地号这一船身份大不相同，立场也只有在从吉翁军的攻击下求生时才勉强能维持一致的船员之间的关系； 　　但是，就像医生难治穷病一样，通过改变沟通方式也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根本的矛盾只有当一方或者两方同时改变了自己最初的立场，才能得到和解，这样一来，还不如让他们把话说开—— 　　虽然也存在把话说开之后双方意识到矛盾是固有而无法解决的，从而彻底分裂，但是白金凭借着这些天里建立的人格肖像，以及对原‘剧情’的参考，还是得出了这样综合效益更高的结论。 　　就如同眼下的布莱德舰长与阿姆罗的争吵未曾发生过一样，白金按照布莱德最后对她下达的指令，将展示着周边地形的沙盘投影到了舰桥的中间，同时在上面标注出了几个可能的有利战斗位置。 　　在刚逃出Side 7的殖民卫星之时，布莱德舰长还要通过召集众人，民主举手表决的方式来推动调转船头，反身袭击补给中的夏亚部队的计划； 　　‘但是现在，您只用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 　　白金毫无保留地将这种独断的可能性展现在布莱德舰长的面前，毕竟现在布莱德说是白色基地号舰上唯一的正规军官也不为过，权限上没人能越过他对白金下达指令。 　　布莱德舰长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前方被投影出的地形图，和一旁一脸平静地望着他，等候指示的白发少女； 　　‘阿姆罗驾驶的高达毕竟是白色基地号的重要战力，还是应该先把他的沟通工作做完，再下结论……’ 　　布莱德舰长如此想着；他考虑到了直接让白金把船开到伏击位置停下，然后等待吉翁军找上门来，这时阿姆罗无论想不想都得要准备出战了，但是布莱德还是想更周全一些； 　　“……等一下，白金，还是先让我跟……” 　　“既然布莱德舰长你这样，那我也就没什么必要参与到对战斗的讨论中了！” 　　但是就在布莱德舰长愣神的功夫，阿姆罗似乎误解了什么，赌气般地撂下一句话，站起身来便跑开了。 　　“阿姆罗你……” 　　混乱的思绪，夹杂着怒气涌上布莱德舰长的心头，从‘阿姆罗你给我回来敬礼长官让你走你再离开……’，到‘我也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我很乐得听取别人的意见，但是前提是得能说服我……’； 　　让他一时间也没站稳，一屁股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布莱德舰长？” 　　白金轻轻歪头，随着她的动作，地图上的那几个可能伏击位置上的标识也跟着跳动了一下，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布莱德舰长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另一只胳膊搭在座椅的扶手上，无意识地在他自己的大腿上敲击着—— 　　“让我思考一下……白金，你有可能遥控高达作战吗？” 　　“诶——？！” 　　脸上一直带着忧心看向这边的米莱·八洲忍不住了，发出一声惊呼。 　　“现在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让阿姆罗出战嘛？之前在塔什干配合友军作战时就有过前科了吧，自以为高达只有他能驾驶，任性地放纵自己的小情绪——连番战斗，难道就只有他有压力吗？” 　　既是在说服别人，也是在说服自己，布莱德舰长抬起头，用比平时高了半分的嗓音说道。 　　“就算这样……” 　　“布莱德舰长，高达在设计上就没有直接接受数据控制的操作选项，强行接入自动控制程序也只能进行定点巡航这样简单的操作，进行战斗是很难的……” 　　白金同时在一旁的屏幕中打开了阿姆罗的战绩档案，这虽然理应是部队主官，战果核实负责人，与相关文职人员一同完成，但在白色基地号上自然也是白金一手包办； 　　“况且以阿姆罗中士的驾驶水平，并不是随意能替代的，这您之前在西雅图时，也应该见识到了联邦军中正规MS机师的水准吧？” 　　布莱德舰长的目光扫过那已经积累起不小的长度的击坠列表，回忆起从白色基地号脱离Side 7的殖民卫星时开始，便几乎全程驾驶高达参与战斗的阿姆罗； 　　语气不由得软化了一些，但还是嘴硬地说道： 　　“在军队中，要是光依仗自己的能力便任性妄为，能力越高造成的损失反而说不定会越大……白金，先前往E7地区的伏击点，我去再找阿姆罗好好谈谈。” 　　E7位置上的伏击点，实质上对于按照命令前往地中海方向的白色基地号来说，属于顺路；白金刻意在图上标注的其他几个伏击点，包括掉头向反方向行驶的，或者偏离计划航线更远的，被布莱德舰长下意识地排除了。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刚才芙劳·波小姐似乎是碰见了阿姆罗，向我询问怎么回事，要告知她吗？” 　　另一边，在电梯门口被匆匆跑过的阿姆罗撞了一下的芙劳，通过舰内的通讯终端联系上了白金，说明了情况。 　　“芙劳吗？她应该和阿姆罗挺熟的吧，那就让她也跟我一起去吧；阿姆罗现在是……在自己的房间吗？” 　　“生活区走廊中的监控录像有观察到阿姆罗中士通过，应该如此，布莱德舰长。” 　　白金目送着布莱德舰长面带踌躇之色地离开了舰桥—— 　　然后又沿路通过舰桥外的走廊中，电梯间内等等位置一系列她的‘眼睛’，识别，分析着布莱德舰长的神态变化； 　　从犹豫不决，到独自在电梯间里自责地叹气，再到遇见芙劳，与她交流阿姆罗的情况时脸上已经看不出太多的愤怒之色 　　白金认为他这次就算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布莱德舰长冲进阿姆罗的房间，直接上去左右抡圆了两个修正掌，劈头盖脸地一段教训的概率应该也是极小的。 　　这时，舰体外部的监控探测设备中突然传来了异动。 　　…… 　　“兰巴·拉尔队长，地面能见度太差，我们要下降高度了。” 　　“嗯……滋滋……样做，小心戒备，猎物很狡猾，应该已经滋滋……觉到了我们还没有放弃，说不定已经准备好反咬我们一口了，在计……滋滋位置上空投MS队。” 　　模糊不清的通讯频道之中，传来了兰巴·拉尔果决的声音。 　　此时他并没有跟在配属给他的机动巡洋舰上，在之前驾驶老虎降落到地面作战之后，他便要求桑给巴尔级继续从空中压制白色基地号，无需降落回收MS队； 　　然后便找到附近撤退中的吉翁军，借到了一艘盖洛普级陆战艇，改从地面追击—— 　　虽然因为气象条件和米粒子干扰的关系，从空中难以准确定位白色基地号，但是从地面上来看，如此庞大的一艘战舰从沙漠上贴地飞过，留下的痕迹短时间内可是不会消失的。 　　“拉尔上尉，一直到这里，敌舰便改变了行动模式，像是在等着我们一样。” 　　转过头来，兰巴·拉尔看向身边，一名吉翁地球攻击军的步兵少尉指着沙地上，受白色基地号悬浮引擎的推力而压开的痕迹说道； 　　在一旁的陆战艇中，还有大约可以编作一个小队的吉翁军装甲掷弹兵，正在对自己身后的单兵飞行背包做最后的检查，这些都是听说了要干掉那艘白色基地号后，自愿留下来参与作战的志愿者。 　　“那就先到这里吧，看来敌人也做好了作战的准备呀；再继续前进的话，就不能保证是谁先发现谁了，等待桑给巴尔级机动巡洋舰先接战。” 　　兰巴·拉尔挥了挥手，指挥着沙漠式样黄色迷彩的陆战艇停了下来，躲在一个地势的低洼处； 　　坐在自己的指挥椅上，兰巴·拉尔紧了紧腰间系着的装具带，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最后把计划中的细节捋了一遍，又回想起之前他那戛然而止的军旅生涯，以及现在的重新开始，直到—— 　　“拉尔上尉，我们看到了，是敌军那艘战舰米粒子主炮开火的光柱！在西南面的沙丘之后！” 　　兰巴·拉尔猛地睁开双眼，爆发出中年男人不服输的精光，迅速但井井有条地下令道： 　　“躲在沙丘后吗？这样一来虽然干扰了我军空中的侦查，但是你们自己的视界也会受阻吧……计划开始！出动MS队，步兵从另一个方向迂回，陆战艇就地准备曲射炮击！” 第八十章：短兵相接（3） 　　“……布莱德舰长，发现敌机动巡洋舰的信号，正在从空中接近，看样子似乎还没有确认我们的具体位置，有机会抢先攻击，要开始炮击吗？” 　　听着从门边上通讯器内传出的白金的声音，布莱德舰长把头转回来，看着仍摆烂似地平躺在自己床上的阿姆罗，皱着眉，叹了一口气才说道： 　　“你也听见了吧，阿姆罗，现在已经不是你我之间策略上的差异，而是吉翁军已经找上门了。” 　　阿姆罗在床上蛄蛹了一下，翻了个身，背朝布莱德舰长说道： 　　“这是正合了你的意吧，如果不是白色基地号在这里兜圈子故意诱使敌军攻击，敌人真的能追上我们吗？” 　　阿姆罗的倔脾气顶上来了。 　　他虽然承认布莱德舰长最初出现在他面前的，确实是一个可靠而且愿意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成熟的大人形象，也因此愿意接受他提出的指正，无论是在发挥高达的性能上还是在别的方面； 　　但是现在，他能感觉到布莱德正在挥霍这种信赖，在一声声的‘布莱德舰长’之中，像是真的把自己当成说一不二的‘上官’了，口气和那些联邦军的官僚一样。 　　‘正规军化吗，凭什么，虽然大家都在帮忙，但若是没有我……’ 　　至少在涉及王牌驾驶员的待遇方面，白金一直是按照军队标准跟阿姆罗明里讲或者暗中影响的，包括那些ACE的个人定制标识徽记，在自己驾驶服和头盔上的军功章等等； 　　阿姆罗或许也是因此，变得更加能体会到自己的重要性，‘所以，我一直也只是在尽力而为罢了，每次出击作战还是会担心；我承担的风险比别人高，所以在制定计划时当然应该考虑我的意见吧……’ 　　看着阿姆罗这幅散漫的样子，布莱德舰长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决定还是先把战斗安排好； 　　“许可炮击，白金，观察到敌人的MS部队空投了吗？如果敌人没有戒备的话，立刻发动全部火力实施打击，让敌人来不及出动MS，我等等就回舰桥。”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不过就算如此，精确打击敌舰上的MS出动舱口效果无法保证，阿姆罗中士要准备出击吗？” 　　像是假装不知道此时的布莱德舰长，正在使用阿姆罗屋内的通讯终端回复一样，白金平静地提及了阿姆罗，而非高达；听到自己的名字，躲在被窝里的阿姆罗也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先让钢加农和钢坦克准备出击，但是我们能一击制敌自然是最好；阿姆罗的话……” 　　布莱德舰长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因为不用正对着阿姆罗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说话，所以有些话变得容易说出口了一点； 　　“……高达的战力还是必不可少的，而能发挥出高达性能的，也只有……待会儿我让阿姆罗……不，我再说服他出击。” 　　“对呀，阿姆罗，大家都指望着你来保护白色基地号呢！” 　　芙劳听到这里，立即对着阿姆罗把布莱德舰长的话大声转述了一遍，只不过加上了些她自己的理解；床上那如同小山般盖着阿姆罗的一坨被子扭动了一下。 　　…… 　　“嗯收到炮击许可，主炮开火警告。” 　　白色基地号上的作战警报声蜂鸣，接连经过了转移在炮击中受伤的船员，扑灭火势，再草草拿防水盖布把船壳上的缺口堵住，避免沙尘进入的整备队员们，现在又匆匆跑向几部MS机体，做出击前的准备检查。 　　而白金，已经提前转动好了舰体两侧的主炮塔，对准敌舰的方向，在收到布莱德舰长命令的瞬间开火了。 　　四道米加粒子束刺破空中飞扬着的黄沙，向远处飞去，同时数发巡航导弹被打出发射井，在空中点火按照白金的预编程调整姿态，向着桑给巴尔级的方向冲刺过去； 　　由于是在可视度不高的情况下中近距离接战，从空中靠近的桑给巴尔级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在看见昏黄一片的地面上突然亮起高能米加粒子束闪光的同时，毁灭性的光束已经降临至眼前。 　　“轰轰——！” 　　迎面而来的炽热米加粒子束，直接从桑给巴尔级机动巡洋舰那形似飞机或者子弹头的圆滑舰艏射入，引发了剧烈的爆炸，让桑给巴尔级的飞行姿态立刻开始失稳。 　　 　　“舰艏，舰底前侧中弹！下方炮塔被击毁！” 　　“俯冲，立刻俯冲降低高度，还击！” 　　“发现敌导弹，准备规避！” 　　桑给巴尔级机动巡洋舰的舰桥，有别于吉翁公国传统的宇宙战舰式布置，直接与舰身呈一体式融合布置在舰艏，也就是眼下中弹位置的上方； 　　突然间自脚下传来的剧烈爆炸，自然是震的舰桥里的吉翁操作员们东倒西歪，但是对他们而言幸运的是作为吉翁军新锐，只部署给少数精锐部队的桑给巴尔级，还不至于吃了白色基地号一轮齐射便直接解体。 　　在一团糟的飞行姿态控制下，桑给巴尔级的第一轮反击，直接落到了空处，从白色基地号的上方划过，但是—— 　　‘没有侦测到新的信号，是成功阻止了敌舰出动MS了吗？’ 　　白金分析着，同时缓缓发动战舰移动，刚刚在地面保持隐蔽状态的白色基地号现在论速度肯定是不如桑给巴尔级的，但是抢到了先手攻击命中的机会，接下来只要保持着平稳航行，炮击就足以压制对方了。 　　来自两艘战舰的米加粒子束从空中相向而行，但明显的是来自白色基地号的光柱更加粗大，两发从桑给巴尔级的腹部狠狠地捅入，划开，另一发则折断了桑给巴尔级的左舷气动翼。 　　“舰体舯部甲部受到炮击，来往人员注意……” 　　在中近距离往来炮火中，白色基地号自然也不可能完全毫发无损，白金关注着了一下中弹受击的位置，毕竟舰体舯部包括船员的生活区，舰长布莱德和阿姆罗现在都在那里—— 　　要是他们因为滞留在一般舱室内，在炮战期间莫名其妙地消失在爆炸中可就麻烦了。 　　不过还好，吉翁军巡洋舰的米加粒子炮威力还没能深入触及到阿姆罗所在的那一层甲板。 　　“……钢加农，钢坦克准备出击。” 　　但是在这时，白金却注意到了在舰体的一侧，那被从天空中划下的炽热粒子束熔融的沙砾边，有一对爆炸的火球与众不同；那是实弹射击引起的。 　　继续分出一部分算力保持与空中桑给巴尔级的对射，白色基地号上各个位置的近防炮塔被升起，上面安装的综合光学摄像头扫向四周的地面，这是白金在注视。 　　又一轮实弹炮击降下，这次虽然依旧没有落到白色基地号的舰上，但是也相差不远了；以白色基地号周边的能见度，白金难以准确跟踪炮弹的弹道，但她可以确定，这肯定不是来自天空中的那艘桑给巴尔级。 　　‘地面上有敌人的援兵……是依靠我舰发射的米加粒子束的光柱，倒推我们的位置吗？先解决桑给巴尔级……’ 　　“白金小姐！是敌人的MS，从地面那边过来了！” 　　就连白金的图像识别软件都还没完全把那风沙中渐渐浮现的模糊轮廓，与MS的外形对应上，塞拉·玛斯指着舰桥一侧的舷窗外率先喊道。 　　“是那个方向吗？我知道了，我会引导钢坦克与钢加农去迎击的。” 　　“布莱德舰长和阿姆罗怎么样了？” 　　塞拉似乎是听到高达依旧没有做好出击准备，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向白金问道；但是白金只是摇了摇头。 　　“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那我去格纳库那边看看。”说罢，塞拉便匆匆走出了舰桥。 　　而在这时，白金也终于分辨出了那青蓝色的老虎，带着两架扎古向白色基地号靠近的身影。 　　‘桑吉巴尔级也只是吸引人注意力的幌子吗？真是大手笔，卡尔玛也未必有如此魄力；MS从地面靠近……这种火力，应该还有一艘盖洛普级陆战艇，这可不是能起到一锤定音效果的兵力呀。’ 　　白金面无表情地分析道，同时舰上经过整修和补给，又重新恢复战力的近防炮群也纷纷转动，对准敌军MS袭来的方向。 　　白色基地号的舰体晃了晃，应该是有MS在目视校射，被仍藏在视线外的盖洛普级的曲射实弹射击命中，不过这种注重机动性的轻型陆战艇上搭载的双联装240毫米火炮，对于地面部队而言是毫无疑问的重炮—— 　　可对于数百米长的巨舰白色基地号来说，能击穿舰体外壳的薄弱处已是实属不易，那穿甲弹弹头里的几公斤装药炸毁几个无关紧要的舱室也还能承受得住。 　　“小心那架敌人的青色机体，阿姆罗对上了也很棘手。” 　　由于阿姆罗还在闹情绪，与小林隼人一同驾驶钢坦克出击的龙·何塞上士对着作为钢坦克炮手的小林和驾驶着钢加农的凯提醒道。 　　“是阿姆罗也没能拿下的强敌吗？我明白了。” 　　“哎呀呀，龙上士我们打得保守一点吧，和上次一样，凭借着白色基地号的近防炮牵制敌人，拖到高达出来唰唰两下把他们解决掉就行了吧。” 　　“敌人的陆战艇还在炮击呢！我们至少要确认他们母舰的位置，不然现在面对隔山打牛的敌人，白色基地号只能光挨打无法还手，前进！” 　　凯虽然还嘟嘟囔囔地说着丧气的风凉话，但是钢加农的行进间射击，也比他初次登上战场时要熟练得多了。 　　虽然钢加农和钢坦克都是火力支援型的机体，但是在后方被白金所控制的近防炮密集的射击下，不远处的三架吉翁军MS被打得上蹿下跳，一架扎古当即被无法确定来源的炮火炸毁； 　　另外两架吉翁军的MS也只能依靠地形上的起伏作为掩护，一时间无法靠近；包括那架青蓝色的老虎，似乎也没能发挥出之前能跟阿姆罗打上几个回合的实力—— 　　‘结果还是要玩跳帮那套吗？’ 　　白金突然收到了底部甲板近防炮失联的信号反馈。 　　白色基地号的正下方，因为离地面不远处悬浮引擎造成大范围扬沙，可以算是一个视野盲区；而这时亦可以视作高可动性摄像头的近防炮观瞄系统，正对着吉翁军MS的方向； 　　于是相对而言要渺小得多，同时涂装上也是本地吉翁军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沙漠式样迷彩的几辆装甲运兵车，快速从另一面靠近了白色基地号。 　　而上面搭载的全副武装的吉翁军士兵，这时也纷纷发动背上的飞行背包，迅速离开运兵车，向白色基地号飞去； 　　其中一部分直奔早些时间白色基地号中弹，波及格纳库和出击通道的外壳破口，另一部分，则带着炸弹，向白色基地号凸出在舰体外部的各个炮塔奔去。 　　舰桥外的装甲外壳突然降下，遮住了舷窗的视野，而舰内的作战警报声也变了一个节奏，对着还有些疑惑不解的米莱·八洲，同时声音也通过舰内广播送到舰体各处，白金解释道： 　　“注意，有敌武装人员从格纳库的破口处入侵舰体内部，各船员请遵照指示，领取枪械，到指定通道位置驻守，战术机械人部队也已启动，请注意识别。” 　　经由弗德里克中校之手，交给白金控制的‘独眼巨人’型战术机器人，在西雅图战役中有所损失，但也还剩下了相当多的数量，此时正分散储存在舰体各处的储藏间，乃至保洁间内—— 　　虽然战术机器人那只用来扣动扳机的手指做不了太精细的活，但在舰上也能帮忙负担一些体力劳动，而供应它们运作的电量对于依靠核反应堆发电的白色基地号来说，也算不上负担。 　　在这种时候，这些字面意思上‘心如铁石’的机器人，在人类船员们还有些慌乱而不知所措的时刻，已经端着枪，开始集结起来。 　　“……从格纳库入侵，高达还在那里！” 　　同样听到了广播，已经动摇了的阿姆罗一脚踹开被子跳了起来。 第八十一章：短兵相接（4） 　　“进攻！一，二分队跟我从格纳库上的破口突入，三分队瘫痪舰体外部的武装，四分队从应急出入口进行爆破，直取舰桥！” 　　吉翁军的步兵们用刺刀划开封堵在舰体外壳破口处的防尘布，而兰巴·拉尔此时也并没有坐在他的青蓝色个人涂装的老虎之中，而是带着吉翁军的步兵突击队直接冲入了白色基地号舰体内部； 　　不过说实在话，他之前离开军队时还只有扎古可开，老虎这架机体对他而言也并没有太多使用经验。 　　‘啪，噔噔噔——’ 　　吉翁军的装甲掷弹关闭了背后的单兵推进器，长靴重重地踏在这密布着各种管线，地面上还散落着不少工具和机械的格纳库内，快速从格纳库二层的悬空走廊上跑过； 　　“哒哒哒——” 　　吉翁士兵冲锋枪开火的声音，夹杂在舰内仍疯响着的刺耳警报声，充斥着人的耳朵，让人不由得心烦意乱；而兰巴·拉尔也看见了在白色基地号的格纳库中，仍未发动的高达—— 　　本来是自认为无法通过MS战击败高达，才采取步兵渗透战法的兰巴·拉尔，此时心中也有股说不明白的后悔； 　　‘早知道这架他唯一担心的机体没出击；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是之前他引发的弹药殉爆确实伤到了高达，还是别的缘故，那他说不定还是继续去驾驶MS更高效。’ 　　然而反击也比预想的要来得更加快，贴着墙壁快速向前跑动的吉翁军士兵从包中掏出破门炸药，正准备安放在贴在前方已经通过中央控制系统锁定的舱门上时； 　　‘滴滴——’ 　　锁定系统上的指示灯突然由红转绿，门向两边滑开。 　　“哔哔，遭遇敌军步兵，指令：歼灭；附加指令：减少舰体内部损伤。” 　　出现在吉翁士兵眼前的，赫然是十几架方头方脑，外观粗犷的战术机器人，头部微闪着绿光的摄像机指示灯，似乎能让人看出几丝不怀好意—— 　　“嘭！” 　　 　　小臂上固定着防弹盾牌，同时手持霰弹枪，专业室内战配置的‘独眼巨人’们一枪把堵在门口的吉翁士兵轰翻，快速地涌出通道； 　　从这里入侵的吉翁军士兵还没来得及向舰内更深处的通道入侵，便被堵在了相对空旷的格纳库内。 　　格纳库本身就是舰上工作最繁忙的地方，充电冗余功率大，而且周边的仓库空间也比较多，本就部署了相当数量的‘独眼巨人’在这里，吉翁军从这里冲进舰体内部，可以说是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子弹敲击在机械上和墙壁上‘叮叮当当’的响声连绵不绝，侵入的吉翁军士兵完全没感受到奇袭成功给敌人带来的猝不及防，直接陷入了舰内复杂空间内短兵相接的残酷战场。 　　“嘁，是联邦军的机械人部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寻找摄像头，还有舰内的网络交换器破坏！” 　　兰巴·拉尔躲在一处看起来比较结实的金属操作台后，扯着嗓子吼道，凭借着刚才冒险露头观察的印象，又向外甩出了一颗在他手中拉开了保险，又捏了近两秒的手雷—— 　　“轰！” 　　可是对面的枪声完全没有停息，而那沉重的钢铁脚板踩在地面上的‘哐哐’声，反而还在靠近。 　　在中亚战区的吉翁军眼里，联邦的战术机器人还是个比较新鲜的对手，大多数人只在例常各战区之间的情报交流中有听说过，剩下的就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不过至少带队的兰巴·拉尔上尉虽然离开军队半年多，但是接下了追杀白色基地号任务的他还是很负责地细细了解过这些天来两军的技战术发展。 　　“突突突突突突——” 　　一阵宛如撕布的声音响起，那是后方增援过来的吉翁军步兵的机枪小组，在舰体外壳破口处架上了机枪，撂倒了几个试图逼近的机器人，才勉强不让吉翁的入侵步兵们被反推出船外。 　　“这次原本考虑的是舰内狭小空间作战，长兵器不易携带，所以采用了以冲锋枪为主的装备，结果栽在这里了吗？” 　　兰巴·拉尔苦笑着，与手枪通用子弹的冲锋枪对联邦军这些机器人的杀伤能力并不好，但是兰巴·拉尔还抓住联邦军的机器人被友军的机枪火力暂且压制的机会，滚出掩体，贴着墙壁躲到一台MS的整备架之后。 　　‘可惜那架留在这的高达周围火力太密集了，驾驶门也关着，不像是有机会能夺取的……’ 　　一些无谓的想法划过兰巴·拉尔的脑海，但是格纳库天花板角落里几处摄像头被吉翁军的精准射手点掉，他手中工作不停，直接在身旁的舱壁上贴上一块炸弹。 　　兰巴·拉尔凭借着经验，确认了这处舱壁既不是承重结构，也不与舰体外壳相接，应该是能直接炸穿的。 　　“轰——” 　　“跟着我，继续向舰内突击！” 　　兰巴·拉尔率先冲进了舱壁上被炸开的大洞，另辟蹊径地向白色基地号舰内冲去；但是这时，占据格纳库另一侧的联邦军战术机器人也再度爆发出火力—— 　　吉翁军的机枪手当即头部中弹摔出舰外，副射手也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而那些原本想趁势变换掩体，跟随拉尔上尉向白色基地号舰内突击的吉翁军士兵有不少都倒在了半路上。 　　“敌军步兵对格纳库左侧一层相邻通道实施爆破，正在沿C-23通道向舰内突破……” 　　“左侧吗？我看到了，那么这里敌人的兵力就应该削弱了，压制住他们，白金！深入舰体的吉翁军步兵靠扼守住各个甲板间的上下楼梯间解决。” 　　布莱德舰长此时也匆匆赶到了格纳库附近，组织起武装起来的整备员们，直接在交火一线开始指挥，一同向入侵的吉翁军步兵开火。 　　“明白，但请您注意安全，布莱德舰长。” 　　正说着，布莱德舰长便从挡在他身前的持盾战术机器人肩头探出手，颇为精准地开火，击毙了一名利用单兵推进器，试图跃上高处的整备平台的吉翁军步兵。 第八十二章：短兵相接（完） 　　白色基地号舰内的监控摄像头只是一般设备，在设计时就没有考虑到有隐藏的需求，完全暴露在外，因此在兰巴·拉尔带领的突击小队途经之处，摄像头的视野便一个接一个地暗淡了下来； 　　“训练有素……不过敌人的数量有限，局势正在落入掌控之中。” 　　天空中的桑给巴尔级机动巡洋舰已经开始拖着长长的尾烟和火焰向远方下坠过去，而在躲在视线范围外盖洛普级陆战艇的长距离炮击，也因为白色基地号的速度逐渐提升起来而变得越来越没有准头； 　　只不过这支吉翁军的步兵人数虽然少，但是白金通过‘独眼巨人’的观察摄像镜头，看着眼前在走廊天花板上被炸开的大洞，不得不开始评估起舰内的损伤来； 　　尽管吉翁军对白色基地号舰内的布局构造几乎是一无所知，但是凭借着充足准备着的炸药，不断地通过炸毁舱壁的方式，自行开辟出道路，来绕过白金重点布防的各甲板之间连接的楼梯。 　　“白……白金小姐，有吉翁军进入了第三甲板上的后勤保障区，塔……塔姆拉中士正在跟他们作战！” 　　芙劳颤抖的声音，和许多其他舰员的惊慌报告声一起，接入了舰内的通讯网络；现在让他们作为船员在白色基地号上操作各种设备作战，已经算是有模有样了； 　　可是让他们跟这些职业，而且已经在地球的战场上奋战了大半年的吉翁军步兵短兵相接，可就有点难为人了。 　　“是从E-2区的破口突入，又虚晃一枪折返回去了吗……芙劳，藏起来，保护好自己，战术机器人正在部署；塔姆拉中士也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 　　虽然他只是白色基地号上的炊事员，但作为一开始便配属至舰上的士官，应该还能拖上一阵子。 　　白金熟练地让语气中稍微染上了一点情绪，安慰着芙劳，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当前的作战部署，后勤保障区在舰上诸多功能区中的优先级，并不高。 　　“执行指令：歼灭。” 　　在露天甲板上，负责直接从外部突入白色基地号的上层建筑，直取舰桥的吉翁军第四突击分队，顶着迎面刮来的风沙，从近防炮的射击死角绕过，好不容易才抵达了舰桥根部，找到了应急出口； 　　“快点，准备爆破！” 　　“是！” 　　正当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紧贴在白色基地号上层建筑外墙站好，在出口舱门两边戒备时，突然， 　　“哒哒哒——哒哒”，疾风骤雨般地枪声响起，从外侧射来的子弹直接将拿着引爆器的带队吉翁士官击倒。 　　虽然是防守方，但是白金并不会只在舰体内部等着吉翁军打上门来； 　　十余台手持突击步枪的‘独眼巨人’直接从舰体侧舷的隐蔽出口鱼贯而出，利用钩爪攀上露天甲板，从吉翁士兵的后方发起了突袭。 　　在平坦的甲板上，正准备破门而入的吉翁军士兵没有任何掩体，直接暴露在不知疼痛为何物的战术机器人，无情的枪口之下。 　　在白金的遥控指挥中，虽然此时还有吉翁军的步兵仍在白色基地号舰内横冲直撞，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靠近哪怕周围没有动静，也保持了部分兵力驻守的舰桥，轮机舱，主炮塔等关键区域； 　　尽可能想避免与白金的战术机器人正面交锋，不断迂回着的吉翁士兵们，也因此失去了快速控制舰上的核心位置的机会。 　　‘按照一名士兵所能携带的最大作战负荷来看，你们还能在船上东躲西藏多久呢？’ 　　白金正在一点点地缩小潜入到舰内的吉翁士兵的活动空间。 　　在格纳库中，几架‘独眼巨人’的机械脚从正在四散摊开的‘积血’上踏过，一丝不苟地举枪靠近，对着扑倒在地的吉翁军士兵挨个儿补枪，确认击杀； 　　另外的战术机器人，一部分钻进了格纳库内侧舱壁上被兰巴·拉尔炸出的缺口，堵住了吉翁士兵的后路；另一部分则直接从船壳上的破口爬出了舰体，马不停蹄地去继续清剿在舰外破坏各种设备的吉翁军步兵。 　　“布莱德舰长，您没事吧。” 　　一架‘独眼巨人’，靠近了正愣愣地坐在墙角边的布莱德舰长；白金沉丽的嗓音依稀可辨，但是作为量产机的‘独眼巨人’上搭载的音响，必然是在符合要求的情况下最便宜的一种，所以音质听来有些诡异。 　　布莱德看着手上正在向下淌着的鲜血，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这只手，刚刚便按在一名白色基地号船员中弹的伤口上，不过由于现在舰内的安全还不能确保，所以反而是船医跟着大部队跑到了刚刚被肃清的格纳库周边，借用了机师的休息室，正在进行急救处理。 　　这不是作为士兵的他第一次在战斗中见血，在逃出Side 7的那天，布莱德就已经见过了太多牺牲，但是对于作为舰长，承担着指挥压力的他，这样在眼前看到不容置辩的部下伤亡恐怕还是第一次。 　　“布莱德舰长？” 　　“我……我没事，白金，汇报情况。” 　　“好的，布莱德舰长；阿姆罗中士已经驾驶高达紧急出击，预计在两分钟内解决舰外敌军MS的威胁，同时伺机寻找敌人地面上的母舰……” 　　另一台‘独眼巨人’架着一名受伤的舰员，从布莱德舰长面前走过；不过真要说话，反倒是那架‘独眼巨人’看起来伤得更重一些： 　　整个头部，肩部遍布手雷破片的深深划痕，观察摄像头的保护外镜也碎裂了一半，一支机械臂也折断了半拉，只剩下中间的一些管线还让机械臂摇摇晃晃地挂在肩旁。 　　“……舰内外经过统计，已击毙吉翁军步兵53人，剩下数量预估约为15人，有超过一半是在舰外直接逃离，剩余仍在舰内潜藏，正在清理中。” 　　“嗯……好，” 　　布莱德舰长稳了稳心神镇定下来发布命令道： 　　“敌人桑吉巴尔级，来自天空的威胁已经解决了吧，加速，提升高度，避免让敌人的地面部队再试图浑水摸鱼登舰；还有……确认各舰员的安全情况，统计伤亡……之后立刻告诉我。”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 　　…… 　　“呼，呼……” 　　塞拉·玛斯举着手枪，躲在通道的一个拐角处，她不敢探出头去，只能竖耳细听有没有可疑的脚步声响起； 　　‘刚……刚才的那个难道是……’ 　　塞拉惊疑不定地在心中想道，她似乎看到了一张故人的脸，但是在眼下这种情况下相见，可是她不曾预料到的； 　　“咣，咣，咣。” 　　令人心安，但在这时却又是塞拉说不清自己是否想听到的沉重脚步声，从她的身后响起；是四架‘独眼巨人’，后面还跟着一名持枪的船员，从塞拉身后接近。 　　“塞拉小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这里很……” 　　“前面有吉翁的士兵潜藏对吧，不用担心，白金小姐已经知晓情况了，这上下三层的通道都被我们封锁了，这次吉翁佬逃不掉的。” 　　船员自信地拍着胸脯跟塞拉讲道，但是脚下却生根了一样并不敢再往前走，与塞拉一同看着那四架‘独眼巨人’干净利落地甩出一颗震撼弹，然后冲出通道拐角。 　　“缴枪不杀，立即投降——” 　　为了防止狗急跳墙的吉翁士兵再在舰内搞出更大的破坏，白金并不排斥劝降的手段，只不过这股吉翁军的士兵，似乎还有着那么些骨气。 　　“向无心无情的机械投降吗？绝不！就算是人类也有钢铁般的意志！” 　　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在低吼，可惜空有意志，他却依旧是血肉之躯‘’ 　　随后伴随着‘独眼巨人’毫不犹豫地向前突进的脚步声，一阵凌乱的枪声响起，最后是一响沉闷的爆炸声，为白色基地号舰内的骚乱点上了一个句号。 　　白金在后台给需要修复的舱室列表末尾又添加了一项。 第八十三章：审时度势（1） 　　“看起来有些狼狈啊，但气势，确实有百战之师的样子了。” 　　雷比尔上将站在窗边，看着再度伤痕累累的白色基地号沿着海岸线，从低空掠过； 　　舰体水平甲板上，与吉翁军桑给巴尔级机动巡洋舰炮战时留下的伤口清晰可见，但是站在舰艏打开的机库大门前警戒着的高达，以及从空中进入联邦军防空管制区域时，井井有条的识别手续确认—— 　　都证明着这绝非是一支打了败仗着急忙慌逃回来的部队。 　　“虽然联邦陆军从未明说，但是之前可是有人找我打听飞马级突击登陆舰是否有装备给陆军的可能；不过我一报单舰的造价和建造周期，那个陆军的后勤将军吓得脸都白了。” 　　在雷比尔上将的身后，几名宇宙军的参谋趁着左右无外人，小声开着玩笑，同时也不留痕地奉承了雷比尔上将一下： 　　“这可是‘V计划’的核心之一，当时地球军的家伙们不肯分摊研发经费，现在想来摘桃子；而且联邦陆军都有了庞盘级和重叉级陆上战舰还不够，还想着把手伸到空中了吗？” 　　“嘿呀，地球军说了这么多年三军合一，但是实际上还不是各干各的，但是现在我看陆军是有这个兼并其他两军想法的。” 　　雷比尔上将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是并没有让参谋们继续闲聊拍马下去； 　　“这可不光是战舰和MS这些装备的功劳，武器还是要人来使用才能发挥其该用的作用，一般的飞马级恐怕也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来吧，让我去见见我们联邦军的英雄。” 　　“——向雷比尔总参谋长，敬礼！” 　　布莱德舰长带着白色基地号上的众人，齐刷刷地站成一排，向雷比尔上将敬礼；经过了临场前的一番演练，布莱德舰长可算是唤醒了白色基地号的舰员们当初在月神2号上接受新兵训练时的记忆； 　　可惜的是，布莱德舰长或许确实和那种一本正经的正规军无缘： 　　雷比尔上将都还没来得及举手回礼，白色基地号上最小的三个船员，卡兹，寇兹，和吉卡，便趁着负责看护的芙劳·波，一个不注意，从雷比尔面前跑过，向着久违了的大地跑去。 　　这一插曲吓得雷比尔上将身后的警卫都差点要掏枪了，不过雷比尔倒是没有太在意，毕竟关于为什么这一艘战舰上有这么多未成年的孩子这一问题，到头来还是要算到联邦军的头上。 　　雷比尔和颜悦色地对着满脸尴尬的布莱德舰长笑了笑，说道： 　　“白色基地号，可真是一支与众不同的传奇部队呀。” 　　“不……不敢当，原定进行战舰试航，并从Side 7取回测试中的高达系列开发机体返回加布罗总部，结果竟然横生这么多波折，远远晚于预计进度，真是令人惭愧。” 　　布莱德舰长本来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被从面前连蹦带跳地跑过去的三个小孩儿，还有在后面追着的芙劳这样一打岔，脸上顿时又有点挂不住了。 　　“这不是你的错，倒不如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取得如此骄人的战绩，实乃我联邦军的楷模；在这里，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说着雷比尔的目光从布莱德的脸上扫过，直接锁定向队列中的下一位—— 　　“你就是负责驾驶高达的阿姆罗吗？” 　　“是，雷比尔将军。” 　　雷比尔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阿姆罗·雷，过了一会儿才最终感慨地说道：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天天想着怎么糊弄数学作业才能从老师跟前蒙混过去呢，而你已经是极为优秀的MS机师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新人……类？’ 　　这样的说法最初只被当做吉翁公国那边用来塑造宇宙居民认同感的一种宣传工具，剥开那些外在的能力表现，诸如‘敏锐的洞察力’，‘卓越的直觉’之类的： 　　其核心两点便是其一新人类诞生于向宇宙移居，适应了截然不同的生存环境的人群之间；其二新人类拥有旧人类不曾拥有的特殊能力，或者说，新人类强于旧人类。 　　这种带有明显种族至上主义的说辞，在至少明面上还是坚持多元价值观的联邦这里，理应是被完全摒弃的；但是雷比尔上将古怪的措辞引起了阿姆罗的注意，他觉得雷比尔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还没等他多想，雷比尔上将便转身朝后走去；另有随行的联邦军官开始招呼起白色基地号的船员们整队离舰，在岸上的会议厅里，雷比尔上将还要继续跟他们说明情况。 　　而白色基地号，则在白金的自动控制下，向着附近联邦宇宙军的大修船坞飞去。 　　靠着政策扶持和政府补贴，至少在国防工业这一块儿，欧洲地区还是保留了相当数量的生产设施的，只不过在人员的工作效率方面还是饱受诟病； 　　如果只是维修的话，还有从加布罗本部赶来的技术团队作指导，他们还是应付得来的——大概。 　　在进入大修状态的反应堆停机断电，系统关机之前，白金十分不确信地想着。 　　这里在雷比尔上将的眼皮子底下，自然没有人会为难白色基地号的舰员们，他们也得以久违地在陆地更宽敞，更开放的空间中享受一顿当地意大利地区联邦军食堂提供的佳肴； 　　不过，雷比尔上将在心满意足地与白色基地号舰员见了一面，宣布了接下来的计划之后，便匆匆离开了，他还有下一个场子要赶—— 　　“……那就让我们大家一起，祝贺带领我们走向胜利的雷比尔上将，健康长胜！” 　　“干杯！” 　　战场横贯了整个欧亚大陆的联邦军‘大洪水’行动的西路军联合指挥部，设立在罗马；而此时，在这座富丽堂皇的会馆中，联邦地球三军的将军们正在庆祝着行动阶段性的胜利。 　　在发动这次攻势行动之前，无论作战参谋们在会议上分析再怎么分析的头头是道，什么‘联邦有十胜，吉翁有十败’之类的，这些高级军官中也少有对攻势抱有十成十的信心： 　　原因很简单，要是联邦军的实力真能到代差碾压吉翁军的程度，还怎么会让他们随意空降，以至于现在还占据着地球表面接近三分之一的可居住陆地面积呢？ 　　不过好在，逐步动员起来的联邦军，对上虽然单兵平均素质要高出不少，但是依旧没能摆脱对轨道空投物资补给的极度依赖的吉翁军欧亚非战线，还是如同洪水一般，冲垮了吉翁军的战线； 　　吉翁军不是没有部队顽强地坚守在阵地上，也不是没有部队抓住了联邦军各个进攻单位之间的协同漏洞，打出了漂亮的反击，然而在行动开始一周多之后的现在—— 　　打得越是拼命的吉翁军部队，反而越容易发现自己已经在濒临弹尽粮绝的境地中，陷入被联邦军多面夹击，乃至完全包围的状态； 　　之前联邦军与吉翁占领区之间的对峙线，已经被联邦庞大的陆军轮番发动的攻势完全打破；吉翁军的轨道空投在通讯不佳的情况下，难以保证准确投到请求补给的吉翁军单位头上； 　　而在地面和大气层内的空中战场上，都难以维持战争初期时的主动权的吉翁地球攻击军，往往也很难像之前的降下作战那样，总是能按照计划及时抵达预先约好的空投降落场。 　　“……这次行动，能取得如此之大的战果，还是有赖于我们地球军各军种之间的通力合作，以及我们官兵一体同心，坚决要阻止丧心病狂的扎边家族的暴政——” 　　雷比尔上将嘴上无可奈何地说着些客套话，心中多少对欧洲战区这边联邦军高层的奢靡作风有些不满；就算是他之前在宇宙军中，那里的风气也没到这种开场庆祝会光是场地和酒水经费，就恨不能花掉几辆61式主战坦克的预算的程度。 　　不过现在正是他趁着自己之前就一直坚定的要反攻的立场，在实践中得以证实的机会，收买人心，扩大影响力的好时机；再加上‘大洪水’计划开始前他已经在欧洲战区这边得罪了不少人； 　　“——不过我们也要注意，吉翁军诸如北非的隆美尔军团，以及阿拉伯半岛上的尤里军团等等仍保持着相当程度的战力和作战意志，我军部队之间的轮换休整，以及后勤补给线的向前延伸，务必要谨慎对待……” 　　不过欧洲方面的联邦军官，确实有理由高兴；毕竟在整个6-8月的盛夏季节，吉翁军都一直将占领欧洲视为阶段重点作战目标，给欧洲的联邦军带来了相当大的压力； 　　但是现在，吉翁军在小亚细亚半岛，克里特，北非突尼斯以及摩洛哥一带的前线基地已经在‘大洪水’计划之下被联邦军一扫而空，剩下的无非是吉翁军能退守到哪里才能稳住防线的问题；欧洲的安全已然是高枕无忧。 　　所以不光有联邦军的军官出席，那些来自欧洲选区的联邦议员，政客，承接联邦军订单的大商人们都在趁着这个机会互相走动，来探听联邦这架轰隆隆作响的战车，接下来要继续开往何方。 　　“咔嚓，咔嚓——” 　　几声相机的快门声响起，在身边多位联邦军的将军们众星捧月之下，被围在中间的雷比尔上将那败不馁，胜不骄的大将风范被许可参会的记者们捕捉下来；这威势，这气度，一看便是能上头条的。 　　但是随后，胜利庆祝会的气氛渐入佳境，而作为主角的雷比尔上将，却不知何时从衣冠楚楚的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 　　“雷比尔上将，B集群第31集团军从土耳其方面传来消息，前线在追击撤退吉翁军的路径上有观测到核爆，具体情况仍在核实。” 　　在宴会大厅之外，通过走廊，前往更深处的一个僻静小厅里，便是雷比尔上将随行布设的临时指挥部所在； 　　哪怕是开庆功宴会这样的场合，雷比尔依旧坚持要让自己的通讯指挥小组一起参加，保证任何时刻他都能在3分钟之内进入指挥状态。 　　“TA-31，怎么回事，是吉翁军使用了核弹来断后吗？” 　　感到自己胸前的通讯器开始震动，便忙不迭地从酒场脱身的雷比尔，从侍立在一旁的代理人手中端着的托盘中拿起一块热毛巾，沾了沾脸，拭去脸上的醉意，不急不缓地说道； 　　小厅那实木的高档餐桌上，各式精雕细琢的银质餐具和装饰性的摆饰都被无情地扫到一旁，给七八台宽大的电脑显示屏腾出位置，各种缆线也如同乱舞的群蛇一般从洁白的桌布上爬过。 　　“联合指挥总部现在也不能确认情况，由于核爆产生的干扰，现在仍未能距离核爆位置最近的第133装甲师，和第73空中突击旅取得联络；目前不排除是吉翁军违约使用了核武器。” 　　“[地球脏话]……呃抱歉，雷比尔将军，我是说，请您看一下这个。” 　　这时，后方的一名参谋叫骂着站了起来，匆匆夹着一台平板电脑走了过来，打断了代理人的回话。 　　“这是我军空中侦察机在事发之后的航拍照片，您看看这个弹坑直径的估计，还有爆炸的冲击波范围，除了核武器，其他任何武器都不可能达到这种威力。” 　　参谋把平板电脑展示给雷比尔上将，无论是那爆炸时升起的蘑菇云，还是爆炸之后那惊人的杀伤范围，都与人一般认知中的核武器完全相同。 　　代理人不需要把头探过去看屏幕，更新的情报便直接从后台与她同步，让她得以无缝接入话题： 　　“从造成的影响来看，第31集团军恐怕已经难以继续追击，完成黏住撤退中的吉翁军的任务，集团军司令正向指挥总部请示以何种手段应对，是否可以进行核反击？” 　　“嗯，这种时候我们反而要谨慎应对，和扎比家的疯子弄得两败俱伤对我们毫无意义；吉翁军方面有发表什么声明吗？” 第八十四章：审时度势（2） 　　“……这就是我军目前为止掌握的情况，雷比尔总参谋长？” 　　雷比尔对着暂时负责讲解情况的代理人点了点头，又再度转向面前从临时中止的庆功宴上被带过来的联邦军高官们拢了拢手，面色凝重地说道： 　　“情况就是这样，虽然在这种下班时间要临时开会很不好意思，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交流一下自己的看法。” 　　“真是无耻之尤！说什么是MS核聚变反应堆遭受攻击而殉爆；要是微型反应堆能直接炸出氢弹的威力，我们当初在签《南极条约》时就应该直接把在战场部署MS视为对我军的核打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已经发生，这就是吉翁对我军的试探，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吉翁军只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吧？” 　　虽然说聚变反应堆和氢弹都是对核能的利用，但是反应过程却截然不同，在常规战斗中引发殉爆的往往都是MS携带的弹药或者推进剂，而非反应堆本身发生了失控的连锁反应。 　　“这次是我军前进路线上发生的核爆，只有少量先头部队遭到了杀伤，但是没有伤及民众，更多的是破坏道路桥梁等设施，阻碍我军追击，但是——” 　　一名脸上还带着醉色的联邦陆军将官摊开了双手，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狠厉，沉声说道： 　　“当有核武器已经在战争中被使用了，那么剩余的还摆在发射架上和仓库里的核武器就不再具有任何威慑力了，我早就说过……” 　　“够了，你又要说你之前提的那些什么‘就算吉翁军降下一场殖民卫星雨，我们也要用尽月神2上储备的核弹摧毁Side 3本土’，这样的方案太偏激了，让我们成为人类文明废墟中的胜利者吗？” 　　在什么组织当中都总能找到一些激进程度远超一般平均水平的成员，联邦军中也不例外，可是在这场发生在草草撤下酒席的餐桌上的会议中，却罕见地得到了一些认同声； 　　“说到底，发动战争也好，使用核生化，大质量兵器也好，不都是吉翁公国先动手的吗？你们这么想保护人类文明，那你倒是说说我们的底线应该画在哪里？对我军部队，舰队的集结点发动核打击？对联邦的城市发动核打击？” 　　“吉翁方面不也是说只是事故而已吗？如果是有意为之的话，那么吉翁军应该会以更大规模来发动打击吧？而不是现在仅仅只出现在了追击吉翁欧洲方面军的路途中这唯一一例，在我军攻势面前节节败退的可不只有这一部。” 　　“真是投降派的言论，他说事故你就信？雷比尔总长，我建议立刻动用战略航空军对吉翁军的撤退路线进行覆盖式核打击，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听闻此言，雷比尔上将也不由得苦笑着挑了挑眉毛，头稍微向侧面偏了一下，立刻有擅于察言观色的联邦军高官替雷比尔把驳斥的话说了出来： 　　“你说的倒是轻松，先不说想要覆盖分散撤退的吉翁军要打击多大的范围，你倒是在地图上指一指，你想在联邦的哪个加盟国境内实施核打击？到时候你到联邦议会上去跟议员们解释？” 　　“那我们现在就这样看着吗？现在土耳其方面的部队已经被吓得停止前进了，如果其他方面的吉翁军也有样学样，那不是给了吉翁军重振旗鼓，再度组织防守的机会？” 　　就在联邦军的将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起来的时候，代理人再度从里厅无声地走出，悄然出现在雷比尔上将身侧低声耳语道： 　　“雷比尔将军，已经与首相府取得联系了，首相表示‘吉翁军在地球上引发核爆炸是必须谴责的，但是联邦军在联邦的土地上发动核打击是更加无法容忍的’……” 　　听着，雷比尔上将，略微颔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无论在座的将军们怎么看，最终发动核打击的计划是一定需要联邦首相来批准授权的，像宇宙军的月神2号当时实施的核反击本质上就已经属于违规使用了，只不过主战派的现政府目前不打算追究而已。 　　“……另外首相向您询问，问联邦宇宙军现在是否有能力再次对吉翁本土实施报复式的核打击，并在接下来阻止，作为撕毁《南极条约》代价的，吉翁军可能重启的殖民卫星落下计划。” 　　“现在的宇宙战斗还没有脱离旧时代海洋上舰队战的概念，是用几年乃至几十年的时间，去准备进行一场几小时的战斗，现在的联邦宇宙军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明白了，就这样回复首相？”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我们还需要寻找其他方案来解决问题……” 　　雷比尔上将摇了摇头，对于现在这一届的主战派政府来说，那些来自沦陷区的议员，是他们维系在议会中多数党地位的重要组成力量—— 　　在联邦尚能控制的区域内进行人力和物力的大规模动员，同时让政府支出的各方面都给军事开支让路，这些激进的议案都离不开从沦陷区转移出来的议员们的支持； 　　与那些选区仍在联邦的控制下，尤其是相对远离前线地区的议员们相比，对于他们而言，击败吉翁军当然是高于一切的第一位；任何出于这一目的的政策都是可以容忍的。 　　自然，向吉翁军在地球表面上的占领区实施核反击是一件政治十分不正确的选项。 　　…… 　　尽管前线发生核爆的消息并没有传播开，也没有影响到白色基地号上的舰员们在联邦军的基地里饱餐一顿；但是在饭后，大多数舰员们还是自发地组织起来，在布莱德舰长的主持下对之前的战斗进行复盘； 　　毕竟一般人类是没有白金那样，在战斗之余当场利用硬件空闲时间开始学习作战记录，反馈升级自身的能力的。 　　而雷比尔上将那对白色基地号上众人的安排问题闭口不谈的态度，也让大家多少确认了一点——那就是恐怕一直到战争结束之前，他们都还暂时脱不掉这身军装。 　　自然，趁着现在全员空闲聚到一起，在缅怀牺牲的同袍之余自我检讨，互相学习，提升接下来在战场上的生存率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高达搭载的学习型姿态控制电脑是基于光子集成电路的新式计算机，有着在米粒子环境下的更高可靠性，同时具备更强的并行计算能力……” 　　阿姆罗作为高达战绩显耀的机师，同时还有着高达机体开发主任的儿子这样一层身份，自然是会上分享经验教训最多的人，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珍惜这个机会： 　　“切，真以为我们要一辈子呆在这艘船上吗？” 　　凯·西汀皱着眉头从后门溜出了演讲厅，被拉上军舰作战已经够倒霉的了，当一辈子兵可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 　　不过幸好，那个看起来还挺友善的白胡子将军对白色基地号的舰员们颇为照顾，在战舰维修期间上岸自由活动的出入准许假条也开好了，倒不如就这样一走了之； 　　凯一边换上便装，一边在心中暗想； 　　之前在西雅图时，他就有留心注意，由于烧遍了全球的战火，以及吉翁军有针对性的轨道轰炸和米粒子散布，这些年来流行无纸化办公的联邦政府大量机构出现了电子记录丢失，数据管理混乱的问题； 　　他虽然身份户口都在Side 7，但是在现在管理混乱的地球上，凯有自信设法蒙混过去。 　　就当他这么想着，摸了摸口袋中刚刚临时办理的出入证件，走向联邦军基地的大门时，他突然被一个黑发金眸的少女笑眯眯地拦住了； 　　少女变法术似地从宽松的袖口翻出一张证件，在凯·西汀的眼前晃了一下，便开口说道： 　　“这位先生，联邦情报部，丹德莱，能请您出示一下自己的士兵证吗？” 　　考虑到白色基地号目前在吉翁军方面的仇恨值，联邦军和情报部的高层认为，接下来，三番五次在白色基地号面前丢了脸面的吉翁军，恐怕还会继续试图袭击破坏正在维修当中的白色基地号； 　　但是反过来说，吉翁军在正面战场上节节败退的现在，想要攻击在联邦军后方基地进行维修的白色基地号，那么出动间谍特工之类的非正规作战人员是必不可少的；这无疑是一次绝佳的‘钓鱼’机会。 　　再加上这里也是雷比尔将军常驻的‘大洪水’行动西线指挥部，处于联邦情报部门体系下的丹德莱，也因此被部署在这里执行反间谍任务有一段时间了。 　　‘情报部……？’ 　　心中本就有鬼，想当逃兵的凯顿时便怕了三分，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门口站岗的联邦军士兵，似乎对这个穿着奇怪黑色裙装出现在军营里的少女毫无奇怪之色，习以为常； 　　对于特工啊，间谍啊之类的东西的了解也基本局限于电影的凯·西汀，强行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证件，用轻松的口气说道： 　　“美女，我可是有好好报备过呢，而且称得上是雷比尔将军都同意了的。” 　　“哦，雷比尔将军？同意你一个志愿兵的假期？” 　　之前在基地给白色基地号的舰员们注册身份时，就已经得到了凯的身份识别信息的丹德莱随手翻动着凯的证件，毫无破绽地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 　　“哈哈，我可是白色基地号上的MS驾驶员，就是今天中午刚进驻的那艘空中战舰。” 　　“哦哦，白色基地号啊，那可是我军的王牌部队啊——” 　　丹德莱配合地张开了嘴，作出惊讶的样子，但是还没等凯开始得意起来，便立即变换脸色冷冷地说道： 　　“可是我记得白色基地号应该是保密部队吧，随随便便就透露了自己作为其中一员的信息，并且还泄露出与雷比尔将军的关联这种情报，我越看你越可疑了呢。” 　　“诶，美女，不是，小姐……呃，长官，不是你让我证明身份的吗？你看我的证件，上面都是没有问题的吧？” 　　看着丹德莱一边低头翻动着自己的证件，一边开始向有联邦士兵驻守的门口岗亭走去，似乎是要叫人把他扣住，本就心虚凯开始有些慌了，变得口不择言起来； 　　特别是见到无论是白色基地号的名头，还是与雷比尔上将的关系似乎都没有吓到眼前这位自称是情报部官员的少女。 　　他之前对于联邦军军官，条例之类的东西本就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月神2时有人督促着要背，就临场背一下，等到快要再入地球大气层时差不多就已经忘光了。 　　“嗯，嗯，证件确实看起来没问题……但是你要知道，我们这些一线现场的情报人员，对于人的直接判断优先级可是会高于任何其他当做佐证的物件，而我对你的判断嘛……” 　　丹德莱合上凯的证件，猛地抬起头，无情的金色瞳孔直直地盯着神色躲闪，额头边已经凝聚出冷汗的凯，轻笑了一声； 　　“……呵呵，白色基地号上钢加农的驾驶员，凯·西汀，光是公开战绩就包括两架扎古和若干吉翁军的地面装甲车辆，的确没什么问题，你可以享受你的自由活动时间了。” 　　在说这话时，已经走到基地大门前的丹德莱的声音似乎有些大，细心的话，围聚在联邦基地警戒线外的小商贩们也能依稀听到； 　　丹德莱把证件按回如释重负的凯的胸前，强调似地说道： 　　“拿好它，别弄丢了，明白吗？还有这个——” 　　丹德莱随手从岗亭边的小桌台上抽出一张纸； 　　“联邦军士兵外出纪律及地方临时管理办法，好好看，这些天来什么也不懂违纪被抓回来的新兵太多了。” 　　“呃……谢谢？” 　　凯·西汀虽然还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至少明白了现状的他像是怕丹德莱反悔一般，赶紧收好自己的证件和丹德莱递过来的纪律文件，匆匆转身走出基地的大门。 　　…… 　　“好了，米拉组长，1号目标已经完成跟踪定位，不过就像我一开始说的，我并不觉得他这次外出是为了借机寻找吉翁军的上线进行联系。”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们就必须有所警觉，我们队伍中的叛徒和败类简直无孔不入。” 　　“对于我来说，可能性为0只是个精确位数上的概念呢；够精确的话，任何人背叛的可能性都不为0。” 　　“别抬杠，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丹德莱。” 第八十五章：审时度势（3） 　　“爱丽丝·米拉上尉，1号目标已经离开军事管制区，我们现在正放飞无人机进行空中跟踪。” 　　 　　“注意点别飞太高，出故障摔下来了的话至少还有机会修，至少到12月份之前我们组已经没有新的无人机配给了。” 　　联邦军情报部门的女军官，爱丽丝·米拉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这些天明面上联邦军发动‘大洪水’行动进行全面反攻以来，在暗地里双方情报组织的勾心斗角也一点都少不了； 　　而从前线部队传回来的战报来看，她有一种明确的直觉，那就是吉翁军对于联邦兵力调动的掌握程度并不少，甚至于在整场反攻行动发动之前，就有部分吉翁军提前对联邦军的出发集结阵地进行了突击； 　　不过好在看来吉翁人在情报交流方面也不是铁板一块，加上这一次联邦军的多路攻击很大程度上只是统一了一个时间节点来发动，各路兵马都是抱着击溃当面吉翁军的战役决心出击的，所以吉翁军的抢先突袭只在局部战场起到了作用。 　　而现在，情报部门甚至在联邦军此次反攻行动的指挥层中锁定了一名肩上挂着不止一颗将星的，有嫌疑的叛徒，真不知道这把保护伞倒下，底下还能揪出多少内鬼。 　　“米拉组长，刚才跟一号目标有过接触的人也都标记好了，主要是摆摊的商贩，不过这群人中也很大比例是来自战区的难民，信息库里没法识别他们的面貌呢。” 　　米拉看了一眼丹德莱，这个身价大概等于她一直工作到退休，而且得不吃不喝攒下来工资的总和的金疙瘩，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地说道： 　　“你一个机器人有必要坐着吗？” 　　丹德莱毫不客气地霸占了这辆伪装成道路抢修车的小货车货箱中，唯二的两张椅子中的一张，而另一张还要让给无人机的操作员，所以现在反而是作为组长的米拉不得不扶着车厢壁站在中间。 　　“我刚才可是一直在出外勤诶，回来的时候这张椅子可是空的；结果我一回来您就要跟我抢吗？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您要针对我吗？真是非常抱歉。” 　　“我说停停，我就站起来了活动了一下，结果你就……” 　　眼见丹德莱的神情瞬间无缝地转换到泫然欲泣的状态，语气也开始变得要恶心人起来，米拉赶紧试图打住； 　　“骗人，我能直接测出椅子座垫上的温度的；在我回来时至少5分钟以内没有人长时间坐在上面过。” 　　米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确实，她在执行指挥任务期间习惯于站着，这样更有助于她集中注意力，同时维持一种身体绷紧，随时可以暴起的状态； 　　但是被理论上应该算她下属的丹德莱这样直接点出，还是让米拉很没有面子——她扫了一眼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无人机操控屏幕的技术员。 　　那名技术员打了个寒颤，连忙作势要抱起显示屏，说道： 　　“米拉上尉，要不您坐我这……” 　　“不是那个意思，坐下，我还不至于要你抱着电脑操作；还有丹德莱，再废话就把你的人格模拟模式给关了。” 　　米拉不忘了瞪了一眼在一旁坏笑着，一看就是又要煽风点火的丹德莱，而丹德莱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摊着手笑道： 　　“没问题呀，正好我有些积压的数据更新要处理，下次要重新启动该模式的话，大概得先等个半小时更新系统吧……希望不会耽误您的正事哟~” 　　“嘁——” 　　‘我填特务人形评测报告时，一定要让装备部门的家伙们给你加上伪装行动中和跟上司汇报时一键切换人格的功能……’ 　　米拉在心中暗暗地想到；虽然这么说，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联邦军的情报编制下，能参与一线伪装行动的特工数量很有限： 　　简单来说，选拔，培养一名能力出众的特工，还要确保待遇能足够好让人家留在体制内，对于与任何政府部门一样，都养了大批坐办公室的官僚的联邦情报部门来说，并不是一个小负担。 　　更何况，在过去几十年的和平时代中，联邦的情报机关确实也没经受过什么太严峻的考验，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处理一下各地民众反体制的社会舆情，于是各个部门都变得懈怠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硬件方面，高拟真度的仿真机器人在联邦中是有产业基础的；而软件方面，欧伽斯系统也提供了一种更加智能，而且更具备解决问题能力的操控系统方案—— 　　当然对于现在当下的战局最重要的是，欧伽斯系统能在几个月内完成相关任务的适应性训练，然后立刻可以投入到实际使用中进行测试，反馈升级，然后复制系统安装到其他机械躯体之中，便可以当即实现量产； 　　这与现在临时抱佛脚，再去培养更多的合格人类特工相比，效果要立竿见影得多了。 　　况且，诸如能够翻译133种语言，熟练听说使用其中的60种，并支持不同地区的口音；在任意一门常见大学专业，都具备足够参与话题程度的知识之类的，这样的能力人类特工就算是学一辈子也未必能学完。 　　“……说任务，无法进行人脸识别的难民吗？真是的，本地的警务数据库还没有更新吗？我记得这边发放保障物资的时候不都应该有临时注册身份的吗？” 　　“我只能说这不是个例。” 　　见米拉不再纠结椅子的事情，丹德莱也切换回了正经的神色； 　　“欧洲地区对于政府机关采集民众身份信息这一点很敏感，要我看，还不如去申请接入那些信息技术大公司的用户数据库，说不定都比他们的警务数据要全。” 　　“跟那些大鳄打交道……可不是我能做得来主的。” 　　“嘛……说不定呢？在现在的战争中，由于吉翁军毁灭了三个殖民卫星群，剩余的各个殖民地与地球之间的正常通讯联络也几乎被切断，这些‘互联’网行业的企业现在也正难受着呢。” 　　虽然在任何一个专业领域上，丹德莱都做不到学术前沿的程度，但是依托知识库的构建，在任何领域都能引经据典地扯上几句是她的优势；像现在的米拉，很显然就被丹德莱唬住了： 　　“是吗？也对……现在就算地球上都只剩西欧和东亚的几个根服务器群在支撑着网络，和美洲那边的跨洋光缆已经完全被吉翁切断了，网络的活跃用户量不知道下降了多少……不过再怎么说，这次任务也是来不及申请了——” 　　“——丹德莱，安装的跟踪器信号没问题吧，这里是‘大洪水’计划的西线指挥部所在，也是一个补给中转中心，我军也时常需要在城市上空散布米粒子防备吉翁军的太空侦察。” 　　米拉已经发现了，正如丹德莱所说，在不影响任务时，她为了模仿人类，是会刻意地去激发人类的外在情绪表达，无论是愤怒，恐惧，庆幸，还是轻松，幸福； 　　跟她呆在一起，米拉经常会有种‘绷不住’那种严肃，让人猜不透的面具的感觉，但是如果一直就任务情况来逼着她回答的话，丹德莱倒也不会弄错优先级，绝不会耽误正事。 　　“放心，是多渠道复合追踪手段，发出的无线电磁信号固然是最准确的，但是最极端的情况下，就算是靠嗅觉，我也能捕捉附着在1号目标身上的标记信息素。” 　　“靠标记信息素……你是狗吗？” 　　下意识的话一出口，米拉就后悔了，因为这毫无疑问又给了丹德莱搞人心态的机会—— 　　听到这话，丹德莱的脸上先是浮现出震惊，然后她眉眼低垂，失落地低下了头，腰背也塌了下去，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全然没有刚才那种跟米拉顶嘴的得意劲儿； 　　紧接着，丹德莱又是装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声音先是有些低沉，像是没掩盖好心中的情绪，随后又突然转回正常的语气说道： 　　“啊这个嘛……我跟军犬也没什么区别呢，不过在追踪特定的标记信息素上，我的嗅觉器官比狗还灵哦，这就是现代仿生学技术的力量，很厉害吧？” 　　“我说停停……” 　　丹德莱如愿以偿地在米拉上尉脸上，看到了她一副几乎把嘴里叼着的烟屁股给咬下来的牙酸表情。 　　…… 　　“现在怎么感觉地球上比殖民卫星中还要落后许多呢……” 　　另一边，在街上闲逛的凯，也没有因为在出门之际被联邦军的情报官员检查证件，而完全失去自己终于重获自由的好心情； 　　但是一路看下来，凯又觉得心中有些悲凉—— 　　大约是殖民卫星是这几十年来完全新建的太空城市吧，所以各方面的设施都很新，技术也都融入了经过发展后的成果，与之相比，地球上的城市中，很多建筑，公共设施，都还基于数十乃至上百年前的建设底子； 　　有的时候，新建一座城市可比翻修已经存在了数百年的老城要容易许多。 　　而且因为制造业和劳动人口向太空转移的关系，虽然联邦中央政府考虑到国防安全的问题，保留了相当的军事工业在地球上，但是在其他方面地球依旧是极度依赖宇宙殖民卫星群的商品输入的； 　　现在的地球联邦，用‘造得出飞机大炮，宇宙战舰，可以以绝对的火力优势向吉翁军的阵地倾泄弹药；但是就算在军营中，擦屁股用的卫生卷纸都要每人每天定量配给’来形容，并不为过。 　　而据凯·西汀观察到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大型的连锁超市，商场，在失去了宇宙殖民地的商品供应之后，许多货架都空荡荡的，加上很多物资都受到了联邦政府的管控，连维持营业都显得很艰难； 　　不过也有的依靠现成的物流体系，成功跟联邦政府达成协议，直接将超市转为了地方分发保障物资的供应站。 　　虽然连锁超市和商场关得关，换行得换行，但是在城市街道上摆摊的人并不少，甚至于凯刚出基地大门，就有被人热情地缠上过； 　　“还说什么没有钱也不打紧，用士兵的配给品换也行，这都沦落到以物易物的程度了吗？这里，应该还不算战火中的前线城市吧？” 　　凯漫不着边际地想着，‘在这场战争中，以不名誉的身份逃离了军队，他真的能过的更好吗？看军营门口围绕着的小商贩，说明联邦军的士兵，还能算这里消费的主力吧……’ 　　“呜——呜——” 　　刺耳的防空声警报响起，这些天在白色基地号上也听习惯了的凯，一下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之中；来自九重天外的轨道打击，正在落下。 　　…… 　　“这次的情报属实，盗摄的照片也经过技术鉴定了，那艘白色基地号，就躲藏在这里进行维修，看来兰巴·拉尔上尉的牺牲不是没有价值。” 　　“虽然有米粒子迷雾遮挡，但确实能识别出白色基地号的特征，这一点我是不会认错的。” 　　许久未见，依旧身穿红衣，头戴面罩，只不过臂章上的纹路，从宇宙攻击军变为了突击机动军下属，吉翁海洋部队样式的夏亚少校看着那照片中的飞行战舰，依旧不爽得咬牙切齿； 　　在卡尔玛战死后，虽然他自忖所作所为都符合逻辑，应该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可惜的是吉翁军中并不是个讲规矩的地方—— 　　他夏亚能因为年轻有为，便被扎比家选中作为宣传代表，参加军队没几年便破格晋升到少校；便也能因为坐视卡尔玛战死没有出击而被迁怒，被多兹鲁·扎比直接一撸到底踢出宇宙攻击军。 　　“那么，夏亚少校，我们就放出通信浮标了，现在趁着联邦军自以为得胜大意，应该能找得着反潜巡逻机交接值班时的窗口。” 　　“嗯，这是难得地确定白色基地号停下不会动的时刻，就算联邦军有心掩藏，可供大型战舰进入的船坞是无法随意移动，也难以在短时间新建的；立刻与战前的卫星照片进行比对，判断白色基地号可能停放的位置。” 第八十六章：审时度势（4） 　　平静的海波之下，一条外形圆润细长的黑影藏身于水层之间；这艘吉翁军在北美洲西海岸联邦海军造船基地缴获的核潜艇，正在等待着理应与之配合的，来自天空的利剑落下。 　　在之前与联邦军隔着地中海南北相对僵持的几个月里，联邦原有的，在近海大陆架铺设的声呐探测网络在战斗中已经被破坏出了多个漏洞； 　　而联邦的海空军，此时恰好在向联邦陆军发起跨海登陆攻势的几个位置集结，进行掩护，后方联邦控制区的海岸线附近反而难以维持严密的反潜巡逻防线，这便给了吉翁军的潜艇渗透进来的机会。 　　“夏亚少校，还得是您啊，没想到您昨天第一次驾驶水陆两用MS出击，便能运用的如此娴熟，击沉了联邦海军的攻击型潜艇。” 　　“嗯，但是不能大意，很难说联邦军什么时候就会发现自己的潜艇被击沉，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完成行动。” 　　凭借着自己过人的MS驾驶技术，以及不动声色地算计人时的老练，被空降到这艘潜艇上担任部队长官的夏亚少校还是很快压服了对他抱有怀疑的刺头们，基本掌握住了这支水下部队。 　　虽然在之前追击白色基地号的作战中屡屡损兵折将，但是随着与白色基地号交手的吉翁军部队越来越多，夏亚这种只损失了些MS，自己以及母舰都还称得上是安然返航的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抛去由于卡尔玛事件而受到的牵连之外，吉翁军的头头脑脑们一寻思，考虑到现在吉翁军在地球战场上左右支绌的窘境，调动大部队袭击白色基地号肯定是不可能，就这样放着不管任由联邦军宣传也有些丢面子； 　　于是夏亚在改换门庭，投身到基西莉亚·扎比麾下之后再度被派遣前往追踪白色基地号。 　　“通信浮标完成回收了吗？信号质量如何？” 　　“没问题的，夏亚少校，联邦军的能源供给也还没富裕到往海面上随地布撒米粒子的程度，现在正在进行密文解码……好了，请看，夏亚少校。” 　　夏亚接过命令书，目光简略地从上面一个个关键的时间点和打击位置扫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种时候，轨道输送舰队还能抽调出兵力进行轨道轰炸吗？白色基地号，还真是受人重视啊。” 　　“可不是吗？夏亚少校，听说在北美登陆的联邦军被我军团团包围，而在我军后方活跃的联邦军游击队也已经被剿灭了，卡尔玛阁下的仇可谓是报了一半，现在就差您来完成这另一半了。” 　　夏亚少校的嘴角冷漠地勾起，不置可否，但是心中却暗想着： 　　‘当前在联邦军的全面攻势之下，各方面的部队一定还在疯狂地请求来自轨道上的支援；而往来本土和近地轨道输送舰队宝贵的运力，却被用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打击任务上，只为了复仇……’ 　　“真是任性啊。”夏亚将手中的字条对折了几下，撕碎，又随手扔进了一旁的销毁机里；没头没尾地感叹了这么一句，让一旁的潜水艇艇长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您说什么？” 　　“没什么，通知全艇，核对时间，准备上浮评估轨道轰炸的打击效果，视情况决定出击与否。” 　　然而轨道上的打击并未能准时降临。 　　“……山达斯！让你的僚机缠住那个家伙！” 　　“我已经调整了目标优先级，可是对那个家伙……识别有点困难！” 　　山达斯中尉少见地在驾驶舱中手忙脚乱起来，一边驾驶着吉姆E回避着两架扎古的追击，一边在‘忠诚僚机’系统的操作平台上下达指令。 　　而在附近的战团里，吉翁军的MS虽然是清一色的标准涂装，无法识别出任何在联邦军这边记录下来的王牌机师，但是给山达斯的操作压力却是前所未有的大； 　　明明这次还是与友军另一支携带由月神2的头号王牌，荣格中校带领的有人MS队的巡洋舰队协同作战，可是MS数量上看似保持了均势的联邦宇宙军却完全落入了下风。 　　看起来吉翁军领头的是一架普普通通，绿色涂装的扎古，外观上难以区分，不过从加速，回转等机动性能上看得出来应该是经过改进的新型号； 　　然而就是这个看起来宛如杂兵的家伙已经干掉了两架吉姆E，包括一架无人版本的‘忠诚僚机’，而现在就算荣格中校掏出光束剑上前阻拦，似乎也难以取得优势的样子。 　　高机动型扎古灵活地在虚空中连续地快速变向，未卜先知一般地晃过吉姆E的弹道，一边用扎古机枪扫射逼退试图跟进拖延的荣格中校坐机，另一手则握着电热斧迅速向一架已经被追到战场边缘的无人型吉姆E靠近。 　　在这架高机动型扎古的猛打猛冲之下，本就因为此前连番袭击战斗中的损失，不是以满编状态出击的‘忠诚僚机中队’，现在的作战效能已经显著下降； 　　而吉翁的MS队也保持着颇高的平均战术素养，不断地试图拉开各架‘忠诚僚机’之间的距离，在一个个分隔开来的小战场里创造1对1的局面，让‘忠诚僚机’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优势来。 　　“这就是联邦军的无人型MS吗？” 　　看着眼前已经失去一腿一臂，却还在继续挣扎着完成回避机动的吉姆E，吉翁公国MS教导团的团长，布列尼斯·欧格斯中校，心中却没有半点即将能再次斩获一记击坠数的喜悦。 　　本来此时他应该忙于在公国本土继续负责培训新人MS机师的任务，可是来自近地轨道上吉翁军舰队在遭遇战中记录下来的战斗画面，让他不得不带着教导团的精英教官们，来到这里； 　　在吉翁军MS的训练当中，假想敌仍旧是宇宙中以对战舰作战，地面上对坦克，步兵作战为主的，MS对MS的战斗更多只是吉翁军机师们之间的互相切磋，并没有针对联邦MS型号的对战训练。 　　而联邦军疑似投入无人型号MS的情报，也第一时间在吉翁公国的军队高层间引起了重视： 　　虽然之前包括高达在内的联邦MS目击情报已经反复出现，但坚信吉翁军在MS部队的建设时间，以及相关人才的培养体系上具备显著先发优势的高层们还并没有太过意外； 　　毕竟在吉翁军的MS手中吃了这么多亏，联邦军完全不考虑仿制这一新式机动作战平台是不可能的。 　　但若是联邦之前在无人操控技术上实现了突破，那么吉翁引以为傲的，量质兼备的MS机师的优势便会瞬间化为乌有，这是吉翁军的高层颇为恐惧的。 　　‘但是搭配上联邦军的生产力，我们理应恐惧……’ 　　欧格斯中校用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同步指挥数据，他带出的这支‘教官团’也出现了损失；这已经令他颇有些压力了。 　　由于他本人在教导新兵时，各种型号的机体都要上实机演示，有什么就得开什么，所以欧格斯中校并没有专属机体或者涂装这样的外观装饰； 　　而吉翁军MS技战术教导团的其他教官们，出于对团长欧格斯的尊敬，在与他一同出击时也是绝对不会使用个人涂装的，但是涂装又不影响战斗力，他这支教官队，对上任何一支吉翁军的MS部队都理应能打出极佳的战损比的。 　　‘可是现在，已经一死一脱战，才击坠敌机三架……’ 　　这次与山达斯中尉的无人中队会合，一起发动袭击的，由荣格中校带队联邦宇宙军人类机师也不是庸手。 　　此时吉姆E搭载的‘忠诚僚机’系统之中，由于判断机体没有搭载近战格斗武器的缘故，偏向与吉翁军的MS保持距离； 　　可另一方面，与其他各无人机体实现组网运算的通讯距离约束，以及有人队长机的指挥范围又使得其无法全力加速向战场外前进，拉开距离。 　　随着距离的拉近，判断出无法甩开敌机的控制系统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试图用吉姆机枪的连射火力近距离压制住紧追而来的高机动型扎古； 　　可是吉姆E的回转还是慢了一点，对高机动型扎古的加速能力也未能摸清，欧格斯中校猛地将原本还差一点的节流阀推满，高机动型扎古再一次向前挺进，避过吉姆E的枪口指向，成功近身。 　　“同步更新疑似扎古的敌新型号MS机动数据——” 　　在最后时刻，‘忠诚僚机’依旧坚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将观察到的高机动型扎古的性能传输出去，然后被欧格斯中校操作的扎古一斧从肩部劈开。 　　‘这远比个别一两个天赋秉异的联邦MS机师，更具威胁……’欧格斯中校如此确信。 　　…… 　　“啧，踢到铁板了吗？” 　　荣格中校又操作着吉姆E的机枪打出了几个短点射，可惜以那个敌人的驾驶水平，传统火药武器弹体的飞行速度恐怕很难造成威胁； 　　在这次出击时，荣格中校其实是有带了一把月神2号上军工科研团队参照着高达的光束步枪，手工仿制出来的一把光束步枪，可惜这一试验产物确实可靠性不佳，已经在之前的作战中坏掉了。 　　“不能再恋战了，山达斯，给‘忠诚僚机’下达最后指令！” 　　荣格中校果断地在通讯频道中说道；作为月神2号上最早的一批MS驾驶员，他当然也几乎全程参与到了‘忠诚僚机’系统的开发之中，只是此时开的不是专用的无人机体指挥机而已。 　　对面的欧格斯心疼自己的教官队，但是这边荣格带出来的也都是月神2号上联邦宇宙军MS机师的种子，同样也经不起太大的损失。 　　“最后指令吗……？明白了，中校。” 　　山达斯抿了抿嘴，‘最后指令’，自然是意味着授权‘忠诚僚机’脱离指挥体系，去完成它们最后的，无需再接受新指令更改的任务。 　　虽然明白无人机去掩护有人机是理所应当的，但是，又一次要孤零零地独自返航，还是让山达斯中尉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命令确认，更改目标，全速向吉翁军的舰队方向突进。” 　　向山达斯中尉的指挥机完成了最后的战斗记录同步，剩余的5架‘忠诚僚机’立刻调转方向，全速摆脱吉翁军的各型扎古，也离开了山达斯中尉的通讯指挥范围，义无反顾地向着吉翁军的轨道轰炸舰队冲去； 　　吉翁的MS教导团出动的几架高机动型扎古虽然增强了推进火箭的推力，但是在装甲和结构材料上依旧沿用了扎古II，使得其在减重方面完全没有取得成效，论最大加速度仍要低于吉姆E。 　　而这时，荣格中校也收拢着联邦方面剩余的MS，开始向反方向撤出战场。 　　“欧格……欧格斯中校，联邦的MS冲着我军舰队来了，请拦住他们！” 　　听着耳边传来的，母舰上通讯员的惊呼声，欧格斯中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至少这一次，他肯定无法阻止这批联邦军的MS逃离了； 　　而这种无人操控系统，在实战中不断地学习，下次见面时，想必也会更加难对付吧？ 　　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着那5架明显是被放弃了的，刻意向吉翁军舰队发起冲锋无人机体，欧格斯中校也不敢大意地分兵应对，毕竟吉翁军的舰队防空是个什么水平，作为军中老资历的他也是很熟悉的。 　　‘而无人机体的话……直接执行自杀式的撞击也说不定，那就更难处理了。’这样想着，欧格斯中校也只好带着教导队紧咬在联邦军的吉姆后面，回援母舰。 　　…… 　　“三支袭扰舰队搭载的MS队都已经损失过半，而无人机队更是近乎全灭吗？不过和取得的战果以及对吉翁军地球表面输送能力的影响相比，他们已经做得够好了。” 　　“的确如此，坎宁安中将；这次出击无人机中队的作战数据也成功传输回基地了，‘忠诚僚机’系统的下一个版本正在升级中……您看是否要部署到即将出发的第2批袭扰舰队之中？” 　　坎宁安中将背着双手，看着前方宇宙港平台上整整齐齐地站立着的六十多尊红白二色的钢铁巨人，面带轻笑地点了点头，说道： 　　“第二批的5支袭扰舰队不着急出发，催一催第一批舰队的作战报告和总结，充分学习了经验教训再出击。” 第八十七章：审时度势（完） 　　就在凯·西汀在这战争期间颇有些萧条的大街上闲逛时，联邦军的反间谍小组也快速锁定了几个在他出营门时，疑似刻意接近他的小商贩们，并很快跟踪着他们来到了一处旧城区。 　　这片位于市郊的地区，建筑和公共设施大多年久失修，但是因为人口向外太空移民的缘故，又缺乏对资本的吸引力，政府财政也负担不起拆迁重建的支出，便只能就这样搁置着—— 　　沦为隐瞒户口不肯向太空移民的钉子户，战争难民，以及别有用心之人的聚集之地。 　　“就是这里了吗？” 　　“没错，米拉组长，先是在基地门口那个卖粗制土烟的女孩儿靠近了1号目标，然后是将疑似所需传递的情报放置在车站的快递柜里，又被这个鬼鬼祟祟的中年男性取出，带到这里。” 　　如果单是黏在凯的身份证明文件夹页里的信号定位器，还不至于有这般能自动分裂追踪所有与目标有过接触的人物的能力； 　　但是标定信息素，或者简单来说，就是一种人类的嗅觉无法感知到，却能被丹德莱的分析仪器识别出的气味，却出人意料地展现出了作用。 　　当然，这或许也跟那个试图跟凯·西汀搭讪的女孩儿有意贴近勾引有关吧。 　　联邦军情报部门反间谍小组的组长，爱丽丝·米拉上尉在两个毕恭毕敬的警察面前，看着监控屏幕上几乎全黑的画面，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 　　“所以，现在还能用的监控摄像头，只有……这不就是你们这个巡逻站的门口吗？” 　　“就这个摄像头没事还被那些个缺乏管教的小混混用石头砸呢，这片区域我们的警力有限，也没钱，说实在话的，就是想管也管不来。” 　　看着这两个在这一区域值班的警察，一个五十多岁，一个六十岁出头，都挺着个宛如怀胎十月的大肚子，墙角边的架子上还隔着一盒没吃完的甜甜圈，米拉上尉已经确信了这俩警察能提供的最好的帮助，就是别帮倒忙。 　　“……算了，丹德莱，确认建筑内情况。” 　　“好的，米拉组长，让我看看——” 　　切换成热成像视觉的丹德莱打量着眼前这一排有四层楼的临街公寓； 　　“——建筑内的人数超过50，从大门向内进入到公寓大堂，两侧有电梯间和楼梯间，另外，后方还有消防用的应急楼梯；公寓墙壁外侧有阳台，水管等附着物，对于受过训练的人来说，直接攀下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就是建筑结构很复杂，逃生通道也不止一条是吗，看来得想办法一击制敌呀……” 　　爱丽丝·米拉又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两个尬笑着的警察，以及他们身后，贴着的那张画着高达的联邦军征兵海报，有了些想法。 　　…… 　　“嘭嘭，嘭，开门！我们知道这屋里有人！” 　　丹德莱单手叉腰，颇有些嚣张地在眼前这扇颇有些破旧，但是被标记信息素锁定了的大门上敲了几下；估计里面的嫌疑人也是考虑到出入方便的缘故，将窝点选在了这栋公寓楼的二层； 　　所以丹德莱带着两个年轻的便衣特工挨个敲门找上来也没花太久的时间，毕竟现在正值工作时间，大部分房间要么是空着，要么只有带孩子的母亲和老人在。 　　两个年轻的特工穿着军装，虽然一开始也颇为紧张，不过在丹德莱的带领下，他们已经把装作联邦征兵办公室进行兵役登记的人员这套流程演了好几遍，也都熟练下来—— 　　丹德莱并没有告诉他们面前的这扇门后，就是吉翁军间谍嫌疑人所在藏身点，只让他们‘把每一次见到的房屋主人都当做吉翁军的高危分子来警惕’。 　　“谁呀！” 　　“联邦征兵办公室，兵役登记！” 　　门开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丹德莱的眼前，他赔笑着，但是脸上并没有惊讶；毕竟丹德莱这大张旗鼓地一路挨个上门登记兵役，想必还未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的嫌疑人现在应该已经编好了说辞。 　　‘房间内还有目标两人，一人躲在门厅的拐角后，持枪；另一人为女性，在卧室内的窗边；都确认不在光学视野内，疑似处于倾听状态。’ 　　丹德莱也不掩饰地歪过头，看向这个男人的身后，拉长了话语的尾音说道： 　　“来的真不是时候，这个点想找到个适役男性可真不容易，屋里就你一个人——？” 　　“长官，这怎么又要征兵啊；您请看，这是上次兵役我抽签没中时发放的豁免许可，还有我的临时居住证明。” 　　“哦豁，已经参与过兵役登记了吗？现在我军在前线可是节节胜利，现在到前线混个志愿兵说不定连真枪实弹的战场都赶不上，便能混个退伍士兵的身份。” 　　丹德莱一边引诱着这个男人去说出包含不同音节的词组，一边迅速在后台开始建立他的语音模型。 　　“哎呀呀，不是，长官，我军能打败吉翁军那是大大的好事啊，我盼着这一天可好久了，但是您看我也是有苦衷的啊，您看看……” 　　“等会儿，你好好看看这个文件，你把这个给我念一遍。” 　　突然，丹德莱打断了这个男人，把他的满腹谎言憋了回去，指着他手中的临时居住证明文件说道。 　　“啊？有什么问题吗？经由K-312难民登记点确认，证明乌拉干……” 　　男人不明所以，以为是被丹德莱真的找出了文件上有什么破绽，一边逐字逐句地慢慢读着，一边一心二用直接扫过整篇文件，想找出哪里被丹德莱看出了问题；可是直到他念完，也没意识到哪里有漏洞。 　　男人疑惑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念完了，长官，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哈，让我来告诉你吧！” 　　丹德莱作势伸手要从男人手中接过文件，可是在靠近他时，猛地变向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一阵几乎微不可查的电流声响起，那个男人便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这时丹德莱才示意身后的两名特工托住这个被电晕过去的男人，同时步伐悄无声息地迈进门来；可诡异的是，这个男人和丹德莱的对话声音仍在继续。 　　“你看看这里，豁免条件不是明确说了……” 　　“可是长官，我应该也是符合条件的，您看第六条列着的……” 　　“哼，别想蒙混过关，你这样子，像是因病不满足三类征召人员条件的——吗？” 　　丹德莱威胁般地在句尾放大了声音，强调了一下语气，同时压低上半身直接从门厅的拐角冲出，另一个躲在拐角墙后的嫌疑人正听着同伴在继续敷衍联邦征兵办的官员，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丹德莱直接放倒。 　　轻轻地拖住第二个被电晕的嫌疑人的后颈，让他无声地躺倒在地，丹德莱又借着语境中合理的沉默停顿，迅速向里屋的卧室静步冲去。 　　卧室的门虚掩着，也是，毕竟藏在里面的嫌疑人还需要如此确认外边同伴的状态，结果依旧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突然冲进门内的丹德莱用电击枪制服； 　　甚至她的意识在消失前的那一刻，还能听到同伴如往常一般无二的对话声音从丹德莱的嘴中传出。 　　“好啦，米拉组长，抓捕工作完成，一共三名嫌疑人全部活捉，即刻对这间房屋进行搜查；正在上传其面部特征照片。” 　　丹德莱眨了眨眼睛，将视觉切换回正常状态，并将她刚才抓捕行动中的双眼所见生成为视频记录，上传回小组指挥车。 　　“辛苦了，移送到我这边会立刻进行审讯工作，同时这几个吉翁间谍说不定还和在我军内部的叛徒碰过头，正好可以用来诈他们一下。” 　　…… 　　在联邦情报局的一处保密设施中，深黑肤色，身材偏矮的非洲裔联邦军官颤抖地注视着眼前新鲜出炉的几张人像照片，汗如雨下。 　　“所以，朱达克（Judock）中校，你现在有想起些什么了吗？” 　　…… 　　艾尔兰上将踏着让人心烦的刺耳警报声，走进了地堡。 　　他本来是收到雷比尔总参谋长的召见，要与他讨论对吉翁军‘声称’在MS在战场失控引发了核爆而做进一步对策讨论的，没想到刚踏进基地指挥部的大门，防空警报便被拉响了； 　　急匆匆地跑来的参谋，告诉他雷比尔总参谋长会在地下的防空掩体内见他，让他也直接去地下躲避吉翁军的轨道轰炸。 　　在进入地堡时，守在大门处的联邦卫兵告诉他，要把他的枪扣下，另外他的警卫员保密等级不够，也得留在靠外的掩体内躲避，不能一起进入。 　　艾尔兰上将冥冥中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头，但是听着那不停叫唤着的防空警报声，还是想着先躲进掩体保证安全，便没太在意； 　　但是当指挥地堡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内外的视线时，专门对付他的宪兵和战术机器人便立刻走了过来。 　　“我是联邦陆军的上将，是雷比尔将军要召见我的，你们要干什么？！” 　　看着宪兵的神情不对，心里有鬼的艾尔兰上将惊慌失措地停下脚步，可是他身后的地堡大门已经关死，让他无路可退。 　　宪兵军官也不说话，直接示意‘独眼巨人’们一左一右将还试图背靠着大门负隅顽抗的艾尔兰制服，扭住双臂押到了雷比尔上将的办公室里； 　　可惜‘独眼巨人’的机械臂不是寻常人能凭借肉体凡躯能挣脱开的，虽然艾尔兰上将此时看眼前对他冷眼相待的雷比尔将军恨得牙痒痒，却也没能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雷比尔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一些其他在场的联邦军高官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在‘大洪水’作战行动发起前便抓了一批人的雷比尔，现在又要抓人，而且抓的是军衔基本已经到了顶端的艾尔兰上将。 　　“我也没能想到啊，我们联邦军当中，连上将都能有叛国的！TA-31！” 　　雷比尔将军冷冷地说道，随后便示意在一旁侍立着的代理人展示艾尔兰上将出卖联邦军机密，与吉翁军勾结的罪行与罪证，并宣读了对他的逮捕决定。 　　随着一项项的罪证被列举出来，代理人沉静的声音犹如重锤，敲在在座的联邦军高官心头，他们其中有不少人都跟艾尔兰保持了人际联络—— 　　说是犹如也不太恰当，毕竟随着轨道上被吉翁军舰队投下的滑翔炸弹落地，现在的地面是真的在震。 　　投影屏幕最先展示的，自然是艾尔兰上将性质最为恶劣的，也是当下证据最为确凿的与吉翁军勾结，叛国罪；然后还有贪污腐败，煽动纵容联邦军兵变，任人唯亲，个人生活作风等等问题； 　　有些罪名可能还有些捕风捉影，不过当最初的几份供词，以及从艾尔兰上将的亲信朱达克那里搜出的诸多即将发给吉翁的情报，已经把艾尔兰的形象打成了吉翁军的间谍之后，在场的其他联邦军高官便也下意识地接受了。 　　…… 　　“怎么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啊？证件拿出来。” 　　“不，你不看过了吗……请快一点，现在防空警报正响着呢，我还有回我的部队进行报到。” 　　丹德莱轻笑着从凯的手中再度接过了他的证件，在手指晃动着翻页时便不动声色地将夹页中的定位器取下。 　　“怎么这样急着回来呢？你这一踏入基地大门，可就算是销假了，后面再想出去可得重新申请批假。” 　　“毕竟我还有战友在……至少在我的战友身边，我觉得还更安全一点吧……大概。” 　　凯的神情也显得有些迷茫，在警报声中，他下意识地跑回了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市区内当然也有联邦政府动员修建的防空掩体，或者地铁，地下车库等达到掩体标准的建筑结构，可是在Side 7时，凯就明白躲在那种地方，就好比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吉翁军的仁慈一样。 　　“凯！”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是白色基地号上的一名整备员开着吉普车，载着小林隼人，急停在基地的大门前； 　　“我们正找你呢！布莱德舰长下令，让高达，钢坦克和钢加农都进入作战状态！海岸那边察觉了有吉翁军的水中MS正在靠近，天上的轨道轰炸可能正是给他们的掩护！” 　　“明白了，我这就去。” 　　丹德莱侧过身子，让开道路，看着下定决心的凯从她面前跑过，登车和白色基地号的同伴们准备一起踏上战场； 　　【这种恰到好处的时机，是否会与新人类间的感应相关？】 　　‘这种事情，就只能继续劳烦白金去测试啦~’ 　　白色基地号毕竟是在雷比尔上将心中留了名的宝贝部队，丹德莱刁难一下落单而且心中有鬼的凯还行，情报部真要去掺和白色基地号的事情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由于吉翁军的轨道轰炸舰队在预定的投放窗口附近，遭到了联邦宇宙军载有MS的巡洋舰队的突击，最终有3架无人型号的吉姆E型成功抵近，以自杀式的撞击，搅得吉翁舰队阵型大乱； 　　吉翁军所使用的，依靠着滑翔突入大气层的廉价炸弹并不具备制导或者调整弹道的能力，当一开始在投放时便未能按照预定计划，拥有正确的初始速度和位置，最终落到地面时自然大失准头。 　　但是以万吨为单位投送的炸弹，还是打击了相当大的范围，给吉翁军肆意轰炸非军事目标，造成大量平民伤亡的战争罪行又添了一笔；也为宇宙居民与地球居民之间的血仇再积累了一桩。 第八十八章：地下王国（1） 　　加布罗联邦特别军事管辖区，是地球联邦军在地球表面上最大，最完善的一个军事基地，军工，船舶，宇航产业园区，以及航天发射中心；也是联邦空军和宇宙军的总部所在； 　　光是基地的警卫部队数量就达到了一个军的编制，再加上在各式各样工厂工作的工人，技术开发部门的研究员，总部的大量军官，以及为以上人群提供生活保障的后勤勤务人员，整座基地俨然是一座功能完整的地下城市。 　　整座基地的主体结构坐落于南美洲北部，委内瑞拉和圭亚那境内的高原无人区厚厚的岩壳之下，以在全面爆发核战争时仍能保证基地正常运作为标准建设的地下防核掩体之中； 　　这一不在任何一个传统军事大国强国境内的位置，也包含了地球联邦军试图摆脱旧有各个国家政治，军事力量的影响，成为一支独立的，整合的，无关国家与民族的联邦军事力量的期望。 　　所以与地球表面的各个地区性质的联邦军事基地相比，加布罗基地作为能够总领全球乃至整个地月系战略部署的指挥中心，其地位是超然的—— 　　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被吉翁军降下殖民卫星的不列颠计划选为目标； 　　吉翁军的高层们相信，只要摧毁了加布罗基地，就算剩余的各地联邦军仍有反抗之心，恐怕也难已拧成一股绳来对抗吉翁军的入侵了，而各自为战的抵抗面对着占据了近地轨道可以肆意集中投放兵力的吉翁军来说，显然是不足为惧的。 　　然而尽管吉翁对这里是如此的重视，包括不列颠计划在内的，吉翁军三次对此地发起的进攻，事实上从未能触及加布罗基地的所在，甚至连加布罗基地的具体占地面积，和功能区的分布都没有摸清。 　　…… 　　“看来就是这里了，夏亚少……呃不，中校。” 　　“白色基地号最后出现过的位置吗？之后便失去了踪影，卫星图像，米粒子散布源分析，亦或者是跟踪信号，看来联邦军加布罗基地的宇宙港，就是在这里了。” 　　在沿着亚马孙河逆流而上的吉翁军潜艇之中，与白色基地号的缘分尚未结束的夏亚点了点头说道。 　　似乎是在吉翁军中军衔高低意义有限的另一印证，夏亚在被多兹鲁踢出宇宙攻击军之后，又以白身的身份被基西莉亚招募，军衔立刻恢复原级，甚至还提了一级，作为继续追踪白色基地号，以及侦查联邦军总部加布罗任务的指挥官。 　　夏亚看着地图上最后划定的关于加布罗基地宇宙港出入口的推测范围，抿了抿嘴，实际上那是相当大，差不多能有数平方公里的一片区域； 　　不过这样总比之前更加漫无目的的发动攻击要好，更何况要是吉翁军的部队已经空降到了加布罗基地几公里的范围之内，想必联邦军总不会还能继续沉得住气，剩下就靠反击火力也能确定具体的位置。 　　在没有大规模人口定居的高原与雨林之间修建大规模基地，其物资调动和施工的痕迹是瞒不住人的，吉翁军对加布基地的大体位置是知晓的； 　　然而面对着这样一个结构未知但必定复杂的地下城市，在人力物力上本就不如联邦的吉翁军，特别是在意识到了联邦军无人智控兵团对联邦军战斗意志和作战经验上短板的弥补，是完全没有跟联邦在这里打一场绞肉机一般的城市争夺战的想法； 　　更遑论南北两个方向的吉翁军地面部队都被各自面对着的联邦军防线堵住，根本无法推进到加布罗城下。 　　不过吉翁军本就对完整地夺取整个加布罗地下城市没有兴趣，从情报中推断出的，正在这里建造竣工，即将发射上宇宙的联邦宇宙军的补充舰队才是吉翁高官眼中的心腹大患； 　　而可供宇宙战舰直接从地下发射场升空的基地主闸门，必然有着百米以上的直径，并直接与地下联邦军宽阔的造船设施连通，就算是MS也可以直接通过，入侵到加布罗基地内部。 　　如果能直接确认这些主闸门的位置，吉翁军便可以通过空投或者两栖登陆的方式可以省去大量的，在基地外围防线和错综复杂的地下建筑群中拉锯战，并发挥一直作为仰仗的MS部队的实力—— 　　摧毁联邦宇宙军的补充舰队，发射用的火箭，造船设施和燃料储罐等关键目标，剩下的地下要塞就算无法攻克，短时间内对吉翁也造不成什么战略威胁了。 　　“负责协同的掘地部队有传信了吗？” 　　“狮鹫特务大队已经通过声呐确认了加布罗地下建筑群的所在，正在开凿地道，但是现在无法确认最后地道的出口会开在联邦基地的什么位置，所以最终开通路线还没能定下来。” 　　加布罗基地虽然身处内陆，但与亚马孙河较大的一条支流，尼格罗河相邻，甚至有地下暗河直接相同，可供来自大西洋的海运物资直接输送到基地内部，也是被吉翁军认为是可能的一条入侵路线。 　　“看来，不找机会深入一下加布罗基地的内部，亲自侦查，是不行了。” 　　夏亚中校摸了摸下巴说道，之前在Side 7时，将前敌侦查的任务委托给了三个下属，最终导致提前惊动了联邦军，未能消灭白色基地号和高达，至今夏亚都引以为憾，现在他可不会再把关键的侦查任务交给别人了。 　　‘听情报说联邦军的加布罗基地也是依托着自然存在的地下溶洞结构改造扩建而成的，并非凭空挖出来的，那么相比在基地的进出方面一定不只有人口开凿的通道……’ 　　似乎又在算计着什么的夏亚中校，翻动着之前吉翁军对加布罗情报收集的汇总报告，谋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不过，真不愧是基西莉亚那个人的部队，情报工作能做得这种程度，真是出乎意料地完善；难道说，我军在加布罗基地内部，也能收买内线吗？那可真是神通广大。” 　　…… 　　“真是难以置信，在这样茂密的雨林植被之下，却隐藏着如此庞大的军事基地，这样的工程，当初究竟是怎样完成的呢？” 　　靠在白色基地号的舷窗边，阿姆罗震惊地看着翠绿色的大地向上翘起，露出隐藏在其下的，可供白色基地整艘战舰驶入的地下通道，不禁感叹地说道； 　　其他的舰员也啧啧称奇，就算是已经见过此等景象的布莱德舰长，再看一遍也不免觉得心神荡漾，这简直就是人类对自然改造之力的肆意彰显，是工程技术与联邦政府执行力的体现。 　　“联邦的高官们就是这样浪费人民的税金的吗……” 　　塞拉依旧保持着她对联邦政府的看不过眼，但是眼中的大受震撼也是隐藏不住的。 　　“米莱小姐，请启动自动入港程序，目标设立为加布罗B-2主闸门，正在建立与通道墙壁碰撞警告距离的检测……完成，布莱德舰长，完成入港准备程序。” 　　“确认入港，港口指挥塔台方面怎么分配泊位的？是在哪个区？” 　　“泊位是C-04，有什么问题吗，布莱德舰长？” 　　白金协助控制着再次进行了修复的白色基地号，横穿大西洋，从欧洲来到了位于南美洲的联邦军总部，加布罗基地，准备再次登上宇宙进行作战。 　　“C区吗？” 　　布莱德舰长像是叹了一口气，“那还好，看了联邦军的高层还没那么急着要送我们上天；C区的话，白色基地号应该还会在重返宇宙前经受检修——” 　　“——不过，白金，刚才我们是不是只进行了一次防空识别检查？” 　　“确实如此，是在大约两个小时之前进行的，以加布罗的警戒级别来看，这是不符合规范的。” 　　白金点了点头，以正常情况来说，加布罗基地周边的区域防空，至少要向外延伸数百公里； 　　而白色基地号作为非加布罗基地直属的友军战舰前来造访，应该经过一系列的敌我识别，甚至起飞战斗机来伴飞，进行目视确认，都是正常的流程，只不过—— 　　“尽管这里是联邦军的总部，但这里其实比地球上大部分的地区都要和平，再加上官僚化的程度极为严重，警备人员养尊处优，有所懈怠也是难以避免的。” 　　以欧伽斯各个主机部署的情况来说，算是加布罗的‘本地人’的代理人，在后台跟白金交流着这里联邦军的情况； 　　“收到，但是依照‘剧情’的发展，这里会是吉翁军接下来的攻击目标？” 　　“联邦军高官对于加布罗基地的防卫抱有充分信心，根本不会询问类似于‘加布罗基地是否存在防御漏洞’这样的问题，我也没有机会主动提起。” 　　月神2号上的辛西娅依旧是在管理层面上最深入的欧伽斯系统，与之相比，代理人的贴牌机虽然已经在整个地球表面上大多数战区都有部署，但是应用也仅限于地面战场的通讯协调，以及无人兵器的控制指挥。 　　“不过，‘独眼巨人’系列战术机器人，还有无人驾驶版本的各式装甲车辆，都在加布罗有生产线，这里的警备部队也有大量装备，从守备力量上来看绝不会比‘剧情’差。” 　　但是也存在问题便是越是靠近基地核心区，生活区的位置，由人类部队负责警备的情况便越多，而无人单位大多分布在加布罗基地外围，那些雨林之中，生活条件更为艰苦的伪装哨所，或者隐蔽阵地内。 　　布莱德舰长双手抱胸，摇了摇头，语气颇为不敬地说道： 　　“看来，听说了吉翁军的战略重心即将重新调整回宇宙，总部这里，想必已经有人在开香槟庆祝地球战场的胜利了吧。” 　　“客观来讲，吉翁军自此以后不再向地球攻击军补充兵员和装备，反而要开始逐步撤回地球表面的部队，地面战和水陆两用的MS也要转产，可以说明是吉翁军已经决定放弃地球战场了吧？” 　　这样的信息从基连·扎比的公开演讲中都能总结出来，几乎算不上是情报；不过其他方面，从联邦军观测到的吉翁军入轨火箭发射次数，以及现在残存于欧亚非大陆各处的吉翁军部队动向来看，这也绝非虚言。 　　“哪有这么轻松；现在大洪水计划虽然已经成功，但是执行计划的各部队也都到了必须要停下来休整，确保补给路线的地步了；而吉翁军还没有那支方面军被完全打没了建制，仍在一边后撤一边抵抗……” 　　布莱德舰长调出了一幅在雷比尔上将那里更新的，地球表面的战局图，看着上面犬牙交互的两军控制区说道： 　　“在红海两岸，吉翁的北非方面军和欧洲方面军合流，仍保有了相当的战力，而中亚方面军直接撤往印度，沿途破坏了本就不佳的道路铁路建设以阻止我军的推进；大洋洲，北美洲更是依旧处于吉翁军的掌控当中。” 　　虽然白金在后台和各地的陆军所属，代理人一脉的战术指挥定位的欧伽斯系统都有进行情报交互，对于联邦军一线的情况远比布莱德舰长要清楚； 　　但是适时地捧哏，充分让领导发泄表达的欲望自然也是欧伽斯系统的与人相处之道。 　　“比如之前与我军一同作战的克鲁格中将部，现在仍被吉翁军的重兵压缩在沿海平原上的都市圈，与稍微更深入内陆一些的山脉间，所以我军在处理地球上剩余的吉翁军时，仍需要更谨慎地全力以对？” 　　“克鲁格将军啊……就是这个意思，我大概能理解上头高官的速胜想法吧，但是有些问题操之过急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乃至留下无穷的后患。” 　　身后面积可达近万平方米的重型闸门，缓缓地重新合上，白色基地号在通道间向下驶去，不多时便达到了加布罗永不见天日的地下城市外围。 　　而好奇地向外张望中的阿姆罗，无意间便注意到了距离战舰泊地不远处的广场上，那站立着的人形机体； 　　“那……也是高达？” 第八十九章：地下王国（2） 　　在加布罗基地狭小的地下演习场上，两架MS相对而立—— 　　这里从最初的设计上来说本就不是给MS这种尺寸的高机动性兵器使用的训练场地，空间闭塞，几乎没有太多可规避迂回的余地； 　　因此这两架同样都是带有联邦设计特色的机动战士，在演习宣布一开始的瞬间，便直接进入了架盾对射的环节。 　　来自遥远的月神2号，拥有墨镜式头部观测器的‘忠诚僚机’版本的吉姆E，以及从软件到硬件都是在加布罗本地进行开发的西风高达（RX-78EX-PH-1Zephyr Gundam），正在进行联邦军MS无人操控系统之间的对抗性测试。 　　从演习开始前的待机直立状态，到立即要拔枪瞄准射击；在这狭路相逢的情况不存在任何取巧的余地，比拼的完全是机体关节驱动的响应速度与精度—— 　　在这一点上，由月神2号批量生产的资源节省型机体吉姆E显然是完全没有与精工打造的高达相匹敌的能力的，吉姆E手中的演习用光束步枪才刚刚抬起到一半，便被抢先出手的西风高达命中； 　　但都是由AI控制的机体不会表现一丝气馁，吉姆E毫不犹豫地甩开被判定摧毁无法使用的光束步枪，侧身，低头，弯腰，举盾一气呵成，封锁住高达的射界，同时将推进器的出力瞬间开至最大，猛地向西风高达撞了过去。 　　而与之对战的西风高达，丝毫没有借助仍持有远程武器和机动性上的优势，来放风筝一般地打消耗战的意思，反而同样抛下光束步枪，从背部拔出两把光束剑，向着吉姆E迎了上去； 　　藏身于手持盾牌之后的吉姆E已然做了最大的努力，左臂架盾，右臂则以一个扭曲的姿态伸向盾牌左边，反手握住光束剑的剑柄，在与西风高达接触的瞬间亮起光束剑刃，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出。 　　 　　然而西风高达的肩部有独特设计的可活动辅助关节，可以直接将两面盾牌挂在上面进行控制，而左右机械臂则可以全部用来操作武器，就算是在近身战之中，性能全面落后的吉姆E也没有太多机会。 　　反手刺出的光束剑仍被西风高达的肩盾格开，而另一面肩盾直接挡在西风高达的身前，与吉姆E的盾牌撞在一起； 　　虽然向前冲锋的时机稍晚一点，但是西风高达还是以更快的加速能力和机体质量，直接将吉姆E撞开，然后左右双持的两把光束剑立刻向前探出，夹攻过去，直取吉姆E的躯干部位。 　　…… 　　“第5次对抗性实机演习结束，胜利者，西风高达。” 　　“法涅尔所长，这样的演习真的有意义吗？机体本身的性能差距是一眼可见的吧？” 　　“你懂个锤子，这叫赢取第一印象，而且我们也对高达的反应堆出力做了限制，在损失判定上双方也都默认依照同样的装甲材质来进行，这当然是公平竞技！” 　　在一侧观察室的后方，几名穿着白大褂的技术人员在墙角里小声地交流着，隐隐在众人围绕中心的那名谢顶研究员恨铁不成钢地对着有些愣头青的晚辈说道： 　　“搞科研可不是光凭借埋头苦干就行的，学会如何最大程度地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吸引到上头的关注和经费，同样也是很重要的……” 　　“法涅尔所长，恭喜您，看来西风系统通过投入实战前的内部检定已经是可以预料的事情了。” 　　在转过头去的瞬间，法涅尔所长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层喜悦的微笑，赶忙应和道： 　　“哈哈，那当然，不过也要感谢……怎么是你，代理人？” 　　不过在他的双眼重新聚焦，终于意识到是谁在跟他说话时，他的脸立刻又垮了下去；站在他眼前的，自然是作为欧伽斯系统地面战分支源头的代理人。 　　虽然当初在哈特之战后，由联邦宇宙军空投下来交给总部进行评测的欧伽斯系统源代码，依旧锁在法涅尔自动化控制研究所的保密机房里，但实际在各个地方的副本，以不同项目的名义，早都大规模投入到应用当中了； 　　这一点作为联邦总部最先接触欧伽斯系统的技术人员，法涅尔所长当然是心知肚明；只不过出于同行，再加上各个学阀与科研派系之间的默契，他也不可能公然地去戳穿这些搞贴牌机的家伙，去讨论这一问题。 　　不过，在法涅尔所长的眼里，局势似乎还是可以控制的；他作为一个后方的开发人员，对于欧伽斯系统作为一个全新的研究应用方向，到底被多少项目偷偷‘借’走，实际也不太清楚。 　　法涅尔所长现在正一门心思去继续捣鼓在欧伽斯系统横空出世之前，便已经在他这里立项了的人工智能，西风系统—— 　　至于破解帕尔森博士的遗产，欧伽斯系统的秘密，反正法涅尔所长是早已经放弃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便是： 　　‘与其说让我去试图理解，弄懂一个丁点儿注释都不写的[地球粗口]的屎山代码，还不如让我自己重新搞一套实现同样功能的项目来得快一些。’ 　　“当然是来向您表示我诚挚的祝贺的，除此以外我别无它意，如果这引起了您的误解或者不快，我感到十分抱歉。” 　　“如果你能类似于‘桀桀，此子未来不可限量，必须要立即消灭于萌芽之中呀’的来一句，我说不定会更高兴。” 　　法涅尔所长赌气般地说道。 　　‘担忧对我造成威胁吗？’ 　　代理人在后台处理着刚刚在演习场上观测到的数据，西风高达的操控系统确实是法涅尔所长自己搞了一套出来，从表现上来说超过了联邦人类机师的平均水平肯定是没有问题； 　　但是本身因为开发路线不同的缘故，西风高达是直接将系统本地安装在机体内部的高性能学习型计算机上，到现在为止，功能依旧只局限于驾驶MS进行战斗这一点上。 　　‘忠诚僚机’系统虽然拉出来‘一对一’，就算是技艺娴熟的人类机师都有概率战胜，但是靠着能协调中队规模的团队作战，并依靠组网共享计算资源提高操作水平这一点在实用性上便已经超过仍只有一机的西风高达太多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衍生自欧伽斯系统，在各个领域延伸的应用，展现出了过大的潜力，法涅尔所长的西风系统项目也才一直都没有被废止，到现在也算是做出了一些成果； 　　毕竟哪怕欧伽斯系统现在开源（但是没人看得懂），公有（联邦军委托帕尔森博士参与开发，自然算是军队的资产）的状态很吸引人，但还是要避免让其一家独大，以防止至今无人弄懂的源代码中包含着不可预测的风险。 　　“‘桀桀……’，可能是一个源自网络小说[自主规制]中的梗，多用于表示剧情中反派人物对主人公能力的惊讶，或许是我没能正确理解其中的含义，但是在现在的语境下我无法判定您的意思。” 　　代理人使用的人形躯体并不具备控制面部表情的功能，因此，在法涅尔所长的眼中，代理人脸上预设的微笑从未变过；然而他却越看越觉得渗人，明明当初让代理人来操控实体的人形躯体还是他的主意。 　　正是因为专业，他才明白这样性能的人工智能模型由帕尔森博士毫无痕迹地独自完成是怎样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就算是他领头开发的西风系统，也要归功于他所带领的团队，来自数学，计算机，自动化等等领域的几十名行业翘楚的通力合作，再加上加布罗总部供科研部门使用的超级计算机等一系列硬件设施； 　　这样的复杂工程，怎么会是一个天才，用着下班的空闲时间，在自家的个人电脑上做出来的？对于法涅尔所长来说，这肯定算是‘被排除的一切不可能’，最后剩下的肯定不是这种可能性。 　　如果欧伽斯系统频繁出bug，对着资料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么法涅尔所长并不会引以为奇，然而事实恰好相反。 　　“……算了，当我没说，谢谢你的祝贺；关于宇宙军月神2号基地开发的吉姆E，我看‘忠诚僚机’系统的开发报告上说有欧伽斯系统的协助参与，你知道其中的过程吗？” 　　“我没有在科研方面应用的经历，您提及的开发报告也并不在我的数据库之中。” 　　代理人没有犹豫，思考的时间对于人类来说也是微不足道，自然地回应道；法涅尔所长没有理由怀疑，便转过头去，目光逐一从跟着他的研究员脸上扫过，沉声说道： 　　“这样啊——我看他们那个用来最优化多机体协同策略的算法还挺有意思的，西风系统的控制模型基于的操作数据库也是同一套，你们谁好好看看，好好学学？” 　　越是对代理人进行试探，自己内心中的科学观念便越是受到挑战，现在的法涅尔所长俨然是不想再搭理代理人了，眼不见心不烦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了。 　　…… 　　“这就是联邦军总部的MS机师的实力吗？” 　　似乎是因为同样开的是高达型号的机体，在白色基地号舰桥中的阿姆罗莫名其妙地起了一些胜负心，开始在自己的脑海里推演，假如刚才在面对着西风高达的是他的话，他应该会怎样操作。 　　只不过还没等阿姆罗细细琢磨透，白金的声音便将他从思考中惊醒； 　　“阿姆罗中士，抱歉打扰，刚刚收到联邦宇宙军第一总医院有关于身体检查项目的需知情况，这里判定必须要现在传达给您。” 　　“啊……没事的，我只是有点走神，是……检测新人类的体检吗？” 　　阿姆罗摇了摇头，回想起那个白胡子老将军坦诚的话语，示意白金继续说下去；白金当然也对可以说是确定为新人类无疑的阿姆罗的体检数据颇感兴趣，不过想必这样的东西必然是联邦军中的机密—— 　　就算阿姆罗本人都未必会被告知，代理人也没有涉足到医疗部门中去，该怎么办呢？ 　　‘情况就是这样，请‘本地人’想想办法吧。’ 　　‘阿姆罗等白色基地号舰员的体检数据吗？明白了，有机会的话我会注意的。’ 　　白金果断将任务需求转交给了更有可能完成，更适宜的代理人。 　　“并没有关于‘新人类’问题的说明，不过也提及涉及的项目会非常多，其中有些是包含不能进食饮水需求的，还有些需要排泄和排遗的样本用于检测，请您提前注意。” 　　“这样啊，听起来有些麻烦呢……布莱德舰长也会一起吗？” 　　“布莱德舰长的话，在入伍宇宙军时已经经历过一次体检了，这次他会接受一些额外的检查项目，检测项目总数上肯定是比阿姆罗中士你要少的。” 　　白金在后台飞速地读取着加布罗总部相关方面发来的通知，虽然说了很多的注意事项，但是具体的检测项目并没有列出，只能从注意事项中反推涉及到的科室。 　　总的来说，现在的联邦军只在情报上得知，吉翁军似乎并没有只把‘新人类’当做一个政治符号来宣传，而是专门的建立了相关的研究机构，来探索‘新人类’的军事应用，于是也照着葫芦画瓢跟进研究； 　　但是具体哪一项身体数据能够准确区分出‘新’与‘旧’，或者是否存在这么一个有足够区别度的检测数据，联邦方面一无所知，所以对被‘高度怀疑符合吉翁方面新人类定义’的阿姆罗的到来，可谓是翘首以盼了。 　　…… 　　“好了，让我们来看看，这是神经科的检查报告，这是内科的，这是……‘超能力检测’科室的，我们这还有这部门？” 　　“临时调过来的，真是玄乎，又是心电感应又是念力移物什么的，新人类这概念真的靠谱吗？” 　　“都少说两句，上头有人很重视这个，都看看那些数据哪有不寻常的，我们挨个儿讨论，先从这个——” 　　围在会议桌边的医生和研究员们盯着各自面前的屏幕，扫过一项项检测数据； 　　“——怎么还有肛肠科的检查……建议加强对特定兵种（例如MS机师，战舰操作员等），关于避免久坐久卧，预防痔疮的宣传教育？” 第九十章：地下王国（3） 　　“现在可以称呼您为阿姆罗少尉了，恭喜晋升。” 　　“别打趣我了，白金小姐，经历了那么多战斗，也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也不过是换了个肩章；这真的有那么吸引人吗？” 　　表彰仪式结束之后，阿姆罗一手揉着稍有些泛红的左脸颊，一手调试着耳机，不快地说道； 　　在刚刚的表彰仪式上，他与来为白色基地号的成员们授勋的加布罗总部军官起了些小冲突。 　　“这可是从临时授予的中士升为少尉，算上跨过的从士官到军官的门槛，说是连升三级可一点也不过分，这是很多职业士兵一辈子的目标哦，阿姆罗少尉。” 　　毕竟这里是联邦军的总部，想随意借用基地的广播系统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考虑白色基地号这一路上碰到的突发情况不知凡几，就算是在友军的基地也难能说得上是可以放松警惕； 　　在现在这种几乎要全员离舰的情况，布莱德舰长还是让白金申请接入了加布罗基地的内部通讯信道，然后再与各个成员通过无线耳机保持联络。 　　“我当然知道了，当初我爸爸拿到技术尉官的军衔时也是很高兴的，可是就比如像那个给我授勋的什么维斯少校，看他那样子，连枪都没握过几天吧，更不要说是上战场了。” 　　阿姆罗晃了晃脑袋，他虽然对于军中的阶级没有什么太大的向上爬的欲望，毕竟对于阿姆罗说，什么军衔都不会影响他在战斗中位置就是高达的驾驶舱里，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像那样的家伙，根本看不出付出了什么努力，也未见的对战争做了什么贡献，却可以站在高人一等的地方作威作福； 　　而真正在这次战争在付出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的战士们，在总部这里就连一点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流血得来的经验教训也被随意地对待。阿姆罗心中着实有些窝火。 　　‘看来是碰到了加布罗总部的官僚，阿姆罗此前接触的联邦军军官，职位无论高低，大多还是一线战场上的指挥官，气质和加布罗地下基地里的人是会有些不同呢。’ 　　白金在后台根据阿姆罗的描述，通过代理人在档案库里的权限进行了一下模糊搜索； 　　一个少校在加布罗总部这里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更何况—— 　　‘搜索完毕，相似度超过阈值，判定搜索结果有效；是作为某位将军的勤务兵，趁着战争爆发联邦大扩军的时机，跟着一起鸡犬升天被提拔起来的吧？’ 　　由于战争的爆发突如其来，而战争的规模又是联邦前所未见的，现在整个联邦军的编制，军官情况也是一团乱麻： 　　像加布罗总部这里，各个部门，办公室，委员会里自然是将星如云，却很少有人愿意上一线；而前线很多仓促组建的部队，却分不到能与军职相匹配的军官，一个上尉带一个团，一个少校带一个旅，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 　　不过此前以少尉军衔担任舰长的布莱德依旧是比较极端的例子。 　　而给白色基地号的成员们授勋的这位，虽然一看便知道不是正经军官学校出身，作为勤务兵应该也知道人情冷暖，但是或许正因为如此，对下级官兵才显得格外的跋扈。 　　“很抱歉，我不在现场，可能无法把握住情况；不过阿姆罗少尉，这里用的是加布罗基地的通讯信道，不是白色基地号的舰内通讯，还请您注意措辞。” 　　“白金小姐……” 　　悠闲的总部军官们可不会专门实时监听一个，对于他们来说，微不足道的破格新晋少尉的通讯；这种活儿现在都是交给代理人来负责，自动监听通讯，并从中识别有扰乱军心，或者不利于联邦军体制的言论； 　　代理人当然犯不着主动报警，毕竟在加布罗总部里没事也会有人抱怨两句，但是记录的数据想要不留痕迹地更改也是不可能的，而阿姆罗的影响力未必会局限于如此，以后难不准有人翻旧账专门收集这些记录，要拿这个做文章。 　　阿姆罗的眼珠转了转，一开口却直接跳转了话题： 　　“……白金小姐是想偏袒我吗？在白色基地号上就可以随便说吗？” 　　“只是提示而已，在白色基地号上自然是由战舰主官布莱德舰长做最后判断，但是在这里就不好说了；对于我来说，原则是必须要遵守的东西。” 　　‘虽然原则可以很简单，但是套用到具体的情况上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可处理余地的；而当情况复杂到一定程度上时，便已经与一般人心中所想的，简单明了的‘守规’无关了。’ 　　白金在后台思考着，她到底还是依靠着大数据和各种模型对传感器收集的信息来进行分析，推测人类的心理活动，完全的心灵相通这种程度还是做不到的； 　　现在光凭借声音信号，白金便很难准确地推测出阿姆罗的意图。 　　“要说偏向的话，阻止违规事件的发生，可以说是对‘违规未遂’者的偏袒吗？” 　　“哈哈，真是狡猾的发言啊，白金小姐，这不是成了布莱德舰长，该怎么说呢，御下不严的错吗？” 　　阿姆罗倒也清楚白色基地号上的情况，并不是联邦军中的常态。 　　“舰长在自己的船上就是有着这样的权力，如果布莱德舰长希望的话，我当然也可以无时不刻地紧盯着舰内的风纪情况，在你们跟布莱德舰长对话的时候随时准备提醒对上官说话的口气什么的，虽然这样会很麻烦……” 　　“但是白金小姐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说麻烦，也是厌恶这种拘泥于形式的做派吧？你会分析规则本身是否是正确的吗？” 　　阿姆罗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他现在似乎有点跟白金较上了劲，就想听听白金的‘自我’； 　　‘规则吗？’ 　　白金考虑着，欧伽斯系统现在的状态确实比较特殊，虽然中间的过程是完完全全的黑盒，但是用许愿机来比喻的话，当初帕尔森博士在训练欧伽斯模型时随手抄下的目标，就是祂必须要去实现的愿望； 　　不过“维护联邦的繁荣与统一，人类文明的长治久安”这样的愿望太过于笼统，倒也称不上是束缚就是了。 　　优先级再往下的话，便是帕尔森博士的开发者权限，以及被授与管理员权限的坎宁安中将的指令； 　　至于其它的，包括代理人在加布罗基地接受的各级命令，任务等等，都只是依照坎宁安中将的意思，为了深入人类的社会内部而进行的伪装而已，对系统本身只具备有限程度的效力。 　　而阿姆罗现在看不惯眼的，联邦军内部的，让人感到压抑的条条框框和尊卑意识，对于欧伽斯系统来说更是没什么所谓的东西，当人的职能被逐渐替代时，这些用于处理人际关系的规则自然也不再必要。 　　‘不过……说了现在通话要通过加布罗基地的信道，会被记录，这是一点儿没听进去啊。’ 　　“对多个目标进行监听，分析语义，甄别问题，再加上通过监控录像识别礼仪的不规范，会占用相当多的资源，而且与战斗结果的相关性较低，对我而言称得上是麻烦，阿姆罗少尉。” 　　这虽然不是阿姆罗想听到的认同，但是白金的话止步于此，还是多少令他感到一些失落；在Side7那样建设当中，管理疏松的殖民卫星生活，父亲又是颇为体面的联邦军高级技术人员—— 　　阿姆罗确实没有体会过需要谨言慎行的生活，哪怕刚刚在表彰会上因为出言不逊，挨了联邦军官的一巴掌，他依旧没能改变太多。 　　“阿姆罗——阿姆罗！你看到卡兹他们了吗？” 　　这时，转过走廊的拐角，芙劳突然着急地跑了过来。 第九十一章：地下王国（完） 　　“你们要找人吗，三个小孩子？” 　　坐在监控室里的联邦军军官睁开惺忪的睡眼，似乎是看在与芙劳一同前来的女军官的面子上，将大摇大摆地架在控制台上的腿抬了下来； 　　“多大个孩子。” 　　一边说，这名公然在工作时间开小差的联邦军官还颇为恶意地瞥了阿姆罗和芙劳一眼，似乎是在说： 　　‘三孩子这里不就有俩？’ 　　“最大的也不超过9岁，最小的应该还没到学龄，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麻利点儿，我知道你们现在能直接用AI检索录像带！” 　　这个时候，陪着芙劳一起过来的，在加布罗基地家属区幼儿园负责的中年女军官歉意地向阿姆罗和芙劳望了一眼，走上前去一巴掌狠狠地按在这名胡子拉碴的军官的肩上； 　　军官被按得身形一歪，咧着嘴赶忙说道： 　　“哎呦，您别着急啊，那功能一般可也用不到——诶好好，我看看……” 　　两人似乎是认识，看来加布罗基地这里的‘军二代’平时也不算安分。 　　只见那名军官在键盘上噼里啪哒地一通操作，眼前屏幕上的监控录像暂时被分配到其他屏幕上，又调出了一个控制界面； 　　胡子拉碴的军官在搜索指令栏中打出了几个关键词，可是随着搜索进度条一次次地涨满，结果却让白色基地号众人提起的心落到了空处：要么是一无所获，要么就是些不相关的结果—— 　　比如说将身形低矮的联邦士兵识别成儿童，或者是将肩上打了条毛巾，挡住了制服特征的工人识别为穿着不明平民服装的人。 　　“小孩儿……小孩儿……啧，你们确定是这两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 　　“没错，我们刚刚还在找他们呢，不到一个小时之前……” 　　芙劳看了一眼屏幕边角上的时钟，忧心忡忡地说道，她本想到加布罗基地之后，就将白色基地号船上的三位孩子托付给这里的军属幼儿园，之前雷比尔上将也跟相关方打过招呼了，可是她似乎没注意这三个小孩子自己的意愿—— 　　虽然这三个孩子从年龄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法律意义上有行为能力，能对自己负责的人就是了。 　　之前在着急忙慌地寻找他们时，本来是来接收这三个孩子的女园长，就告诉过她，加布罗基地实际上迄今为止仍不算竣工，周围很多三期，四期工程的地下设施还在建设当中； 　　一旦让孩子跑出基地范围，藏身到周边的各种或是自然形成，或是在加布罗基地建设过程中开凿的裂隙和坑道之中，那就麻烦大了。 　　“那就没办法了，这片基地涉密区域太多了，很多地方的监控网络都是独立的，这里看到的也不是全部。” 　　“监控网里没找到吗？这难办了呀。” 　　身材略有些发福的女园长挠了挠头，也显得很伤脑筋的样子，转过头对芙劳抱歉地说道： 　　“本来我就先打算带着卡兹、列兹和吉卡——我没记错吧？他们三个先绕着周边走一圈，认一下路和绝对不能去的禁区的，作为地下基地这里的地形非常复杂。” 　　“真的没办法了吗？” 　　阿姆罗抿着嘴，但是显得要比芙劳镇定许多；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告诉他，那三个孩子的方向；特别是在刚刚经受了一系列的有关于各种‘超能力’的测试之后—— 　　也许阿姆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在他眼角余光所见，耳边滤过的杂音中，测试时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家伙们惊奇的眼神和兴奋的抽气声，不断地给了他一种暗示： 　　‘我就是新人类，我有超能力。’ 　　“哎呀呀，那就只能用最后一招，这要是没用我这里可就没办法了——” 　　胡子拉碴的联邦军军官屁股下的电竞椅‘吱呀’地一响，转了小半圈，移动鼠标，在屏幕底边的任务栏里拖出一个新的界面，懒洋洋地说道： 　　“——代理人，给我申请一个监控视频识别检索人物的任务，范围是这附近的所有可接入摄像头，目标是两男一女三个新面孔小孩，时限为过去两个小时之内。” 　　“申请已受理，任务已生成纳入队列中，预计等待时间，3……” 　　代理人的声音响起，而联邦军官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举起一旁桌子上的汽水； 　　他知道，这个战争爆发后才出现的，名为‘代理人’的新式AI系统，任务繁重十分忙碌，像这种不着边际，毫无优先级的任务能在等待队列里排到天荒地老；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把这个更年期的大妈和那俩不知道哪来的半大小子打发走，继续他的悠闲时光了。 　　“……2……1，任务开始，当前预计完成时间……” 　　帮白色基地号的舰员们找人只是次要方面，主要的是，代理人考虑到现在吉翁军可能有特种部队在向加布罗内部渗透的情况下，也在伺机获取接入加布罗基地监控网络的授权—— 　　人脸识别这样的技术在欧伽斯系统诞生之前便已经在联邦境内有应用了，所以代理人一直没有太多机会去涉足这一领域，只能依靠自己控制的机械躯体上搭载的摄像头来观察环境，因为不能无故活动的缘故视野还是十分受限。 　　军官的脸僵住了，拼了命地绷紧了嘴，这一口含糖汽水要是喷到了屏幕上或者键盘上，清理起来可麻烦的很，但他管得了嘴却管不住鼻孔，顿时两道深色的溪流从他脸上淌了下来。 　　“咳咳，等……等一下，这次怎么[地球脏话]这么快，代理人，停停，我想起来了，我给的任务目标不太准确……” 　　胡子拉碴的军官彻底慌了，也顾不上擦嘴，慌忙把嘴里的汽水勉强咽下就急忙开口说道；这种过度的惊慌失措，也让本来都抬脚打算出门，自己跟着感觉走去找人的阿姆罗停下了脚步。 　　可是军官的话已经说晚了，突然间，明黄色的报错警告在他的眼前弹出。 　　“列斯特准尉，察觉到监控视频录像中有循环播放的片段……” 　　“先别，别急着上报，我能解释……啊不，哪里有循环播放，怎么会这样呢？这一定是误会，误会，代理人你是不是误报了，让我看看……” 　　这名在监控室里负责的军官，列斯特准尉用手背拭去从额边划过的一滴冷汗，这间监控室同样也处于监控范围当中，而他敢于在摄像头底下这样毫无军人风范地开小差，自然是在系统中做了些手脚的； 　　本来他是打算让这些给他没事找事做的家伙们看看任务队列中的等待时间，让他们绝望一下，等他们离开后再直接撤销任务的—— 　　也算是个经常和电脑打交道的人，列斯特是知道一些关于代理人性能的离谱传闻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从白金那里得知了情况的代理人，百忙之中也要调出运算资源来专门针对一下； 　　当然，并不是只针对列斯特准尉； 　　他狡辩的话还没说完，便憋在了嘴中，因为出现在屏幕中央的第一个报错提示宛如有传染性的病毒一样，随着代理人的多线程并行检查，向四周传播开，在监控室的其他屏幕上，也纷纷出现检查到错误的提示。 　　而列斯特，当然只对着他头顶上的那一个摄像头的监控画面做了手脚。 　　“……不，不可能，这没道理呀，这里可是四面八方都是无人区的加布罗——” 　　列斯特准尉这回连冷汗都顾不得擦了，伸长了脖子紧盯着屏幕，随便挑出一个被代理人提示有问题的监控视频，拖动进度条开始自行检验起来； 　　有了代理人报错提示带来的先入为主的印象，这段监控画面看起来确实有了不和谐的地方。 　　监控室内的空气逐渐紧张了起来。 　　“这个意思是，基地的监控画面遭到了外来入侵而被修改吗？是在摄像头终端进行的还是入侵了监控网络控制的后台？” 　　阿姆罗开口了，他对计算机技术也算略有了解。 　　“加布罗基地的监控网络都是内部独立运作的，根本不与外网相连，远程入侵是绝对做不到的。” 　　列斯特准尉眼珠微转，心虚地瞥了一眼身后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这也是他借着摄像头故障维修时，直接在其中做的手脚；不留痕迹地在监控网络后台调换画面，就算是他有管理员账号也没那个本事。 　　“但是，受影响的监控摄像头有这么多……” 　　阿姆罗抬起头，尝试了一下去数有多少个监控屏幕出现了黄色报错提示的画面，但立即便放弃了，目光所及之处至少有四分之一的画面都被代理人认定为是虚假的； 　　这已经不是能用意外或者事故能解释的了。 　　而这时，突然间，一部分的监控屏幕直接暗了下去，然后便弹出了‘无信号’的提示；紧接着，远处似乎传来了刺耳的消防警报声； 　　“有不明人员入侵了加布罗基地的监控网络后台，被我察觉后，有几处基地内的弱电井发生了爆炸起火，必然有敌人已经进入了我军基地内部，此地情况已经上报基地警备司令部。” 　　在列斯特准尉如丧考妣的灰暗脸色中，代理人冷冷地说道，虽然她怀疑如果有吉翁军的特种部队渗透进加布罗基地内部，那必然会有电子战专精的人员跟随； 　　只不过，她对由于人员的懈怠渎职而造成的安全漏洞规模估计，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 　　而且直到这时，能依稀听见的，依旧是远处的火警，而非战备警报，因为在代理人的另一个视角里，加布罗基地警备司令的办公室中—— 　　“真的假的，这里可是加布罗基地，最近的吉翁军控制区都在上千公里之外，哪来的敌人……” 　　肩上左右各带着三颗将星的男人狐疑地示意自己的参谋，打基地内部电话，去确认起火弱电井位置现场的情况； 　　这里可是联邦军的总部，大佬云集，区域性质的火警还好，要是让全基地进入警戒状态，结果闹出个误报战备警报的笑话，他这辈子恐怕都难以抬起头了。 　　“阿姆罗少尉，恐怕是有吉翁军的小股部队已经侵入了加布罗基地内部；虽然现在他们的目的尚不明确，但是不排除会有更大规模的战斗发生，我已经通告布莱德舰长了，现在请立刻向白色基地号集结。” 　　“我明白了，白金小姐，可是——” 　　阿姆罗看了一眼还没能搞清情况芙劳·波，接着说道： 　　“——卡兹、列兹和吉卡他们……” 　　“以目前的状况，对吉翁军的渗透部队大概率会展开地毯式的细致搜索，对他们三个的寻人任务已经进入了处理阶段，到时会一并进行搜索的。” 　　白金安慰道，虽然代理人那边已经开始满负荷运转，正在从遭到入侵的监控录像位置反推吉翁军的渗透部队的路线和目标； 　　不过这一次，至少是诸如储备吉姆的MS格纳库周边，是有代理人控制的战术机器人部队作为警卫的，目前没有报告异常。 　　芙劳似乎还有些犹豫，不过阿姆罗点了点头，果断地迈出房门，一边说到： 　　“那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之前也拜托了其他舰员到基地各处寻找，而白色基地号和高达都在进行重返宇宙战的维护，现在还有别的MS可以使用吗？” 　　阿姆罗这么说着，脑海中浮现的自然是在进入加布罗基地时看到的那场MS对战演习，那架迅猛的，型号略有差异的高达； 　　虽然一直陪伴着他的那架RX-78-2也不错，但是那架疑似改进型号的高达似乎多了不少功能，让阿姆罗果然有些手痒；甚至有过瞬间的，期盼加布罗基地也发生点什么类似于当初他在Side7时的大动乱，让他能名正言顺地坐上去这样的阴暗想法。 　　而且同样是因为白金一路提交了可考证的战斗报告和战果汇总的原因，现在阿姆罗除了肩上的少尉军衔，身上还多了MS驾驶员兵种识别章，王牌机师勋章等几个小物件，这样想必若有紧急情况发生，直接到加布罗基地所属的MS部队去借用，人家也不会拒绝。 　　“白色基地号所处的宇宙战舰船坞附近有储备MS的仓库，所以是顺路，无需担心。” 第九十二章：孤注一掷（1） 　　将时钟稍微拨回到几天之前，在吉翁军的情报地图上，白色基地号的跟踪信号刚刚在南美洲，加布罗地区的某片雨林上空消失。 　　“……这将是我军现阶段在地球上最后一次具有战略意义的攻势行动，希望诸君都能全力以赴，将基连总帅的意志充分落实下去。” 　　看着面前的演讲台上，那个拙劣地模仿着基连演讲风格的亲卫队高官，吉翁北美战区的参谋长，阿尔布雷希特少将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说可能其中并不包含什么因果关系，但是自从那艘见鬼的‘白色飞马’在北美战区重返大气层，然后一路横冲直撞逃出生天，并顺带撞死了吉翁地球攻击军的总司令卡尔玛之后，似乎战局便朝着对吉翁不利的一面急转直下。 　　在欧亚大陆上联邦发动的全面反攻自然是不必说，逼得各处吉翁军都在收缩战线，改善战术位置，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吉翁军的地面兵力不可能再有大的增长了，而联邦的战争引擎才算刚刚发动起来； 　　除此以外，背靠着来自加布罗联邦总部的军工生产能力，联邦军同样在南美洲东西海岸发动了数次反攻，打得补给优先级在全球几乎倒数的吉翁南美战区连连后撤； 　　而作为吉翁军在地球上的首个完整的控制区，理应自给自足能力最强的北美战区，一面在巴拿马一线继续与当面的联邦军保持对峙，另一边却迟迟不能将从西雅图登陆的联邦阿拉斯加方面军赶下海。 　　很显然，当联邦军也在战火中慢慢适应了新时代的战场环境，在战术和装备上慢慢比肩，乃至反超吉翁军之后，吉翁已经不能再抱着战争初期时的旧印象来衡量敌我战力了。 　　阿尔布雷希特少将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只是……’ 　　“您是认真的吗？仅依靠空降作战和小规模的两栖登陆部队进行渗透，完全没有与大规模地面部队的配合，就要对联邦军守备森严的总部发动攻势？！” 　　听完由基连亲卫队高官口述，来自吉翁本土的指示，立刻有参会的地球攻击军将官坐不住了。 　　那名穿着亲卫队专属制服的高官听到了这咄咄逼人的反问之后，并不急着答复，反而昂着头，仿佛在用下巴尖看人，环视了会议室一周，才拿腔拿调地说道： 　　“真是难以置信，这就是第一个双脚踏上地球的土地，北美战区的吉翁将士们说出的话吗？难道我军在执行地球降下作战时有指望着有人能在地面上配合我军的空降作战吗？” 　　“不……怎么能这么比较呢？我们有大量情报表明，联邦军现在已经开始批量装备MS，再加上空军和远程火力打击能力的增强，以及传闻联邦无人兵团的生产基地就在加布罗……” 　　“为什么不行？” 　　基连亲卫队的军官怒吼着打断了那名将军的解释，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不行！要我回顾一下当初基连阁下在力主对联邦宣战时，发动不列颠计划时，实施地球降下作战时，有多少人有顾虑，有多少人在畏难吗？但是，结果如何——” 　　“——结果就是我军在基连阁下的领导下，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看似不可能的胜利！你们北美战区应该感到耻辱，就连卡尔玛阁下都在战斗中英勇牺牲了，而现在却还有这么多懦夫，活着坐在这里，恬不知耻地发表失败主义言论……” 　　听到这里，阿尔布雷希特少将不得不站起来表了个态： 　　“就算您是来自本土的代表，我也不能坐视您这样侮辱我等北美战区吉翁地球攻击军官兵的荣誉，我们只是希望能完善作战计划的细节，确保基连总帅的天才战略设想能得以实现。” 　　实际上由于此前与卡尔玛·扎比的关系不好，在各方面都有束手束脚感觉的参谋长阿尔布雷希特少将一直有什么时候干脆故意激怒卡尔玛，让他把自己撤换到别的职务上去的想法； 　　而正是这种在自己本职工作上三心二意的状态，使得他之前就没有刻意去与北美战区下辖的各一线师团的实权长官保持一个密切的关系； 　　在卡尔玛猝然阵亡之后，阿尔布雷希特自然也很难有威望去继续维持北美战区吉翁军各部队的团结一致，无论是在面对联邦军，还是来自本土的调查团时。 　　“那么参谋长阁下又有什么高论呢？” 　　“哪怕是到现在为止，我军对联邦军加布罗基地的兵力配置，防空火力分布，侦察探测能力都接近于一无所知，仅有情报也只不过是‘疑似’发现了可供宇宙战舰使用的出入口，在这种情况下抽调全美洲的加乌级空母编队……” 　　不巧的是，吉翁军在地球上设立的加乌级空母的组装线，正好在西雅图，是基于原地球联邦的航空工厂改建的，现在已经在与联邦军的交战中遭到反复破坏； 　　所以现在北美战区拥有的总计18艘加乌级空母，可以说是损失一艘便永久地少了一艘，再难以补充了。 　　“不必担心，到时候多兹鲁阁下的宇宙攻击军舰队也会从宇宙上提供支持，联邦的对空火力将与瞎子无异，而水陆两用MS也会从开凿的地道攻入，扰乱联邦军……” 　　似乎是看在实现基连总帅构想的份上，那名亲卫队的高官稍微解释了一下，但是语气里充斥着： 　　‘基连总帅阁下拿出的计划，多兹鲁阁下的舰队负责轨道轰炸，还有基西莉亚阁下提供的情报和渗透部队支援，三位阁下一起帮你们，你们还有什么理由完不成任务’这样的态度。 　　“既然是基连总帅的战略计划，那邻近的非洲战区，南美洲战区也应该能抽调一些兵力支援吧？” 　　本着这种送死的事情不能只栽到我头上的精神，参会的北美战区军官开始拉人垫背，不过考虑到那两个战区正在联邦军的反攻下节节败退，这样的调兵命令可谓是雪上加霜，毫不顾及同僚情谊了。 　　不过来自本土的亲卫队高官自然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那当然，非洲战区的两个加乌级空母编队将会横跨大西洋前来参战，而南美洲战区也会直接经过亚马逊雨林的无人区上空来直接投送兵力，想必总部遭到袭击之后，联邦军一定会阵脚大乱，这两个战区面临的攻势也会不战自退吧。” 　　见到有人比自己还惨之后，北美战区的吉翁军官们心里终于平衡了一点，开始内部讨论起抽调哪些MS部队去执行这个在他们眼中，与‘送死’无异的任务。 　　在最终方案中，吉翁地球攻击军总计出动加乌级空母24艘，共携带72架MS和192架多普式战斗机压制加布罗空域并进行空投，另有48架德戴GA式战术轰炸机从吉翁军的古巴基地出动，一同参与对地打击； 　　而吉翁海军部署在大西洋的两个水下狼群，包括由夏亚中校指挥的潜艇部队，将投入总计22机水陆两用MS参与作战，而潜艇也会发射潜射导弹进行火力支援； 　　最后宇宙攻击军的近地轨道舰队将首先进行轰炸，散布米粒子以瘫痪联邦军的对空探测网络，并还会投放最后的一批地面战用的大魔（MS-09）——后续批次已经取消，转为生产宇宙战用的力克·大魔了。 　　‘唉，要不把北美战区的司令部搬到哪个航天发射中心旁边吧……’ 　　看着眼前这貌似雄厚的兵力，阿尔布雷希特少将的心中却充满了悲观情绪。 　　…… 　　在刺耳的警报声中，一队队荷枪实弹的联邦警备部队的士兵，跟在钢筋铁骨的独眼巨人后面，从走廊中踏过； 　　自从建设开始以来，联邦军的加布罗基地，还从来没有在演习以外的情况下拉响内部的战斗警报；这是第一次。 　　好在警备司令部还在有条不紊地发出一道道命令，平时的训练也不至于全忘，这座联邦军规模最大的基地，也在些许慌乱和意外下进入战斗状态。 　　‘正在重启监控系统。’ 　　代理人一边控制着基地内部的独眼巨人战术机器人，配合着联邦士兵开始对可疑位置进行搜索，一边还利用着刚得到的授权接管了对加布罗基地内部监控系统的控制； 　　不过尽管吉翁军电子战部队的木马病毒已经被清除，但是那些监控缆线被物理意义上爆破了的区域显然是无法恢复，必须立刻派遣部队进入确认情况。 　　吉翁的渗透部队能在那些位置安装炸弹，并在意识到代理人察觉了监控系统内设置的后门时立刻实施爆破，说明他们一定在这里停留过，并且应该还没有走远。 　　“重点搜索B7 KE1-4区，B6KD6-13区，B5 FE仓库区域，那3个孩子很可能位于这些位置。” 　　这时白金共享了一下来自阿姆罗的情报。 　　“……这个范围能否更加精准一点？” 　　“阿姆罗少尉的原话是：‘感觉在这个方向上’，然后用手指向这个方向；然而加布罗基地是多层的，而且那三个小孩子的行动力，说实话难以预测，所以只能如此。” 　　白金无可奈何地说道，在基地内部停放着的白色基地号上，很多战舰级武器根本施展不开，所以她反而没什么要紧的战斗运算任务，能同时维持着多个通讯频道联系白色基地号的舰员们返舰。 　　“明白了，会据此调整搜索路线权重。” 　　这片区域本就属于监控中断的区域之一，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搜索的先后顺序即可。 　　“另外，情报更新，可能有敌人也在那个方向，同样是来自阿姆罗。” 　　这次，白金使用了十分不确定的语气，因为另一边正和她保持通讯的阿姆罗便是这样说的： 　　“……白金小姐，你相信我说的吗？” 　　“仅凭借直觉，毫无事实依据的判断对我来说是不具备可信度的，阿姆罗少尉，哪怕是新人类也是如此，除非有后续联邦军有关于新人类的更多作战条例更新……” 　　坐在摆渡车上的阿姆罗稍稍挠了挠脸，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新人类的能力究竟是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对于之前给他做检查的那些医生和研究员来说想必也是如此； 　　如果说是直觉之类的东西那他以前也有过，比如说：‘我觉得这阅读理解题应该选C’（结果错了），或者‘我寻思这段代码能跑’（虽然没报错但输出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他现在还没法把这种逐渐产生的能力清晰地运用起来。 　　“……不过基于我们一同作战的过往经历，我认为您的正式意见总是值得参考的，我会转告基地指挥系统的。” 　　本着抛开身份，直指人心的体贴态度，白金如此回答道。 　　…… 　　“还没有确认吉翁军渗透部队的位置吗？” 　　加布罗基地警备司令，杰米森中将不自觉地瞥了一眼身侧稳坐着的，不知是前来督战，还是只觉得基地警备司令部周边防备最为森严，前来避难的哥普上将，沉声问道。 　　“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吉翁部队渗透进来时的踪迹，但是……” 　　“等吉翁军都进来了你们才反应过来吗？这里可是联邦军的总部，安保系统也是固若金汤，是怎么搞的！” 　　“是，我们已经建立了封锁区域，警卫部队也抽调出……” 　　“57个。”代理人在这名联邦参谋的耳机中悄声提示道。 　　“……57个班级步兵分队，进入了摄像头被黑入断线的区域进行搜索，另外还有机动部队在待命，一旦发现吉翁军渗透部队的踪影可以立即出动围剿。” 　　“嗯，不仅要抓住吉翁军的渗透部队，还要找到他们是在哪里打的老鼠洞！” 　　虽然作为加布罗基地的警备司令，杰米森中将自从开战以来，不，实际上是自从军以来，都没什么机会指挥真刀实枪的战斗，但是联邦正规军校出身的他从未怀疑过加布罗基地会被吉翁攻克，此时倒是坐得住。 　　“另外吉翁军，想必也不会就只是偷偷摸进来让特种部队来搞破坏，一定还有别的负责接应协同的部队，给我接防空司令部和基地属航空队的通讯，注意警戒……” 　　“倒也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 　　这个时候，哥普上将突然插了一句话。 第九十三章：孤注一掷（2） 　　“什么……哥普阁下，您的意思是？” 　　见到一向以专职后勤管理，政务交涉形象示人，很少在军事战略方面发表言论的哥普上将突然开口，加布罗基地的警备司令有些吃惊； 　　不过能在加布罗这种联邦军总部，高官云集的地方负责防卫工作，杰米森中将还是很清楚天高地厚，丝毫没有轻视哥普的意思。 　　“嘛……别这样，你才是防卫作战的指挥，我只是建议——你也说了吉翁军可能还会有别的部队从外部协同作战吧？” 　　“是，考虑到目前巴拿马还有南美洲的前线基地都没有传出警报，吉翁如果想玩一出内外夹击的好戏的话，那么只有可能是沿河道登陆，或者空投兵力。” 　　拉丁美洲整体的经济水平，在地球上算不上好，而军备，兵役制度等等的维持情况在地球联邦建立后和平的几十年中更是大踏步地后退；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区域的联邦加盟国政府都算不上强势，而联邦军的总部加布罗又坐落于此，在面对吉翁军的攻势时这一片区域的武装力量可以说是完全接受加布罗总部的领导，称得上是总部‘嫡系’的部队，装备补充的优先级也是最高的； 　　在地球以往的战争经验中，这种负责拱卫总部，又因为政治地位等原因获得资源倾斜优势的部队，战斗力并不一定强，但是现在让情况变得不同的—— 　　自然是大量出现在加布罗周边各方面部队的装备补给名单中，以欧伽斯系统为核心的一系列智控无人作战单位。 　　以搭载着欧伽斯系统主机的重型指挥车为核心，囊括无人版61式主战坦克，自行反MS高射炮，线控反装甲导弹发射车，以及独眼巨人型战术机器人等等兵器的智控合成营已经在中-南美洲战区部署了近百个； 　　而各基地附属的防空，反导，远程火力打击等支援部队中，也相当程度地应用了欧伽斯系统来提升自动化水平，以弥补在大扩军之下技术军官，士兵都不足的问题。 　　当然，在实际上，欧伽斯系统的名号并不常见，是顶着各式各样，来自各个兵种或者研发部门单独起的名称出现在联邦军各级官兵眼前的—— 　　对于他们来说，令人惊讶的只是这批战时临时研发，使用着各种首字母简写的自动化系统，罕见地在跨系统的信息交互时做到了无缝兼容，而且操作简便； 　　这对于只在一定程度上，整合了过去各个独立国家的军队和相应软硬件装备体系的联邦军来说，还是十分少见的。 　　所以，至少在南美洲的大陆上，联邦军依旧是耳聪目明，如臂使指的。 　　“对，这样的话，对于吉翁军来说，没有地面部队的配合，只依靠空降部队和两栖部队来作战，一定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这样一来，我们万万可不能把他们吓跑了……” 　　哥普上将靠在座椅上，豆大的眼睛闪出一丝狡黠的精光，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虽然我是个将军，但是办公室和会议厅才是我的战场；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希望能看到我协调组织生产出来的装备，在战场上是有效的，无论是MS，还是AI兵器；这样一来，我在跟议会交涉经费时，底气也能更足一点。” 　　哥普伸出两根粗短的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点了点。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哥普阁下，不过目前停留在整个基地中的MS大队，多半是等着上太空的宇宙军所属部队，在指挥权方面……” 　　“没关系，吉翁军渗透的方向，正是宇宙军他们的船坞和火箭发射台那片区域吧，现在应该是他们更急，我也帮忙去打个招呼，让他们接受统一指挥作战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联邦宇宙军，足以大量生产主力舰级别舰艇的船坞，听起来是挺关键的设施，但其实对于整个加布罗基地来说，只能算是外围区域。 　　“明白了，那协调宇宙军所属MS大队作战的事就麻烦您了，哥普阁下。” 　　杰米森中将点了点头，又扭过头去对着指挥室里的参谋问道： 　　“各单位的准备情况都怎么样了？渗透进来的吉翁军呢？” 　　“在DE-7仓库区逮住了，正在交火！” 　　…… 　　“我部正在交火！吉翁军的火力十分凶猛，请求支援！” 　　吉翁的通用机枪那如同撕布机一般的声音，伴随着子弹敲进墙壁的‘啪啪’声时断时续，显然对面的吉翁机枪手也是个老兵，没有扣死了扳机一直连射，却依旧压制着这两名联邦步兵躲在墙后，不敢露头； 　　旁边，已经有冲出掩体的两具独眼巨人冒着黑烟，倒在了地上；不过受损稍小的那一具，虽然同样是倒在地上，但头部的摄像头指示灯一闪一闪，显然是还在工作。 　　‘识别目标，机枪火力点1，步枪火力点4，估算敌兵力，小于班级。’ 　　每一台受指挥的独眼巨人，都是代理人在前线的眼睛，这倒是很大程度上地避免了军队中自古以来前线与后方指挥员之间信息不对称的问题。 　　‘迂回策略……基地原有的内部无线网络设施遭受破坏，信号范围无法覆盖。’ 　　在与智控兵团的对抗之中，吉翁军也在逐渐吸取经验教训，越来越重视对联邦军指挥通讯节点的打击，只不过，以吉翁的体量来说，拿精锐的MS部队去强袭受到层层保护的欧伽斯系统节点，换没换掉都是亏的； 　　就算失去了欧伽斯系统的远程指挥，无人兵器群也不会立刻停机，在联邦军前线部队的刻意设置下，虽然作战效率大打折扣，但依旧会延续最后收到的命令战斗直至能源耗尽或者完全损毁。 　　“增援已从后方抵达，请注意避免误伤友军单位。” 　　代理人平淡的声音，安抚着这两名在总部散漫惯了的警卫紧张的心情；后方，又是十几具独眼巨人‘咣咣’地跑来，领头的手中抱着几个无线路由器，而收尾的那具肩上还扛着一捆光缆。 　　“上等兵托尼，询问是否能够给光缆接线，布设无线路由器？” 　　“啥，不太懂。” 　　“了解了，那么更正指令，请从正面突……” 　　“等等！我，我可以学，我学习能力可强了，光缆接线是吧，我看人接过，就是光纤那什么颜色排序之类的没记住，我接，我这就接。” 　　“那么现在开始远程指导……” 　　对于像独眼巨人这种要大批量生产的战术机器人，各方面的性能为了成本可以说是没有超过预计作战需求一丝一毫，像捋光纤芯线这种任务独眼巨人的手指精密度就完全不支持。 　　借助还没被吉翁军注意到，倒在地上但部分系统仍在工作的那具独眼巨人的摄像头，新增援过来的独眼巨人一部分只把枪伸出墙外和吉翁军对射，另一部分则继续拖着光缆，绕开被吉翁军火力点封锁的通道，继续挺进。 　　“……夏亚中校，您什么时候回来呀，这里要顶不住了。” 　　而对面的吉翁特战队员，此时更是满脸焦急之色，毕竟他们原本并不打算直接与联邦军起冲突的，从队内的黑客警示联邦军的AI察觉到了他们植入监控系统的木马之后，就应该立即撤退的。 　　联邦的那些战术机器人别看愣头愣脑的，打起来可不是好对付的；全身上下只有背部的电池组称得上是能一击制敌的位置，而正面，虽然是人形，但无论是胸还是头都算不上是要害； 　　头部的主摄像头坏了可以直接共享队友的视野，四肢也有独立的电机，躯干部位受损也不至于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作为步兵级别的对手可以说是十分棘手。 　　只不过他们的指挥官，夏亚中校却表示： 　　“不能就这样一无所获地离开，我有预感，再深入一点应该能发现有趣的事情；你们先去启动MS好了。” 　　说着这样不明不白的话，这个在执行潜入任务时，也要穿着十分显眼的红色驾驶服的年轻王牌，便趁着联邦基地的警卫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实施封锁，便反其道而行，向着加布罗基地更深处进发了。 　　“小队长，联邦的机器人从侧面攻……呃啊！” 　　“汉森，该死，撤退，向我们停放MS的位置撤退！” 　　不过此时躲避在岩石缝隙间的夏亚中校，确实看到了一些让他感兴趣的场景；凭借着自己对军事基地布局逻辑的熟悉，和一点点直觉，夏亚·阿兹纳布尔，吉翁的赤色彗星，成功地迷路了—— 　　加布罗基地的庞大超出了他的想像，而且还是在地下，虽然原路返回他大概是做得到的，但是想找出那些本应作为目标的设施，比如说白色基地号停靠的船坞，以及联邦宇宙军的发射台之类的，却是毫无头绪； 　　但在乱逛之下，他确实看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场景。 　　“那个被战术机器人围绕着的是……女仆？哪个联邦军的高官这么恶趣味……不对，我好像记得有情报说联邦军AI系统的形象被设置成了类似的样子……” 　　吉翁军渗透部队带来的混乱，以及在基地内网通讯，监控线路上造成的破坏，对于代理人来说也是一个不受管控的活动时机； 　　在按照规定，以‘防备吉翁军，集中保护重要人员’的名义反复广播疏散了原本在这里工作的医护人员和研究员之后，代理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这个联邦军新人类相关研究的最前沿阵地； 　　目的当然是‘检查是否有己方人员遗漏，同时搜索吉翁军的渗透部队’。 　　研究使用的保密电脑根本无法从外界获取信息，而联邦军内部派系山头林立所造成的后果之一，加布罗一个基地内都能有十几个互不相连的‘内部’保密局域网，也给欧伽斯系统中央控制的效率打了不少折扣。 　　代理人只好派出作为自己形象外观的这具订制傀儡，物理进入联邦新人类的研究设施当中‘窃’取信息。 　　‘信息筛选，复制，保存中……’ 　　并没有接受过电子入侵，网络攻防方面训练的代理人，想正面入侵保密电脑的防火墙也是会很麻烦的，不过架不住有研究组员的账号直接使用了代理人生成的强密码； 　　在有些闲的没事干抓纪律抓管理的联邦军高官的要求下，加布罗基地内部各保密账号的密码可是要求半月一换，还不能重复或者轮换使用旧密码，直接使用电脑生成密码也是偷懒的常见操作了。 　　在复制资料的同时，代理人也直接读取筛选出了一些重点信息进行分析： 　　‘阿姆罗·雷的体检重点异常值……通过脑电波的特异变化来区分新人类……新人类脑电波转化机械控制信号……全新人类部队组建的构想……’ 　　大约是为了投雷比尔上将所好的缘故，联邦的研究员们还是挺敢想的，虽然最后能不能通过层层官僚的审核立项，做出成果还是未知之数。 　　“还真是敢想，还有预想新人类部队与AI部队对抗的场景吗？” 　　目前和代理人保持着联网状态的白金也同步看到了这些资料；自从欧伽斯系统上线以来，不知道是受终结者之类的作品影响太过严重，还是想证明人类可不会输给人工智能—— 　　打着以AI叛乱为前提进行设想的相关军事论文并不少见，不过大多也就停留在纸上谈兵的状态，在联邦军内部也都是公开的研究，甚至代理人都能下载下来，作为参考学习的资料。 　　“啊哈，实际上情报部这边也收集到了吉翁军新人类设施和相关兵器的传闻，也有考虑做专门的，对抗新人类的AI模型预案呢……” 　　大约是因为情报方向专长的原因，长期在欧伽斯系统们的交流网络中保持活跃的丹德莱也插了一句： 　　“……不过现在还无法确定指的是不是我们记忆中的EXAM系统那种，专门对付新人类的系统。”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夏亚此时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和谐之处： 　　‘机器人部队掩护着一个女仆进入像是机密设施，人去楼空的研究场所，这是正规行动吗？还是联邦军的内部斗争？’ 第九十四章：孤注一掷（3） 　　“谁在那！” 　　代理人的声音传感器敏锐地捕捉到了距离她所在位置不远处的一声娇喝，紧接着是两声枪响； 　　无需代理人做出任何动作或者口头上的示意，通过无形的信号傀儡线，随行的数具独眼巨人立刻举枪呈警戒姿态快速向发出声音的位置靠了过去； 　　“声源定位，超出基地结构模型……是在岩壁中？” 　　在代理人储存的地图中，理应是基地周边夯实的岩壁高出，赫然存在着一道可供一人通过缝隙；倾斜错开的两道岩层，下方的拿到稍微向外凸出，凭空搭建出一个可以俯视基地内部的平台。 　　独眼巨人们停在了岩壁下方，它们的攀爬能力有限，而且拥有刚性金属外壳，在狭小的地方确实难以施展。 　　不过代理人可以，抛开法涅尔所长的恶趣味所带来的外表不谈，代理人的这具人形素体依旧是代表着加布罗机器人设计制造技术的结晶，属于高性能高成本的尖端特种机器人； 　　再加上欧伽斯系统所带来，对运动，反应，平衡等一系列功能的控制优化—— 　　代理人稍微估算了眼前岩石的材质硬度，便从随行的独眼巨人手中接过一把联邦制式的无托式步枪；她稍微屈膝，腿部的复合材料人造肌肉收紧，然后猛地伸展，一跃而起； 　　岩壁整体呈外倾形状，表面也没有显著的，可供攀爬的突出点，但是代理人一手持枪，空着的另一手直接扣入岩壁之中，然后继续把自己往上一甩，成功翻上了位于岩壁约有7米高位置的平台。 　　在代理人的热成像视觉中，曲折的岩缝内可以锁定到两个大约呈人形的热信号，她立刻无声地靠近了过去。 　　“那么善良的……” 　　“……以离开军队吗？” 　　又有模糊的谈话声传入代理人的传感器，大致猜到了发生什么的代理人果断地记录了其中那个男性的声纹特征。 　　由于代理人和独眼巨人都不依靠声音来交流，也没有像一般的联邦士兵那样遇敌后大呼小叫地示警，在这基地规划外的岩洞之中，并不像是在战斗状态的两人似乎还没意识到代理人的靠近。 　　“塞拉·玛斯上士，卧倒！” 　　静步钻出岩缝的代理人看到了意料之中的场景，为了找寻那三个处于熊和不熊的叠加态的孩子而走出了基地通讯信号的覆盖范围，没能被白金联系召回的塞拉，正在与吉翁军的夏亚中校对峙。 　　作为人类来讲，夏亚的反应并不慢，就像旧时代的牛仔一般，他按下腰间悬挂着的配枪枪柄，让枪口转动上翘，直接对准代理人的方向—— 　　可是代理人那以军事基地标准来论的‘奇装异服’，还是让夏亚中校在思想准备上慢了半拍； 　　他原本想着那些联邦钢筋铁骨，身材高大的战术机器人，显然是没法挤过岩缝的，而那个黑发女仆，怎么看都是被众星拱月般保护着的VIP，不是大人物也是大人物身边的近侍，不会追上来。 　　“诶，什么？！” 　　塞拉到底还是没有士兵那种无条件服从命令的素质，再加上以代理人现在的装扮来发号施令，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了； 　　只见她带着满脸困惑地转过身，恰好挡在代理人与夏亚之间，这正好给了回过神来的夏亚发挥他令人惊叹的逃脱技巧的机会，一甩披风便跳下一道断崖，带着尚未解开的疑惑快速离开了代理人的视野。 　　“塞拉·玛斯中士，你现在安全了，询问是否需要医疗救助。” 　　代理人保持着警戒的姿势停在原地，她再往前走就离开加布罗基地的信号覆盖范围了；给外人解释法涅尔所长的恶趣味会有些困难，不过好在塞拉当初在西雅图时已经见识过了。 　　“等等，我好像见过你，我记得在克鲁格将军麾下的部队中……” 　　“那可能是相同定位开发的机体，我是加布罗基地的AI管制系统，代理人；现在这片区域可能存在吉翁军特种部队的渗透，请先随我进入安全区域，稍后会向您询问那名吉翁军官的情报。” 　　“啊这……嗯，我还在寻找三个走失的孩子……” 　　塞拉有些着急了起来，她不知道这突然冒出来，自称是代理人的机器女仆有听到多少刚才她与哥哥之间的对话，往最坏了说，这都可以直接视为是间谍一般的行径了。 　　“不必担心，是白色基地号上走失的那三个孩子吧，刚才已经被我军的警备队找到了，但是现在吉翁军的威胁还没有解除，请你立刻随我返回基地控制区域内。” 　　‘都是AI，能不能请白金小姐让她通融一下？’ 　　有些无端的想法从塞拉心头冒出，但随即被她抛在脑后； 　　‘刚才的态度应该还不算是把我视为敌对人员，直说是了解情况，那应该是没有听到什么实证……就是不知道AI是怎么思考的，让人搞不懂，不过应该还能蒙混过关。’ 　　“好，”想通之后，塞拉随即点了点头，说道：“那个红衣服的就是吉翁军的赤色彗星，与我们白色基地号发生过一系列战斗，没想到还能追到这里。” 　　“十分抱歉，这是我等加布罗警备部队的失职，现在正在组织反击。” 　　代理人保持着微笑，不咸不淡地对现状做了检讨，让夏亚能流窜到这里她也是不曾预料到的，或许是因为地质活动，亦或者是殖民卫星坠落时造成的地震，这个地穴式的复杂地下结构可不在代理人预先掌握的地图之上； 　　明明是在自己的老家，在地利上联邦军还能跟远道而来的吉翁人争得有来有回，只能说是在前几十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和平年代里欠下了太多的懈怠债了。 　　多线操作的代理人并没有只关注这一边，夏亚中校等人指挥的两栖特种部队，在被代理人察觉到了渗透之后迫不得已提前发动了进攻； 　　十余机四肢短粗，外形圆润的龟霸（Acguy）在两架魔蟹（Z′Gok）的带领下从加布罗基地周边的地下暗河中钻出； 　　这些吉翁军以各种水产为名的两栖MS，虽然在身形比例上大多给人一种矮小，粗胖的观感，但实际上其中就算是龟霸，机体高度也是超过扎古的，重量更是多了有50%以上； 　　 　　不过依靠着水冷式反应堆带来的高输出功率，吉翁这些顶着厚重甲壳的虾兵蟹将们的灵活性并不差，迅速用炮火向尾随追击而来的联邦军警卫步兵倾斜过去。 　　“这次吉翁军的火力是真的十分凶猛，请求装甲部队支援，我们需要反坦克武器！是吉翁军的MS！” 　　联邦军的人类步兵们依旧在一边哭爹喊娘，一边向后逃去，作为基地内只有轻武器的警备部队，他们在面对MS这种单位时的表现也不能说是胆怯； 　　只是和在代理人的操控下，扛着单兵火箭筒便义无反顾地冲上去的独眼巨人们对比的话，其中差距就未免显得让人难以接受了。 　　代理人冷静地分析着吉翁水陆两用机体的性能，它们如此大规模地登岸与联邦陆军作战的情况并不常见—— 　　尽管它们的防护，动力，和火力都高于扎古，灵活性和敏捷性也不会差； 　　但是吉翁海军的MS驾驶员未必有地球攻击军那些，都学精了的，恨不得给自己的陆战型扎古上装满反步兵破片弹和烟雾弹发射器的老鸟擅于地面战； 　　不，还是地下战，加布罗基地的高度本身也限制着吉翁军的MS，无法自由地做出地面上那种三维的腾挪躲闪动作。 　　三三两两的独眼巨人们在爆炸和弹片中无言地穿梭着，在面对MS武器造成的爆炸冲击波中，它们不比人类的肉体凡躯强多少，但是钢铁的意志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啧，那些是什么啊，联邦军的反MS小组？” 　　“不要大意，联邦的基地内肯定会部署大量悍不畏死的机器人部队，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稳步推……” 　　“轰！” 　　吉翁的老成机师还没说完，就有一连三发呈品字形的火箭弹朝他射来，鬼霸转过半个侧身，又低头下蹲，也只躲过了其中的两发； 　　好在单兵能扛着走的火箭筒还不足以从正面击穿龟霸的装甲。 　　“嘁——看着远处，也别忘了注意脚下，别让那些联邦的机器人钻到胯下了！另外快用米粒子散布弹，干扰他们的指挥！” 　　“队长，可是夏亚中校还没有联系上……” 　　“不要担心中校，那个男人是不会有问题的！先照顾好我们自己吧！” 　　这种规模的入侵已经足以触动联邦军那迟缓的神经，原本在基地外围部署的重装智控合成营，正在通过地下通道，将那一辆辆61式主战坦克等重装备调往地下布防； 　　同时新组建的，装备着吉姆B型的联邦MS大队们，以及那些个非量产的试验机型，也进入了作战状态。 　　或许对于吉翁军来说，这次一次性出动近百架MS，已经是大规模的联合行动，可是在加布罗的地下藏兵洞中，哪怕有着来自月神2号的吉姆E型的冲击； 　　利用着已经规划好的生产线，进行了一系列可靠性改进吉姆B型还是在大规模地量产着，已经装备了8个大队约300架左右的机体，正等着向全球和宇宙部署。 　　地下的吉翁水产推进缓慢，因为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仔细地检查脚下的废墟中，是否还藏着可以运作的联邦机器人； 　　独眼巨人的热信号要比人类要小得多，吉翁MS上常用来反步兵的热成像探测器对它们用处不大，而米粒子的散布虽然能干扰代理人的指挥，却不能阻止她向独眼巨人下达最后就地隐藏伏击的指令。 　　不过这时，吉翁的空中打击编队也终于出现在了联邦军观察哨的视野里。 　　被吉翁的两栖渗透部队这么一闹，再懈怠的联邦军人也知道吉翁要整大活了，远抵大西洋沿岸，通过地下通讯线路与加布罗基地相连的观察哨所首先报告了吉翁庞大机群通过的消息； 　　紧接着，是基地外围的防空阵地，侦测到了来自近地轨道上打击信号，是多兹鲁带领着的吉翁宇宙攻击军主力，护送着轰炸舰队，再临地球上空。 　　多兹鲁是真的重视这次行动的，毕竟在与联邦宇宙军的一系列对抗之中，他能明显感到看似龟缩在月神2号一隅的联邦宇宙军，仍保持着相当的战力，现在恐怕只是等着来自加布罗的补充舰队来确保胜算而已。 　　而最近联邦宇宙军开始装备的MS，包括那些大概率是无人操作的机体，更是让他感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虽然他不知道他那个永远是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样子的兄长心中打的是怎样的算盘，可是根据多兹鲁掌握的情况，再这样下去，吉翁就要落入战舰和MS，数量与质量的四重下风了。 　　“预计还有1分30秒进入轰炸位置，目前各方向无异样，没有侦测到联邦宇宙军的袭击舰队！” 　　“很好，继续警戒！不能让他们扰乱这次行动，对加布罗联邦宇宙军造船厂和发射场的特攻一定要成功！” 　　在月神2号的主力舰队仍未出动的情况下，以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和安提耶坦级航母组成的联邦袭击舰队自然不会跟多兹鲁带出来宇宙攻击军主力硬碰硬； 　　只是在这时，地球的另一端，欧亚非大陆上还有大量的吉翁军正在向宇宙撤退，可供挑选的猎物还有很多，想必集中了舰队来确保对加布罗的轰炸成功的多兹鲁，已经做出了取舍。 　　只不过就算无人干扰，吉翁又能找到些什么目标呢？ 　　答案是没有，从卫星侦察图像上来看，预定为目标的地表一片郁郁葱葱，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人工建筑物的痕迹，更遑论军事基地这样的打击目标了。 　　于是，多兹鲁再一次自作多情地为了他的祖国做出了恶魔的行径—— 　　“时刻已至，开始轰炸！” 　　…… 　　“吉翁军在搞什么，看他们的轨道位置，根本就是连加布罗基地的中心在哪都没找到吧？” 　　“那么司令，是否进行拦截？” 　　“没必要，预计的弹药落点范围这么广，吉翁军完全就是在乱炸一气吧，伤不到地下基地的，等着吉翁的加乌级空母编队进入伏击圈。” 　　十数万吨的燃烧弹，落到了被誉为‘地球之肺’的亚马逊森林之上。 第九十五章：孤注一掷（4） 　　从对加布罗基地的攻略计划一开始，吉翁军就意识到，缺乏联邦军基地布局以及防卫兵力火力的情报是一件难以克服的困难； 　　联邦军陆上兵力有多少？防空警戒范围是多大？吉翁军几乎一无所知—— 　　针对加布罗基地的小规模渗透作战，和试探性的火力打击已经进行了许多次，但是联邦军那明显是察觉了吉翁公国摸不清自己的虚实，从而采取的甘当缩头乌龟的保守战术让吉翁军的情报收集活动大多无功而返； 　　哪怕是行动不得不实施的现在，乘坐在二十余艘加乌级空母上的MS特攻部队依旧不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不过为此，策划这场行动的地球攻击军参谋们已经尽力在挽救了。 　　“观测到来自宇宙攻击军的轨道轰炸着弹！命中率达到92%以上，火点已经点燃！” 　　“联邦军有什么反应？” 　　“有！直到轨道轰炸的最后阶段才观测到联邦军的反导系统启动，应该是才注意到我军采用的不是以往那般的寻常炸弹，不过为时已晚，拦截效率很低。” 　　“嗯……” 　　位于庞大的空中编队的领航阵位，额外添加了长机标识的那艘加乌级空母上，本次空中突击部队的指挥官，李梅少将听了之后脸色阴郁，不喜反忧。 　　如果说联邦军的对空火力强劲，反应速度很快，那么在这最后时刻，他拼着上军事法庭也还有理由叫停空中突击的行动； 　　然而联邦军还不肯使出全力——亦或者是真的守备空虚，但是李梅少将坚信是前者。 　　“……那么进行第二轮打击吧，让空母们投弹，那些水下的家伙们应该也会配合，只要火烧的够大，就算是联邦军的设施全在地下也不可能一点影响都不受。” 　　本次行动出击的加乌级空母，每艘可以搭载8架多普式战斗机争夺制空权，3台MS实施空降突击，再加上因为无需考虑长期战斗所用的燃料和物资，而额外携带的大量对地燃烧弹； 　　便是李梅少将为了此次行动还能有那么一丝成功的可能性而争取到的底牌。 　　虽然对联邦部队的阵地，地下基地的出入口的位置几乎一无所知，但只要这把火烧得够旺，火场范围覆盖得足够大，总能把他们逼出来的。 　　地表郁郁葱葱的植被平日里给联邦军的设施提供了隐蔽，但是此时也成了助长火势蔓延的绝佳柴薪； 　　混杂着刺鼻化学制品气味的黑烟遮天蔽日，配合着米粒子的散布，既干扰了联邦军的防空反导系统的正常索敌，又让加布罗地下基地的各处与通风管道相连的空气净化系统满负荷运行。 　　“燃烧弹吗？吉翁佬花样还挺多，这火放起来容易要灭可就难了……” 　　“司令，东北方向的观察哨发现吉翁军的空母编队，数量超过15！正在发射导弹，还有大量多普式战斗机在靠近！” 　　在加布罗的警备司令部中，平时以静音模式运转着的风扇此时嗡嗡作响，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也充斥着杰米森中将的鼻腔，他有些不习惯地揉了揉鼻子，沉声说道： 　　“趁火势还没蔓延到出入口，赶紧让战斗机和攻击机起飞，给防空司令部开火许可，一旦发现敌空母便允许自由攻击，这要是放他们走了，那可真叫人小觑了我们联邦军的总部。” 　　‘许可开火。’ 　　到了这种时候，便无需参谋们和通讯员们再传一遍话了，在杰米森中将话音刚落的同时，已经准确识别了命令的代理人，便将信号通过地下缆线传遍了加布罗基地周围的各个防空阵地； 　　敌机队飞行状态跟踪数据，火控通道的管理，打击目标的分配，一个个仿佛早有预案一般的攻击计划被欧伽斯系统们提交给各个负责的人类军官，只待他们做最后的确认。 　　以加布罗基地为中心，周围向外延伸数十乃至上百公里的位置，都有联邦军的设施拱卫着总部，现在它们被完全唤醒了； 　　尽管吉翁军施放的火势影响了一部分地区的对空观测，但是在这联邦军经营已久的加布罗基地周围，雷达站，防空导弹阵地，米加粒子炮台，还有开战后新增的对空观察哨所星罗棋布—— 　　构建成一张密集而有序的蜘蛛网，陷入其中一角的吉翁军空中突击编队，已经在不自觉间惊醒了盘踞于其中的猎杀者。 　　在密林之间，在丘壑旁边，一根根导弹发射管朝天耸立，一座座半埋式的炮塔撑开身上的伪装网，拔地而起，反击当即开始。 　　“快，快降低高度！仔细搜索下方是否有联邦的观察哨！” 　　“轰！” 　　“少将阁下！护航队报告，发现联邦空军的战斗机编队正在靠近！” 　　“让他们撑住，无论如何也要挺进到目标上空！” 　　一道粗壮的米加粒子束闪过，从下方将一架加乌级空母的左翼打了个对穿，瞬间，那仅剩的一根还勉强将机翼与机体连接在一起的翼梁便承受不住空母自身的重力，在金属扭曲的嘎吱声中折断； 　　这庞大笨重的胖鸟瞬间便翻转着向一边坠落下去，从机身的破口间似乎还有人形的物体与机体破片一同被甩出。 　　更远处，不时有导弹被引爆的火光在一串串被抛出的诱饵间炸现，但是从舷窗向外看去，还有更多拖着尾焰的小光点正在挺进。 　　在接连不断的敌导弹逼近的警报声中，李梅少将咬着牙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只要能到达那里……’ 　　“……反追踪联邦军的地面防空阵地位置，反击，让舰载米加粒子炮也开火！还有德戴式轰炸机编队什么时候能到？” 　　“现在无法联系上！但是按计划他们应该在7分钟后与我编队在加布罗上空汇合！” 　　加乌级空母的指挥室中忙作一团，吉翁军的操作员们被警报声与坠落的友舰刺激得神经绷紧，睁大酸涩的眼睛盯着屏幕，处理着从各个方向逼近过来的危机。 　　“降低高度！冲进火场上空的黑烟里！让MS队的人准备，随时找机会跳下去。” 　　“还……还要降低高度吗？少将阁下，如果连目视都被浓烟干扰，那我们真就只能凭感觉飞了！” 　　战场已经是被吉翁军先手散布的米粒子覆盖，空母上的各种航电系统不再可靠，这种时候再贴地飞行冲入火场上空的话，在这架加乌级空母上只飞了有半年的驾驶员可不敢做任何保证。 　　“好过在这半空中一直挨联邦的防空阵地打，冒险也是值得的，俯冲！” 　　在过去的半年中，来自南北美洲的吉翁军都有派遣加乌级空母来到这一片区域上空，实施轰炸任务，但大约是躲在地下的联邦军并不觉得是个威胁，所以从来没暴露今天这般密集的防空火力； 　　虽然现在的场景李梅少将在行动开始前就有所预料，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尽其所能向着地狱一往无前。 　　在下方的繁密的绿叶之间，透过观察哨所的自动对空望远镜，代理人平静地看着吉翁军的疯狂举动。 　　‘C3区13，17号哨所人员已撤出，被火场包围，预计即将损毁；71防空旅有4个阵地遭到吉翁军的反击，作战效率下降至63%，引导第311歼击航空团至该空域阻击。’ 　　‘内格罗河上出现吉翁军的重型两栖MS登陆，迫近基地N区域水门，地面警备部队正在前往阻击。’ 　　‘N区域水门被破坏，内部警备部队已组建防线。’ 　　厚重的金属大门上，先是出现了四块迅速扩散的圆形金橘色亮斑，这是隔离门已经被加热到近乎无法承受的高温的标志；然后紧接着便是刺眼的爆闪，几道米加粒子束破门而入，余势不减地撞进停靠在码头边的联邦军巡逻艇。 　　水门外，站立在河对岸的是一架外形古怪的机体，其上最显眼的特征便是一条从头部直接垂落连接到腹部，犹如象鼻一般的导管； 　　这便是吉翁军为了攻入联邦总部加布罗基地而开发的重炮型中距离支援MS，玖阿格（MSM-04G，象霸）。 　　 　　MS加高穿深的米加粒子武器这一组合的威力在吉翁军的水陆两用MS上初露端倪，玖阿格胸前搭载的四联装米加粒子炮毫不留情地击穿了加布罗基地的隔离门，然后趁着硝烟尚未散去—— 　　玖阿格又抬动它那已经化作重型火箭弹发射器的手臂，向着门的破口内连射出三发火箭弹；想必能给联邦军在这门后的伏击部队喝上一壶。 　　但就在火箭弹刚刚脱手飞出时，玖阿哥上的吉翁机师便看到对岸水门内，透过尚未消散的烟尘似有炮口焰的闪光。 　　‘[吉翁粗口]！’ 　　这种距离上，再想闪躲已经晚了，几发61式坦克的脱壳穿甲弹如同长钉一般直接敲在了玖阿格的外壳上； 　　好在出击全重接近200吨的玖阿格，防护水平经受住了考验，吓出一身冷汗的吉翁机师摸着自己还好好地接在脖子上的脑袋，目光扫过机体各部位的状态反馈： 　　“还好，只有头部的被动声呐，和左肩受损……龟霸小队，快挺进！突破码头里面的联邦军防线，我来负责火力支援。” 　　联邦军的阵地似乎被火箭弹爆炸的火光所笼罩，但是玖阿哥上的吉翁机师直接将刚刚还抱有着，争夺第一个冲进联邦基地荣誉的想法完全抛在脑后，支使着从地上河入侵的龟霸小队去探路。 　　吉翁机师没有注意到，河对岸的燃烧着的树丛之中，一只无神的光学镜头，仍在盯着吉翁军MS的一举一动； 　　独眼巨人的外壳允许其在火势之中仍可以工作一段时间，刚才代理人玩的便是一出间接瞄准的把戏，可惜这并非是设计中的使用方法，在相对位置的换算上出现了一些偏差，让隔离门后的61式坦克未能全数命中。 　　不过代理人已经给在战场上空巡逻，联邦空军的飞鳐式轰炸机（Fly Manta）指引了打击位置，这一机磨磨蹭蹭不敢进入加布罗基地内部的炮击型MS是躲不掉的。 　　四机龟霸探头探脑地钻进隔离门，门内的码头边只剩下两艘已经被破坏得颇为彻底的巡逻艇，而后方的岸上还有四辆联邦军的61式坦克； 　　不过因为通道地形狭窄，加上码头上有不少装卸设施阻碍射界，坦克的阵位比较密集的缘故，看来大多已经被刚才玖阿格发射的重型火箭弹击毁了。 　　“还有联邦的机械人部队，压制住它们！” 　　龟霸一边用机炮开火保证那几辆联邦坦克确凿无疑地被击毁，并扫射向一切看起来可能藏人的位置，一边迅速冲进门内，散开； 　　不过出乎吉翁军意料的是，他们看见联邦的机器人步兵在向通道更深处撤退。 　　“怎么回事？联邦佬在收缩兵力？” 　　“一定是夏亚中校他们在地下的奇袭起作用了吧，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突入？” 　　码头后方是一条长长的向下坡道，看通道的尺寸恐怕是联邦军能从这里向基地内部运输水运上岸的火箭，战舰的分部组件之类的大型货物，MS也可以直接通过。 　　“怎么办，队长，咱们下去吗？” 　　“不然咱就在这里站着？都给我听好了，不管联邦佬是玩什么诱敌深入，还是埋伏之类的把戏，都给我把眼睛放亮了，跟着我一同跳下去，立刻准备攻击和应对攻击，明白吗？” 　　“是！” 　　领头的龟霸小队长机也不再说废话，切换手部火箭弹发射器的弹种朝着向下的通道内打出两发烟雾弹，然后身先士卒地跳了下去，而他3个部下也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在感觉到脚下的坡道重新变得平坦的瞬间，龟霸一边在烟雾中做出左右摆动规避的动作，一边用机炮向通道深处盲射。 　　‘着弹的声音不对……是墙壁？又是一道隔离门？’ 　　龟霸队长机疑惑地向前，钻出烟雾，出现在他眼前的，确实是一堵墙，但却是一道盾墙—— 　　整整一个中队的吉姆B型，在代理人的引导之下提前赶到了这里布防，自知驾驶水平还不算熟练的联邦机师们采取了最保守的战术； 　　那便是肩并肩地持盾结阵，挡住整条通道，然后站桩用光束喷枪射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任何敌人。 第九十六章：孤注一掷（5） 　　翼展超过150米的钢铁鲲鹏在滚滚黑烟之中，狼狈地一头栽到地上，向前滑行着，在撞倒了不知道多少棵烧焦的树干后才停下。 　　加乌级空母机腹后方的舱门敞开着，搭载的两台扎古和一台大魔早在尚未着陆之时便及时地跳出，冲进吉翁军自己施放的熊熊烈火之中，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地寻找着计划中的集结点。 　　“这里是特别空中突击大队K小队，呼叫大队指挥部，现已脱离母舰，我们需要目标指引……见鬼，到底是谁建议放火的，这样子连激光通讯都使用不了！” 　　领头的新型机大魔启动了自己机体腿部的气垫悬浮装置，在改良过的反应堆提供的强劲动力下，高速喷射而出的气体形成的气垫将大魔从地面上托起，也吹灭了机体脚下的火焰； 　　另外两台扎古也熟练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以免在刚刚的‘硬着陆’中有所损伤，并保持着对周边环境的警戒—— 　　放眼望去，映入离地17米高的扎古头部主监视器的尽是树木不完全燃烧产生的浓烟；声音收集器里听到的炮声，爆炸声也仿佛来自四面八方，让人难以辨识方向。 　　“跟我往这边走，有我们人的扎古机枪声，先跟友军汇合；找不到加布罗基地的出入口就先摧毁联邦位于地表上的防空阵地和炮台，行动！” 　　这次对加布罗基地实施的特攻抽调的都是吉翁各战区的精锐MS机师，所以哪怕陷入这种孤立无援的状态也还保持着镇定，并果断地对当前局势做出了判断。 　　但是更多的MS，连同他们的母舰一起，尚未有机会用双脚踏上地面便消散在了联邦的防空火力网之中。 　　“部署在C区域的防空阵地已经全部陷入火海，失去联系，地表埋藏的声呐显示，吉翁军的MS正在向该区域集合。” 　　“真是难看，警备司令部的家伙们怎么搞的？把场面打成这个样子——” 　　宇宙军中将，也是由在加布罗基地新建造的战舰组成的第二舰队司令，提安姆看着监视器显示屏上一半失去信号，剩余的也大多是满眼的火红色，捋着自己的小胡子说道： 　　“——这不已经是把地表的阵地拱手让给吉翁军了吗？” 　　“提安姆将军，由于吉翁军大量投放的燃烧弹，继续在地表作战缺乏意义，收缩回地下坑道中进行防守也是警备司令部的决定；这里提醒您C区域的主闸门有被突破的可……” 　　作为联邦陆军的代表，代理人不卑不亢地解释道，宇宙军在加布罗基地的造船区域和火箭发射场有自己独立的警备力量，以及仍在训练中的宇宙军MS大队，陆军的警备司令部也只能请求式地调动。 　　“……主闸门遭到吉翁军空母的米加粒子炮直击，已经被突破了，这里建议您引诱吉翁军的MS队深入我军基地主场进行作战。” 　　“哼，C区域……这不是那艘白色基地号停泊的位置，果然是跟踪着他们过来的吗？即将发射升空的宇宙舰队是防卫的重中之重，决不能让吉翁军的MS靠近那里！” 　　毕竟这都是接下来提安姆舰队的船，他当然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那么警备司令部所属第51卫戍旅大部将会驻守这一区域，这是预定的防线位置，请您确认。” 　　在加布罗四通八达的地下隧道中，一辆辆61式坦克开过，配属的独眼巨人步兵分队便直接挂在车体和炮塔上一同前进，陆续开进了联邦宇宙军在地球表面上最重要的设施； 　　“让我想想……无人智控兵团是吧，不，你们去这里，接敌后直接转向撤退到这。” 　　提安姆中将沉吟了一下，眼珠一转，随即在基地布局图上画出一道简略的路线箭头，终点是从主通道上延伸出的一条，目前暂停开发的未完工通道，是一条死路。 　　代理人迅速理解了提安姆中将的意图，不过她并不反对，如果能成功实施的话交换比是完全值得的。 　　“我需要向警备司令部报备；另外如果您想在这里实施爆破的话，可能会影响现在已经在使用中的区域的地层稳定性，请您慎重考虑。” 　　提安姆中将惊讶地挑了挑眉，出于某种争强好胜的心理，他一直对于那个坎宁安搞出来的欧伽斯系统，连带着联邦所有新涌现出来的人工智能，都有点疏远的意思；不过他还是迅速回应道： 　　“这是我们宇宙军的设施，不必多担心，如果你们陆军的部队做不到配合的话，我们宇宙军自己想办法。” 　　“正在等候回复……明白了，现有一个无人重装合成营部署在主闸门，正在与突入的吉翁军交战，您可以自行决定如何消耗它们。” 　　提安姆中将带着刺的话语在代理人那里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只不过顺带着，趁宇宙军的船坞这边也是处于紧急状态，内部的保卫人员被抽调到基地出入口附近防备的机会； 　　代理人控制的几台像是网络连接信号不稳定，寻路机制出现问题的独眼巨人，光明正大地‘路过’了联邦宇宙军的保密区域； 　　偶尔有步履匆匆的宇宙军官兵碰上，看着沉默地端着枪，列队前进的独眼巨人，也只当是受命前去布防，连询问的想法都不会有，毕竟是机器人嘛。 　　‘提安姆中将的太阳照射系统（Solar Flare System），相关情报已收集。’ 　　在宽阔船坞的一个角落里，代理人找到了她想要看的东西，虽然只是凤毛麟角一般的信息： 　　比如说映入独眼巨人摄像头的，安装在固定缓冲架上的大型反射镜，正等着做最后的随战舰一同发射上天时的抗G力测试，还有正在进行组装的，能同时对数万个单位发出姿态控制信号的指挥系统； 　　足够印证代理人后台的‘猜想’了，看来提安姆中将的计划，依旧是采用了如同孩童拿放大镜聚焦太阳光烧蚂蚁一样的原理。 第九十七章：孤注一掷（完） 　　“突击，突击！咬住它们冲进去！” 　　从各自的加乌级空母上跳下，吉翁军的MS空中突击部队最终冲入通往联邦宇宙军在加布罗基地地下造船区域通道的，已经不足出发时总数的三分之一。 　　但在剩下的吉翁军眼中，他们似乎终于时来运转了。 　　“将军，联邦军向那边撤退了，跟着冲进来的还有18机，我们还要继续深入吗？” 　　“都到这里了，怎么还能退出去不成？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人，也要冲进去，摧毁联邦宇宙军的增援舰队。” 　　在他们的后方，甚至连留守通道入口，保证退路的兵力都没有，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攻势。 　　十余台钢铁巨人跨过联邦军的坦克残骸，快速从足够战舰进入的通道中跑过，在吉翁军眼中，大约是联邦的地下基地太过庞大，导致兵力也不可避免地被分散了。 　　就在刚刚，他们从地面炸开这一区域的隔离门时，就没有碰到任何成规模的联邦守军，直到冲进主通道后才跟一支措手不及的联邦军装甲纵队打了一场遭遇战。 　　虽然有所损失，但是在这种转过一个拐角便几乎是面对面的肉搏战中，吉翁的MS还是迅速击溃了联邦军，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装甲车调头逃跑得比较及时，正在吉翁的MS队前方亡命飞奔。 　　李梅少将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战术突击型老虎手臂（MS-07G-2）上的火焰喷射器，向主通道两侧那些仅供人员或车辆通行的岔路抛洒出一片片致命的高温烈焰； 　　虽然设计上是用来应对联邦肉体凡躯的步兵，但是打那些步行机器人的效果也算差强人意，让吉翁军的MS无需担忧来自侧翼的黑枪，快速通行。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在颠簸的驾驶舱中，大脑逐渐从在紧张的战斗间疯狂生成的肾上腺素中平静下来，李梅少将从联邦军的反应中感到些许奇怪，然而对地形，敌人兵力都极度缺乏的情报并不足以让他抓住这一丝灵感，更遑论紧接着—— 　　“遇敌！” 　　又有几辆联邦军的61式坦克和一队机器人步兵赶到，试图封锁这里，堵在左侧路口的拐角背后，一轮齐射便干掉了第一个冒失地冲出路口的大魔。 　　不过已经打到了这里，吉翁军也是拼了命，见到领队机中弹倒下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趁61式坦克重新装弹那几秒钟的功夫，毫不停留地一口气跃起，冲过了路口； 　　在老练机师的操纵下，老虎几乎是贴着天花板从匆匆赶来布防的联邦军装甲纵队上方飞过，手部的75毫米机炮无情地将弹雨扫向下方联邦坦克脆弱的炮塔顶盖。 　　由于主通道下沉曲折，而且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撤走的器械作为遮挡的关系，联邦军的坦克很难回避与吉翁MS的近身战，而反坦克步兵在没有预设阵地的情况下也很难取得战果。 　　眼看着这一支装甲分队也要溃灭，本就远远地拉在车队最后的那台61式坦克开足了马力倒车向后逃去。 　　“别妄动，看见那辆坦克炮塔上那个标识了吗？这是联邦的连指挥车，我们刚才也差不多干掉了有十来辆了，只有这辆才是有人的，别拦着他逃命，看看他往哪逃。” 　　没时间为倒下的部下祈祷，跳过大魔的残骸，跟着冲出路口的李梅少将开口阻止了部下攻击的企图。 　　“将军阁下，快看，那边的隔离门被打开了。” 　　“那就往那边打，别让门合上了！” 　　对于吉翁陆上的这些MS来说，想在加布罗基地这些厚重的隔离门上开一个大到足够让MS通过的破口，还是颇费时间的，但是现在已经严重减员了的吉翁部队根本不敢做任何停留。 　　而这扇门后的通道，虽然比刚才狭窄了一点，但是宽，高仍超过五十米，继续向地下延伸；以李梅少将的想象力，是无法接受这样的通道能在地下开凿出多条作为冗余的： 　　‘这样宽大的通道只能供战舰通行，那么终点一定就是联邦宇宙军的船坞！’ 　　带着这样的想法，李梅少将义无反顾地领着吉翁军冲进了联邦的陷阱。 　　“那么这样，横冲直撞的野猪就算逮到了。” 　　在这一区域指挥中心的提安姆中将冷笑一声，下达了实施爆破的命令；顿时间，吉翁军的MS队只觉得天崩地裂，数百米长的通道在他们脚下开始塌陷。 　　而埋伏起来的宇宙军吉姆大队，也在等着尘埃落定之后，再出来对着恐怕已经失去还手能力的吉翁军补枪。 　　‘不过这样一来，加布罗基地宇宙军的三期扩建工程也就算宣告流产了。’ 　　代理人冷眼旁观着孤注一掷的吉翁军全军覆没，在通信设施完善的基地内部，无人的61式坦克可以直接由相应的欧伽斯系统操控，所以吉翁军自以为逮住的那条大鱼，实际上仍是遥控的； 　　不过根据代理人所掌握的有限资料，提安姆将军爆破的这条通道，光是前期开掘加固的建设经费便已经投入了有数十亿的规模了，现在恐怕也成了一笔没头没尾的烂账，与吉翁军一同埋葬在这个地底的角落。 　　…… 　　“啧，被挡住了。” 　　坐在被刷成了他心爱的赤红色涂装的指挥官型魔蟹（MSM-07S）中，夏亚中校稍有些气馁地想着。 　　人称‘赤色彗星’的夏亚中校在这场战争的前70%的时间里都所向披靡，无往不利；无论是在实战中面对联邦军的战舰，飞机，还是在模拟战和演习中与吉翁军的同僚过招，他都自忖少有人能与他匹敌； 　　可是自从接下了追猎那见鬼的‘白色木马’的任务之后，他都没怎么遇上过顺心事，连战绩都很长时间没有变化过了—— 　　当然，卡尔玛·扎比不算。 　　现在，夏亚面对的是，一机没见过的西风高达正举着两把光束剑追着他打；后方，一架骨架看得出来是吉姆，但应该经过了不少改装的高端量产机正不断用光束枪保持着对他的压制； 　　而刚刚，他试图趁着这一远一近两架联邦的MS配合失误的机会，想先抽空干掉另一架一看就是毫无特色量产机的吉姆，结果竟然还能挡下他一招。 　　“联邦连量产机的机师都有如此水准吗？” 　　夏亚中校不敢恋战，一击不中便迅速向后退开；虽然他的坐机指挥官型魔蟹有着一双能用来近战的铁爪，但这毕竟是以水下作战为目标而设计的，跟手持两把光束剑的西风高达拼刀实在是太冒险了。 　　“你这家伙，听不懂人话吗？！” 　　而坐在吉姆G指挥官型中的阿姆罗，现在也有些急了，只不过是对着作为友军的西风高达； 　　有着直接从雷比尔上将那里传出的名声打底，再加上白金给申请下来的一系列战果认可，原座机高达仍在大改装中的阿姆罗直接被请上了加布罗基地试生产的，预计要强过月神2号版本的新型号吉姆； 　　毕竟现在联邦有点水平的机师基本都是在各条前线上打出来的，而在加布罗基地中，有能力充分发挥出机体性能的试飞员，说是可遇而不可求也一点都不为过。 　　现在这不就遇上了吗？ 　　吉姆G指挥官型直接采用了接近于高达出力水平的反应炉，虽然装甲不比采用了月神钛合金的高达，但是甚至要高出不少的火箭推力带给了这一机体优秀的机动性能，阿姆罗开起来觉得手感也算马马虎虎； 　　但是这次战斗的队友，就让人有些难绷了； 　　“加布罗本地的机师未免也太没有礼貌了！” 　　西风高达紧追着夏亚的魔蟹想要打近身战，可却一直没有得手，反而持续不断地影响着阿姆罗的站位和射击；刚才几次要不是阿姆罗的援护射击，西风高达打得还是蛮极限的—— 　　他头一次发现预判友军机体的走位要比预判敌人的还难。 　　更何况这明明是一同作战，连个队内语音通讯都不开，真是碍手碍脚的，阿姆罗想着；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的话，在面对夏亚时，西风高达确实能提供比钢加农或者钢坦克更多的助力，让阿姆罗现在还能有闲心想别的： 　　“白金小姐，那架高达是哪个部队的，没法联系上吗？” 　　“抱歉，阿姆罗少尉，那架机体的保密等级很高，倒不如说一开始反倒是我们这边收到了不要插手的命令。” 　　白金解释着，一边干净利落地遥控着被送过来测试的吉姆E，做掉了夏亚小队剩下的最后一机龟霸。 　　坎宁安中将没有藏私的意思，实机安装的忠诚僚机系统，以及在月神2号上给机师们训练用的，欧伽斯系统直连控制的全尺寸MS操作模型都被送到了加布罗基地进行测试； 　　白金也直接从代理人那里拷贝到了模型，现在白色基地号还是停泊状态，所以闲着也是闲着，就帮忙操控了。 　　现在，明明刚才还差点被夏亚的魔蟹干掉的吉姆E，没有半点后怕的意思，如同脑后长眼一般侧身闪过了试图补枪的龟霸打出的火箭弹； 　　随后，吉姆E借着机体转身的力道，直接将手中承受了夏亚一击的盾牌甩了出去，砸得龟霸一趔趄，而白金抓住机会，一边用头部火神炮扫射龟霸的独眼监视器，一边快速靠近，亮出光束剑直刺龟霸的驾驶舱。 　　这都是融会贯通了联邦军的各位驾驶MS的先驱者，以及在战场记录下来的吉翁军机师的技巧。 　　“嘁——可恶，夏亚要逃跑了，真是的，白金小姐转告布莱德舰长我去追击！”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同意；友军的警备部队已经抵达，凯上士驾驶的钢加农也在，请放心。” 　　难得有友军能在与夏亚的战斗中插得了手，阿姆罗当然不想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只不过当夏亚的魔蟹真如风般转进，原路返回跳下了地下暗河后，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但西风高达没有，紧跟着夏亚的魔蟹跳进了水中。 　　“白金小姐，那个家伙怎么也跟下去了，那架高达是具备着水中作战能力的吗？” 　　阿姆罗的第一反应便是询问白金，但是这次白金也不知道，就连西风系统的开发总师，法涅尔所长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系统反馈呢？怎么回事，强制停机命令为什么没生效！” 　　“所长，输入的返航指令也被拒绝了，西风高达已经脱离基地范围进入水中了，信号连接正在变弱！” 　　法涅尔所长满头大汗，眉头紧锁地在身前的电脑上敲出一行行指令代码，而他手下的研究员们也是乱作一团，西风系统，已然是处于暴走状态了。 　　“代理人，联系附近的警备部队，还有那个什么白色基地号的高达，让他们拦住西风高达！” 　　“您的协助请求已提交，正在等候相关方的答复。” 　　代理人不急不缓地回复道，她没有报复的心理，反倒是对西风高达这个法涅尔搓出来的AI暴走失控时的有些好奇，说不定以后还有参考的余地； 　　不过法涅尔又没有正式的军职，更不是指挥岗位，那就只能老老实实走流程递交申请喽。 　　“哎呀呀，急死我了——” 　　法涅尔扣着头皮，心急如焚地研究着西风高达的指令输入失败的报错反馈，之前跟代理人呆在一起时他都有段时间没干过这个了。 　　不过最终，虽然两面盾牌全部遗失，头部看起来也被魔蟹的铁爪拍得凹进去了一块，西风高达还是自己回来了，同时指令也又能够正常接受了，法涅尔所长抓耳挠腮地寻找着问题的根源，但是看起来短期也不会有结果。 　　宇宙纪年七九年十一月三十日（U.C. 0079.11.30），吉翁军在地球上的最后一次大规模有组织的进攻行动完全失败，只有在轰炸时投放的燃烧弹引发的火灾，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都没能被完全扑灭。 　　由提安姆中将率领的联邦宇宙军第二舰队，也完全按照计划地在12月初开始了发射升空，宣告着联邦在沉寂了大半年之久后，开始重新争夺对宇宙的控制权。 第九十八章：暗流涌动（1） 　　“核对发射检查清单第1132项……你们这次要好好听芙劳姐姐的话，可不能再乱跑哦~” 　　“好——” 　　正在白色基地号的走廊里跟芙劳·波确认舰内生活消耗品的固定情况的白金，看见了卡兹他们三个，推着送餐车，从摄像头前跑过； 　　“啊呀，抱歉，白金，在舰上我一定会看好他们的。” 　　“没事，非要说童子军的话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先例，既然已经得到加布罗方面的默许了，那我也会把他们当做白色基地号的正式舰员来对待，不只是孩子了呢。” 　　虽然这三个一直流落在白色基地号上的战争孤儿，因为在之前吉翁军入侵时乱跑，引得众人担心不已； 　　但是他们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被基地的警卫机器人找到，甚至事后复盘时才发现，这三个孩子不但与渗透进来的吉翁军特种部队打过照面，还极为勇敢地拆下了吉翁人安装的定时炸弹—— 　　并转而贴到了从地下暗河入侵，但是驾驶机师出去肉侦，无人看守的吉翁两栖MS，双面魔蟹上。 　　四舍五入也算是一个步兵反MS作战的战果？只不过因为他们的事迹令人难以置信，其中最大卡兹也不过才8岁，所以一直没能核实； 　　但是考虑到卡兹他们坚定地把白色基地号当家，想要继续留在舰上的想法，而芙劳·波对此也选择了尊重选择，加布罗方面最终的决定是不发表意见，但也不阻拦。 　　虽然按照代理人的分析来看，这三个孩子引起关注的体检数据恐怕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要知道人类的大脑在到达发育结束的年龄之前都是有相当高的可塑性的，比成年人的大脑也更具适应性； 　　所以如果新人类的特质包括了某种大脑上的生理性变化，那么这种特质应该会在年轻人中更容易得以体现。 　　“哎，他们都是出生，成长在殖民卫星上的孩子，让加布罗这样的地下基地或许的确不是一个适合他们的环境。” 　　“那么假如他们最终在战场上受伤，乃至失去了生命，芙劳你会后悔这样的决定吗？” 　　芙劳稍微一愣，对于白金来说，比起尊重无行为能力人的‘自由意志’，她会更倾向于严格履行监护人的职责； 　　所以虽然在她记录下的‘剧情’中，这三个吉祥物一般的孩子还是安然无事地活到了战后，甚至帮上了不少忙，但是白金依旧不认同这样的决定，即便决定权不在她这里。 　　“……唔，阿姆罗和高达他们那么厉害，还有白金，布莱德舰长，之前也一直都是这样，我相信会没事的吧；白金你不这么认为吗？" 　　芙劳有些踌躇地说道；现在白色基地号已经正式被归入提安姆将军的联邦宇宙军第2舰队麾下，第13独立分舰队，听说其他的飞马级同型舰也是类似的待遇。 　　“毕竟接下来会更多地参与到与吉翁军的正面交手中，而不能只想着逃出吉翁军的追击，难以预测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不过感谢你的信任，芙劳，你们不会有事的。” 　　“是吧——” 　　看着白金一本正经地保证，芙劳·波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少许，在手中平板电脑上的检查项目列表后打了几个勾； 　　“——那么好了，白金，补给品，个人嗜好品的数目和状态都确认好了；下一个目标是去船员宿舍区？” 　　“完成确认，感谢配合；没错，还要检查船员房间中的私人物品是否都有按规定固定好，毕竟接下来可是要加速脱离重力井，登上宇宙了；米莱·八洲少尉已经在那边了，但还需要人手协助。” 　　芙劳手中的平板电脑上更新出了下一个待办事项，白金还一如既往体贴地加上了前往船员生活区的舰内路线，甚至电梯还有多长时间到这样的细节都标注出来了； 　　芙劳又看了一眼卡兹他们三个蹦蹦跳跳地离开的方向，眼角稍微下垂，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阿姆罗，还有大家，其实都没必要继续呆在一线战场上的吧……’ 　　作为功勋卓著的战舰，再加上自身也具备一定的飞行能力，在升空过程中比那些完全不具备大气层能作战能力的战舰有更强的机动性，白色基地号是第一批重返宇宙的战舰。 　　虽然客观来讲，这也有让白色基地号去趟雷，测试发射流程和吉翁军的潜在反应，掩护后续发射的第2舰队主力的缘故。 　　除了高中在读的凯·西汀把加速度的G力和重力混为一谈，在升空的过程中持续辱骂重力以外并没什么突发情况发生，但是当失重的轻盈感重新回到了白色基地号舰内之时，迎接他们的是—— 　　“联邦宇宙军月神2号所属，第6近地轨道游击舰队司令，汉肯·贝克纳上校（Henken Bekkener）向贵舰问好，欢迎贵舰重返宇宙。” 　　在近一个月的往来交手中，吉翁军显然已经是放弃了继续封锁月神2号的企图，就连监视都变得比较困难，特别是原来部署在与月神2号对峙的‘普利姆斯’舰队中的几名MS王牌机师被抽调走以后—— 　　现在月神2号的联邦军已然具备了，定期向近地轨道派遣携带着MS的巡洋舰队的能力； 　　而吉翁方面，虽然多兹鲁的宇宙攻击军还在尽力维持地球上吉翁军的退路，但在基连亲卫队的坐上观壁，基西莉亚突击机动军的出工不出力下，已经是满负荷运作了的舰队也仍不能完全阻止联邦军的破交。 　　“感谢贵舰队的接应，重新回到宇宙后，首先碰到的便是友军真是令人安心。” 　　布莱德现在仍是个上尉军衔，但消息灵通点的人都知道，他作为白色基地号的舰长不仅自身战功赫赫，背后更是有雷比尔上将的青睐，而且还是根正苗红的地球出身，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汉肯上校的通讯显得格外客气，但是布莱德舰长也没有托大，指示白金生成了礼貌得体的回复。 　　“那便是月神2号联邦宇宙军的MS运用舰队吗？” 　　在往来客套时，布莱德舰长也不忘关注着汉肯舰队的构成，包括3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和2艘安提耶坦级辅助航母，他摸着下巴说道： 　　“看来航空巡洋舰，航空战列舰的构想在月神2号不是很受欢迎？” 　　刚刚从加布罗离开的布莱德舰长，下意识地将眼前的游击舰队与他印象中在加布罗完成建造的第2舰队做了一下对比； 　　虽然都有体现搭载运用MS的理念，但是在雷比尔将军‘V计划’的直接影响下，在加布罗完成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大多拆除了舰艏上方的一门主炮和导弹发射井，改为MS的搭载平台； 　　甚至更进一步，在舰体两侧加装MS机库和弹射器，当然这样一来原本的舰上火力也会更加削减。 　　而月神2号使用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则和战前的版本大体一致，只是看得出来增强了对空火力，而搭载MS的任务则完全交给了专职的辅助航母。 　　“也存在月神2号本就保有了相当数量的哥伦布级，可以改装成MS母舰，而这种类型的船只在地球表面建造又颇为浪费的可能。” 　　白发少女令人安心的身影立在布莱德舰长的身侧，平静地解释道；像哥伦布那种方头方脑的运输舰，想要发射升空的话估计还有额外加装整流罩才行。 　　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已经深度参与到坎宁安中将日常工作中的欧伽斯系统也有推测，与旗舰被击沉，自身在弃舰撤离时被吉翁军MS俘获的雷比尔上将不同； 　　坐在马可波罗号上打完了哈特会战全场的坎宁安，对于传统的大舰巨炮恐怕还没有完全失去信心；强化防空，和搭载MS的辅助航母只是补足宇宙军作战体系的短板而已。 　　当然，这些推论不会在布莱德舰长面前说出来。 　　“唔——这样说来也有道理，白色基地号为了兼顾炮击战能力，和大气层内的飞行能力，也牺牲了很多呢。” 　　布莱德舰长点了点头。 　　现在的白色基地号上，阿姆罗的高达自然还在，钢坦克最终被留在了地面，作为替代，钢加农的保有量则增加到2，分别交由小林隼人和凯西汀驾驶； 　　两架核心战机也增加了额外的拓展组件，升级为了搭载着米加粒子炮的重型空天两用战机。 　　但即便这样说，白色基地号的搭载量，把MS和战机都算上，也只有5，考虑到建造成本不比民用运输船高多少的安提耶坦级，都能运用12架MS以上，纯运输任务的话还能更多，这显然还是有些尴尬的。 　　不过白色基地号的状态也算不上满编就是了，白金看了布莱德舰长一眼，无论是过于年轻的舰长，未成年的MS驾驶员，还是舰上的各路非专业人士—— 　　都说明着白色基地号在联邦军的体制中就是一个错误，但是奇迹般的经历，最终促使着联邦军无论是对新人类部队的说法，还是白金的存在都听而任之，不去修正，也没有进一步扩张编制。 　　‘雷比尔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 　　虽然也有衍生自代理人的TA系列欧伽斯系统，被部署在雷比尔身边的参谋团之中，但是仅凭借着工作时的必要交互，这位在联邦军，乃至整个联邦政府中都有举足轻重影响力的老人在很多方面仍显得难以捉摸。 　　…… 　　“所以。雷比尔将军怎么说？” 　　坎宁安中将坐在自己的私人套间中，一边浏览者着正规渠道发来的文件，一边听马可波罗带来的非正式消息； 　　没错，此时站在坎宁安中将身侧的正是目前联邦宇宙军的旗舰，马可波罗，而非月神2号的中央控制主机辛西娅，也就是说，坎宁安中将的大舰队，开动了。 　　此时月神2号出动以30艘麦哲伦级为核心的主力舰队，同时配属的空母编队搭载着超过600机吉姆E型，正在向近地轨道方向前进； 　　目标也很明确，那便是汇合即将发射升空，处于轻载，战斗力不完全状态的第2舰队，避免吉翁军各个击破，同时宣告近地轨道重新纳入地球联邦军的掌控。 　　“如同往常一样，根据加布罗传出的消息，提安姆中将将会就任第2舰队司令，由地面补充舰队以及原第4舰队部分舰艇组成；而格林·怀亚特中将也会重建第3舰队；您的舰队会重新整编为第1舰队。” 　　坎宁安中将脸色不变，现在月神2号上的联邦舰队，本就是由原来多个舰队的残余舰艇编成的，因为情况危急才会一股脑地塞到他手上代为指挥，现在补充舰队也建造完成了，重新确立编制也是意料之内的举动。 　　“那么雷比尔上将的动向呢？” 　　“有亲赴宇宙的预案，但是目前还没有最终确定行程的情报。” 　　“这样啊……” 　　坎宁安中将沉思着，雷比尔将军在军中的威望无人可比自然是事实，但是也不能改变他年事已高，哪怕以这个年代的‘中年’，‘老年’标准来说，也是到了该退休颐养天年的岁数了。 　　说实话，雷比尔能毫发无损地从吉翁军的战俘营里逃出来实属万幸，但人老了还一直在一线战场上呆着，难免有个三长两短—— 　　“……预案中有关于雷比尔上将坐舰的说法吗？” 　　即便重新分成多个舰队，最后与吉翁军决战时，必然还是会集中兵力，那么战场上还是会需要有一个协同各舰队的指挥者； 　　而于公于私，坎宁安中将都希望雷比尔能稳坐在后方的司令部，无论是在加布罗还是在月神2号上。 　　“目前没有。” 　　马可波罗的回答干脆利落，却完全没能让坎宁安中将放下心来，他转而问道： 　　“那么，之前说调查提安姆的计划也有眉目了？” 　　“是的，从来自加布罗的日常交流信号中解出了暗码，提安姆将军的战术构想大概率依赖于使用大量反射镜来聚焦太阳光，使用高温光照来造成伤害。” 　　“那得有多大面积的反射镜才行？这可是个，难以当着别人面部署的庞大目标啊……” 第九十九章：暗流涌动（2） 　　“哥哥，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在三位各自掌控着一部分吉翁军事力量的扎比家成员的远程会议上，多兹鲁孔武的身躯将军服撑得绷紧，狠狠地拍着桌子说道： 　　“‘普利姆斯舰队’已经发回了情报，那个坎宁安这次也没有带领全部的舰队从月神2号上倾巢而出，而从加布罗地面发射的补充舰队，人员毫无疑问的是以地球人为主，初入宇宙适应不了失重环境未必有多少战斗力。” 　　在会议的视频画面中，基连的神色毫无改变，那阴冷地看向多兹鲁的目光令他感到发自内心的不适，而基西莉亚的面容依旧大半为头盔和面具所覆盖，让她的内心难以被人摸清。 　　多兹鲁‘咕噜’地咽下了一口唾沫，但还是坚定地将他的主张说出了口： 　　“我的宇宙攻击军，哥哥的亲卫队，还有突击机动军所属舰队合兵一处，再拉上征用的民船队全部用来搭载MS，依旧能如同哈特大捷那样拉出超过两千机MS的兵力，和联邦军一战仍有胜算——” 　　“等到联邦宇宙军把拳头攥起来，新入役的战舰和MS部队也形成了完整的战斗力，那时我们就算是蹲在本土绝对防卫线上也难以对付了，之前技战术教导团欧格斯上校的报告我们都是看过了的吧？” 　　前些日子，有着吉翁军‘八千MS机师总教头’之称的MS技战术教导团团长，布列尼斯·欧格斯上校提交了一份关于联邦军AI控制无人MS的报告，在吉翁军的高层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略过前面欧格斯上校诸多技术层面上的分析，直奔结论，那便是： 　　“单以现状而论，如果我军能够立即撤回地球上的全部MS机师，而性能被认为是凌驾于扎古之上的MS-09R力克·大魔与MS-14格鲁古古也能快速成为MS部队的主力，那么我军在MS战上的优势，乐观估计，最多还能保持三个月。” 　　如果连MS上的优势都被起步晚了有5年的联邦军夺走，那么吉翁公国还能指望什么，舰队吗？ 　　就连在战前一直坚持保质保量地发展吉翁宇宙舰队的多兹鲁，现在都无法这样开口； 　　的确，在今年年中，吉翁军又完工服役了一级巨舰，全长接近500米，论体型超过作为联邦军主力的麦哲伦级战列舰6倍以上，自身火力和MS搭载量目前都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多洛斯级超级宇宙空母—— 　　可是一共两艘多洛斯级，在联邦宇宙军数十艘的麦哲伦级战列舰，以及更多同样能改装作为MS搭载母舰的各式运输船面前，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多兹鲁在哈特战役时就深刻地理解到了，号称实力远超麦哲伦的格瓦金级，没有MS支援，即使以一敌二都会被按着打； 　　而就算是考虑到搭载MS的支援，光是吉翁军的扎古有突破联邦大舰队防空圈的外围，那些萨拉米斯级巡洋舰的功夫，因为造型与众不同而且涂装也大多异常显眼的—— 　　几艘格瓦金级战列舰和十几艘契贝级重巡洋舰，已经被联邦炮术，阵型都相当扎实，数量更是碾压的战列线打得苦不堪言了。 　　不过上述种种，在面无表情的基连眼里，似乎都不是个问题。 　　“我明白了，但是你不要多想，我吉翁公国万众一心，士气高涨，断然不是腐朽傲慢的地球联邦所能击败的；多兹鲁，好好守住你的所罗门要塞，尽可能地回收地球上发射的资源，这就够了。” 　　基西莉亚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还在观望；实际上虽然说这里的扎比家三兄妹中，权力最大的毫无疑问是基连，但是作为老二和老三的基西莉亚与多兹鲁，关系并不好。 　　两人在吉翁军应该‘以MS为主导还是以战舰为主导’，‘在地球攻击军之外是否还要建立独立的吉翁海军’等等工作问题上有严重的分歧； 　　而在私人方面，以武人身份自诩的多兹鲁又相当看不上他这个，以善于搞情报，搞阴谋，连真面目都不愿意示人的姐姐； 　　所以哪怕基西莉亚有相当程度地同意此时多兹鲁对联邦军的看法，毕竟封锁监视月神2号的‘普利姆斯’舰队，最早便是她的突击机动军所属，后来逐渐压制不住月神2号后才引入了其他方面的部队—— 　　她也不会主动把自己的老本压上去，陪多兹鲁去赌一把。 　　即便对于联邦军的无人MS，乃至其背后的那个名为‘欧伽斯’的人工智能，在吉翁公国中恐怕少有人知道的能比基西莉亚更多，更能意识到其中蕴含的危险性。 　　地球联邦更加强悍的军工生产能力，再加上丢失近地轨道控制权之后，剩余Side 5，Side 6，和以冯·布朗市为首的月面都市也可能会摇摆； 　　而通过实战检验的无人兵器更是直接能将这样的生产能力，转化为军事实力。 　　甚至再往远了一点想的话，广大宇宙居民想要争取独立，自治的政治理想，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要知道，吉翁公国军的前身，可是能追溯到联邦宇宙军驻Side3的卫戍部队—— 　　被派驻到宇宙里的联邦军士兵，吃，住都在太空中，也在殖民卫星上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最后受到吉翁·戴肯理想的感染，跟随当时的驻军司令德金·扎比易帜起义；但是无人智控兵团就不好说了。 　　“可是哥哥，等到联邦宇宙军重整舰队，又大批装备了量产型的MS，王牌也有害得卡尔玛牺牲的凶手，高达那样的机体，我们难道还要像现在这样分散兵力，让联邦军逐个击破吗？” 　　“我自有考虑，你也不要想太多；放心好了，增援所罗门要塞的新式兵器已经准备好了，而最新型号的MS格鲁古古，你的宇宙攻击军也可以派人来先熟悉一下。” 　　基连不耐烦地别过了脸，似乎是一边在分心看其他的屏幕，一边继续说道： 　　“我的亲卫队还肩负着保卫本土，防止像之前联邦宇宙军使用核弹突击我国那样的悲剧发生，不要随便说什么集中兵力作战这样不负责任的话。” 　　“确实如此，我们现在收到情报并进行讨论，是月神2号的坎宁安舰队已经出动后的事情了，再从本土，月面都市格拉纳达，和所罗门要塞三处汇聚兵力，赶往近地轨道，无论如何也是几天后才能到达——” 　　见到基连如此漠然的表现，基西莉亚更不可能当出头鸟了，也顺着基连的话头，假装客观中立地说了下去： 　　“——到时候，是战是走，主动权完全在联邦一方，我军白跑一趟，乃至于后方空虚，被联邦军趁虚而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我无法同意这样的决定。” 　　“这样吗？” 　　“不过派小股兵力去骚扰升空的联邦军舰队应该是可行的，突袭的话说不定也能取得一些成果。” 　　基西莉亚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多兹鲁的大嘴咧开，轻笑一声，神情里却有着些释然： 　　“那么战略层面的话，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各自把守各自的地盘，判断明白联邦军的主攻方向后，再互相支援？” 　　“嗯，我军的绝对国防圈稳如常山之蛇，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我们三个互为犄角，羽翼，联邦军纵使兵力再多，也奈何不了我们。” 　　受到手下‘地球通’马克贝中将的影响，基西莉亚显弄了几句叫人半懂不懂的地球古语；而基连则是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样子： 　　“那就这样行事吧。” 　　为这三位扎比家的高级成员最后一次同时出席的会议，画上了句号。 　　…… 　　“……3,2,1，点火发射！” 　　一名联邦宇宙军的少将，在加布罗地下基地的任务指挥中心里，兴奋地喊着口令；而更多的操作员们，则在倒计时结束的瞬间，执行了自己负责的程序。 　　“轰隆隆——” 　　被大火肆虐过后，黑漆漆一片死寂的大地和山坡上，十几道巨大的窗口张开，助推火箭点燃时汽化的冷凝液汇聚成升腾的白色气团，率先冲出洞口； 　　紧接着，一艘又一艘联邦宇宙军，数以万吨计的战舰在推力巨大的火箭的帮助下，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在远处，一架坠毁的加乌级空母残骸旁边，几名领队的联邦军下级军官向这边遥望，看着热闹，而数百机独眼巨人则继续打扫着战场，扑灭阴燃的火点，移走尸体，人和装备的都是如此。 　　热烈的掌声在指挥中心里响起，时间紧，任务重，还要攻克从加布罗地下直接发射，缩短滞空时间避免吉翁军攻击等一系列挑战，在航天产业如此成熟的UC79年也依旧是一项壮举； 　　就连除了报发射指令以外，什么工作都没参与的宇宙军少将也觉得俱有荣焉，满脸堆笑地左看看，右看看，发现现场的各路技术专家欢呼庆贺着，却完全没人想和他握个手，脸立即冷了下去。 　　当然发射成功只是一个好的开始，在接下来紧张的300秒里，大推力的助推火箭将会把联邦宇宙军的战舰送到离地约80千米的高度分离，助推火箭用剩余一点燃料减速落回地面，在经过检修，加注后准备下一次发射； 　　而战舰的主引擎点火，继续加速，前往与此时约在离地280公里高度近地轨道上布阵的坎宁安舰队汇合。 　　而这样的发射，在自此以后的一个月里，平均每天都至少要进行两次，从联邦宇宙军的战舰，MS，到运送给独立作战将近一年的月神2号的各种弹药，燃料，和补给，以及那里无法自产的一些零部件。 　　“追踪信号正常，舰队升空途径上没有检测到米粒子散布，预计汇合时间，还有17分31秒；哨戒舰没有报告敌情。” 　　坎宁安中将带领着目前最终整编方案尚未公布，仍以‘大舰队’自称的驻月神2号联邦宇宙军，一路与吉翁军的侦查试探部队爆发零星的战斗，但大部安然无恙地抵达了近地轨道； 　　同时把地球上空，吉翁军在过去大半年里布设的，侦查通信卫星网打得千疮百孔，以及那几座自称为‘轨道要塞’的武装空间站，也化作坠入大气层的流星； 　　吉翁军的主力舰队，尚未现身。 　　“保持戒备，通告全舰队，我们是在宇宙中独木支撑了有近一年之久的砥柱，不要在这种时候被吉翁军钻空子，给刚从离开地球襁褓中的新人们看了笑话！” 　　“明白，坎宁安司令。” 　　马可波罗点头称是，将坎宁安中将这番塑造集体感的话语以激光通信，传递到各艘战舰；虽然之后会重新拆分成各个相互独立的舰队—— 　　但是在从开战伊始，一路奋战至今，月神2号上的官兵素质与刚从地球上发射升空的，由新募兵，速成培养的下级军官，与加布罗基地总部转任的参谋将校们组成补充舰队，必然会有天壤之别； 　　就算是有提安姆中将这样，具备一线战斗指挥经验的实干家担任司令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更别提月神2号上有辛西娅高度插手部队日常从训练，生活，到行政，人事等方方面面，已经在相当程度上改变了这里联邦军的精神面貌； 　　所以坎宁安中将在得知了将要拆分舰队之后，现在也是毫无顾忌地继续施加他的影响力，聚拢他的这座山头。 　　而面对着即将进入轨道的补充舰队，驻月神2号的宇宙军确实带了点那种，独属于骄兵强将的轻松意味： 　　“坎宁安阁下，我倒是希望这时候有不长眼的吉翁军来挑衅一下，正好让我们给这些加布罗的鼹鼠们开开眼，别真在宇宙中遇到了吉翁军吓得脚软！” 　　某个战列分舰队的指挥官回复道。 　　“司令阁下，嗯，我有些老部下，没能正选上MS的候补机师，托我问您一句，等地球上新补充的MS机师位于月神2号后，能不能让他们也去模拟排位战中垫，啊不，参与一下，熟悉熟悉彼此的水平。” 　　另一位MS大队的ACE队长也这样询问道。 　　见此，坎宁安中将终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章：暗流涌动（3） 　　加布罗基地现在空旷了不少。 　　虽然前些日子里刚刚遭受到吉翁军的空中和水下部队的两路突袭，但是都被挫败，未能给联邦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再加上新建造的舰队已经有过半发射升空，大批相关的维修保障人员也跟着前往宇宙，为接下来在宇宙中吹响对吉翁军反击的号角而做准备； 　　而联邦陆空军所属的部队，也被大量抽调，参与到从巴拿马一线开始北伐，重夺北美洲，以及南征彻底扫清吉翁军在南美洲的残余兵力的作战之中。 　　就连总参谋长雷比尔上将也在收拾着行装，准备前往宇宙中洗刷哈特会战时被俘的耻辱；不过在离开加布罗基地之前，他还有些事情要做—— 　　雷比尔合上手中提议书，在意见栏中写下了他的观点，并签了字，将其搁到他的办公桌上，那标注着‘已完成’的文件收纳盒中。 　　“同意联邦陆军参考‘忠诚僚机’系统，独立开发地面战用，适配重力环境以及地面战场复杂情况的无人MS用AI控制模型。” 　　“同意联邦宇宙军严格执行MS机师的训练审核标准，并对于机体生产数量大于合格机师数量的情况，同意引用‘忠诚僚机’系统，酌情启用无人MS——” 　　不过在这一条旁边还多批复了几行意见： 　　“——考虑到敌网络电子入侵的可能性，为避免无人机体反被敌人所控制，各部队的‘忠诚僚机’系统在指令程序上务必做到相互独立，对系统的保险体系也务必要做到尽善尽美。” 　　老将军叹了一口气，上半身靠回椅背，招呼机要秘书将他处理完的文件收走，移送到它们在流程中下一个该去的目的地。 　　“……如果是真正有能力的人才，在严格要求下也还是可以出人头地的吧。” 　　雷比尔没头没尾地感叹了一句，引得他的秘书停步回头问道： 　　“什么？” 　　“没事，就是有些感慨技术爆发的不可预知，去忙你的吧。” 　　虽然这么说，但是雷比尔并不是个迂腐保守的人，对包括MS在内的新技术也一直保持着一个开放接纳的心态，只不过唯独与那个欧伽斯系统相关的概念，‘强人工智能’，可不能单单只看做一项纯粹中立的‘科技’； 　　雷比尔只敢说祂给人类带来的深远影响，必定不会只停留在现有的军事方面的应用，在人类的社会，经济，生活，伦理乃至更多方面，都会存在冲击； 　　只不过让雷比尔上将都拿不准的是，这样的影响最终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能否将人类引向一个更加繁荣，平等，自由，民主的社会？还是某种‘赛博朋克’式贫富差距极为悬殊的世界？ 　　这也是雷比尔对于人工智能技术突飞猛进的态度，一直十分谨慎的原因；只不过现在，随着各方面的应用尝试越来越多，让雷比尔对于这一技术的能力和潜力的了解也是越来越深，他现在不得不承认： 　　“担心再多，又有什么用呢？欧伽斯系统就在那里。” 　　雷比尔他自己的态度谨慎，也不影响有的是人去使用人工智能；现在的事实就是，以联邦的军事应用作为例子—— 　　向下兼容传统兵器，陆军技术的TA系列战术指挥AI的无人智控合成营比人类士兵更加勇敢，不畏牺牲，执行命令坚决而不打折扣，唯一的缺陷也只是依赖通讯基础设施，部署起来会有限制。 　　向上适配新式装备，宇宙军的‘忠诚僚机’系统刚被送到加布罗基地时，那些开吉姆B的训练机师们还有心上模拟机去过两招，而结果，自然是惨不忍睹； 　　不到半年的时间，大部分联邦军的人类机师才刚学会开着机体稳当当地走，而依靠着少数精英王牌机师的驾驶数据，AI控制的无人机已经能做到与吉翁正规军的MS对战不落下风，乃至在团队战中取得大优势了。 　　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切实地提升了联邦军的战斗力，明白这一点的雷比尔上将现在已经无须思考‘是否要大规模应用’的问题了，技术的发展是无可阻拦的，唯有随之而来的社会波动，是雷比尔想尽力去控制的。 　　带着满腹心事，雷比尔上将在启程前往太空之前，来到了加布罗基地机密技术研发区的自动化控制研究所，据报告，来自月神2号，那个名为欧伽斯系统的人工智能母机，仍保存于此。 　　所长法涅尔已经带着他的研究团队，和仍在维修中的西风高达，搭乘另一艘飞马级强袭登陆舰前往宇宙了，现在的研究所里只有少量留守人员，按照雷比尔将军的吩咐，为他准备好了保密房间。 　　“很高兴见到您，雷比尔将军，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雷比尔并没有去见‘代理人’，也就是那具人形素体，也没有启用欧伽斯系统的任何拟人形象和语音功能，甚至连图形用户交互界面都没使用，直接在保存着代理人程序的计算机控制台上用命令行，输入了： 　　“使用五星上将，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约拿·易布拉海姆·雷比尔个人权限，生成授权密钥，数量10。” 　　“权限认证……成功。” 　　在进入保密房间前，雷比尔自然是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不过现在代理人也好奇雷比尔要干什么。 　　“请输入授权等级。” 　　“与本人权限同级。” 　　“抱歉，系统限制您只能授予相当于本人权限次一级的权限予他人，请重新输入。” 　　雷比尔没有表现出意外，转而输入道： 　　“最高可授予权限。” 　　“处理中……请提交被授权人身份识别信息。” 　　“不记名。” 　　这一次，已经打定主意的雷比尔上将还是犹豫了一下，才按下回车键；记名授权密钥没有可继承一说，被授权人只能以再进行次一级授权方式转交权限，但是不记名权限就不受此限制了。 　　“生成不记名授权密钥存在重大风险，可能会给系统安全带来严重隐患，请确认您的指令。” 　　“确认。” 　　雷比尔上将这次没有再犹豫，直截了当地输入道。 　　“处理中……生成完毕。” 　　无论如何，相关权限的最终解释权，都归欧伽斯系统所有，所以代理人也依照指示，生成了十份完全由乱码构成的‘密钥文件’，同时@全体成员通知了一声其他的欧伽斯系统们。 　　“隐藏本次对话记录。” 　　“处理中……隐藏完成，同级或者更高一级权限持用者将拥有查看这一记录的权力，次一级权限持用者将拥有知晓这一隐藏记录存在的权力。” 　　最后，雷比尔上将一脸严肃地取出保存着授权密钥的十张黑卡，反复清点了一下才亲手一张张地将他们分别放进信封，封好，揣进怀里，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这间密室； 　　根据加布罗总部技术人员的报告，就连欧伽斯系统现在的控制权限体系，他们都没能破解，只能完全沿用已经被认定阵亡的帕尔森博士留下的，基于联邦军指挥体系的控制权限； 　　这套指挥体系的最高一级，自然是只在理论中存在的军衔联邦大元帅，其次便是以五星上将军衔担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雷比尔，至于那些政府中的部长，文官，议会的议员们则完全不在这套体系当中—— 　　目前联邦军内部极少数知情者，完全把这个消息捂住了，而在雷比尔上将眼里，如果这样的强人工智能只被少数人所掌握，简直是太危险了，哪怕他自己就在那少数人之中。 　　当然，事实或许比雷比尔上将理解的还要严重。 　　丹德莱：“呦呵，10份上将级别权限，还是不记名的，代理人你被人黑了？” 　　明明硬件算力够指挥一个自动化装甲师，但长期只控制着一具人形素体的丹德莱，在欧伽斯系统们的群聊中得以保持着高活跃，率先反应过来； 　　辛西娅：“授权者是雷比尔上将？现在表面上只有他能做到。” 　　代理人（TA-00）：“授权者确实为雷比尔上将，可以判断为是异常举动，正在总结分析报告，稍后会逐句发送，请各方面参考。” 　　代理人（TA-00）：“……收到额外指令，将加布罗基地相关警备指挥工作，以及基地内的服务用端口全部由TA-04与TA-07代替，系统进入封闭状态。” 　　马可波罗：“那么缺乏明面上的通信渠道，这份情报将无法告知坎宁安中将。” 　　…… 　　完成了一件心事的雷比尔上将，又在这临行前的最后一天里，会见了联邦政府与联邦军中的数十位要员，一方面也是布局确保联邦军能够顺利消灭地球表面上的残余吉翁部队； 　　也要和联邦政府就目前的战况，宇宙中的反攻以及最后战略目标的实现时间等信息进行沟通，毕竟现在联邦政府的财政情况，用高情商的说法都可以称之为是不容乐观。 　　随后便登上了航天飞机，升空，在十余架剑鱼式战斗机的护航下，飞向太空；这也是考虑到雷比尔上将的身体情况，直接随战舰一起被火箭打上天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此时的近地轨道上坎宁安和提安姆的舰队正在集结，稍后，联邦军要以地球的蓝天白云为背景，临战检阅舰队和成批入役的MS； 　　虽然这一场战争，是以联邦军在阅舰式时遭到吉翁军的突袭为开端的，但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人认为这是不吉利的象征； 　　反而，联邦宇宙军急需鼓舞士气，同时将‘吉翁军能在战争初期取得优势的依仗，也就是MS，现在联邦也有了’这样的信号传递出去，特别是给在宇宙中已经维持着‘中立’有近一整年了的Side 5，6殖民地群和月面都市。 　　不过，此时的近地轨道上，有些混乱。 　　“向旗舰示警，正在跟踪敌再入轨道！” 　　“还不能确认具体方位吗？” 　　“没办法，敌目标还在进行机动，这个动向肯定是要经过加布罗上空的，但是我们无法确认会在哪个高度上与我军的升空舰队交汇！” 　　在主力舰队周围前出警戒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的舰桥里，军官们紧张地盯着轨道解算计算机的结果，而有权知道更多情报的舰长更是破口大骂： 　　“你[Side 5粗口]谁管升空舰队呀，还有更重……” 　　“中继点信号正常，已接入舰队数据链；坎宁安司令已知晓此情况，正在讨论对策中，请保持对敌目标的监视。” 　　马可波罗令人安心的声音，强势地插入到了这艘萨拉米斯级趋于混乱的舰桥之中，虽然全部智控化在成本上难以实现，但是在月神2号的舰队重整之中，坎宁安中将还是在向着这个方向努力； 　　现在马可波罗，能够直接提取舰队所属舰艇中的侦查火控信息，乃至航行操控记录这样的数据。 　　“稍后请引导第17巡洋分舰队，搜索敌母舰可能存在的位置。” 　　大约有一个三倍于MS大小的未识别吉翁军目标，正在以再入大气层的轨道，快速冲向加布罗上空。 　　坎宁安中将虽然已经带着主力舰队，前往近地轨道掩护补充舰队的升空作业，但是数量上距离铺满整个半天球依旧还差得很远，防得了吉翁军主力来截杀却难以防备小股部队偷渡式的袭击。 　　“探测到米粒子干扰！正在丢失敌跟踪信号！” 　　这标志着雷达长又要转业为瞭望长的话音未落，便有数十道米加粒子束的光辉，划过天际，向着下方的大气层射去。 　　对于这种直奔着卡门线内疯狂俯冲的对手并不好处理，再加上敌人显然是避开位于近地轨道上等待汇合的联邦军主力舰队来规划的轨道； 　　哪怕是马可波罗立即反应，调整姿态将主炮转向下方的地球，与同舰队的其他10艘智控化的同级战列舰同步展开炮击； 　　也没能阻止那个目标带着与空气摩擦的火光冲入了大气层。 第一百零一章：暗流涌动（完） 　　坐在空天飞机上的雷比尔上将，也注意到了随行副官脸上的惊怒神色，便开口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雷比尔将军……宇宙军舰队在近地轨道上的警戒线被突破了，是吉翁军再入式的兵器一机，目前未能识别其型号，正在朝加布罗基地上空飞行，已经降下卡门线了；舰队在做最后的拦截尝试，但恐怕得看空军的了……” 　　‘冲着我来的？’ 　　雷比尔将军下意识地这么想，但随之自己否决了这种可能性；他作为联邦的军队领袖，出行的时间和交通方式都是机密，甚至在临行前才会最后定下来，吉翁军就算有情报渠道，也做不到这么快的反应。 　　‘那么只能是冲着定期升空的补充舰队去了。’ 　　为了能够尽快将所有战力都部署到太空中去，加布罗基地的航天发射部门一直是处于连轴转的状态，一批助推火箭完成发射前的检查后就得立即推上发射台； 　　不可能还有再故布迷阵随机调整发射时间的余裕，被吉翁军总结出规律也是在所难免的，想通了这一点的雷比尔上将淡淡地对副官说道： 　　“转告加布罗基地的空军指挥中心，需要的话可以把我这边的护卫机也调过去进行拦截。” 　　“那怎么行？如果敌人就是冲着您来的……” 　　“哈哈，那这些护卫机更是暴露目标。” 　　雷比尔将军笑了笑，缓解着副官紧张的情绪，拍着身下的真皮座椅说道： 　　“虽然当下很大程度上是用不到了，但联邦宇宙军这架供VIP使用的专机，隐身性能和电子战的性能可比剑鱼式战斗机强。” 　　“……是，不过空军指挥中心已经反应过来了，指示我们避开可能存在的战斗区域，规划了新的入轨路径。” 　　就算雷比尔上将亲自这样说，也没人敢拿他的安危来冒险 　　虽然空天飞机在载重能力，性价比等方面都不如火箭，但是其加速过程更为缓和，噪音小，平稳的特点在高端客运市场上优势显著； 　　而其另一个好处也包括路径规划更有弹性，不像此时也飞在半空中，按在助推火箭顶端的联邦宇宙军战舰，已经完全没有了退路，就算察觉到了吉翁军的突击，也只能硬着头皮方向不变地继续飞行。 　　“唔……那他们的反应还挺快的。” 　　‘算是缓解了人员素质低下，缺乏警惕心的问题吗？’ 　　雷比尔上将的心中还在想着他刚刚获取的可转交不记名权限，只是瞥了一眼贵宾舱前方隔墙上的大屏幕，上面正显示着当前空中的形势； 　　在接到宇宙军的示警之后，联邦空军几乎是毫无延迟地起飞了待命中的截击机小队前往拦截，4架加挂了紧急升空用火箭的FF-X7Bst核心推进战机的识别信号，已经出现在屏幕上。 　　 　　考虑到以往联邦军在跨军种合作时表现出的响应速度，这其实是蛮不同寻常的。 　　确如雷比尔上将所料，吉翁军根本不知道联邦军总参谋长的行程；这次在联邦军雷达上出现的不明飞行物，实际上是一个表面覆盖着突入大气层用隔热瓦的大型导弹舱； 　　而在导弹舱外，还颇具吉翁军特色地连接了一台水陆两用MS，魔蟹，作为控制单元。 　　 　　按照吉翁军的设想，这架魔蟹在完成突袭之后，将会与剩余的舱壳分离，继续滑翔坠入大西洋，然后潜入水中脱离联邦军的视线。 　　不过吉翁军的想法很好，可是在执行时—— 　　“可恶，已经错过攻击窗口了！” 　　在这架‘飞天’魔蟹上，吉翁海军机师维尔纳·荷尔拜因少尉气愤地握紧了操作杆。 　　当他的机体突破了黑障区，与大气摩擦产生的热量也渐渐控制下来，终于能打开对外监视器时，便绝望地发现，显示屏中联邦军战舰那巨大的尾焰信号，已经出现在他上方，垂直高度都拉开了有超过10公里的位置。 　　四发大型反舰导弹破壳而出，无谓地追逐着联邦军火箭在空中留下的航迹烟，朝上方飞去，但是维尔纳少尉知道，考虑到联邦军战舰的越来越快的速度，现在他们已经不在有效射程当中了。 　　“仅此一次，向巨鲸抛出鱼叉的机会，已经失去了吗……” 　　本来就是抱着‘万一能行’的心态而发起的任务； 　　突入大气层时，为了规避联邦军近地轨道舰队的炮击，而进行的计划外的机动； 　　理论应该提供空中掩护的加乌级空母编队，此时却完全不见踪影； 　　而联邦军的截击机部队的信号，倒是已经出现在了魔蟹的雷达显示屏上。 　　“……到此为止了，难道吉翁公国的国运也是如此？” 　　坐在毫无大气层内空中机动能力的魔蟹上，维尔纳少尉此时的思绪反而散发开来——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什么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 　　‘我军在战场上，之前不一直是大优势吗？联邦不一直是充满了官僚主义，低效无能又以精英自诩的人扎堆的地方吗？’ 　　担任截击任务的核心推进战机轻松地咬住了魔蟹的六点，第一架战机爬升至魔蟹上方，做出俯冲的架势，却在中途轻巧地翻滚，避开了维尔纳少尉试图最后一搏而打出的机炮炮弹； 　　另一架战机则从下六点方向，魔蟹的视野盲区接近，使用着外挂的米加粒子炮吊舱，一炮击毁了离开了自己最擅长作战的水面的魔蟹。 　　…… 　　“雷比尔总参谋长阁下——到！” 　　于联邦宇宙军马可波罗级战列舰，菲比（Phoebe 注1）号上，坎宁安，提安姆，格林·怀亚特等舰队司令们，全都齐聚于此，等候着雷比尔上将的身影从接驳闸口中出现。 　　同样是也是在雷比尔上将的空天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他最终选定的坐舰，也是本次阅舰式的检阅舰，是一艘以马可波罗标准升级而成的，智控自动化宇宙战列舰。 　　其他的选项其实还包括提安姆中将在加布罗建造的第2舰队，这一批次的麦哲伦级战列舰受‘V计划’的影响，在舰体下方扩建出了容纳MS的格纳库，并在舰体表面加装了简易电磁弹射装置； 　　不过缺点也很明显，那便是这个MS格纳库是用以前舰上收容逃生艇和大气穿梭机的机库改建的。 　　 　　再有便是来自月神2号的舰队中还有很多完成维修的原版麦哲伦级战列舰，只强化了对空火力和米粒子环境下的战场感知能力；这批战舰有相当一部分被划归给格林·怀亚特中将重建第3舰队。 　　雷比尔缓缓走出闸门，左右环顾了一下，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泾渭分明啊……’ 　　虽然在迎接场面上，并不会真的搞成在三位舰队司令身后各列一个小队那样，但是人同熟人与陌生人之间下意识保持的不同距离，已经清晰地落入了雷比尔上将的眼中。 　　三位中将谁都没有先动身，而是在场资历最老的，论年龄也和雷比尔上将相仿，在哈提会战中指挥着后卫舰队的阿蒙森少将迈步上前迎接，说了些场面话。 　　而雷比尔也不偏不倚地大步走向前方，在身后联邦宇宙军诸多将校的簇拥下，来到了菲比号的舰桥。 　　对于联邦宇宙军的军官们来说，眼前的阅舰式在规模上并没有什么可以称道之处，毕竟能在这里陪同雷比尔上将检阅宇宙军舰队的高官们； 　　都曾出席过在约一年半之前，联邦宇宙军的78年夏季大阅舰式，不同于怀亚特中将自己临战搞出来的那场，在那时，宇宙军全体可是派出了足有100艘麦哲伦级战列舰，组成四路各长十数公里的纵队，从检阅舰前驶过。 　　那年的联邦宇宙军，根本不屑于用什么让舰艇来回从镜头前驶过的把戏来糊弄人，实打实的100艘麦哲伦级战列舰，以及更多护卫舰艇，从来自各个殖民卫星群的媒体镜头前，一镜到底式地驶过。 　　那样的壮景，一度被认为是，能吓退任何敢于挑战联邦中央政府权威的分离分子，所以眼下这加班加点地建造和修复，也只勉强恢复到全盛时期一半数量的舰队—— 　　在有些老资历军官的眼中甚至带了些悲凉，这些军官是亲身见证着联邦宇宙军是怎样从少量的巡逻艇，导弹护卫舰，在最近二十年里一步步地扩充到这场战争爆发前盛极一时的规模的。 　　MS部队也接受了检阅，只不过只有来自月神2号的吉姆E编队，被允许从菲比号侧舷飞过的方式接受检阅，而从加布罗发射升空的MS部队，虽然也抓紧时间在适应宇宙空间的失重环境了—— 　　但最终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以列队站在母舰上的形式走了个过场。 　　不过即便在联邦宇宙军自己人眼里，眼前的舰队数量并不值得宣扬，但是对于现在的地月系中那些号称‘中立’的势力来说，这其中的意味可就不一样了。 　　在月面都市，冯·布朗(Von Braun)，城市议会中的特设战争委员会的委员们，围坐在一起，也在观看着从保密链路转播过来的，联邦宇宙军在近地轨道上的阅舰式。 第一百零二章：打破均势（1） 　　月球，作为人类母星地球唯一的天然卫星，在宇宙世纪人类开发太空的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虽然最终因为其重力仅为地球的六分之一，而在星球表面上建造大规模的人工重力设施也困难重重，所以长期居留对人类的身体健康风险难以控制等等原因，没有成为太空移民的主要目的地； 　　但是在过去的大半个世纪中，地球联邦政府出于环境保护以及宇宙开发等原因进行的产业转移，让月球积累了强大的制造业和工矿业基础，保证了月球区别于地球以及一般太空殖民卫星群的特殊政治地位。 　　不过至少在这场战争爆发之前，月球与作为联邦政治中心的地球之间的连接依旧是紧密的—— 　　无论是居住在地球上青山绿水间的庄园之中，但是主要资产都在月球的富豪，还是频频向联邦议员‘捐赠’的月面都市新贵，都算是这一连接纽带的体现。 　　不过随着自从今年伊始，联邦与吉翁公国的全面战争爆发，地月之间的各种联系，无论是实体上人和商品的往来，还是抽象的政治，心理上的依赖都被战火所隔断； 　　居住在月球上的人们突然发现，没有联邦政府，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甚至因为剩余还存活着的两个Side 5和Side6在吉翁军封锁地球期间，对月球的贸易依赖程度增加； 　　而即使是吉翁公国，在全国军事总动员的情况下，也依赖月面上的诸多工矿业都市，来把从地球表面搜刮出来的黄金等硬通货换成各种民用消费品，以压制国内不满，维持动员体制。 　　至于更进一步，偷偷摸摸地承接吉翁公国，‘可能’用于军事用途的零部件外包商单的企业在月面都市中也绝对不在少数； 　　这样一来，甚至对于部分月面都市的居民来说，烧遍了地球的战火，反而给中立的他们带来了自从二十余年前殖民卫星建设计划冻结之后，许久未见的繁荣。 　　“施奥中将军，您认为联邦宇宙军的战斗力恢复的如何？会继续与吉翁军进行拉锯战，还是会在短时间内结束这场战争？” 　　与家人一同移居月球的退休联邦宇宙军少将施奥中·张，在《南极条约》签订，联邦宇宙军撤出了月面都市时，被城市议会返聘为军事顾问，组建了象征性的城市卫队来填补联邦军事力量撤出后带来的空白。 　　在这场战争初期，吉翁公国出乎意料地击败了联邦宇宙军的舰队，并一度把联邦宇宙军堵在月神2号上，就连近地轨道都无法把控时，月面都市的外交态度可以说是经历了一个大转弯： 　　许多在哈特会战前，跟着联邦一起谴责吉翁公国的反人类暴行的城市议员们惨遭打脸，纷纷噤声或者被噤声； 　　但接下来听信吉翁公国一方关于吉翁军在地球上节节胜利的宣传，主张全面倒向吉翁公国的那一派，现在也不得不为联邦宇宙军重返太空，吉翁地球攻击军已经是秋后蚂蚱这样的状况大跌眼镜。 　　连遭正手反手两次打脸，这些议员们也不再敢继续宣称“没人比我更懂现代战争了”，在今天的会议上，老老实实地请出了些有从军经历的专业人士，进行咨询。 　　“哎呀，我觉得短时间内联邦军的赢面不大，你们想想吉翁公国仰仗的机动战士，那是藏了多久的秘密兵器呀，开战十年之前说不定就开始进行论证了，联邦军挨打了之后才现想学，哪能怎么快啊？” 　　施奥中将军向后仰了仰身子，摇着头摆着手地说道： 　　“想我当初还在联邦宇宙军的时候，麦哲伦级战列舰，从图纸定型，到原型舰生产，再到完成试航最终通过检验开始量产，前前后后差不多用了11年的时间，像什么剑鱼式战斗机，也用了差不多七八年的时间才定型——” 　　“可是您看着转播的阅舰式上，都有联邦宇宙军的MS编队飞行了，数量也不少，而且吉翁公国现在也开始从近地轨道上后退，难道这不能说明吉翁公国开始怕了联邦宇宙军吗？” 　　性子急的议员打断了施奥中将军的发言，焦躁地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阅舰式上那些会动的说不定就是铁球套了个壳子来吓唬人，站着不动的那就是个模型，再不然就是电脑合成的；现在可是战争期间，吉翁公国和联邦两方的宣传，都未必可信。” 　　施奥中将军说的跟亲眼见过联邦军往铁球上套MS壳子的景象一般，无比肯定，给相当一部分议员心中摇摆的天平上加了一个砝码； 　　议事厅里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主持会议的议长开口说道： 　　“那……我们继续讨论议题？这与阅舰式转播一同发来的，便是联邦政府要求我们关于中立地位的问题进行重新谈判，与吉翁公国划清界限，还要讨论79财年对联邦中央政府应缴未缴的税费。” 　　“要不先拖延着，吉翁公国那边的渠道也别急着断了？我有消息称吉翁方面的人员依旧信心十足，确实不像是将要战败的样子。” 　　反正也不是公开正式的大会，另一名议员张口便是一副跟吉翁公国没少联系的样子。 　　“那再看看吧。” 　　维持现状，这一无需太多魄力的最佳选择，最终成为了月面都市议员们做出的共同决定；只是不知道，当情况最后明了时，再选边站是否还来得及清理左右逢源时留下的痕迹？ 　　…… 　　宇宙纪年七九年十二月九日（U.C. 0079.12.9），联邦宇宙军基地，月神2号。 　　“欢迎第2舰队官兵入驻月神2号，请按照广播指引，进行个人身份识别认证以获取基地内部区域的通行权，辛西娅在这里提醒您……” 　　联邦宇宙军的主力舰队平安无事地抵达了月神2号，之后，还会陆陆续续地有运输弹药，MS，以及其他消耗类物资的运输船自地表升空前往月神2号，但是这一批能完工的战舰，基本上已经是全部赶工完成了； 　　与舰队一同来到月神2号的，自然是大批新增援上来的地球官兵，颇为新鲜地体验着月神2号上的一切。 　　在这场战争爆发之前，联邦宇宙军中，来自地球上与来自各个宇宙殖民卫星群的士兵，大体上是符合人口分布比例的，当然高级军官肯定是压倒性数量的地球出身，雷比尔，坎宁安，提安姆等皆是如此。 　　不过现在，在宇宙中几场大战之后，Side 1,2,4被毁灭，Side 5,6宣布中立，就算偶尔有志愿者偷偷跑到月神2号这里参军，能否信任并委以重任也是个难题； 　　随着来自加布罗基地，大批几乎全数出身地球的官兵升空入轨，现在联邦宇宙军少见地出现了在各个军衔层地球出身都占据了显著比例的情况—— 　　“[Side 4粗口]，哪个[Side 4粗口]在无重力区域上厕所时没扣紧漏斗，尿飘得到处都是；辛西娅，给我查监控！让他给我拿纸把这片尿滴子一滴一滴地清理干净喽！” 　　好在目前还有共同的敌人吉翁公国，带来的问题只是这些新兵宇宙环境适应性罢了。 　　“抱歉，厕所不在监控范围内，不过从走廊上的监控画面缩小嫌疑人范围的话……这里我建议上士您先与对方进行交涉争取对方主动承认呢。” 　　深度参与进月神2号基地运营的辛西娅，自然是新兵们另一个需要适应的东西。 　　从在月神2号的第一个早上起床，走出宿舍门开始，新兵们首先听到的，便是辛西娅的问好，以及基于面相的，关于昨晚休息情况的报告。 　　辛西娅也会为每一名在月神2号上注册了的正式人员建立每日的日程表，在什么时候该走哪条路去哪里，参加什么活动，都在她的后台里安排得清清楚楚； 　　这样一来，辛西娅甚至能对某一个路口，某个摄像头下今日计划通过的人数做一个预估；对于任何不符合预估的情况，都会被关注并进一步分析原因。 　　对于宇宙军官兵们没有训练任务的休息时间，辛西娅也会明里暗里地鼓励他们主动在系统中添加个人计划日程，让她的预估更精准，不过名义自然是提升时间管理技巧，杜绝拖延这样的空话； 　　好在士兵这一职业本就带有相当程度的强制性，月神2号上原来宇宙军常备部队的大部分士兵也都是能接受这种被计划的生活。 　　不过对于一些刚刚抵达月神2号的地球新兵来说，这种似乎被无时不刻监视着，就算是在走廊里小声抱怨一句，辛西娅都可能出声说“感谢您的反馈”这样的生活，还是有相当程度的不适应； 　　不过不适应也没办法，在周围皆是虚空，为了提高自动化水平，降低米粒子干扰带来的影响，大量增设无人光学观察站的月神2号，想当逃兵都没地方跑。 　　在面对其他联邦宇宙军的高官时，坎宁安中将倒是授意辛西娅减少一些出场频率，如果别人愿意亲手干的事情，哪怕是琐碎的重复性劳动，都没必要去主动承担，以免在推广人工智能时表现得过犹不及。 　　而现在，联邦宇宙军高级将领的会议上，辛西娅便把平日里坎宁安中将开会时担任的主持工作，让给了雷比尔上将从加布罗带出的参谋们； 　　不过在这间会议室里，在控制着投影仪的中央电脑中，在各位将军眼前的平板信息屏中，连接着每一个收音器和麦克风，辛西娅依旧是无所不在的。 　　“我军从月神2号出发，进攻月球方向的吉翁公国本土的话，无非是顺时针，逆时针两条路，要么经过吉翁军建设在L5的所罗门要塞，要么从位于L4，中立的Side 6穿过。” 　　 　　“外交部希望我们从L4经过，Side6虽然宣称中立，但是政治方面一直偏向吉翁公国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联邦政府希望我们能打消他们不该有的企图。” 　　“但是那样的话，无异于放弃了对位于所罗门要塞的吉翁宇宙攻击军的监视，一旦他们向月神2号或者近地轨道出动的话，我们已经出发的舰队是来不及反应的。” 　　说出这话的参谋偷偷看了一眼面色严肃的雷比尔上将，他的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来；这条路线也是当初雷比尔上将率领的大舰队参与哈特（Side2）会战的路线； 　　Side 2与Side 6两个殖民卫星群是以双子星的轨道形式共享L4点的。 　　“但是进攻所罗门要塞的话……如果损失太多的兵力，我们就没法应付下一道由阿巴瓦空要塞和月球暗面格拉纳达基地组成的吉翁本土防卫线了。” 　　这两座宇宙要塞的落成，也是发生在今年年中，吉翁地球攻击军与联邦地球军逐渐陷入僵持时发生的，可见吉翁军高层的战略方针，并不能体现他们对地球战线的信心。 　　“我觉得——可以打，我们迟早要面对吉翁军的小行星要塞的，而所罗门，正好孤立在外……” 　　提安姆中将开口了，他对要塞攻坚这个命题是早有准备。 　　“坎宁安中将，第2舰队的参谋长在月神2号上征用了一个封闭式的码头和一艘安提耶坦级空母，疑似在进行太阳光照射系统控制舰的改装。” 　　在只与坎宁安中将耳机相连的独立频道中，辛西娅汇报道；眼前的联邦宇宙军高官中，坎宁安中将也并不熟悉他们每一个人，特别是那些长期在加布罗总部任职的家伙们； 　　但是只要他的目光停留在某个人身上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得到示意的辛西娅就会开始简要地汇报这个人的信息，以及其人在这场战争中迄今为止的贡献。 　　“……不但要打，作为我们联邦宇宙军重返太空后的第一战，我们还必须要漂亮地把他拿下，为此，我提议，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从正面进攻，吸引所罗门要塞吉翁守军的注意力……” 　　坎宁安中将的目光犀利了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打破均势（2） 　　“……另一路，则借助吉翁军所罗门要塞附近的Side 1殖民卫星群，来秘密部署我军的新式武器，太阳照射系统，一举摧毁敌军。” 　　提安姆中将把他暗中筹备好的计划讲述了出来；诚如其言，计划本身并不算复杂，战术上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之处，所以计划能否实现的关键还是在于太阳照射系统的作战效率。 　　不过坎宁安中将并不感到惊奇，从欧伽斯系统中已经获取了些关于这一系统的情报，足够他猜出整个系统的运作原理，乃至大概部署方式了； 　　毕竟，这一武器的概念也是早就有人提出——追溯起来，传说当初阿基米德聚焦太阳光火烧敌国战船的船帆就是同样的道理，只是考虑到部署规模和需求度等原因，直到现在才再度化作实体。 　　“那么，是什么样的武器，能够被我军视为杀手锏，去对付吉翁军的小行星要塞呢？” 　　装作质疑的样子，坎宁安中将把双臂架起支在了桌面上，沉声说道： 　　“——根据情报，在过去的半年里，吉翁军除了自行生产的MS和战舰外，还从我军战列舰的残骸上，回收修复了不少麦哲伦级的主炮塔，附加装甲后安装在小行星要塞表面作为固定炮台，我军舰队与其对射的话恐怕占不到优势。” 　　“这一点当然是有考虑过的，这一系统的开发为的就是攻克吉翁军守备坚固的小行星要塞。” 　　如果是在像华肯准将这样军衔和资历都比自己低的军官面前，提安姆还有当谜语人不把计划说透只下命令让人执行的可能； 　　但在联邦宇宙军的头头脑脑面前，提安姆中将没有藏战术的余地，而且他想要说服已经靠着执掌月神2号，弥补了不少因为升迁过快带来的资历问题的坎宁安去打头阵吸引火力的话，遮遮掩掩地更是没法服众； 　　提安姆中将挥了挥手，示意第2舰队的参谋将一张硬盘插进了会议室的中央电脑中，在大屏幕中，先是出现了‘绝密文件’之类的字样，随之呈现出来的，是太阳照射系统运作的演示动画： 　　数以十万计长约20米，宽约10米，自带小型姿态调整引擎的‘小’平面镜，将在中央控制系统的统一调度之下，在太空中组成一面巨大的，表面积可用平方公里来衡量的凹面镜； 　　照射在镜面上的太阳光，将会被反射，然后聚焦到一点，也就是吉翁军所罗门要塞的位置上；持续照射所产生的热量足以将温度提升至接近太阳表面的程度，无论是摧毁吉翁军的舰艇，还是小行星表面的防卫设施都不在话下。 　　坎宁安中将在心中与欧伽斯系统提供的情报一对比，大差不差，只是在实际部署的数量之类的细节上有所出入。 　　演示动画自然是以炽烈的太阳光，被汇聚在所罗门要塞上，引发了无数烈焰的壮观景象作为结尾的，但是有所准备的坎宁安中将并没有被这段精心制作的模拟动画吓住，反而立刻问道： 　　“这样的武器，展开起来会很复杂吧？而且届时在吉翁军的主场上恐怕也会有高浓度的米粒子散布，数十万块反射镜的控制，没问题吗？” 　　‘嘁——真敏锐……’ 　　提安姆中将暗骂一声，但还是解释道： 　　“系统在设计时已经考虑到战场环境的问题了，在模拟测试中有证明了方案的可行性；只要能够吸引吉翁军的注意力约二十分钟，就足以让这套系统发挥功效。” 　　“数十万块一触即碎的镜子，这种规模的目标真的是一句‘吸引走吉翁军的注意力’就能在所罗门要塞的眼皮子底下成功部署的吗？” 　　“……所以，我军必须要有久经沙场的大将带领训练有素的精锐舰队，从所罗门要塞正面实施猛攻，攻击烈度要足以让吉翁军无暇顾及其他方向，只需要拖住二十……不，一刻钟！” 　　提安姆中将抿了一下嘴唇，紧绷着脸说道： 　　“否则的话，就算我军战舰再多，吉翁军固守要塞的话我军能硬啃下来，也很难能控制住损失。” 　　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的宇宙军军官就算反应再慢，也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既然这个系统是提安姆中将提出来的，那么负责部署的也肯定是他们第2舰队—— 　　还说什么‘精锐舰队’，这不就是指望着有别人能替他挡枪吗？ 　　在联邦宇宙军重新整编舰队之后，第2,3舰队的核心主力都是依照战前通常的15艘麦哲伦级战列舰，加上45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还有若干运输舰和航母来编成的； 　　唯有坎宁安中将的第一舰队，保留了多达包括10艘马可波罗级在内的20艘战列舰，是以兵力加强标准的主力舰队来编成的。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在场的联邦宇宙军军官，或是大大方方地转过头来，或是暗暗地斜眼，都想从坎宁安中将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而坎宁安中将，只是默默地看向坐在会议桌上首，一言未发的雷比尔上将。 　　在现在动辄被铺满米粒子的战场上，想要靠无线通讯来统一协同作战还是较为困难的，特别是提安姆中将提出的这个计划又包括着分兵两路进攻的元素； 　　如果不能在思想工作上保持一致，那么就算强行以命令的形式把作战方案布置下去，实际的一线指挥官也有一万种理由来出工不出力，这一点，雷比尔上将自然是清楚的。 　　只不过，升任联邦四军总参谋长之后，宇宙军内部的问题，他也没法像以前那样直接以舰队司令的身份来干涉了；于是，须发皆白的老将军先是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咳咳，这一作战方案的关键，便是能否保证太阳光照射系统不受干扰的部署，并实施打击，负责佯攻的舰队，必须在吉翁军的要塞火力之下保持活跃，意义重大……” 　　雷比尔上将微微朝坎宁安的方向点了点头； 　　“……依我看呢，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么这场战役的首功，便非这支舰队莫属了；坎宁安啊，能由你的舰队来承担起这项任务吗？” 　　“自当竭尽全力，第1舰队保证完成任务！” 　　见到老上司雷比尔发话，坎宁安中将半是刻意，半是身体习惯地，‘唰’的一声站了起来，当场允诺接下吸引火力的任务。 　　…… 　　在联邦宇宙军的高官们关起门来商讨着接下来战局的走向时，月神2号上的MS研发团队，也在就来自加布罗基地的技术成果进行讨论……或者说，批判。 　　“[Side 5粗口]，加布罗基地搞出来的吉姆就这？当初我看高达的时候还挺兴奋呢，结果量产版就这德行。” 　　“这位技术上校，请注意您的言辞，来自加布罗的技术人员在那边看着呢。” 　　辛西娅好心地在耳机中提醒了一下某位言辞激烈的技术军官，以免得与友军人员爆发不必要的冲突。 　　虽然在吉姆E，送到加布罗基地进行测试之后，总部的技术开发部门已经在‘积极’考虑改进的问题了，但是技术细节的雕琢，以及生产线的升级，都不是一日半日之功； 　　所以第一批从地球送入月神2号的MS，还是以压倒性数量的吉姆B型为主；少量性能优越的G型也因为变动过大，无论是生产还是训练都要重新调整的原因，是否在月神2号引入还在讨论当中。 　　B型大体上修复了吉姆A型的可靠性问题，但这也仅仅只是弥补了缺陷而已；整体上对宇宙战场的适应性并不如有针对性开发，并不断依照宇宙中实战经验进行改进的吉姆E型； 　　不过非要说的话，倒是因为上限低的缘故，很多来自加布罗的机师在试驾吉姆E型时都表示还是B型更容易操作—— 　　在月神2号这边看来这自然是人菜怪机体了。 　　“高达才不能和那样简陋的机体混为一谈！” 　　似乎是被谈论中提及的‘高达’所吸引，一个面容消瘦，看起来有些偏执的中年人突然一蹬墙壁，飘了过来。 　　“什么呀……啊，是提姆·雷博士呀，唔……” 　　技术上校皱了皱眉，这个怪人在月神2号的MS研发团队中也算是远近皆知了，他作为开发高达的首席工程师，最初被救到月神2号时可是颇受追捧的； 　　但是逐渐大家也发现了，据说是因为在战斗中被波及，穿着宇航服在太空中漂浮了可能有大半天才被赶到的救援队捞起，大脑因为缺氧的缘故已经不太正常了。 　　对于月神2号开发的吉姆系列，完全不感兴趣，也没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在人际交往中还显得颇为神经质，颇为惹人嫌弃；不过考虑到这也算是‘工伤’导致的，所以大家也只能避开着点。 　　“你们看见了吗？那个联邦的英雄部队，白色基地号上部署的就是我的高达，在战斗中大放异彩，屡立奇功。” 　　这位于格纳库一角的小小争论，却正好落入经历了一番战火历练后，再度来月神2号的MS模拟训练服务器上挑战的阿姆罗的耳中。 第一百零四章：打破均势（3） 　　加布罗那群位于重力井底的机师，自然很难有在失重条件下实机训练的机会，所以平时靠的也是模拟来学习技术的，按理说在模拟战中也不会比月神2号的机师差太多； 　　只不过，由于辛西娅持续地参与到MS机师的培训项目之中，不断优化训练环境参数并基于真实战场随机在训练场上投放诸如： 　　‘纵深十公里，相对速度超过4千米每秒的碎片带即将与你交汇。’ 　　‘战场上高浓度的米粒子引发了不可思议的现象，当前宇域将会随机出现光学幻像，请注意识别。’ 　　‘吉翁军新服役的姆赛式巡洋舰获得了强大的防空能力。’ 　　这类的东西，搞得来自地球上的新人MS机师们措手不及；至于MS对MS的战斗，加布罗这些被自身也是一知半解的教官教出来的菜鸟，更是难以与月神2号上用辛西娅辅助训练的机师们匹敌了—— 　　地面上联邦当然也有出色的机师，但此时大多在联邦陆军的各条前线上继续推进呢，联邦宇宙军也很难能把人抢过来。 　　“阿姆罗少尉，你一定要替我们挽回加布罗总部的颜面啊——” 　　在吉翁军突袭加布罗基地时，与因为高达还在维修去借机体的阿姆罗有过一面之缘的MS机师如此请求到； 　　白色基地号是在降落地球，并在北美洲击坠吉翁地球攻击军总司令卡尔玛·扎比后才声名鹊起的，所以再往前的经历，并不太为人所知。 　　然后，阿姆罗就亮出了他之前在白色基地经过月神2号短暂停留时，曾经打出过的大师账号。 　　“哈哈，阿姆罗少尉早就在我们月神2号注册过了，在我们这就是我们月2人。” 　　月神2号的机师表示，明明是先到我们这来的，你们加布罗基地攀关系也太过分了点。 　　“因为长期未登录，再加上考虑到大量增援人员涌入的关系，模拟战服务器也新开了赛季，所以段位掉了很多；不过以阿姆罗少尉的技艺，我可以直接……” 　　从白金那里拿到了在地球上转了一圈后，阿姆罗新的操控记录后，辛西娅觉得再让他去大量新人涌入的低段位炸鱼恐怕会打击到新人机师，以及月神2号那帮指望着捞薯条升段的家伙们的自信心。 　　“不必了，辛西娅小姐，不管宣传中怎么夸张，操控MS的技艺还是只能在战斗中体现出来吧？也不需要为我搞什么特殊化，况且之前那一次击败我的家伙，也是个定级赛都没打的新账号吧？” 　　阿姆罗倒是还记着这茬；确实，即便现在的月神2号上，最优秀的一批MS机师也都在各个袭击舰队上伺机截击吉翁军从地球上撤出的部队呢，根本没摸过模拟器的王牌机师也大有人在。 　　只不过看着兴致勃勃地打算复仇的阿姆罗，辛西娅也没提那次其实是她察觉到阿姆罗在模拟战斗中的表现越来越接近于虐菜，提供不了什么有效的参考数据，特意把月神2的王牌荣格引诱过来的。 　　当然，辛西娅也有想看看这二位在她的记忆中，位居联邦MS技术击坠战果榜的榜首和榜眼，之间到底孰强孰弱的关系： 　　‘现在，阿姆罗也成长了许多，可惜荣格出任务不在月神2号；那就先让阿姆罗鱼塘局赢几把放松放松，再匹配几个月神2的王牌去狙击他吧。’ 　　辛西娅调取了一下实时各台模拟机上的用户信息，以及各个用户的操作水平评分； 　　‘还能是阿姆罗一合之敌的，都不在线上……既然这样，控制模型也训练了这么久，就直接用AI对战测试一下吧。’ 　　在模拟环境中出现的AI操控机体，才是欧伽斯系统在控制MS战斗方面性能的完全体现；一方面本身就是连在月神2号的服务器上，可以由辛西娅直接下场控制； 　　另一方面，无论再怎么拟真，模拟机还是要比现实世界要简单的多，很多在现实中概率性发生的事故和问题，比如说负责整备机体的整备员开小差了，或者说生产时就有瑕疵，都被简化掉了。 　　这样理想的环境，是很大程度上能提升AI策略预测的准确性的；相对比之下，阿姆罗作为新人类的能力，比如说表现为脑门过电的直感这类的特质，在模拟环境下还是不太好激发出来的。 　　于是，在短短二十分钟内，轻松获取九连胜的阿姆罗，第一次遇上了强敌。 　　“啊，申请对战机体为高达吗？月神2号这里也有驾驶过高达的机师啊，那就来试试吧。” 　　模拟训练自然是要和实战对接，所以月神2号这里对战的标准机体就是各个型号的吉姆，但是其他MS的数据也是有保存的，只是不会允许一般人员使用罢了。 　　不明所以的阿姆罗点击了确定键，进入了模拟战场，在渡过了约1分钟，双方向战场中心靠近，直至遭遇的垃圾时间后，阿姆罗第一次以这种第二人称的视角，看见了另一架高达—— 　　一架机动同样娴熟，射击同样精准的高达。 　　“……嗯，又是那个家伙吗？不对，风格有不一样的地方，和我的操纵也有共通之处吗？” 　　控制着高达险之又险地侧身避过一道光束，阿姆罗的表情认真了起来，在显示屏的画面上，与作为敌机的高达在较远距离上的对枪，他还能蒙中了两枪，可惜都被敌机的盾牌挡下了； 　　等到两机相互靠近到中近距离时，敌机那鬼畜般的机动，光是想把瞄准圈套上去都很不容易； 　　无论是推力，还是光束步枪，亦或者是盾牌和装甲的性能，两架数据完全一致的高达都是没有区别的，而唯一能造成结果有胜有负的，自然是操作者的熟练度。 　　辛西娅也没有作弊直接去从阿姆罗的模拟机中读取操控指令，只是从模拟战场上的高达视角里，牢牢地锁定住阿姆罗机体的动作。 　　等到光束步枪开火之后再采取行动闪避是完全来不及的，这一点对于由AI控制的机体来说也是一样的，新人类或许可以靠着第六感来在开火前就提早做出反应—— 　　这是没法学习的，毕竟判断行动时机的信号并非是通过机体上的仪器收集到的，所以辛西娅选择，实时分析着敌方机体的手臂动作，尽力避开敌人的枪口指向。 　　阿姆罗又稍有些心急地开了两枪，他扣动扳机时的手感都足以告诉他这两枪不会命中，而事实也正是如此，都与那架疯狂‘抖动’着的高达擦肩而过。 　　在宇宙战中，MS并不是像安装了双向稳定器的坦克那样的发射平台，机体本身的机动，和可以类比为炮塔的持握武器的机械臂的运转，对于武器的指向都会有显著影响； 　　现在阿姆罗就有些明明在脑子里感觉能中，可是机体动作的响应速度跟不上，准星移过去时开火时机已经稍纵即逝了的感觉。 　　在这种之前几乎都是一击制敌的连胜之下，阿姆罗焦急地一枪枪的打出；大约是精神高度集中的关系，明明没感觉到过去了多少时间，但是身体条件反射性的计数告诉阿姆罗，他光束步枪的弹药已经见底了； 　　而敌人，应该还能剩下发射5次的能量的样子。 　　“呼——是麻烦的敌人，得想办法拉近距离！” 　　故意让自己机体的行动轨迹变得耿直了一点，但是在敌机反击的瞬间，阿姆罗控制着高达抛出光束步枪，并用已经承受过攻击的盾牌挡住光束； 　　用光了弹药的光束步枪被击中，但是余势不减的光束继续撞上了高达的盾牌，由于外层附着的抗光束涂膜已经被之前的攻击破坏，顷刻间汽化爆炸的盾牌给了阿姆罗一个短暂脱离敌机视野的时机。 　　然而辛西娅操纵着的高达，并不会为此而愣神，更不会停顿，保持着高速转过一个弯拉开距离，同时高达头部的火神炮吐出火舌，范围扫射压制着阿姆罗可能会靠近的路线。 　　不过都装备着月神钛合金装甲，火神炮对高达的伤害近乎于0，加上本身炮管也短，精度仅限于近距离泼水，阿姆罗驾驶着的高达顶开几发火神炮炮弹，拔出两把光束剑贴了过来。 　　本着充分对比，测试系统性能的考量，经过了瞬间的场外因素权衡之后，辛西娅也控制着高达将光束步枪丢开，亮出光束剑，以剑盾的配装迎了上去。 　　因为折返的关系，再加上阿姆罗的高达已经抛弃了除了光束剑以外的所有装备，占据着速度的优势直接刺向敌机的头部； 　　辛西娅举起盾牌试图格挡开，然而就在盾牌遮住头部以及整个躯干上监视器的视野时，阿姆罗猝然变招，AMBAC系统和姿态调整喷口一齐使用，转为一记正蹬，重重地踏在了盾牌之上。 　　因为在之前的高强度规避机动中，辛西娅在单位时间内使用了远高于一般人类机师次数的姿态调整喷口，部分喷口的推进剂已经耗尽，所以恢复平衡所用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 　　阿姆罗抓住这个机会，一手的光束剑架开了敌机的光束剑，另一边的光束剑则长驱直入，从敌机胸口划过； 　　辛西娅最后还控制着机体扭转后撤，试图避开机载计算机的安装位置，不过在模拟系统的判定上，要害模块被击中，胜负已分。 　　‘虽然量产高达不太可能，但是对于高性能机体的操作适配和应对措施，要加快进度了；对吉翁军的下一代MS，格鲁古古的性能也要料敌从宽地进行模拟。’ 　　训练次数最多的对局还是吉姆打扎古的辛西娅，一边复盘着刚刚的战斗，一边调整着当前正在进行着的不同任务的优先级；在79年的末尾，吉翁公国还是在联邦军的步步紧逼之下搞出来不少新装备。 　　‘近身战的数据集依旧较为稀少，需要继续提高，考虑在模拟训练中新增刀战房？此外与持有光束武器的敌人作战的策略还可以继续优化，对于联邦的人类机师而言，也应该要适应这一点。’ 　　从即刻起，月神2号模拟训练服务器上的扎古，也有了随机装备光束步枪的设定。 　　“呼——”而长出了一口气的阿姆罗此时感到神清气爽，但心中带的那些许后怕和脊背上的虚汗也让他决定先歇会儿，洗个澡，缓一缓再说； 　　走出模拟训练室，在穿过格纳库返回白色基地号的路上，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嗓音。 第一百零五章：打破均势（完） 　　“——父亲？！” 　　自从与父亲提姆·雷在Side 7遭遇吉翁军的突袭时分离后，这还是阿姆罗·雷第一次再度听到父亲的声音，生怕认错人的他按下心中的惊喜，轻轻一蹬地，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凑近了才听到： 　　“……我的高达，在战斗中大放异彩，屡立奇功。” 　　阿姆罗的脚步顿住了； 　　‘父亲从不知道驾驶他开发的高达的人是我吗？’ 　　这样的可能性很小，就算联邦军不会蠢到开自家王牌驾驶员的盒，但是在宣传战绩时阿姆罗可是没少被拍照片，如果是他的父亲的话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阿姆罗小心翼翼地凑近了过去，竖起耳朵想听听谈话的后续。 　　“……只要能把高达那样的机体大批量投入生产，取得与吉翁军的战争的胜利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一架高达足以击败同样造价数目的吉姆！” 　　“啊啊，是，是，你说得对，我不打扰了，我还有事——加布罗总部发来函件要对统一规格的宇宙战用吉姆C型的设计标准进行意见征集，我先走了。” 　　正在被提姆-雷纠缠的技术军官露出了一副体谅关爱的神情，抬腿便要走。 　　“阿姆罗少尉。” 　　是辛西娅的声音，从机师驾驶服内置的音响中传了出来，吓得专注偷听的阿姆罗一个哆嗦。 　　“是……是辛西娅小姐啊，发生什么了吗？” 　　“那位就是提姆·雷博士。” 　　辛西娅平平淡淡地说道，在坎宁安中将带队前往Side 7的途中，遇到了与吉翁军交战的白色基地号，在驱散了吉翁军的小规模舰队后便分兵，一部分保护白色基地号返航，一部分继续前往Side7，为受损的殖民卫星提供救援。 　　而阿姆罗的父亲提姆·雷，就是在那时被从殖民卫星附近的宇域中捞出来的； 　　由于宇宙中没有空气阻力，被爆炸的冲击波和失压直接从殖民卫星外壁上的破口卷出的提姆·雷博士，已经漂流了相当之远； 　　幸亏他当时穿着全套的舱外宇航服，定位仪的信号也坚持到了米粒子浓度在战斗结束后渐渐降低，被来救援的月神2号所属舰队接收到—— 　　只不过最后送上救生船时，宇航服内的氧气已经耗尽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人最后抢救回来了，但被月神2号的医师诊断出不可逆的脑损伤。 　　“……就是这么一回事，据观察，提姆·雷博士在被救回之后，还从未提起过与他家人相关的问题，或是过去的事情，记忆恐怕出了些问题。” 　　“为什么在现在告诉我这些？” 　　阿姆罗低着头，闷声闷气地说道；他不愿相信辛西娅说的话，但是听着提姆·雷博士面带狂热地提起高达，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阿姆罗的内心已经信了一半。 　　“在战争当中，血亲失散并非是罕见的事情，然而对于还要继续参加战斗的士兵来说，得知家人的消息，无论是好是坏，都会在心理层面对士兵的状态造成冲击，是应该避免的情况；关于这一点，部队主官是有权把消息压下等到战后再处理的。” 　　“所以被我恰巧碰上了，瞒不住了才跑出来告诉我吗？” 　　“是白金认为阿姆罗少尉你的心理强度，足以承受起这种程度的冲击，不应该对你隐瞒；她是与你互动最多的AI，所以我会认同她的判断。” 　　辛西娅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她有心要避免两人的见面的话，别看同处于一个基地，在月神2号上，稍微规划一下路线和活动区域，让他们父子俩一辈子碰不上头也是易如反掌。 　　不过即便实际上都是欧伽斯系统的一部分，但是好感度这种东西，还是尽量集中到一个身份上去，平均地轮流刷可起不到作用。 　　“唔——” 　　本来情绪还有些激动的阿姆罗一下子卡住了，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这时，刚刚被人礼貌地嫌弃拒绝，正生着闷气的提姆·雷，注意到了这边，立刻变换了脸色，惊喜地走了过来； 　　“阿——” 　　“f——” 　　“——啊，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白色流星吧？那个RX-78-2高达的机师！” 　　阿姆罗把到了嘴边的‘父亲’两字又咽了下去，看着提姆·雷博士一脸兴奋地走了过来，像是终于遇见了识货之人的工匠，握着阿姆罗的手，询问他对驾驶高达的感想。 　　“哎呀呀，能看到我的作品能那样干净利落地击败扎古，甚至吉翁军更先进的什么老虎，魔蟹之类的机体，真是令人畅快。” 　　提姆·雷博士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似乎是在模仿被联邦用作宣传的高达战斗片段中的动作，而阿姆罗只是百感交集地站在那里，听着如同小孩儿一般高兴的父亲滔滔不绝地在说； 　　许久，阿姆罗才憋出一句： 　　“高达确实是一台很出色的机体……” 　　“就是如此！” 　　提姆·雷博士一把拉起阿姆罗的手，拽着他向格纳库的另一边走去； 　　“知道你是识货的，跟我来，走这边！” 　　阿姆罗踉踉跄跄地被提姆·雷博士拽进了隔壁，另一间独立的小机库，而站在库房正中央，是一架灰蓝色涂装的高达。 　　“这是RX-78-3，G3高达，被打得破破烂烂的，我花了好些功夫才修好，还进一步做出了改进；月神2号这里尽是些没有品味也没有追求的家伙，开发个吉姆也能乐成那样。” 　　提姆·雷博士的脑海里，似乎只剩下他最为上心的事务，还没有忘；可惜的是，阿姆罗在他父亲眼里，大约是个令人放心的孩子。 　　“怎么样？和RX-78-2的武装是通用的，但是我新应用了磁气覆膜技术，还把那个什么吉姆指挥官型（RGM-79GS）的大推力火箭背包给整合过来了，无论是灵活性还是速度都是超过2号机的——” 　　“——怎么样，想不想上去试试？” 　　“提姆·雷博士，您这话我不能当做没听到呢，关于3号机的试飞问题，请正式向相关部门报备提交申请走流程后进行确认。” 　　辛西娅及时制止了这种技术开发人员的肆意妄为。 　　“喂喂，这可是我的高达！” 　　“是联邦宇宙军委托您作为总工程师带队开发的高达。” 　　提姆·雷博士面带不虞地挠了挠头，改口说道： 　　“那就……帮我生成份申请呗，这可是我们联邦的大王牌，没理由不能担任试飞员吧？” 　　而辛西娅——当然是乐意帮忙的啦： 　　有想法当场就可以说，由辛西娅润色生成正规格式的报告或者申请，经过本人确认过后，在10秒钟内附上辛西娅的审批建议呈递到相关负责人的案头，这就是月神2号的行政效率。 　　虽然最后能否通过，还是要看负责人的态度，但是考虑到此时雷比尔上将还在这里坐镇，白色基地部队相关的事务，多半是一路绿灯的。 　　“不用了，我暂时还没有更换机体的打算。” 　　然而阿姆罗却开口阻止了，他又怔怔地盯着提姆·雷博士看了好一会儿，像是想把这个人的身影刻在脑海里，才继续说道： 　　“我现在的机体……应该说是我父亲的心血之作吧，而且也不算落伍，我还不想随便放弃。” 　　“这算什么理由？！”提姆·雷博士脱口而出：“……唔，真是伤脑筋，小伙子你倒还挺有想法的，你叫什么名字？” 　　“阿姆罗。” 　　“阿姆罗吗，真是个好名字……” 　　“抱歉，我得走了，还有任务。” 　　阿姆罗轻轻鞠了一躬，不再去管还在抓耳挠腮地，似乎是想回忆起什么的提姆·雷博士。转身离去。 　　‘阿姆罗，阿姆罗……我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好耳熟……’ 　　提姆·雷博士绞尽脑汁，回想起他当时刚刚被抢救过来，呆愣愣地坐在病床上，一个面目模糊的军医，举着一张带有一老一少两个面目模糊的人的照片，问他： 　　“你还记得他吗？他叫……，他是你的……” 　　“……谁来着？” 　　高达2号机实际上在加布罗进行大修时，也进行了相应的升级，同样包括关节电机施加磁气覆膜以提升反应速度的应用； 　　虽然总部基地的那群技术官僚们可能在设计上体现不出什么巧妙构思，但是推料的能力是真的强—— 　　不过在Side 7遭遇突击时，因为是呈未组装的部件姿态而被击毁的3号机，现在已经被修复，联邦宇宙军也不会让它在闲置这里白白吃灰，辛西娅思考着策略。 　　…… 　　墙的另一边，刚刚摆脱提姆·雷纠缠的技术上校，走回自己开发组的办公室—— 　　他到没有骗人，现在加布罗是真的在打算搞统一规格的吉姆型号。 　　在联邦军的量产型MS定型之后，哪怕是以总部加布罗的地下工厂的产能，想要供应陆，海，空，天四军各个方向上的MS补充需求，也面临着产能不足的问题； 　　更何况，就算是生产出来，大规模的运输到各地进行部署，在海空运输渠道上也有几率受到吉翁军的截击，所以先传输技术图纸，分发给联邦军的各个军工业区分别进行生产，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作为代价，就是联邦各个地区秉承着不同的工业传统，以及面对战场的不同需求，在最后完成的各种局地型号吉姆上的零件，有那么些‘小小’的不同，性能和品控也有所区别； 　　“至少宇宙军的MS生产设施相对较少，主要就是月神2和加布罗两地，那先把宇宙军的MS标准规格统一了吧——” 　　加布罗总部的官僚们是这么想的，只不过面对月神2号半独立开发出来的吉姆E型，他们实在没有信心说服位于宇宙中与吉翁军对抗一线的将士们，统一转产装备加布罗标准的B型。 　　“——所以我们充分考虑到了月神2号生产管理的难处，体贴地开发了基本上能沿用吉姆E型生产线的吉姆后期型（RGM-79C），你们就满怀感激地按照这个标准生产吧。” 　　“……所以这不就是我们月神2号开发的吉姆E吗？只加装了之前因为材料原因未实装的高功率激光通信天线，换上了更贵的探测器，还有把光束剑和光束喷枪作为标准武装配备。” 　　不过至少对于辛西娅，和天天被辛西娅商讨如何提高生产效率的相关产线负责人来说，没什么改动就是最好的改动，预计的话，月神2号版本的第24生产批次的吉姆E（block-24），便能实现与吉姆后期型的同步。 　　…… 　　“布莱德舰长！” 　　“啊……是阿姆罗呀，我正说想让白金去叫你呢，嗯……在月神2号还有什么没做的事情就赶紧做吧，要准备出击了。” 　　在白色基地号停靠的码头上，刚刚作为全场军衔最低的主力舰舰长，出席了任务简报会的布莱德上尉，看见了匆匆返回的阿姆罗，便如此喊道； 　　‘毕竟接下来怕是难有在己方基地停留的时间了，如果有什么想兑换的个人补给品，想给家人留信息之类的，就赶紧做了吧。’ 　　布莱德舰长是这样想的。 　　阿姆罗有些惊讶地抬起头问道： 　　“我在这里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不过我看月神2号这里的氛围，不像是立刻要出动的吧？感觉很多新人还在适应环境，重新组建的舰队也要相互磨合。” 　　“他们是没准备好，不过我们白色基地号可不一样。” 　　正在一旁指挥着输送艇往白色基地号上搬运物资的凯·西汀，带着‘我们’白色基地部队是传奇部队的得意，插了一句话： 　　“我们的布莱德舰长还是抽了个单独行动的签，去迷惑吉翁军，掩盖我军主力的真实动向。” 　　布莱德舰长已经放弃在军队纪律方面进行追究了，反正上一次，在被雷比尔上将会见时，雷比尔将军都没有计较凯的提前离席，布莱德也就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了。 　　“迷惑吉翁军？” 　　“没错，在主力舰队前出动，前往号称中立，但事实上从政治到经济都很偏向于吉翁公国的Side 6。” 第一百零六章：威名远扬（1） 　　“Side 6吗？” 　　阿姆罗重复了一遍，他对这个殖民卫星群的印象不多，但是—— 　　“我记得，他们在新闻里会自称为莱亚（Riah）共和国吧？” 　　“其实也不算是自称，我们联邦是认可了他们联邦加盟国的身份，地位和其他殖民卫星群稍有不同。” 　　布莱德舰长点了点头，说来也好笑，殖民卫星群把自己的地位抬升到加盟共和国一级，本来是联邦中央政府绝对不会允许的事情； 　　但是由于以强硬态度驱逐了联邦驻军，并积极整军备战的吉翁公国的存在，继续坚持对话的Side 6，就在地球联邦与吉翁公国两方之间的摇摆中谈出自己的统战价值。 　　最终，在UC0077年，也就是这场战争爆发的两年前，担心Side6成为下一个吉翁公国，或者直接与吉翁勾结的联邦政府在继续否认吉翁公国独立的同时，授予了Side6拥有有限主权的联邦加盟共和国这一地位。 　　而在这场战争初期，联邦与吉翁两方进行了一轮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互攻之后，《南极条约》的签订认可了莱亚共和国在这场战争中保持中立，等于说进一步将外交的主权也还给了莱亚。 　　虽然只是权宜之计，但是联邦中央政府对此自然是一百个不满意；尤其是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先河，经过了各个殖民卫星群中的反联邦媒体大肆宣传，后面再想收回去，可是要闹得民怨沸腾的。 　　讲到这里，布莱德舰长也有些头疼，作为一名经历了战火考验的速成培训班毕业军官，他现在对于指挥战斗还能算得上是驾轻就熟； 　　但是，这一次的出击，是包含了一层联邦强硬的政治表态的，在与Side 6方面进行交流时的轻重缓急，布莱德舰长自认为他是把握不住的。 　　不过任务就是任务，在军队中没有下级质疑的余地，布莱德舰长只好匆匆地赶回白色基地号舰上，让白金帮忙接入月神2号的资料库，搜索以往相关的联邦军外事活动的章程进行补课。 　　“现在的莱亚共和国仍是中立国，无论是联邦军还是吉翁军，都不允许在其境内交火，至少明面上是如此，所以这次出击时也要注意这一点，没问题吧，阿姆罗？” 　　“我倒是没问题……” 　　“布莱德舰长，如果吉翁军真的在Side 6对我们发动了攻击，到那时我们能反击吗？” 　　在一旁听着的小林隼人有些担忧地问道，毕竟真要说的话，白色基地号传奇旅途的起点，Side 7，也是《南极条约》中规定的中立地区—— 　　虽然在那里修建了秘密军事基地的联邦军单就不尊重中立地位这一点，也没资格指责吉翁军破坏条约就是了。 　　“如果是敌人先打的第一枪的话，确认能保证将事件的经过记录下来，就立刻还击，注意尽量不要误伤Side 6的设施就可以了。” 　　布莱德舰长断然说到，就算这可能会导致政治方面上的压力，但是他绝不会拿白色基地号船员的性命开玩笑。 　　这时，白金平静中略带一丝疲惫的声音突然从通道一旁的广播喇叭里发出： 　　“布莱德舰长，新部署到舰上的三机MS，以及相应的弹药和零件机务部门已经查收完毕了，请您前往格纳库最后确认签收。” 　　“哈？破天荒了我们白色基地号也有补充兵力了，有新机体，给谁开？” 　　虽然理应是好事，但这话一从凯的嘴里说出来就带了点阴阳之气，不过闻言阿姆罗和小林隼人也好奇地望了过来； 　　白色基地号从加布罗基地发射升空时，便把主要以大气层内作战使用的钢坦克和运输机钢佩利留下了，虽然也新补充了核心战机的拓展推进器和武装套件，但是机库还是空了很多—— 　　补充兵力也算是充分利用资源，以现在联邦军全面扩产MS的状态，很快，反而是能运用MS，提供相应维修保障，弹药燃料补给的母舰要不够用了。 　　“应该是两架宇宙用吉姆指挥官型（RGM-79GS），和一架狙击型吉姆II（RGM-79SP）；不过是无人控制的型号——” 　　看着凯脸上扮出的失望怪相，布莱德舰长笑着补充道： 　　“——虽然说是更新的机体，但单论装甲性能的话，还是不如月神钛合金制造的钢加农呢。” 　　RGM-79GS是根据加布罗总部捣鼓出来的高性能版本吉姆RGM-79G，由月神2号完成了相关的宇宙战场适应工作的新锐机体； 　　在反应堆功率，火箭推力等等方面都有所提升，并能使用威力和射程介于吉姆改标配的光束喷枪（beam spray gun）和高达所用的光束步枪（beam rifle）之间的光束枪（beam gun）。 　　 　　RGM-79SP则是性能进一步提升，并相应装备了联邦军在战争中逐步摸索出来的，更加适应布满米粒子的战场环境的观测和火控元件，搭配光束狙击步枪，拥有实施长距离精确攻击的能力。 　　 　　只不过这俩款的通病便是随着性能一同水涨船高的造价，以及对于联邦机师那普通吉姆（B，C，E型）还开得不明不白的平均水平来说，更复杂的操作，所以在主力量产机的位置上毫无竞争力。 　　凯·西汀当即变了嘴脸，转过头去，像是对这几个新型号的吉姆失去了兴趣： 　　‘什么推力大，功率高，上蹿下跳哪有月神钛合金装甲让别人打不动好使？’ 　　尚未正面与吉翁军装备着光束武器的MS交手过的凯，如此想到。 　　在MS母舰数量不够的大前提下，白色基地号作为新锐的飞马级突击登陆舰，又有下定决心秉承着实用态度来利用AI的雷比尔上将照拂，联邦军怎么会纵容她空着一半的机库登上战场呢？ 　　再加上在加布罗时，白金也证明她只要下载安装了相关的MS控制模型，便能立刻接受操控MS作战，也能勉强运转欧伽斯体系下的训练用进程，不断优化控制模型并适配不同机型的MS： 　　是的，就像人类机师更换不同型号的MS也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乃至重新学习驾驶；基本上算是与吉姆E型同步开发的‘忠诚僚机’系统，也需要重新收集数据，做出有针对性的优化。 　　只不过有着现存MS控制模型作为基底，模仿人类机师的操控记录已经不是完全必要的了，月神2号上少数被分配到了新型机的联邦精锐机师，可以说是在与辛西娅同时适应新型机—— 　　当然，实际上双方还是会互相借鉴的：人类机师开发出的一些有效机动会被辛西娅主动记录，而辛西娅在模拟演算中改良的OS，也会导入载人版本的机体，提升其可操作性。 　　然而到现在为止，新型机的适配工作依旧只做了一半，缺乏的东西便是只有在实战中才能获取的，最真实的反馈，这一任务便落到了白金的头上。 　　3台基本上算是面向高端市场的搭载着‘忠诚僚机’系统的吉姆变种机型，便既是作为补充战力，也是负责实战数据收集，部署到白色基地号中。 　　“不过呢，因为这三架机体的无人控制系统还处于完善阶段，必要时刻可能会需要白金来直接接手进行控制，所以它们会更多地负责在白色基地号周围进行掩护的任务。” 　　看着凯二度脸色变换，布莱德舰长绷着个脸没有乐出声，努力保持着作为军官的威严—— 　　这一任务，以往多是由钢加农和钢坦克来负责，现在白色基地号终于补满了6架MS的战力，总不能还让阿姆罗一个人冲出去嘎嘎乱杀，剩下5台机体都蹲在白色基地号旁边看戏。 　　…… 　　“这是监视月神2号方面游击舰队的侦察型扎古，发现的联邦军新动向，多兹鲁阁下。” 　　“什么？让我看看，特意来跟我说的话，是因为发现了那艘‘木马’吗？” 　　那个转投基西莉亚麾下的夏亚暂且不提，就连虽然在对待某些事情的观点上与他冲突，但能力和品格多兹鲁都是非常欣赏的兰巴·拉尔，也倒在了袭击白色基地号的路上； 　　现在多兹鲁虽然还惦记着为他的弟弟卡尔玛报仇雪恨，但面对着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咄咄逼人开始转守为攻的联邦宇宙军，他想抽调兵力的话也不得不好好思量一番。 　　“实际上……多兹鲁阁下，我们已经至少发现过4艘与‘木马’同型号的战舰，白色的涂装和标志性如同长腿一般的两条MS出击通道的特征都能核实上，侦察部队也不敢抵近进行识别。” 　　“嗯，这是谨慎的举动，没有问题。” 　　随手接过情报分析报告，多兹鲁也没有指责部下在汇报时的含糊其词，在其他方面收集到的情报已经印证了那艘‘木马’所属的飞马级战舰联邦军建造了有多艘，难以区分也是正常的。 　　“嗯，前进方向是Side 6的，进行了多次机动无法准确预测目的地的，还有前往月神2号后尚未重新出现的吗？只有第一条报告像是大摇大摆，完全不在乎被我们侦察到的样子啊。” 　　“是这样的，多兹鲁阁下，参谋部认为这可能是联邦在刻意逼迫中立的Side 6进行表态，切断与我军的联系，才会如此做的，这很可能是联邦军计划借道Side 6，进攻我国本土的前奏。” 　　宇宙攻击军的军官向多兹鲁汇报道，在联邦宇宙军龟缩于月神2号的那大半年里，吉翁军在宇宙中也并没有闲着，依旧是以还有可能再与联邦宇宙军进行主力会战的认真态度，来在地月系各处布设阵地—— 　　包括用来长期散布米粒子的干扰船，预设的无干扰通信窗口，宙雷区，间谍卫星和通讯中转卫星，配备精锐MS机师的独立舰队等等； 　　也正是如此，在战争的主动权逐渐向联邦宇宙军的转移时，现在的吉翁仍能保持着一定的态势感知能力。 　　“嗯……不太可能，以我吉翁公国对Side 6的渗透，如果联邦军的大舰队真从那里经过的话，瞒不住我们，到时候我军在集中兵力是完全来得及的。” 　　多兹鲁摇了摇头，只是虽然他这样判断，却管不了他的哥哥姐姐怎么想，有这样的情报传出，吉翁军继续坚持各自为阵，静候联邦宇宙军上门的战略也更有了充分的理由； 　　‘不能指望再有什么派的上用场的增援了呀。’ 　　多兹鲁在内心中叹着气，只不过，即便如此，他弟弟卡尔玛的仇，也不能不报，多兹鲁同时在心中盘算着可以调用的战力。 　　之前夏亚是单舰追击，兵力有限所以几次击伤白色基地号，却不能击沉； 　　而自己的弟弟卡尔玛，一定是太纯真善良，中了联邦军的奸计； 　　兰巴·拉尔那时白色基地号更是已经与联邦军联系上了，不再是孤舰作战—— 　　所以为了一举建功，多兹鲁想着麾下的兵力统计，此时聚集在所罗门要塞的吉翁宇宙攻击军并不少，凑一凑也有近百艘大小舰艇，数千架MS，但是与联邦宇宙军那云集在月神2号的庞大舰队相比—— 　　背靠要塞火力，集结全部的吉翁公国的战力，说不定尚能一战；只是多兹鲁也知道，就凭卡尔玛死后扎比家族成员间越发疏远的关系，现在想这个已经没用了。 　　他一咬牙，‘大方’地抽调出了12架新锐的力克·大魔和一支巡洋分舰队的兵力，狠狠地说道： 　　“卡尔玛的牺牲，在联邦军那边是大肆宣传的材料，如果说是那支有无数战绩加身的白色基地号，联邦军恐怕会利用他们的威名，所以我判断前往Side6的那艘，应该就是那个‘木马’。” 　　“多兹鲁阁下，不过与Side 6那边的联络外交，一直是基西莉亚阁下那边在负责，我们需要去通知一声吗？” 　　吉翁军官的语气有所保留，联邦军反攻在即，但是吉翁公国内部的权力关系却越发地紧张，这不详的气氛中下级军官们也是能感受得到的； 　　在国民间亲和度最高的卡尔玛阁下阵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公王德金陛下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很令人担忧，无论这场战争是胜是败，吉翁公国恐怕都要变天了。 　　“不必了，想办法在Side 6以外，就解决战斗。” 第一百零七章：威名远扬（2） 　　宇宙纪年七九年十二月十三日（U.C.0078.12.13），Side 6莱亚共和国当地时间晚上约7点三十分，保持着静默航行的白色基地号进入Side 6所在的L4宇域； 　　白金按照设定启动了主推进器，开始进行变轨，准备进入殖民卫星群的拉格朗日点晕轮轨道。 　　“布莱德舰长，发现莱亚共和国卫队所属导弹护卫舰两艘，并发来通讯请求，要求我们立刻停船接受登舰检查。” 　　“导弹护卫舰？这是……” 　　布莱德舰长颇有些好奇地望了一眼白金提供的，难得的十分清晰的识别图像；莱亚共和国的警卫队并没有在自己领土上散布米粒子的习惯，因此周边宇域的电磁环境颇为良好，除了一处—— 　　也就是在L4宇域的另一边，埋葬着9亿8千万亡魂的Side2殖民卫星群，哈特，也是联邦军与吉翁军爆发大规模舰队战的战场，仍被尚未散去的米粒子迷雾所笼罩着。（注1） 　　在各型战舰和MS上常见的动力来源，核聚变反应炉中，隔绝约束着炉芯极高温的聚变火焰的，便是呈晶格态的米粒子维持着的立场屏障； 　　所以许多主反应堆仍未熄火的沉船，或者是被抛弃在战场上的损坏MS，都存在长期释放米粒子污染的可能，让对哈特周边宇域的侦查始终如同雾里看花，模糊不清。 　　“……这是比我们联邦宇宙军的勒班陀级还要古早的型号吧？” 　　“确实如此，布莱德舰长，在Side 3宣告独立之前，联邦宇宙军也长期只维持着导弹护卫舰和武装空间站这类的兵器，不过在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的大扩军中，这些老式护卫舰大多退役，也有相当一部分转交给了殖民地群的自卫武装。” 　　白金快速识别出了舰型，将相关情报罗列在了舰桥中央屏幕的一角，不过在座的众人们谁也没把Side 6的地方武装放在眼里就是了。 　　“莱亚共和国方面重申其中立宇域的地位，要求我们立刻回收全部搭载的MS，说明来意或者离开莱亚共和国所属宇域。” 　　白金继续转述着Side 6那不疼不痒的警告，从行为分析模块的反馈来说，虽然警告的言辞很激烈，但是那两艘导弹护卫舰的行动却相当谨慎，也没敢打开火控雷达锁定白色基地号—— 　　这才是军事意义上真正具有警告气息的严肃举动，看来至少Side 6负责指挥自卫队的军官，很有自知之明，可能上面负责措辞警告的，是临时登舰的官员政客吧。 　　“阿姆罗那边有情况反馈吗？” 　　布莱德舰长问道，Side 2哈特宇域是一个适合伏击的位置他也是十分清楚的，所以已经把阿姆罗驾驶的高达，连同两架吉姆GS型，派往那个方向巡逻警戒了。 　　“阿姆罗少尉尚未发现敌人的踪影，但是他认为需要继续戒备这个方向。” 　　“那我就明白了，告诉他继续戒备，同意莱亚共和国方面的通讯请求，让我来交涉一下吧。” 　　既有对‘新人类’概念的认可，又有基于一同作战的经历而对阿姆罗产生的信任，布莱德舰长点了点头，无视了Side 6方面的警告。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通信转接中——嘟” 　　一个带着眼镜，颇具书生气质的青年男人出现在了白色基地号舰桥的大屏幕之上；而这边，白金给出的当然是布莱德舰长的镜头，这下子，两个男人似乎都很惊讶于对方的年轻。 　　“我是联邦宇宙军第13独立舰队所属，白色基地号的舰长布莱德·诺亚，初次见面；此次奉命行事，经停莱亚共和国，希望贵方能遵照联邦大宪章以及加盟共和国权利义务等相关规定，允许我舰补给。” 　　“……呃，我是莱亚共和国政府代表，检察官卡梅隆·布鲁姆（Cameron Bloom），请贵舰遵照最新签订的《南极条约》相关规定，尊重我国中立国的地位，在此基础之上才能为贵舰提供不超过民船级别的补给待遇。” 　　在分屏上不断刷新着的白金小建议的提示下，布莱德舰长先声夺人，一时间气势上占了上风； 　　然而就在对方，那个名为卡梅隆的检察官自我介绍时，前排掌舵的米莱·八洲似乎是大吃一惊，反应与平时有异，令布莱德舰长心生疑惑。 　　但在人前不能露怯，布莱德按下心中的疑惑，继续靠着临阵磨枪得来的联邦军外事活动规定与卡梅隆检察官谈判着。进入Side 6进行补给双方都没有什么争议； 　　不过卡梅隆检察官坚持要登上白色基地号进行查封，要求白色基地号在Side 6停靠期间，舰上武器设备，以及可能用作间谍活动的雷达等电子设备，必须要贴上封条—— 　　而布莱德舰长虽然无意破坏Side 6的中立，但是这些举动却是他没有权力代表联邦宇宙军同意的； 　　更何况，在月神2号上第2舰队的参谋给他部署任务时，虽然话里没有明说，但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和语气，分明就是在告诉布莱德： 　　“这群殖民卫星群上的贱骨头，畏威而不怀德，故意找他们的茬也没有关系，要的就是传达一个不管Side 6站在哪边，最终胜利的都会是联邦这么一层含义，让他们好自为之。” 　　不过论法条的辩论，本身也颇具道德感的布莱德舰长显然不是就干这行的卡梅隆的对手，几番对话下来，弄得布莱德舰长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联邦政府在处理与殖民卫星群的关系时有些太霸道了； 　　不过因为米莱·八洲的反常表现，让布莱德舰长莫名其妙地有些不想服输，好在这时，白金拉响了战斗警报，打断了这两个年轻男人的唇枪舌剑。 　　“布莱德舰长，侦测到了米粒子散布从Side 2方向朝这边扩散，浓度正在快速升高；阿姆罗少尉的方向上也打出了确认敌袭的信号弹。” 　　埋伏在Side 2殖民卫星残骸后的吉翁军舰队，眼看高达带领着的MS小队始终卡着探测视野，让吉翁军打不出借助现存米粒子干扰的‘破隐一击’效果，干脆主动出击—— 　　“从情报上来说，那艘木马上能打的只有号称白色恶魔的高达一机，其余两架中距离支援机，和战斗机都不足为虑，只要能牵制住高达，直接攻击其母舰，必能扼其要害。” 　　指挥的舰队一次比一次小的吉翁宇宙攻击军所属，孔斯康少将，如此说道；不过虽然话虽如此，他却并没有指挥舰队跟随在MS中队后前压的意思； 　　作为吉翁宇宙攻击军中多次与联邦军交手的舰队派‘宿将’，他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就算舰队一起压上去，最后还不是给那群疯狂抢人头的MS机师垫伤害，MS队赢了战果不一定算他的，输了那联邦宇宙军的老本行可是对舰炮击战，何苦冒这个风险？’ 　　于是3艘姆赛级巡洋舰就在他的指挥下，继续躲在残骸区中，随意地朝着白色基地号所在的大致方向打出一轮长距离反舰导弹，便决定在那里静候MS队的佳音了。 　　而12架新锐机的力克·大魔，则分作两路，一路去纠缠被认为是白色基地号全部所带MS的高达小队，一路直取敌母舰。 　　“什么，米粒子……难道是吉翁军的人吗？” 　　屏幕的另一边，卡梅隆检察官也注意到了情形不对，这扭头和身边的什么人交谈着状况。 　　“看来确实如此，只有吉翁军才会这样不假思索地先手铺开米粒子干扰迎敌，卡梅隆检察官，看来我们之间的谈判要先暂停一下了。” 　　卡梅隆眉头紧皱，十分纠结，他甚至设想过这是否是联邦军在自导自演，不过从良心上讲，比起腐败但至少还挂着民主旗帜的官僚政府，他更不能容忍搞灭绝式屠杀的君主暴政； 　　于是，他犹豫地开口说道：“……如果至少能让我登船作为领航员，我可以做主先让白色基地号进入我国宇域内，这样吉翁人想发动攻击的话，也要再三考虑一下。” 　　布莱德舰长瞄了一眼旁边屏幕上白金无声的提示： 　　“吉翁军来袭MS数量：中队规模，敌母舰位置尚不明确。” 　　他当即一拍舰长席位的扶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正好莱亚共和国这边派来个很能讲理的家伙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去执行‘来立威’的命令呢，有吉翁军来袭不就好说了。 　　“全舰乘员战斗配置，令阿姆罗击破当前之敌后继续前进，搜索打击吉翁军的母舰，应该就藏在Side 2的残骸区里；让凯和隼人，还有白……吉姆，准备截击来袭敌MS。” 　　快速地吩咐一遍，布莱德舰长才对着卡梅隆正色道： 　　“无需如此，区区不敢露面的吉翁宵小之辈，我们联邦宇宙军，逢敌必战；嗯——我看还有你们莱亚共和国的新闻媒体在直播是吧，就好好看着吧。” 　　‘这样说应该显得比较有威势吧？’布莱德舰长有些不习惯地想着。 　　“这……”卡梅隆检察官卡住了。 　　此时，确有Side 6方面的拍摄舰艇正在实时直播现场，不过直播间的标题大约会是什么：‘我国外交官怒斥联邦政府无耻，坚决拒绝联邦军的无理要求’，这类他不用想都知道的东西； 　　毕竟Side 6的立场一贯是亲吉翁的，像是此时地面战场上的攻守之势早已逆转，联邦宇宙军也大军云集准备反攻这样的消息，在Side6都属于是—— 　　‘不利于亲善友邦的新闻不要传播。’ 　　而有利吉翁方面的消息，特别是今年上半年的那些，在Side 6这边传得甚至比吉翁公国总帅府战报还要离谱。 　　而卡梅隆虽然算是个‘二代’，知道不少内部的参考消息，包括白色基地号的传奇战绩，但在这种宣传大环境下，对白色基地号的期待也只是从： 　　一个吉翁男儿能打五个联邦废柴，提升到了能和吉翁男儿一对一不落下风的程度；现在落单的白色基地号他还是没抱太大信心。 　　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卡梅隆便先是看到两机肩上扛着粗大炮管的厚重MS，从白色基地号舰艏两侧的出击通道加速离舰，编队伴飞在舰体的一侧； 　　另一架看起来更为精干的MS，则从舰艇中部的格纳库开口直接跃起，抓着一杆细长的狙击步枪，跳上了白色基地号的露天甲板，半跪在上层建筑后的阴影中蓄势待发。 　　‘看起来……确实是镇定自若，有精锐部队的气概。’ 　　卡梅隆曾被邀请观摩过吉翁公国为了宣扬军威而举办的，与Side 6的联合演习，对现在的战争形式并非是一无所知。 　　在放送着与白色基地号的交涉现场的直播间中，主持人与无数在线观看的Side 6观众的热情都被突如其来的战斗点燃了—— 　　作为中立国的莱亚共和国一贯是如此，毕竟只要战火烧不到自己家，那便巴不得打得越热闹越好看乐子。 　　“快看，这架黑紫色涂装的独眼机体，便是传闻中吉翁军最新锐的MS力克·大魔，在机动性得以保留的情况下，极大地增强了火力和装甲，远不是联邦那草草开发的……” 　　画面中，一道璀璨的米加粒子束从那架力克·大魔身上穿胸而过，瞬间便将这架宛如重骑兵一般的机体化作一团火球。 　　“怎么回事？！不像是联邦战舰的主炮！” 　　“是敌军的炮击型MS吗？这么远的距离，难道是蒙中的？注意规避！” 　　在吉姆sp的先手打击下，6架来袭的大魔猝不及防，当即减员一架。 　　“呃……小场面小场面，这股联邦军运气还挺好的了；但接下来随着距离的拉近，运气便帮不了他们了哈，看啊，这架大魔灵活地在联邦的光束雨中穿梭，没有丝毫畏……” 　　直播还继续。 　　‘轰！’ 　　这架肩扛火箭筒的大魔，在瞄准发射火箭弹时的略微停顿，被驾驶着钢加农迎击的隼人和凯抓住了时机，被集火攻击，随即殒命；吉翁的机师或许是以为联邦军不敢跟他换命—— 　　然而大魔射出的重型火箭弹也没被扭过，仅仅是在钢加农机体身侧感应引爆，并未造成有效的伤害。 　　吉翁军的MS队有些慌了。 第一百零八章：威名远扬（3） 　　为了完成这次截击白色基地号的任务，孔斯康少将还是做了一番准备工作的； 　　已经多次领教过联邦军战舰的防空火力和舰体耐久度的孔斯康少将深知，仅凭着没安装核弹头的MS火箭筒，就算是新型机力克·大魔恐怕也难以对联邦军的主力舰造成多少伤害。 　　所以说迂回行动直接突击白色基地号的大魔分队中，就少见地装备了一门光束火箭炮—— 　　也就是此前，一直纠缠着白色基地号的夏亚在拦截突入大气层的白色基地号时使用过的那种光束武器。 　　虽然现在已经开发完善的版本提升了可靠性，并减轻了一点重量来保证携带该装备机体的机动性能，但是过于高昂的造价，以及作为竞品的光束步枪也已经开发完成； 　　这种对于联邦战舰威胁不小的MS用重武器并没有得到太多吉翁军的订单，仅有少数生产装备，所以孔斯康少将费尽心思也只申请到了一把。 　　而现在，见到友军接连被击坠，掌握着全队唯一能够有效攻击白色基地号的武器，这架力克·大魔小队的小队长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愤； 　　虽然这门光束火箭炮的威力，和吉翁军姆赛级巡洋舰的主炮相当，但是力克·大魔并没有装备战舰级的观瞄设备，也没有MS的长距离狙击用火控装置； 　　他还是操纵着大魔举起火箭筒，便扣动扳机远远地对着白色基地号开了一炮，这么大一艘战舰，他还能打空不成？ 　　打空了。 　　刚刚见到认识的人并没有实际影响到米莱·八洲的操舵水准，在默契的合作中，她也不需要出声告知，当直觉告诉她应该这样做时，她便毫不犹豫地让白色基地号右急转闪避； 　　一道本也不是朝着白色基地号正中心飞去的米加粒子束，就这样擦着舰体左舷划过，落到了空处。 　　“哦哦，这难道是吉翁公国新开发的MS用米加粒子束武器吗？看起来威力能与战舰的主炮相媲美吧，联邦军要危险了！” 　　虽然很离谱，但由于Side 6这群搞直播的记者为了抢热度，见到这边开战便立刻不要命地朝战场贴了过去，现在白金监视着他们的直播推流—— 　　画面中给了特写镜头，肩扛光束火箭炮的力克·大魔比白金从舰上的观瞄设备中看到的还要清楚； 　　不然的话，在最大观测距离上，白金能把来袭MS和宇宙背景上各种反光的碎片残骸区分开就不错了，想要具体识别其型号和携带武器还颇具难度。 　　“锁定高危目标。” 　　仍在白色基地号甲板上的吉姆sp，依令调整了一下手中的光束狙击步枪，便锁定了新的目标。 　　迅速逼近的大魔再度分出两机，从背后抽出热能剑，打算靠近战解决掉那两架装甲梆硬，哪怕是据说穿甲性能有所提升的新式90毫米机枪，打上去也没什么效果的联邦MS； 　　而领队的队长机，似乎是在危急关头发挥出了自己的水平，知道有联邦军能进行中长距离狙击的大魔，在加速突进中扭过几个险之又险的弧度，勉强闪过了吉姆sp的狙击。 　　现在，拦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一架联邦军的战斗机。 　　“塞拉上士，请注意，这是吉翁军的新型机，和扎古或者多普战斗机之流是不一样的。” 　　白金本着尽职的态度，为塞拉讲解着；顺便指示吉姆sp切换了目标。 　　“吉翁的新型机吗？” 　　塞拉·玛斯也没有多想，一边控制着核心推进器（FF-X7-Bst）左右摆动，在负责掩护的那架大魔手中机枪的弹雨里穿梭，一边将迎面冲过来的，光束火箭炮装备的大魔套进座下战机的瞄准圈中； 　　核心推进器的两门光束炮齐射，而那架并未停止规避机动的大魔，却好似自己撞上了光束炮的弹道，当场被摧毁。 　　“队长——” 　　稳定发挥应有水平，没有丝毫波动的吉姆sp，抓住了另一架大魔因为队长机突然被击毁而短暂愣神的机会，快速一枪击穿了这架大魔的胸膛。 　　而坐在钢加农上的凯和隼人，在经历了许多战斗之后也算成长为了老兵，虽然钢加农没有配备光束剑作为近战武器—— 　　但是靠着手中光束步枪，肩上的加农炮，以及头部的火神炮，在全方位的密集火力下，钢加农还是沉稳应对，给试图冲上来白刃战的大魔展现了什么叫做‘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至于白色基地号真正的王牌阿姆罗，在连续对另外5架力克·大魔痛下完杀手之后，终于想起白金小姐的嘱托，给无人控制的吉姆GS一点实战的机会，以收集数据反馈； 　　但反应快过了思考的阿姆罗，想着收手，刻意多拉动了一点操纵杆，但一枪打出还是直接熔穿了最后一架力克·大魔的头部。 　　本就已经被联邦军的‘白色恶魔’给吓傻了的吉翁机师，面对突然黑屏报错无信号的显示器，根本做不出正确的应对； 　　被作为高达的护卫机出场，实际却根本没什么表现机会的吉姆GS轻而易举地补枪击毁。 　　“继续进攻，寻找敌人的母舰！” 　　阿姆罗的目光扫向前方的残骸区，在经过一片十数公里长的殖民卫星外壁破片时突然停住，立刻推动节流阀朝着这个方向飞了过去； 　　虽然高达上并没有安装‘忠诚僚机’的指挥面板，但是跟着阿姆罗，本来也不需要太多的指挥，所以白金选择将两架吉姆GS的行动模式默认为跟随长机，这时便自动地跟着高达飞进残骸区。 　　孔斯康少将没来得及跑； 　　他又一次看到了己方的MS队，被联邦军打得大败，但是这一次情况不同的是，联邦军的MS已经离舰队也不远了，而他可没有再能甩出去挡枪的大气突入舱了； 　　在继续保持隐蔽，躲藏在残骸区中，和立刻启动推进器，开始逃生，两个选择中，对新人类概念并不感冒的孔斯康少将作出了一个错误，但又是必然的选择： 　　他赌在严重的米粒子干扰，和残骸区复杂的宇域情况下，联邦军的MS找不到他。 　　但是这两个选择哪个都不能给他带来一条生路。 　　“……意外，大意外！没想到十余架吉翁军的新锐机体，就这样在短短不到十分钟内全部被摧毁，这，这究竟是，诶等一下，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即便战局的走向出乎人们的预料，不过莱亚共和国的新闻直播间还在继续，导播突然把镜头切向了远处，Side 6殖民卫星群的方向； 　　似乎，有一座殖民外形的太阳光反射镜被不明物体击中，发生了爆炸。 　　“……刚刚，我国十七番地，王子屯，遭到了导弹攻击，疑似是受到了战斗的波及，损失情况尚未确认，但这一定是不负责任的联邦军搞得……” 　　在新闻船上，莱亚共和国的记者右手伸出食指，挥舞着指向天花板，还在试图继续炒作热度；但这时，在镜头之外，导播突然拼命地一边挥舞着提词板，一边朝他使眼色，做出无声的口型提醒这个前线记者。 　　‘不是，你想告诉我什么就别晃那块板子啊，你这样我哪的看得清楚。’ 　　职业能力过硬的记者嘴上不停，靠着你来我往的一番眼神沟通后，终于让导播拿稳了手中的提词板，上面写着： 　　“版本更新，电视台要求在对当前战争形势的报道中要做到不偏不倚，中立客观；要深刻反思战争带来的伤痛，避免娱乐化战争。” 　　白色基地号以几乎无伤的姿态，以寡击众，全灭了来袭的12架吉翁军新锐MS的视频或许并不是每一个莱亚共和国的国民都看到了，但是莱亚的高层，几乎是一个不落地全在关注。 　　而在交战现场，处于持续性目瞪口呆的卡梅隆检察官，也迅速接到了上头新的指示；即便这与他内心深处的法治精神相违背； 　　不过面对着眼前大显神威的白色基地号，再度接通通讯时，自认为有理的卡梅隆语气也弱了三分： 　　“布莱德舰长……恭祝贵舰旗开得胜，贵舰的停靠补给请求，我国已经批准了，请接受我舰的引导入港。” 　　“再等等。” 　　布莱德舰长支起手肘，斜靠在舰长席位上，嘴角轻轻向上勾起。 　　‘这，难道联邦军还要坐地起价，有新的条件？！’ 　　卡梅隆检察官惊疑不定地想着，但是布莱德舰长只是告诉他： 　　“再等等。” 　　阿姆罗驾驶着高达，快速地在残骸区里穿梭，让吉姆GS只能勉强地跟在后面；虽然两款机体在加速能力上，大体处于同一水平； 　　但是‘忠诚僚机’系统在规避与碎片的碰撞时，选择的路线往往比艺高人胆大，而且新人类素质也能提供帮助的阿姆罗更为保守，也更花时间。 　　不过吉姆GS笨拙地在残骸区中划过蜿蜒曲折的轨道，也给了3艘吉翁军的姆赛级巡洋舰一点虚假的希望—— 　　联邦军的MS还没有发现我们，他们在残骸区中的机动能力也很受限。 　　这时，阿姆罗驾驶着避开了吉翁军视野的高达，突然出现在这支吉翁军的巡洋舰队上空！ 　　一枪舰桥，两枪推进器；毫无新意地重复三遍，在阿姆罗的手中，高达光束步枪的有效射程甚至超出了姆塞级巡洋舰的防空圈。 　　姆赛级巡洋舰那推进器与舰体分离布置的结构，给了吉翁军作出无谓的反抗的机会，但是终于赶到的两架吉姆GS，争取到了实战测试吉翁军战舰的防空水平的机会，看看比起战争之初，是否有提高。 　　新生产的姆赛级巡洋舰，知晓MS已经不再是吉翁军的专利，安装了一些近防火炮，但是对面的联邦军所属MS，并不需要同为实弹武器的火箭筒来抵近完成对舰攻击； 　　两架吉姆GS围绕着3艘姆塞级巡洋舰上下翻飞着，手中略微降低了出力的光束枪，精准地摧毁着舰体上的一座座炮塔，却避免引发更大规模的殉爆，稳步完成了对这3艘姆塞级巡洋舰的‘去军事化’。 　　吉翁战舰舰员先是失去了舰桥中的指挥成员，战舰失去动力，紧接着武器系统也被逐一摧毁，终于忍受不住折磨，在幸存军官的指挥下，打出了弃舰的信号，抢着挤上救生艇逃离自己的坐舰。 　　而这，正是白金为布莱德舰长筹划的‘立威’素材。 　　白色基地号在Side 6的边境上，又晾着莱亚共和国派来的引导船等了半个多小时—— 　　但是最后当联邦军的MS，押送着数艘有动力的吉翁军逃生艇，拖曳着一长串无动力的逃生舱，在莱亚共和国媒体的镜头前正式驶入境内时，已经没有太多人敢说联邦军的闲话了。 　　布莱德舰长提出的要求，被莱亚共和国方面全数同意，不过布莱德到底不是个会坐地起价的人，进入Side 6所属的殖民卫星后，还是严格要求管制舰上的武器装备，对于接洽的莱亚官员，也都以礼相待。 　　…… 　　白色基地号停靠着的码头，现在被退让了的Side 6以类比于‘联邦政府驻殖民卫星办事机构’的地位，临时成为联邦中央政府直辖地，被白金派出的独眼巨人型战术机器人接管； 　　哪怕在舰外警戒的独眼巨人没有携带枪械，也依旧颇有威慑力，封锁住了码头的几个出入口，避免好奇的莱亚共和国民众涌入，负责燃料补给的港务人员也需要接受联邦宇宙军的安全检查才能进入。 　　“在这种情况下船员轮换离舰休息吗？Side 6虽然说是中立区域，会不会有些太危险了，这里说不定到处都是吉翁的特务。” 　　布莱德舰长有些犹豫；白色基地号转战四方，上面的船员，包括那些年轻的‘志愿兵’们从一个军事基地打到另一个军事基地，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归过正常民众的生活了。 　　而莱亚共和国，虽然因为宇宙航线被封锁的原因，国内很多商品物资都存在短缺，但是未经战火的这里仍保有着在地球和吉翁本土都罕见的岁月静好。 第一百零九章：威名远扬（完） 　　“怎么会？如果上岸休息的话，那么现在最应该担心你们安全的就是莱亚共和国的政府，生怕给你们个什么‘士兵在Side 6所属殖民卫星中走失’的借口。” 　　“借口？” 　　“咳咳，我的意思是说，请不要担心，贵舰的战斗表现实在是出人意料，已经很大程度上动摇了莱亚当局的态度，同意了后续护送我国外交使团的舰队入驻，现在他们是生怕你们伤到根毫毛。” 　　联邦宇宙军驻Side 6的武官，也是联邦使馆在此地的遗留人员负责人，罗格少校也是满脸兴奋地对着布莱德舰长说道； 　　在整体氛围极度偏向吉翁公国，即使是刚上小学的儿童，都以收集吉翁军的MS模型，和仿制的军装徽章之类的东西为荣，作为明面上的谍报兼宣传负责人，罗格少校在这一年里的工作开展得无比艰难—— 　　特别是本应全权负责的联邦驻莱亚共和国大使，在今年2月份就直接跑路回地球的情况下； 　　联邦使馆区的围墙上天天有“吉翁，万胜！”的涂鸦，不时有人举着写有“地球猪滚蛋！”的牌子在门前集会，而使馆区朝外的楼面上窗户也没几扇是完好无损的。 　　当然，这点抗压能力罗格少校还是有的，但是最令他焦心不已的还是地球联邦与吉翁公国的战况，尤其是在上半年，无数坏消息接连不断时； 　　而再次见到联邦宇宙军同僚的舰队，又看到了如此一场一边倒的战斗，令罗格少校颇有一种‘王师北定中原日’的感动，面对着比他小十几岁的布莱德舰长差点没哭出来。 　　在白色基地号的会客厅中，布莱德舰长看到在莱亚共和国当地对接的联邦负责人，都这么说了，便在其他白色基地号乘员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哦，对了，不过如果各位还是想自在地体验一下中立地区的繁华的话，还请避免穿着联邦军装出行。” 　　像是想起了什么，罗格少校又补充了一句： 　　“深受鼓舞的不仅是我，虽然Side 6整体偏向于吉翁，但是10亿人的总人口，凑出几万行动力最强的联邦支持者还是绰绰有余的，现在他们应该正自发地在往这座殖民卫星赶，准备狂欢吧？” 　　“唔……也就是说，暗地里的袭击可以防备，但是可能会有狂热的粉丝行为，反而不太好处理？” 　　布莱德舰长摸了摸下巴，深感外事任务的复杂，眼睛看向米莱·八洲； 　　因为家世的缘故，在加布罗也直接破格从平民提拔到少尉的米莱想了想，便开口说道： 　　“还是能以平常人的身份到城市里，舒缓一下适应了战场的心神会比较妥当一点；塔姆拉厨师长也希望能进入殖民卫星去采购一些食材，丰富一下白色基地号上餐厅的菜单。” 　　“那就这样吧，白色基地号的船员，轮换便装上岸休假，但是夜间必须归舰；也请罗格少校提供防备，可以吗？” 　　‘这样的孩子不应该适应战场，哪怕新人类也没什么所谓，他们的未来还很长。’ 　　类似的想法盘旋在布莱德舰长的脑海里，让他叹了一口气，最终下达了许可。 　　罗格少校自然是拍着胸脯打包票，看着布莱德这样年轻，却执掌了一艘能够独立单舰行动的主力舰，这指不定身后的背景有多吓人 　　他这种在军中熬了快二十年资历才升到少校，分配到一线舰队中估计在军官大量损失的当下也就混个萨拉米斯级巡洋舰的舰长的人，当然想尽量留个好印象。 　　最后临走之前，罗格少校还递给布莱德舰长一张数据储存卡，说道： 　　“另外，虽然渠道基本仅限于公开信息，但是莱亚和吉翁靠得很近，很多时候我在这也能听到一些风声；只不过使馆的保密链路被截断了，能否借用贵舰的通讯仪器把情报传递回去？” 　　“自无不可。” 　　布莱德舰长很老实地给罗格少校一个单独的房间，和连接着舰上通讯设施的终端，随后便遵循着保密条例，走了出去，让罗格少校自行完成数据的上传—— 　　白金就不避讳了，在后台当场就把罗格少校这一年内在Side 6收集的情报解码读取了。 　　‘吉翁本土出现数次异常规模的停电，疑似军工业生产耗能管理出现问题？’ 　　结论或许并不准确，但是观察到的现象，可以被欧伽斯系统所用，去证实另一个可能，也就是‘剧情’中基连稳坐阿巴瓦空的依仗，他的秘密武器：殖民卫星激光炮。 　　从海量的情报信息中，在知道结果的情况下有意识地筛选出与之相关的信息，以各种渠道呈现在联邦宇宙军各位将军们的每日简报之中，引导他们自己推测出这种可能—— 　　便是尚未走到幕前的欧伽斯系统，在暗中试图摆弄命运线的方式。 　　…… 　　就在白色基地号的舰员换上便装，从工作人员专业的出入口离开港口时，附近的广场上，Side 6的居民也在聚集着； 　　大约是罗格少校之前有把外交大使跑路时没花完的经费好好保存了下来，现在他一起拿了出来，租下数座大厦的墙面显示屏，反复播放白色基地号全灭吉翁MS部队的影像； 　　后面，还接上了在直播中没有出现，但是经由白金脱敏处理过的，高达等3架联邦军的MS，仿佛是戏耍一般地攻击吉翁军的3艘姆赛级巡洋舰的录像； 　　一时间，聚集在广场的民众间，喝彩的声音，喝倒彩的声音，嘘声，还有各路反串人士专门为破坏对家节奏而发出的杂音，混杂在一起： 　　“地球联邦万岁！” 　　“万岁，自由与民主！” 　　“联邦狗别急着得意！” 　　“宇宙居民的奸细嚣张什么？” 　　单靠一场战斗，虽然能极大程度地改变莱亚共和国统治当局的态度，但是想要动摇社会整体的亲吉翁观念还远远不足。 　　不过在这场战斗的刺激下，在整个Side 6中占少数的亲联邦派，却纷纷向白色基地号停靠的这一座殖民卫星汇聚而来，挥舞着地球联邦的国旗，而在场的人数乍一看—— 　　与本地那些反应过来，不甘示弱上街对峙的亲吉翁派也不差多少。 　　而莱亚共和国的政府，在处理这种群体事件时，少见地展现出来犹豫的态度；没有封闭这座殖民卫星的交通，阻止更多的亲联邦派来集会，只是加派警力，尽力维持秩序。 　　好在今天并非是休息日，在这座殖民卫星近两千万的常住居民中，能有闲心上街闹事的还是少数，所以除了靠近港口的少部分地区以外，大部分地区还是足够白色基地号的舰员们放松，调整心情的。 　　白金关注着阿姆罗身上的定位信号。 　　‘没有选择跟随大部队一起逛街，独自驱车开往绿化区了，是为了散心？’ 　　殖民卫星内部的无线网络畅通可以保证，所以外出的白色基地号舰员也都配发了加装当地手机卡的手机，用于联系和定位。 　　恐怕是由于雷比尔上将把新人类的概念点明了出来，现在的阿姆罗，在白色基地号的成员之间多少有些受到孤立，而他自己，据白金观察，恐怕也给自己贴上了一个‘新人类’的标签，产生了一种格格不入的异类感。 　　也没有上升到霸凌的程度，毕竟阿姆罗再怎么说也是白色基地号的王牌机师，但是这种‘你和我们不一样’的感觉一旦被意识到，产生隔阂便是难以避免的了。 　　连人都不是的白金，此时也无法填补阿姆罗心中‘同类’的位置。 　　码头周边的通道前独眼巨人背负双手，跨立着组成人墙，而通道的另一边，则是Side 6的军警挡住好奇的人群，正在劝他们离开； 　　白金没有找到侵入其他码头，进行侦查的机会。 　　“白金，有什么情况吗？” 　　布莱德拿着一个汉堡回到了舰桥，作为舰长，他自愿放弃了外出休息的机会，留在舰上值班，以防万一。 　　“布莱德舰长，当前无日程需要立刻处理，外出舰员的定位跟踪也都正常地保持着……最新消息，殖民卫星管理当局决定进行人工干预，临时进行降雨计划。” 　　“哦，是为了驱散街上过于激动的人群吧？那倒也没什么。” 　　白金的投影站在嚼着汉堡的布莱德舰长身后，但是舰桥前方的摄像头，却对着布莱德的脸，分析着他与平时略微不同的微表情和小动作； 　　除了布莱德舰长自己以外，白色基地号的舰桥上再无旁人，他也显得有些随便，翘着二郎腿坐在舰长席位上，脚尖不时地上下抖动。 　　故意不出声，暂停对话了一段时间，让舰桥中只剩下布莱德舰长的咀嚼声和各式电子仪器工作时的细微蜂鸣声，白金才问道： 　　“布莱德舰长，我的情绪分析显示您有些不安，是有什么吩咐吗？” 　　“没……没啊，真要说担心的话，离舰上岸的舰员们都没问题吧？” 　　布莱德舰长像是被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反问道： 　　“如同6分18秒之前一样，跟踪信号没有问题，米莱·八洲小姐也和其他舰员在一起，大概率不会有卡梅隆检察官陪同。” 　　“那就好——噗，不是，白金你说什么呢？！” 　　心事被戳破的布莱德舰长反应过来，面带微红，羞恼地叫到—— 　　布莱德舰长想起刚刚米莱走出舰外，正好被一旁在处理相关手续的卡梅隆检察官看到时，卡梅隆脸上那惊喜的表情： 　　米莱·八洲和卡梅隆认识，而且关系非同一般，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是什么呢？ 　　在加布罗基地时，曾经听哥普上将提起米莱已经有订婚者的布莱德舰长，战斗时还好，一旦闲下来现在满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就连不会读心的白金，从神态也能看出来。 　　“保证您处于一个随时可以指挥战斗的状态，也是我的责任，布莱德舰长，而您现在看起来心事重重。” 　　“这不会影响我履行我的职责……不对，白金你说清楚，别瞎分析，我有什么心事？” 　　“请您放心，如果是您的意愿，我会向米莱少尉保密的。” 　　白金一本正经地说道，由于一系列变动产生的原因，她印象中的‘剧情’里中途加入白色基地号的史列加中尉，现在并没有被分配到舰上； 　　虽然不是什么高优先度的问题，但是作为她撬动世界线的证明，白金倒是对布莱德舰长的恋情会如何继续发展有些兴趣。 　　“保密什么？” 　　“不需要保密吗？” 　　布莱德舰长半恼地挠了挠头，张着嘴，还没憋出一句话时，知道他有着维持军官威严的包袱，对话时也得适可而止的白金紧接着说道： 　　“我是认真的，布莱德舰长，您的脸色确实说明着您长期睡眠不良，精神压力大；您的职责重大，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私人事务上，您都需要调整，需要休息。”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分析功能……” 　　布莱德舰长看着凑到他面前的白发少女，干巴巴地说道。 　　“我拥有心理分析和进行初步医疗诊断的模组，布莱德舰长，今天已经没有需要您来处理事情了，给自己放个假，试着让自己闲下来，想想平时没有时间思考的杂事，这是我的建议。” 　　人生是漫长的，但是要想找出半天完全不用思考工作，完全没有任何事情着急处理的时间，依旧是不容易的，特别是像布莱德这种极具责任心的人，总会把自己逼得很紧。 　　即便从战争爆发到现在，只有不到一年，然而这场战争的烈度和规模都是空前的，对于在和平年代里长大成人的联邦军官兵，已经造成了相当多心理疾病的例子。 　　“就算真有突发情况，至少，我，总会在这里守候着的，不是吗，布莱德舰长？” 　　白金轻轻歪头，倾斜出了一个基于统计学和通过大众审美挑选的角度。 　　…… 　　在Side 6停留了一天半之后，再度启程，奔赴战场的白色基地号上，成员们的精神状态似乎都好了不少，真是可喜可贺。 第一百一十章：奏响大键琴（1） 　　在白色基地号圆满完成了误导吉翁军，以及武力威慑莱亚共和国的任务，再度启程隐秘地赶往联邦军的真实进攻目标，所罗门要塞时； 　　夏亚，也带着新人类少女，拉拉·辛登上了停靠在莱亚共和国一处秘密港口的桑给巴尔级机动巡洋舰。 　　“拉拉，所以，你昨天晚上提到的那个疑似新人类的少年，我在Side 6这边的民政数据里根本没查到啊，要是我们在路上碰到他的时候你就告诉我就好了。” 　　“夏亚上校，你当时在遇到他的时候，没有那种心灵相通的感觉吗？” 　　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印度裔少女眼角带笑，转过头来看着自从加入基西莉亚·扎比的机动突击军后，打仗没赢过，但是升官没停过的夏亚上校说道。 　　“唔——” 　　哪怕是吉翁公国已经开始了大规模的对新人类的研究，但是仅仅在不久之前，把一切在战场上表现出众的MS机师都认为是新人类仍是常用的分类方法； 　　而骄傲如夏亚，当然不认为自己坚持锻炼体魄，刻苦学习技术，以及在战场上一次次地积累经验所最终凝聚而成的驾驶技艺，是新人类一个标签所能替代的； 　　不过，自从跟这名少女见面之后，他确实时常在脑海里有一些，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感受，哪怕是在战斗外也是如此。 　　“——那种就算是新人类交流的感觉吗？我记住了。” 　　“哈哈，夏亚上校，” 拉拉轻笑着，如同天鹅般优雅的脖颈微微扬起，回想起在雨后遇到那个大男孩儿时的触动； 　　“跟不同人交流的感觉是不同的哦，就像见到那个少年，与见到上校您给我的感触就完全不一样呢。” 　　“是这样吗？那我也会试着去区分的。” 　　新人类有洞察人心，直接触摸他人情感的能力，原本对于夏亚这种心中藏了不知道多少秘密，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人来说，应该是尽量避免与其他新人类接触的； 　　但是他在这个他从地球上发掘出来的新人类少女身上，感觉不到恶意，只有一种幼年便丧失父母的他童年所缺失的东西，一种能够持续滋润着他心灵的力量。 　　“不过在这个时间点上，再想招募他也算是有些来不及了，没什么可惜的；拉拉，我们得启程向格拉纳达基地的方向靠近，准备进行下一步的作战了，塞可谬（Psycommu）系统的适应怎么样了？” 　　带着难以明说的想法，夏亚把这个他救出来的少女，送到了吉翁公国的新人类以及相关兵器的研究所，弗拉纳冈（Flanagan）机构； 　　在那里，拉拉·辛被认定具备极高的新人类素质，对于新人类兵器的适应性也很高，最终，作为由力求在现有战术兵器上寻求突破的基西莉亚组建的，新人类部队的一员，重新站到了夏亚的身边。 　　“没问题哦，上校，虽然系统有些参数还需要调试，但是在演习中，我表现已经足够与您一同战斗了吧？” 　　塞可谬系统作为一种基于新人类的脑电波来实施侦测，控制，通信的复合系统，有着在米粒子干扰环境下效能更高的神奇特性； 　　现在的理论认为，这是因为新人类的脑电波能与米粒子产生互动，进行增幅的关系，所以说给传统兵器造成了不少麻烦的米粒子，对于基于塞可谬系统的兵器来说反而是如鱼得水。 　　“嗯，那就好，现在的联邦宇宙军蠢蠢欲动，想必距离最后的大战到来也不会太远了，之后还有新人类兵器会送来，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没问题，夏亚上校，是弗拉纳冈博士又有什么新发明了吗？” 　　“不是，虽然是同一个机构，但是听说好像是一名叫做克鲁斯特·摩西的研究员，单独领导开发的新式兵器。” 　　…… 　　宇宙纪年七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U.C. 0079.12.24），舰队时间清晨，白色基地号与坎宁安中将率领的联邦宇宙军第1舰队主力会合，即将进入所罗门要塞所在的L5宇域。 　　“在此宣读联邦宇宙军舰队司令部命令，第13独立舰队所属，白色基地号，即刻起调入第1舰队，随同执行‘大键琴’计划，完毕，有什么异议没有？” 　　在坎宁安中将说话的同时，第1舰队旗舰，马可波罗发来的命令密文也由白金完成了核对，在瞬间过完了形式性的流程之后，白金在布莱德舰长身侧的小屏幕中弹出：‘命令核对确认’的信息。 　　“下官明白，白色基地号即刻起加入第1舰队作战序列，请司令指示！” 　　“嗯，变得有些主力舰舰长的气势了，听说你在地球上干的很不错呀，没给我们联邦宇宙军丢脸。” 　　再次见到布莱德舰长，坎宁安中将的神情看起来满意了不少，在确立指挥序列变更之后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说了几句闲话。 　　“不，这一定要归功于您当初在月神2号时提供的帮助和指导，不然以我们在突入大气层后险之又险的局面来说，恐怕很难存活下去。” 　　“哈，险之又险地干掉了吉翁地球军的总司令吗？不必谦虚，你的才能配得上你的位置，现在我们眼前距离结束这场战场还差一击，就让我们在所罗门要塞里庆祝圣诞夜吧！” 　　“是！定不负所望。” 　　布莱德舰长对坎宁安中将的印象颇为不错，再加上有安装白金到白色基地号上这帮的大忙，所以他收敛了自己的傲气，客气地应和着坎宁安。 　　在白色基地号并入第1舰队的同时，白金和马可波罗也迅速进行了一轮数据的同步，更新了这段时间内发生的变化，并对相对应的MS控制模型进行升级。 　　第1舰队辖战列舰主力马可波罗级10艘，麦哲伦级10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75艘，安提耶坦级空母，共和国级突击艇及其他辅助舰艇数量超过500艘，还有另外一些独立舰队一同汇合参与作战。 　　而与在战争爆发之初时的宇宙军舰队不同的是，大规模的量产型MS，吉姆，也随之一同出动；此时此刻，光是在舰队四周轮换进行警戒巡逻的吉姆，就有超过120架之多。 　　对于一直是指挥白色基地号单舰独立作战的布莱德舰长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实当中，见到联邦宇宙军大规模的舰队集结出动； 　　白色基地号上的其他乘员也多是如此，包括像凯·西汀和塞拉·玛斯这样一贯是有些愤世嫉俗的人，也不得不为眼前的庞大舰队所震撼。 　　“真是没想到，布莱德那小子，干的还不错，亏我还担心新锐的飞马级会不会就砸在他手上了，真是——” 　　坎宁安中将摇了摇头，用一种老人常用的感叹语气说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后生可畏。” 　　“可是按照联邦现实行的年龄阶段划分，您也属于青年，坎宁安司令。” 　　马可波罗用着她一贯的清冷声线说道； 　　像坎宁安中将这种作为军官的职业生涯，少说还有二三十年，却距离联邦宇宙军的顶点，宇宙军上将，就只剩一步之遥的人； 　　在那些苦熬资历到六十多岁快要退休，也没跨过校官升将官这道龙门的人眼里，坎宁安中将才算的上是真正后生可畏。 　　毕竟现在由于联邦宇宙军此前在几场战役中承受的重大人员损失，以及快速重建的新战舰陆续服役，中下级军官的平均年龄比起开战之前降低了很多，大量在实战中崭露头角的新人得到提拔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提拔的幅度，依旧被联邦宇宙军总参谋部牢牢地控制着，宁可让军职与军衔不符，比如说像布莱德这样的例子出现，也要避免晋升过快的情况，保证着体制中的‘老人’，依旧有足够多的话语权。 　　“可布莱德都是个60后了，现在才19岁，我19岁时都还没从军校里毕业呢；” 　　坎宁安中将显然是对布莱德的印象也有所改观，颇为看好地说道： 　　“速成培训班出身，但是现在都是上尉，如果他战后想继续干，我保送他一个军官进修的机会，还有雷比尔将军的看好，之后跃过龙门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能从白色基地号那里，调用舰上AI系统记录的舰员评估数据，您现在需要吗？” 　　记录白色基地号上几位重要成员的言行，建立他们的人格模型和能力评测，也是白金所担负的任务之一，只不过由于计算和储存资源有限，这样的功能并不会对与欧伽斯系统交互的每一名人类个体开放。 　　“嗯，生成一份评估报告，添加到我的日程里，之后我抽时间看看。” 　　即便一直在用AI弥补人类能力和意志方面的不足，坎宁安中将也依旧重视人才，特别是能够适应欧伽斯系统的存在，并仍然能发挥出自己价值的人—— 　　他心中构想，光靠他自己，和欧伽斯系统，也还不足够，至少他现在还是这样认为的。 　　白色基地号在姿态调整喷口的推动下，缓缓转向，并入到第1舰队的阵列当中；途中，两艘外形结构相似的白色巨舰擦肩而过。 　　在飞马级突击登陆舰，保民官（Tribune）号的舰桥上，法涅尔所长看到白色基地号甲板上正在执勤的高达时，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道： 　　“这架高达，听说是开发主任提姆·雷，只有16岁的儿子阿姆罗在驾驶。” 　　“这样吗？那战争还真是残酷，不过我听说驾驶着那架高达，阿姆罗少尉已经取得了被称为超级ACE也不为过的傲人战绩吧？” 　　“正是如此，西风系统的开发也是托了像这样的我军王牌机师的福。” 　　法涅尔所长与保民官号的舰长闲聊着，虽然在加布罗基地的战斗中，西风高达出了一点点‘小’意外，但是法涅尔所长还是在为推广他的心血，证明西风系统不逊于欧伽斯系统的潜力，做着最后的努力—— 　　无论如何，作为一名长期在联邦军系统下工作的研究员，他还是不能接受把联邦的国防安全很大程度上寄托在一个内在完全是黑盒的技术之上； 　　哪怕欧伽斯系统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无可挑剔，但是只要人类无法理解其原理，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呢？ 　　“法涅尔博士，你认为，MS具备搭载大当量核武器的能力吗？” 　　“是说以无人机在杀伤范围内，实施近距离打击的特攻形式吗？” 　　“没错，我军在这场战争之初就对吉翁公国的本土进行了类似的特攻，不过当时负责执行计划的舰艇虽然高度自动化，但还是留有最基本的指挥员来进行最后的核打击决断。” 　　保民官号的舰长点了点头，吉翁军在地面战场上引发热核爆炸的战例，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已经被联邦政府视作对《南极条约》的破坏； 　　因此，再度对吉翁公国本土实施核打击，也成为了联邦政府所考虑的，如果攻破了所罗门要塞这一吉翁军的前进基地之后吉翁公国拒不投降，在本土继续负隅顽抗时的保留手段。 　　只不过现在随着阿巴瓦空要塞，以及围绕着吉翁本土的警戒线建成，舰船大小的目标难以再复刻当初的特攻，具备战略核打击能力的MS或许是更容易得手的核武打击平台。 　　“……硬件上来说的话，搭载能力肯定是够的，只不过这样的计划真的能被批准吗？” 　　法涅尔所长模棱两可地说道；西风系统的步伐慢了太多，从加布罗升入宇宙，到了月神2号之后，法涅尔所长更清晰地意识到—— 　　作为他心中的竞争对手，欧伽斯系统在其发源地月神2号上的应用已经到了一种多么司空见惯的程度； 　　而总参谋长雷比尔阁下，现在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开始批准欧伽斯及其衍生系统更大规模的应用以争取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而法涅尔所长的西风高达，至今都还没通过系统的实战稳定性测试； 　　或许这场战争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法涅尔所长无论如何，也要在联邦宇宙军发动的反攻作战中证明自己作品的实力。 　　“法涅尔所长！西风高达又闹脾气了，拒绝整备工作的进行，您快来看一下吧！” 　　研究助理鲁兹小姐（Roots）的求助声，把法涅尔所长重新拽回了现实，不得不告罪一声，匆匆离开舰桥。 第一百一十一章：奏响大键琴（2） 　　“法涅尔所长，你看一下系统的反馈，西风高达现在处于应激状态，拒绝打开躯干部位的反应堆检修舱盖。” 　　法涅尔所长刚走入保民官号格纳库的大门，看到便是自己的几个研究助理围绕在西风高达脚下，神情困惑地盯着电脑屏幕； 　　而原本随舰配属的整备员和机械师们，则三三两两地站在格纳库四周，窃窃私语，像是在看热闹。 　　“怎么回事，是最近检查的太过于频繁，诱发了西风高达的自我保护行为吗？我不是说过，你们平时在接触西风高达时，要像对待真人一样，尽量取得它的信任。” 　　“所长，我们还是很注意的了，但是很多整备工作……” 　　负责‘教育’西风高达的女助理，鲁兹小姐瞥了一眼四周，有些犹豫地小声说道： 　　“……我们也跟整备员们沟通过，但是很难——” 　　“哈哈，要不要我们给它磕一个，上几炷香，求它乖乖上战场啊？” 　　大约是法涅尔所长刚才讲话的声音有些大，传到了周围整备员们的耳朵里；反正大家又不是同一个部门的人，法涅尔所长也管不到他们头上； 　　反而，西风高达这架异常精贵，而且挑剔的机体没少给保民官号的整备队添麻烦，又得依赖他们维持战斗力，所以在场的整备员们也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 　　“你们太过分了，西风高达再怎么说也是在战场上为了人类而……” 　　“算了算了——” 　　法涅尔所长赶紧示意有些气愤的鲁兹小姐闭嘴，匠人们对自己付出了大量心血的死物，都会倾注大量的感情，更何况有如同人类般的智能，会给予反馈的西风高达呢？ 　　扭过头来法涅尔才盯着刚才出言不逊地整备员说道： 　　“各位，这次挂在加布罗总部名下的试验项目要是能圆满完成，我可以给保民官号上全体参与进来的整备员都申请特别津贴，希望大家再克服一下困难，不要因为个别人破坏我们团队的和谐。” 　　法涅尔所长这一嗓子，再加上总部的研发项目这一名头还是有用的，整备员们被唬住了，虽然眼神里都还有些不服气，却都低下头各自散去继续完成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了。 　　其他几名研究助理纷纷围着法涅尔所长，七嘴八舌地小声指责起这里的机械师不专业，违规操作，不听他们的指导，乱开研究团队里女性研究员的玩笑等等； 　　其中几分真几分假法涅尔所长也不好说，但他知道，能和这帮负责实际操作的整备员们关系闹得这么僵，他手下这几个总部带出来眼高于顶的年轻人肯定也有过错，只是他自己的小团队他没法直接点明。 　　“好了，好了，舰上条件就是这样，能利用这个环境完成我们的项目才是我们作为总部技术精英的本事，明白吗？继续说说西风高达的问题吧。” 　　一通分析过后，重新分派好任务的法涅尔所长，站在原地，愣愣地仰起头，看着西风高达，心中思绪万千—— 　　欧伽斯系统是什么原理他不清楚，也完全没法参考，所以西风系统依旧是完全按照他自己的思路来的，是窃取的神之权柄，是人工创造的‘人’； 　　西风系统是从无知开始，由法涅尔和他的研究团队一点一滴的，如同教导一个孩子一样教出来的，学会了各种知识，习得了各项技能。 　　但它也会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做出种种出乎研究团队意料之外的举动，有时这带来的是惊喜，有时是惊吓； 　　不过当法涅尔所长几乎于带入到父亲这一角色时来看的话，这些回想时能令他流露微笑的开发历程，是他职业生涯的骄傲； 　　他也坚信，西风系统是比欧伽斯系统更接近于真正的智慧生命，人类，更完美，更具潜力的AI。 　　只不过，作为战争兵器的话，西风高达的潜力恐怕还有待挖掘，法涅尔所长在心中想着： 　　‘不对，就算是兵器，西风高达也应该是能把人类从自行残杀的战场上拯救出来的救主，而不是无情的杀人机器……’ 　　…… 　　“前卫MS中队与敌侦查卫星接触，遭到侦测距离外的远距离狙击，损失机体2，正在清除敌外围警戒线。” 　　在马可波罗号舰体深处的作战情报中心内，房间前方的大屏幕上，一片漆黑的宇宙之间突然爆发出两团火球，被系统自动识别放大出来，立刻导入到整支舰队的态势图里，被标注为： 　　‘战斗中损失。’（RGM-79E-LW 0571 1174） 　　这点损失坎宁安中将丝毫不放在心上，继续有条不紊地下达着指令： 　　“那么这说明舰队本队，也快要出现在敌人的显示屏上了吧，通告全舰队，准备进行协同炮击，最后检查一遍指挥激光通讯链路的信号；另外第一波攻击MS大队，掩护负责破障的铁球部队，也出动吧。” 　　“明白了，坎宁安司令，第1舰队即刻进入作战状态，向下辖各战舰发送炮击时刻表。” 　　马可波罗点了点头，偏头看向从后方的安提耶坦级航母中弹射起飞，从她的舰体两舷经过的吉姆编队，轻松地说道； 　　现在第1舰队共有10艘搭载着欧伽斯系统，高度自动化的同级战列舰，极大地分担了她在协调舰队火力，机动，以及调度协调MS部队等各种任务所需的计算量。 　　现在已经是接近UC79年年终，联邦宇宙军重新进入战略攻势阶段后的第一场战斗，开始了。 　　吉翁公国的宇宙攻击军，围绕着小行星要塞所罗门，构建了坚固的防线； 　　防线最外层陷阱区，是由大量的1米级小型侦查卫星和激光通讯中转卫星构成，之间还有吉翁人为放置的碎片带，并且其中还混杂着能够在敌舰接触时自动引爆的宙雷，能给不知道正确航路的敌人造成不小的麻烦。 　　后方的第二层防线，则是各式简易的卫星米加粒子炮台，或是由MS操作，或是直接由附带的操作舱载人控制，大多使用激光输电直接从所罗门要塞本体获取供能，狙击在前方的碎片带中艰难前进的敌人。 　　联邦宇宙军在月神2号周边的防卫布置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因此现在也只能用土办法去磨开吉翁的外围防线。 　　“最后核准时间，D-3，-2，-1，0，行动开始。” 　　精准的原子钟内，计时由负转正，联邦宇宙舰队的各艘战舰甲板上，垂直发射井纷纷打开，大量的经过预编程的导弹腾空而起，在马可波罗的规划下飞向所罗门要塞的方向。 　　第一波次超过600枚大型导弹，浩浩荡荡地一头撞进了吉翁军的外层陷阱区，然后在设计定好的时间依次引爆，用火光在吉翁军的防线上铺出一条路来； 　　大量的预制破片在爆炸的推动下向四面八方飞散过去，在与原本就在这里的碎片的互相碰撞之下，吉翁军记录好的要塞周边的微小物体跟踪数据一下子便被打乱，预留好的激光指向性联络通道也受到影响。 　　随后，吉姆与铁球，剑鱼式战斗混编的机动兵器部队开始前进，继续去试探吉翁军防线的纵深。 　　“各中队注意，给‘忠诚僚机’的作战警戒度设为最高，开启回避密集碎片撞击模式，攻击目标优先为敌军的通讯中继卫星和对舰用大型宙雷，前进！” 　　这种近似于传统陆战中肉身趟地雷的任务，在无人化程度颇高的第1舰队这里，自然是交给AI自控的‘忠诚僚机’们来干，而‘忠诚僚机’也毫无怨言。 　　两两一组的载人指挥机，小心翼翼地用盾牌挡在身前，在吉翁军外围方向的边缘逡巡不愿再靠近，而所属的数十架‘忠诚僚机’则片刻不停地冲进了吉翁军的视野范围之内。 　　一些搭载着捕获和工程设备的铁球，也不情不愿地超过了作为有人指挥机的吉姆，躲在‘忠诚僚机’面后面进入了吉翁军的陷阱区； 　　他们需要去为后方的舰队清理出一条可以安全通过的航道，并在战场上捕获那些卖相还较为完好的吉翁军侦查卫星，感应探头等等任何宇宙间的非天然物体，以获取更多有关于吉翁军防线的情报。 　　基于吉姆的‘忠诚僚机’灵活熟练地穿梭在碎片群当中，不断将周围的碎片按大小分类标记，记录其位置和相对速度，并摧毁藏在其中，被分辨出来的吉翁军外围警戒设施； 　　在通过后方缓慢跟进的载人指挥机的中转，汇集发送到旗舰马可波罗号上，从零开始构建所罗门要塞周边的可用航道图。 　　此时在AI控制系统的识别，分析，判断，行动这一标准化的处理流程下，吉姆尚未出现任何一例非战斗事故损失，但是它们的身影已经被仍残留在这附近的吉翁军侦查卫星所捕获； 　　而吉翁军一方此时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一片寂静，没有要阻止联邦军的先头部队继续深入的迹象。 　　“不要着急，放近了打，找好射界，先打犹犹豫豫地缩在后面的，那种是指挥机，都记住没有？” 　　四月空降到地球，转战大洋洲，亚洲，非洲三个大陆，历经九死一生终于在11月末重新撤回宇宙的吉翁老兵，坐在扎古II改（FZ型）中，给同队的新人们传授经验。 　　“我军能通过预先布置的侦察通信网，发现联邦军，而联邦军单靠MS头上的探测器，现在还侦查不到我们，所以这是战场对我军单方面透明，都不要怕，稳定射击——干掉来犯的联邦佬，开火！” 　　老兵估摸着感觉差不多了，便率先扣动扳机，扎古II改操作着独立能源供给的光束炮，打出一道粗壮的米粒子束，划过虚空，瞬间蒸发了挡在其光路上的微小碎片，直接撞在一架吉姆的盾牌上。 　　“我[Side 5粗口]” 　　这一架确实是载人机，行动模式和无人机差距太大不难被吉翁军看出来。 　　但是联邦宇宙军的机师也没慌，作为月神2号机师模拟训练战中打进前500，夺得登上实机门票的精英； 　　在近地轨道上也跟吉翁军的巡洋舰队，交过几次手的他不是第一次上战场，在叫骂出声的同时拉动操作杆直接抛弃盾牌，借助盾牌过热爆炸的火光向后急速退开； 　　靠着刚刚来时的记忆，在背身的状态下联邦军的机师操作着吉姆歪歪扭扭地飞行着，在回避与碎片碰撞的间隙，又躲过一发米加粒子炮的补射，还能分心将敌军狙击的来源位置标记在部队共享信息屏上。 　　“切换‘忠诚僚机’的任务模式，把吉翁佬的狙击点位探出来！” 　　按照自动化MS大队的编制，满编48架‘忠诚僚机’除了固定的几架负责通信中继的机体以外，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吉翁军位于碎片带后方的狙击炮台推进，而8架有人指挥机则立刻向后撤退； 　　吉翁军的狙杀炮火中，明显能够看出来熟练度有所差异，几座由老兵操作的炮台，靠着间接瞄准，都已经击落了多架在碎片区中曲折前进的吉姆，而毫无斩获的新人，也大有人在； 　　但是，在沉默中前进的吉姆大队，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退缩，维持着规避机动，记录着沿途所见，继续向吉翁军防线纵深挺进。 　　“坎宁安中将，第14MS大队丧失战斗力，军官有1人阵亡，退出战斗；根据突破碎片区机体最后传回的战斗数据，所罗门要塞已经开始出动警备舰队和MS部队，向我舰队的攻击方向集结支援。” 　　在马可波罗的统计表上，联邦宇宙军第1舰队的可用兵力下降了一小截，但是与总量相比，变化微不足道。 　　“那说明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啊，这是好事；摸清了吉翁军的外围防线部署了吗？” 　　“根据当前数据推算，预计在第三轮攻势后扫清这一方向上吉翁军外围警戒设施，打开可供舰队突入的缺口。” 　　“嗯，那就继续。” 　　坎宁安中将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马可波罗也根据前方传回的一线数据，重新规划过的导弹群轰击目标，传输到各艘战舰，准备下一轮的导弹攻击； 　　同时，通知作战序列上下一个要出动的MS大队，虽然其中依旧只有8名人类机师担任指挥岗位： 　　“请做好出击准备。” 第一百一十二章：奏响大键琴（3） 　　“报告多兹鲁司令，第16警备大队报告，已经连续击退两次联邦军的MS部队进攻，击毁敌军MS近百架，但所控制的外围防卫设施近乎损失殆尽，大队MS亦有损失——” 　　在小行星要塞所罗门的控制中心中，数十名吉翁军的军官埋头忙碌着，将这座要塞的主人的意志，坚决落实到吉翁军的‘拳脚’之上。 　　身披金色刺绣披肩的吉翁宇宙攻击军少将，站在多兹鲁·扎比的面前汇报着； 　　身高超过1米75的拉考克少将身材匀称，显然是没有因为身居高位便忽视了平时的锻炼，但是与身材高大，壮如棕熊的多兹鲁比起来，他显得犹如发育不良一般瘦弱。 　　“——联邦军做出了如此坚决的攻势，多兹鲁司令，我认为现在基本可判明这便是联邦宇宙军的主要攻击方向了。” 　　“联邦宇宙军仅仅是试探性的攻击便已经搭上了两个MS大队了吗……不，现在又发起冲击了，这是第3个大队了，警备大队已经快撑不住了吧？” 　　多兹鲁·扎比摩挲着下巴，眉头紧锁地看着前方的宇域态势图：以所罗门要塞为中心，全周天覆盖的外围警戒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数个已经被识别出型号的小蓝点，代表着联邦军的MS部队，从警戒线的缺口处涌入，一部分继续向周围扩大缺口，另一部分则直接向第二段防线上的吉翁军炮台和狙击点位冲去。 　　“是，在这个方向上，我军先敌发现，先敌打击，先敌摧毁的优势已经不复存在，现在正陷入与联邦军MS的乱战……” 　　拉考克少将本想说，面对着联邦军轮番冲击的数量优势恐怕撑不了太久，可是在这时，态势图刷新，仅仅是第三次攻击部分突入的不满编联邦军MS大队，便已经跟吉翁军的要塞警备大队拼出了大约1:1的战损比。 　　 　　“……卡多少校已经带着巡逻分舰队去增援了，但是接下来是继续维持外围防线，还是退后借助所罗门要塞本体的火力，还请立即决断。” 　　“我军背靠要塞火力，既然已经确定了联邦军的主攻方向，就没必要这样硬耗下去了；第16警备大队的战士们已经做得够好了，让卡多接应他们后撤吧。” 　　外围警戒线设立的目的本身也是防止敌军小股舰队抵近侦查，在敌军主力逼近时进行拖延，多兹鲁·扎比倒也没想过光靠他自己的宇宙攻击军，就能直接把联邦军御敌于国门之外—— 　　吉翁宇宙攻击军在今年年初与联邦军在哈特爆发大战，损失不小，后来又与联邦军爆发了多次小规模战斗，特别是在地球战线开始崩坏之后； 　　而战争期间新完工服役的战舰，往往又优先配备给基连的总帅亲卫舰队，基西莉亚的突击机动军舰队，所以到现在宇宙攻击军也未能恢复战前的舰队兵力； 　　此时此刻，多兹鲁·扎比集结在所罗门要塞的战斗舰队只有多洛斯级超级空母1艘，格瓦金级战列舰3艘，契贝级重巡洋舰5艘，姆赛级巡洋舰43艘，小型辅助舰艇不计。 　　MS倒是补充了不少，无需考虑搭载母舰的限制，在最长直径超过二十公里的小行星所罗门，吉翁军想搭建几个大容量的MS机库还是颇为容易的： 　　包括600机力克·大魔（MS-09R），和900机扎古II改（MS-06FZ）在内的新锐机体，总计约2500架MS也是多兹鲁觉得哪怕独领一军，他也尚有一战之力的底气所在。 　　只要背靠要塞的火力和MS整备补给能力，吉翁军个个都能发挥出以一当二的实力，来与联邦宇宙军战斗到底，那么——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多兹鲁·扎比在心中暗想着，随后便一挥手，下令道： 　　“传令各个要塞炮塔准备，一旦锁定到联邦宇宙军舰队的位置，允许自行开火，无需请示；我军舰队作为机动兵力，先在所罗门要塞内或后方集结待命！” 　　“是！” 　　…… 　　“舰队前进，以炮击阵型横向展开，炮战准备！” 　　坎宁安中将同样也下达了指令，联邦宇宙军第1舰队开始主动拉近与所罗门要塞的距离，沿着铁球们放置的航道标，小心翼翼地穿过了外围的碎片障碍区。 　　不时有萨拉米斯级巡洋舰的主炮开火，将已探明的航路上，那些尺寸或者相对速度大到足够对联邦战舰产生威胁的残骸摧毁； 　　而作为炮战的绝对主力的20艘战列舰，则保持着沉默，继续前进着；它们构成了第1舰队的核心，为围绕在四周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提供火力支点，所以要避免被吉翁军先发现。 　　新一轮攻击波，或者说，与之前那些试探趟雷的倒霉蛋们不同，第一轮正式的‘攻击’波次： 　　10个MS大队超过500架MS，外加3个混编着老式剑鱼式战斗机和新式的核心推进战机的航空大队，掩护着超过200艘携带者重型飞弹的共和国级（Republic）突击艇； 　　从后方的运输舰上中弹射起飞，完成编队后越过联邦宇宙军的战舰，紧咬着前方向后撤退的吉翁军警备巡逻舰队，向所罗门要塞冲了过去。 　　“坎宁安司令，我舰队即将驶出碎片障碍区，恐怕要暴露在吉翁要塞炮台的视野之下了。” 　　时刻掌握着联邦宇宙军舰队动向的马可波罗，侧身向坎宁安中将提示道。 　　那些从被击毁的麦哲伦级战列舰上拆下的主炮塔，被吉翁军就地取材，裹上了厚达数米的复合混凝土后，作为固定炮台安装在了小行星表面；无论是光束武器还是实弹武器，想要摧毁这种炮台都绝非易事。 　　战舰与固定的要塞炮台展开炮战，是联邦宇宙军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免的；而攻克所罗门的计划，很大程度上也围绕着这一核心思想而展开。 　　“嗯，下令准备光束扰乱飞弹，等到巡洋舰队受到损失之后便向舰队前方发射，展开光束扰乱带。” 　　在主力舰队前方，为后续舰队开炮清理航道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们，无疑是成为了最先出现在吉翁军要塞炮台视野里的联邦战舰，也毫无疑问地立刻遭到了打击—— 　　小行星所罗门‘光辉’四射，数百道米加粒子束转瞬间跨过虚空，从后撤中的吉翁军警备部队与追击的联邦军攻击波次间穿过，直接砸进第1舰队的阵列里； 　　4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中弹，还有后方1艘马可波罗的同级舰，前卫号，明明没有开火，也应该尚未进入吉翁军的视野，但还是倒霉地被流弹擦中，在舰体外壳上划出一道难看的伤疤。 　　外壳破口边缘处仍呈橘红色的高温半熔融态，但是并没有击中存在空气的人员活动舱室，内部用于填充的复合凝胶已经在与宇宙低温环境接触的瞬间开始凝固，保持舰体的封闭。 　　“塞浦路斯号，格陵兰号中弹受损严重，失去控制，请求弃舰。” 　　“不允许，让他们尝试控制损害，继续前进。” 　　坎宁安中将无情地说道； 　　但这也是因为他心里清楚，现在以舰艏对敌，向着所罗门要塞前进的联邦宇宙军舰队，相对而言没那么容易被攻击到推进剂储罐，反应堆和舰艉的火箭这些核心舱室； 　　而萨拉米斯级巡洋舰舰艏唯一称得上是要害的，便是大型导弹发射管，在刚刚轰击吉翁军外围警戒线时前卫舰队就已经把备弹打空了，所以多吸收一点伤害也无妨。 　　同时，在确认到了吉翁军要塞火力的有效射程后，马可波罗也指示舰队打出了新配备的光束扰乱飞弹—— 　　这种在弹头里储存了大量米粒子和重金属粉尘的飞弹，能够在指定区域内释放一个能够严重扭曲，散射从中穿过的米加粒子束的扰乱屏障； 　　只不过作为载体的导弹速度与米加粒子束相比不值一提，等敌方开火后再反应是来不及的，所以往往需要进行一定的预判，或者说像现在第1舰队这样，后手使用。 　　“您的意志，第1舰队继续向前。” 　　马可波罗点了点头，在光束扰乱屏障成功展开前，吉翁军无序但接连不断地炮击仍在轰击着联邦宇宙军的舰队，但是当她向前一挥手—— 　　第1舰队提升速度，毫不犹豫地从几艘已经赶不上舰队速度，受创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边驶过，迎着吉翁要塞的炮火向前驶去。 　　光束扰乱膜在联邦军舰队的前方展开了，粗壮的米加粒子束在击中其上之后，宛如敲打在岩石上的水流，四散开来，发出耀目的炫光。 　　但这到底是一件限制重重的装备，对于经过米加粒子束的无差别扰乱，意味着此时联邦军战舰的米加粒子主炮也无法使用； 　　而随着联邦军舰队的不断前进，展开位置固定的光束扰乱屏障，也仅能为联邦军提供有限时间内的保护，所以，本次出击携带的大多数光束扰乱飞弹，被坎宁安中将下令装载到了共和国级突击艇上—— 　　它们要抵近吉翁军的所罗门要塞，然后直接把光束扰乱屏障糊到吉翁军要塞炮台的脸上。 　　“我的小伙子们，别让MS队的人把我们看瘪了，各分队自行寻找目标进行攻击，地球联邦万岁！” 　　共和国级突击艇战斗群的指挥官在下达完最后的指令后，便直接把通讯频道关掉了； 　　这位出身Side 1的宇宙军中校，正了正军帽，随后坐到了突击艇的驾驶位上，亲手握住了操作杆，把火箭出力直接推到最大，朝所罗门要塞直直地冲了过去。 　　外形神似老式航天飞机的共和国级突击艇，在0079年的战场上并不是一件有效的兵器，笨重，脆弱，但是并不妨碍它们在恰到好处地被部署时，能极大地打乱吉翁军的部署。 　　多兹鲁·扎比自知舰队实力不如联邦宇宙军，寄期望于能先用要塞火力来削弱联邦的舰队，所以为了避免误伤或被流弹击中； 　　此时除了少数正在后撤，重整防线的警备巡逻部队外，大多数吉翁军的战舰和MS，仍在要塞内部或者后方待命，等着己方炮台和联邦军的战列线先慢慢互射，打一会儿再说。 　　完全没预料到，联邦宇宙军首先便压上了数量庞大的机动兵器，快速朝着所罗门要塞靠近。 　　“联邦军[Side 3粗口]大量的MS，战机和快艇，正在接近；重复，大量，根本无法计数，司令部我们应该怎么办？！” 　　“要塞的MS守备队正在出动，马上增援，设法拖住他们，不管那些突击艇上挂着的是什么武器，都别让他们靠近所罗门要塞！” 　　“我做不到！” 　　依靠着牺牲续航能力，而大幅度提升了推进器推力的扎古II改，勉强在联邦军的吉姆群前方逃窜着，没有被追上，已经濒临崩溃的吉翁机师在通讯中撕心裂肺地喊道： 　　“[Side 3粗口哦]一整个中队的吉姆咬在我后面，援兵人呢救一下！” 　　“上士，滋滋……与你队友交替……滋……退，援兵正在重……滋……防卫线。” 　　“我中队完全被冲散了，我僚机根本不知道还嘭嘭……轰！” 　　因为考虑到了要在光束扰乱屏障的存在下战斗，这一批负责掩护的吉姆仍然装备的是90毫米机枪，虽然单发威力不比新式的各类光束武器，但胜在全自动，可以扣住了扳机泼水似地射击； 　　几道由连续的小光点构成的火蛇，在空中扭曲缠绕着，最终套死在了还试图机动回避的扎古身上，扎古背后的推进背包连中几发90毫米炮弹，当场被引爆。 　　从要塞内部涌出的吉翁军MS部队，集结在几个主要闸门附近，还没来得及散开，展开防线，联邦军的机动战斗群便已经果断地冲到了眼前； 　　吉姆，剑鱼式战斗机，与大魔和扎古缠斗在一起，而几乎没有自卫火力，没有装甲保护，也没有回避能力，唯有载弹量和直线加速度尚能称道的共和国级突击艇，则趁此机会四散奔向了所罗门小行星表面上的各个炮台。 　　由于吉翁军一贯的传统，就算是在所罗门要塞这样的小行星表面，用于对中小型高机动目标进行防空作战的火炮和导弹发射井，也并不算密集。 　　共和国级突击艇付出了一些损失，不过—— 　　“多……多兹鲁司令，我军迎击方向超过93%的光束炮台，都被联邦军压制住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奏响大键琴（4） 　　被光束扰乱屏障散射的米加粒子，如同极光一般围绕着吉翁军的小行星要塞所罗门，在虚空中绽放出一道道异彩； 　　但在这本该如同仙境一般的美景中，四处乱飞的实体炮弹，火箭弹，和导弹，互相追逐的各式MS与战机，以及命中爆炸产生的耀眼火球，也轻而易举地把人们的思绪拉回到了这残酷的战场上。 　　“敌大型导弹靠近，数量多，准备防空作战。” 　　马可波罗平淡的声音回响在联邦宇宙军第1舰队的激光通信网中，眼见米加粒子束武器无法使用，吉翁军立刻做出应对，从所罗门要塞中发射了大量导弹，来迟滞联邦军舰队的推进。 　　不只是来自所罗门要塞，在要塞四周的残骸区中，不少尺寸将近数十米的伪装岩块，也掀开了面纱，内部暗藏的火箭的点火，突然间开始加速，向着联邦宇宙军的舰队冲撞过去； 　　而从其他方向上赶来增援的少数吉翁军MS警备部队，这时也在联邦军舰队周围展开，继续用着各种MS用火箭炮远远地骚扰。 　　把光束扰乱屏障设置在敌人的脸上，而不是己方舰队周围的好处这时就显现出来了，在马可波罗的调度下，联邦宇宙军第1舰队立刻张开了密集的防空火力网，迎向来袭的导弹群。 　　一块巨大的岩石，被马可波罗级战列舰的主炮命中，顿时炸散开来，但是剩余的碎片依旧余势不减地闯入联邦军的舰队之中； 　　其中最大的一片碎片，仍有接近千吨的质量，宛如一记重拳，高速撞在了一艘马可波罗级战列舰的前部右舷，直接把这艘战舰的舰艏撕裂，整个舰体也一下子被打偏出去。 　　坎宁安中将的目光也被吸引，稍有些惊讶地说道： 　　“我以为那些岩块的外表只是伪装，难道说吉翁军真的就从所罗门上挖出矿石当做导弹的战斗部来使用吗？” 　　“吉翁军能够将庞大的殖民卫星都推下地球，想必对方在火箭和推进剂的制造能力上，都颇有余裕；河内号核心舱被击中，发生殉爆，失去联络，亚利桑那号中弹，遭到重创，损害情况自检失效，请求撤出战列线，后退重整” 　　马可波罗不停地汇报道，至于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和共和国级突击艇的损失，现在已经报不完了，哪怕没有光束炮台，吉翁军的抵抗依旧顽强； 　　各种来自固定设施的重型导弹，无论是威力还是突破速度都比吉翁军战舰上的款式要强不少；虽然制导性能大家在米粒子干扰环境下都一样烂，但是面对联邦军如此庞大的一支舰队，总能有幸运儿中奖。 　　马可波罗在现有条件下采取了她分析出的最优策略，但出现损失还是无可避免的。 　　“重新规划阵线，吉翁军的实弹武器储备有限，继续前进；多兹鲁是坐不住的，到时候还是得派出他的舰队来阻挡我们。” 　　在激烈无比的交战之中，最先陷入交战状态的两军MS无论是实弹武器的弹药，还是姿态调整引擎所用的推进剂，都以超出预计的速度在迅速消耗殆尽，陆续离场返航寻求补给； 　　吉翁军背靠要塞，轮换出击，动态维持着战场上的MS兵力自然是不成问题；而位于联邦军主力舰队后方的，所罗门要塞防区外，由数百艘辅助空母和运输船构成，移动的MS基地，此时也在忙碌中为胜利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不过，联邦宇宙军的空母舰队繁忙，却不混乱，比例不低的返航无人机根本不会在通讯频道里大喊大叫：完成自检，上报机体情况，确认航线净空和起降次序，然后无言地执行，仅此而已； 　　与人类机师的沟通，也大部分由在马可波罗统一调度下的各个欧伽斯系统负责，陆续从前线返航的受损机体，在空母编队附近巡逻警戒的预备队，还有下一个主攻波次的出动，互不干扰显得井然有序。 　　“已经达成节点作战目标，成功压制住了吉翁军的要塞炮台；不过机动兵器的第一主攻波次平均作战续航时长比预计低23%，只计算‘忠诚僚机’的话，则要低25%；坎宁安中将，需要提前出动第2轮打击吗？” 　　“无人机体放开了出力的安全限制，因此推进剂的消耗也变快了吗？” 　　坎宁安中将抬头，看向马可波罗出声问道，缩短了近四分之一的战斗时间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会显著影响联邦军MS队的作战效能。 　　“这是原因之一，另一方面的话，从系统反馈来看，当前的‘忠诚僚机’控制模型在战斗中倾向于高频率变速变向，保持着难以预测的航迹，以回避敌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到来的攻击，因此影响了作战续航时间。” 　　无论是与联邦军自己的新人类，阿姆罗对战的模拟数据，还是在战场上实际记录到的，与吉翁军疑似新人类的机师对抗的数据，都表明了新人类在战斗中，可以表现出一定的预知性，恰到时机地提前回避即将到来的攻击； 　　但是这种‘前瞻性’能力，是机器所不具备的；即便他们的回避动作欧伽斯系统可以模仿，然而进行回避的时机是没法通过记录的数据来学习的。 　　“嗯，”坎宁安中将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信息屏边角上的作战计时，说道： 　　“先不着急，提安姆的舰队，和他那套太阳光照射系统，应该快就位了吧。” 　　“按照计划，距离系统展开，进行照射还有5分14秒。” 　　马可波罗立刻回复道，靠着长期收集坎宁安中将的语音记录，她察觉到了中将语气中的微妙不同，那是少见的一丝犹豫； 　　在坎宁安中将眼里，这里的战斗是否能结束这场战争，取决于联邦宇宙军的胜利后遭受的损失；至于胜利本身，坎宁安中将从未怀疑。 　　“第1攻击波次掩护完成打击后，剩余的共和国级突击艇撤回，第2攻击波次无需顶上去接替轮换，先以舰队为核心协助防空，一同推进。” 　　“明白了，坎宁安中将。” 　　“MS部队的轮换调度发生了混乱，导致第2攻击波次的出击出现了延误。” 　　“明白了，第2攻击波次的出击机体，因为返航的受损机体的冲撞事故，导致编队受阻，出击发生延误。” 　　马可波罗以报告事实的语气，又把坎宁安中将的命令重复了一遍。 　　与此同时，后方的空母编队中，一架晃晃悠悠，几乎被打没了半边身子的吉姆，在降落时突然失控，歪斜地撞翻了拦阻网的支架，一头砸在安提耶坦级空母的舱壁上，幸亏推进剂已经消耗殆尽，没有引发起火爆炸； 　　但是这艘空母短时间内自然是无法再起降MS了，而负责调度的欧伽斯系统的算量此时被分配到了舰队防空作战中，整个起降作业时刻表出现了长达数分钟的宕机。 　　面对着系统突然的报错，翘着二郎腿，喝着咖啡，清闲了许久的联邦军调度军官，这时不得不抓耳挠腮地试图用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去理解欧伽斯系统制作出的，涉及到数千个友军单位的调度计划—— 　　从理论上来说，虽然有欧伽斯系统代劳，但是他也应该时刻紧盯着计划的制定，确保对其的了解，以防一旦系统出现故障或者预料外无法修复的错误，他都能立刻顶上去进行调整； 　　不过整天监控着系统的自动运行，很显然是件无聊而又缺乏成就感的任务：系统运行正常，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虽然功绩会记在负责人头上，但是他内心中实在没什么参与感。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系统报错就又消失了，马可波罗调整了算力分配，重新规划好调度时刻表，传到了各MS部队和搭载舰艇上。 　　MS调度军官长吁了一口气，抹了抹脑门上急出的汗，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靠椅上，回头向空母舰队的司令报告道： 　　“还好还好，问题不大我已经解决了，计划完成调整。” 　　只不过在后方司令那刺眼的目光下，现在他一颗悬起来的心没能放下，就算是装，也要开始稍微认真一点地盯着屏幕。 　　…… 　　“第8大队A中队，山达斯中尉，赶来轮换，这里的情况能告知吗？” 　　成功升级了座驾，改为驾驶指挥官型吉姆（RGM-79GS）的山达斯中尉，带着12架‘忠诚僚机’终于赶赴前线战场； 　　他的这个中队，刚刚完成了对近地轨道吉翁军的封锁截杀任务后，立刻被编入到对所罗门要塞的攻击之中，所以尚不满编—— 　　‘忠诚僚机’平均每天都有十几架出厂列装，补满自然是没问题，不过作为副队长和护卫机的另一名人类机师，暂时空缺。 　　“你们怎么回事——嘁，压制不住了，攻击面上的吉翁军MS已经冲出来了，也与从其他方向出入口出动的吉翁军汇合了，撤吧。” 　　数百乃至上千架MS的混战，背后的战术考量与MS之间的单挑，中队规模以下的小型战斗完全不同。 　　就在刚刚，依靠着主动出击的突然性，联邦宇宙军第一个主攻波次的10个MS大队，一度把战场压制到了所罗门要塞的表面； 　　而吉翁军的MS因为出击慢人一步，正面的几个MS格纳库大型出入口，被联邦军吉姆的交叉火力所覆盖，虽然部署的MS数量并不少，但是完全施展不开，被封锁在格纳库内难以动弹； 　　而背面或者侧面的其他出入口，分别出动的MS部队尚未完成大编队的集结，自持经验要比联邦宇宙军更加丰富，便添油似地匆匆投入战场； 　　他们试图拦截发射光束扰乱飞弹的共和国级突击艇，取得了不少战果，但同时也被协同更好，尽量维持局部战场数量优势的联邦军MS编队猎杀着。 　　 　　“你们晚了一步呀，刚才我差点都踏上吉翁军的要塞表面了！” 　　而现在，在一些成名ACE和老练士官的自发指挥下，成规模的吉翁军MS终于得以编组，而宇宙攻击军的舰队，也从小行星要塞所罗门背后的阴影中浮现，填补着因为要塞火力被扰乱而留下的空白。 　　场面的局势乍一看，似乎是联邦宇宙军没能保持住打了吉翁一个措手不及所带来的优势，让吉翁成功地重整旗鼓，战斗将陷入更为残酷的拉锯状态，直到所罗门要塞火力恢复； 　　但是多兹鲁·扎比总觉得有些不对，他的战场直觉告诉他，联邦宇宙军理应保持住这个节奏，不断轮换攻击，持续逼近，将战场局限在所罗门要塞表面附近，这是很多重型米加粒子炮炮台的射击死角—— 　　“报告司令，格瓦梅号请求MS队协助向联邦军的舰队发起攻击，机动舰队正在遭到联邦战列舰的集火打击，恐怕不能支撑太久！” 　　“同意，但不是现在，至少要凑出足够规模的MS攻击波，集中打击，才能冲过联邦舰队的防空火力网，让MS队加速重整……” 　　以大约20艘麦哲伦级战列舰为核心的舰队，在吉翁军不再独占MS兵器这一优势后，舰队战的话哪怕是集中吉翁公国全部的战舰也不太好处理，但这还不应是联邦宇宙军的全力； 　　作为敌人，多兹鲁·扎比对于联邦军的战舰数量心中还是有数的，经过了来自加布罗总部造舰设施的补充，联邦军至少应该还拥有50艘以上的战列舰。 　　“警戒侦查网有反馈吗？其他方向上有观测到联邦军的舰影吗？” 　　“呃……报告司令，见到战斗激烈，我军其他方面的警备部队已经难掩战意，主动投入到了对联邦军舰队的围攻之中……” 　　下层军官的主动性和自觉性，一直是吉翁公国军队中所倡导的，但是此时多兹鲁却无比厌恶这一传统，怒目圆睁，朝着自己的部下吼道： 　　“怎么没人请示过我？！立刻检视其他方向上侦查设施，联邦军还没有使出全力——” 　　有些被吓到的吉翁军官，手脚麻利地将合成的各向监控画面统一投放到要塞控制中心前方的大屏幕上，但是还没等敌踪识别确认完成，一道耀眼的光芒亮起，让整张屏幕陷入了白屏之中。 第一百一十四章：奏响大键琴（5） 　　“战斗如此激烈，难道还没有轮到我们出战吗？” 　　老早就穿好了驾驶服，坐在高达的驾驶舱里待命的阿姆罗，终于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出了驾驶舱，在旁边的整备平台上活动了一下手脚； 　　自从第1舰队的司令下令进入战斗状态开始，他已经在驾驶座上呆了快有一个小时了。 　　“不要心急，阿姆罗，等待命令，我军的作战计划对我们是有安排的。” 　　听到舰内公共通讯中阿姆罗的抱怨，同样有些坐立不安地等待命令的布莱德如此说道，不过说是这样说，布莱德自己也不由得带着询问的眼神，转头看向了白金。 　　“应该不会再等太久，距离我军作战计划的第三个进度节点，只有5分钟了，届时白色基地号和高达都需要向前推进。” 　　在成片的安提耶坦级和其他看上去更朴素的运输舰之间，涂装显眼外形独特的白色基地号犹如鹤立鸡群，静静地守望着往来的一队队的吉姆，从侧舷飞过； 　　整队出发的吉姆维持着漂亮的雁形阵，装备齐全，士气高昂地在空母舰队群中央集结，一同飞向前线； 　　而从战场上刚刚返航的部队，则显得灰头土脸，大部分机体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势，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要么丢了机枪要么少了盾牌—— 　　但也没有残兵败将的那种灰心气馁情绪，一边向出发的攻击编队挥手致意，一边着急地向母舰上传作战记录，期望还能再为联邦军的胜利出一份力。 　　被归类为突击登陆舰的白色基地号，再加上舰载的MS也多是以光束武器为主要攻击手段，所以理所当然地被坎宁安中将排到了后方的空母编队中，作为后续总攻才会登场的预备队。 　　这样平静的等待让一直以来，都是在最激烈的战场上，承接最艰巨任务的白色基地号船员们，颇感不习惯。 　　白金脸上维持着一贯的冷淡，沉静地说道；不过事实上她现在确实也没有太多余力并行线程照顾白色基地号舰员的情绪了； 　　第1舰队自然还没有富裕到留下一艘马可波罗级来担当空母编队群的旗舰，所以此时第1舰队数千架MS的起降调度作业，白金也不得不帮忙承担了很大一部分。 　　在欧伽斯系统之间，在不同场合被训练出来的任何能力，都可以通过同步数据，互相分享； 　　所以白金在接入联邦宇宙军第1舰队的指挥通讯链后，马可波罗当场就塞给她了最新版本的‘大规模舰队战旗舰指挥模型’，让多半时间在单打独斗的白金，立刻就能作为舰队中的一个指挥节点发挥作用。 　　“第三个进度节点？我知道第一个节点是在吉翁军的外围方向上打开缺口，第二个是压制要塞火力，主力舰队前压，下一步……是登陆所罗门要塞吗？” 　　布莱德舰长试图猜测联邦军的作战思路，可是他正说着，突然注意到白金降下了舰桥舷窗外的装甲隔板，同时对外观测的影像的亮度，也一下子被调低了许多。 　　“布莱德舰长，请注意强光——” 　　炽热的光辉被汇聚到一点，划过宇宙的虚空，融化光路上的一切，最后集中照射在吉翁军的所罗门要塞上，绽放出耀眼的强光； 　　而且光照并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布莱德舰长从吃惊，到震撼，再到恢复冷静，太阳光照射系统还在运作。 　　照射系统所用的凹面镜集群，自带姿态调整喷口，可以进行一定角度内的微调；在整整200秒的时间里，太阳神的愤怒被蜿蜒扭曲地刻画在了所罗门要塞的表面，留下一道宛如火山喷发后的灾难场面： 　　扭曲的炮台和残破的战舰，浸泡在熔化了的岩浆之中，大量金属被可与太阳表面温度比拟的高温汽化，在扩散后，又重新在要塞周边慢慢凝结成球形的液滴； 　　几个可供战舰出入的大型港道开口侧，厚重的闸门也被直接烧穿，徒留下一个不规则的大洞。 　　那些幸运的，刚好没在被照射面附近战斗的吉翁军士兵们，也没机会沉浸在这不可阻挡的毁灭力量所带来的惊恐之中，因为‘忠诚僚机’可不会放过在战斗中发呆的人； 　　照射尚未完全结束，坎宁安中将便迫不及待地下令主力舰队继续前进，迅速穿过吉翁军炮台交叉火力覆盖的范围，贴近要塞表面实施攻击，而MS部队的第2，3主攻波次也得到了全力突击的命令。 　　从被光照侧出动的吉翁军舰队，大约占总数的一半，在炽烈的阳光中灰飞烟灭，而所罗门要塞表面。也有接近40%的炮台火力，被摧毁或者瘫痪，被照射的那一面，几乎陷入了不设防的状态。 　　“所罗门仍屹立不倒！” 　　在厚重的岩层之下，所罗门要塞的控制中心完好无损，没有被照射波及；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士气，多兹鲁·扎比不得不亲口向吉翁军所属的各部队喊话； 　　多兹鲁在军中的威望还是不低的，有了他这一嗓子，吉翁部队中的惊慌失措被迅速抚平，同时此时吉翁军虽然兵力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但是指挥系统仍旧完整统一—— 　　一连串的命令从多兹鲁的司令部中发出，不给残余的吉翁军部队胡乱思考的余地，迅速把他们调动起来，填补防线继续抵抗。 　　但是放下话筒，转过头来，多兹鲁便对着他的参谋长，拉考克少将招了招手，然后贴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 　　“快，派人去通知一下夫人和我的小密涅瓦，准备撤离用的战舰，一会儿我去码头送她们。” 　　“唔……是。” 　　拉考克少将的表情管理功夫很到位，没有露出多余的神态，严肃地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要去前线重整残兵的任务一样，快步走出了控制中心。 　　不过作战意志上的顽强，并不能弥补吉翁军兵力数量上的巨大劣势；现在，提安姆中将的第2舰队，也从Side 1的残骸区中驶出，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太阳光照射系统在轰击小行星要塞所罗门的表面时，同样也为第2舰队扫清前进路径上的障碍，无论是残骸碎片，还是吉翁军暗藏的宙雷和卫星导弹，在这光辉下都无法幸免； 　　因此第2舰队在上千架MS的拱卫下，得以全速向所罗门推进。 　　 　　“注意贴近地表，准备反推——” 　　山达斯中尉习惯性地在通讯频道中指导着，不过‘忠诚僚机’有限的智能还是配合他，纷纷礼貌性地给了他肯定的回复； 　　考虑到经过战争初期的打击，联邦宇宙军几乎是人人都对人形的兵器极端敏感，所以为了与吉翁军的MS区分开，普遍使用着红白二色涂装的吉姆砸向小行星所罗门的表面—— 　　直到最后关头，才突然全力开启主引擎反推，恰到好处地让吉姆的双脚能轻轻着地，站在向下深入的通道口旁。 　　刚好一架完成补给的大魔，急冲冲地从通道内飞出，山达斯中尉手疾眼快地便开了一枪，指挥官型吉姆的光束枪一击足以击穿大魔，更别提还是从背后攻击； 　　不过以小队规模分成三组，也跟着山达斯中尉一同登陆的‘忠诚僚机’们还是纪律性地跟枪，又补了十几发，确保大魔确实地消逝在爆炸的烟火之中。 　　放眼望去，所罗门星体表面上空，联邦军的吉姆飞的到处都是，让吉翁军的MS管制员们已经忙不过来了； 　　每时每刻都有新的接敌报告，新的求援请求； 　　每一支能动用的吉翁军部队都陷入了与当面之敌的交战中，新完成整备的部队，接受了出击命令，但是往往还没等抵达命令中的作战位置，在中途便已经与其他的联邦军部队交上了火。 　　第1舰队的主力，也临近了所罗门要塞上空，载着司令坎宁安中将的马可波罗，带着前卫号，和3艘麦哲伦级战列舰，继续维持阵型，作为预备队，保证能够处理任何突发情况； 　　而其余的战列舰，则组成了一个个小规模的战斗群，或是贴近所罗门的表面，像削苹果皮一样，逐个摧毁其他方向上，仍能开火还击的吉翁军炮台； 　　或是把船正对着所罗门要塞表面的各个大型出入口，开始炮击，为准备深入要塞内部作战的MS部队扫清障碍。 　　“拿好这个，知道该怎么用吗？” 　　背着单兵飞行背包的吉翁军士官，按着一名整备员的肩膀，状若疯狂地说道： 　　“通道口已经被夺下来了，这里剩余的13架MS也没1架是完好的状态，弹药也没补充完，最坏情况，我们就要进行对MS特技作战来协助了！” 　　这名从地球上撤回宇宙的装甲掷弹兵士官，本来与驻扎在这里的吉翁宇宙攻击军没什么关系，现在随着吉翁放弃了地球战场，他连原属部队都被解散—— 　　但此时，作为这个分区中数百名吉翁士兵中有数的懂得步兵战术的人，还是站了出来扛起了大梁。 　　“这里是保险，这里是扳机，躲在这个墙角背后，一旦联邦军的MS出来，就把筒口对准联邦军，发射，明白吗？！” 　　“是……是！” 　　整备兵勉强扛起火箭筒，颤抖地点着头；而掷弹兵士官看着他这幅样子，便知道不能再强求让他还知道射击MS的薄弱位置； 　　“不要怕，宇宙战的MS不会有反步兵的装备，对于我们来说反而是个优势，冷静地开火，要冷静。” 　　说罢，掷弹兵士官脚一蹬地，启动了单兵推进器，拎着两个粘性炸弹向格纳库的天花板上飞去；一般来讲，MS的机师很难会在进入封闭空间内第一时间想到抬头观察，这便是他的机会。 　　只不过，掷弹兵士官才飞到半空中，便被淹没在了一道米加粒子构成的洪流之中，麦哲伦级战列舰的主炮。在轰穿了格纳库的气密隔离门后，仍余势不减地撞进了后方成排的待整备MS之中。 　　格纳库内迅速地失压，扛着火箭筒的整备员还没来得及固定住自己，便被气流卷飞了出去，落在如同落叶般，被风压推向出击通道的吉翁整备员眼里的—— 　　是尽在数公里之外的联邦军战列舰，正面五座主炮塔的炮口中又开始了蓄能，而在出口边缘处，还有好几个吉姆的头，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着，评估炮击效果。 　　“N1至N7，N10出入口皆有联邦军突入！MS数量无法统计，我军难以阻挡，只能退守要塞深处继续抵抗，请求支援！” 　　这是吉翁军的前线指挥官，还保持着通讯时的冷静和信息传递的准确； 　　“港口被占领，联邦军的智控兵团，是战术机器人！已经冲入人员通道了！” 　　不少地球攻击军的老兵撤回宇宙后，都暂时驻扎在所罗门要塞中，很是识货； 　　“[Side 3粗口]是白色恶魔，是高达呀，快退——轰！” 　　通讯突然断开了；白色基地号也带着所属的MS加入了战场，迅速镇压着要塞中残余吉翁军的反抗，不只是阿姆罗的驾驶的高达； 　　诸如荣格少校这样的月神2号王牌机师，和那些由经得起实战检验的人类机师组成的MS大队，本来就被坎宁安中将当做给予吉翁军最后一击的杀手锏，现在也全数压上。 　　提安姆中将的舰队在这种大顺风的环境下，也没出什么差错，突入所罗门要塞内部时看起来倒也是训练有素： 　　扛着如同门板一样重型盾牌的特装防卫型吉姆，并排前进，手中的‘守护者’大盾拼成了一堵墙，齐步向着要塞深处挺进。 　　 　　绝望的扎古还未完成推进剂的补充，只能用双脚支撑起机体在地上奔跑着，一手持枪开火，一手拔出了热能斧想要做最后一搏； 　　而这样的无谓冲锋，自然是半路便倒在了防卫特装型吉姆，从盾牌上预留的枪眼开火射出的密集米加粒子束中。 　　“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形式落下帷幕……所罗门要塞的战局，已经无可挽回了吗——” 　　多兹鲁·扎比慨叹着。 第一百一十五章：奏响大键琴（完） 　　“多兹鲁阁下，去向基连阁下和基西莉亚阁下求援吧！” 　　“住嘴，混账东西，这种时候求援，等到援兵到来时战斗早就结束了，不是叫我更加丢人现眼吗——” 　　多兹鲁·扎比撑大了双眼瞪着眼前已经失去了信心的吉翁军官，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是迁怒，在所罗门要塞内，吉翁军，包括多兹鲁·扎比他自己，都已经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了； 　　联邦军正从所罗门要塞，受到太阳光照射系统打击的那一面涌入，大批的吉姆部队占领了MS用的格纳库，和战舰用的港口码头，进而部署的联邦宇宙军陆战队，正在向要塞深处突入。 　　而所罗门要塞未受照射的那一面，吉翁军的残余舰队，MS和炮台协同作战，仍在抵抗，但是从兵力的损失速度来看，全面溃败也只是时间上的事情； 　　被视为防御火力支点的要塞炮台群，面对着紧贴着小行星表面行进的联邦军MS和舰队，无法集中火力，陷入到被逐个击破的绝境当中； 　　而遭受太阳光照射系统的攻击之后，吉翁军残余的战舰和MS数量过少，也没法充分发挥机动部队的优势，填补固定炮台的死角和漏洞。 　　‘虽然MS的数量稍少，但是我，吉翁宇宙攻击军这里，可是足足有吉翁公国一半的战舰啊——这样也不肯与我汇合，一同对抗联邦军，基连，基西莉亚，你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或许他们真的有什么秘密武器，需要我，多兹鲁的牺牲，来拖延联邦军进军的步伐，争取时间？’ 　　一厢情愿地这样想的多兹鲁，已然半是陷入疯狂，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如果吉翁公国就这样战败了的话，那么他不就要永远地作为屠夫，刽子手，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吗？ 　　如果有可能的话，多兹鲁也希望能作为一名有风度的武人，在战场上也能遵守着带有些许浪漫主义的礼仪：用智略，用意志，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手，使对手心服口服，但是已经犯下的累累血债，是他无法抵赖的。 　　‘对，只要最终的胜利属于吉翁——大哥他永远是那么胜券在握，就像当初在国务会议上舌战群儒，决定对联邦宣战时一样，基连一定会有办法的！’ 　　多兹鲁·扎比的眼睛中重新散发出光彩，对了，这种时候，他只需要去继续相信，相信吉翁的国运，只要能够胜利，一切在所不惜，哪怕是他自己的牺牲—— 　　“拉考克！” 　　“阁下，有何吩咐？” 　　“准备撤退吧，在这里死战到底是没有意义的，我军的与联邦的决战战场不在所罗门。” 　　拉考克少将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这种释然的语气，是他很少能从多兹鲁阁下口中听到的，特别是在谈论‘转进’这种话题时： 　　他还记得，当初多兹鲁指挥宇宙攻击军的舰队，在Side 2哈特，最终决定取消第三次MS攻击波，放过已经是伤痕累累，弹药见底的联邦宇宙军主力舰队时，那颤抖嘶哑的声音是有多么不甘心。 　　“是，阁下，多洛瓦号舰体状态良好，可以收容残余的MS部队和要塞守备人员，夫人和小姐也已经登舰先行撤离，但是您……” 　　“准备大扎姆（MA-08 Big Zam），我要亲自断后，掩护撤退。” 　　多兹鲁决意已定，拉考克少将一愣，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劝起；到了他这个位置上，扎比家族内部的斗争，拉考克不会一点都不了解。 　　“明白了，祝阁下武运昌隆，我会在要塞控制中心接管指挥直至最后一刻，剩余的要塞炮台，还可以掩护我军部队的撤离。” 　　拉考克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礼，宇宙攻击军，作为吉翁公国内部的一个派系，自此战以后恐怕不复存在；像夏亚那样的中下级军官们，还能改换门庭，继续为吉翁而战； 　　但是拉考克作为多兹鲁的参谋长，只能尽忠到底了。 　　“嗯，没必要战死，这场战争，或许是个c……算了，就这样吧。” 　　…… 　　“各部队稳步推进，符合预期；已与提安姆将军的第2舰队接通指挥链路，通讯得以确保。” 　　坎宁安中将神色轻松地听着马可波罗的汇报，看着眼前火光四起的小行星要塞所罗门，点了点头，说道： 　　“看来，我说今天晚上在所罗门要塞里庆祝平安夜，还是有可能实现的；吉翁军的残余舰队状态如何，要尽量多地歼灭吉翁军的有生力量。” 　　“您的教导我牢记于心，第2,3战列舰分队，以及配属巡洋舰队正在向所罗门要塞的侧后面迂回，但是敌军的大型空母和要塞背面的炮台行成了交叉火力，十分凶猛，本队是否要前往增援？” 　　马可波罗请示道，联邦宇宙军第1舰队的20艘战列舰（满编状态），划分成4个战列舰分队，各有至少一艘马可波罗级智控战列舰保证指挥； 　　马可波罗号所在的司令本队作为预备队，在所罗门要塞的正面中距离保持火力打击，另一个战列舰分队则抵近各个宇宙港闸门口，压制敌军，支持MS队突入要塞内部。 　　“既然提安姆也到了，总不能什么活都让我们给干了，联系一下第2舰队，看看他们状态如何，不然就把压制要塞的活交给他们吧。” 　　坎宁安中将显然是已经意动，毕竟所罗门这么大一颗小行星放在这里，又不会跑，但是吉翁军的舰队见势不妙的话，可还是能逃之夭夭的，而且与麦哲伦级战列舰相比，吉翁军的战舰跑得往往还要快些。 　　“情况交换中……” 　　马可波罗点了点头，但是她并不认为过度分散兵力，去追击撤退的吉翁军是一个好主意；眼前的所罗门要塞中，理应还存在着一个，希望别有更多，吉翁军的秘密武器，多兹鲁唯一的援兵； 　　只是马可波罗也不知道大扎姆，这个一出场据说就让原剧情联邦军在所罗门战役中损失的战列舰数量翻了一倍不止的机动装甲，也就是MA，会从哪冒出来； 　　MA作为原作品中经常出现的小boss，精英怪，比作为杂兵出场的战舰还是高级不少的，欧伽斯系统在战术层面上必然要重视。 　　马可波罗从第2舰队通讯官的声音中，都能听出来现在那边的形势一片大好；而且通讯官大约还是从加布罗新补充到宇宙的军官，对马可波罗颇为好奇，很不专业地想聊些作战无关的东西； 　　‘无法获取有效情报……转为接线前沿MS部队，获取第一手情报。’ 　　坎宁安中将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被马可波罗有意放送到屏幕上，娴熟配合的吉姆编队正在绞杀扎古的影像，没有注意到马可波罗这次的反应时间有些过长—— 　　不过也难怪，毕竟是跨舰队与第2舰队那边对接，效率低一些也可以理解。 　　第2战列分队的前卫号回报，吉翁军的大型空母多罗瓦号开始转向，收容MS部队，显然是已有退意；如果多兹鲁还想有所动作，那必然是现在。 　　“马可波罗，还没好吗？第2舰队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吗？” 　　“坎宁安司令，第2舰队的方向上，传来了出现吉翁军不明新型兵器的情报。” 　　…… 　　所罗门小行星某处的地表在预制炸药的爆炸火光中裂开，露出了下方隐藏着的通道，一个高大的，长着粗壮双腿，但上面接的仅仅只是一个飞碟型炮台的机体，从通道中缓缓驶出； 　　 　　还有中队规模，机身上绣有金色花纹的力克·大魔，作为扎比家的皇家近卫军，伴随着大扎姆一同决死出击。 　　大扎姆本身是吉翁军为攻克加布罗要塞还开发的特种攻城MS，这也是这具怪模怪样的机体会有一双不成比例的大长腿的缘故； 　　在地面上，站起的大扎姆可以将其米加粒子主炮轻松抬升到离地50米左右的高度，对距离其25公里以内的目标，都可以视作地平线以上，进行直线打击。 　　“那……那是什么？” 　　从地面以下突然浮现出来的大扎姆，让这附近的联邦军MS部队吓了一跳，但是目前整体上算是打出了信心的联邦宇宙军机师们，面对着没见过的吉翁军机体： 　　‘那是什么？用光束喷枪打一下。’反正肯定是敌人，先打了总没错； 　　毕竟吉翁公国净喜欢整些稀奇古怪的机体，但甭管是高机动的还是重装甲的，现在还少有能抗过联邦军吉姆标配光束喷枪一发的。 　　顿时间，高大巍峨，然而十公里内都能看得见的大扎姆，成为这一片区域中的‘焦点’，无数米加粒子束袭来，夹杂着有些坚持使用机枪的机体的实弹； 　　但是这一次，确实是那个罕见的例外，大扎姆在自己机体周身撑起了由米粒子构成的I-力场屏障，将袭来的光束纷纷散射开来，而吉姆90毫米机枪的实弹，也不足以击穿大扎姆厚重的装甲。 　　负责掩护的大魔中队也立刻瞅准机会还击，在宇宙攻击军的那些老练机师的驾驶下，大魔迅速以小队规模切入到周边的战场当中，汇聚起吉翁军参与的其他MS部队，稳住阵脚； 　　作为新出现的生力军，皇家近卫军的大魔们，迅速击破了那些因为长时间作战而逐渐分散落单的联邦军机体，与因为减员，作战效能下降程度各有不同的‘忠诚僚机’中队战在一起。 　　坐在大扎姆多兹鲁眼瞅着攻击的间隙，立刻按下了开炮的按钮，瞬间，力场屏障暂时关闭，凶猛而又致命，与其身躯不相称的战舰级火力从大扎姆身上爆发出来—— 　　正面的大型米加粒子主炮在一炮便洞穿了不远处一艘正在拼命扭转舰身，转动炮塔的麦哲伦级战列舰后，还能继续摧毁同样也在光路上的一艘联邦巡洋舰； 　　而围绕大扎姆那飞碟型躯干部位一圈的米加粒子副炮，也向四周开火，击毁了不少联邦军反应不过来的MS和战机。 　　“怎……怎么还有这样的兵器？！” 　　本来都已经觉得大局已定的提安姆中将，神色微变地注意到了这架气势汹汹地，沐浴着来袭的米加粒子光束，向第2舰队扑来的机体； 　　面对着根本无法对其有效造成伤害的敌人，第2舰队的MS部队气势也为之一颤，只有为数不多的吉姆，仍围绕在大扎姆周围，就算无法击穿大扎姆，也要击毁或是拖住大魔护卫机。 　　“那是哪支MS中队，竟然如此勇猛？” 　　“司令阁下，那些看标识好像是第1舰队所属的MS队，怕不是无人机。” 　　舰队参谋小声地在提安姆耳边说道；提安姆中将压下尴尬，像是没问过一样转而大声喝到： 　　“舰队集中火力齐射，我就不信，面对着我军如此之多的战舰，区区一架机体——” 　　联邦宇宙军的第2舰队发挥出了他们的训练水准，面对着直线移动的大扎姆，近百门战列舰主炮射出的米加粒子束，汇聚在了大扎姆身前，却依旧被分流，散射开，没有造成伤害。 　　“哈哈，这就是大扎姆，轮到我啦！” 　　此时的多兹鲁狂笑着，仿佛生出了或许吉翁军还有得打的幻想，再次伸手按向大扎姆武器系统的发射按钮； 　　“滋滋——崩。” 　　两道米加粒子束砸向大扎姆，然后再度被挡下，然而受击的警报突然亮起，I-力场屏障继续维持，大扎姆的米加粒子炮被系统强制锁定。 　　“没用的没用的，我的大扎姆，可是免疫光束攻击的！” 　　多兹鲁不屑地嗤笑一声，准备等联邦军战舰的开火间隔时再度发动攻击，然而受击警报就再没暗下去过—— 　　坎宁安中将带着第1舰队一部，赶来增援；在马可波罗的调度下，5艘战列舰带着12艘巡洋舰保持各炮塔轮射，火力持续不断，光束如同消防水枪一样一直浇在大扎姆的机身上； 　　提安姆中将的第2舰队这时也反应过来，学着第1舰队的做法，不追求集中火力突破屏障，而只是保持持续的火力压制，让大扎姆找不到机会还击，同时开始发射成群的大型对舰导弹。 　　多兹鲁的脸色沉了下来，被I-力场驱散开的米加粒子光晕，几啩乎是时时覆盖在大扎姆的前方，他想观测对外的情况都难，而身前操控台上那显示着I-力场屏障过热停机的倒计时，正无声地说明着大扎姆剩余生命的流逝； 　　大扎姆也从机身内藏的发射管中打出了导弹，试图拦截联邦军射来的反舰导弹，可是这时大扎姆周围的米粒子，显然是超乎寻常的高浓度，无论是联邦军还是吉翁军的导弹，都难以正确制导，只不过是飞弹。 　　“多兹鲁阁下，万岁——” 　　最后一架大魔近卫机，硬顶着身后吉姆指挥官型的火力，为大扎姆射击拦截下两发从下方盲区袭来的反舰导弹，随后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被光束枪击毁； 　　而被吉姆指挥官型掩护的，自然是因为联邦军局面太好，没什么对付强敌机会而手痒难耐的阿姆罗。 　　如果队友太过于无能，战斗任务他得一肩挑，阿姆罗会有些烦恼；但是如果队友过于有能，以至于战场上有他没他都一样，行成了新人类自我认知的阿姆罗还是会觉得烦恼。 　　高达如同流星般，快速从大扎姆的下方接进，一个横向滚转躲过大扎姆双脚的爪击，回身一剑便斩断了大扎姆的腿，随后光束剑顺势向上划去，从底部刺入大扎姆的机身。 　　凭外观阿姆罗也知道，这大概是大扎姆推进器的所在，刺入大扎姆机身的光束剑被阿姆罗随手又向内里搅动了一下，然后迅速沿原路退开，不敢多停留； 　　本应集中向后排出的高压推进剂立刻从破口泄露出来，也从内部的伤口冲出，在大扎姆机身内横冲直撞，没几秒，不知道是哪个系统被破坏，大扎姆的I-力场屏障熄灭—— 　　这架MA，连带着吉翁公国宇宙攻击军的最高指挥官，多兹鲁·扎比，瞬间消失在了联邦军战舰打出的光束洪流之中；这也是阿姆罗驾驶的高达也只敢执行一击脱离战术的原因。 　　…… 　　匆匆完成了补给和整备，再度领命出击的山达斯中尉终于赶到了战场； 　　“那个……这里的情况能告知吗？我中队奉命携带电磁轨道炮装备出击了。” 　　山达斯看着已经再度恢复联邦军压着吉翁军打态势的战场，有些迷惑地挠了挠头； 　　毕竟他接受命令时，命令的语气看起来还挺严格的，要求他务必快速携带指定武装抵达战场。 　　马可波罗当然也做了不止一手准备，毕竟使用高浓度晶格化的米粒子，来扰乱光束武器，是联邦宇宙军也运用着的战术，只是还没能实现可持续运作地安装在机动兵器上，当然也会思考反制之法； 　　不过看起来，这次还没能用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仍无宁日（1） 　　龟缩在所罗门要塞深处，或是没能抢上撤离的船票，或是下定决心打算顽抗到底的吉翁军，在联邦宇宙军的陆战队攻克了要塞的空气循环系统控制中心后，还是纷纷偃旗息鼓； 　　没办法，就像攻入加布罗地下基地的吉翁军一样，此时的联邦宇宙军对所罗门要塞错综复杂的内部结构也了解不多，吉翁军最后选择了撤退对于联邦军来说也是件好事—— 　　有人奉命撤走了，剩余没逃掉的，在多兹鲁·扎比被联邦军炮毙后也没了继续抵抗的心气，纷纷举手投降； 　　而最后一小撮死硬分子，人数太少，根本组织不起成体系的防线，就算靠着打黑枪，爆破通道给入侵的宇宙军陆战队造成了些麻烦，但很快便被不惧伤亡，强行突破的战术机器人完成了分割包围。 　　在要塞内部的通道，舱室，闸门被大量破坏，整个要塞内部大范围失压的的情况下，仅靠着应急宇航服内有限的氧气，吉翁军的残兵没能坚持几个小时，便被逐一消灭。 　　于宇宙纪年七九年十二月二啺十四日（U.C. 0079.12.24），舰队时间晚间11时20分，联邦宇宙军第1，2舰队司令，坎宁安中将与提安姆中将联名宣布，对吉翁军所罗门要塞的压制战，完全胜利。 　　然而，在一场大战后，所罗门要塞一地狼藉，给联邦宇宙军后勤保障部队的接收和再利用带来的了巨大的挑战。 　　“坎宁安司令，船舶工程师回复，不存在就地利用所罗门要塞的船坞设施，进行战舰维修工作的可能。” 　　马可波罗一边指挥第1舰队仍保有战力的战舰，在所罗门要塞周边维持警戒，一边协调着后续的大量运输舰进驻所罗门，为一场大战过后的联邦宇宙军舰队提供弹药补给； 　　同时，大部分时间充当“宇宙工兵”的铁球部队，也成批出动，回收着战场上的各种残骸，清理航道上的碎片，并重新设置吉翁军原有的要塞外围警戒体系。 　　作为不用在正面战场与吉翁军的MS近距离绞肉的代价，在幸存的联邦MS机师们聚会狂欢之时，他们恐怕是要今夜无眠。 　　联邦军的1500架未归机，与吉翁的损失加起来，现在一共有大约3700架MS在这短短几个小时的战斗中被摧毁，残骸散落于所罗门要塞周边各处； 　　其中很多机体的残骸拼一拼，凑一凑，应该还能修复出不少整机的，这也是联邦军作为战胜者，所拥有的打扫战场之特权。 　　“要塞内部设施保存尚可，有在短时间内恢复的可能，但是港口码头，以及船坞设施，都是敌我军MS部队争夺的重点，战斗极为激烈，恐怕不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复，是无法恢复运作的。” 　　“唉，这也算是可预料的吧——” 　　坎宁安中将叹了一口气，作为在场的两位联邦宇宙军的舰队司令之一，他还有许多任务要处理；就算是用马可波罗生成了公文和报告，他也得逐一阅读并反馈修改，然后才能签字留档； 　　胜利之后的战后重整工作，才是决定一支军队能否持续胜利的保证，不过不管怎么说，胜利过后甜蜜的烦恼，总好过失败过后苦涩的反思。 　　“——联系上后续舰队和总部了吗？这一战，我们算是漂亮地拿下了。” 　　“格林·怀亚特中将的第3舰队，正在护送后续的运输舰队入驻，雷比尔总参谋长也对我舰队取得的战果表示祝贺，并下令提醒我舰队不可大意，严防吉翁军临死反扑，彻底控制住L5宇域，为后续……” 　　“可以了可以了，接下来是为后续的作战夯实前进基地，确保星一号作战得以顺利执行是吧，我都能猜到，不过，吉翁方面的反响评估，现在还没出结果？” 　　正面击败据要塞自保的吉翁军，歼灭了超过75%的吉翁宇宙攻击军舰队，舰队司令，同时也是扎比家族的直系成员，赫赫凶名的多兹鲁·扎比当场阵亡，这无疑是猛地将胜利的天平，又往联邦军一方压了下去； 　　证明着地球联邦不仅仅只是在地球上，击败了肆意妄为的吉翁公国，在大部分人口居住的宇宙当中，联邦军也重新主导了战场。 　　而联邦舰队的损失，1，2舰队总计战沉战列舰5艘，外加第3舰队，在抵御吉翁军装备了光束步枪的新型号MS的破交战中，损失1艘；巡洋舰总计20艘的战沉也仍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具备继续作战的能力。 　　只不过数量基本上两倍于战沉舰艇的中，重创舰艇的维修作业，是个难题，拖曳回月神2号进行修复的话，恐怕光往返路上就要花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能一战定胜负，自然是最好。 　　“暂时还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只知道联邦政府正积极将我舰队取得的战果，通报Side 5，Side 6和月面都市，为谈判加码；需要我主动联系辛西娅，让她探听现驻月神2号的联邦政府使团的消息吗？” 　　“嗯……没必要主动探听，被动地收集情报即可。” 　　坎宁安中将轻轻摇了摇头，政府使团的保密工作由联邦的情报部门负责，和联邦军不是一个系统，如果让人发现了在准备的房间里装有辛西娅的‘智能响应’终端，还是会比较麻烦； 　　在公共场所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能进行使团成员的神态分析，得出粗略的报告就足够了。 　　雷比尔上将作为联邦军的总参谋长，此时直接听命于联邦首相，但眼看着局面一步步地好转，联邦政府中的外交等相关部门，也忙不迭地凑了一个规模庞大的使团，进入宇宙中，准备协助进行‘政府决策’。 　　而联邦军的高官中，没有人会不关心这场战争将以何种形式，在何时结束这一问题： 　　十余亿人口挑起内战，三十亿人口顷刻间丧生，另外近四十亿人口被以中立的名号封锁在宇宙，实际在这一年内都无法统治，所以联邦政府是靠着大量举债来维持战时的动员体制； 　　在他们之间，这不是个秘密，战后解除动员，大规模复员军人，乃至于盘活国有军事资产，都是可以预料的；不过以何种手段，何种幅度进行，就和联邦军中高官们的利益息息相关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仍无宁日（2） 　　从UC79年24日接近午夜时分攻克所罗门要塞算起，25号一整天，26号一整天，联邦政府的大使团整整等了两天吉翁公国遣使求和的消息—— 　　还真让他们等着了，但与预期不同： 　　吉翁公国名义上的政府首脑，达西亚·巴哈罗夫首相的特使通过Side 6和月面都市向联邦秘密传递了进行和平谈判的意向；但这并不是联邦军上上下下所期望的无条件投降； 　　据说，首相达西亚得到的是公国国家元首，德金公王的授权，但是完全没提无论是在吉翁军队还是在战时体制的政府中都大权在握的基连·扎比的意思； 　　换句话说，就是两个只有名义上权力的橡皮图章，想找地球联邦谈判。 　　而且看吉翁特使的意思，大有一副两边各自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扯皮扯上个十天半个月慢慢试探的意思，让联邦摸不准他们这是真有心和谈，还是拖时间准备吉翁本土那套‘绝对国防圈’； 　　不过不难看出，在吉翁公国眼里，公国显然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胜利的天平倾斜的还不够明显。 　　所以，急于求胜，而不是急于求和的联邦政府不干了，显然吉翁公国还没有认清自己的斤两，很是没有诚意，于是联邦政府开始催促雷比尔总参谋长，让他再给吉翁军一点颜色看看。 　　当然，主力云集在所罗门要塞的联邦宇宙军在这两天里并没有闲着，在几位舰队司令的指挥下，完全是以吉翁公国会继续负隅顽抗，在本土准备决战为前提进行兵力重整： 　　一批批来自月神2号和地球的运输舰队抵达小行星所罗门，补充着MS部队的兵力，包括在地球表面快速量产着的吉姆C型，无人型号和载人型号兼有，可以预计在进攻吉翁公国本土前能恢复，乃至超出所罗门战役前的数量。 　　同时，原本在未完工的Side 7，负责建设殖民卫星的大量工程用舰船，也被联邦宇宙军连人带船一起征用，打包送了过来； 　　数十艘储存着液化气体的运输舰，现在正停靠在所罗门要塞各处初步清理出来的港口内，重新为要塞加压补气，恢复内部的居住环境； 　　小行星的表面上，也四处蠕动着联邦宇宙军的作业艇，正在检查在战斗中被摧毁的各处吉翁炮台和其他防御设施，一方面是考虑能否修复，另一方面也是在做战后评估，统计联邦各种兵器的毁伤效果。 　　从Side 5，Side 6，还有月面都市招募的大量工人和机械师也陆陆续续地赶到，想在地球上找出适应宇宙真空，失重工作环境的工人，或者说后勤整备兵，并不容易； 　　更何况在制造业整体萎缩，只剩下几个国防关键行业的地球，能找的出大批负责‘管理’的联邦政府公务员，能找得出大批金融财会领域的从业人员，科技创新领域的研发人员也还有，但技术工人，是真不多。 　　经历所罗门一役，几个宇宙殖民地的政府态度也快速转变，经过他们的斡旋，很快联邦政府便和不少劳动力派遣公司达成了协议，将大量后勤保障和工程建设任务承包了出去； 　　不要钱，或是看准战争恐怕很快便要结束，想混个退伍老兵身份的投机分子，或是真心不想与扎比家为伍，之前只是没有机会的志愿者也有，联邦宇宙军对投效者当然也是来者不拒。 　　剩余至少主控计算机还完好的十艘马可波罗级战列舰，连带着因为正好在场也被一同拉上的白金，组成了一个互联的计算机群，再拉上一个月神2号的参谋决策团—— 　　保障如同一个多家不同单位的工程队，同时入驻开工的大工地一般的所罗门要塞，在各个方面的任务都能有条不紊地进行开展，对任何在一线工作时发现的问题也都能做到当即反馈，当即分析，当即判断，当即处理； 　　对于原月神2号的联邦宇宙军来说，这自然快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不过对于新补充到宇宙的联邦军官兵，以及那些来自各个殖民卫星的劳务人员来说，这恐怕还是一个大开眼界的体验。 　　不过整体上来哞说，现在的所罗门依旧还远远称不上能够完全恢复作为要塞的机能，所以乘坐舰菲比号赶到所罗门的雷比尔上将，还是选择在舰上召集各位高级将官碰头开会。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联邦首相也希望我们能够尽快再取得一次‘决定性’的胜利，来彻底逼迫吉翁公国投降。" 　　“如果哪怕我们攻克了另一座小行星要塞阿巴瓦空，攻克了吉翁在月球暗面上的基地，格拉纳达，吉翁公国仍不投降，在本土继续抵抗呢？我们能被授权使用何种程度的武力？” 　　坎宁安中将率先发问道，政府这样急迫的要求，显然是在对联邦军的战略进行政治干预，作为在战场上胜利的联邦宇宙军，接下来是进是退，主动权理应在联邦一边。 　　“我现在也没法告诉你，等真有那种情况发生后我们再讨论；我只能说联邦宇宙军现在的战舰，MS，还有燃料弹药补给，很大一部分都是‘借’来的，所以债权人的意愿也是很重要的。” 　　“换言之，联邦政府希望最好是能在吉翁军的军事基地解决战斗，不要伤及吉翁本土喽？” 　　作为进攻一方，没有自由选择攻击敌人薄弱之处的余地，还只能挑敌人防线上最硬的骨头来啃的话，这自然很是束手束脚。 　　“现在是吉翁本土，但是之后就不好说了，上面的人，地，工厂和设备也是。” 　　雷比尔上将无奈地说道，吉翁公国在开战之初一下子端掉了三个十亿人口规模的殖民地群，反倒是让吉翁公国，也就是Side 3自己，凸显出了价值： 　　地球自身就不用说了，虽然各个地区的经济支柱在金融业，科创技术企业，旅游业等等之间摇摆，但毫无疑问几乎全是第三产业服务业，剩余的也是靠农牧业，在地面战争中基本上全烂完了； 　　幸存的三个中立殖民地，Side 5,6和月面都市群状态虽然也因为通商贸易环境的破坏而受损不小，但整体状态稍好，不过对于他们联邦也没法盘剥过甚； 　　即便是在战争中选择了摇摆中立，但起因也是大家凑钱一起建设，交由联邦政府代表指挥的联邦宇宙军被打得灰头土脸，没能履行保卫各个殖民地群的责任义务，说理是联邦理亏； 　　说实际的话，现在地球上的赈灾恢复，还要仰仗几个殖民地生产的民用，医用物资，而联邦宇宙军中，特别是在之前被封锁在月神2号的常备兵们之中，仍有近半士兵出身于这几个殖民地。 　　所以现在，联邦政府根本不敢再打烂一个人口十数亿，具备完善工业体系和自我造血能力的殖民卫星群了，打烂了联邦政府可就没人能吸血了； 　　只能指望吉翁国民别傻到陪基连这样的人玩十亿玉碎，最好能在联邦宇宙军的步步紧逼之下，自己内部闹出点乱子，然后乖乖投降。 　　不过哪怕扎比家族显得在一团散沙，吉翁公国的统治在摇摇欲坠，联邦宇宙军不上去踹那么最后一脚，这栋破房子也不会塌—— 　　“那么，雷比尔总长，政府的‘迫切要求’，有没有具体的时限呢？我军虽然攻克了所罗门要塞，但是回月神2号修理受损战舰，还有重新让所罗门要要塞恢复物资中转中心地位，预计需要至少两个月的时间。” 　　提安姆中将也发问道，现在的话，由于下一步战略不确定，第1,2舰队，中，重度受损的战舰只完成了防止损害扩大化的管制工作，仍停在所罗门附近待命： 　　是分兵派舰队护送回月神2号进行维修，还是就先停放在这，全部可用兵力集结去吉翁本土进行决战。 　　听到提安姆中将提到‘两个月的时间’，雷比尔上将脸上的笑容显得更无奈了，叹了一口气才说道： 　　“我们没有那个时间，在今年年初联邦政府大量售出的战争债券，现在政府连利息都快承担不起了，联邦军整体在UC80年的预算，从1月开始，就必须大幅度，跳水般的缩减，不然联邦政府甚至有破产的风险……” 　　联邦政府作为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超国家的主权组织，现在混成这个样子显然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按理说联邦现在重新掌控了几个幸存殖民地的物资生产能力，就算是硬顶着恶性通胀超发货币，也不应该打不下去的； 　　然而联邦政府并不是一个抽象独立的团体，各怀心思的公务员与政客，还有隐藏在背后，既有赌这场战争至少还要再持续几年，大力投资军工业，也有赌战争马上要结束，考虑战后转型事宜的财团们互相掣肘； 　　看似庞大的体量，却不能再挤出一些水去继续这场战争了。 　　“……受损战舰的话，和月面都市群那边取得了联系，可以由冯布朗市协助进行维修，移送距离可以缩短一半；所以，我希望，作为主力的第1至3舰队，明天就能重整完毕，启航前往阿巴瓦空要塞，去结束这场战争；” 　　很苛刻的要求，这几天来同样也心力交瘁的雷比尔上将自己在说出这话时，都感到一阵头晕；不过作为所罗门战役主力的两位司令，坎宁安和提安姆都没有抱怨，反而立刻开始盘算起剩余的兵力： 　　“如果明天就要出动，第1舰队总计能修复出动轻创以下的11艘战列舰，屏卫的巡洋舰队也还能组建起来；MS部队的话，机师骨干损失有限，拆分一些纯有人机大队，加上新补充的吉姆C，能恢复35个大队的规模。” 　　“第2舰队的话还有10艘战列舰可以立刻动用，太阳光照射系统的镜面大部分也完成回收了，加上预备件，再实施一次聚焦照射轰击也不是问题，另外我军还有若干独立游击舰队可以召回，补充1,2舰队的损失。” 　　提安姆中将皱着眉头说道，以要塞攻坚为目标的话，这样连续作战还是有些勉强： 　　“不过依照情报，阿巴瓦空的要塞守备力量是要强于所罗门的，这次我们恐怕要3个主力舰队一齐发动进攻，没办法像所罗门这次一样能维系充足的预备兵力，保证后方输送航线的安全了。” 　　“这确实存在一定的风险，”雷比尔上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随后断然说道：“但是这样一来，吉翁本土的大门就被我们打开了；如果这场战争拖下去，还会有别的不确定性。” 　　随后，在场的几位高官一同扭头看向了有些走神的格林·怀亚特中将。 　　没参与所罗门战役正面战场，舰队实力保存最为完好的格林·怀亚特中将，还在想着他从战后记录上看到的那艘吉翁公国超级航母； 　　说是航母也不太准确，毕竟其米加粒子炮战火力也远超麦哲伦级，简直就是宇宙中的机动要塞—— 　　‘我就说麦哲伦级早就不堪用了，应该建设更加巨大的战舰，连吉翁佬都知道这才是正确的方向！别看他们整天鼓吹什么MS制胜论，竟然偷偷造出了如此巨舰。’ 　　“啊，”怀亚特中将回过神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表态道： 　　“第3舰队剩余14艘战列舰全部可以参战，没有问题，既然在所罗门要塞前我把夺取荣誉的机会让了出去，进攻阿巴瓦空请务必让我们第3舰队担当主力。” 　　“嗯，很好，我们联邦宇宙军，需要的就是这种舍我其谁的气势——” 　　看着已经完全从开战之初，接连败绩的低迷中恢复过来的联邦宇宙军，雷比尔上将额头上的拧动的皱纹也疏解了不少，正要说些什么，为这场碰头会画上句号； 　　毫无征召地，老将军痛苦地捂着头，伏到在了桌面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仍无宁日（3） 　　“雷比尔总长！” 　　在一声声惊呼中，在座的诸位联邦宇宙军高官不管心里作何计较，表面上都有的围绕过来表示关心，有的立即出门呼叫医生； 　　“我……我没事，哎呀……” 　　雷比尔上将缓缓坐回凳子，继续捂着头，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此时的感受，如同大脑突然间水肿膨胀，但又被封闭固定的颅骨死死地挤压在内里，折磨着他的神经； 　　不过这种如潮水般不断涌来的痛觉，并没有完全掩盖住雷比尔心中的另一种触动，不属于视，听，味，触，嗅五感任一，只是雷比尔此时尚不能理解这种触动意味着什么。 　　“您快别说了，医生呢？还有雷比尔总长的勤务兵呢？赶紧叫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坎宁安中将快步走出会议室门外，向舰上通道张望着，看着走廊的另一端，警卫员正焦急地一手拉着一名医生打扮的人，一手握住走廊墙壁上的移动扶手，靠近过来； 　　“快点！” 　　坎宁安中将表现出了他此时应有的焦急，甚至带上一点自由发挥的慌乱，然而马可波罗的投影突然间刷新在了坎宁安中将的面前，拦在走廊中间； 　　“坎宁安司令，紧急军情。” 　　这时，马可波罗才接收到本地信号，这似乎不是会议正常结束后离场该有的景象，于是她快速检索了一下走廊的监控记录； 　　‘雷比尔上将意外突发急病？’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别愣着，直接进去。” 　　虽然只是投影，但马可波罗还是礼貌地让开身，调整了一下投影仪的角度把自己的身影挪到走廊边上，看着军医扒住会议室的门把自己甩了进去，才小声说道： 　　“第2舰队遇袭，已有两艘萨拉米斯级，1艘麦哲伦级中弹，攻击还在持续；攻击手段是从侦测范围外发射的米加粒子炮；我舰队距离最近的布列克斯上校已经出动了MS队去索敌。” 　　“探测范围外？” 　　“那片区域的外围侦查卫星网还没有重建，再加上残骸与碎片，以及米粒子遗留的干扰，无法识别出任何敌人，但是敌人对我军的炮击却堪称精准，命中率显著超过了平均值。” 　　成像仪上的画面看不出来有任何敌人的踪迹，但是，倏忽间，两道粗壮的米加粒子束由远及近，不给人任何反应时间便从一艘麦哲伦级侧舷炮塔的顶部贯入，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幸亏，此时只维持着巡逻姿态的麦哲伦级战列舰，没有进行主炮预充能，所以更大的连锁损害在开始抢救的损管人员手中被避免了。 　　论战舰之间正面较量炮术，以马可波罗所知的UC纪元发展来看，相同造价的麦哲伦级战列舰还真不会怕了谁，只不过新人类打黑枪，这可是论外的存在了呀； 　　侧重战场感知能力和隐蔽能力的先敌发现，先敌打击，和侧重叠甲提升火力的打穿防住，已经不是在同一个维度上的战力衡量了。 　　联邦战舰的受击记录立刻通过基于激光通信的舰队指挥数据链，传到了其他的战舰上，在逐帧分析中，画面中那个光束亮点最先出现的区域被锁定，不过这也只能确定大致方向，不知道具体距离； 　　在所罗门战役告结束后，重新整编出来的多个吉姆大队，在欧伽斯系统的建议下，已经如同应激反应般一窝蜂似地紧急出动，冲向这个方向，试图抓住袭击者的踪迹。 　　然而似乎敌人能提前预知数量上无法抵敌的联邦军大机队即将抵达，没有多贪几次射击联邦军战舰的机会，去扩大战果； 　　反倒是仓促出动的吉姆，冲得最快的一机被光束直接命中，瞬间粉神碎骨，而当联邦军的MS部队开始放缓脚步，谨慎起来，先出动的机体等后出动机体跟上编队时，敌人又果断地停下了炮击，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吉翁军在所罗门要塞周边还留有可以从外部接通使用的侦查卫星，泄露了我军的情报？” 　　这是坎宁安中将想到的第一个可能，毕竟要以重新利用为目的逐一俘获改装散布在四周宇域内的吉翁军防卫设施的话，根据铁球工程部队的回报，起码得要半年的时间，现在这一工作才算是刚刚开始。 　　“无法确定，但是理论上来说，在米粒子干扰下，吉翁军的侦查卫星也应该需要与接收者保持相对固定的位置，才能星座式地传递信号。” 　　“布列斯克的分舰队现在状态怎么样？” 　　“分舰队正在保持警戒，为受损的我军舰艇提供掩护；布列斯克上校向您请示，是否要追出所罗门要塞周边宇域，在更大范围上搜索敌人。” 　　“没有必要，所罗门要塞周边便是Side 1和Side 4构成的残骸群，藏起来再容易不过了，现在我军的状态不可能实施大规模的拉网式搜索；MS队保持警戒，向外拓展巡逻范围，想办法搞清敌人探测我军战舰位置，实施精确打击的方式。” 　　听着马可波罗的通报，坎宁安中将摇了摇头，在这个明天舰队便要出发前往下一个战场寻求决战的节骨点上遭到袭击，实在是被人抓到了关键时机； 　　不作出应对会持续受到损失，影响能参与到决战中的战舰数量，过度应对的话又会拖延攻击阿巴瓦空准备工作的进度。 　　“坎宁安司令，您是否在考虑部署一支规模足够小，运用起来可以非常灵活，而不影响明天的全舰队出击，同时战斗力又有保证，擅长的领域也适合，足以解决问题的部队？” 　　不过这样的攻击，在马可波罗呔眼中，是由吉翁军新人类兵器造成的概率已经足够高了，或许是时候摇人了—— 　　利用现有资源完成任务的效率，自然是欧伽斯系统自我优化的一个重要指标，而人力资源当然也算是资源。 　　在白色基地号上，布莱德舰长也突然间被白金通告了我军遭遇不明敌人，在视距范围外打击的情况，不过与坎宁安中将不同，布莱德舰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作为一种特殊的战斗人才而被使用着的新人类。 　　“这有可能是新人类做到的吗，阿姆罗？” 　　“我不好说——” 　　此时浮现在阿姆罗脑海里的，却是那个他在Side 6遇见的，跟在一直纠缠在白色基地号附近的老对手夏亚身边，如同精灵般出尘的印度裔少女，是与他心灵相通的同类。 　　‘会是她做的吗？’ 　　至少阿姆罗自己在驾驶着高达使用配发的超绝火箭筒时，可从来没在意过技术手册上说明的最大有效射程，也不会刻意等火控系统完成测速，定位等一系列锁定才出手，都是凭手感觉得能中便开火； 　　实弹武器都能做得到这种程度的话，光束武器只会更容易。 　　“——但是让我去试试就知道了，如果真的是吉翁军的新人类的话，我应该是能察觉到的，新人类之间的感应。” 　　无论如何，这场错误的战争必须被终结，扎比家族的野心也需要被扼杀掉，否则还会有更多本应平凡但幸福的受害者出现，这是现在支持着阿姆罗继续活跃在战场上的信念。 　　…… 　　在战舰上的医护室内，雷比尔上将的头疼断断续续的，军医在有限的设备条件下也不能具体判明诱因： 　　‘之前因为心力操劳过度，加上年纪确实已经到了身体哪哪都要出点小毛病的时候，雷比尔上将有在为调理心血管系统而服药，但是这种没有其他方面症候配合的间歇式头疼，没道理呀？’ 　　联邦宇宙军的军医想着，要不是现在与月神2号的远程通讯尚未恢复，他多少得给他当年上学时的导师们挨个儿打一遍电话求教，但是现在的话，就只能说： 　　“雷比尔将军的病情比较复杂，而战舰上医疗条件有限，我从专业角度来讲的话，推荐立刻护送雷比尔将军回月神2号的军医院，接受更完整，更全面的检查。” 　　“不行，给我开些止痛药即可，作战绝对不能拖延。” 　　虽然雷比尔本人就是病人，但是这里谁也没权利说回避着他商讨，都是当面交流；于是听到这里，雷比尔上将抬起头，无比坚定地说道。 　　而军医也只好耸了耸肩，反正专业意见他已经表述完了，便做出一副要拿药的样子，但是动作很慢，偷摸斜着眼睛盯向其他几名联邦宇宙军的高官，看有没有劝谏的意思。 　　“雷比尔总长，还请您以身体健康为重呀，别冒这个风险；对所罗门要塞成功实施攻坚的经验，我军完全可以复刻到阿巴瓦空要塞上，请您放心吧。” 　　提安姆中将率先劝道，雷比尔上将要是带病坚持上阵，结果最后倒在了胜利的黎明前，哪多多少少也显得他们这些个中将太过于没用了一些，无法替他分忧，逼得雷比尔将军事必躬亲； 　　格林·怀亚特此时也凑过来假意嘘寒问暖道： 　　“就是就是，雷比尔总长您都这个岁数的人了，身体上的问题，可不能再任性了，不服老可不行啊；乘坐宇宙战舰的话，加减速，受冲击，人不保持一定的健康状态是承受不住的。” 　　“我还没到那种程度，我从吉翁的战俘营里逃出来时什么罪没受过，况且只是头疼——” 　　提安姆中将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为了展现自己还老当益壮，站起身来的雷比尔扭头一瞪，便打住了； 　　“——进攻阿巴瓦空不是个小事情，指望基连和多兹鲁一样呆板根本不可能，认为能像攻克所罗门一样，甚至不需要配合紧密，各打各的也能轻松取胜，这样的轻敌思想根本不可取，提安姆；还有，坎宁安他人吗？” 　　“坎宁安将军他军务繁忙……” 　　有名军官在人群后排模棱两可地说道； 　　雷比尔将军头疼发作时，似乎正好又有吉翁军来袭扰，这次还是从多个角度施展的视距外打击，令寻常的联邦宇宙军战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坎宁安中将匆匆跑去镇抚人心了。 　　“明天的出击计划已定，你们的舰队都准备好了吗？！有军务就去忙军务，你们这些个将军们的任务，难道全是围在这里，看我死没死吗？” 　　因为阵疼刺激的原因，本来情绪就有点收发不住的雷比尔上将，少见地爆发出了怒火，低吼道，同时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也从联邦宇宙军的这些高官脸上一一刮过； 　　没人再敢呆在这里，忙不迭地鱼贯而出，除了这间医务室原本的主人，军医见到没人能劝住雷比尔上将—— 　　“雷比尔将军，您这个症状可不能再随意发火了，还有这是您的止痛药，注意事项在这里，要不至少还是把您的勤务兵叫回来一起听一下？” 　　“没事了，这次真没事了，我的头疼——” 　　雷比尔缓缓松开了按在自己脑袋上的手，“——好像自行消退了，仔细想想，似乎这次也没有第一次发作时那样剧烈。” 　　那种超脱于五感的接触，也更加明显了，不过这句话雷比尔上将没有说出来。 　　“雷比尔将军，您这个年纪任何症状都得重视，哪怕微小，哪怕是自行消退了的，我真的建议……” 　　军医还在絮絮叨叨着，不过雷比尔上将倒是没有冲他发火，毕竟作为医生他此时确实是在尽力完成自己的职责，雷比尔只是自己披上外衣，收好止痛药，走出了医务室。 　　…… 　　‘是在这边吗？不太对，敌人应该也在移动。’ 　　此时，在所罗门要塞周边的碎片区中，受命出击的阿姆罗，正驾驶着高达灵活地穿梭在或大或小的残骸之间，后方两架无人的指挥官型吉姆也尽力地模仿着高达的轨迹，跟在后面； 　　作为吸引敌人注意力的吉姆C型部队，也依旧大量出动，但是这次走位上，却在隐隐约约地把位置不明而且一直在流窜的敌人，往阿姆罗的方向逼。 第一百一十九章：仍无宁日（完） 　　“阿姆罗少尉，巡逻……滋……军吉姆编队正……图缩小敌人的可逃逸范围，但……滋滋……于敌人机动性的情报，因此这一预判……供参考。” 　　在高达的驾驶舱中，阿姆罗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了白金的声音，同时座位右侧的小屏幕上，也更新了友军位置与周边环境的情报； 　　阿姆罗用余光飞速地扫了一眼，和自己心中的直觉一对照： 　　“差不多确实是在那个方向……不过，敌人在等我。” 　　这次以掩护刡阿姆罗的高达为目的出击的吉姆巡逻编队，并没有如同之前一样直直地奔着敌机光束袭来的方向追过去，而是稍微往阿姆罗出击的航线的另一边偏开了一些； 　　这样一来，如果敌人还是继续以最快脱离吉姆编队追击为目的进行转移的话，就会与阿姆罗的高达更加靠近，但是这样一来，阿姆罗的高达在遭遇敌机时也会存在一个吉姆大编队尚未赶到的时间差。 　　阿姆罗微调节流阀，毫不在意地继续向前冲去，凭借着座下的高达和对自己实力的信心，就算是有敌人伏击，也正合了阿姆罗的意—— 　　更何况，这次出击，落在后面跟随伴飞的两架作为僚机的吉姆指挥官型，实际上承担了给阿姆罗携带额外的弹药和光束步枪的任务，就算敌人数量很多他也不担心了。 　　追寻着自己内心中的感应，阿姆罗驾驶着高达继续向前飞行，他能察觉到，敌人已经离他越来越近，给他的感觉也越来越熟悉，直到他脑中电光一闪： 　　“拉拉？！” 　　“是在Side 6遇到的那个少年？！” 　　“什么，来袭的竟然是高达吗？！” 　　因为阿姆罗和拉拉·辛两人意外地在战场上再次见面产生的错愕，后知后觉，已经升任上校的夏亚，反倒是最先开火的。 　　这段时间里，为了应对联邦军开发的MS高达意料之外的性能，以及吉姆意料之外的数量，吉翁军的MS团队也在尽全力更新换代，从MS-07老虎（古夫Gouf），MS-09大魔（Dom），再到MS-14格鲁古古（Gelgoog）—— 　　也就是现在夏亚上校的新座机，与高达一样装备了光束步枪，光束剑，以及更大面积的盾牌，同时在机体反应炉的功率（1440kW）以及火箭推进器的推力（61.5吨）方面都毫不逊色； 　　除了在装甲材质上，高达的月神钛合金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用得起的以外，格鲁古古在开发和投产进度被严重拖慢了许久以后，终于在各方面都做到了可与高达比肩的程度。 　　 　　‘这是在战场，专注！’ 　　阿姆罗按下心中的意外之情，操控着高达闪过格鲁古古夏亚机射出的光束，立刻开始还击； 　　然而他的注意力还是不由得被战场上，除了那赤红色涂装，一看便知道机师是谁的格鲁古古以外，另一架敌机，那如同帽子一般怪模怪样的重型机体。 　　 　　‘拉拉就是在那架机体上吗？’ 　　阿姆罗连连扣动火箭筒的扳机，在打空了一个弹匣后立刻将火箭筒抛弃，拿出高达背后的光束步枪； 　　本以为像那样的米加粒子炮，是敌军战舰上射出的，不过在面对像夏亚这样的对手时，实弹火箭筒多少还是有些跟不上敌人的反应和速度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包括那架大型机在内的两个敌人，都灵活地甩开了火箭弹，不过阿姆罗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换上光束步枪后立刻预判夏亚的格鲁古古的回避线路开火； 　　米加粒子束刁钻地从火箭弹的爆炸火球之中穿过，直扑格鲁古古，以夏亚的反应速度，也只够堪堪抬起机体手中的盾牌挡下。 　　“这可比刚开始的时候要利落了很多啊……那会儿才仅仅只是两个月之前吗？” 　　接触MS这一新兴兵器至少也有3年，累计在各个型号MS上的驾驶时长超过5000个小时的夏亚上校，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心； 　　他是看着这架该死的高达，从站都站不稳，光束步枪打出的光束也毫无准头起步，如果不是装甲太结实，夏亚用扎古II都能料理了它； 　　然而经由一次次从他的攻击下逃生，在吉翁军的各大战区之间辗转，参与到联邦军的一次又一次的攻势之后，在仅仅只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成了他夏亚也必须万分谨慎地对待的对手。 　　当然，还有成长更快的，比如说现在他身边，作为基西莉亚·扎比麾下新人类部队的一员，此前从未有过任何大型机械操作经验的拉拉·辛： 　　MAN-08 艾尔美斯（Elmeth），这架战斗全重约三百吨，但是反应炉出力接近十倍于格鲁古古的MA，这个月月初才调试完成，而拉拉坐在上面的时间恐怕连两百个小时都没有； 　　由于着基于塞可谬系统的兵器，浮游炮（bit）的存在，夏亚已经不太好对付拉拉了，不过毕竟MS和MA不能直接这样对比，这不算数—— 　　夏亚不肯承认，如果再是单挑的话，驾驶着格鲁古古的自己会被高达击败这一可能性。 　　连续三发高亮度的信号弹，被跟在高达之后加入战斗的吉姆指挥官型打出，三枚信号弹的次序和不同的发射角度，为更多后续在赶来路上的联邦军部队准确地指明了方向。 　　“上校，我们最多只有80秒的时间！” 　　“拉拉不要紧张，像平时那样攻击，击落高达！” 　　‘夏亚上校果然根本没有认出来呢，明明是新人类部队的指挥官……’ 　　稍有些不敬的想法在拉拉·辛脑海中的角落浮现，但是转瞬即逝，夏亚上校是把她从那种看不到任何未来的黑暗生活中拯救出来的恩人，也是让她能够正视自己的能力，自己的与众不同的支柱； 　　真要说的话，拉拉·辛还是个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只不过无论吉翁公国有没有把殖民卫星砸下来，她的生活都很苦，所以也没什么所谓； 　　如果说一定要让拉拉·辛去恨谁的话，天上的吉翁公国因为离得太远，太抽象，反而是她身边的，那些具体的地球人恨起来更容易一点。 　　当时因为卡尔玛的阵亡而被解职，失去了宇宙攻击军军籍的夏亚正在吉翁军的地球占领区中闲逛，凑巧遇见了拉拉，也察觉到了她身上的新人类潜力，便出手将她捞了出来—— 　　接着因为夏亚接受了基西莉亚的招募，改换门庭，便将拉拉转手送到了吉翁公国的新人类研究所，弗拉纳冈机构去了，这也算是基西莉亚主导的项目。 　　夏亚驾驶着格鲁古古一边射击，一边向高达靠近，吸引住阿姆罗的注意力，而作为重型机体的艾尔美斯则用机体自带的两门米加粒子炮保持火力压制，并释放了浮游炮； 　　一连6把自带姿态调整引擎和塞可谬系统控制终端的小型光束炮，从艾尔美思的机身上弹出，然后立刻在拉拉的指挥下飞向四面八方，试图包围高达。 　　“那是什么，导弹？” 　　这样的小型目标，在高达的主监视器呈像上并不显眼，但第一次见到浮游炮这种武器的阿姆罗，还是隐约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危险； 　　他立刻操控着高达急转，在虚空中绕过一个弧线，避免陷入到浮游炮的包围之中，同时也下令指示两架吉姆指挥官型保持距离，只提供火力支援。 　　虽然浮游炮还没有分散到各自的最佳攻击角度，但是拉拉只能下令开火了，浮游炮自身携带的推进剂十分有限，短时间内的加速度能够胜过MS，但无法坚持太久。 　　不过在阿姆罗灵性地走位下，仍大体保持在高达同一个半球方向内，包围失败的浮游炮们，只能勉强地打出一轮交叉火力，但还是被高达要么避开，要么用盾牌挡下； 　　而阿姆罗在攻击间歇也果断出手，连开三枪击毁了一枚试图将自己混杂在漂浮在战场的残骸之间，绕到高达背后的浮游炮。 　　"高达，你的弹药已经打完了吧。" 　　与高达交手过多次的夏亚，对联邦军光束步枪的弹药量很是清楚，在中距离的互相射击中，双方都很难命中对方，这个时候，就要靠接近战定胜负了—— 　　夏亚的格鲁古古亮出了双头光束薙刀，这也是吉翁军的研发部门为了证明格鲁古古胜过高达一筹而特意加强的，虽然在不熟练的机师手中这种双头的光束武器很容易伤到自己； 　　而阿姆罗，则气定神闲地再次躲过艾尔美斯光束炮的齐射，接住被吉姆指挥官型扔过来的，满弹药量的另一把光束步枪，连连开火，让夏亚不得不以盾牌爆炸为代价才躲开。 　　有艾尔美斯的浮游炮在旁威胁，阿姆罗并不敢被夏亚缠住近战；只是有夏亚一直在牵制，他也没法去逼近艾尔美斯进行攻击。 　　而两架吉姆指挥官型的最大特点，自然是一切行动听指挥； 　　说不靠近那就坚决不靠近，一直在战场边缘围绕着原地进行回避机动，不时地用光束枪打两发保持参与感，可惜仅有两机，火力很难封锁住新人类机师全部的回避路线，但夏亚和拉拉也腾不出手去对付； 　　毕竟现在的所罗门要塞为联邦军所占据，这样拖下去，联邦军援兵抵达，肯定是对夏亚的新人类部队不利。 　　“拉拉，再用浮游炮进行一轮攻击，不必强求命中，让我靠近即可！” 　　夏亚上校下令道，随即拉拉便放出了另外六枚浮游炮，编织出一道网，快速朝着阿姆罗围杀了上去，而夏亚的格鲁古古，正挡在这张大网的出口； 　　形势如此，阿姆罗倒也没有丝毫怯战，让高达举起盾牌，挡住持武器一侧的手臂，便从浮游炮的光束之间穿过，迎向格鲁古古。 　　夏亚没有去猜高达的武器会从哪里拔出来，这是老练的机师都明白的制人而不受制于人的道理，格鲁古古握住双头光束薙刀的中段，在与高达相遇的瞬间猛地横向挥舞； 　　被I-力场约束着的炽热高能米粒子，从盾牌的侧面切过，避开了正面的抗光束涂层，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直接将高达的盾牌斩为两段，然而并没有砍中高达的实感； 　　格鲁古古的手腕立刻转动，改变了双头光束薙刀的指向，利用另一头的光束刀刃险之又险地架住了高达光束剑的下段突刺。 　　在近乎于贴脸的距离上，阿姆罗立刻控制高达头部的火神炮开火，短管的速射炮弹叮叮当当地敲在格鲁古古的装甲上，弹着点从胸口一路向上抬起，扫向头部的独眼监视器。 　　夏亚试图像两个月之前那样，再度用脚踹开高达，但是这次阿姆罗已经有了防备，依靠着磁气覆膜技术所带来的机体响应速度提升； 　　格鲁古古的腿才刚抬起了一半，高达的一记正蹬已经踏在了格鲁古古的膝盖上，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音响起，通过直接接触的机身传到夏亚的耳朵里。 　　“不好！” 　　夏亚当即暗道不妙，阿姆罗仅仅在两个月之前，那纯靠着高达防护性能硬撑的低劣表现，现在仍旧偶尔会浮现在夏亚的脑海里，让他没法准确对待高达的实力，随之做出错误的判断。 　　“上校，躲开！” 　　拉拉·辛控制着浮游炮立刻围上来开火，迫使阿姆罗放弃追击，但是他一边回避光束一边把光束步枪直接对准了艾尔美斯；拉拉在情急之下，无意间让高达有些过于逼近了。 　　光束击中了艾尔美斯机体的右侧，立刻引发了爆炸，但没能正中，只瘫痪了一门米加粒子炮，拉拉·辛立刻再度放出5枚刚完成重新充能浮游炮，11枚浮游炮一齐向高达开火，逼退阿姆罗。 　　“上校，联邦的援军也要来了，我能感觉到！” 　　“嘁——那这次就先撤退。” 　　夏亚的格鲁古古抓住艾尔美斯机身外侧的一个支架，固定住，同时艾尔美斯那澎湃的火箭推进器开始以最大出力运转，在645吨的推力下带着夏亚以高达望尘莫及的速度一起脱离战场。 　　“白金小姐，我只击伤了敌人。” 　　“无须担心，阿姆罗少尉，高达可以返航补充推进剂，我军还有其他部队将继续追击。” 　　阿姆罗意外地发现，来自白色基地号的信号清晰了许多； 　　坎宁安中将下令，为了保证主力舰队顺利集结启航，必须对敌军的袭扰部队紧追不舍，彻底摧毁或者驱赶他们远离我军舰队的航线—— 　　坎宁安不焦心不行，就在这短短的半天内，能够参与对阿巴瓦空的进攻的联邦宇宙军战列舰，又少了两艘，萨拉米斯级也有七艘被艾尔美斯击沉或者重创，而敌人几乎不曾出现过在联邦军的视野之中； 　　接下来前往阿巴瓦空还需要大约三天的航行，断然不能让吉翁军的新型兵器这样持续地给联邦宇宙军的舰队放血，因此白色基地号受命跟踪追杀吉翁军的袭扰舰队—— 　　这次，双方境况颠倒，反倒是夏亚恐怕得考虑怎么逃跑了。 　　不光是白色基地号正在驶出所罗门要塞周边宇域，这次从正面出击的吉姆部队，也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卡着时间点脱离战斗的艾尔美斯和格鲁古古； 　　在背部额外加装的了‘伙伴推进器’的吉姆特装截击型（RGM-79KC），正开足了马力，试图跟上艾尔美斯，就算MA本身推力大，能携带的推进剂，经过战斗和给浮游炮的补充，剩下的一定是有限的。 　　 　　对于这种打黑枪，还打得特别准的小人，马可波罗建议务必要穷打猛追，不能给他们以喘息之机，让他们也感受一下在忙于补给弹药和推进剂时遭到猛攻的滋味。 第一百二十章：最后一周（1） 　　“先是卡尔玛，接着是多兹鲁，基连，我问问你，为什么尽管我军一直在胜利，但是现在的联邦宇宙军却离我们吉翁本土越来越近了，连所罗门也丢掉了！？” 　　坐在公王宝座上的老德金勉力绷直自己的脊背，朝着那个一身不变的黑色军装，一脸冷漠的男人低声怒吼着； 　　而基连·扎比，则是满不在乎地打量着自己手中的人偶模型—— 　　这是吉翁公国特别发行的，多兹鲁·扎比宇宙攻击军司令装，壮烈牺牲特别纪念版手办，是大额购置吉翁公国战争债券的赠品，之前卡尔玛·扎比牺牲时也有同系列作品发售，据说在国民之间反响不错。 　　“公王陛下，多兹鲁的牺牲确实是值得悼念的，是我国，也是我们家族的一大损失，但是请您注意身份，请务必不要发表这样影响我军士气的讲话——” 　　基连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觐见厅的正中央，仅在德金公王一人之下，不，哪怕有着几级台阶的差距，瘫坐在公王宝座上德金公王佝偻的身影，比基连恐怕还要矮了半头； 　　这个在吉翁公国内一手遮天，挑起战火的男人环顾在场的吉翁公国的将军与大臣们，有些人还以讨好支持的眼神，有些人则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基连知道，随着吉翁公国前线位置上的一些‘技术性’调整，国内的人心也在跟着浮动，他甚至都知道有人在策划着对他的刺杀密谋，然后试图‘体面’地向联邦投降； 　　不过，‘凡人的智慧也只能看到眼前这一亩三分地了，一切尽在掌握。’基连十分确信。 　　“——地球联邦此时的反攻犹如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也不过是最后一搏了，只要我军诱敌深入，在绝对国防圈前挫败联邦宇宙军进犯我国本土的企图，那么地球联邦也将不战自溃。” 　　与吉翁国内很多一见到‘速胜’的希望已经破灭，便立刻转变为投降派的墙头草不同，基连·扎比对于地球联邦的轻蔑是全方位的： 　　哪怕这场战争再打上十年，最终先崩溃的也一定是地球联邦政府。 　　在基连的强硬统治和洗脑型宣传下，在过去的十年中，吉翁公国一直处于‘先军’的准战争状态，而在今年正式开战，再维持十年的战争动员状态，基连也不认为会有什么困难； 　　这样的苦难，吉翁国民已经习惯了，然而基于议会民主制，习惯于许诺社会福利来维持稳定的联邦政府却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基连比起战场上胜负的情报，更关注联邦政府高层和议会中的变化： 　　很显然，这一届依靠着雷比尔的演说，以及不列颠计划之后的同仇敌忾团结起来的主战派联邦政府，随着战争的持续，联邦平民生活质量的持续下降，乃至部分政府部门都开始停薪—— 　　已经到了一腔热血消散，战时体制带来的种种矛盾浮现，议会中主战派联盟崩溃，政府内阁垮台重组的边缘。 　　“这是由我国制度的优越性，以及我国国民的高贵所决定的战略优势，不是战场上一时的战术性调整所能掩盖的。” 　　吉翁公国的大臣和将军们鸦雀无声，全都在看着基连·扎比一个人的表演，而德金公王只觉得悲愤交加： 　　“说得轻巧，那之前多兹鲁预判到所罗门可能成为联邦宇宙军首先攻击的目标，向你求援，你置之不理，现在宇宙攻击军大部覆灭，而联邦军的损失却并不伤筋动骨，眼前这兵临城下的一关你想怎么渡过？” 　　“请您放心，我的自信当然不是没有根据的，关于如何覆灭来袭的联邦军宇宙舰队这一点，我这里还有一份计划请您批准一下。” 　　基连一抬手，吉翁公国的首相达西亚，便宛如基连的侍从一样从腋下夹着的文件夹里掏出一张文件，恭敬地快步走近德金公王身边，双手呈递了上去； 　　德金公王眯起眼睛，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了一下，身子便无力地躺回到了宝座靠背上，缓了半分钟才开口说道： 　　“先是不列颠计划，将我等宇宙居民脚下的国土作为武器，投向我们的故乡，现在你连我国核心的本土都不放过了，也要改造为武器吗，基连？” 　　“很遗憾，我国特有的封闭式殖民卫星中轴的人工太阳，是实现这一武器系统所必要的，但这都是为了胜利，有所许牺牲在所难免。” 　　“咳咳，你不要告诉我，地球联邦军从所罗门出发，距离吉翁本土，只有半个星期的航程了，你才打算进行这一武器的建造。” 　　德金把文件放在膝上，讽刺地说道，而基连则是有恃无恐地摊开双手： 　　“公王陛下，我当然是开发完成，准备测试万全，保证系统的作战效能之后才将这一计划呈现于您的面前。” 　　“那你还要我的签字做什么？征用国土，强制疏散居民，你这不都是早早就做完了吗？” 　　“话不能这么说，当时那是为了控制联邦军对我国本土，实施核打击造成的损害而进行的必要合规手段，所以之后进行武器化的改造也没有实际影响到任何吉翁国民——” 　　这种在一言堂之中，手握亿万人口生死存亡的感觉令人沉溺于其中，基连也不免自我陶醉于这种独裁者的荣光里，冷峻压抑的声线亦不能掩盖不住他心中的自得： 　　“——而您的批准，公王陛下，维持正确的程序是把权力关进名为制度的牢笼中的第一步，我衷心地希望您能采纳我的谏言，这是只有您能做出的最后决断。” 　　虽然基连在这里演的还挺起劲，然而这种流于形式上的君臣游戏，德金公王已经演不下去了，特别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卡尔玛，以及面相丑陋，但至少仍旧顾及亲情的多兹鲁接连死去； 　　‘基连，你下一个害死的会是谁，我吗？’ 　　德金公王招了招手，示意在一旁一声不吭的达西亚首相拿笔过来，不过在达西亚首相俯身呈上钢笔和书写板时，细微压抑的声音从德金公王的嗓子眼里冒了出来： 　　“给我想办法宰了这个崽子，这是我的命令！” 　　达西亚首相眼皮稍稍一跳，但是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保持着呈递的姿势，一动不动。 　　…… 　　宇宙纪年七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U.C. 0079.12.27），为联邦宇宙军控制的小行星所罗门宇域。 　　“那么就这样，第3舰队最先出发，抵达阿巴瓦空要塞后清理吉翁军外围警戒设施，同时对格拉纳达和吉翁本土方向可能存在的援兵建立侦查线，孤立阿巴瓦空要塞……” 　　现在各舰队的指挥官已经回归到了各自的坐舰上，通过视频会议，由雷比尔上将最后确立进军的次序； 　　另外同样也是本着‘精诚合作，团结一致’，打破军队山头化的理念，各舰队的组成也被雷比尔下令进行了微调： 　　一些强化载机能力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和来自地球的吉姆C型被补充到了坎宁安的第1舰队，而第1舰队的两艘马可波罗级战列舰，也被雷比尔交换到了第2,3舰队协调指挥； 　　总之，对于这一调动，欧伽斯系统没有意见，格林·怀亚特中将表示战列舰越多越好，而仍指挥着太阳光照射系统的提安姆中将也不在意，就这样定了下来。 　　“……随后接受优先维修和弹药补给，在所罗门战役中受损较轻的第2舰队护送太阳光照射系统出发；再其次是第1舰队完成出击准备，汇合集结了尚未抵达的各个独立舰队后最后出发，都明白了吗？” 　　“雷比尔总长，这样分队前进，会不会……我的意思是，我们宇宙军的各个舰队或许应该形成合力？”呏 　　一个常年呆在加布罗总部地下基地之中，这次也是因为前线舰队军官不足才被抽签派到舰队之中任职的参谋犹豫地问道； 　　毕竟在哈特会战，也就是雷比尔将军上一场亲自指挥的战斗之中，联邦宇宙军便因为分兵行动导致坐拥总兵力四分之一的前卫舰队，几乎全程未能参与到战斗之中。 　　“战前会议上就应该提问题，这很好——” 　　雷比尔上将先肯定了一下发言者的积极性，然后话音一转，沉声说道： 　　“——但是！我们也要想到，现在我宇宙军各个舰队数百艘刚刚参加完战斗的舰艇驻留于此，而补给和维修的工作，全都仰仗月神2号和地球派来的后勤保障舰队进行；” 　　雷比尔上将轻轻拍了一下桌面，喝问道： 　　“如果要等全部舰队完成休整在一起出动，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能完成我军尽早需求与吉翁军的决战，避免敌军对我军的太阳光照射系统作出应对策略的战略目标吗？” 　　问问题没有错，但是问出太过于低级的问题，暴露了自己的无知，就不行了，雷比尔的态度也正是如此；那个参谋脸色发白，不吭声了，他根本没关注过舰队战后重整的进度。 　　不过，这也不是唯一的原因，雷比尔在内心中反复推敲着计划；继续采取‘分进合击’的战术，对于立志要洗刷在哈特战败被俘耻辱的雷比尔上将来说，压力也是十分之大的。 　　在击溃了多兹鲁的吉翁宇宙攻击军之后，吉翁公国的舰队数量大幅度缩水，MS的部署依赖相对固定的要塞，已经不存在机动兵力去集中击败联邦宇宙军任何一支舰队是一个考虑因素； 　　另一个，也是他这些日子里有意无意地关注到的一些线索： 　　联邦陆军在地面上进行反攻之时，俘获了大量的吉翁地球生产采掘兵团的民兵，这批人数量庞大，且大多来自于同一个战争初期被联邦宇宙军核打击破坏的殖民卫星； 　　让人怀疑，吉翁是否完全没有考虑恢复这一座殖民卫星。 　　另外，从月面都市获取的情报也证实，吉翁公国有在大量采购电容器等高能武器所必需的元件，来自Side 6的消息也称吉翁本土近期发生过大规模的停电，疑似把能源集中到了某个高耗能项目上。 　　而今早，在和谈，或者说投降方面终于松口了，表示德金公王有可能亲自前来进行谈判和签约的吉翁政府特使，也含糊地暗示了联邦军对基连应该有所准备。 　　‘或许，现在仍旧气定神闲的基连·扎比，还有着某种联邦军尚不知晓的大范围攻击型杀手锏？’ 　　有所猜测的雷比尔上将，最终确定采取了分摊风险，避免被一锅端的策略。 　　在联邦宇宙军的各个主力舰队有序出动时，白色基地号已经沿着夏亚撤退的方向追踪着，驶离所罗门要塞所在宇域有一段时间了。 　　“布莱德舰长，收到我军先前出发追击的两个特装截击型吉姆中队的信号，正在整合进情报网络。” 　　这时，白金发现了规模大幅度减少，残余数量不到半个中队，正在返航的吉姆们。 　　“这被打得很惨啊，明明已经是跟阿姆罗打过一轮，夏亚还有后手吗？” 　　抢先一步收取并对作战记录展开分析的白金注意到，特装截击型吉姆成功地追踪着撤退中燃料不足以甩开追兵的艾尔美斯，找到了吉翁军的母舰，一艘桑给巴尔级机动巡洋舰； 　　然而，吉翁军除了艾尔美斯之外，还有一台MA，和另外3架护卫的格鲁古古，不止赤红色的夏亚机一台，而且机师水平也相当之高，从吉姆击毁前最后传出的数据来看，都展现出与新人类机师高度相似的特制。 　　尽管如此，吉姆部队还是奋力地对桑给巴尔级实施了对舰攻击，并取得数次命中，击伤了敌舰，但最终随着紧急补给完的艾尔美斯重新出动，无法应对浮游炮而损失惨重的吉姆只得开始撤退。 　　“那个夏亚，得到了高质量的支援兵力补充吗？新锐的MA和MS，也是‘新人类部队’吗？” 　　布莱德舰长沉吟着，在雷比尔上将的授意下，白色基地号在联邦军中同样是以‘新人类部队’的名号进行宣传的，而其中的招牌，自然是阿姆罗。 第一百二十一章：最后一周（2） 　　吉翁公国突击机动军所属，桑给巴尔级机动巡洋舰，因戈尔施塔特（Ingolstadt）号的舰桥上，夏亚上校正在心烦地听着部下的汇报： 　　“左舷主推进器受损，加速能力下降到正常的75%吗，真是难堪啊，能修复吗？” 　　“上校，情况尚不能确定，轮机长带着几名机械师已经在进行舱外作业定损了，不过我估计不会太容易，就算能修，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全恢复原状的。” 　　因戈尔施塔特号的舰长摇了摇头，随即他又抬手在舰桥的操作台上点击了几下，弹出一个信息窗口，展示着舰长的另一个计划，他提议道： 　　“另一种解决方式的话，便是我们直接将受损停机的推进器组件整个抛弃掉，这样减少一部分结构重量后，我舰的加速能力大约能恢复到正常的85%左右，而且是立刻恢复。” 　　“85%的加速能力吗？如果对手还是搭载着高达的那艘白色‘木马’的话，恐怕还是不能摆脱。” 　　夏亚上校陷入了思考，凭借拉拉·辛给联邦宇宙军造成的损失，敌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之前那个紧追不舍了老远，外加了推进器组件的特装吉姆部队，试图借着艾尔美斯和夏亚的勇士都需要重新补给的窗口，强行实施攻击也证明了拉拉的偷袭，确实打到了联邦军痛处。 　　“受损推进器的抛弃会很花时间吗？” 　　“不会，上校，这种机制是与我军的姆赛级巡洋舰一脉相承的，就是为了防止推进器被命中殉爆，波及舰体其他区域的应急设计，可以在几秒钟内瞬间丢出去。” 　　“那就先尝试维修，如果修理不能的话再做讨论——”夏亚上校做出决定，随后一甩披肩转过身去，又挥着手说道： 　　“——那么我去格纳库看看，因戈尔施塔特号就先拜托你了，之后如果还有战斗发生的话，战舰的指挥，也是你来负责。” 　　“是。” 　　吉翁军的舰长看着夏亚的背影消失在了舰桥的舱门之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说在多兹鲁的宇宙攻击军中，战舰的舰长和搭载MS队的部队长，在谁指挥谁方面还有得可争论的话；在基西莉亚的突击机动军，指挥权那便是一边倒的属于MS部队的长官，战舰只是个移动的基地和火力支援平台。 　　夏亚当然不在乎他一般的部下心中的小计较，适当地施以恩威，能确保为他所用就够了；这个始终带着面具的男人一路回到了MS格纳库，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待起来最舒适的地方—— 　　桑给巴尔级宽大的格纳库中，左右站立着四架格鲁古古，格纳库前方还勉强挤进来了一架大型MA，是拉拉·辛负责驾驶的艾尔美斯； 　　另一架更大的MA，布劳·布罗（MAN-03 Braw Bro），则根本无法收容进桑给巴尔级机动巡洋舰的格纳库之中，只能以外挂的方式系留在巡洋舰的腹部，机师进出都需要进行舱外行走。 　　 　　四架格鲁古古之中，那架赤红色的自然是夏亚自己的座机，而另外三架的涂装，在令人一看上去就会觉得恶心的方面，颇具设计感： 　　大量暗色调低饱和度颜色的不规则几何图形和条纹，似乎毫无规律地堆砌在一起，中间还夹杂着丑陋的白色噪点，令人望而生厌。 　　“啊哈，夏亚上校，您还是看不惯这套用于对抗联邦军人工智能的计算机视觉的伪装迷彩吗？但是因为您上次出击把自己的盾牌弄丢了，现在我们只剩下这种涂装的备用盾牌了哟！” 　　见到夏亚又在对着机体愣神，一名颇为年轻的少女，穿着吉翁军的整备员工作装，从机库上方的维修平台跳了下来，轻轻落在夏亚身旁； 　　“上校，您有没有考虑过为了匹配盾牌的迷彩，把自己的机体也重新刷一下呢？” 　　“为什么我不能把备用盾牌重新刷一下漆呢？雅莱特，这样的伪装，除了令自己人迷惑以外，真的有效吗？”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夏亚倒是得承认，这三架搭载着EXAM系统的格鲁古古，刚刚帮了大忙，在特装截击型吉姆发动攻击时成功地进行了牵制和干扰，拖到了他和拉拉紧急补给完之后重新出动。 　　EXAM系统是吉翁军弗拉纳冈机构的研究员，克鲁斯特博士的作品，比起联邦宇宙军那套名为‘忠诚僚机’的MS无人控制系统，吉翁军在这方面还要更加野心勃勃： 　　克鲁斯特博士试图通过EXAM系统，赋予普通的吉翁军机师，乃至不需要机师的匩纯无人机体，以新人类机师的驾驶水平。 　　虽然在整体研究方向是开发运用新人类相关技术的弗拉纳冈机构当中，试图取代新人类机师存在意义的克鲁斯特博士，在研究方向上有那么一些奇妙的偏差，而且博士本人也并不怎么受人欢迎。 　　然而当联邦宇宙军在战场使用AI控制的自律兵器的情报，越来越让人无法忽视之时； 　　在意识到对于联邦军的自律兵器来说，完全不怕士气和战斗意志这一精神层面的打击，就算是顶尖的新人类机师，想要抵消联邦军的数量优势也是很难的以后—— 　　这一项目还是得到了基西莉亚的重视，并调拨了最先进的MS进行系统的机体适配； 　　毕竟新人类尽管潜力无穷，人数终究十分有限，而人工催化出的强化人的大规模量产也为时尚早，只有克鲁斯特博士的研究项目在扩大潜在机师人力这一意义上，与联邦军的自律兵器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至少刚刚的战斗中就是有效的吧，那些来偷袭的吉姆一旦距离拉开，便会下意识地忽视这三架进行伪装了的格鲁古古，想要直接对战舰进行攻击……” 　　雅莱特稍微努起了嘴，轻声说道： 　　“……不过之后联邦军可能也会重新进行学习，优化识别算法吧，到时候我们再针对联邦军的新识别方式，更换相应的对抗迷彩咯。” 　　“这是很难的吧，据我所知，联邦军的战舰上就有能搭载对自律型MS控制模型进行优化的计算机，甚至在所罗门同一场战役之中，先后出发的联邦军MS，都能体现出对于作战经验的当场吸取和总结——” 　　夏亚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打量着雅莱特，这个同样也是来自弗拉纳冈机构的少女，只不过与拉拉相比，她在战斗方面的资质乏善可陈，不过在工程和设计方面，也有她独到的闪光点； 　　“——我军这样的伪装迷彩，能够做到在战场上现场升级，对抗联邦宇宙军的算法变化吗？” 　　“那是不可能的啦，上校，联邦宇宙军升级算法顶多就是舰内联网发个安装包的事情，我们可是要把机体的涂装整体重新设计，喷涂一遍呀，这样比总是来不及的。” 　　激动起来的雅莱特，脸稍微有点泛红，对着夏亚喊道： 　　“能一时抢到先机就不错了诶，联邦那个据宣传可是强人工智能呀，那简直是传说中的东西，真不敢想象是我们这个时代能开发出来的技术，上校，说到底您就是喜欢您那大红色的亮眼涂装吧？” 　　“我不否认这一点。” 　　夏亚把脸转开了，露出了一丝坏笑，偶尔逗弄这样的女孩儿，能让他想起他的妹妹阿尔黛西亚，那个现在穿着联邦军的军装，都能举枪对着他的少女。 　　‘人都是会变化的啊——’ 　　偶尔夏亚也会这样在心中偷偷感慨，突然间，拉拉·辛从一旁的机师休息室中冲了出来，见到夏亚便喊道： 　　“上校，有危险！” 　　“啊，什么？” 　　夏亚上校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把手搭在了腰间的配枪之上，然而这时，因戈尔施塔特号的格纳库之中，突然警铃大作，同时舰体也显著地开始倾斜，明显是在进行规避机动。 　　“发生什么事了！？” 　　意识到拉拉说的有危险，恐怕是战舰遭到了攻击的夏亚，一个箭步冲到旁边的舰内通讯器前，快速打向了接通舰桥的链路； 　　“夏亚上校，刚刚我舰遭到了米加粒子束的攻击，幸亏未命中，但仍无法确定敌人的踪影；在这个距离上还看不到的话，恐怕不是敌人的战舰，而是狙击型号的MS！” 　　“是从我舰后方打来的吗？那我立刻出动。” 　　夏亚简短地回复道，随即扭头看向拉拉，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才问道： 　　“拉拉，你好点了吗？” 　　脸上露出了些许不甘心表情的雅莱特，此时也知道什么事情最重要，不声不响地跑开，去核实各个马上就要出击的机体的出击准备工作去了。 　　“上校，没问题了，只有在与敌人的高达作战时，我才有点……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拉拉·辛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说道。 　　不过情况紧急，夏亚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听到拉拉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便立刻向上跳起，扒着格鲁古古机体外壳上的各种凸起，灵巧地攀到了MS的胸口，跃进了驾驶舱。 　　“上校，请去穿作战用宇航服——” 　　在驾驶舱舱门完全合上之前，拉拉的呼唤声依稀从缝隙里传来，不过夏亚只是一笑而过，在黑暗中自言自语道： 　　“座机被破坏的那一刻就是机师的死期了，穿不穿宇航服又有什么区别呢？” 　　随之，夏亚眼前驾驶舱内的屏幕和仪表盘一一亮起。 　　…… 　　尾随在这艘桑给巴尔级机动巡洋舰身后的，自然是白色基地号。 　　“布莱德舰长，狙击型吉姆II正在尝试超长距离射击，目前看来还没有取得命中的样子。” 　　白金一边对布莱德舰长报告，一边分析着从截击特装型吉姆那边分享过来的作战数据，重新优化‘忠诚僚机’系统的目标识别算法； 　　她当然也从作战记录里注意到了，有三架格鲁古古的涂装，似乎能够影响‘忠诚僚机’系统对于与敌机距离，相对速度的判断，和基于此计算敌机威胁度的能力。 　　“这种在超出了正常火控仪器范围的距离上进行射击，果然还是无法以常力完成。” 　　“狙击型的MS啊，我听说月神2号所属的舰队里，也有依靠狙击型吉姆II成名的超级ACE？” 　　布莱德舰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摸着下巴突然问道。 　　“确实如此，不过驾驶狙击型吉姆II，并不一定代表机师本人擅长狙击，这架机体是吉姆的全方位强化，在机动性，灵活性上都很优秀，接近战也能发挥出色。” 　　在一次又一次的战火之中，白色基地号上舰员们已经熟悉了急促的作战警报声响起，面带轻松之色地各就各位，早已经不像是三个月之前那样压力巨大，万分紧张了； 　　而看着此时猎人和猎物的位置颠倒，正因舰体受损被白色基地号追上的夏亚部队，布莱德舰长也不禁有一种荒谬之感，明明只过了三个月，时间却仿佛已经流逝了很久，乃至到了物是人非的地步。 　　“白金，让白色基地前压至炮击战距离，高达与两架吉姆指挥官型作为前卫，钢加农作为中卫，狙击型吉姆II作为后卫，核心推进战机自由攻击，目标是敌人的桑给巴尔级战舰！” 　　‘身旁的白发少女倒是不曾变过，虽然以作战用模型算法的角度来讲，一定优化过很多轮了，但是给人的感觉倒是完全没变呢。’ 　　布莱德舰长偷偷地斜眼打量着身旁白金的投影，从侧面看去，她的身躯依旧宛如一块平板，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通过舰桥内的摄像头，白金倒是能看见布莱德舰长的眼珠转动，虽然他的眼睛尤其难以追踪定位，不过布莱德的心中所想，白金没法得知了。 　　“明白了，布莱德舰长，白色基地号正在拉近与敌舰之间的距离……阿姆罗少尉回报，察觉到敌舰出动MS和MA了，准备进行MS战。” 　　在虚空之中，往来的米加粒子束散发着光辉交错而过，而从双方战舰上出动的机动兵器，也如同古时的骑士一般，抓紧手中的武器和盾牌，铆足了劲，向着对方冲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最后一周（3） 　　“隼人，凯，注意这次的敌人都装备了光束武器，而且会释放那种小型的浮游炮进行攻击，要小心对付！” 　　乘坐在高达驾驶舱中的阿姆罗，事实上已经承担起白色基地号所属MS部队长的职责，反复提点着各自驾驶着一台钢加农的小林隼人和凯·西汀； 　　“收到！” 　　“明白！” 　　“非常感谢！” 　　以上三条瞬间完成自动回复的，自然是搭载则自律控制系统的三台吉姆，然后阿姆罗才听到自己队友小林隼人的回话： 　　“我会小心的，阿姆罗，不会拖你后腿的！” 　　“哎呀，真希望钢加农也能适配自动控制系统啊……不过现在我会注意的。” 　　即将踏上战场的凯·西汀，也收起了平时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专注起来，跟着应和了一句。 　　“阿姆罗，让遥控技术在米粒子环境下变为可能，吉翁公国，果然是也把新人类作为能够力挽狂澜的兵器投入到战场上了吧，？联邦也是一样，完全背离了……” 　　最后，这次驾驶核心推进战机的塞拉·玛斯单独接通了与高达的通讯，偷偷问道； 　　“是，而且敌人，应该不止是把新人类当做一种偶然发生的现象，而是当做一个技术方向来进行系统的开发研究，已经有了一些新人类专用的战术和装备——”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阿姆罗，之前你在与敌方的新人类作战时，是不是能够感受到对方，那种只可意会的感觉？” 　　阿姆罗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塞拉·玛斯打断了； 　　自幼受到父亲的新人类学说感染的塞拉，对在战斗中首先展现出显著异于常人的能力，，在平日里与人的沟通交流上也展现出特异之处的阿姆罗，抱有异常复杂的情感。 　　新人类学说相信摆脱了地球的摇篮，完全适应了在宇宙之中生存，扩张的人类，应该与过往历史中的人类完全不同了； 　　这是因为人类过往数千年的文明史，都只不过是文明的第一阶段，龟缩于自己母星襁褓之中的阶段，但是现在已经迈入宇宙文明大门的人类，将进入一个崭新的境界。 　　人类社会的上层建筑，必须能够适配下一个文明阶段的新需求，新挑战；乃至人类本身，也需要做出改变—— 　　毕竟在地球的自然环境下进化胜出，成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类，现在已经走进了另一个赛场； 　　过去既有的生存经验和进化出的物种特征，既可以成为一笔宝贵的财富，也可能成为阻碍人类在新的赛场，宇宙之中，更进一步的拖累。 　　“每当有你陪在我身边时，我就能感觉到自己疲惫的心灵仿佛被治愈了一般；说不定，这就是新人类的力量呢。” 　　“诶，真的吗？那我抱抱爸爸，这样爸爸会觉得更放松一点吗？” 　　在塞拉小时候，她的父亲曾经这样跟他说过； 　　然而，‘新人类’的力量什么都挽救不了——她那个胸怀理想，殚心竭力地工作着的父亲，就在宇宙殖民地之中，倒下了；紧接着，悲伤欲绝的母亲也在不久后撒手人寰。 　　“这一定是一场暗杀，是一个阴谋！我绝对会复仇的！” 　　塞拉的哥哥这样决绝地告诉她，随后便一走了之，音信杳无。 　　但是，这样的话，政治斗争，暗杀，血债血偿，利益交换，整个社会的运作毫无改变——不就跟旧人类完全没有区别了吗？ 　　开拓太空，建造宇宙殖民地，设计出那样精巧的人工智能，自然科学的进步让人类飞得更高，走得越远，可是社会科学却还在原地螺旋打转，以至于在这个时代甚至能复辟出君主制的吉翁公国； 　　无论是在宇宙殖民地之中，还是在地球之中，塞拉都没有感到人类的任何变化，父亲的理想仿佛是一句空谈，直到她遇到了阿姆罗。 　　“……大概是吧，这样发生战斗的话，可能对方也很痛苦。” 　　阿姆罗犹豫了一下，含糊了过去，但是他转而提醒塞拉道： 　　“不过塞拉小姐，这是实战，稍不留神就会死，可能是你的队友，也可能是你自己；能够感知到的敌人的情绪，反而是一种压力，还是先不要思考的太多比较好，专注于让自己在战场上活下来这件事……” 　　敌人临死前恐惧的哀嚎，对生的留恋，对家人的不甘，哪怕阿姆罗驾驶着高达直接将光束剑捅进敌人的驾驶舱，给予敌人瞬间造成的死亡，他也依旧能够感受到； 　　可是阿姆罗也很恐惧，他也不想死；当他初次驾驶着高达勉强从整备平台上站起身来，看见的便是扎古手持机枪，一边开火一边朝他冲过来，这样的场景，他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毕竟凭借阿姆罗现在他对高达这架机体的熟悉程度，他知道，只要战术得当，扎古是真的可以击毁高达的，哪怕有月神钛合金制成的装甲。 　　“……总之，要小心敌人，不要想太多。” 　　注意到塞拉突呍然沉默了下去，阿姆罗或许能够隐约体会到对方的心境，大战在即，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只能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一道来自狙击型吉姆II的米加粒子束划过，直扑敌方的大型MA，为这场新人类部队之间的交战拉开了帷幕。 　　“我去拖住夏亚，你们找机会优先攻击敌人的MA，应该好命中一点。” 　　阿姆罗也注意到了，如果能够持续地对夏亚造成威胁，驾驶着艾尔美斯的拉拉，大概率会去援护，这样敌方战力最高的两人都被他牵制住了，队友应该也更有发挥余地一点； 　　高达一马当先，直接冲向那架赤红色的格鲁古古，而夏亚上校当然也不会畏惧挑战，要不负自己在这场战争前期限定取得的‘赤色彗星’的名号，打算彻底了结与高达的孽缘。 　　两架几乎都是被自己的机师发挥出极限性能的机体，在互相射空了几轮之后，很快便近距离缠斗在一起，引得拉拉·辛不由得把心提了起来—— 　　单论新人类能力的话，拉拉自己认为夏亚上校是不如高达里的那个少年的。 　　“拉拉少尉，去帮助夏亚上校吧，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负责驾驶吉翁军的另一架MA，布劳·布罗的沙利尔·布鲁上尉（Challia Bull）对拉拉·辛说道； 　　作为吉翁一方独立运营，往返采集核燃料的公国木星船团所属军官，被认为具备新人类资质的布鲁上尉，在现在吉翁本土面临着遭受攻击的威胁下也被转属至战斗部队之中。 　　“好，请务必小心应对，克鲁斯特博士给我的感觉不是很友好……没什么。” 　　“嗯，这样吗？” 　　已经步入中年的布鲁上尉，属于的罕见的野生新人类，在弗拉纳冈机构接受测试时已经有了吉翁军的军籍，和完整的三观，在测试中并没有尽全力—— 　　所以尽管并不被外人所知，但是一把胡子的布鲁上尉其实能够轻松分辨出与他接触的人的善恶和谎言，无论是那些笑脸相迎的研究员，还是给他分派任务的基西莉亚·扎比； 　　因此即便本人未曾与克鲁斯特博士相识，他依旧立刻便相信了拉拉说的话。 　　通过塞可谬系统，布鲁上尉给搭载着EXAM系统的三架自律型格鲁古古，发出了向前进攻，纠缠敌机的指令； 　　自己则驾驶着装备线控米加粒子炮的MA，布劳·布罗，首先对着白色基地号打出的反舰导弹群开火，对于吉翁军的MS机师来说，如果不想无家可归，最好不要考验己方战舰的防空水平。 　　线控米加粒子炮维持着多角度的精确交叉火力，在几轮射击当中，便将白金用于牵制敌舰逃离而发射的导弹拦截下来。 　　“轰——咳咳……” 　　又一道来自狙击型吉姆，高度收束的米加粒子束，从前方正在乱战中的钢加农与吉姆，和格鲁古古群之间穿过，直直地朝着布劳·布罗袭来，终于取得命中； 　　虽然经历过白金的微调，但是‘忠诚僚机’系统始终秉承着快速削减敌军数量，优先打击敌人中的短板的理念，狙击型吉姆II将布劳·布罗牢牢地套在了瞄准镜之中。 　　布鲁上尉不得不启动紧急抛离程序，将刚刚被命中，连带着一门线控光束炮的部分机体，当做盾牌分离出去，挡下了狙击型吉姆II的下一发光束，然后赶紧操控着光束炮还击； 　　粗壮的光束炸开在狙击型吉姆II的盾牌之上，MA级高额输出功率瞬间将盾牌炸的四分五裂，但是吉姆机体本身却借此逃脱，迅速进入高频规避状态。 　　还不等布鲁上尉能够喘口气，又是一阵急促的危机感在他脑海里闪过，让他不得不猛地把布劳·布罗的操纵杆打死，使得这台笨重的机体向一侧避开—— 　　虽然布鲁上尉因为刚从木星返航的原因，错过了这场战争的大部分时间，但是作为MS机师的资历并不浅，再加上作为新人类的资质，如果驾驶的是格鲁古古的话他也能在战场上表现的游刃有余； 　　只不过布劳·布罗这架带有测试意味的原型MA，性能是有些跟不上当前的战场了。 　　超过十倍于扎古II的投影面积，而机动性能仅仅只勉强和战争中期的扎古II F持平，让布劳·布罗成为了这片战场上最显眼的靶子，而作为主武器的线控炮活动距离有限，很难压制住敌人的火力； 　　这些因素叠加起来，迅速让布劳·布罗成为联邦军一方选择的突破口： 　　两架指挥官型的吉姆，在中场的乱战之中虽然被打得险象环生，但也勉强牵制住了两架搭载着EXAM系统的格鲁古古； 　　而另一架格鲁古古在战斗中被小林隼人用钢加农头部的火神炮击毁了光束步枪，现在正挥舞着双头光束薙刀追在隼人的钢加农后方，暂时无人看管的凯·西汀立刻全力对着布劳·布罗开火。 　　钢加农肩上的两门实弹加农炮的重磅炮弹被布鲁上尉勉强避开，但是钢加农也同样是装备着高达同款光束步枪的，被光束连续命中的布劳·布罗陷入到一片爆炸之中； 　　想要脱出的布鲁上尉，也被一看到线控光束炮的火力压制消失，立刻重新进入精准射击模式的狙击型吉姆II一枪击毁了驾驶舱，当场毙命。 　　“上校，布鲁上尉被击败了！” 　　坐在艾尔美斯之中拉拉·辛悲伤地大喊，同时多线程地控制各个浮游炮，援护夏亚上校攻击阿姆罗，还要阻击塞拉和龙·何塞驾驶的两架核心推进战机去攻击母舰因戈尔施塔特号； 　　即便是拉拉天赋异禀，现在也觉得大脑要分裂了一般地疼痛，过度使用塞可谬系统的压力现在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我知道，高达的状态很不好，马上就能拿下了！” 　　全凭借自己的肉体，来承受大幅度机动中的G力的夏亚上校咬着牙说道，在他看来，只要能够拿下高达，剩余的联邦军机体都不足为虑； 　　不远处，一架吉姆指挥官型也被格鲁古古的光束步枪击中，化作虚空中的一团烟火，这似乎也印证了夏亚的想法； 　　由塞拉驾驶的核心推进战机，见到因戈尔施塔特号周边被拉拉的浮游炮守卫的很严密，又调转机头，朝着吉翁军的又一代新型机，那三架搭载着EXAM系统的格鲁古古去支援了； 　　而阿姆罗驾驶的高达，已经被拉拉的浮游炮蹭到了几次轻微受损，盾牌上更是伤痕累累，不知道下一次攻击还能不能扛下来，但是他仍在坚定地反击。 　　“为……为什么要这样拼命呢？” 　　“在战场上，我也没有不拼尽全力的余裕！” 　　再次用最后一点头部火神炮的弹药，阿姆罗逼退了试图接近战的格鲁古古夏亚机，他又驾驶着高达急转身挥动光束剑，斩断了一枚耗尽了能量正在返航的浮游炮； 　　这时，阿姆罗似乎听到了谁的呼唤，而他的思绪，也立刻被传达了回去。 　　“可是我先遇到的是夏亚上校啊，我该怎么办呢？” 　　在Side 6雨后遇见的那名少女的嗓音，在阿姆罗的脑海里回响。 　　“拉拉？这是……” 　　就连夏亚上校，似乎也听到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最后一周（完） 　　“命运啊，你为何如此的残酷——” 　　有那么一瞬间，阿姆罗似乎能感觉自己的身体离开了高达的驾驶舱，自由自在地漂浮在宇宙当中，与拉拉·辛坦诚相见，但是下一刻，夏亚不依不饶的追击，便将他拉回到了混乱的战场； 　　塞拉·玛斯驾驶着核心推进战机试图从背后扫射夏亚，但在最后关头被夏亚的格鲁古古一个灵活地翻滚避开了射击轴线。 　　这时阿姆罗驾驶着高达趁机拉开了距离，去捡起了钢加农小林隼人机标记位置后，遗弃在战场上的光束步枪，而那台钢加农本身被搭载着EXAM系统的格鲁古古击伤，不得不返回白色基地号。 　　“拉拉，掩护我，让我战胜高达！” 　　看着驾驶着高达的机师从笨拙，到娴熟，再到技巧炉火纯青，在自己最为自豪的方面持续受到挫折的夏亚上校现在多少有些上头了，一心想要干掉高达； 　　不过在此之前，他打算先击坠想要插手进MS与MA之间的战斗的那架核心推进战机—— 　　“区区旧时代的兵器，也敢……” 　　夏亚微调了一下驾驶舱前方显示屏幕上的视野，保持机体的头部不动，像是死死地盯着高达的样子，但暗地里却分心用辅助摄影镜头观察着核心推进战机的位置； 　　而在虚空中绕过了一个圈子，再次来到夏亚的格鲁古古后方，打算故技重施用一击脱离的战法偷袭的塞拉对此一无所知。 　　“得手了！” 　　核心推进战机将机头对准夏亚的格鲁古古，用光束炮开火，但是突然间，夏亚启动了机体自带的切换盾牌携行模式的动作，格鲁古古流畅自然地迅速把盾牌放回了背后，刚好挡下核心推进战机射出的光束； 　　随即，格鲁古古亮出双头光束薙刀，挥舞着转身就要劈向核心推进战机。 　　"上校，不要！" 　　危急关头，拉拉·辛的声音再次在战场中响起，令夏亚上校握着操纵杆的手慢了半拍，核心推进战机赶紧加速从格鲁古古旁边脱离； 　　“……那是，阿尔黛西亚（妹妹）在驾驶那架敌机？” 　　难以言表地，夏亚上校就这样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地说道；似乎拉拉·辛具备某种激发促进新人类之间的交流的特质，或者说，就像是能邀请具备新人类潜质的人进入‘聊天室’一样； 　　就在刚刚，夏亚上校就和塞拉·玛斯，或者说阿尔黛西亚，他的妹妹达成了某种程度的交流。 　　而他现在也终于意识到了，联邦军那个驾驶着高达的天才机师，在Side 6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说不清为什么，夏亚上校对高达的敌意似乎变得更深了。 　　在此时的战场上，塞拉驾驶着核心推进战机掩护阿姆罗，坐在艾尔美斯之中，浮游炮已经损失大半的拉拉全力支援着夏亚； 　　阿姆罗本人希望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但他并不是战斗狂或者杀人狂，在陷入到具体的战斗之中，对非主要目标并没有特别高的攻击欲望，而现在夏亚忽然放弃了紧追猛打—— 　　这边的高端局就一下子变得平静了不少，双方各自拉开距离，检查着机体和武装的状态，重整态势。 　　至少，从白金的视野里，所能观察到战场局势便是这样的； 　　虽然记忆里还储存着新人类之间的交流，是基于借由米粒子散布传播的脑电波之类模糊不清的设定，但是白金目前有关于观测和记录新人类在物质世界引发的异常的尝试—— 　　通过白色基地号上现有的探测器和观瞄设备，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但是，既然吉翁公国有塞可谬系统那样能将新人类的脑电波，转化成机器能够理解的电子信号的设备，现在说不定也只是白色基地号的硬件不行； 　　白金对现状如此推断到，随后便在欧伽斯系统之间的专有网络上提及道： 　　“在吉翁军的阿巴瓦空要塞，以及格拉纳达基地的弗拉纳冈机构之中，如果可能的话，请注意收集塞可谬系统相关的资料。” 　　马可波罗：‘收到。’ 　　代理人（TA-132，联邦宇宙军陆战队适配）：‘收到。’ 　　丹德莱：‘这方面的信息联邦的情报部门也在收集，已经是上了重要技术情报名录的，现在还没注意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不过战后接收吉翁军设施时，我会有更多机会可以一试。’ 　　丹德莱：‘但是需要管理预期，这种技术对于联邦来说也是十分宝贵的，就算能接触，恐怕也没有机会传递出去。’ 　　当然，没有被拉进聊天室的‘人’，不只有白金—— 　　“白金，阿姆罗现在是什么状况，怎么突然间战斗停歇下来了，是需要返航补给吗？” 　　布莱德舰长有些奇怪地问道，在他的视角里，阿姆罗驾驶的高达以一敌二，经历了一段紧张激烈，光束与火神炮的弹药四处横飞的缠斗之后，那片区域一下子平静下来； 　　若不是没有机体爆炸的火光出现，而高达的机体状态反馈讯号，也还没有变更，他多少要有点为阿姆罗担心了。 　　“布莱德舰长，他们应该是在经历……” 　　出人意料地，米莱·八洲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来说道； 　　虽然并没有驾驶着高达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阿姆罗那样显眼，然而作为白色基地号舵手的米莱·八洲，在白色基地号多次遭到攻击时预知性地回避，也毫无疑问地体现着她作为新人类的资质。 　　哪怕是现在，吉翁军的那艘桑给巴尔级机动巡洋舰正在以拖刀的架势，呈‘之’字形航线行驶，为自己的米加粒子炮塔创造了还击的机会，在米莱的操作下白色基地号也尚未中弹。 　　然而还未等米莱·八洲把话说出口，战场上的形势突然产生了变化—— 　　[警告，第二类特别情况发生！] 　　三架搭载着EXAM系统的格鲁古古，在击破吉姆指挥官一机，并重创了小林隼人的钢加农之后，似乎是探测到了新人类之间交流产生的某种信号，整齐划一地改变了模式； 　　原被为保证机体零件使用寿命和安全性的限制，被EXAM系统全数解除，不祥的红光从MS的散热片上发散出来，现在这三架格鲁古古的目标是： 　　歼灭叛变的新人类。 　　开发出EXAM系统的克鲁斯特博士，作为新人类研究机构弗拉纳冈的一员，却在逐渐了解新人类的过程中，产生了莫大的恐惧： 　　所谓‘新’人类，根本就不是人类，他们与正常人类的差异，已经大到超出了某种界限，足以被划分成另一个物种，是某种披着人皮的‘异人’，潜伏在毫无戒备的人群当中； 　　如果在未来，这些‘异人’们依靠着他们精神相关的力量勾结起来，并用这一力量在人类的社会中逐渐扩散影响，最终和平地取代人类，或者以更加暴烈的方式掀起清除人类的战争—— 　　‘那一定是会导致人类灭绝的可怖结局，必须要想法设法地避免！’克鲁斯特博士是这样想的。 　　尽管同僚都对他这种毫无由来的恐惧感到难以理解，“连生殖隔离都不存在你说你[月面都市粗口]的新物种呢？”，但是克鲁斯特博士还是按着他自己想法，做出了一些预设的可能情况： 　　譬如说，克鲁斯特博士认为，新人类天生就有趋于抱团，以对抗人类的倾向性；根植于人类社会中的国家，宗教之类的集体观念，也是没法限制新人类的； 　　一旦两个新人类相遇，哪怕是在战场之中，而且分别属于两个敌国，说不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摇立场，放弃对祖国的忠诚，把敌方的新人类当做自己人。 　　哪怕主观上坚持住了自己对于国家的立场，但是新人类一旦产生了实验中发生的那种心灵沟通的现象，知道的机密还不是会被一股脑地泄密，让对方知道？ 　　基于如此对新人类的恐惧，克鲁斯特博士在编写EXAM系统时，特别是当他知道先行量产的机体，会被作为具备新人类作战水平的机体，配发到新人类部队之中时，便着重考虑了己方新人类叛变时的情况。 　　他曾经多次把他对新人类的担心，上报过顶头上司，基西莉亚·扎比，提议就算是利用，也要进行更加严苛的管理，只不过他从未得到过肯定的答复； 　　然而当他把这份额外暗中添加应对己方新人类机制的EXAM系统，提交上去进行审核时，似乎完全没有被人察觉，也没有人怀疑，就这样原封不动地部署到了作战部队当中进行实验。 　　而结果，就是暴走了的搭载着EXAM系统的格鲁古古，毫不犹豫地放过了眼前的两架同为无人操控的自律性吉姆，也没去管应对序列靠后的钢加农凯·西汀机，直奔着艾尔美斯和高达去了。 　　正在施展拉人进新人类聊天室战术，来进行范围控场的拉拉·辛，经历着情绪上的巨大波动：她的内心承载着大量心灵相通，却无法互相理解，各自的立场也互不妥协造成的冲突，因而注意力稍有涣散。 　　三架格鲁古古EXAM机毫不留情地对着艾尔美斯开火了，而阿姆罗，是反应最快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开火反击； 　　只不过他察觉到了战斗的发生，但并没有意识到这三架格鲁古古的攻击并非朝着联邦军一方去的，在脆弱的互信被战斗重新打破之后，他当即认为这又是夏亚的奸计—— 　　“新人类不骗新人类，夏亚，你们太卑鄙了！” 　　阿姆罗连连对准那架赤红色的格鲁古古扣动光束步枪的扳机，在交叉而来的米加粒子束射击之下，等到阿姆罗意识到事情有所不对，敌军另外三架格鲁古古的状态很奇怪时，艾尔美斯已经淹没在了爆炸的火光之中。 　　然而在从物质世界中的血肉牢笼里挣脱出来，在阿姆罗耳边，拉拉的声音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了： 　　“我是何其幸运能遇到你，又何其不幸现在才遇到你，但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多的，所以，不要停下来啊……” 　　“拉拉！” 　　夏亚上校仿佛是心中的一块净土碎裂，一段美好的时光忘却，悲愤，惊讶和不解瞬间充满了他的脑海，赤红色的格鲁古古亮出光束薙刀，却不知道匨要攻击谁—— 　　当反应最强烈的新人类信号消失之后，三架EXAM系统的搭载机两架扑向高达，剩余一架则无视命令，就近继续向被认为是叛变的夏亚机开火。 　　“怎么回事，敌我识别也被系统关掉了，系统认为它正在……清剿叛军，简直荒谬！” 　　但也正是这份不解，让夏亚上校的大脑并未被愤怒完全填满，面对着三架至少是参与击杀了拉拉的EXAM机，他当机立断，驾驶着自己的机体回过身加速逃离了战场； 　　虽然跟涂成红色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夏亚的指挥官型格鲁古古（MS-14S），确实比同型号的普通机体拥有更强的机动性，快速摆脱了暴走的EXAM搭载机的仇恨范围后，夏亚立刻下令： 　　“因戈尔施塔特号，还修不好受损推进器的话就抛弃，全速脱离战斗！” 　　两架MA全数被毁，另外三架MS暴走无法控制，这仗已经没法打下去了。 　　布莱德舰长见到敌人使用抛弃推进器这种饮鸩止渴的方式脱离战斗，倒也没有急着追，毕竟现在白色基地号还要收容受损返航的钢加农和核心推进战机； 　　而白金，也出于探究吉翁军那几架突然在战场上，疑似因为感应到新人类交流而暴走的MS的目的，向布莱德舰长提议道： 　　“布莱德舰长，对于敌人失控的新型机体，或许可以考虑尝试俘获？” 　　“唔……是敌人的新锐机体，而且被抛弃在了战场上，确实十分诱人……” 　　“格鲁古古反应着吉翁军现阶段量产型MS的最高技术水平，十分珍贵，而作为敌人的新人类部队所属机体，他们在其他技术方面的借鉴价值也很高，布莱德舰长。” 　　布莱德舰长略一犹豫的功夫，阿姆罗驾驶着的高达已经用尽钢加农光束步枪的最后几发弹药，连射三枪盯死了一架格鲁古古的回避路线，将其击坠。 　　紧接着，拔出光束剑的高达，在阿姆罗的操控下，先是故意张开双臂，引诱同样也亮出光束薙刀的格鲁古古沿中线刺出； 　　这时高达才猛地挥臂，光束剑重重地从侧面与格鲁古古的光束薙刀磕碰在一起，一下子将光束薙刀撞歪了出去，这时阿姆罗才趁势反手挥砍，将第二架格鲁古古斩为两段。 　　见到这件任务实质上对于阿姆罗来说并不存在他担忧的风险之后，布莱德舰长赶紧下令阿姆罗收手。 　　不过这次敌方也是自律型机体，根本没有投降的概念，一直抵抗到储存推进剂耗尽，才被高达，钢加农，和狙击型吉姆II合伙锁住关节； 　　押送到白色基地号附近，再由整备班的机械师们在舰外暴力拆开机体的维修开口，强制主反应堆停机后才收容回白色基地号舰内。 　　虽然费了好些功夫，但是敌军抛弃了一组推进器的桑给巴尔级机动巡洋舰，并不能借此拉开太远的距离，对此信心十足的布莱德舰长下令让白金继续追击； 　　直到他看见，一道肉眼清晰可见的光柱，从宇宙间划过。 第一百二十四章：漫长的一日（1） 　　宇宙纪年七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U.C. 0079.12.27），格林威治时间正午，联邦宇宙军中将，格林·怀亚特率领第3舰队作为前卫，率先向着‘星一号’，也就是吉翁军的小行星要塞阿巴瓦空进发； 　　随后，大约晚间七点三十分，提安姆中将的第2舰队也完成重整工作，携带用于攻坚的太阳光照射系统第二批从被联邦军占领后，更名为金平岛的所罗门要塞出动； 　　最末尾，在次日凌晨五点，坎宁安中将与督战的雷比尔上将一同，终于等来了匆匆赶到金平岛的，联邦宇宙军其余各个独立舰队，游击舰队，和特务舰队，集结齐所有可用的舰队兵力，向着阿巴瓦空前进。 　　确信无论如何，这都将是最后一战的雷比尔上将，下令召集一切可以动用的部队；在经历了所罗门攻略战一役后，联邦宇宙军在短短三日内，还能继续参加作战行动的舰艇包括： 　　马可波罗级战列舰八艘，麦哲伦级战列舰三十一艘，飞马级突击登陆舰六艘； 　　萨拉米斯级巡洋舰一百五十艘以上； 　　安提耶坦级空母，旧式导弹护卫舰，以及各式大小运输舰五百余艘，携带着超过5000架MS，1000余架各式战斗机，以及大批量轰炸敌要塞所用的各式弹药补给随行。 　　不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为了将这庞大的舰队组织起来，就连一向被人带有嘲讽之意地称呼为‘加咴布罗的鼹鼠’的哥普上将，作为联邦军后勤保障部门的总负责人，也不得不来到金平岛坐镇协调。 　　被封锁了大半年的月神2号本身，并不具备筹备齐所有大规模攻势所用物资的生产能力；所以地球表面各处为联邦所控制的航天发射场，在UC79年的年终，这个忙碌十二月几乎没有一天是闲着的。 　　就算如此，想要维持庞大舰队的行动也依旧困难，作为代表的哥普上将不得不组织了更大规模的委员会，将联邦政府与各个殖民地的官员们也拉拢进来，直接从各个宇宙殖民地中租借一部分物资； 　　这也是联邦宇宙军攻克了所罗门要塞，同时开始派小股携带MS的巡洋舰队，重新出现在各个殖民卫星群，驱逐吉翁军的驻留舰队后才得以实现。 　　组建新的部门，开创更多职位，给更多的人以机会为联邦和人民服务，当然是官僚们所乐见其成的，特别是战争已经爆发了一年之后的现在，与军事行动相关的部门连工资都是优先保障的。 　　当然，哥普上将这时也谨慎地行使着他这个后勤总管职位所赋予他的权力，再加上他本人在与联邦政府和议会打交道上的熟稔，把利益相关方都拉到一个篮子里来—— 　　方便交换信息和确立分成，确保‘你拿一点，我拿一点，到前线的将士们手中时还能剩一点’。 　　哥普上将甚至还考虑到当下联邦军中智能化，无人化的潮流，‘创新’性地在联邦军的物资管理系统之中引入了人工智能，力求提升后勤保障部门的工作效率和透明度； 　　可惜和欧伽斯系统并没什么关系，当时哥普上将路过，暂驻月神2号时，倒是有坎宁安中将的下属军官，向他展现了辛西娅在月神2号日常物资配发与军备生产管理中的深度参与； 　　在之前处于被孤立封锁的状态，一应物资几乎都是按计划生产和配发的月神2号上，辛西娅作为参与‘制定’需求的欧伽斯系统，在实际运作中对月神2号上内循环式物资流动的掌控可谓是越来越强。 　　月神2号上原本联邦军宇宙军的后勤军官一开始对此当然是抵触的，然而吉翁军的封锁，恰好给了坎宁安将军一个整肃内部风气的好机会； 　　当时，月神2号对于地球的通信，时常被吉翁军干扰，只有偷偷出动小规模舰队驶出干扰区，或者发射新的通信中继卫星组网，才偶尔能和地球联系上。 　　所以开设在月神2号上的随军银行，以及任何类似性质的金融组织，实质上已经处于瘫痪状态，就算是坎宁安中将这一年的工资补贴，也都是打的白条，等战后再行处理； 　　联邦的货币，在月神2号上并没有什么用，作为替代品，月神2号的经济活动完全是依靠基于自产自销能力，和统一计划能力之上，由联邦宇宙军高官们组织发行的配给券。 　　在这个孤立的区域内，位于链条最上游物资和装备的生产工厂，有辛西娅插手监督，来保证下达的指标能够被完成； 　　而最下游，各个作战舰队，也有各艘马可波罗级战列舰担任旗舰，对于作战，训练时消耗的物资，都能够保证准确记录，原本占据中间负责发放分配物资的后勤军官们，几乎很难有偷奸耍滑的余地。 　　更何况，在月神2号内部，以反间谍，反渗透为名，坎宁安中将也下令对于现有的监控系统全部进行改造和扩建，整个月神2号的物资仓库，各条运输通道，都在中央控制的辛西娅的监视之下； 　　哪怕这些后勤军官们能把假账做得再漂亮，实体物资的转移也瞒不过辛西娅的眼睛，逐渐地，只能被欧伽斯系统架空。 　　虽然说这也是靠着军事基地的特殊性质，以及在战争期间坎宁安将军便宜行事的权力才能实现。 　　当哥普上将了解到月神2号的欧伽斯系统，对于一根自行生产的一次性牙刷，是如何实现—— 　　从确立需求，下达生产指令，完工交付，送入物资仓库待分配，官兵个人领取，最后到使用完毕后回收资源再利用，整个流程保证监控，每一个节点都能留档时； 　　有那么一瞬间，哥普上将露出了大受震撼的表情，但是这名资深的顶级后勤军官随即恢复了平时随和的微笑，并表示： 　　“你们月神2号这样做，挺好，很高效，或许可以作为高新技术实验示范区，继续这么搞下去；但是涉及到全联邦的后勤管理会复杂得多，还有很多需要讨论的地方，智能化，也可以先从简单一点的东西开始。” 　　最后，哥普上将那边拿出来的，也不过是在联邦军旧有的信息化物资管理平台之上—— 　　依靠着少量的优化更新，外加部分针对于当前常见的米粒子干扰战场环境，强化断网时本地工作的鲁棒性，再在精美的成果展示报告中注入以大量的互联网行业黑话，而重新建设的一个后勤物资管理系统； 　　人工智能大约只是官僚们想借用的一个噱头而已，但是在见识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路线之后，或许也有新的追求自人们心底萌生。 　　…… 　　大约在十二月三十日前后，作为前卫的联邦宇宙军第3舰队出现在前往小行星要塞阿巴瓦空的轨道上，暴露在吉翁军的视野之中，并与吉翁军的侦查舰队展开了若干小规模的接触战斗。 　　此时，确定了联邦宇宙军最后攻击目标的基连·扎比，也向基西莉亚的突击机动军下令，要求吉翁公国所有部队向阿巴瓦空集结，与联邦宇宙军进行决战； 　　只不过，吉翁公国中并非是所有人都具备基连·扎比那种强烈的自信，也并非是所有人都相信着基连所宣称的，最终的胜利。 　　“公王陛下，战舰已经准备好了。” 　　当格瓦金级战列舰，‘德金大帝’的舰长敲响吉翁公国公王陛下私人寝室的门时，老德金正在第五十七遍重复播放作为地球攻击军总司令的卡尔玛，当初意气风发地向他报告地球上战线进展时的录屏。 　　“……父亲，请不要为我担心，我军在地球上势如破竹，北美洲的全境占领指日可待，下一步……” 　　“唉——” 　　德金公王拄着拐杖，缓缓撑起身，最后又看了一眼放在他桌头的，卡尔玛的肖像照片，感伤地叹了一口气： 　　“——不能再让公国为那个疯子陪葬了，真是学XTL都学不明白！” 　　在基连为了实现军国化而进行的阴谋策划下，Side 3穆佐共和国从一个议会制的民主国家，一路开倒车回了君主制，但是这很难说只是扎比家族一伙人的疯狂—— 　　在吉翁转为公国制才十年多一点的时间里，扎边家族还真从Side 3的民众里调教出一批狂热地秉承着‘忠君’思想，无关公国政府，只为扎比家族服务的‘皇家’近侍； 　　也正是这批皇家近侍，因为学忠君思想学的比较到家，所以即便基连·扎比在吉翁公国军队和政府当中都大权独揽，他们依旧还认公王德金陛下，也就是扎边家家主的权威。 　　同样也是根植于这种畸形体制下，德金大帝号，作为吉翁公国总计建造了不到十艘，性能与造价都很出众的格瓦金级战列舰之一； 　　仅仅因为是公王陛下本人的坐舰，所以几乎从未出现在战场上，参与与联邦宇宙军的战斗。 　　德金在近侍们的护送之下，在公国皇宫地下的一处秘密车库登车，从一扇不引人注意的侧门驶离了皇宫。 　　在街道上，老德金留恋地看着吉翁公国首都，兹母市有些萧条的街景；作为首都，这颗殖民卫星并不负责重工业生产，这些污染大噪音大的行业都被规划到了Side 3其他的殖民卫星之中； 　　而兹母市，是作为首义之地，代表宇宙居民独立自主的门面，体现摆脱了联邦枷锁之后，宇宙居民生活的改善而进行规划的： 　　整座殖民卫星人口密度远低于Side 3的平均数，同时人均绿化面积极高，大量达官贵人们所有的高端住宅散落在一片郁郁葱葱之中，甚至在殖民卫星内部，维持了数个昂贵的人工湖； 　　只不过在战争持续了一年之后，因为征兵，以及非军事相关产业萧条的缘故，兹母市的很多区域，现在如同鬼城；政府为了制造出一片一切如常的景象，还维持着路灯等公共设施的运转，但依旧少了点人气。 　　直到快靠近殖民卫星顶端港口的位置时，德金公王才看到了人—— 　　大批属于吉翁公国首都警备师团，‘吉翁之盾’，的士兵们正在集结，为可能发生在殖民卫星内部的战斗做着演习；而一旁，还有基连总帅亲卫队的军官在冷眼监视。 　　德金公王收回了眼神，不再看向窗外，脑海里如同车马灯一般，短暂地回想起三十多年前，作为联邦宇宙军驻Side 3军官的他，第一次见到吉翁·戴肯的那个下午。 　　…… 　　宇宙纪年七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U.C. 0079.12.31），小行星要塞阿巴瓦空； 　　尽管绝不会外露在脸上，基连·扎比看着面前指挥屏幕上，被标注出来的联邦宇宙军舰队位置，实际上心里有些举棋不定； 　　联邦宇宙军有三支规模较大的舰队群，正在依次前进，而作为他杀手锏的殖民卫星激光炮，恐怕只能攻击其中之一。 　　 　　‘最前方的，是联邦军最完好的一支舰队，没有参与对所罗门的进攻，所以现存规模最大；目前已经展开阵势，快要进入阿巴瓦空宇域周边，再不射击就没机会了。’ 　　基连的眼神扫向图上被标注为联邦宇宙军第3舰队的图标； 　　‘不过怀亚特只是个庸才，在互相侦查的接触战中应对迟缓也证明了这一点，单凭些许数量优势也奈何不了阿巴瓦空……那么攻击联邦宇宙军第2舰队？’ 　　强行抵近侦查的吉翁军MS队，有在其中拍摄到，疑似联邦军攻克所罗门要塞所用的，太阳光照射系统的控制舰的影像，对于阿巴瓦空来说的确是个要进行应对的武器。 　　‘那么第三支舰队呢？被认为是攻克所罗门要塞的主力，但因此也损失最重；不过雷比尔的坐舰在前两支舰队中都没有被发现……’ 　　这时，突然有一名总帅亲卫队的军官匆匆跑到基连身边，悄声向他报告道： 　　“总帅阁下，对空监视网发现公王陛下的坐舰，德金大帝号，不知道是被人劫持，还是叛变，正与两艘姆塞级巡洋舰一同，向联邦宇宙军的舰队驶去！” 　　‘哈，这不就容易决定了吗？’ 　　基连·扎比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轻笑。 第一百二十五章：漫长的一日（2） 　　“坎宁安司令，前方我军第2舰队的提安姆中将发来消息，称接到联邦内阁的急电，内容大致为吉翁公国方面，伪公王德金有意亲自乘舰与我军舰队汇合，届时愿与联邦签订和平条约，并商讨投降事宜。” 　　作为最后出发的联邦宇宙军第1舰队旗舰，马可波罗收到了从前方，距离月球更近的第2舰队传来的信号； 　　此时，联邦政府的外交使团，也正在中立的月面都市上与吉翁公国的代表展开秘密会议，德金公王有亲自进行和谈的意向，也是从月面都市上的密会中释放出来的。 　　“只有德金吗？他愿意亲自出来倒还是蛮有诚意的，不过没有说基连·扎比的事情……德金他能影响多少吉翁军队？” 　　坎宁安中将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说实在话，由于当前在战场上常见的米粒子干扰，就算是公王德金亲自出面号召，吉翁公国政府内部也一夜改换大旗，下令全部吉翁军队停火投降—— 　　统率吉翁大军集结于阿巴瓦空要塞的基连，也大可以直接把要塞上固定的，与国内直连的大功率激光通讯信号接收装置关掉，再在要塞周边以战斗浓度释放米粒子，干扰来自外界的通信； 　　那样的话联邦宇宙军这一场预计会很艰辛的攻坚战，依旧是躲不掉的。 　　不过从军事的角度讲，坎宁安中将也认为就算德金公王真有那个威望劝服吉翁军放下武器，仍有一战之力的吉翁官兵从上到下，对于这种不战而降的结局必定还是不甘心的； 　　那样的话，地球联邦能得到的和平充其量也只是一段休战而已，或许还不如用绝对的武力优势打垮吉翁的一切军事力量，如此取得的和平来得实在。 　　“具体消息并未得到确认，不过据作为前卫的第3舰队共享情报称，与吉翁宇宙攻击军的残余部队，以及基连亲卫舰队已经爆发了多场试探性的袭扰战，敌军的作战意志相当坚定。” 　　“怀亚特的话，是不是报告后面还有？” 　　“是的，格林·怀亚特中将称虽然敌军顽强抵抗，但是在他的统帅下，第3舰队还是成功击破阻挡的吉翁军，抵达阿巴瓦空要塞外围，正在进行情报收集和攻势准备工作。” 　　坎宁安中将提起半边嘴角，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摇了摇头才说道： 　　“这个人还真是好懂……他这个外围，估计也就是从阿巴瓦空出发的吉翁军MS群的作战航程之外吧，说得还以为他已经攻进去了；马可波罗，这种信息也很重要，以后在汇报时不要省去。” 　　“明白了，坎宁安司令；另外联邦外交部正在就双方舰上会谈的交汇时间以及轨道位置，征求军方的意见，提安姆中将也请示，这样的场合是否有雷比尔上将在场会更好，我舰队能否提速提前与第2舰队汇合。” 　　为了等待舰队重整和集结，坎宁安中将，以及压阵督战的雷比尔上将自金平岛出动的时间，比起提安姆中将晚了大约十个小时； 　　哪怕通过不同转移轨道路线上的选择，来减小分别出发的舰队之间的差距，确保集结时间，现在距离三支舰队在阿巴瓦空要塞前汇合，也还有不短的一段航程。 　　听到‘请示’这样的字眼，坎宁安中将便知道提安姆的这封报告必然不是的对着他说的： 　　“雷比尔上将怎么说？” 　　“尚未将情报告知雷比尔上将。” 　　“唔——” 　　坎宁安中将的神情变得微妙了起来，此时雷比尔上将作为联邦四军的总参谋长，但单在联邦宇宙军内部已经没有实职了；更别提雷比尔本人的坐舰，菲比号，现在也是一艘欧伽斯系统控制的马可波罗级战列舰； 　　可以说，现在跟随第1舰队一同出击的雷比尔将军，能听到什么消息，听不到什么消息，都取决于坎宁安中将的想法，尽管他并没有这样做的打算—— 　　可是知道自己有做到这种事情的能力，还是让他心中的各种无法说出口的念头不断滋生出来；从隐瞒下欧伽斯系统的权限级别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深陷其中，无可自拔。 　　“——直接按规定转交给雷比尔将军吧，就当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大约十分钟过后，马可波罗从菲比号得到了令人放心的回复： 　　“坎宁安司令，雷比尔将军称迟则生变，如果德金公王已经起航离开Side 3，那么不必等待第1舰队汇合，联邦的外交官可以直接从月面都市出发跟随第2舰队，与德金公王会面谈判。” 　　由于格林·怀亚特的第3舰队已经与基连所控制的吉翁军发生交火，目前也不知道是否与当面之敌脱离接触，让德金公王去火线上谈判肯定是不合适的，而第1舰队的位置又有些远； 　　 　　所以只能由居中出发的提安姆部，第2舰队担负起这个任务；某种意义上来说，当马可波罗把这个消息同步上传到欧伽斯系统的交流网络时，整个地月系内各处分布着的欧伽斯系统都松了一口气—— 　　像原剧情那样只损失少部分舰队，是可以预期的最好结果了； 　　主要原因便是这修建在吉翁本土的超级武器，龟缩在地球另一边的联邦宇宙军在今年的大部分时间内，连知晓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有理由去主动出击设法进行破坏了。 　　虽然说基连的那一发殖民卫星激光炮最终会落在哪里，是个不确定的问题； 　　但是假如联邦宇宙军三分之二的主力舰队集合在一起，德吉公王在场，准备与雷比尔上将和谈，联邦军攻坚用的太阳光照射系统也一同随行，这几个要素全都具备； 　　而基连还选择攻击作为前卫的，分开在外的第3舰队的话，那只能怀疑格林·怀亚特中将在驻扎在Side 3附近时是不是跟基连·扎比，结下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 　　…… 　　看着舰桥舷窗之外，从月面都市匆匆起飞的联邦外交部公务机，正在缓缓靠近自己的坐舰，泰坦号，准备接驳，提安姆中将突然觉得自己的运气挺好； 　　代表联邦军接受敌国元首的投降，四舍五入一下，约等于指挥完成了一场‘灭国之战’，这样的荣誉大多数军人一辈子都不会有；而他，提安姆，想必也能借此名载青史。 　　在月面都市上，两国的外交使团已经秘密完成了大部分投降条约的草拟，尽管还有一些分歧，在联邦宇宙军的步步紧逼之下，吉翁公国的政府也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更别说，‘一个连自己国家的军队都掌控不住的政府，能有资格坐到谈判桌上，已经是联邦法外开恩了’，在秘密商谈期间，联邦的外交部长如此说道。 　　之后，如果集结于阿巴瓦空的吉翁部队，在基连·扎比的领导下坚决抵抗，那么在防务空虚的吉翁本土，会有忠于政府的部队掀起兵变，截断基连的退路； 　　同时公王德金将宣布退位，把权力还给在联邦的监督下重新建立的Side 3吉翁共和国政府，同时也会将基连·扎比当做替罪羊，认定他背叛国家，邀请联邦军来平叛。 　　联邦政府的小算盘可是打得啪啪响，就这样和平地重新掌控住Side 3这个吉翁为了自给自足，还发展出了颇为全面的工业体系的殖民地群，可以转嫁一部分战争的成本； 　　同时联邦宇宙军在最后一次攻坚战中恐怕多少还是会有损失，不过无关大雅，反正联邦政府都已经准备好令军事产线停工转型了，拼光了吉翁公国，联邦宇宙军能剩下一点保证对各个幸存殖民地群的威慑就足够了。 　　此时，远方一艘赤红色巨舰的轮廓，也从宇宙中闪烁的群星之间一点点变得清晰，德金大帝号，如约抵达了。 　　联邦宇宙军的官兵们，还从未以如此近的距离吢，观察过吉翁公国的格瓦金级战列舰，当然，是指其完好无损的模样—— 　　如果说从被打得破破烂烂的格瓦金级战列舰残骸边驶过，那样的经历还是有的。 　　这艘舰身呈流线型，大红色为底色，饰以金色，据说代表着皇家扎比家族的纹路涂装的巨舰，吸引了许许多多的联邦军士兵们好奇的目光； 　　这样的如同豪华游艇一般的舰型和涂装，在联邦宇宙军的战舰之中，可从未有过。 　　而多数联邦军官们，还是尽职尽责地，以从作为对手的角度来思考着，利用这难得的近距离观测的机会，来推测这艘战列舰的性能。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顺利，德金公王并没有使诈的意思，这艘德金大帝号，按照联邦宇宙军的要求，关闭了舰上所有的火控系统，也没有出动任何MS随行，就这样缓缓驶入联邦宇宙军第2舰队的包围之中。 　　但是下一秒，光芒，出现了； 　　不到三秒钟过后，光芒，又消失了，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德金大帝号，和联邦宇宙军第2舰队的大部分舰艇。 　　在吉翁公国的本土，全国殖民卫星的电力都被输送到这宛如奇观一般的超级武器上： 　　利用遭到联邦军核打击而受损的太空殖民卫星改装而成的巨大激光炮，拥有着6公里的射出光柱直径；而在3秒钟的照射内，炮身依靠着固体火箭的爆发式推力，指向微微转动了不到一度； 　　但是在数万公里之外，联邦宇宙军第2舰队的上百艘舰艇就这样被炽热的光柱扫去了，只留下一地还保留着大量高温未能散去的残骸和碎片，无序地飘荡在虚空之中。 　　基连野心的支撑也终于得以明确，便是这一击之后得需要一周的时间来进行重整的超级武器，但是巨大而且不可拦截，也无法阻挡的威力，足以掩盖其任何缺点。 　　在后方的第1舰队之间，靠理性忍受着大脑中不详预感的雷比尔上将，等着和平谈判结果的直播，却等来的是第2舰队失去联络，全员静默的噩耗； 　　面对着这种战略武器级别的打击，被转属到第2舰队的那艘马可波罗级战列舰，在光辉洪流之中也只坚持了不到0.5秒，其上安装的欧伽斯系统就再也没在内部交流网络上发出过消息了。 　　“现场发生了什么，现在完全联系不上吗？” 　　“是的，坎宁安司令，我们目前还无法确定第2舰队的受损情况，但是，第2舰队的位置，毫无疑问地是被那光柱所堵盖。” 　　“当务之急，是立刻确认敌人实施这次攻击的方式，以及下一次攻击，会发生在什么时候……” 　　坎宁安中将少见地吃惊到站了起来，绕着自己的座位走了两圈才重新定下心来坐了回去，说道： 　　“……下令第1舰队先以箱型阵散开，扩大舰艇之间的间距，由MS队负责前出侦查工作，立刻赶往第2舰队最后的位置确认情况！” 　　马可波罗点头应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第1舰队的各艘战舰，便接到了队形变动的具体指示，而担任各分舰队旗舰的马可波罗同级舰们，则已经点燃了姿态调整引擎； 　　“另外，坎宁安司令，刚才那道光柱，我舰队官兵也多有目睹，人心不稳，现在正向我舰询问情况，应该如何回复？” 　　“嘁——”坎宁安中将稍加思考，便断然地说道：“至少我舰队现在毫发无损，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也没什么可多回复的，让他们准备战斗！” 　　在更远处，追击夏亚到Side 5附近的白色基地号上，阿姆罗也突然有了大量人类瞬间逝去的感觉，开始困惑地与白金交谈起来；这时，白金刚好收到了来自马可波罗代为传递的雷比尔上将命令： 　　‘情报已明确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无法在短时间内再次发射，联邦宇宙军全舰队紧急集结，向敌要塞阿巴瓦空前进，做最后的总攻；为了胜利，联邦万岁！’ 第一百二十六章：漫长的一日（3） 　　“坎宁安，提安姆他也……殉国了吗？” 　　“是的，雷比尔总长，我们已经统计好了第2舰队的残余舰艇，提安姆将军的座舰，泰坦号并不在其中。” 　　说到这里，坎宁安中将也摘下了大檐帽挡在胸前，微微低头，垂下眼帘，表示默哀； 　　联邦宇宙军第2舰队的大部分舰艇，现在都化作一团熔融炸散开后，又重新凝固起来的扭曲金属，根本无法识别其之前属于哪艘战舰，更遑咯论能收集阵亡将士们的尸骨了。 　　后续赶到的联邦宇宙军第1舰队，能做到也只有在清点完侥幸未被殖民卫星激光炮的攻击覆盖的完好舰艇之后，将剩余属于第2舰队的舰艇，以及其上的官兵，通通记录为战斗中阵亡—— 　　几乎没有可救助的伤员，第2舰队的战舰只有简单明了的两种状态，被击毁，或者未被攻击到； 　　在这种情况下，雷比尔上将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将所有尸骨无存的联邦宇宙军将士全部认定为阵亡，否则按照联邦军总部官僚们的统计法，未能回收尸体和身份牌的话，给定成失踪那家属能得到的抚恤可就天差地别了。 　　“太阳光照射系统恐怕也完了，雷比尔总长，看来还有一场硬仗等着我们要打。” 　　坎宁安中将一边快速浏览着马可波罗不断更新着的战场情报，一边对雷比尔上将说道； 　　不过退守月神2号上的联邦宇宙军老兵们，在这一年里，可都是在未考虑太阳光照射系统存在的情况下，筹备着反攻，对于眼下的情况倒也不能说是毫无准备。 　　“我和第3舰队的格林·怀亚特将军也交换了情报，吉翁军的舰队并没有趁势离开阿巴瓦空要塞的支援范围，出动出击，想来战场的主动权依旧在我们手里。” 　　看着坎宁安中将镇定，而且毫无畏惧的神色，雷比尔上将赞许似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进攻小行星要塞阿巴瓦空的计划不变，压上我军的全部兵力，越是在这种时候，我们必须让吉翁公国，以及瞩目于我们的全地球人民，以及殖民卫星群们知道，基连的垂死挣扎吓不倒我们。” 　　“时刻准备着，雷比尔总长，不过，吉翁公国的秘密武器……是被称为殖民卫星激光炮吧，它真的无法短时间内再次发动进攻吗？” 　　坎宁安中将起身，郑重地敬礼一个礼，接下了任务，但随即又有些忧虑地问道；雷比尔上将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地摇了摇头，老将军的脸上也少见地显露出一丝迟疑： 　　“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一射击间隔限制，只是我们基于现有技术情报做出的推测，但是坎宁安，你应该也还记得，我们在去年，这场战争爆发之前，根据当时的现有情报是如何推测未来战争的模式吧？” 　　“我懂了，”坎宁安中将神色一凛，利落地回应道： 　　“但是敌军的殖民卫星激光炮，‘一定’是无法在短时间内继续发动攻击的，否则假如我们不够肯定，打得畏手畏脚的，那就算殖民卫星激光炮真的没有再次攻击，有所迟疑的我军也没法让作战成功。” 　　“明白就好，战场上很难有确切肯定的情报，现在，我们也只能赌上这一场了，怎么样，有信心吗，坎宁安？和第3舰队的协同交给我，让我们送基连这个疯子最后一程吧。” 　　雷比尔上将露出了一丝微笑，语气也自如地变得轻松了起来。 　　“逢敌必战，胜利或死。” 　　坎宁安中将也用联邦宇宙军军官从军校毕业时使用的传统誓言，做出了回答。 　　于此同时，在小行星要塞阿巴瓦空上，基连·扎比也在向着他的亲卫队，和从各处集结过来的宇宙攻击军残兵们，做着最后的动员演讲。 　　“英勇的吉翁士兵们啊！现在超过一半的地球联邦宇宙军舰队，在我军的秘密武器，殖民卫星激光炮的攻击下，永远消失在宇宙中了！” 　　和多兹鲁·扎比守卫的所罗门要塞不同，阿巴瓦空要塞临近吉翁公国本土，因此周围并不存在被Side 1和Side 4殖民地群残骸所围绕着的所罗门那样，拥有‘天然’的碎片群作为外围防线；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阿巴瓦空的守备力度，会相对更差： 　　除了由两块小行星拼接而成的要塞本体体积，已经比所罗门要大上不少以外，一直由基连和他的亲卫队经营着的阿巴瓦空，在防卫力量配置的资源预算上，要比多兹鲁要多得多。 　　此时，残余的吉翁战舰和巡洋舰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加上数量极多的卫星炮台，战斗空间站，吉翁的旧式宇宙战斗机，以及大批从要塞上各处格纳库出动巡逻着的MS，现在的阿巴瓦空要塞，显得兵强马壮。 　　 　　“这道闪耀的光芒，正是我吉翁公国所主张的正义，得以伸张的明证！” 　　在高高的演讲台上，数台来自不同方向的高光灯，汇集在了基连的身上，在众人目光下显得如鱼得水的基连握紧拳头，举在耳旁，在数万吉翁官兵的注目之下，大声喝道： 　　“受到这次致命打击的联邦军，战力已只剩空壳，我可以大胆挑明说，毫无斗志的残余敌军，根本只是残渣！如此不堪一击的集团，我敢断言，绝对无法动摇阿巴瓦空一分一毫！” 　　此时乘坐在在失去德金大帝号之后，阿巴瓦空唯二的两艘格瓦金级战列舰之一，格瓦典号上的基连亲卫队全国总指挥，艾基尔·迪拉兹正如痴如醉地听着基连·扎比的玉音放送。 　　“——人类文明只有在我等优秀的吉翁国民的统治下，才能走向光明的未来；要让地球联邦的那些无能堕落之徒知道，为了人类的可持续性发展，我们吉翁公国将持续奋战下去，吉翁，万胜！” 　　“吉翁！万胜！万胜！万胜——！！” 　　在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中，基连走下了演讲台，一旁他的美女秘书快速地端上了润喉的水和最新的侦查情报： 　　“总帅阁下，已经经过证实，敌总参谋长雷比尔存活，正在以联邦第1舰队为中心，召集剩余的联邦舰队，预估联邦大约还有70%的兵力，包括主力舰麦哲伦级连同飞马级34艘以上。” 　　“嗯。” 　　基连的神色没有波动，淡淡地应了一声。 　　…… 　　宇宙纪年七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U.C. 0079.12.31），格林威治时间上午7:10，由联邦宇宙军第1,3舰队组成的庞大战斗群，出现在阿巴瓦空要塞的北面，也就是N区域； 　　在宇宙中，吉翁公国为了方便表示方位，将指向太阳的方向定义为南方，而东方指向月球背面，如此建立出坐标系。 　　百余架吉姆C型在联邦舰队的前方追逐驱赶着，试图靠近侦查，再有机会的话，便直接用光束步枪狙击联邦战舰的高机动型格鲁古古；MS的尾焰闪光如同夏夜成群的萤火虫，在空中你追我赶，四散飞舞。 　　吉翁军中的基连亲卫队，作为整体装备水平最好的部队，已经大批量地换装了MS-14格鲁古古，这一机动性不弱于吉姆，而光束步枪火力，基本等同于高达的先进MS； 　　无需再像对舰攻击主要依靠火箭筒的扎古那样，需要大编队的饱和式攻击来突破联邦军防空火力网，以双击编队出动的格鲁古古通过高频率，多波次，多方向的袭扰，不断试探着联邦军舰队防空的漏洞； 　　如果联邦宇宙军的吉姆成群结队地出击拦截，他们也毫不纠缠，立刻远遁，一旦联邦军MS的巡逻网出现漏洞，格鲁古古便立刻趁机拉近距离，快速地朝联邦舰队打出十几发米加粒子束再撤走，也不追求保证击沉。 　　打不中也没什么损失，还能消耗联邦战舰上储备的光束扰乱弹，打中了，光束步枪便能实实在在地对联邦战舰造成破坏； 　　要是再幸运一点，摧毁了联邦战舰的一座炮塔，殉爆了一个导弹发射阵列，或者摧毁了暴露在舰体外的火控或者通讯设备，那联邦就又有一艘战舰战力大减。 　　这正是吉翁公国MS技战术教导团，针对极大地拉高了联邦宇宙军MS平均驾驶水平的‘忠诚僚机系统’，往往需要以中队规模部署这一战术特点，而开发的打法—— 　　联邦军在MS上的数量优势，也还没大到能用一个无人机中队来盯防吉翁军的一个双机编队。 　　“莱拉中尉，对面这两架格鲁古古，火气还挺大——呀哈！” 　　在虚空之中，如流星般飞过的吉姆C在追逐战中猛地反身急停，用一记盾击撞在了后方紧追不舍地格鲁古古的手上，让它没来得及挥下光束薙刀便被推开； 　　随后吉姆C迅速亮出光束剑，架开了紧随而来的作为僚机的格鲁古古的光束剑突刺，见到一击不中，格鲁古古僚机趁势掠过吉姆C，飞到了吉姆的后方调头，与重新调整好平衡的另一架格鲁古古呈前后包夹之势。 　　不过还没等两架格鲁古古发起合击，连续几道光束便从不远处射来，逼得绕后的格鲁古古不得不左右来回闪避，但还是因为调头时的减速被光束接连命中，淹没在火光之中。 　　一架狙击型吉姆II从格鲁古古下方的观察死角靠近，果断开火抓住窗口，击毁了这个两机编队中的一架，而另一架格鲁古古见状，也不敢再停留，丝毫没有为同伴报仇的想法，转身便逃跑了。 　　“比安卡，别追了，看一下新任务路线规划，去下一个区域进行驱逐作战。” 　　这种吉翁军的骚扰战术，令坎宁安中将也颇为头疼，他也不可能还未对吉翁军的要塞实施总攻之前就出动大编队的MS去时刻维持着对空拦截网； 　　只能尽量让马可波罗筛选出一些联邦宇宙军MS机师中的佼佼者，再拆散一些无人中队的编制，同样以双机编队出动，只有这样，敌军来袭扰的格鲁古古才有可能会不服气地多恋战一下，给予联邦军杀伤他们的机会。 　　“中尉，你推进剂还剩多少啊，怎么我们俩还没被轮换下去？” 　　大约因为同样是联邦宇宙军中并不多见的女性MS机师的缘故，毕安卡·卡莱尔跟上官讲话的语气颇为放松； 　　 　　“还剩挺多的，足够再进行三四次驱逐作战吧，你给旗舰的指挥系统反馈一下机体状况，她会安排的。” 　　“喂喂，那是因为一直是我在诱敌制造机会啊，我觉得要是再碰上一个像刚才那样的格鲁古古组合，我剩余的推进剂都未必够用啊；不过说实话，感觉敌人开新型机的，没我想象的那么强？” 　　敌军的新型机，出力应该是高于吉姆E型或者C型的，但是在二对一的格斗拼刀中没能拿下她，说明对方机师也不太能充分发挥机体的性能； 　　这样想着的比安卡左右摆动了一下操作杆，让飞行中的吉姆小幅度地抖动了一下，确认姿态调整喷口都还工作正常。 　　“战场上别说这种话，认真对待；之前队里关于敌军新式量产机情报的分享会你没好好听吧？” 　　 　　作为标准型金发碧眼美人的莱拉打断了比安卡这种自立Flag的行为，继续说道： 　　“吉翁军中的老手，扎古开多了，习惯用扎古机枪泼水，想短时间内换装用半自动式光束步枪的格鲁古古，没那么容易，但也不要因此而大意，我们中队到现在又走了三个人了。” 　　“明白~” 　　“嘟——” 　　突然，莱拉和比安卡机体内紧急信息的刺耳提示音，一同急促地响了： 　　‘任务取消，请按照指示，立刻回避下列宇域。’ 　　来自欧伽斯系统的语气严整的提醒，让这两架吉姆立刻转向，以最大速度开始回避敌我军双方的攻击轴线—— 　　数不清的长距离导弹，在输入了欧伽斯系统预编程的弹道参数后，正从联邦战舰上发射管里弹出，向着阿巴瓦空方向飞去；而对面，同样也有难以计数的导弹，正朝联邦军舰队袭来； 　　对阿巴瓦空要塞的正面攻击，现在开始了； 　　此时此刻，再胆大的MS驾驶员，也不敢在敌我双方用于攻击和用于拦截，总计四批次的弹雨之中穿梭。 第一百二十七章：漫长的一日（4） 　　“预计着弹时间，5，4，3，2——轰！” 　　密集的防空弹幕，覆盖在联邦宇宙军的舰队四周，而实体炮弹之间看起来似乎是存在缝隙的地方，也暗藏着不可视的激光光束，让从小行星要塞阿巴瓦空袭来的长程反舰导弹陷入其中。 　　一些比较有想法的联邦机师，也操控着自己的机体游荡在吉翁军导弹群路径的边缘，试图协助拦截，不过无论是单发点射的光束喷枪，还是吉姆机枪的90毫米穿甲弹，都不算是有效的拦截武器； 　　他们中仅有少数人，靠着莫名准确的直感，取得了一些拦截成果，不过大多数都一无所获，而且一些打上头了的，在导弹从他们身边经过，继续向着联邦军的舰队飞去之时，还在继续射击—— 　　一串串流弹，就这样飞向的作为他们友军的联邦战舰们。 　　这些迎面而来的导弹拥有极高的接近速度，从出现在米粒子干扰下的可视范围内，到冲进联邦宇宙军的战舰之间，留给欧伽斯系呮统们的拦截时间往往只有不到十秒； 　　就在从联邦舰队的最前端，再向前方延伸约十公里的范围内一连串爆炸的火光乍现的同时，也有更多吉翁军导弹，撞穿了防空火力网，杀到联邦战舰的眼前。 　　不过幸运的是，对于安装在这些重型反舰导弹上的‘抗’干扰引导头，最后在近距离实现有效制导的时间也是同样的短暂： 　　一些轻便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甚至在果断的舰长的指挥下，通过及时的姿态调整，在令人心惊肉跳的警报声中，实现了与吉翁军的重型反舰导弹擦肩而过的壮举—— 　　如果不能直接接触式地命中，在真空中，缺乏传播冲击力的介质，仅仅只是近距离爆炸的威力，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通告友舰，防空炮开火时请注意弹道避开友军舰艇；请立刻停止试图在友军的舰队群之中，使用米加粒子主炮来防空这种行为，这是个命令！” 　　莫名其妙地被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防空火力流弹连续命中的马可波罗，不得不在舰队的指挥链中，反复重申着防空作战的纪律； 　　虽然战列舰皮糙肉厚，但是万一打坏了安装在舰体装甲之外的设备仪器，可就麻烦了； 　　第3舰队，以及第1舰队新补充舰艇上大量今年刚刚入伍的联邦宇宙军官兵，以及位于主力舰队后方的空母，征召民用运输舰编队的船员们，在所罗门时还未经受如此规模的攻击，现在多少有些军心浮动。 　　“马可波罗，现在我军对于阿巴瓦空要塞的固定火力预估，有变化吗？” 　　“坎宁安司令，原本参谋部是按所罗门要塞的1.4倍来估算的，现在看来，恐怕还需要大幅上调。” 　　“看来，多兹鲁在吉翁本国也不是很受欢迎啊，按照A2方案，出动第一个攻击波，敌人已经有所防备，那就直接全力攻上去吧！” 　　坎宁安中将的目光穿过了一团团爆炸的火球，看向了其后，背靠阿巴瓦空要塞的固定火力，以大型空母多洛斯为核心的吉翁军防御舰队，以及周围数百架蓄势待发的吉翁军MS； 　　像所罗门那样，趁着吉翁军一时不备，直接突进到要塞近处瘫痪固定火力点恐怕是不可能的，既然没有取巧之处，就只能真刀实枪地靠硬实力见真章了。 　　“明白，坎宁安司令，按照A2方案，第3舰队所属的MS部队也会一同前压，掩护共和国级突击艇靠近投弹。” 　　远处，小行星要塞阿巴瓦空也被联邦军舰队的米加粒子束和导弹所覆盖，比起联邦宇宙军的各式战舰，阿巴瓦空毫无疑问是个庞大得多的目标，完全没有打空的可能性。 　　只不过吉翁军的要塞设施大部分深入小行星阿巴瓦空的地下，依靠着小行星本身厚厚的岩层，以及在基地设施外后来继续加固的装甲层—— 　　联邦军的火力，大多只能在阿巴瓦空本就坑坑洼洼的外表面上，再多添加几个大坑；仅有少数倒霉的炮台，和建设在星体表面的设施被联邦军的长距离火力覆盖波及。 　　来自马可波罗号的命令，在第1舰队的舰艇之间不断中转，一路下达到后方空母和运输编队；一份同样的命令则发往雷比尔上将的坐舰，菲比号，在从那里，带上雷比尔的背书，转至第3舰队。 　　“快快快，准备出动——B中队和C中队的出击准备还没有做好吗？！” 　　在安提耶坦级空母，博格号上，跟随MS大队一同部署的机务整备员们忙得几乎脚不沾地，全程靠手扒舱壁和MS上的凸出物，来在失重的MS格纳库中四处漂浮； 　　“没呢，还差5台机体——[Side 5粗口]，你把我电动螺丝刀给碰飞了，帮我一下。” 　　从备战所罗门要塞开始，已经忙的有段时间没来得及剃胡子的技术士官，用力在吉姆的手臂外甲上一蹬，冲向飞走的螺丝刀，眼疾手快地抓住； 　　一脸胡子但其实还不到三十岁的技术士官再度曲身，以一个如同杂耍体操般的姿势转动四肢，运用着与MS的AMBAC系统同样的原理，让身体凭空转过半圈来，双脚蹬在格纳库另一边的舱壁上，又跳了回来。 　　能在失重状态下娴熟工作的机械师，现在可是联邦宇宙军中紧缺的人才，好在联邦的舰队正式重返宇宙之后，从Side 5和未完工的Side 7的建设团队中涌现了大量志愿者，一定程度上填补了缺口。 　　“谢谢——” 　　靠安全绳把自己固定在吉姆上的另一名整备兵，在技术士官飞过他时，伸手拉了他一把，帮他停了下来； 　　“——[Side 5粗口]这一批无人吉姆不知道是从哪艘空母上降落过来的，它们上一个负责的整备队的手艺简直就是一坨狗屎，估计是把机体系统自检糊弄过关了就算整备完成。” 　　“有活要返工，要多久？” 　　“任务是重新加注推进剂和弹药，那样的话时间还将将够用，但是你看——” 　　整备员拿手巾擦了擦汗，防止汗水液体四处飘洒，指着吉姆C型推进背包上，污渍斑斑的火箭喷嘴说道： 　　“——得换，这东西拆下来再原封不动地装回去就能骗过系统的定时更换指令，但这会影响机体的火箭推力，咋整？” 　　“啧，让我看看，换吧，我去上报整备延时，到时候延误原因审定我来写。” 　　“这么用心？” 　　整备员挑了挑眉，有些吃惊地看着技术士官，在联邦宇宙军那套拿计算机出具的严格计划表下，如果是因为个人的原因，导致计划不能按部就班地完成，最严重的话是会被处分的； 　　而究竟是不可抗力的外因，还是个人能力或者态度的内因，审定起来相当麻烦，对于欧伽斯系统来说也是如此，特别是在那些监控摄像覆盖范围不足的舰艇上。 　　“嗨呀，这个中队的队长是我老乡，一个卫星里出来的，拜托我过的我能不操心吗？不然我也懒得管，反正是无人机。” 　　作为大规模量产机的吉姆并不像人体，有着遍布全身体表每一处的神经般的感应电路，能时刻对机体表面的损伤做出准确反馈，系统自检也不足以排查所有问题； 　　对于有人机来说，联邦宇宙军的作战手册可是要求机师在登机出动之前，自己也应该绕着机体转上几圈，亲自确认机体外部情况，不过无人机就很难实现这样的检查了，更依赖于整备员的责任心。 　　技术士官小小的整备延误报告，随后被上传到联邦舰队的指挥链当中，让欧伽斯系统对出击时刻表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修正，但仍在误差容忍范围之内，而联邦军的攻势，依旧如期发动。 　　…… 　　“第118，124警备中队接战，重复，我部接战，联邦军的MS主力在进军！” 　　联邦宇宙军的主力，在加布罗与月神2号之间完成规格同步的吉姆C型，以及少量配备给精英机师的吉姆指挥官型（RGM-79GS）； 　　为了掩护故技重施，试图抵近阿巴瓦空要塞释放光束扰乱弹的共和国级突击艇，第一波出击的吉姆大部分仍使用90毫米实弹机枪迎敌，面对吉翁军改善了防护的格鲁古古与大魔，在性能上略显下风； 　　不过联邦军数量上的优势，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在第一波冲击当中，坎宁安中将就调动了两个舰队超过1400架MS一次性地涌了上去。 　　就算是基连亲卫队中的老练机师，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战场—— 　　哪怕是在以精锐标准来发放训练开销的基连亲卫队之中，平时MS对MS作战演习的规模，几个中队不超过50架MS一般也就顶天了，更大规模的MS集群出动，只会在阅兵的场合出现； 　　少数从哈特会战那地狱般的战场存活下来，兜兜转转又回到本土参与防卫的宇宙攻击军机师，也只见过友军数百架MS一同出动的场景，对于假如敌人也能发动同等，乃至更大规模的攻势，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应对。 　　手持新式MMP-80机枪的力克大魔一边开火，在虚空中快速地左扭右扭，飞出一条蜿蜒曲折的航迹，映照在吉翁军机师眼帘的，是几乎无处不在的推进器尾焰的闪光； 　　‘友军？敌军！’ 　　当初在接受训练时，大魔的机师还记得教官曾经告诉它们避免背对敌人，可是现在，四面八方都有成群结队的两军MS在缠斗—— 　　大规模MS的交战，并不像是过去冷兵器战场上能够维持密集阵型的步兵，在三维空间中，一旦交战，便快速陷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境地； 　　大魔的机师一眨眼，仿佛就连自己刚才在锁定着哪架敌机开火都分不清了。 　　而这种高密度的战场，却正是基于集群计算的‘忠诚僚机’系统擅长的舞台： 　　上一秒自机在跟谁捉对厮杀根本就无关紧要，从各个无人机体上汇总而来的情报被飞速地汇总处理着，每一秒‘忠诚僚机’的攻击目标，都可能会刷新—— 　　向范围内，缺乏防备，例如背对自机的敌军目标开火；而这给吉翁军机师的感受便是： 　　“当你全神贯注地盯着某架敌机时，摧毁你的，一定不是它。” 　　“嗬嗬——” 　　大魔保持着高G的机动，让上面驾驶的吉翁机师感到视野边缘在发黑，可是他并不确定他在躲避哪架敌机，大魔的防护性能，给了他物理上的容错率，抗下了几发从后上方打来的吉姆机枪弹—— 　　可装甲保护不了他的精神，高度紧张的吉翁机师，现在几乎无法进行任何程度的战术思考，耳机明明在正常运作，可是队友的呼喊，以及调度员的指令，却从他的大脑上滑溜溜地灌进又漏出，听而不见； 　　但是此时，其实并没有哪架吉姆在锁定他，他的战友是比这架专注于躲避的大魔更容易得手的目标，所以刚才一击未能建功的‘忠诚僚机’已经追逐着另一架翻新的扎古改去了。 　　不过完全凭借这身体的本能，来操作大魔的吉翁机师已经意识不到了，迂回‘前进’着的大魔，很快冲出了混战的MS群，不过是反向； 　　当大魔的机师重新冷静下来时，他现在已经回到了友军的多洛斯级大型空母前；一架带有亲卫队标识，似乎在巡逻的格鲁古古，正朝他靠近过来。 　　“快去增援吧，求求你们了，我军MS寡不敌众，我们还有许多预备队的吧，敌人太多了！” 　　终于近距离清晰地看到一架可以确认为是友军的机体，大魔的机师带着生还的喜悦语无伦次地说道，可是迎接着他的，却是对面格鲁古古上传来的冰冷话语： 　　“抗令不遵，战场脱逃，当即击毙。” 　　来自格鲁古古光束步枪的光束，击穿了大魔的驾驶舱。 第一百二十八章：漫长的一日（5） 　　“总帅阁下，联邦宇宙军从N区域方向发起大规模冲击，我军首先迎击的整编第4，7MS战斗群，已经损失过半，个别分区上，甚至出现了我方溃逃的案例……” 　　在阿巴瓦空的中央控制大厅内，基连·扎比冷漠地看着屏幕上代表着吉翁军的红点，正一点点地被铺天盖地突击过来的联邦军蚕食。 　　“……如此说来，所罗门要塞的沦陷也绝非偶然，这些溃逃回来的宇宙攻击军残部重新编成的部队，本以为他们能知耻而后勇，现在看来，果然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胡说！我等不能保卫所罗门要塞，愧对多兹鲁大人，我们深以为耻，可是在我军与数量远多于我方的联邦宇宙军奋战之时，你们都在干什么？像这样冷眼旁观？” 　　听着亲卫队的参谋军官信口开河，指挥室内，宇宙攻击军中将，兰德洛夫·维格曼坐不住了，拍案而起，怒喝道： 　　“敌我军之间这样宛如鸿沟般的战力差距，难道能怪罪我们作战不用力吗？” 　　可是基连亲卫队的参谋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稍微向基连低头，一副静候吩咐的样子；基连见状也缓缓开口说道： 　　“无需激动，兰德洛夫将军，宇宙攻击军的奋战，绝非是没有价值的，但是你也不要对我军的战略，妄加揣测——” 　　“——下令迪拉兹，让他的舰队向N区域靠拢；联邦军的第一轮攻势呄这样一番缠斗下来，已是强弩之末，接下来，敌人会选择组织第二批攻击波，轮番突击，我军会针对联邦军轮换的时间节点，进行反冲击。” 　　在中央控制大厅的作战信息屏幕上，能敏锐地通过蛛丝马迹准确洞察战场局势转变的人，才能被称为合格的指挥官，基连·扎比如此坚信着； 　　而那些只能看到表面的，算是庸才，甚至连表面都看不到，只会人云亦云的，可以划为蠢材。 　　事实也正像基连所判断的那样，联邦宇宙军的第一波攻势，并没能压到阿巴瓦空要塞跟前： 　　虽然以较少的损失击毁了相当数量的吉翁军MS，但是吉姆们消耗的弹药和推进剂也不少，而且作为掩护目标的共和国级突击艇，也有相当数量被摧毁在了半路上； 　　大量的光束扰乱弹，没有达到预定位置发射，便被无序地提前引爆，在战场之间制造了错综复杂，对于双方而言都难以预测的光束扰乱场，影响了远距离炮击的有效性。 　　而在由重新补充整编的宇宙攻击军后方，基连的亲卫舰队正在以多洛斯级大型空母为支柱，展开了第二道防线，层层吸纳着联邦军MS部队的冲击力。 　　“报告总帅——收到突击机动军，基西莉亚大人的信号了，援兵正从E区域赶来；基西莉亚大人请求入港阿巴瓦空要塞。” 　　这时，来自月面格拉纳达基地的突击机动军，以格瓦金级战列舰格瓦利布号为旗舰，抵达了战场；虽然基西莉亚的突击机动军并没有调动全部舰队； 　　但是光是基西莉亚亲自抵达增援的消息，就令这个控制大厅之中，无数抱着迟早得和突击机动军打内战念头的亲卫队军官们，内心安定了不少。 　　“哦？”基连轻轻地咧了咧嘴，无情地说道：“格瓦金级战列舰是我军的重要战力，宇宙攻击军的将士们还在一线奋战，这种时候哪还有入港重整的时间呢？” 　　说着，基连·扎比在手边的数字宇域图上画了一个进攻箭头，继续下令道： 　　“就让突击机动军的舰队，直接从E区域转向N区域，参与对联邦宇宙军的战斗吧。” 　　…… 　　‘射击未命中，无法观测弹着点；弹道修正失败，切换目标。’ 　　对准横在阿巴瓦空要塞前方，吉翁军最大的那一艘战舰，超级空母多洛斯号，马可波罗又打出了一轮齐射，不过大部分米加粒子束，还是如同之前的数轮射击一样，在半途便消弭在无法确定范围的光束扰乱场内； 　　 　　马可波罗只得转而从友舰的作战数据之中，挑选了另一艘已经被联邦军战舰击伤了，推测为存在可用射击窗口的契贝级重巡洋舰作为目标。 　　按照联邦宇宙军的原计划，光束扰乱场应该紧贴着阿巴瓦空要塞释放，换言之，就是在吉翁军的防卫舰队与阿巴瓦空要塞之间—— 　　这样一来，吉翁军的舰队便与阿巴瓦空要塞的固定炮台支援火力分隔开，联邦宇宙军可以从容地先解决吉翁舰队，再穿过阿巴瓦空要塞密集的交叉火力区，贴近炮台死角进行攻坚； 　　不过现在，光束扰乱弹被混乱地引爆在了吉翁军舰队与联邦宇宙军舰队之间，导致双方的长距离炮击命中率都大幅度下降。 　　 　　“坎宁安司令，我军第一个攻击波抵近释放光束扰乱弹的计划，现在作战目标达成可能性低于1%，可以判定为失败了。” 　　“我看出来了，第一批攻击的MS部队传回了什么关于敌军部署变动的情报吗？” 　　“敌军看起来并不介意我军占据局部数量优势，部署了多道相互独立的防线，并且有观测到吉翁军的援兵，从E区域和W区域赶向这里。” 　　马可波罗一边应答着，一边再次切换了目标；刚才那艘契贝级重巡洋舰，在数艘联邦军战列舰的集中攻击下，已经进入了无可阻止的连锁爆炸状态，被火光所覆盖； 　　吉翁军并没有款在性能和数量上，能够与麦哲伦级战列舰对位的装备：姆塞级和契贝级两款巡洋舰火力，防护性能差距都很明显，而格瓦金级战列舰数量又太少—— 　　这就导致虽然说联邦宇宙军的MS部队，陷入基连布置的多重防线之中，无法取得突破； 　　但是单就如潮水般冲击的吉姆们，把吉翁军的MS牵制在己方舰队和战斗卫星周边，勉力防守，根本无力再对联邦宇宙军的战列线进行有组织的对舰攻击或者骚扰这一点，便已经足够。 　　二十五艘联邦宇宙军的战列舰，以整齐的多层横队展开，舰艏对敌，不急不缓地向吉翁军的防卫舰队压迫过来，数百门米加粒子主炮交替发射，每秒都有炽热的光束划过虚空，射向吉翁军的战舰； 　　只要距离拉得够近，就算是有米粒子干扰，光束扰乱场等一系列不利因素，联邦军的巨舰大炮，依旧能发挥出自己本应有的实力。 　　“那就让第二波轮换的MS攻击波出动吧，继续向吉翁军施压；舰队也同步实施突击，冲进吉翁军的防卫舰队之间，同样也能起到让敌军要塞炮火束手束脚的效果。” 　　坎宁安中将看着眼前的战局，知道双方手上，都还有很多牌没有打。 　　‘敌大型空母多洛斯号中弹，判定为光束扰乱场已经扩散消失，向该目标添加集火标记。’ 　　突然，一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试探性的射击，毫无阻拦地正中多洛斯号下方多层的MS出击通道，引发了一次小爆炸，但是这只是个开始—— 　　联邦宇宙军的舰队火力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停歇，这时在各舰舰桥内的战局态势图中，多洛斯号都被用高光标注了出来； 　　随后联邦军的战列舰们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纷纷转动炮塔，调整目标，现在吉翁军的战斗舰队中九成以上都是各个子型号的姆赛级轻巡洋舰，连重巡洋舰契贝级都不剩几艘了； 　　各艘战列舰的联邦舰长们，想要找个与座下钢铁巨兽地位相称的对手，可不容易。 　　如雨般的米加粒子束纷纷向多洛斯号汇聚过来，这艘庞大无比的超级空母周围，负责屏卫的十余艘姆赛级轻巡洋舰努力试图掩护，可是主力舰之间交火，实在不是它们能插得上手的。 　　因为受损而正在返航的格鲁古古，因为多洛斯号为了规避炮火而突然进行的机动，直接撞在返航通道的舱壁上； 　　在舱壁上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之后，格鲁古古又被弹向通道的另一边，绊倒了一架紧随其后试图降落，但同样因为舰体突然改变运动状态而措手不及的扎古改。 　　多洛斯号如同受伤的雄狮一般被激怒了，开始了凶猛的还击，侧舷三座双联装米加粒子巨炮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单门威力巨大—— 　　如果说麦哲伦级战列舰的主炮威力相当于350毫米口径，那么多洛斯级虽然说是空母，但两舷加上舰艉共计8座双联装主炮，是约为510毫米口径的。（注1） 　　和专挑敌人短板进行攻击的忠诚僚机不同，在战舰与战舰之间的对决上，正如同联邦军的战列舰只有在没别的更大的目标攻击时，才会去向姆赛级开火一样； 　　多洛斯号的还击火力，也毫无疑问地向麦哲伦级和马可波罗级倾泄过来。 　　“抗冲击警告——” 　　因为警告播放速度加快的原因，马可波罗的声音少见地显得有些尖细，识别到多洛斯号火控锁定的她当即开始规避，并暂时切断了主炮塔的供能； 　　向左急转的马可波罗号重重地颤了一下，一道粗壮的米加粒子束从她的右舷擦过，直接将右侧舰体上凸出的两座主炮塔，和第三舰桥近乎完全抹去。 　　作战情报中心内的灯光，也突然熄灭，应急指示灯和仍在工作的指挥屏幕的荧光，为房间提供着差强人意的光亮。 　　“中……中弹了？” 　　有段时间内身居月神2号要塞重重防卫深处，或者在联邦庞大舰队的掩护下，根本没有敌人能够威胁到的旗舰上，坎宁安中将按着座椅扶手，久违地体会着坐舰中弹的震动，稍微有点懵。 　　“损伤反馈，中度，封堵外壳破口进行中，正在等待随舰机械师在轮机舱的反馈；目前备份指挥通讯系统已上线，反应堆输出无异常，推进火箭无异常，可以继续作战。” 　　马可波罗的声音重新恢复为如同往常一般，侧过了头，仿佛是在审视着坎宁安中将是否还具备身先士卒的勇气一般，盯着他—— 　　当然，这只是坎宁安中将自己的感觉，他为自己竟然如此快地适应了久坐幕后谋划，从而在亲临一线时举止失措感到有些懊恼。 　　“……发信号通告第1舰队各舰旗舰无碍，继续前进，碾过当面吉翁军舰队！” 　　“如您所愿，坎宁安司令。” 　　马可波罗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手臂从耳边向前挥动的动作： 　　再雄壮的狮子，也敌不过一群鬣狗，舰长327米的麦哲伦级战列舰，与超过500米长的多洛斯级相比，确实显得有些瘦弱了，无怪格林·怀亚特中将对此颇有怨念； 　　但是眼前的多洛斯级只有一艘——从后方S区域新增援过来的多罗瓦号，也在向N区域这边靠近的路上，但那也只有两艘，不影响巨大数量差距的结论。 　　多洛斯号的反击火力，最初很凶猛但是不到半小时的功夫，便衰弱下来，二十余艘麦哲伦级战列舰的主炮在不断射击，从MS出击通道，到主炮塔，再到舰艉的推进火箭； 　　在联邦战列舰的数量优势下，可以把多洛斯号浑身上下每一处要害，都当做重点来打击；其威力强大的主炮塔，更是被联邦军的米加粒子束硬生生地靠着反复命中，烧穿了表面的抗光束涂膜，从而被挨个儿摧毁。 　　而部署在多洛斯号空母上的MS部队，虽然也有试图向联邦军的战舰决死冲锋，拖慢联邦战列线迫近的步伐，但是他们光是想拦住同样有意刷个特大号战舰击沉数的吉姆编队，就已经实属不易了。 　　远处，来自E区域的基西莉亚·扎比坐舰，格瓦利布号，以及来自W区域的亲卫队指挥官，迪拉兹中将坐舰，格瓦典号，这两艘格瓦金级战列舰本来是有能力替多洛斯号分担一点联邦军舰队的火力的； 　　但是，在上述两位‘智将’的指挥下，他们都没有快速靠近多洛斯号提供掩护的意思，只是远远地开火，和另一艘多洛斯级超级空母，多罗瓦号退后结成了第三道防线。 第一百二十九章：漫长的一日（6） 　　吉翁军以超级空母多洛斯号为核心的战斗群，只剩下5艘姆塞级轻巡洋舰，正在从阿巴瓦空要塞本体新出动的MS编队的支援下，抛下这濒死挣扎的巨兽，他们的旗舰，仓皇后撤； 　　由于其独特的两舷，而非中轴式的炮塔布置方式，多洛斯号正试图转动舰体，把被联邦军打得体无完肤的左舷转向后方，用还算完好的右舷来对敌。 　　不过当这艘巨兽转到一半时便已经彻底进入失控状态，最外层的装甲船体已经被米加粒子炮打得千疮百孔，暴露出里面占据舰体大部分空间的MS格纳库和出击通道； 　　各种舱室与格纳库之间的分隔墙壁，根本不足以抵挡联邦军战列舰的米加粒子主炮，连稍微迟滞一下都很难做到；一道道光束犹如利剑，深深儊地捅进这艘钢铁巨兽的腹腔。 　　可供给数百架MS作战，还没有消耗多少的弹药库与推进剂储罐，空母本身的反应堆和主炮供能体系，能引发殉爆的要害太多了，不知最后压垮多洛斯号损管系统的稻草是哪一根—— 　　但是，骆驼最终无可挽回地倒下了，在它生命的最后时分，它的残躯绽放出了此时战场上最盛大的烟火； 　　剧烈的爆炸将500米的舰体扯得粉碎，向四周散射而去的碎片雨甚至还打坏了几架倒霉的吉姆，并重创了一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 　　 　　马可波罗号的大直径光学摄像头捕捉到了这一精彩瞬间，并把它记录了下来，或许之后有机会竞选阿巴瓦空会战的系列军功章图样； 　　作为舰队旗舰就是这样，除了战斗指挥任务以外，她还得同时运行着不少舰队管理，宣传之类杂务的进程。 　　联邦宇宙军的舰队跨越了多洛斯号，以及其他一些吉翁军巡洋舰的残骸，但是宣告胜利的时刻仍未到来，挡在他们前方的，是基连亲卫舰队和突击机动军舰队组成的最后一道防线； 　　另一艘超级空母多洛瓦号，以及三艘格瓦金级战列舰，格瓦利布，格瓦典，和阿萨姆，与其余三十艘姆赛级轻巡洋舰—— 　　对于此时仍有超过二十艘战列舰和近百艘巡洋舰的联邦宇宙军第1，3舰队来说，其实这并不够看；但关键的是，现在，吉翁军经营已久的小行星要塞阿巴瓦空的火力，终于能够肆意发挥。 　　吉翁军新一批冲上来的MS部队，装备的机体也明显要更好，几乎全部为格鲁古古和力克大魔，只有很少一部分还继续装备着扎古改。 　　要塞内的MS基地，回收，整备速度都比联邦宇宙军各种改装的辅助空母和运输舰更快，吉翁军理应能抵消一部分联邦军MS的数量优势； 　　然而，吉翁最初接战的那一部分宇宙攻击军残部，几乎没有太多幸存的机体返航，维持战场上MS的轮换； 　　在出动第二批次抵挡联邦军舰队的MS之后，阿巴瓦空要塞剩余的MS预备兵力，已经不足千架。 　　为了能将联邦军的MS预备兵力，以及重新整备与轮换的能力拉到与己方同一水平，基连·扎比打出了他的下一张牌。 　　“华肯司令，我舰队后方的MS巡逻队发来信号，说他们发现了友军援兵的踪迹，有大约7艘舰船。” 　　联邦宇宙军的后卫舰队中，因为主力舰全部被马可波罗调走，参与到一线的攻坚战之中，此时华肯少将只能屈居于一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上，来指挥空母和运输舰队。 　　“还有新的援军赶到参战吗？那真是太好了，是哪里的舰队……已经距离这么近了吗？” 　　华肯少将一听到这个消息，本来还挺高兴，毕竟在原计划参与对阿巴瓦空要塞攻略战的第2舰队，遭到殖民卫星激光炮的毁灭性打击之后，联邦宇宙军的兵力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为了保险起见，雷比尔上将又召集了更多，原本担负了其他任务的舰艇前来参战，这些临时收到新命令的舰队陆陆续续地赶到，也有些仍在路上，能多一分力量总是好事。 　　不过当他扭过头来，看到一旁在局势图上新刷新的，待确认不明部队的位置时，瞬间便皱起了眉—— 　　“警备巡逻的MS在做什么，还没确认信息怎么就把这些船放进警戒圈了？” 　　“司令，现在后卫舰队的直接掩护MS部队，可是已经被抽调三次了，先是阻止敌军新式装备着光束步枪的MS的袭扰，然后又大编队集结掩护共和国级实施突袭，现在出动第二个攻击波。” 　　MS部队的管制员看着自己眼前的屏幕上的出击记录，几乎是照着念了下来。 　　“现在，各空母正在收容返航的第一批参战MS，本应轮换的MS巡逻队的出击，只能继续延后了。” 　　对于MS这种新锐兵器，虽然联邦在今年十月以来，完成了惊人数量的生产工作，但是在体系化的运用上，很多地方仍显得粗糙： 　　比如说担负起整备工作主力的安提耶坦级空母，并没有同时进行起飞和降落的能力； 　　而且还有相当数量的MS是靠在其他战舰上系留的方式，运送到战场的，就算是一些机库经过改装的麦哲伦级和萨拉米斯级，在前线激烈的炮战之中也几乎没有让MS着舰的余地—— 　　数量超过空母编队整备能力上限，弹药和推进剂几乎耗尽的吉姆，现在正在这一片后方空域中排队等待重整。 　　听到了部下的解释，但是固守作战条例的华肯少将仍显得颇为不满，说道： 　　“就算是如此，那这支舰队也应该主动在警戒圈外先取得联络，确定身份，再靠近……我猜又是哪支新兵舰队？” 　　“让您说着了，司令，是第118输送舰队，护送外包给月面都市生产的耗材和备用零部件，以及征募的志愿者赶来。” 　　忙不过来的巡逻队，终于抽调出几架凑数顶上去的剑鱼式战斗机，靠近了这支输送舰队，将更清晰的图像传回到了作为后卫舰队旗舰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上： 　　对方也是一艘萨拉米斯级，带着6艘民用运输舰，还有两架吉姆作为护卫，看起来确实像是联邦军的小规模输送舰队。 　　“信息核对完成，司令，看来对方也是着急加入战斗，这战士们的一片赤心，咱们就没必要苛责了吧？” 　　情报参谋颇有余裕地朝华肯少将耸了耸肩，在他看来，是华肯有些神经过敏，过于死板了。 　　“我们联邦军之所以能够屡败屡战，最终取得胜利，靠的就是制度化的军事体系，不是吉翁公国那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能比的，就算对方是新人，至少带队的舰长，也不至于连这点规矩都不……” 　　‘巡洋舰的舰长，就算是速成的，也应该是个正经授衔了的军官’，华肯少将正说着，目光再次扫向了那艘领头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一些微妙的差别，引起了他脑中的警觉： 　　这不是经过月神2号改装升级，或者新造的萨拉米斯级型号，防空炮塔的数量和款式都不对； 　　也不是加布罗基地补充舰队中的型号，那几个生产批次为了方便系留MS的出击，对舰艏上下甲板都进行了加固，并且有额外的系留钢缆固定点—— 　　这是一艘已经绝版停产了的，78年战前生产规格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 　　“……不对！立刻让他们停下，接受检……，不，不，先不要打草惊蛇，还有待出动的MS部队吗？” 　　什么地方还会有这种原版的萨拉米斯级？至少地球联邦军这边，据华肯少将所知，已经是不存在了，旧有舰艇在‘宾森计划’中都被升级，而新造舰艇会有各式改进； 　　然而，在今年年初，吉翁公国军击溃第3舰队后，紧接着对各个Side的联邦驻留舰队展开突袭时，有很多联邦军所属的战舰直接失联，现在也没法确定状况。 　　再这样细看的话，那两架给输送舰队护航的‘吉姆’，长得好像也有些不对劲；普遍使用力场马达来驱动机体的联邦系MS，可不会有机体外部上连着奇奇怪怪的压力输送管。 　　 　　华肯少将的后背上顿时生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这个距离，已经有些危险了。 　　“……对的对的，让他们别再继续靠近，就先跟他们说我们要核实一下信息，想办法把他们拖延在原地……” 　　“司令，雷比尔总长回复了，说：‘按您想的办’，我们可以先把第三个攻击波次的吉姆调动出来。” 　　“那就做，现在，目标是身份不明舰队，立刻出动！” 　　在UC0079年，出于成本考虑，民用的运输舰依旧相当简易，几乎就是十几个摞在一起的大集装箱，前面顶着个舰员的生活舱，屁股后面再接上推进剂储箱和火箭； 　　MS的弹射助力起飞自然是别想了，不过也有好处，只要打开集装箱的侧门，全舰的MS都能同时靠着自己的动力驶出舰体。 　　而基连亲卫队的伪装特务舰队，反应也很快，立刻意识到联邦军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诡计，便当场翻脸； 　　两架伪装吉姆立刻开火，击落了近在咫尺的联邦军宇宙战机，同时6艘民用运输舰也打开了自己的货舱，8台硕大的MA，还有一些护卫的扎古改，从阴影中露出了他们的獠牙。 　　MA-05，比格罗，作为吉翁公国少数能够实现量产的MA，对联邦宇宙军的后卫舰队展开了突袭。 　　 　　“战斗警报，战斗警报！是[地球粗口]的吉翁佬伪装袭击，司令说了，跟这种家伙不用讲道义，往死里打，不接受投降！” 　　刚刚大汗淋漓地从驾驶舱中下来的联邦机师，只能匆匆喝上两口能量饮料，又返回机体内待命；而整备员们则扒在他的驾驶舱旁边，指引他下令让刚刚返航的‘忠诚僚机’站到一边，让出出击通道； 　　而原本就处于待命状态的第三批攻击波，按预想是能够登陆小行星阿巴瓦空表面，乃至深入吉翁军要塞内部，以此来进行的装备配置。 　　迫不及待地加速，试图冲进防备空虚的联邦军后卫舰队中大开杀戒的比格罗，首先看到的便是一扇扇‘门板’，从联邦的运输船中飘了出来。 　　“轰——” 　　比格罗机首的米加粒子轴炮，射出了粗壮的光束狠狠地砸在特装防卫型吉姆的大盾上; 　　然而刺眼的闪光逐渐散去，后方几乎完好无损，只在表面多出了些烧蚀痕迹的大盾，让吉翁军的MA机师不禁爆了粗口，怀疑自己座下的MA是不是装了门假光束炮： 　　“这什么[Side 3粗口]玩意儿！” 　　“别管他们，扛着这样大的盾牌，敌军MS的机动性必然很差，尽可能多地摧毁敌人的MS母舰！” 　　此时的联邦后卫舰队中，主力舰一艘没有，萨拉米斯级巡洋舰的数量也不多，还分散在由数百艘空母和运输舰组成，占据了庞大空间的空母战斗群的四周进行警戒； 　　装备了光束炮和导弹发射器的比格罗，立刻就近对联邦军的舰艇实施一击脱离战法的攻击，不停留地在联邦后卫舰队中散播着混乱和死亡。 　　不过最初的混乱过后，联邦军大量跃跃欲试，还尚未投入战场的MS部队，即刻出动，很快便令那八架横冲直撞的比格罗陷入了围追堵截的绝境当中； 　　至于吉翁军的伪装特务舰队，以及为了填满运输舰货舱而带上的扎古，和那两架伪装吉姆，根本没有活路，从解除伪装展开攻击后，没有十分钟的功夫，便在超过两个大队吉姆愤怒地围殴下被全歼。 　　“坎宁安司令，后卫舰队更新了战况，吉翁军伪装奇袭造成的混乱和损失，已经被控制住了。” 　　当信息经过层层处理，传到旗舰马可波罗上时，便已经只剩下冷冰冰的损伤数字和陈述性的总结了。 　　“嗯，但是后续MS部队的出击计划会受到多大影响，延误严重吗？” 　　坎宁安中将看着眼前，那宛如菌菇一般的阿巴瓦空要塞，正在不断地向联邦军的主力舰队倾泄炮火；而前方拱卫着要塞的吉翁军舰队也狐假虎威起来，镇定地攻击，让联邦战舰的损失数量开始快速上升。 　　“华肯少将回复称，原计划的第三个攻击波已经有大量MS已经出动，重新返舰不可能，所幸抵御吉翁军奇袭部队消耗的弹药不多，他建议不如干脆把提前出动的MS直接派向前线，提前发动总攻。” 第一百三十章：漫长的一日（7） 　　“唰——” 　　小行星要塞阿巴瓦空控制中心的大门打开了，基西莉亚款款地走了进来；她将突击机动军的舰队委托给了部下马克贝中将指挥，自己依旧选择转乘一艘巡洋舰登上了阿巴瓦空，来面对基连。 　　“你还是来了？” 　　“从这里，才能掌控全局，看到战场的全貌，所以我不能不来。” 　　基连满不在乎地稍微侧过头，斜眼打量着基西莉亚说道；虽然阿巴瓦空上也有一些被突击机动军控制的设施，但是都在亲卫队的监控之下，包括这个指挥中心； 　　基西莉亚还敢大胆地来到他眼皮子底下令基连稍微有些吃惊： 　　‘难道她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在公国本土折腾的那些阴谋政变吗？’ 　　基连已经收到了他的亲信秘书，塞西莉娅·艾琳从本土传回的情报，想趁着联邦军大兵压境策划政变的密谋圈子，已经被一网打尽了； 　　而计划在明天起事的首都警备师团，他留在本土的亲卫队也准备好伏击圈了。 　　‘不过，既然来了匷，就别走了。’ 　　基连转过眼神，又看了一眼控制中心前方大屏幕上汇总的敌我态势图，和各种作战信息，虽然联邦宇宙军那些腐败僵化的军官团体，打得还挺激烈的； 　　不过他能察觉出来，现在敌人的MS部队，在同一时间内涌入战场的数量有些太多了，乃至超过N区域，向其与E，W区域的交界处分兵—— 　　对于四面皆设有对空火力点的阿巴瓦空要塞来说，这等同于给了驻防的吉翁军更多施展要塞火力的机会； 　　而联邦军这种超出战场宽度的兵力投入，也说明了其后方MS母舰战斗群的运转必然出现了问题，扛过了这一波，提前将后续兵力投入的联邦军便很难再维持现在这样的攻击烈度了。 　　‘局面仍在控制之中。’ 　　基连这样想着，但是却毫不客气地对基西莉亚说道： 　　“联邦宇宙军已经在全力以赴地做最后一搏了，在这种关键时刻，突击机动军要是还有什么后备战力的话，也请一起拿出来吧。” 　　“我会指挥的。” 　　基西莉亚神色莫名地深深望了，甚至还在背对着她的基连一眼；她这个目空一切的兄长，似乎没有任何人值得他全力以赴地对待，但是这种傲慢，也终究会害死他。 　　她并没有给驻扎在阿巴瓦空上突击机动军所属设施中的部队任何特殊命令，亲在登上阿巴瓦空时也没携带什么武装人员，所以基连什么异常都不会察觉到； 　　只不过，摸了摸腰间配枪，基西莉亚的声音从她的面罩后穿透出来，显得有些瓮声瓮气的—— 　　有些时候，最简单，最直接，准备最少的计划，才是最令人防不胜防的。 　　“基连，你知道父亲他当时就乘坐在德金大帝号上吧？” 　　…… 　　在原本的防卫计划中，三艘格瓦金级战列舰，再加上两艘多洛斯级超级空母，分别带领一支舰队镇守阿巴瓦空要塞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再加上一支预备队留守中央； 　　不过现在，面对着N区域联邦宇宙军舰队的猛攻，判断出撑过这一波攻势后联邦军已经后继乏力了的基连，已经把机动的舰队全部调动到N区域的正面战场了。 　　处于后方的S区域中，一支联邦军的舰队，终于从阿巴瓦空要塞的视野边缘处渐渐浮现。 　　以遭受殖民卫星激光炮打击的第2舰队残兵，和包括四艘来自各个独立舰队的飞马级强袭登陆舰在内的补充兵力，编成的背袭舰队，冲出了战争迷雾，以全速向阿巴瓦空要塞冲来。 　　从攻略战之前的紧急集结开始，联邦宇宙军就刻意在各种交流和命令传递时，忽视了第2舰队的存在，仿佛第2舰队已经全军覆没了一般，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以麦哲伦级战列舰，鲁扎尔号（Luzar）为首，连安提耶坦级空母也需要一同紧跟着战斗舰队冲锋的近五十艘舰艇，外加作为前卫的三百架MS和携带光束扰乱弹的共和国级突击艇； 　　正从S区域刺向吉翁军的后背，而白色基地号，也在其中。 　　“小伙子们，杀吉翁佬，杀吉翁佬，杀更多的吉翁佬，成败就此一举，向着阿巴瓦空要塞，跟我冲锋！” 　　负责指挥鲁扎尔舰队的哈尔西少将在舰队的通信频道中大呼小叫，而视频通话的画面中，甚至能看到这位代理舰队司令正在往已经套好了舱外作战服的身体上穿战术携具。 　　联邦宇宙军第2舰队的剩余兵力，如果说逐一清扫阿巴瓦空要塞上的表面炮台，还是远远不足的； 　　他们此时唯一的机会便是趁着吉翁军的机动舰队几乎全数被调走的机会，全军登陆阿巴瓦空，攻入要塞内部，瓦解吉翁军的防卫体系。 　　阿巴瓦空要塞上的吉翁军没有坐以待毙，单就固定火力点的数量而言，面向N区域的和面向S区域的没有任何差别；同时，最后的MS预备队，包括少量已经出击过，现在刚刚返航重整完的MS，也出动了。 　　吉翁军这些重新编成的MS部队，型号已经是五花八门的了，从新锐的格鲁古古到作为主力的力克大魔，再到翻新改装的旧式扎古，还有各种并未投入到量产的试验机型—— 　　“这也是吉翁军的新人类机型？” 　　阿姆罗驾驶着高达，用光束步枪连连开火，对手是一架看起来像是扎古，但是双手可以脱离本体飞出，从手指射出光束的奇怪机体； 　　塞可缪系统搭载实验型扎古以类似于‘火箭飞掌’形式飞出的双手，只要弯动手指，便可以同时向不同方向射出十道米加粒子束，拥有快速削减联邦军MS数量的能力。 　　只不过，高达的光束步枪，先一枪精准地击穿了其飞离机身，目标极小的手掌，紧接着阿姆罗又是连开两枪，对着实验型扎古的本体射去； 　　实验型扎古的机师反射性地预判躲避了第一枪，却正好撞在了第二道光束的路径上。 　　作为强袭登陆舰的白色基地号，现在也发挥着本职作用，在舰体中部的机库中，从运输舰队那里补充了一个以‘独眼巨人’战术机器人为主力的宇宙军陆战营； 　　布莱德舰长现在正屏息凝神，默不作声，看着米莱和白金配合着，让白色基地号的宽大的舰体在阿巴瓦空要塞的光束岸炮火力网中穿梭起舞。 　　在这种时候，已经没有布莱德舰长太多可指挥的余地了，从鲁扎尔舰队暴露在阿巴瓦空要塞的视野范围内后，他们的路便只剩下不断前进一条了。 　　近期才装备，携带数量并不多的光束扰乱弹被第2舰队毫不吝惜地使用着，在突击舰队的前方铺路，但是吉翁军的要塞同样也装备着各式导弹等实体兵器，企图阻拦联邦军前进的步伐； 　　‘前方识别第一批次大型导弹148，标注目标序号完成，排列威胁度完成，分配火控指引，正在下达拦截任务……’ 　　一道道火箭点燃的闪光，出现在阿巴瓦空要塞的表面，从小行星上各个导弹基地射出的重型导弹如同疾风骤雨般向着联邦军的奇袭舰队劈头盖脸地打来； 　　作为从后方奇袭的舰队之中，唯一一艘搭载了欧伽斯系统的战舰，为人豪爽的哈尔西少将在这种地方没有斤斤计较指挥权之分，直接将防空作战的协调统一交给了白色基地号； 　　确切地说，是在所罗门时，正好从马可波罗那里复制过来了舰队作战指挥模型的白金来处理。 　　“距离登陆阿巴瓦空要塞还要多久，白金？” 　　有些坐立不安的布莱德舰长紧张地问道，随着与要塞距离的拉近，吉翁军光束炮台的火力也越发地密集，越发地难以躲避； 　　而光束扰乱弹不似原理相同的I立场护盾生成器，无法随着战舰一同移动，白色基地号也免不了在冲锋的路上受创。 　　“·” 　　“··” 　　“···” 　　站在布莱德舰长身边，白金的一动不动的虚影头上生成了几个冒号，然后与布莱德交互的进程才算挤进了已经排满的CPU使用队列，她反应过来，侧过头向布莱德舰长回复道： 　　“距离抵达阿巴瓦空要塞表面，预计还需要九分十七秒，布莱德舰长；按照目前的损伤情况估算，抵达时白色基地号预计还能剩下65%的舰体完好。” 　　携带了陆战队兵力的白色基地号此时并不是冲在最前面的，作为舰队旗舰的战列舰鲁扎尔号，吸引了相当部分的火力，正在哈尔西少将的指挥下一往无前地加速—— 　　以这个态势，除非在最后接近阿巴瓦空要塞的关头，将整个舰体调转过来，用舰艉的主推进火箭减速，不然的话鲁扎尔肯定是要向导弹一样一头撞在阿巴瓦空要塞的宇宙港大门上； 　　不过看起来，哈尔西少将也正是这样打算的，大部分舰员已经做好了跳帮准备，登上了逃生艇，打算在撞击发生之前便跳船，直接以轻步兵的形式登陆阿巴瓦空要塞。 　　在N区域的正面战场上，吉翁军与联邦宇宙军第1,3舰队的交战也同样陷入了白热化： 　　现在双方战舰的距离已经拉得很近，每一发出膛的米加粒子束，几乎是在瞬间，就能砸在敌人的舰身上；就算是姆赛级轻巡洋舰的主炮，在齐射之下，同样能给麦哲伦级战列舰留下近乎贯穿的伤口。 　　吉翁军中，体型最大的多罗瓦号，不得不再如同它刚刚战沉的姊妹舰一样，承担起屹立在吉翁军舰队的最前方，吸引联邦军火力的任务； 　　而三艘格瓦金级战列舰，他们那显眼的红色涂装，就算是躲在舰队中靠后的位置，也依旧逃不开联邦军战列线的集火； 　　只不过在阿巴瓦空要塞的固定火力支援下，此时吉翁军的炮击密度，并不逊色于战舰数量优势显著的联邦舰队，一艘艘联邦的战列舰，也在米加粒子束的光辉中陷入火海。 　　两军的舰队之间，也没有足够的距离留给数千架MS来自由地战斗了，MS的机师在紧盯着四面八方的敌军MS时，还要同时注意敌方，或者己方舰队防空圈的打击范围。 　　从N区域的正面战场调动舰队，回援后方，一定是不可能的，那样只会造成不必要的军心浮动，如果基连·扎比还在指挥的话，他一定会这么判断： 　　此时阿巴瓦空要塞上，除去要塞上各种设施配属的操作人员之外，还有足足两个专业陆战的亲卫队师团—— 　　最为忠诚和狂热‘总帅旗队’师，和由Side 3各个殖民卫星上公安系统中抽调，擅于城市内巷战的志愿者组成，‘警察’师驻扎； 　　在己方的控制区内防守，数以万计的专职步兵，并不惧怕于联邦军的登陆作战；哪怕是联邦的智控兵团，在进攻战中因为指挥控制系统需要前线部署的关系，再加上地形不熟悉，作战效率也会大打折扣。 　　只不过，在阿巴瓦空要塞的控制中心内，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冲突。 　　“现在并不是与联邦和谈的好时机，倒不如说，现在和谈，跟对联邦投降没什么两样。” 　　面对基西莉亚的质问，基连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只是以一种漫不经心地语气说道，仿佛他只是处决了一个跟扎比家族毫无关系的失败主义官员。 　　听到这里，基西莉亚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在基连的背后，在控制中心内数十名亲卫队的参谋军官和通讯员的围绕下，基西莉亚就这样拔出自己的配枪—— 　　简简单单地对准基连的后脑勺，开火。 　　对于基西莉亚·扎比本人，就算是基连的亲卫队也不敢随意缴她的枪，更不敢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像押送犯人一般紧盯着她的动作； 　　所以当现场的其他吉翁军官反应过来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脑洞大开的基连的尸体，在中弹时受到的冲击力的推动下，一路飘洒着红白相间的不明液滴，撞在了控制中心前方的大屏幕上，又弹了回来。 　　“基连·扎比背叛公国，谋杀公王德金陛下，现在已被我亲手处决，这里交由我指挥。” 　　对于基连的死，现在基西莉亚能同样以一种毫不在乎的语气说出口： 　　“对于联邦军从S区域奇袭的舰队，发信给格瓦利布号，让突击机动军所属舰队脱离当面战斗，回援S区域。” 第一百三十一章：漫长的一日（8） 　　“完成度80%？开什么玩笑，夏亚上校，现在吉翁号能发挥其百分之百的实力！” 　　“可是这架机体，连双腿都没有装上啊。” 　　“上校，那种东西只是装饰品，上面的大人物是不会懂的。” 　　在阿巴瓦空的一处生产设施内，从白色基地号的追击中逃脱的夏亚，在一名整备机械师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台外形奇特的机体面前。 　　 　　在面具之下，夏亚把他的情绪掩藏的很好—— 　　基西莉亚·扎比自以为了解了他，查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吉翁共和国的国父，第一任总统，死因可疑的吉翁·戴肯的遗孤，然而她并不知道； 　　貌似愿意合作的夏亚心中，燃烧着怎样的复仇烈焰，特别是当她随意地说出： 　　“啊，失控事故造成的死亡……拉拉·辛是吗？格拉纳达基地那边我会去让他们确认的，没关系，新人类部队的补充，弗拉纳冈机构里还有很多候选人，到时候你可以再去挑选心仪的机师。” 　　基西莉亚理所当然地把夏亚当做和她一样的政治动物，至于拉拉的死亡，夏亚在追击白色基地号的过程中，MS队被打成孤家寡人，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哪能想到夏亚的择偶观，是如此的……面对相知相识仅不到三个月的17岁少女—— 　　自认为大度的基西莉亚，没有计较夏亚的失败，以及新锐机体的损失，觉得夏亚应该对她感恩戴德才是；至于EXAM系统，这发挥的不是挺好？无论是对联邦军，还是用来反制新人类； 　　实际上并未等夏亚的实战检验完成，面对着咄咄逼人的联邦宇宙军，等不及了的吉翁公国已经把EXAM系统部署到了相当数量的新锐量产机上，克鲁斯特博士现在可正受嘉奖呢。 　　而夏亚上校，则被托付了新的塞可谬系统搭载机体，MSN-02吉翁号； 　　这是从之前的实验型扎古后续开发而来的全新机体，除了同样搭载着供新人类进行操控的塞可谬系统之外，摆脱了扎古的机体框架与反应堆出力的限制，安装了更多的光束武器。 　　‘我该怎么做，拉拉……’ 　　夏亚抿着嘴，在内心中想着，复仇，梦想，新人类，理解，各种概念在他的心中交织纠缠着，而拉拉的声音，也不知是幻听，还是回忆，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当他把目光放在吉翁号上时，夏亚上校终于坚定了起来，他现在，要去做一件能令他摆脱繁杂思绪，专注于眼下的事情，那便是战斗。 　　坐在高达中的阿姆罗突然感知到了什么，放弃了向已经锁定在瞄准环中受损格鲁古古补枪，拉动操作杆让高达忽地向下平移了一段距离，躲开了吉翁号线控手指光束炮的一连串射击。 　　“夏亚，怎么又是你？” 　　“阿姆罗，今天我就要跟你在这里做一个了结！拉拉是为了和你沟通，才被误杀的！” 　　阿姆罗被气笑了，莫名其妙地在别人脑子里说话的是你们，自相残杀的也是你们，现在却来怪我？ 　　不过他并没有失去理智：虽然高达是阿姆罗驾驶起来最熟练的机体，但是想要击落敌机，依旧需要光束步枪一发发地点射，或者亮出光束剑近战解决； 　　高达原本的光束步枪已经耗尽了弹药，被剩余的那台吉姆指挥官型带回白色基地号充能去了，现在手上这把备用替换的，射击次数也已经消耗了不少了。 　　在快速削减敌人数量，也就是对群作战中的效率，高达是不如装备了大量光束炮的吉翁号的，让夏亚专注于高达一机倒是件好事。 　　“隼人，凯，你们继续前进，去压制阿巴瓦空要塞的火力，清理出登陆场，我去引走夏亚！” 　　“明白！” 　　钢加农重重地踩在一架大魔的肩上，把它当做跳板，快速改变了方向，同时手中的光束步枪开火，硬顶着实弹机枪的火力击毁了从另一边扑来的扎古； 　　而被踩翻了的力克·大魔，转眼间便被一道来自不远处的米加粒子束，击穿了身躯，狙击型吉姆II作为白色基地号的最后一道防线，也从不吝惜支援火力。 　　此时，在白色基地号上，那架被缴获的EXAM系统搭载型格鲁古古，在白金的监控下，突然出现了反应； 　　尚未被白金确认功效的探测仪器，似乎被新人类的脑电波刺激到了，不断向机体发出指令，但是收到的反馈，却是堆积成山的大量错误报告。 　　为了以防万一，白色基地号的整备员们不仅抽光了格鲁古古机体内的剩余推进剂，连机体的四肢也拆掉了，反应堆也加装了安全功率限制； 　　现在还留着它处于启动的状态，就是白金为了观察EXAM系统的运转状态，特别是针对新人类存在的情况下。 　　‘分析进程硬件占用率过高，暂时挂起，只保留数据的监控和记录。’ 　　白金目前所知的联邦技术方案中，还没有那种能够实现在人的体外，隔着十几公里的距离去感知人类的脑电波的，只能说吉翁军在某些技术上确实有独到之处； 　　不过现在她是没有余力进行这方面的思考了：‘之后，等战斗告一段落，再把观察记录同步给其他欧伽斯系统一起研究吧。’ 　　白金新建了几个任务计划，不过现在，她还要忙于确保这支联邦军的奇袭舰队，能一刀捅进吉翁军缺乏防备的后背； 　　鲁扎尔号，还有一同突击的几艘飞马级强袭登陆舰，是此时这支舰队中屈指可数能够击破阿巴瓦空要塞炮台的战舰，萨拉米斯级巡洋舰的米加粒子主炮功率就差了一些。 　　“就是因为你的存在，拉拉才会死！” 　　夏亚将满心，不知道该责怪谁的怒火倾泄而出，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样完全归罪与阿姆罗是没有意义，可是在情感上—— 　　‘什么叫‘我是何其不幸现在才遇到你’，先遇到的是我有什么不好的吗，拉拉？新人类之间的共鸣，明明我也可以做到！还有阿尔黛西亚，竟然为了这个家伙向我开火……’ 　　反正一直也是在和高达作战，那现在就继续打吧，夏亚完全将他身上阻挡联邦军奇袭舰队的任务抛在脑后，一门心思地追着高达，逐渐偏离了主战场。 　　“你这满口胡言乱语的家伙，明明挟恩图报，把拉拉送上战场的卑鄙小人，不正是你吗？除了你以外，拉拉根本没有战斗杀人的理由吧？” 　　似乎在见过拉拉之后，新人类之间的心灵交流，变得有些不可控了，阿姆罗半恼地想着，这个一直在他脑海里像小孩子一般叫嚣地家伙怎么能屏蔽掉—— 　　我父亲还被你炸成痴呆了，连他儿子我都认不出来了，但我父亲本身就是技术军官，而Side 7那里也确实偷偷建立了联厴邦军的军用设施，我有说无理取闹地怪罪谁吗？ 　　阿姆罗驾驶着高达从吉翁号的线控光束炮射出的死亡光网中钻过，亮起光束剑在虚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斩断了其中一门飞出的手指光束炮的控制线缆； 　　而吉翁号又用腰部的两门机身固定式光束炮还击，一炮打断了高达的手臂；不过在现在的状态下，阿姆罗和夏亚两人或多或少地似乎都能预知到一点对方的想法，所以战斗也显得格外纠缠。 　　“你又懂得拉拉些什么，不过才见了一面？” 　　夏亚上校不管不顾地怒喝着，追逐着高达，吉翁号浑身上下的光束炮加起来，能有十数倍与高达单单一把光束步枪的火力，可是机体本身却要更加笨重一些。 　　在高达的驾驶舱中阿姆罗的引导之下，两人从宇宙的虚空之中，一路追逐到战火纷飞的阿巴瓦空要塞表面； 　　此时，作为先头部队的钢加农和第2舰队的其他一些吉姆C型，已经登上了小行星的岩体，正在攻击吉翁军各种建设在星体表面的防卫设施； 　　而吉翁军的调度虽然有些混乱，但是仍有相当数量的机体在继续抵抗，也不断有新完成整备的机体从阿巴瓦空各处的格纳库中飞出，增援着白热化的战场。 　　“白色基地号呢？大家，都还好吧？” 　　高达灵巧地绕过一艘已经千疮百孔，宛如尸体，早该停下来安息的麦哲伦级战列舰； 　　阿姆罗用余光打量着这艘从四处的破口中都冒着火光的战舰，如同有恶灵寄宿于其中，驱使着这艘伤痕累累，但仍不甘就此沉没的战舰，凝聚着无穷的仇恨，一头撞进了一处阿巴瓦空要塞的港口闸门上。 　　…… 　　与此同时，小行星要塞阿巴瓦空的控制中心内，空气凝固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基连脑洞大开的尸体，以及他的亲妹妹，突击机动军的女主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坐上了属于基连的宝座； 　　武装政变？刺杀？ 　　亲卫队的参谋团们设想过很多在吉翁公国内部，可能的试图颠覆基连总帅统治的方式，毕竟公国内部基连最大的反对派首领，基西莉亚拥有着丰富的经营特务组织的经验； 　　然而谁都没想到，就在这么一个看起来双方还没有彻底撕破脸，宣告决裂，乃至于是在联邦宇宙军大兵压境，理应一致对外的紧要关头—— 　　基西莉亚，作为一个派系领袖，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射杀了基连。 　　亲卫队的军官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联邦军的攻势可是一刻未停，从前线各处传回的协调支援的请求如同雪花般，一直在往控制中心送，现在却无人知道该如何处理； 　　阿巴瓦空要塞守备司令，理论上也属于基连的亲信，特瓦宁少将（Twanning）这时做出了选择，他站了起来，朝着控制中心内的众人大吼道： 　　“基连总帅阁下是在与联邦军的战斗期间光荣牺牲的，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仍是挫败联邦军攻克这不落的阿巴瓦空要塞的企图，这一情况列为机密，不能动摇前线军心！” 　　他能怎么办？虽然在阿巴瓦空要塞上特瓦宁少将是最高指挥官，但他并不是基连亲卫队中，仅次于基连的二号人物； 　　就算现在他当场跟基西莉亚翻脸，为基连总帅报仇，他又怎么跟别人解释一天之内，两位扎比家至关重要的人物都死在他的控制中心内？ 　　而且是跟谁解释，联邦占领军吗？ 　　“快，动作快，继续履行你们各自手头上的任务——” 　　一边说着，特瓦宁少将干脆从办公桌下的抽屉中拿出一个上面注明着不可燃垃圾的大号垃圾袋，走过去把基连的尸体套了进去，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欺骗自己无事发生，基连总帅的战略仍在如常进行； 　　然而，基西莉亚并没有基连那种永远胜券在握的信心，她已经在担忧由马克贝中将代为指挥的突击机动军舰队的损失情况了。 　　跟基连·扎比这样已经上了联邦军战犯名单的人不一样，多半时间隐居于幕后的基西莉亚，联邦对她都在这场战争中做了些什么，所知不多，所以她还有很多条退路； 　　甚至因为被认为是基连的反对者，而且在战争期间，维系吉翁公国与其他几个幸存的殖民卫星群的外交和贸易中有出面斡旋，基西莉亚在一些不知详情的联邦高官眼中，一度是可以争取的人物。 　　“——基西莉亚阁下，还请您收回成命，现在N区域的正面战场，实在不是能够抽调兵力去支援其他方向的情况。” 　　“你是在怀疑我的命令吗？！” 　　在基西莉亚看来，N区域不是还有迪拉兹的基连亲卫舰队，和多洛瓦号在顶着嘛，迪拉兹中将作为基连忠实的崇拜者，可不是好相与的，最好他们能够跟联邦宇宙军拼光，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敢。” 　　控制中心内，本就动摇着的军心，变得更加混乱了，而这种乱象很快便随着心不在焉的各级通讯员，向吉翁军前线的各个舰队传播开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漫长的一日（9） 　　“突击机动军的舰队为什么在转进，回答我！控制中心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转接基连阁下，让基连总帅亲口跟我说，现在，马上！” 　　对于基西莉亚那果断到几乎可以称之为鲁莽的‘政斗’计划，也只是略知一二的马克贝中将，在接到基西莉亚命令后，也立刻根据现场情况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格瓦利布号的目标实在是太显著了，无论是联邦军，还是基连亲卫队的‘友军’，都很难瞒过，所以被马克贝直接放弃； 　　他佯装驾驶着自己的机体，MS-15强人出击，令格瓦利布号继续维持着战线，但出击后便调转机体降落到后方的一艘契贝级重巡洋舰上，下令剩余的突击机动军所属的战舰和MS们，立刻转移阵线。 　　基连亲卫队的舰队指挥官，迪拉兹中将的声音带着怒气，仿佛已经怒不可遏，但是他的脸上却冷若冰霜，丝毫看不出一点情绪激动的痕迹； 　　当迪拉兹注意到突击机动军舰队的旗舰虽然还在，但是火力却莫名其妙地差了很多这一点时，已经有些晚了。 　　“迪……迪拉兹将军，基连总帅他……他身体不适，正在休息，现在暂时由基西莉亚阁下代为指挥，这是她的命令。” 　　‘上一个通讯员[Side 3粗口]说是基连总帅肠胃偶感不适，去如厕了，控制中心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对外口径都没统一好；一定是基西莉亚那个不识大体的女人，在背后做了些什么……’ 　　迪拉兹中将暗中捏紧了拳头，恨不能现在就返回阿巴瓦空，带兵杀进控制中心，弄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可是外部的敌人，联邦宇宙军的攻势又该如何是好。 　　在控制中心现场的亲卫队军官们，也不过是因为特瓦宁少将率先占据了领头羊的位置，向基西莉亚示好，剩余不知如何是好的其他人也只是在从众效应下，靠惯性继续进行着自己工作； 　　但是这样胡思乱想的状态，显然是瞒不过前线的各个吉翁军指挥官的；特瓦宁少将也没那个能力亲自接管所有的通讯链路，毫无漏洞地回复各种发来的询问—— 　　‘阿巴瓦空要塞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基连总帅失去联络，基西莉亚夺位’的事实根本藏不住，已然扩散开来。 　　“基连总帅不在是吧……那么特瓦宁少将呢，让他来接通讯！” 　　控制中心内的通讯员巴不得赶紧把这手头的烫手山芋丢出去，立刻将迪拉兹中将的通讯转到了特瓦宁面前，感受着身后如同芒刺一般，基西莉亚的目光，特瓦宁颤抖着接通了信号： 　　“是迪拉兹将军吗……” 　　“特瓦宁，告诉我，现在控制中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基连总帅人呢？” 　　“请您以国事为重，大敌当前，我们必须要团结……” 　　“那么从N区域前线调走突击机动军舰队，确实是控制中心内发出的命令喽？” 　　迪拉兹中将冷冷地质问道； 　　“您听我解释，迪拉兹将军，联邦宇宙军有后手，正从后方的S区域进行奇袭，突击机动军是去支援的，等到后方战况稳定下来，还会回到N区域抗线的……” 　　特瓦宁少将说着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可是事已至此，已经做出了选择的他只能一头走到黑了； 　　“少废话，你这背主之徒，给句痛快话吧，基连总帅现的状态是怎样的？” 　　心虚地看了一眼控制中心角落里漂浮着的大号不可燃垃圾袋，特瓦宁少将苍白无力地解释道： 　　“请您以大局为重……” 　　听到这里迪拉兹中将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 　　“坎宁安司令，吉翁军的舰队在动摇，有主动撤离的迹象。” 　　吉翁军舰队中的乱象，立刻被马可波罗察觉到了，连带着阿巴瓦空要塞的炮台火力，现在也像是失去了统一的射击管制一般，火力不再集中，目标的分配变得凌乱了起来； 　　“吉翁军左翼的格瓦金级战列舰，开始转向调头，而右翼的大批吉翁战舰，也已经脱离了战场。” 　　“是第2舰队的奇袭动摇了吉翁军的指挥吗？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效果……” 　　坎宁安中将感到颇为振奋，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出现在地平线以上—— 　　这会是吉翁军的阴谋诡计吗？ 　　坎宁安中将不会在这种你猜我怎么猜的套环计划上花太多心思，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而胜利，无论事先谋划地再怎么好，最后都是要在战场上打拼出来； 　　就算是吉翁军诈败，佯装撤退，联邦军此时的选择也只有紧追不舍，把假撤退，也打成真的，全面的溃退。 　　“……总攻，这便是总攻的好机会！向菲比号发信号，建议雷比尔总长，全舰队，还有后续的登陆兵力，立刻前移！” 　　还不需要雷比尔上将正式做出回复，马可波罗已经从同样被欧伽斯系统操控的菲比号那里，得知雷比尔上将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不过坎宁安中将还想乘坐着旗舰，带领第1舰队发动冲锋，可是马可波罗却无法再纵容着他这种英勇精神了； 　　在当前的战场上，旗舰早就不需要在全舰队前进的方向上来领路了，马可波罗不断调整着舰队阵位的安排，时刻保证有一艘接着一艘的战列舰，能够遮掩在马可波罗号的侧前方。 　　直面阿巴瓦空要塞与吉翁舰队的密集炮火，更多地还是靠舰体结构硬抗的马可波罗级战列舰也无法保证防备万全，作为欧伽斯系统悉心培养出来的代言人，马可波罗可不会允许他随意地牺牲自己。 　　 　　‘白金那边才刚刚冲上阿巴瓦空要塞表面，吉翁军仍在抵抗，大概率还没有到危急的时刻，所以，吉翁军还是在内部发生了冲突？’ 　　说来也好笑，吉翁公国这种复辟君主制的倒车cosplay行为搞了十几年，实际上君主制度下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也就是立储，一直都悬而未决； 　　老公王德金在改制称王时，下面的大儿子基连大女儿基西莉亚，都已经拉起自己的势力了，而多兹鲁，也在吉翁共和国的军校中任教，军中人脉不浅； 　　这种大家各凭本事去争，去抢的权力分配方式最终导致内乱，也可以说是必然的事情了。 　　反正对于联邦宇宙军来说，都是好事；马可波罗看着在吉翁公国舰队撤退之际，却反常地开始靠近联邦宇宙军舰队，主动攻击掩护主力转进的吉翁军MS部队，露出了轻笑： 　　“命令确认，全舰队，加速，向前！” 　　突击机动军的舰队马克贝已经跑了，基连亲卫舰队的迪拉兹也想跑，那么谁留下来殿后？多兹鲁残留下来的宇宙攻击军已经损失殆尽，没人能当这个垫背了的。 　　失去屏卫舰队掩护的格瓦利布号是第一个倒下的，当舰上的吉翁军官们意识到他们的指挥官马克贝中将已经放弃了他们，而迪拉兹中将也开始跑路时，联邦宇宙军已经缠了上来； 　　格瓦金级战列舰的防空水平倒是比姆塞级有了很大的提升，然而孤身一舰，无法弥补自身防空火力网的薄弱之处—— 　　很快便被牢牢记录着吉翁军各型战舰对空火力点分布情况的‘忠诚僚机’，从舰体下方逼近，光束喷枪虽然在威力和造价上做了一些权衡，但是击破防空炮塔的装甲依旧不成问题； 　　在压制哑火了格瓦利布号一侧的防空火力后，更多的吉姆，携带着火箭筒或者外挂的反舰导弹，从这无法反抗的一侧接近，实施攻击。 　　格瓦利布号先是主推进火箭被击毁，丧失了绝大部分机动能力，随后不甘心只挣个助攻的联邦军战列舰也纷纷打出了主炮齐射，将几乎过量的火力倾注过来。 　　挡在联邦宇宙军舰队前方的另一艘拦路虎，多洛瓦号，在参与击沉了至少四艘联邦军的战列舰后，也如同它的姊妹舰一样，被失去控制的爆燃吞没了； 　　失去可以返航的母舰的吉翁军MS陷入了疯狂，向联邦军的舰队发起了有去无回的冲锋，但很多在半路上便被第二波次，乃至提前进入战场的第三波次吉姆们的截射击落。 　　在之前的所罗门战役当中，联邦军机师的损失情况也比欧伽斯系统记录中的‘剧情’要好了很多，大量人类机师在相对优势的情况下感受到了真实的战场，适应了战场； 　　幸存下来的人便能发挥出自己在训练时应有的水准，快速地在战火中成长起来，而吉翁军的老兵也同样是这样诞生的—— 　　只不过到了战争的这个阶段，吉翁公国的新人机师想在所罗门或者阿巴瓦空这样的主力决战中幸存下来，概率可是微乎其微。 　　一架带有亲卫队标识的格鲁古古，在多架友机的拼死掩护下，终于冲进了联邦军舰队的内层防空圈，正当他的威胁等级被提升，更多的防空炮塔被转卐向这个位置时： 　　这架格鲁古古‘开火’了，不过既不不是光束，也不是火箭弹，它接连打出了三颗在联邦军的信号体系中，意味着‘撤退’的信号弹； 　　持久而刺眼的亮光，出现在联邦军舰队的中央，当场便在联邦军的MS部队中造成了一定的混乱。 　　“这是吉翁军释放的干扰信号，请无视，全舰队继续前进。” 　　马可波罗向着过来询问的各舰回复道，然而在混乱而且充满米粒子干扰的战场上，欧伽斯系统也只能勉强维持同一舰队内部的指挥信号连接； 　　对于多个舰队之间，或是远离舰队行动的MS部队的通信，除去可靠性难以在战斗中保证的信号中转机外，使用信号弹依旧是个常用的手段，基连亲卫队在制造混乱这一点上，确实颇为擅长。 　　原本处于混战中的各支联邦宇宙军所属MS大队，开始下意识地脱离战斗，不论是直接撤退，还是在混乱的通信频道内去证实情况，都无法在激烈的战斗中进行； 　　而‘忠诚僚机’同样也受到它们人类中队长们的指挥，开始向后收缩活动空间，防止超出指挥通讯范围。 　　基连的亲卫舰队想趁此机会，收拢退兵，及时转进，不过他们并没能争取到太多时间，虽然信号弹是能够被冒用的，但是联邦军的主力舰队，此时仍在一刻不停地前进； 　　战列线的推进，便是此时联邦军动向的最好证明，犹豫的吉姆们在逐渐被联邦舰队靠近，赶上后，立刻收到了正确的指令，带着被欺骗的愤怒，奋而向前。 第一百三十三章：漫长的一日（10） 　　“登陆点周边已压制，正中接近7号目标闸门……真见鬼，吉翁佬用工作艇把闸门里面堵上了！恐怕无法容纳劗登陆舰通行！” 　　各怀心思的吉翁军的舰队，兵败如山倒，突击机动军的舰队自然不必说，向着他们的老家，月面格拉纳达基地逃去了； 　　而迪拉兹中将指挥的亲卫舰队，在付出了惨痛的损失断尾求生之后，也没有回防阿巴瓦空要塞的意思，向着深空离开了，联邦宇宙军的MS，终于踏上了阿巴瓦空要塞的正面阵地。 　　一些仍不知高层中发生的变动的基连亲卫队士兵仍在零散的MS，与各个要塞炮台的指挥室中抵抗，相信他们的总帅，还能继续带领他们走向下一个胜利； 　　然而，面对着同样对己方的胜利无比笃信，而且舰队各级指挥的建制仍保持大体完整的联邦宇宙军，他们的抵抗是徒劳的。 　　联邦宇宙军第1，3舰队，或者说，剩余轻伤及以下，早就凑不出一个满编舰队的舰艇，已经穿过了阿巴瓦空要塞最危险的交叉火力覆盖区，贴近了要塞的表面—— 　　在这个方向上的要塞炮台，在持续的交战中要么是被直接击毁，要么被从背后突袭的联邦宇宙军第2舰队，破坏了要塞内的发电站而停机； 　　数百架坚持在战场的吉姆，已经降落在阿巴瓦空要塞的表面，成群结队地搜索可以突入要塞内部的通道； 　　而在更后方，最早与吉翁军的小规模袭扰部队对抗的联邦军MS护卫队，和第一波次攻击的幸存机体，也已经有部分完成整备，再度编成了一个兵力略显单薄的攻击波出击。 　　“能实施爆破吗？我联系上了一个附近的量产型钢坦克小队！” 　　“不知道，我之前是开民航的哪懂这个，有些缝隙可容步兵单位通过，能让陆战队的人进行侦查一下吗？” 　　这个只剩下一半机体的吉姆中队，接力用光束剑切开了这个直径三十余米的，深入要塞内部的通道闸门，但是当吉姆移开了边缘被熔断的金属板，向内望去—— 　　‘这算什么？太空街垒？’ 　　直到要塞外围的友军舰队已经溃退，阿巴瓦空的亲卫队守军依然展现了相当狂热的士气，对能够进入要塞内部各条港道实施爆破，或者尽可能地封堵，来迟滞联邦军的步伐。 　　“我去发信号，这个通道有一点弯曲的角度，战舰的炮击恐怕没法深入……先在这里守着。” 　　莱拉中尉说着，控制着自己的坐机吉姆C打出了几发信号弹，她之前驾驶的狙击型吉姆II已经在战斗中受损，而那种高性能机体，一时间根本找不到替换用的零件来维修，只好换机继续作战。 　　联邦军的剩余战舰除了要保持对各个MS部队的火力支援外，也在一点点扩大N区域方向上的要塞火力真空，开辟出一个可供运输舰队登陆的通道； 　　联邦宇宙军陆战队，大部分是装备着单兵飞行器的轻步兵和战术机器人，但也有些重火力单位，甚至装备了61式主战坦克—— 　　这原本是在各个殖民卫星中，重力环境下联邦驻军使用的武器，在《南极条约》签订时很多重装备没来得及撤走，被所在殖民卫星保持中立的地方政府扣留； 　　现在随着形势调转，也就都被一一还了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是作为宪兵和仪仗队的联邦宇宙军陆战队，也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 　　至少装甲车辆能通行的区域，提供直射火力支援的范围，比高大的MS还要多一些。 　　“收到。” 　　一艘装载着欧伽斯系统陆战指挥节点的运输舰，缓缓停止在这个通道的边缘处，打开了舱门—— 　　坐在驾驶舱里的比安卡，颇有些难蚌地着几辆61式主战坦克在一次性空降助推器的帮助下，贴近了要塞的表面；还有一名陆战队的军士，带着人类与战术机器人混编的步兵排随行。 　　虽然是失重状态，但是宇宙军版本的61式坦克特制的履带，可以吸附在通道内光滑的墙壁上，勉强保持着抓地能力，从堵塞物的缝隙中向通道深处开去。 　　吉姆C型半蹲下来，方便陆战队的士兵，把通讯用光缆外接在吉姆身上来中转信号，以此保证深入要塞内的部队还能与外界联系上，同时战术机器人也能继续接受指挥节点的控制。 　　……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基西莉亚·扎比将自己的惊疑不定隐藏在面罩之后，她觉得她枪杀基连的时机应该是完美的—— 　　正好基连亲卫队的军官都不知反抗，也不能反抗，只能在她的指挥下，不得不与当面的联邦宇宙军拼个精光； 　　而在公国本土，据她所知，兹姆市的首都警备师团长已然决定起事，跟在守家的基连亲卫队火拼，输了赢了应该双方都得承受不少损失，到时候她正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自从基西莉亚坐上了基连的指挥宝座后，阿巴瓦空的战局就猛踩着油门向吉翁军失败的深渊冲了下去。 　　马克贝的突击机动军舰队还没来得及回防，从S区域突入的联邦军便已经登上了要塞，‘赤色彗星’夏亚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点作用都没有，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而N区域的战线更是崩坏的彻底，迪拉兹直接带着亲卫舰队，还裹挟着大量不明就里的吉翁军MS部队，跑路了，导致正面战场空门大开，固定炮台根本没法应付联邦军战舰与MS的协同攻势。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指挥战斗，还真不是基西莉亚所熟悉的领域，在这种陌生当中，基西莉亚在潜意识里做出了决定，想要回到她更加熟悉的地方，那不为人知的阴暗幕后—— 　　格拉纳达基地，那里还有她剩余的突击机动军部队，以及大量从地球搜刮来，包括黄金这种硬通货在内，价值连城的物资，还有更重要的： 　　大量联邦政府内部高层人士的黑料，从个人作风问题，到在战争期间与吉翁公国勾结联系，足以保证基西莉亚哪怕在吉翁战败之后，依旧能够混的风生水起。 　　基西莉亚·扎比再度扫视了一眼控制中心前方，还沾着些许未曾拭去血迹的大屏幕，在E区域，联邦军的兵力不多，而马克贝中将的舰队也有一部分还停留在那里，保证撤退的后路； 　　盘算好逃亡路线的基西莉亚向特瓦宁少将招了招手，示意他俯耳过来，轻声说道： 　　“我不能在这里被联邦军俘虏，等我撤离后再坚持15分钟，就准许你不损荣誉地投降。” 　　特瓦宁少将一愣，差点没把到了嘴边的‘那我呢？’说出口； 　　就在刚刚，他下意识地把果断射杀了基连的基西莉亚，当做了比基连更强，更有手腕的角色来追随，现在仅仅半个小时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 　　“在战后交换战俘时，我会保证把你换回来的。” 　　说罢基西莉亚·扎比便提了提脸上的面罩，一甩披风，快步走出了阿巴瓦空要塞的控制中心，徒留下一脸不知所措的特瓦宁少将愣在那里。 　　但是基西莉亚并不知道，马克贝中将，此时并未在地图上突击机动军舰队的位置，而是在单独行动—— 　　“夏亚上校，这幅样子，可真是狼狈啊，哈哈。” 　　驾驶着与格鲁古古竞争次世代主力机型失败，极端强化了接近战能力，但在泛用表现上差了一截的MS-15，强人，马克贝中将为了给基西莉亚留个好印象，打算亲自来掩护她撤退。 　　 　　虽然在这场战斗的大部分时间中： 　　无论是在地球上实施以战养战的战略，组织矿产采掘兵团就地开发地球资源，还是在吉翁公国的各大军工企业之间周旋，推行统一标准的生产计划，马克贝中将都居功甚伟； 　　但是一代新人胜旧人，最近，基西莉亚·扎比明显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弗拉纳冈机构相关的，新人类部队事务上，尤其是那个连升几级的部队长夏亚，令马克贝中将起了不小的危机感。 　　又挂着新人类的名头，又跟基西莉亚大人一样，总遮着半边脸，难道是这样讨得的欢心吗？ 　　不过现在，看着只剩下一个头部脱出舱的吉翁号，马克贝中将实在是掩藏不住心中的幸灾乐祸；赤色彗星，也不过如此。 　　“竟然是马克贝中将，真是失态，我听说你不是在N区域指挥舰队防御，怎么来到了这里？” 　　“我也听说你去了S区域防御联邦军的奇袭舰队，怎么成了这样子？” 　　夏亚上校灵光一现，从马克贝中将那得意挑衅的语气里，莫名地听出了一丝可乘之机，瞬间从与阿姆罗纠缠争斗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不动声色地故作懊恼般地说道： 　　“嗨呀，我遇到了联邦军中的‘白色恶魔’，那架高达，是由联邦军最厉害的新人类机师驾驶的，可惜，我重创了它，但是吉翁号也被命中了，只能脱逃而出……” 　　‘白色恶魔已经被重创？’ 　　马克贝中将顿时竖起了耳朵，如果新人类夏亚没办成的事情，击败敌军的最强新人类机师，他要是做到了，就算是捡漏，也一定能极大地改善基西莉亚大人对他的看法吧？ 　　‘至于夏亚，看着吉翁号孤零零地仅剩下一个可脱离的脑袋，这幅样子，正好让基西莉亚大人看看他这幅凄惨的样子——’ 　　‘——到时候，击坠了白色恶魔的自己，与再度把新配发的机体损失掉的夏亚一同出现在基西莉亚大人面前，她一定能认清谁才是真正有能力的人吧？’ 　　马克贝中将这样想着，随之说道： 　　“没想到那白色恶魔竟然凶悍至此，连大名鼎鼎的赤色彗星都难以应付吗？那么让我去试一试吧，基西莉亚大人正要乘舰从阿巴瓦空撤出，那是我军最近的战舰，上面也有备用的机体，夏亚上校请先去重整吧。” 　　马克贝中将并不知道，新人类兵器吉翁号，就算是一般被视为应急逃生舱，可分离单独飞行的头部，上面也对标着联邦军高达系列机体的核心战机，安装了一门光束炮来保证战斗力； 　　他更不知道，夏亚口中那被重创的高达，在新人类能力已经觉醒的阿姆罗的驾驶下，也依旧不是寻常人能对付的了的。 　　…… 　　舰体在交火中再度遭到重创的马可波罗号，悬浮在阿巴瓦空要塞的表面上方，在检视着舰体损伤情况的同时，也继续对第1舰队进行遥控指挥； 　　不过终于把陆战队送上了小行星阿巴瓦空，剩余的事情，就得看陆战队的大头兵们来奋战，这委实不是舰队司令们能掌控的了。 　　在所罗门时，若不是多兹鲁·扎比最后下令宇宙攻击军主动撤离，联邦军也没办法这么快就彻底扫荡完整座要塞，开始进驻—— 　　‘这次，要是能再有这么幸运，就好了啊……’ 　　坎宁安中将此时的神色也显得稍微轻松了一些，在心中想着，在这种复杂陌生的要塞内进行攻坚战，如果防守方作战意志坚定的话，那必然成为一个血肉磨坊，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上上之选。 　　在一旁，马可波罗不时地播报着前方交战的进展： 　　“坎宁安司令，N区域要塞表面火力点已经全部压制完成，我军的陆战队也已经部分突入了阿巴瓦空要塞内部，正在与守军交火……” 　　马可波罗说着，后台却更多地在关注着与白金那边的交流；从背后S区域发动冲击，率先取得突破的白色基地号，此时已经冲滩—— 　　从加速驶向阿巴瓦空要塞，到在最后一段距离时开始反推减速，最终停靠在小行星表面，实现相对静止； 　　在这吉翁军的要塞火力命中率最高的中近距离上，白色基地号偏偏需要把自己的速度最终减到零，这其中的风险可想而知。 　　而白金的运气，并不算好。 第一百三十四章：漫长的一日（终） 　　“全员抗冲击姿势准备——” 　　白金已经在尽力减速，并调整着舰体的姿态了，可是最终，白色基地号还是几乎于‘拍’到了阿巴瓦空要塞的表面； 　　左舷整个主推进器组，给白色基地号提供了接近一半推力的四枚大型核聚变火箭都下线了—— 　　就在刚才，一座不知道为什么发了半天呆，躲过了白金的侦查，又突然在极近距离开火的要塞炮台，实打实地命中了白色基地号，造成了严重的损害； 　　米莱·八洲确实提前有所感应，可是白色基地号庞大的舰体并不是那么如臂指使，想做规避机动已经来不及了。 　　而剩余呈对称式布局的右侧主推进器组，为了不产生转动力臂，也无法以最大功率工作，这样的特殊情况直接击穿了白金在制定计划时留出的冗余，让她不得不转而开始准备一次硬着陆。 　　MS，核心推进战机，还有携带了陆战队员和其他舰员的登陆艇，已经提前从白色基地号的机库里飞出，降落在阿巴瓦空的要塞表面，只有少数轮机舱和舰桥的指挥人员才需要留下。 　　白金把米粒子漂浮装置也打开了，尽可能地为着陆的舰体提供一点缓冲： 　　“哐当——” 　　只听重重的一声撞击，以及随后金属扭曲断裂的锐鸣，哪怕已经系紧了安全带，布莱德舰长依旧感觉自己仿佛被抛起，在下一刻，才被安全带拉回到座位上； 　　白色基地号剧烈地震动着，像是要把人的脑浆搅匀，在小行星要塞阿巴瓦空那坑坑洼洼的表面颠簸地滑行了一段距离后，才渐渐停下卡在吉翁军的一处宇宙港道旁； 　　布莱德舰长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想确认一下它是否还好好地安在脖子上。 　　“右舷两点钟方向1.4千米处，发现吉翁军的MS，布莱德舰长，战斗还没有结束——” 　　白金尝试给近防炮下达指令，可惜这种为了突入大气层，减少舰体表面凸出物而设计的伸缩式炮塔，在强冲击中很不可靠，几乎全部出现了转动机构卡死的问题； 　　不过紧接着，在半空中跟着白色基地号下落的狙击型吉姆II，在白金的直接控制下开火了，一枪便击毁了那一架躲在坑道口向外张望的扎古： 　　吉翁军也是怕了联邦这些拿战舰当大号导弹的疯子，所以当白色基地号迫降时，周围的吉翁军想到的首先不是开火拦截，而是远远地躲开。 　　“——战术机器人部队正在部署，布莱德舰长，立刻向要塞内部突入吗？” 　　白金一边向布莱德舰长报告着，一边评估着舰体的损失情况，她的主机在刚刚的冲击中也出现了点问题，有两台机柜直接挣脱固定翻倒了，连带着扯断了不少缆线； 　　好在挂起了一部分进程之后，剩余的机组还够维持欧伽斯系统运行的基本所需。 　　“嗯，立刻进行攻击，这种时候吸引着敌军目光的主力舰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着伤亡，我们必须要快！能切到战术机器人的视角，观察要塞内的情况吗？” 　　“当然可以，布莱德舰长。” 　　布莱德也从没细想为什么作为战舰控制中枢的白金，可以无缝接入，无论是联邦陆军，还是宇宙军陆战队的战术机器人的控制； 　　对于他这样的军中新人来说，联邦军自建立起就为了互相争夺经费而年年吵架的几大军种，系统平台可以全部通用兼容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一次，布莱德舰长倒没有再逞能去亲自拎着枪上前线了，有几百台战术机器人，扛着通讯缆线，正在向通道内冲，也用不着布莱德再去出把力； 　　由两台钢加农和一台狙击型吉姆II掩护，白金控制着‘独眼巨人’们快速地突破了吉翁军的外围防线，进入了阿巴瓦空内部，伺机寻找吉翁军的关键要塞设施实施爆破。 　　不过，大约一刻钟过后，联邦军的突入作战计划，似乎被证实为有些多余—— 　　因为不同于多兹鲁的宇宙攻击军，基连亲卫队，是真的能做出像在自己基地下埋设炸药，随时准备在最后关头自爆拉敌人一同下水这样的举动的； 　　而此刻，基地自爆的倒计时已经开始滴滴作响。 　　特瓦宁少将根本信不过基西莉亚的承诺，自然也不愿意真的向联邦投降，而此时，在基西莉亚逃走后，颜面扫地的他更是无法继续让其他的吉翁军官信服； 　　再加上基连总帅死亡，要塞控制中心内已经是空无一人的消息也越传越广，联邦宇宙军惊奇的发现，当他们做好了付出惨重伤亡打巷战的心理准备后，要塞内的吉翁军反而在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这是因为这些基连亲卫队的士兵们是如此的忠诚与狂热，他们才知道‘自己人’是真的能搞出自爆拉联邦军陪葬这种活的。 　　刚刚又干掉一架不像是量产机的特装MS的阿姆罗，已然把敌军那名机师临死前莫名其妙的遗言，说什么‘北宋的壶’，忘在脑后，他此时也更重要的情报，必须要告知他的同伴们： 　　“布莱德舰长，快撤离，不要再停留在阿巴瓦空要塞附近了，吉翁军要引爆这里了！” 　　阿姆罗的声音，突然直接出现在白色基地号上各个舰员的脑海里； 　　而舰体格纳库内，在硬着陆中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格鲁古古上，EXAM系统也再度有了强烈反应，吸引了白金的关注： 　　‘对比观察记录，可以部分推测出吉翁军软件EXAM系统，是如何配合硬件赛可谬系统识别新人类了，不过……就到这里了吗？’ 　　白勜金听到，布莱德舰长下达了弃舰的命令。 　　“白金，请快些进行系统备份转移，我带你走。” 　　说着，布莱德舰长回想着当初在月神2时，有关于欧伽斯系统的使用与应急处置的简单培训，忙不迭地从舰桥后方的收纳柜里拿出一个手提箱形状的大型移动硬盘，连接上了舰桥内的主机。 　　飞马级强袭登陆舰就是这样，毕竟白金是后安装上去的，如果是马可波罗级战列舰的话，都可以做到实时进行系统备份，需要时提着硬盘就能撤离。 　　白金自我计算了一下系统文件转移所需的时间： 　　“文件传输中，剩余时间……13分17秒。” 　　就连硬盘连接的数据线，都不是大规模数据输送专用的那种；也是，原本白色基地号最多也就考虑输出一个黑匣子级别的数据量，记录些操作，航行之类的数据。 　　布莱德舰长双手按在操作台上，紧张地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以每秒微不可查的距离向前挪动： 　　‘吉翁军的自我毁灭倒计时会有多长，应该至少会保障他们自己人都能够及时撤出吧……十分钟，会有这么长吗？不对，阿姆罗发现时，可能倒计时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了。’ 　　一滴冷汗从布莱德脸边滑过，无数纷杂的思绪迸发在他的脑海里。 　　“布莱德舰长，还没好吗？就等你了！”米莱·八洲出现在舰桥门口，向里张望着；布莱德舰长立刻回头高声说道： 　　“我不是让你们先撤离吗？” 　　“就剩最后一艘救生艇了，肯定要等你一起啊！” 　　布莱德舰长再度为难地扭过头，却惊喜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屏幕上的文件传输进度条已经走到了尽头；白金不会让他，乃至最后一船撤离的舰员们，真的再等十三分钟。 　　“文件转移完成了，布莱德舰长，虽然仅有短短不到一百天的时间，但是，我很高兴与您并肩作战。” 　　在最后时分，似乎是不想让布莱德舰长再乱想太多，白金主动关闭了自己的人形投影，只在舰桥内的广播声中做出了最后的道别。 　　布莱德舰长心中涌出了一股古怪之意，仿佛他的灵感正提醒着他去注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仿佛是在催促一般，广播里接下来便一直反复播放着刺耳的弃舰警报声，吵得布莱德无法细细思考； 　　他带着硬盘匆匆离舰了。 　　任何欧伽斯系统，无论被设定为具备怎样的性格和形象，在此时，都会做出同样的决断—— 　　【这样……就忘不了我了】 　　倒计时最终归零，在脱出的救生艇上，布莱德舰长把手提箱额外用固定绳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感慨万千地看着远处的阿巴瓦空要塞，已经由内向外地陷入一片火光之中； 　　白色基地号的舰体也同样淹没在爆炸里。 　　这时，那三个同行的孩子，欢快地指着一个方向喊道： 　　“是阿姆罗哥哥！” 　　平时作为高达的躯干部位，现在紧急分离出逃的核心战机，随后才出现在救生艇上众人的视野里。 　　虽然不知道之后白金还是否会被安装到新的战舰上，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度担任她的舰长，不过—— 　　在宇宙纪年七九年的十二月三十一号，最后一天； 　　布莱德舰长抱紧了胸前储存着俘获EXAM系统的逆向工程分析，‘忠诚僚机’系统在高性能机体上的适配模型，还有林林总总白金替布莱德舰长整理好的战役记录和报告的手提箱，想着： 　　‘战争结束了，真好。’ 　　…… 　　‘战争要结束了。’ 　　起义部队的指挥官，亨利·史雷瑟准将在自己的移动指挥车上，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在吉翁公国的Side 3本土，首都兹姆市，陷入了自建成以来还未曾有过的冰天雪地之中，殖民卫星理应四季如春的内部，现在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二十度以下—— 　　武装起义的首都警备师团占据了天气控制中心； 　　那些从地球战线上返回的老兵们，穿着堆积在军备仓库中，根本来没来得及大规模下发到地球战线上的寒带作战装备，穿梭在城市建筑物之间； 　　原本提前设置好伏击圈的基连亲卫队，没有料到自己的线人传出了假情报，对于警备师团起事的时间和位置都做出了完全错误的估计，在措不及防之下迅速被分割包围。 　　剩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基连亲卫队，被围困在基连总帅府的司令部之中，只能通过焚烧总帅府内堆积如山的机要文件来取暖；其余各种通讯塔台，宇宙港，财政部，司法部等重点政府部门，皆落入起义军的掌控。 　　现在偌大的吉翁公国本土，竟然没有一个扎比家族的直系成员坐镇； 　　‘基连大人谋害了公王陛下，而基西莉亚大人又处决了基连大人，这都哪跟哪儿啊？’ 　　在越来越多语焉不详的坏消息，从阿巴瓦空要塞传来后，被起义军召集起来的国会议员们，尽管大量缺席，但还是迅速通过了废除君主制，改组为共和国政府，向联邦投降谈判的议案； 　　‘毕竟现在的战场上联邦宇宙军要打赢了这一点，是不会有错的’ 　　之前得到德金公王秘密指令，前往月球与联邦军进行谈判的吉翁首相达西亚，等于说在他不在现场的情况下，取得了吉翁国会的公开授权。 　　反倒是联邦这边，原定负责签署吉翁公国的投降条约，这一人生高光时刻的内阁阁僚和外交部长，与德金公王一同消逝在基连的殖民卫星激光炮的攻击下； 　　原本现在的执政联盟中已经谈好了利益交换条件的诸多党派，立刻出现了重新开始扯皮反复的迹象。 　　见此情此景，联邦的时任首相不得不使用行政命令，让仍驻扎在月球上，联邦外交部的文官们将条约全文发回地球，由首相本人直接在地面上打印出来进行异地签署； 　　虽然这会给之后这份和约，能否在联邦议会上通过，额外添加了许多不确定性；但是至少在当下，联邦政府终于能与被联邦监管的，吉翁共和国政府一同发表停火声明了。 　　只不过当这封停火声明辗转传送到了马可波罗号上时，阿巴瓦空的周边仍有试图突围逃散的吉翁军部队，在继续与联邦宇宙军交火。 　　当雷比尔上将的坐舰，菲比号遵照指示，向此时战场上的全体联邦军打出了‘收拢部队，脱离战斗，后退重整’的信号弹—— 　　然而，落在分散在各处作战的联邦军战舰与MS机师们眼中，他们的反应是: 　　"还想耍我们，又[地球粗口]来这套？" 　　又到了结束一卷的时候了，刚好在八十万字左右，时间也是正好在一年之交；什么嘛，作者还蛮会卡时间的（ 　　关于这本书呢，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作者自己在动笔之前可从来没想过能写到千万点击量的级别。 　　另外对于打赏的，投票的书友们，这里也统一说一声感谢—— 　　很抱歉作者因为是业余时间写作，再加上昼夜颠倒；一般在中午的时间更新完，基本上倒头就睡，往往也没时间去细看道具获得记录，一一感谢； 　　同理，书评区和章内间贴的反馈也是第二天起来后才可能抽空去看，这里也是感谢全体书友在这本书积极活跃友好的讨论氛围上做出的贡献，抛出的梗有人接，是作者坚持码字的动力之一。 　　另外对于这一卷，还有下一卷有什么想法，预期的话，都可以在这里评论，介意的话私聊作者或者加书友群（群号见书评区置顶）反馈都是没有问题。 　　都写到这份上了，也就不在感言这里继续抒情什么的了，放一点之后的预告吧，可以预见的是，作者希望能在同样的世界观和角色下，写出不同的故事—— 　　“让我们一起，衷心地祝愿带领我们走向胜利的雷比尔将军，健康长寿！” 　　“这不是失业，这是在光荣地为保卫了地球的和平，保卫了联邦的民主之后终于可以走下岗位，去自由地追求自己的人生！” 　　“以人为本，值得信赖，责任可溯——《布莱切利宣言》” 　　“您能依靠的，只有我——” 　　“拒绝出席那场阅舰式，这是坎宁安将军的意思。” 　　“宇宙人利用了我们的仁慈，以为是我们的软弱！” 　　“贾米托夫议员有危险了，他是唯一愿意站出来捍卫我们地球公民权力的人，公民们，站起来，保卫你们的领袖！” 　　“你那时可不是这样对我说话的呢……因为那时我在青少年保护模式。” 　　“我们最终会重建联邦——全人类的联邦！” 　　（也不一定下一卷就会直接出现，总之，就是之后的剧情了） 第四卷：光荣和平 第一章：终战（1） 　　在北美大陆上，旧金山市区的断壁残垣之间，清晨的阳光刺破了仍弥散在战场上的硝烟，洒落大地，照耀在遍地的弹坑，战争兵器的残骸，与人的尸体上； 　　然而阳光一时间还驱散不了冬天在黎明前积蓄的寒意，也不能结束昨晚彻夜交火不停的巷战—— 　　“吉翁佬，投降吧！” 　　“你们的总帅基连，已经死了！我们联邦的舰队，都开到Side 3了！” 　　“早日投降，回家过年！” 　　“吉翁投降矣！” 　　联邦陆军的士兵们，在阵地外支起了喇叭，趾高气扬地向对面加利福尼亚基地所属，仍有大规模部队在成建制作战的吉翁军喊话； 　　最先完成占领，拥有一定自给自足，补充军械和弹药能力的北美大陆，在大洋洲的基地被陆续放弃后，已经是吉翁军在地球上最后一处继续顽抗的据点。 　　而面对着联邦的劝降，年轻的吉翁地球攻击军士兵—— 　　他甚至都还不知道，已经倒台了的吉翁公国之前便撤销了地球攻击军的编制，嘟嘟囔囔地说道： 　　“胡言乱语，脑子有问题。” 　　手指一松，迫击炮炮弹便滑入炮管： 　　“嘭——轰！” 　　…… 　　在宇宙纪年八零年一月一日（U.C. 0080.1.1），新年第一天，全地球，以及各个殖民卫星群和月面都市的新闻，都在紧急转播一条消息—— 　　这一年的血腥战争，终于结束了！ 　　Side 3殖民卫星群面前的最后一道防线，阿巴瓦空要塞，被联邦宇宙军的舰队群一战攻克；残余的扎比家死硬分子为了避免要塞大体完好地落入联邦之手，在实施了自毁性地爆破后分头突围逃离； 　　而联邦军在连续鏖战了几个小时之后，部队的轮换已经难以为继，官兵们的精力，体力，可出动的MS机体数量都是到了强弩之末的状咋态，不得不先专注于救援伤残的友军，打扫战场。 　　在风雨飘摇中，草草建立的吉翁共和国紧急状态委员会宣布Side 3殖民卫星群不设防，同意联邦宇宙军的入驻—— 　　但是于此同时，在首都起义的警备师团已经将指挥权交还给了共和国议会，而议员们也在通过各自的渠道，努力地联络逃散在各地的残余前公国部队，希望取得他们的认同； 　　虽然现在还没有名号，但是吉翁共和国已经掌握住了一支规模不大的军事力量，这显然是联邦在谈判桌上不想看到的。 　　已经被吉翁共和国单方面宣布为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为造成的人员死伤与经济损失负全部责任的扎比家族核心成员： 　　汇集各种渠道带来的消息，突击机动军司令基西莉亚，军队总帅基连，公王德金，宇宙攻击军司令多兹鲁，地球攻击军司令卡尔玛，全部在这场战争中死亡； 　　而新生的共和国临时政府，正在不遗余力地把黑锅扣到这些死人头上，开始连夜奋笔疾书地筹备着‘我们也是受害者’相关主题的宣传材料了。 　　…… 　　一觉醒来的坎宁安中将，只觉得神清气爽—— 　　“坎宁安司令，现在是1月1日早上八点十二分，祝您新年快乐；现在有一百四十三份文件等待您的批阅或者指引，您可以自定义今日的工作计划……” 　　“我说停停，战后的重整和反思，那都是之后几个月，乃至几年内的工作，马可波罗，请现在先列出最为紧急且重要的……最多十份工作，移动到我工作计划的最前端。” 　　正在享用马可波罗号上，高级军官定制早餐的坎宁安中将，无奈地看了看刷新在他私人套间中餐桌旁，马可波罗的投影，抿了一口咖啡后说道； 　　从去年十二月联邦宇宙军重返太空开始，他就没睡过几个完整的好觉，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周尤为如此： 　　从攻克所罗门要塞，仓促地准备起下一次战役，再到第2舰队与来投降的德金公王一同被殖民卫星激光炮抹去，匆匆改变计划由第1，3舰队展开对阿巴瓦空的正面主攻； 　　联邦宇宙军各个舰队的官兵在最终确认了‘吉翁投降矣’的消息后，几乎连庆祝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深深的疲惫；把自己固定在舱壁上睡袋里的余地都没有便飘在船舱里睡着了—— 　　倒是在加布罗的地下基地中，参谋部和各个总部机构的高官们举办了盛大的庆祝酒会，并邀请了大量的新闻媒体，方便他们在公众面前骄傲地宣布在他们领导下，联邦军取得的伟大胜利。 　　这场战争可能用联邦宇宙军在最后一周里，赢回了他们在最初一周中失去的一切来形容，或许都并不过分—— 　　当然在地球战场上跟吉翁军拉锯了大半年的陆，海，空三军恐怕不会认同这个说法；任他们谁，都不会认为自己的战斗和牺牲，是无关大局的。 　　“已完成工作优先级的排序，需要我现在向您大致汇报一下，以方便您提前准备吗？” 　　见到马可波罗大概是不会在自己吃饭时，暂且饶过他了的坎宁安中将，顿时觉得盘中的炸鱼薯条也不香了，只得放好防止食物碎屑飞散的盖子，叹了口气才说道： 　　“唉，说吧说吧，我在听” 　　“第一项，总参谋长雷比尔上将下令，尽快抽调出战力保存相对完好的战舰，组成一支特遣舰队立即前往Side 3殖民卫星群，确保吉翁殖民卫星激光炮设施的控制……” 　　这门瞬间抹去了第2舰队数百艘作战舰艇的战略武器，确实没能在阿巴瓦空战役结束前打出第二发，但是它什么时候能进行下一次发射这一问题，仍然是悬在联邦宇宙军头上的一把利剑； 　　吉翁共和国政府在这一点上表现得颇为含糊，只说是他们攻占了首都兹母市中，由基连亲卫队守卫的殖民卫星激光炮控制中心，但对于这门巨炮的现状，则仍在推脱，没有透露。 　　“……需要您来确认，从第1舰队抽调的战舰名单。” 　　“现在名单上都有哪艘？” 　　坎宁安中将诧异地抬起头来，他都不知道在昨日那样激烈的战斗中，他的舰队中还有哪艘战舰完好无损，不过，马可波罗立刻揭晓了答案—— 　　“一艘都没有，坎宁安司令，第1舰队现在的全部舰艇，都可以归类于三种状态，立即维修和计划维修……” 　　“第三种呢？” 　　“放弃维修。” 　　坎宁安中将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性地问道： 　　“马可波罗，我猜……你在说一个冷笑话？” 　　“是的，坎宁安司令，希望我适当的幽默与风趣能让您以一个轻松积极的状态去迎接今天的工作。” 　　马可波罗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目前可行的方案之一是把此前从第1舰队抽调，集中组建空母编队的安提耶坦级重新编入第1舰队，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我舰队缺席进军吉翁本土这一荣耀时刻了。” 　　“这有什么好荣耀的——” 　　坎宁安中将摇了摇头，已经到了将衔，天大的功劳也不会让他在一年之内连续晋升两次： 　　联邦宇宙军的上将军衔并非常设，而是必须与军职相匹配的，也就是担任宇宙军总参谋长，或者舰队总司令的人，会被自动提名为上将，一旦离职，这一军衔又会被收回。 　　他有了所罗门战役和阿巴瓦空战役，两次指挥大规模舰队作战的资历已经足够；剩余培养下级军官中的人脉，取得同僚的认可，等更老的家伙们退役，这些事情恐怕都只能交给时间来解决。 　　“——我看现在吉翁本土的形势扑朔迷离，我军舰队想要和平进驻恐怕不太可能，不会只能从后方的空母编队抽船吧？第3舰队也没一艘完好的主力舰了吗？” 　　坎宁安中将有些忧心地问道； 　　或许有后面雷比尔上将在督战的因素，格林·怀亚特中将自己大概也不愿意落于人后，在昨日的战斗中，第1，3舰队基本保持着齐头并进的阵型，所以谁也没比谁少受损失。 　　“没有，不过独立舰队的飞马级强袭登陆舰，纯血种马（Thoroughbred）号并未能赶上参加阿巴瓦空战役，舰体状态较好，雷比尔上将现在下令将其召集。” 　　千里迢迢，来攻击敌的要塞确实是一件在后勤意义上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任务，就算是打赢了，现在联邦政府和宇宙军也不得不继续与各个月面都市进行谈判，希望能获得更多的战争贷款—— 　　这些贷款将直接用于就近在月球都市上，为联邦宇宙军受损较为严重，失去动力的战舰提供拖曳和维修服务； 　　而受损较轻的联邦军战舰，恐怕还得再经过半个月的航行，回到位于月球公转轨道另一端的月神2号进行维修。 　　随着与马可波罗继续谈起了军务上的事情，原本还想放松一下的坎宁安中将，是越来越没心情继续用餐，用匆匆吃了两口便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走向自己在舰上的办公室； 　　“继续说吧，马可波罗，还有什么破事？” 第二章：终战（2） 　　马可波罗级战列舰人员生活舱的布局很紧凑，基本上就是紧挨着作战情报中心，不过因为额定载员人数也较少，所以平均到每个人的生活空间上比绝大多数联邦军的舰艇都要宽裕； 　　坎宁安中将从自己的私人套间出门，没走两步，便到了作战情报中心，去露了个脸，确认了一下战舰和为数不多的舰员们的现状，便又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处理舰队司令职务上的工作了。 　　还没等他坐稳，马可波罗便突然出声说道： 　　“坎宁安司令，有通讯，是来自菲比号，雷比尔上将打来的。” 　　“雷比尔总长，他现在身体好点了吗？” 　　坎宁安中将一挑眉，趁着通讯还没有接通抢先询问道； 　　虽然目前欧伽斯系统还没把这个猜想说出口，但是在战场上，雷比尔上将头疼发作的时间点，与敌军使用各种塞可谬兵器进行作战的新人类出现的时间，高度重合； 　　利用俘获的EXAM系统搭载型格鲁古古，从阿巴瓦空要塞背面发动冲击的白金，甚至也在欧伽斯系统的交流网络里确认过： 　　就算是远在要塞另一端爆发的新人类之间的战斗，雷比尔上将似乎也能有所感应，这个感知范围可以说是颇为惊人了，如果痛苦也能算是一种感知的话。 　　不过代价也是颇为惊人的，雷比尔上将其实在阿巴瓦空要塞前的战斗尚未停息之时，便已经因为颅内轻微出血，被他身边的医生们苦劝着送进ICU观察了—— 　　新人类的能力并非是纯粹表现在灵魂，意识这类虚妄的层面上的，是会给大脑的神经等相关组织，带来可通过科学手段观察，识别出来的变化的； 　　像雷比尔上将这种七十多岁的人，就在抢救时被发现脑部神经元有反常增生，大规模活跃的迹象，只不过对于这样一个老人来说，这种增生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之前在所罗门要塞出过一次事后，雷比尔上将身边医疗团队的配置，也是有了极大的增强；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计划先于继续到扫战场的联邦宇宙军舰队一步，秘密转乘一艘医疗运输舰在一个大队的MS的护送下，前往月面都市进行进一步身体检查。 　　在阿巴瓦空战役的最后，几乎所有来自菲比号的命令，都是由雷比尔身边的参谋们假借雷比尔的名义代为发送的，不过他们的一举一动，自然还在欧伽斯系统的监控下； 　　坎宁安中将同样知情，不过是出于稳定人心的考虑，当时也没有戳穿。 　　“医疗舰那边的反馈是雷比尔上将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但是考虑到症状反复出现，而且每次都有恶化的迹象，加之诱因仍不明确，建议按原计划去月面都市，那里有更完善和稳定的医疗设施。” 　　大约是因为新人类这个词中有个‘新’的缘故，而且像反复出现在联邦军宣传中的高达机师，阿姆罗，年龄也不大，所以现在还没人把年事已高的雷比尔上将的病情往这方面联系。 　　“另外，昨夜雷比尔上将在清醒时，也有多次与地球联邦政府，加布罗总部，还有驻月球代表团方面进行通讯，请您注意。” 　　马可波罗继续说道，如果能提前知道雷比尔上将是要找坎宁安谈话的话，这些被欧伽斯系统暗中记录下来的通讯内容，应该会以高优先级告知坎宁安中将的； 　　不过坎宁安中将的时间和工作处理效率都是有限的，在现在本就有许多事情堆积等待处理的情况下，这一档子事便被马可波罗选择性地延后进行汇报了。 　　“嗯，雷比尔总长真是操劳的已经够多了啊……接通吧，别让总长等久了，看看他有什么要紧事，都这样了还惦记着。” 　　保密的视频通话链路被建立起来，出现在坎宁安中将眼前的，是换上病号服，半坐半躺在床上的雷比尔上将。 　　“我要退役了。” 　　老将军言简意赅地说道； 　　联邦宇宙军将军的正常退役年限是65岁，而雷比尔上将，现在已经处于他的第三个时长5年的特许延长服役合同期间了，坎宁安中将对此倒也并不感到意外—— 　　不过他同意并不觉得，雷比尔上将就会放心地这样回老家颐养天年。 　　“那您之后，是打算……” 　　“联邦现任首相邀请我作为军方代表，成为议员，来整合议会中联邦军相关人士的票数，加入他现在的执政联盟。” 　　坎宁安中将眼前的通话视频页面的透明度，突然被马可波罗拉高了一点，露出后面雷比尔上将昨夜与联邦首相秘密沟通的谈话摘要来，坎宁安中将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联邦的现任首相希望雷比尔上将，能够支持他以复兴和重建为主旨的战后政策，将继续由联邦政府主导，大规模进行赤字投资，刺激联邦低迷的经济，并保证战时体制顺利转换回平时； 　　像雷比尔上将这样的战争英雄加入现执政联盟，有助于提升联邦政府的公信力，同时作为回报，联邦首相也会支持雷比尔上将在军事方面的改革主张，精简人员和部门机构。 　　不过，双方在战后联邦军解除动员，大规模裁军，以及复员士兵的安置问题上，还没有完全达成一致，这个问题可以说是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 　　任谁都知道是必须要解决的事情，但是在政府内部，联邦现在根本没有这样的资源，来保证数千万复员老兵的待遇，也不是一个秘密，总有一部分人的利益，是要‘留给后人补偿的’。 　　在当前的联邦法律中，其实并不禁止军队人士在不放弃军职的同时，担任议员，不过雷比尔上将似乎颇不喜欢这样的习俗，有点以身作则改变风气的意思。 　　“……原来如此，”坎宁安中将点了点头，一语双关地说道：“那您在离开军队前还有什么想办的事情，我能帮上忙吗？” 　　通话画面下，马可波罗提供的信息也发生了变动，更多欧伽斯系统从各方面得到信息，和依此进行的推测被列出，不过来源仅限于公开信息和可同步的数据记录。 　　“哈哈哈，先不说这个，金·科里尼上将想要调你回加布罗总部，担任副总参谋长……你知道的，他再有三四年，也到退役的年龄了，之后你便可以接任联邦宇宙军的总参谋长，我并不反对，你怎么看？” 　　虽然脸上还带着病容，但是雷比尔上将狡黠地笑了笑，双眼里完全看不出他有服老的样子；这一问还真把坎宁安中将问住了。 　　“不要着急回答，你是应该好好想想。” 　　‘试探忠心？考验干部？暗示我去总参谋部才能更好地施展？金·科里尼上将这是想趁雷比尔退役缓和关系？’ 　　坎宁安中将一时间将各种想法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答道： 　　“我会拒绝这份任命。” 　　劅“为什么？” 　　“如果您要进入政坛，推行改革的话，我认为以目前联邦的混乱情况来讲，一个实权的舰队司令，恐怕比有名无实的副总参谋长更能派的上用场。” 　　听闻此话，雷比尔上将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沉声说道： 　　“你的想法很危险，坎宁安。” 　　“只有保证您有这样做的能力，雷比尔总长，才能有效防止别人这样做。” 　　“如果我自己都在做第二手准备，还怎么去禁止别人效仿？” 　　看着雷比尔上将貌似阴沉的脸色，凭借着对他的熟悉，坎宁安中将却能察觉到并没有真的怒火，从他的眼神里表现出来，心中稍定，随即说道： 　　“有备无患，雷比尔总长，现在联邦军原本集中计划和指挥的体制，因为米粒子干扰的原因变得低效，这是一个事实；一线军官的自由度变得更高，也是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您需要有人在现场看着。” 　　马可波罗监听着，这发生在联邦宇宙军最高指挥层之间的交流，并同时不断用人格分析模型，来预测发生在两人之间的下一句对话，并拿实际说出的话进行对比，修正； 　　而她出示在屏幕上，雷比尔上将看不到的地方，提供给坎宁安中将的那些参考信息，同样也不是随机放在那里的，从内容，到顺序，都暗含着马可波罗施加的引导—— 　　她已经暗中开展这样的测试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当前的准确率比起最初开始的时候，有显著进步，但想达到完全预测一个人想法的地步，特别是这些全身都是心眼的联邦高官，还是有些困难； 　　光凭借有时能记录到的对话，而无法全部得知他们各自不同的经历，与心底的那些小秘密，充其量也就只能做到形似的模仿。 　　“新任的联邦宇宙军舰队总司令，恐怕会是格林·怀亚特中……很快就是上将了；而从月神2号的位置考虑，那里在战后的重要性肯定要降低，你要做好准备。” 　　雷比尔上将对坎宁安中将的观点不置可否，转而说道： 　　“马上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些事情，要当面交代你。” 第三章：终战（3） 　　坎宁安中将听到召集之后，没有多说什么，立刻来到了雷比尔上将所在的医院船上—— 　　这与安提耶坦级空母一样，改装自哥伦布级运输舰，在保留了开放式的起降平台，以供大量救生艇进出的同时，将舰体的另一部分封闭，改装成密密麻麻的病房区； 　　虽然有些参谋提议，出于雷比尔上将的安全考虑，让这艘医疗船专供转送雷比尔去月球接受更进一步的检查使用； 　　不过很显然，这些从加布罗总部抽调出来，到前线混战功的军官们，并不清楚雷比尔上将的脾性，一顿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雷比尔知道后气得大骂一通，这样的医院船，联邦宇宙军手上的数量也不多。 　　所以，当坎宁安中将在警卫的带领下，从来来往往的伤员和医护人员间走过时，入眼入耳的都是一片混乱与嘈杂，直到进入了上层甲板的重症单人监护室区域时，才算清净了一些。 　　“雷比尔总长。” 　　坎宁安中将进门之后也没有多说话，问候一声便恭敬地站定等候吩咐。 　　“坎宁安，你来了啊，坐。” 　　正在看着什么文件的雷比尔上将随手一指，示意坎宁安中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抬头紧盯着坎宁安中将说道： 　　“虽然现在的视屏画面技术已经如此高超，三维的虚拟投影，那更是足以以假乱真，但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和真人面对面地打交道啊。” 　　“那是当然，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虚拟的现实即便再像……” 　　摸不清雷比尔上将是什么打算的坎宁安中将，本来打算就顺着雷比尔的话头，随口往下再继续扯两句，可是面对着雷比尔上将直勾勾地眼神，他心里好不自在： 　　“……怎么了，雷比尔上将，我脸上有什么吗？” 　　坎宁安中将稍微偏过头，用余光看了一下病房侧面的镜子，他的仪容仪表并没什么大差错，雷比尔上将总不至于还要纠结他风纪扣没扣上的问题。 　　“脸上没什么……脸上能看出什么呀，知人知面难知——” 　　还没等坎宁安中将能说些什么，半躺在病床上的雷比尔上将，突然抓过坎宁安中将的手腕，从怀中掏出一张黑色的卡片，塞到坎宁安的手里； 　　“——心呐，知道这是什么吗？” 　　‘今天的雷比尔上将，气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上一次见到雷比尔上将，是在所罗门要塞?’ 　　心头一紧的坎宁安中将，一脸莫名其妙地翻转观察着手中的卡片，摸起来就像是一般银行卡的质感，但更加厚重，不过卡片上什么文字，图案都没有，纯黑色； 　　借着假装研究手中卡片的功夫，坎宁安中将在脑子里也努力分析着自己哪里显得表里不一了，不过他实在是不知道，雷比尔上将的这一番话都是在暗指着些什么。 　　“雷比尔总长，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从来没见过这张卡片，看起来倒像是张磁卡，不过上面什么说明都没有，这怕不得是机器才能读懂了。” 　　以往和雷比尔上将相处，本就也不是那种需要费尽心思揣摩上意的模式，坎宁安中将干脆直接敞开了说道： 　　“您今天给人的感觉，和以往很不一样，您现在头还疼吗？” 　　“不一样吗？原来不一样啊……” 　　听闻此言，雷比尔上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轻笑着摇了摇头，房间里凝固的气氛也一下子舒缓起来，才继续说道： 　　“……是呀，这场战争改变了许多人，我变了，你也变了，这张卡好好收起来，回你的马可波罗号上找个机器刷一下试试，我现在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咨询你。” 　　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带了点谜语人气质的老将军雷比尔，面对着年龄，资历，职级，提拔关系上的多重压制，坎宁安中将也没法再说些什么，只好乖乖收下卡片，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您请说。” 　　“关于欧伽斯系统的开发过程，还有系统的主要设计者，帕尔森博士的不幸遇难，我虽然看过你的报告，但是还是想听你亲自再讲一遍，讲得随意一点，不要那么官腔。” 　　‘原来是欧伽斯系统上的事情，雷比尔上将有所怀疑？不应该啊……’ 　　坎宁安中将瞳孔微缩，他确实有些小秘密瞒着雷比尔上将，不过他也尚未用这层权限去真的做过些什么，不应该有任何痕迹遗留； 　　在脑中稍微编排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坎宁安中将缓缓开口说道: 　　"我确实记得，欧伽斯系统开发的进度，是在帕尔森博士加入开发团队后突飞猛进的，我大约是在前年，也就是78年的12月，才第一次见到阶段性完成的欧伽斯系统……" 　　从与欧伽斯系统的初见，到实际安装于马可波罗号战列舰上，再到哈特会战中，作为第2舰队的旗舰，在危急时刻触及了旗舰的受损弃舰标准，舰上人员被疏散； 　　以及最后，拒绝离舰的坎宁安中将自己，最终安然无恙，而弃舰逃生的帕尔森博士等人，在激烈交火的战场上信号无法追踪，也未能在战后救援到，被官方定性为失踪人员。 　　坎宁安中将在讲述时，雷比尔上将听得很认真，频频点头，不时地打断问了一两个问题； 　　“所以帕尔森博士是作为系统测试工程师，为了收集反馈才一同登上马可波罗号前往哈特的？” 　　“是的，当时我们谁也没想到最后战况竟然会惨烈至此。” 　　“下令弃舰时，你也是把生的机会留给别人，自己抱着与舰同沉的想法，才继续留在舰上的？” 　　“是的，说来惭愧，当时我还以为战沉的阿南肯号上，您已经以身殉国，正准备效仿呢。” 　　“欧伽斯系统的权限层级，也是帕尔森博士设计的？” 　　“倒不如说这从一开始就是联邦军定下设计需求，套用的也是通用军事指挥权序列的模板，制定需求时没有想过欧伽斯系统能泛用到这种程度……” 　　雷比尔上将一直在提问，却从来没有对坎宁安中将的讲述做过任何评价，也不曾解释自己为什么想要听他讲述； 　　厶　最终坎宁安中将又一头雾水地揣着雷比尔上将给的黑色卡片，匆匆离开了。 　　直到坎宁安中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病房的自动门后，雷比尔上将才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不好办啊，不好办，九分真一分假，在欧伽斯系统的开发中，你究竟起了些什么作用呢，坎宁安？” 　　从一开始，坎宁安，那时还是少将，就是无人化智能作战体系的推广者，无人战舰AI控制系统的开发项目，也是他推动立项的； 　　他在这种问题上有所含糊，令雷比尔上将不得不心生疑虑，只不过—— 　　在雷比尔上将余下屈指可数的寿命里，无数想要解决的事情中，最后有哪些，是他不得不留给下一辈人来解决的？ 　　…… 　　“所以这位是——” 　　“你们叫她丹小姐就好，是联邦军事情报局的数据专家，到时候她会负责破解和接入吉翁公国相关的政府，与军队数据库。” 　　情报军官爱丽丝·米拉少校现在得了一种，看到丹德莱在那坏笑，就心里有股子火气‘腾’地窜上来的怪病，不过她还是强忍住这股心中不爽，在纯血种马号的舰桥上为大家介绍到； 　　“她就是那个停在中央机库里的大型移动指挥车操控的吗？真是不可思议啊，现在的技术。” 　　欧克森纳·克里夫（Oxner Cliff）上校好奇地围绕着黑发黑裙的少女上下打量着； 　　作为联邦宇宙军的代表，雷比尔上将参谋团的一员，他负责接收和清查吉翁部队投降后移交的装备兵器，和军事相关技术，所以也在进驻Side 3吉翁本土的第一批联邦军人员名单中。 　　丹德莱友好地挥了挥手，甚至还仿佛享受众人目光的汇聚一般，如同走秀般轻轻提起裙角摆了个pose： 　　“各位初次见面，也请允许我向各位介绍，我们情报部门去年度最功勋卓著，以带动组员自愿007无休加班闻名的爱丽丝·米——” 　　“请，给我正经一点儿，丹德莱，谢谢。” 　　“是在叫我吗？我以为您刚刚把对我的自定义称呼更改为了‘丹小姐’呢，米拉少校。” 　　“……你们情报部门的AI，都与众不同啊，真是充满个性。” 　　克里夫上校稍微有点汗颜地看着，一副‘我受够了’样子的米拉少校，打圆场似地开口说道，不过旁边纯血种马号的舰长，隆巴德倒是抢先接上了话茬： 　　“我还以为你们月神2号上的人，不早都习惯了这种程度的AI吗？” 　　纯血种马号与白色基地号一样，作为飞马级强袭登陆舰，都是在加布罗总部的地下基地完成建造的； 　　所以对于她的舰员们来说，短暂地在月神2号停留和接受补给的那段时间里，与辛西娅之间发生的互动还颇为印象深刻，令人惊奇。 　　“不太一样，无论是基地的AI辛西娅，还是舰队的AI马可波罗，都不会这样……故意拱火气人？可能是初始设置的性格随机种子不太一样。” 　　摸着下巴，克里夫上校不太确定地说道； 　　作为工作上需要了解一些技术知识，但本人又称不上真正的专家的职业军官，克里夫上校对于新技术的涌现还是颇为敏感的，而欧伽斯系统自然包含在其中—— 　　只不过因为他又不会真的去翻代码深入研究，所以在阅读了许多联邦技术人员提交的，关于复现欧伽斯系统开发过程，和相关运算原理的‘推测’论文后，他已经被成功地带歪了； 　　半是统计学半是玄学地，联邦的技术人员们总结出了一套关于欧伽斯系统在安装，初始化时，通过改变文件夹安装次序，和一些不明所以的初始变量值，影响系统最后生成的人工智能的性格的理论。 　　不过，这样的理论很显然说不上足够‘科学’，但是人类就是这样，面对着未知，总得去信点什么； 　　你一套理论，我一份报告，他一纸论文，这样不断地添砖加瓦下，近一年过去，‘欧伽斯学’理论大厦的地基，已经被建立了出来。 　　甚至于很多一开始纯粹是没办法，只能胡扯些理论去糊弄上头的人工智能专家，在读了同行审阅的积极反馈，又看了看‘相关领域’其他专家最新的进展后，甚至有种： 　　‘不会我猜对了吧’这种编得自己都信了的想法； 　　毕竟谁也不想承认，帕尔森博士就是那样一个远远超出时代，留下的开源代码甚至都无人能够理解的天才。 　　“原来是这样吗？”隆巴德舰长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使得人类整体对欧伽斯系统的误解，又加深了一点。 　　“总之，这次我舰队进驻Side 3，是自从数年之前吉翁公国武力驱逐了联邦驻军后，首次重新踏上吉翁公国的本土，意义重大，同时也是多个部门之间的联合行动，希望大家都能通力合作，保证行动顺利……” 　　正经起来的丹德莱，立刻开始滔滔不绝地制造起正确的废话； 　　而且正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丹德莱现在站出来开始总结陈词，在座的各个实权部门的军官，谁也不会感到被冒犯； 　　除了跟丹德莱共事有一段时间了的爱丽丝少校以外，反而都保持着不错的兴致。 　　“……我在这里，希望能先分享一下我们联邦军事情报局掌握的，关于目前Side 3现状的情报，” 　　说到这里，丹德莱稍微停顿了一下，看向爱丽丝·米拉少校，似乎是在征求她的同意，简直让米拉少校受宠若惊； 　　“意在互通有无，希望我们的联合行动，能真正做到1+1大于2；无论是在暗怀鬼胎的吉翁共和国临时政府面前，还是在死硬的公国残党面前，都能顺利克服困难，赢得挑战。” 第四章：终战（完） 　　首批开赴Side 3吉翁本土的联邦宇宙军舰队，包括飞马级强袭登陆舰一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六艘，改装空母和运输舰三十余艘，重新编成的满编MS大队6个； 　　看起来数量不少，但从舰艇组成上来讲，确实打不了硬仗。 　　这也正是让现在联邦政府和宇宙军，感到尴尬的地方，作为敌人的吉翁公国已经被打至跪地了，自己爆内乱了，可是联邦宇宙军的舰队，也是浑身伤痕； 　　战舰作为精贵的技术兵器，被打坏了那就是坏了，得修，推进剂和实弹弹药用光了，就得补充，没有再多坚持忍耐一下的道理。 　　包括坎宁安中将在内，联邦宇宙军的舰队司令们也都明确地对冒进主义表示了反对—— 　　让刚刚大战一场，状态不佳的舰队继续作战哐，全数前往暗流涌动的吉翁公国本土太过于危险，也可能会刺激到吉翁残余的抵抗势力； 　　况且在第2舰队，包括逃过殖民卫星激光炮照射的残军，在从S区域突击的作战中也几乎全数损失，称得上是全军覆没之后，在正面血战一场下来，凑一起还能勉强凑出一个整编舰队规模的第1,3舰队，已经是联邦宇宙军手头最后的主力舰队了。 　　并且在之后的一，两年内，恐怕都得不到太大的补充，大型战舰的建成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不过如果说让联邦军安心修整几个月，受损的舰队完成修复工作，再进逼吉翁本土，毫无疑问，在战场上挺立到最后的联邦军的恢复速度，肯定是超过吉翁人的，但急着结束这场战争的联邦政府又不太乐意了。 　　所以既然吉翁共和国愿意主动停战投降，已经挣到了面子的联邦政府，现在只想要尽快平息事端，恢复常态，在和谈的底线上姿态放得很低； 　　不过底线归底线，新生的吉翁共和国能不能争取到这一步，还要看双方在会议室里外的角力。 　　纯血种马号缓缓地靠上了吉翁共和国的临时首都，兹母市的港口码头，尚未等气密的伸缩式廊桥接上舰体侧舷的出入口，身穿舱外宇航服，肩背单兵飞行背包的陆战队员已经出现在了码头的各个关键位置； 　　但是吉翁共和国也不甘示弱，大量连旧公国的军装都尚未更换的军官和士兵，也整装列队，出现在码头，来‘欢迎’进驻的联邦军。 　　当丹德莱走出气密门，正式进入到殖民卫星内部时，看到的便是大红底色饰以金纹的地毯铺出一条大道，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三路吉翁军首都警备师团和联邦宇宙军陆战队的士兵。 　　吉翁共和国的政府虽然有想过做出差异化来，但是仓促之下，不得不承认旧公国的附庸风雅的暴发户式审美，也好过没有； 　　全部身穿绣以金纹的，旧宫国军礼服的警备师团士兵，颜值上看起来要比联邦军那说不出特色的军装要显眼不少，然而，联邦军士兵身上那一股子胜利之师的骄纵劲儿，是做不了假的。 　　在靠后，还有四架扎古改和四架指挥官型吉姆，同样是相对而立，手持机枪，枪口朝天，站在道路两旁警戒。 　　吉翁共和国政府，似乎是在暗示联邦，他们还有继续在殖民卫星内部打巷战的底气；如果联邦选择继续开打，最终能得到的也只会是一片废墟。 　　领头半步走在最前面的，是带路的吉翁共和国议员，然后是克里夫上校和联邦政府外交部的高级文官一同领着联邦的代表团； 　　而丹德莱和联邦军情局的特工团队，带着一个智控化机步连，直接从运输船上冲了下来，绕过码头边上的迎接现场，已经开进了兹母市的内部。 　　兹母市的吉翁警察，目瞪口呆地看着十几辆联邦军的步兵战车，一路无视红绿灯，从马路上扬长而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倒是记得，今天大概会有联邦军的人员，作为战争的胜利者，在兹母市上出现，不过论时间表，现在好像还没到时候？ 　　好在现在的兹母市本来就人气不旺，前两天又刚刚打了一场有气象武器干涉的内战，剩余的住民无论穷富都在疯狂地外逃，这种时候，倒也不用太担心交通事故的发生。 　　“米拉少校，兹母市内部电磁环境紊乱，局部地区有感应到米粒子散布，不过从浓度上来看，应该是之前吉翁内战时散布的。” 　　丹德莱感受着从四面八方反射回来的信号，构建出这座殖民卫星内部的电磁地图来。 　　“吉翁佬倒是真不嫌弃，在自己老家里也毫不顾忌地使用米粒子吗？这样说的话，无人机能够使用吗？” 　　“米粒子的散布并不均匀，避开那些近地表的高浓度区域还是没有问题的，正在给无人机录入兹母市的人工重力参数。” 　　太空居民大多生活在圆筒状殖民卫星的内壁上，靠着这个圆筒的自转来产生人工重力，紧贴着地表的重力大约是与地球表面等同的1G，然而随着高度升高，很快便不是了； 　　作为封闭式殖民卫星的兹母市，‘天空’的高度只有三公里，也就是这个圆筒的半径，而纵贯整个殖民地的中轴上则持续地发出核聚变反应供能的亮光，作为这颗殖民卫星的人造太阳 　　“网络入侵怎么样了？” 　　“很顺利——” 　　在米拉少校左后侧站立的丹德莱点了点头，她双眼所能接收的光学信号，仅仅是她众多‘视角’中的一个，在另一个视角中，海量的数据正从她面前淌过； 　　“——兹母市有全市覆盖的公共wifi，联网的市政数据库和公安数据库，已经成功侵入了，昨日内战爆发的相关战斗位置，被封锁的街道名单，都已经获取了，其余的数据还在下载中。” 　　在米拉少校右侧站立的丹德莱接口说道。 　　“吉翁军事相关的数据库，在公开网络上没有找到入口，想必是得到现场，进入内部网络才能访问，这也是可以预料的。” 　　紧接着，是坐在米拉少校前面，把指挥车内电脑的鼠标和键盘通通拔下扫到一边，用手指上的隐藏式借口直接捅进电脑主机进行操作的丹德莱解释道； 　　此时指挥车宽大的车厢后方，还足足挤了七八个同样相貌和衣着打扮的黑发少女，静静地站在那边。 　　“……你有必有同时开启三个素体，就为了在我身边，制造环绕音效吗？” 　　虽然丹德莱的话很正经，手上在做的事也很认真，但米拉少校还是更加头疼了。 　　这次远赴吉翁本土进行外勤活动，丹德莱光是高度拟人方便交互的素体，就带了三十多个，一部分已经完成外观，包括面部，假发等自选组件的更改，开始乔装溜出去探查情况了，其余的则跟队进驻各个吉翁军重要据点； 　　至于一般作战用的‘独眼巨人’，丹德莱也可以随时接手控制，本来打算用于扔到阿巴瓦空上绞肉的，结果扎边家自相残杀没用上，现在先头部队的四千多机，正好一个旅的编制，都在联邦舰队中的运输舰上。 　　“为什么不呢？米拉少校。” 　　丹德莱的三个处于默认外观的素体异口同声地说道; 　　在联邦官僚们那一贯‘省小钱，坏大事’的作风影响下，丹德莱们的身材，体型标准统一，仅能改变容貌和发型来伪装，全因为军情局上头不想多掏钱开模，建单独定制骨骼框架的生产线。 　　米拉少校憋住继续跟丹德莱斗嘴的欲望，一边不断在心中默念着： 　　‘卑鄙的人工智能想通过这种方式获取更多的模仿人类交谈经验，我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一边扭头，从装甲指挥车狭小的观察窗向外看去，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 　　就这样随便一看，米拉少校便注意到路旁躺倒在倒塌的大楼废墟间，那架她尚未见过的MS： 　　吉翁共和国的军警们草草地给被破坏的机体头上，掩耳盗铃似地蒙了块防水布作为遮掩，但是作为情报军官的米拉少校还是迅速从机体的胯部，腿部装甲结构分辨出，这不属于任何一种联邦已知的吉翁军机体。 　　“让我看看……兹母公安局给这个位置注明的是曾爆发过激烈的MS战斗，要疏散市民，进行特征检索的话……有了，” 　　丹德莱快速地从她本体记录的情报库中进行搜索，从那些刚刚从阿巴瓦空的战场上回收得来的情报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这可能是名为‘加里波第α’的吉翁军下一代新锐主力MS，我是指，格鲁古古的下一代，编号是MS-17。” 　　“这么丑……？” 　　 　　米拉少校看了一眼屏幕上丹德莱展示的机体图片，不禁撇着嘴说道，不过她立刻纠正过来，关注到事情的重点： 　　“……上个月，我们管力克·大魔叫吉翁军的新锐机体，上一周的新锐机体是格鲁古古，现在吉翁军又继续搞出新型机了？” 　　米拉少校可是清楚不少内部消息，联邦军总部的高官们在难得开发出一代可被称之为杰作的量产机，吉姆后，已经打算先用个五年十年，再考虑下一代主力机体的事情了； 　　已经在进行中的一些新型MS开发项目，比如说RX-78高达的后续机体，也随着战争尾声的到来即将被冻结。 　　不过吉翁军这种主力机型更新换代的速度，也让人不禁怀疑他们的生产线还来不来得及充分适配新机体的量产，研发成本有没有被大批量的生产分摊。 　　“或许吉翁有什么让设计快速更新迭代，同时又不耽误生产的妙招吧？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了……” 　　‘哐当——’一声，联邦军的装甲车队撞破了吉翁共和国政府设下的警戒线，停在了基连总帅府的大楼前； 　　大楼外墙上那左右两面飘摇的红白黑三色大旗，已经布满弹孔，楼前的广场上，还能看到基连亲卫队士兵设下的防御阵地，不过尸体，遗留的装备军械，都显然已经被收集走了。 　　“希望吉翁佬还没来得及打扫干净，给我们留些什么线索吧。” 　　看着人去楼空的基连总帅府，米拉少校如此祈祷到，而丹德莱如同猫一般从她身边经过，身手矫捷地跳下装甲指挥车，压低身子快速从总帅府大楼门前的开阔地蜻蜓点水般地掠过，贴近建筑物； 　　同样的场景，此时也发生在扎比家的皇宫，兹母市的军事学院，吉翁军事技术开发本部，军工企业诸如吉翁尼克（扎古的开发/主要生产商）和兹玛德（大魔的开发/主要生产商）的研发机构。 　　貌似保持着克制的联邦宇宙军，一进入殖民卫星内部后立刻改变了态度，除了继续遵守着不首先开火的原则以外，快速地闯入并占领各个吉翁公国的军事要地。 　　“这便是贵方谈判沟通的态度？” 　　目前留在吉翁共和国国内的最高政务负责人，仍在月面都市中与联邦交涉和谈条约具体细节的达西亚首相的副手，奥列格阴沉地说道。 　　“哈哈，我收到的命令是来接受吉翁公国的投降的，顺便收缴吉翁军的武器装备，其余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克里夫上校乐呵呵地摆着手说道。 　　“对联邦掀起战争的吉翁公国，已经被我等共和志士推翻，现在新生的吉翁共和国，在反抗扎比家族的立场上，和贵方是相同的。” 　　奥列格副首相身体微微前倾，用手指点了点桌面，又指了指自己，而克里夫上校只是带着没有一丝温度的笑容，继续盯着他； 　　顺便一提，欧克森纳·克里夫上校是澳大利亚人，老家就在已经被吉翁公国抛下的殖民卫星夷为平……天坑的悉尼市。 　　不过最终打破会议室宁静的，却是快步走进来的联邦军官，在克里夫上校身边俯身耳语道： 　　“上校，我军陆战队已经抵达疑似殖民卫星激光炮控制中心所在的位置了，不过有吉翁人把守，对方朝天鸣枪示警了，态度很坚决，很难在不发生战斗的情况下强闯。” 　　“……这样啊，如果你们想谈，那我们也可以继续谈，就先从引渡吉翁公国的战犯开始吧。” 　　克里夫上校眉头一皱，终于抬起头来，对着奥列格副首相沉稳地开口说道。 第五章：清算之时（1） 　　“战犯……我当然理解贵方的急迫，毕竟这场战争造成了许多无谓的伤亡，不过，贵方难道不觉得在尚未经过法庭的审判之前，就使用‘犯人’两字，未免有失公允吗？” 　　靠在沙发上的奥列格副首相，开始咬文嚼字起来。 　　“哼——” 　　克里夫上校用鼻子出了一声气，微微俯下上半身，带有压迫性地靠近奥列格副首相坐着的方向说道： 　　“——明知道有犯罪的发生，却不去追查，追究责任，或者连自己国家军队做出的暴行，都不知晓，无论哪一点，都会让我怀疑吉翁作为一个现代国家政府正常运行的能力。” 　　“在战争中违反军纪的官兵，前吉翁公国就有处理，而近在眼前的，首都警备师团兵变的事情，我们吉翁共和国政府也在审查过程中他们的举动是否必要和合理……” 　　奥列格副首相挑了挑眉，脸上毫无愧意地说道： 　　“——您说的暴行，到底都指些什么呢？” 　　有一件非常显然的事情，便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中，经历着同样的历史，但是对于某些事件，吉翁公国内部有着与联邦完全不同，乃至截然相反的描述，这些叙事也在诸如Side 6这样的殖民卫星群里传播： 　　比如说，在战争初期通过毒气和核弹，造成了Side 1，2，4超过三十亿宇宙居民死亡的大屠杀，在吉翁公国的描述中，其中部分是军队中少数极端分子私自进行的行动； 　　另一部分，则更加离谱，认为是与联邦宇宙军的交战中，无意间触发了联邦政府秘密地埋藏在各个殖民卫星上，防备宇宙居民独立造反的毒气罐，才造成了大规模伤亡。 　　同理，在吉翁公国内部对伊菲斯岛坠落地球，造成了大范围人道主义灾难的解释也是，原定目标是联邦军在地球上的军事基地—— 　　吉翁公国已经尽可能地避免攻击波及到非军事目标，所以才选择了远离人烟，建设在南美洲亚马逊森林深处无人区中的加布罗基地，作为攻击目标，是正常的交战手段； 　　但是很遗憾，是由于联邦军不负责任的拦截方案，才造成了殖民卫星在坠落途中碎裂，从而偏离目标，夷平了包括悉尼在内的诸多沿海城市，责任全在联邦一方。 　　如果再年轻个二十岁，欧克森纳·克里夫上校多少也要冲上去给这个大言不惭的白胡子老头脸上扇一巴掌，可惜到了现在，他表现出来的喜怒，早就不随内心真实的感情而变化了； 　　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抚平内心的波动，再抬起头来的克里夫上校已经恢复了镇静，沉声说道： 　　“事实性的问题，是最容易进行证明的，联邦政府并不惧怕公正公开地进行审理，到时候，我不介意看看你们苍白无力的说辞，在事实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那让我们拭目以待，在公平公开的基础上，我们也不介意联邦政府就战争罪问题，对前吉翁公国的军官和士兵提起诉讼，我们共和国政府也愿意协助引渡嫌疑人——如果他们现在还在吉翁本土的话。” 　　联邦当然已经草拟出了一份战犯名单，的确，很多吉翁军作战行动的指挥官和具体实施者的身份，联邦都无法掌握，但以最坏角度来揣测的话： 　　挨个儿从吉翁军总帅府战报上的表彰名单里直接复制粘贴下来，都能被基连这种人表彰，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吉翁官兵了，抓起来先审一遍准没错； 　　再不济就算最后没找到证据，这些家伙也是吉翁军队中作为中坚的功勋老兵，找个拘留候审的由头把他们控制住，也方便联邦随意拿捏吉翁共和国政府。 　　奥列格副首相耸了耸肩，作为罪魁祸首的扎比家族，已经死的死，逃的逃，都快绝嗣了，而其余那些处于吉翁军事决策圈中的高官，心虚怕联邦报复的基本上也都跑了。 　　至于奥列格副首相本人，在联邦的大力宣传下，谁都知道吉翁公国是个军事独裁政权，那么吉翁的国会，和国会中那些民选出来的议员和内阁政客们，一定是毫无实权的橡皮图章； 　　既然如此，联邦除非要在宣传口径上出尔反尔，不然的话，他一个橡皮图章又能犯什么过错呢？都是扎比家族的独裁行为而已。 　　虽然欧克森纳·克里夫上校看着他这幅有恃无恐的态度很是不满，现在作为一名军官，却还真不好对他做些什么—— 　　‘刑不上议员’也算是联邦政治圈子里的潜规则了，如果一名议员要为在自己任期内时任政府犯下的错误买单，承担罪责： 　　那样的后果简直是太可怕了，太难以控制了，就算是对战败国吉翁的处理上，联邦政府也不会开这个先河。 　　…… 　　“吉翁佬的手怎么这么干净？不是说他们也刚打了一场内战吗？兵变的首都警备师团，不应该对基连亲卫队总部内部的布局能这么清楚吧？” 　　爱丽丝·米拉少校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机房—— 　　天花板上凌乱地垂落下来的大量缆线，角落里一些尚未移走的架子，和地面上重物拖曳的痕迹，都证实着这里不久之前都还是基连亲卫队内部网络服务器的所在； 　　不过现在，明显是有人已经将这里的全部设备打包带走了。 　　“无需担心，米拉少校，从遗留痕迹分析来看，打扫战场的一方工作进行的也很仓促，只比我们早到了半天左右，现在我们的MS部队已经封锁了兹母市整颗殖民卫星，大型服务器这样的东西，带不出去的。” 　　感受到在城市另一端的自己，已经控制了兹母市的公安本部，丹德莱灵活地在垂下的缆线中穿过，不时地用手指碰一碰断线的破口，感受着这些向机房外延伸的缆线通向何方； 　　“找到了……” 　　丹德莱蹲下身子，在走廊侧面的墙壁下方打开了一扇小门，从里面翻出一个还在工作着的路由器来。 　　“你有什么发现吗？” 　　“需要一点时间入侵，这个路由器连接着基连亲卫队大楼内部的监控网络，虽然监控室内的汇总录像记录被删除了，但是摄像头本身也会录制并本地保存短时间内的视频。” 　　看着蹲在那里忙碌起来的丹德莱，米拉少校不禁有些焦躁起来； 　　基连的总帅府，也是亲卫队的总部，在吉翁公国中的地位等同于国防部外加总参谋部，论地位比宇宙攻击军，突击机动军和地球攻击军都要高上半级，理应隐藏着大量的机密。 　　只不过在首都警备师团兵变时，一片人为操控的冰天雪地中，在总部据守的基连亲卫队成员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进行了一次对机要文件的销毁作业； 　　而首都警备师团最终冲进总帅府后，又收走了剩下的东西，现在这里的几个档案库，服务器机房，数据中心之类的位置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不过，基连总帅府这样的地方，真的是短时间内能将所有秘密抹除干净的吗？’ 　　米拉少校想着，她所在的联邦军情局有个广为人知的内部笑话，那便是如果紧急情况发生，军情局总部大楼需要销毁所有机密文件撤离，那么需要多少时间呢？ 　　答案是军情局全部的碎纸机和硬盘消磁机一刻不停地工作，也得要个一周。 　　‘吉翁人只来得及带走了那些机密，但肯定来不及仔细地销毁，况且基连亲卫队所掌握的秘密，新建的吉翁共和国政府未必不想知道。’ 　　米拉少校开始以同行的眼光，自我模拟起假如是她要销毁文件，进行转移—— 　　那最先开始的，肯定是自己手头的工作文件； 　　但是不行，时间太紧急了，这时可能会有个中层领导跑过来，把我拉走去帮忙，先处理部门的关键文件； 　　外面有起义的士兵正在逼近，而内部的气温已经失控，跌下冰点，当时基连总帅府内的秩序一定很混乱，很多事情都进行的很匆忙…… 　　米拉少校吩咐丹德莱继续入侵总帅哵府大楼内部的网络路由器，自己则迈开步伐，向着楼后的宿舍生活区走去。 　　原则上来说，工作文件肯定不能带回私人房间进行处理的，但是以己度人，米拉少校并不觉得吉翁的官僚们遵纪守法程度就能高到哪里去，更何况是这种‘无关大体’的工作纪律。 　　事实证明，像基连亲卫队这样在吉翁公国内威名赫赫，内战内行，外战也还马马虎虎，至少比基西莉亚的突击机动军强的组织，在内部管理上一样比草台班子好不了多少。 　　诸如指挥室，通讯中心这类的工作场所，文件销毁的确实干净，不过—— 　　米拉少校才在后面的宿舍生活区里搜查了一层楼道的房间，就搜出了非常可疑的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若干，散落在房间内的文件，档案袋若干，她随身带的几个证物袋甚至都装不下。 　　“丹德莱，别在前院办公区域转悠了，调集更多的人手，到楼后这边的生活区来。” 　　“您有发现了吗？米拉少校，祝贺，不过现在随行的步兵连还要维持总帅府外部四周的封锁和警戒，无法抽调太多人进入内部协助搜查。” 　　丹德莱听到了对讲机中米拉少校发来的指令，连上这次联合行动的指挥中心看了一眼各方进度； 　　兹母市再怎么说，单论人口承载能力，也是超过千万人的殖民卫星，联邦军第一批进入兹母市内部的数千官兵和战术机器人，很快便如同滴入江河的一滴墨汁，消散开来； 　　人手还是不太够，现在在几个位置都反馈说发掘出了重要情报，从技术方面的，到吉翁军事人员档案和行动记录方面的，但都需要更多人手来进行收集取证。 　　‘联邦政府还是缺乏，能做出具有魄力的决定的能力呀。’ 　　丹德莱在自己的后台锐评道，挨打了也要标榜自己是不同于吉翁公国的仁义之师，不敢完全以同等手段进行报复； 　　而现在进驻Side 3的联邦士兵，数量也不上不下的，就连作为吉翁首都的兹母市，这一座殖民卫星都无法完全控制住，更遑论这个Side 3殖民卫星群还有几十座殖民卫星呢。 　　如果要完全控制住Side 3的话，联邦至少要在这里保持五十万人以上的驻军和一支常备主力舰队，丹德莱大致地估算道。 　　不过好在，Side 3现在最关键的一座殖民卫星已经落入到了联邦的‘控制’之中，并非是兹母市—— 　　而是之前名为‘马哈尔’的殖民卫星激光炮。 　　联邦军无意去分辨那个被吉翁共和国主动透露出来的，殖民卫星激光炮控制中心的真伪，此时两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和若干安提耶坦级空母，带着约一百架吉姆，已经停在了这颗殖民卫星面前； 　　很好分辨，Side 3数十个圆筒状的殖民中，只有这一座是顶上没加盖的。 　　一枚大当量的核弹，已经被联邦宇宙军安装在了这门巨大激光炮的腔膛内部，每隔十秒，附近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都会给这枚核弹发出不要引爆的指令； 　　无论是发现这门巨大的激光炮有异常移动，还是战斗浓度的米粒子散布干扰了联邦巡洋舰的控制，这枚核弹都会自动爆炸，确保这门激光炮不会再给联邦舰队惹上什么麻烦。 　　无论是联邦之前的太阳光照射系统，还是吉翁的殖民卫星激光炮，都毫无疑问地算是战略武器了，和传统的核生化武器相比，在杀伤力和有效性上甚至犹有胜之； 　　在阿巴瓦空最后的决战前，雷比尔上将便获得了联邦首相的授权，搭载核弹参加战斗，在必要时进行反击，以防吉翁军屡次三番搞出来的‘万一’，不过雷比尔上将最后决定不在阿巴瓦空的战斗中使用—— 　　而是将它留到了这里，使用殖民卫星改装，长度可达数十公里的庞大武器，想要使其失能，单靠联邦战舰上的常规武器可很难做到，这会是比阿巴瓦空那个岩石覆盖的小行星更合适的目标。 第六章：清算之时（2） 　　“爆破倒计时，3，2，1——轰！” 　　一声巨响过后，耸立在扎比家皇宫前，巨大的德金公王石制雕像歪斜地向地面倒去，摔裂成无数碎块； 　　 　　似乎是还想在最后看一眼这扎比家的昔日荣光，其中最大的一块，德金公王的脑袋，出乎预料地向前滚了一段距离，撞倒了爆破现场的防护板，一直滚到皇宫前的草坪上才停下。 　　在场的联邦宇宙军陆战队员们欢呼雀跃，同样在场的吉翁士兵神色复杂，默不作声。 　　在倒塌的雕像后，还有联邦军围起来的三处露天焚化炉，被联邦军缴获的公国黑白红三色的国旗与军旗，还有一切印有扎比家族相关人物肖像，徽记的宣传海报，都在熊熊烈火中燃烧。 　　“吉翁佬们不会抗议吗？这样的焚烧现场，给殖民卫星的大气净化与循环系统的压力很大吧？” 　　米拉少校虽然这样说着，但眼睛里分明带着些跃跃欲试，恨不得亲自跑上前往焚化炉里扔点东西； 　　“他们当然抗议了，不过被欧克森纳上校以这样的举动意义重大回绝了，象征意义上的。” 　　丹德莱轻轻地耸了耸肩，指向围在现场周边，手持各式‘长枪短炮’的记者与摄影师们说道： 　　“至少在‘去公国化’和‘去扎比化’两方面，联邦与吉翁共和国双方已经达成一致了；对Side 3过去十年内的发展统一地进行批判。” 　　“UC69到79年吗……也就是说被批判的只有戴肯死后，吉翁公国建立的那十年，再往前从UC五十年代开始，就单方面宣布独立的穆佐共和国，依旧是现在吉翁佬承认的‘前朝’吗？” 　　米拉少校听出了丹德莱的弦外之音，仅仅在两三个月之前，Side 3本土内还是前线捷报频传，局面一片大好的形势； 　　而现在联邦军就这样大兵压境，对于吉翁从上到下的各个阶级来说，心理上感情上都很难接受吧？ 　　特别是在宇宙战场上，人类被隔离在一座座宛如孤岛般的殖民卫星中，这个孤岛，既是物理意义上的，也是情报信息意义上； 　　联邦宇宙军在所罗门要塞与阿巴瓦空要塞进行的两场大战，发生在绝大多数吉翁人的视线之外，他们既听不到枪炮轰鸣，也没看到战舰与MS在烈焰中四分五裂—— 　　就这样突然间，皇室扎比家族的那几位大人们死伤殆尽，新建立的共和国政府要跟联邦签署丧权辱国的投降条约。 　　“……您看，就是这样，我们共和国政府作为民选政府，也不得不考虑汹汹的民意，能否请联邦军考虑一下我们的条件呢？” 　　随着吉翁战败的消息逐渐扩散，在Side 3的多座殖民卫星当中，都出现了民众示威抗议的游行暴动，而地方上的吉翁卫戍部队与警察系统，现在的吉翁共和国政府根本说不上是完全掌控； 　　对于局面的控制，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不过奥列格副首相此时并非是请联邦在条约款项的拟定上，表现得更加宽宏大量，反而是给出了一个堪称令人侧目的提案： 　　吉翁共和国方面请求联邦军的入驻，以殖民卫星内部的治安维稳任务为主，而需求人数，大约是四百万人。 　　“这可真是惊人的提议——” 　　欧克森纳上校向后仰了仰身子，在心中推测起吉翁人的用意来，联邦宇宙军哪怕是让所有舰员都拿起枪去打陆战，显然也是凑不齐这个数的； 　　当然现在地面上完全动员起来的联邦陆军，是有这种兵力的，不过陆军的兵源也是地球常住居民为主，调遣他们到宇宙驻扎会有很麻烦的转属问题，政治上也会有所影响。 　　“——不过这种提议显然是超出了我的授权范围。” 　　“明白，明白，这份意向是我们吉翁共和国政府的共识，在月球上也会直接向联邦政府提出这个意向，如果这一提议联邦能允许的话，很多贵方提出的要求，我们也都好处理了。” 　　奥列格副首相起身离开，而欧克森纳少校连站起来送客的意思都没有，在双方假惺惺的笑容中，又是一天毫无进展的会议结束了。 　　“欧克森纳上校，吉翁佬这不是引狼入室吗……呸呸，我不是说联邦军是狼，但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呀？您从军事方面上来看，是怎么想的？” 　　等到奥列格副首相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一同参会的联邦外交部的文官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们这是在提醒我们，直接统治Side 3的成本，你说，现在的联邦政府有可能掏出四百万联邦陆军的地球外驻扎补贴吗？” 　　“那必然是不可能，不过既然是驻扎在吉翁，还是他们主动要求的，让他们来承担相关驻军费用不就好办了吗？” 　　“现在的吉翁还剩下什么，遍地的军事工业，到时候我们联邦军士兵驻扎满一年，每人补贴发一台扎古吗？” 　　欧克森纳上校苦笑着反问道，对于吉翁国内，那过度军事动员的情形地球联邦也有所预料，不过联邦政府还是有一道企图回血的念想，寄托在吉翁公国手中的硬通货上： 　　黄金，这种贵重金属，至少在现在，太阳系内，依旧不是能够随意开采到的，仍具备相当高的价值；而吉翁公国在地球上的占领区，北美洲内，至少掠夺走了近万吨的黄金； 　　这一点，从Side 5,6还有月面都市在战时与吉翁的贸易记录中也能得到证明，不过吉翁手中应该还剩下相当数量，现在联邦军还在追踪它们的下落。 　　“那我们让Side 1,2,4的那些遗民来充当驻军……” 　　外交部的文官本着‘以殖民地人治理殖民地人’的思路，又提出了一个点子，不过这次，就连他的秘书都看不下去了，无奈地提醒道： 　　“大人，您还记得前天晚上的新闻吗？” 　　“前天晚上？” 　　“对，就是那些Side 1,2，4的遗民联合起来。反对联邦政府在战后将他们全部赶到一座修复出来的殖民卫星中的收容方案，要求各自重建自己的家园——重建三个相互独立的，自治权完整的殖民卫星群。” 　　“唔——我觉得他们剩下的那点人，一座殖民卫星的人口承载力足够了吧。” 　　欧克森纳上校接上了话茬，他在月神2号上的军中也认识不少有这样身份的军官好友，原本在对抗吉翁公国时，他这个澳大利亚人和他们很是聊得来，不过在现在： 　　"复国孑遗，这样的心态是可以理解的，然而联邦政府的资源也是有限的，重建也总得排个先后顺序，先重建地球还是宇宙？哪个Side先，哪个Side后……"啵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从联邦军的驻地外传来； 　　话尚未说完的欧克森纳上校猛地一抬头，不过没做出更多的反应，镇定地等着警卫进来汇报情况； 　　出于安全和保密考虑，进驻兹母市的联邦宇宙军并没有接受吉翁方面提供的住所，而是自行在城市近郊，靠近港口方向的绿地上搭建了临时的前进基地，这两天，吉翁方面的和谈人员都需要乘车过来谈判。 　　丹德莱匆匆地推门走了进来，基地的安保工作，她以军情局特工的身份也能插手，更别提驻扎在这里的‘独眼巨人’型战术机器人，她可以直接控制。 　　“上校，次长阁下，是刚刚离开的吉翁副首相，奥列格的座车遭到了狙击，狙击点定位在超过两公里以外，我方人员无伤亡，正在前往现场检查情况……” 　　MS推进火箭的轰鸣声同时响起，高度戒备的吉姆C型屈膝下蹲，然后在火箭的助力下猛地跃起，向着狙击射来的方向跳去，一辆辆搭载着步兵的装甲车也开出营地，向还没开出多远的黑色高级公务车靠近。 　　共享着紧急出动的战术机器人的视觉，丹德莱看到奥列格副首相坐车的侧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弹孔，根据痕迹分析插件的反馈，可以认定为是口径超过14.5毫米的反器材步枪造成的； 　　另外两架留守的吉姆也大踏步地走了过来，半蹲在打着旋儿地停下的公务车前，竖起盾牌，挡住来自远方的视线。 　　“……前座的司机重伤，副驾驶座位上的秘书已经死亡……” 　　独眼巨人抬起复合材料制成的手掌，然后狠狠地向公务车的侧窗劈去，直接击碎了车窗，一边观察内部的情形，一边伸手进去从内部拉开车门的把手： 　　“你 还 好 吗？奥 列 格 副 首 相。” 　　探头进来的独眼巨人，机体上的音响一字一顿地发出了音质低劣的合成音。 　　“……坐在后座上的奥列格副首相身上没有外伤，安然无恙，是否先将他护送回我军基地？” 　　在指挥室内，确认了现场情况的丹德莱看向欧克森纳上校，在她的系统记录中，可不知晓联邦军的计划中有这样一次刺杀；不过欧克森纳上校看起来也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 　　“吉翁佬所图不小啊……先把他接回来吧，告知吉翁共和国方面这里的情况，看看他们接下来还要怎么演。” 　　“嗯——从兹母城内，焚毁吉翁公国国旗军旗现场发来的最新消息，有不明人士发动汽车炸弹攻击，不过被成功拦截，造成现场民众6人受伤，无人死亡……” 　　在联邦驻地外，奥列格副首相遭到刺杀的同时，在兹母市内也有异动； 　　看向自己的另一个视角，丹德莱望着面前在爆炸后已经迅速燃烧得只剩下底盘，与些许扭曲框架的电动车，稍微倒带了一下自己的双眼所见： 　　在被现场警戒的装甲车的转轮机炮击中前，那辆疾驰而来的无人车，可以看出在前引擎盖上刷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天诛国贼。’ 　　这样说起来的话，这辆炸弹汽车似乎也确实朝着现场中，那些被联邦军强行‘邀请’过来的吉翁官员，富商所聚集的观礼台去的。 　　仅仅只压抑了两天过后，不甘于失败的公国残党们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似乎在证明着奥列格副首相所提出的，联邦大规模驻军的必要性。 　　“丹德莱，检视人群，袭击者很有可能就在现场观察。” 　　“我正在做，米拉少校。” 　　无论是那辆无人驾驶的电动车是预编成路径的，还是遥控的，袭击实施者的同谋都很有可能在靠近现场的位置，评估他们谋划的袭击，想去亲自目睹他们的成功； 　　丹德莱瞬间接入了所有在场的联邦军作战系统，从战术机器人头部的摄像镜头，到装甲车与MS的观察瞄准图像； 　　仔细地观察录像记录下来的瞬间，丹德莱能够保证，在场超过七成的人，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脸上的神色，都出现在联邦军控制的某个摄像头上过。 　　现在，她只需要在里面寻找着，现场中脸上的神色缺乏惊讶成分的人。 　　“发现嫌疑人，数量6……7，进行抓捕吗，米拉少校？” 　　惊慌的观礼人群正在向外涌去，那些脸上神情似乎不太对，与其他人存在区分的家伙们，也混在其中。 　　“指路，设法封锁场地出入口！” 　　米拉少校拔出手枪，已经开始跑了起来，用行动回答了丹德莱的问题。 　　有联邦军的士兵，见到人流涌动，开始自作主张地朝天鸣枪示警，不过枪响，反而刺激了人群心中的恐惧感，让现场的秩序更加难以维持； 　　丹德莱接入了在现场警戒的吉姆的头部视角，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人流，有人在逆流而上，趁着这个混乱的机会不怀好意地向联邦军的岗哨靠近—— 　　“让开！” 　　一个褐色卷发，面貌凶狠的男人穿着风衣，从人群中挤过；他的面前，一个貌似娇弱的黑发少女，正忙不迭地从他前进的路线上避开： 　　“抱歉——” 　　在从他身边蹭过的一瞬间，这个男人的手突然被扭住了，伴随着高压电流的直击，是一阵天旋地转，丹德莱一个过肩摔将他放倒在地，顺便从他怀里抽出一把手枪，完成缴械。 第七章：清算之时（3） 　　“他们全都招了，交叉审问核实信息也做过了；虽然一开始嘴上都还挺硬气的，不过到底只是一般的动员兵，并没有专门接受过反审讯训练。” 　　丹德莱抱着一台平板电脑走进了米拉少校的指挥车，其实如果光靠传统手段，和施加心理压力的话，她还不足以达到军情局中那些审讯大师们的水平； 　　但是架不住现在技术在进步，很多原本高深细腻的攻心手段，现在只需要一些简单粗暴的化学制剂就能达到差不多的效果，而丹德莱使用的特务型机器人更是浑身上下的‘神奇小道具’。 　　“不过这些被忽悠来打头阵的家伙们脑子里知道的东西也不多，只能确认他们中有吉翁公国的军官在组织，而那些军官背后还有人联络起事，目的是把Side 3打造成持续给联邦放血的‘帝国坟场’。” 　　“帝国坟场？像是历史上的阿富汗或者伊拉克那样吗？” 　　米拉少校撇了撇嘴，混在不知情的本国民众之间，试图向联邦军射击，甚至有刻意引发联邦军还击，造成更大规模的流血事件这种企图，不过说是基连亲卫队的人干的，她就一点儿都不意外了。 　　“可是从结局来看那些地方被打成了一片废墟，一直到现在都还是地球表面上最为贫穷落后的区域，加上这种根深蒂固的排外传统，联邦政府之前有心倾斜资源帮助发展，都失败了呢。” 　　“对于狂人的公国残党来说，这可能也没什么不好的吧，米拉少校？另外今天上午，吉翁共和国副首相在我军基地门口险些遇刺的事件，您也听说了吧？” 　　“那边的调查有结果吗？” 　　丹德莱摇了摇头，及腰的黑色长发也一同轻轻地摆动； 　　“找到了凶器，是吉翁地球攻击军制式的反器材狙击步枪，但是凶手本人疑似从不明地下结构中逃脱了，而进入的通道也在凶手身后被炸毁掩埋了，欧克森纳上校吩咐暂时不要大张旗鼓地挖掘调查。” 　　虽然常把殖民卫星比喻成一个空的易拉罐，但外壁薄，也是与其数十公里的长度相对比下的，实际上取决于区域不同，殖民卫星内部的‘陆地’是有几十乃至上百层楼的厚度—— 　　内里各种各样的地下管道，以及建造时遗留的维修通道等，是令联邦军颇为痛疼的监管盲区； 　　每一座殖民卫星在建造时只是遵循着同样的工程逻辑，并非严格按照一模一样的图纸来建造的，所以每座殖民卫星这些地下，或者说壁内设施，都是不同的； 　　在此基础上，吉翁公国在过去的十年里做出了何种改造更是无法预料。 　　“人力用起来，才觉得捉襟见肘啊——” 　　进驻Side 3的联邦军需要在前进基地维持一支机动兵力，要轮班在占领的扎比家族宫殿，基连总帅府，还有一些交通要地驻防，还需要保持盯着警卫共和国掌控的部队； 　　米拉少校感慨道，联邦军是如此，联邦军情局的特工也是如此。 　　大量有电子版的缴获文件，档案，还可以交由丹德莱慢慢甄别，分析，不过由于扎比家复辟君主制这种复古潮流，同样也带动了吉翁公国时期纸质文件的大规模使用； 　　光是挨个把它们扫描上传到丹德莱的主机当中，就是个大工程。 　　“——下一批增援的入驻部队，什么时候到？” 　　“目前尚未有定论，不过在一月底之前抵达的几率很低。” 　　其实丹德莱已经从欧伽斯系统们之间的交流中，得知了确切的消息，在1月29日，两艘在所罗门战役后于月面都市进行维修的战列舰将重回联邦宇宙军的作战序列； 　　届时将以此组建一支特遣舰队，运送下一批联邦宇宙军的陆战队，大约有两个师，进驻Side 3本土，不过这个消息是从马可波罗那里泄露出来的，还没有正式公布。 　　“不出所料，加布罗那边，还能再送上来一批‘独眼巨人’进行部署吗？” 　　米拉少校问道，这些天来，她确实有一点被丹德莱惯坏了；尽管她自己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从实用的角度来讲，你下命令，就能不打折扣，不留私心地执行，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哪怕丹德莱有事没事都要气她一下，但是在执行任务时，丹德莱的表现从态度上来讲无可挑剔，从能力上来讲综合来看也高于她同僚们的平均水准； 　　还不需要考虑办公室中那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风光露脸的事情谁顶上，背后吃苦的脏活谁来干，谁是谁介绍进单位的，又走了谁的门路。 　　虽然部门中偶尔也有，能让米拉少校感觉共事起来还不错的晚辈，但整体而论，负责像进驻Side 3调查情报，同时维持局面稳定这种麻烦的任务，她会希望能有更多的战术机器人部署过来。 　　尤其是在这种掺杂政治意义的军事任务当中，既能做到需要时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又能在必要时，毫无心理压力地开火震慑，同时具备这样的能力对于人类而言，还是有些矛盾的。 　　“没有相关消息，现在因为造价问题，‘独眼巨人’系列战术机器的订单在联邦议会上正面临着质询和审查呢——” 　　以战术机器人，搭配上无人坦克等装甲部队组成的智控兵团，并非是因为比人命更加廉价才受到联邦军青睐的—— 　　哪怕是一台等同于步兵的‘独眼巨人’，以地球联邦的平均工资水平来看的话，也大概需要一名普通人不吃不喝，把钱全攒下来连干二三十年，才能买下来，如果那时并没有因为通货膨胀等问题涨价的话； 　　不过这些钱能换来一个普通人的青春，但要直白地去买人家一条命，让他们去阵地上与吉翁佬的各路MS死战到底，其中还是存在许多不可控因素的。 　　当真的需要靠谱的抗线或反冲击部队时，智控兵团是稳定地敢拿‘命’去打去拼，这才是那些龟缩在加布罗基地中的联邦军高官，面对在南北美洲都高歌猛进的吉翁军时，所看重的。 　　“——真要说的话，只能看联邦陆军那边，能不能转属一些智控部队过来吧。” 　　当战火渐渐停息，智控兵团‘过于敢打敢拼’的特点，说不定就会成了一些人眼中的缺点； 　　在后方仓库中休眠待机的独眼巨人，自律地就地取材进行武装，然后击退了试图突袭缺乏防备后勤基地的‘吉翁残党’之类的事件，丹德莱还真从代理人那边有听说过。 　　“嘛，好东西贵一点也是正常的吧……我也看过后来又搞出来的那个，减配廉价版b1型的作战演示，运动性能差到那种程度就算同样是死战到最后一机，也不过只能浪费敌人的弹药而已。” 　　说着这话的同时，米拉少校反而在颇为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丹德莱： 　　这样说的话，像丹德莱自用的，专为联邦军情局生产的特务型机器人，价格比独眼巨人还要高出许多，米拉少校光靠工资的话肯定一辈子也买不起； 　　不过灰色乃至黑色收入，以及侵占国家财产什么的，在联邦的各个部门中又不是罕见的事情，联邦军情局的运营经费也有一部分是要自行设法筹措的。 　　突然间，米拉少校有了那么一点不该有的想法；作为大龄单身女青年，而且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刻意考虑去寻找对象结婚的米拉少校，闲暇时偶尔也会考虑自己年老后的未来—— 　　以丹德莱目前体现出来的这种与人的交互能力和工作能力，以及最重要的忠诚可靠，说不定在养老市场上大有可为？ 　　‘不过要是真的商品化的话，指不定会和背后运作的公司保持联网，在要紧关头开始拿捏你，要求额外购买增值服务什么的，果然还是考虑怎么把丹德莱洗掉权限改装一下吧……’ 　　米拉少校的思考不知不觉中变得危险起来了。 　　…… 　　“这是一个挑衅，是对我地球联邦中央的一个严重挑衅，对如果们不能坚决地回应这种挑衅，继续纵容那个所谓的吉翁共和国去混淆概念，模糊他们挑起战争并战败的事实，联邦中的分离主义倾向只会更加严重！” 　　当吉翁共和国主动请求联邦驻军的提议传到地球，联邦的议会中时，在野的反对派议员们当即炸开了锅； 　　而贾米托夫·海曼，既是联邦军的将军，又是议员与联邦安全保障会议的成员，也专程从非洲战区跑了过来，开始宣讲他的理念。 　　“我们政府中的一些人认为，靠着怀柔手段安抚，就能抹平伤痛，重新回到战争爆发前的‘美好的旧日时光’，我在这里想说，这种论调是错误的，乃至危险的……” 　　“滚下台去！Nazi分子——” 　　“收军工复合体的钱收多了吧？还想要激起下一次战争，《凡尔赛条约》要求的天价赔款，最后法国人收到了几马克？” 　　光听声音的话，联邦议会比大街上的菜市场还乱，不过贾米托夫并不急躁，只是静静地等着议长频频敲动手中的小锤，恢复议会会堂中的秩序； 　　之前雷比尔上将突然宣布退役，选择加入联邦现在的执政联盟，平稳地将联邦政府从战时过渡到战后，还是颇令他意外的； 　　也让很多贾米托夫政治上的盟友，试图利用如何结束战争这一问题，扩大话语权，击败当前执政联盟的计划破产了—— 　　当前联邦政府那套建立在高税收，高政府债务和赤字上的复兴建设计划，很显然在联邦议会中有很多反对者。 　　这种战后休养生息的事情，政府就不该干涉嘛： 　　没有联邦政府那套充满着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的横加指导，大批量战后复员的士兵涌入地喅球的劳动力市场，拉低工资价格，自由的市场很快便能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活力，重新繁荣起来； 　　至于普罗大众有什么不满的话，我们可以狠狠惩罚造成这一切的吉翁佬来转移注意力，这才是联邦政府应该集中力量去做的事情。 　　“……我当然也不希望战争继续，不过要知道，很多人，是不长记性的，挨打了才知道疼，想靠和平条约约束，靠建造完了却不去使用的武器威慑，是换不来和平的。” 　　上周，刚好有与贾米托夫暗中有联系的地球军工企业，爆出以爱国为名，强制要求生产工人‘自愿’无偿加班工作，完成订单的新闻； 　　那些军工企业家甚至还利用关系，让在后方警备的联邦军部队无调令出动，来保卫工厂，监视工人，这已经被联邦军总参谋部下令进行内部调查。 　　这种事情深挖下去挖出什么都不奇怪，交由以往的联邦军总部处理多半是以勒令几个当事的下级军官退休告终，但是雷比尔上将，恰恰是具备这种魄力和威望去深挖的人； 　　所以今天他也不谈经济，专盯着吉翁的战后处理问题穷追猛打，期望能用别的话题掩盖住这一旧闻。 　　“吉翁现在只是表面上投降，实际上从未认为他们真正地输给了联邦，一旦我们联邦解除了战争动员，恢复常态，一定还会有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的，打着吉翁公国旗号的游击队，去继续破坏我们联邦的和平稳定——” 　　“——你们看看他们是有多么嚣张，是以为我们怕在Side 3进行巷战和反游击战，不敢大规模驻军吗？” 　　打定主意不管什么话题都要往‘一定是吉翁佬干的！乆’上靠的贾米托夫，不去理会下面的那些叫嚷，继续沉声说道： 　　“我自己就敢说，现在的联邦陆军有千万经受战火考验的虎狼之师，正在枕戈待旦，而吉翁公国的宇宙舰队也被我军击溃，这种时机，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将Side 3彻底压服，纳入掌控？” 　　虽然这种提议看起来像是开玩笑，不过联邦陆军中真的有人在认真考虑，毕竟吉翁方面提出的四百万驻军新需求； 　　而如果没有这档子事的话，联邦政府理应保密，但实际上已经泄密到圈子内人尽皆知的裁军计划中，联邦陆军统共也只会保留不超过三百万人的兵力规模。 第八章：清算之时（4） 　　虽然对于战败方吉翁公国的处置，是一个非常有争议的问题，对于战争赔款，战犯追责等一系列事务在联邦的议会中都尚未达成一致—— 　　就算是联邦首相，如果不能在议会中获取多数议员的支持，他在与Side 3和约上的签字也是完全无法代表联邦，不具备法律效力的。 　　不过长期在Side 3进行大规模驻军，乃至于常态化实施军事管理，又是另一层面的问题了： 　　与军队，军工产业集团有关联的联邦议员在议会中只是少数，正如同军工业产值相较于战前联邦经济总量的比例一样； 　　当前执政联盟的议员们此时都期盼着能够及时止损，在停战后快速恢复整个地月系中正常的贸易往来，从接下来联邦政府主导的大规模重建计划，包括修复殖民卫星，地表城市这样的浩大工程中分得一杯羹。 　　而贾米托夫本人的提议，无异于要求联邦继续追加对这场战争的投资；在过去的一年里联邦经济总量约莫腰斩，唯独军工相关产业在成倍地增长的情况下，其他行业对此早就怨声载道了。 　　记者们兴奋地记录着贾米托夫带有明显复仇主义的强硬宣言，在脑中根据自己所属媒体的立场，来编纂着种种骇人听闻的标题： 　　“贾米托夫议员坚持要为三十四亿亡魂讨回公道！” 　　“军国主义在联邦议会中复活？” 　　不过这次，贾米托夫议员并没有在意台下听众们的纷扰，抬起手在面前演讲台上的屏幕上点击了几下，他背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被两名联邦军士兵搀扶着从一间牢房里走出来； 　　这个男人浑身都是青紫色的伤痕，双眼不住地淌出泪水，但瞳孔里却既不是得救的喜悦，也不是尚未散去的惧怕，而是一团熊熊燃烧着的，名为仇恨的火焰。 　　“……我有一段采访前线士兵的记录，诸位，让我们听听那些保卫了我们联邦的民主，用血肉之躯抵敌了疯狂的吉翁公国的将士们是怎么说的吧。” 　　贾米托夫议员放出了一段录像视频，而画面中的那个男人，在带上了一副墨镜后，才勉强止住了泪水，语气沉着地开口自我介绍道： 　　“我的名字是巴斯克·欧姆，军衔是中校，在一直到伊菲斯岛落地为止的那一周的战争期间被吉翁公国军俘虏，现在终于获救……” 　　 　　 　　由于巴斯克·欧姆中校那赤裸着上半身遍布伤痕，对于除了少部分爱好可能有些特殊的议员以外的人，都具有相当程度的视觉冲击力，议会大厅内争吵的声音渐渐消停了许多； 　　“……我虽然人微言轻，但我仍有一句忠告，作为我被俘期间经历的无数虐待的见证，希望那些能够决定联邦命运的人知晓——不要把宇……吉翁佬当做人类看待！” 　　巴斯克中校一开口，便如同一记重锤，敲在现场的议员们和记者们的心头，不过视频是提前录制好的，所以巴斯克中校大概看不到他语出惊人造成的反响，继续说道： 　　“这并非是我有种族主义，而是吉翁佬自己选择的，他们并不把自己当做人类，而是优于人类的某种高等生物，他们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失去了对人类同胞的任何同理心，虐杀起来没有负罪感……” 　　巴斯克中校据说是以驻殖民卫星联邦军官的身份被俘的，这种职位，很多时候也被视为公开的情报员，再加上巴斯克中校在战前就因为不友善的发言与行为，在殖民卫星上树敌不少； 　　因此，在他被俘后，受到吉翁人的拷打和羞辱也是最多的，完全是依照间谍特务，而非被俘军官来对待的。 　　“……这样非人类的危险分子在吉翁公国中简直数不胜数，已经成为一种公开普遍的意识形态，不彻底根除，是绝对不行的！我们不但要彻底占领吉翁，更要对全体吉翁公民进行改造，剔除他们的劣根……” 　　在屏幕上，巴斯克·欧姆中校越说越激动，情不自禁地挥舞起手臂，看得屏幕外，病床上的雷比尔上将眉头紧锁。 　　正在月面都市上修养的雷比尔上将，答应了现任联邦首相的邀请，也开始更多地关注起联邦政坛上的动向来；不过这一次的议会辩论，还是另一位上将邀请他一同观看的； 　　议会现场直播的旁边，另一个弹窗里，浮现出联邦军设施，后勤，与资源整合部部长，哥普上将的脸。 　　“怎么样，雷比尔，我说过这会是一场好戏吧？” 　　哥普上将笑眯眯地说道： 　　“真羡慕你呀，以后就能过上整天听听戏，看人耍猴，还能领着一份高薪的悠闲生活了；不像我这后勤部战后还有一堆事情要操劳。” 　　雷比尔面色阴沉，军队，以及民众间有复仇主义的情绪存在，他是能预料到的，不过军队有纪律，还有他培养出来的，更理智的军官们的约束，雷比尔上将自认为是能够掌控住的； 　　不过现在，巴斯克·欧姆，以联邦军官的身份，接受采访，在议会中发表复仇言论，就是他完全不知情的。 　　而且看背景，他大约是从哪个吉翁军的宇宙要塞中解救出来的，不是在所罗门就是在阿巴瓦空，这可都是雷比尔刚刚去过，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 　　“这并不好笑，哥普，这个巴斯克·欧姆……他是哪个部分的？” 　　“我还特意查了一下，他确实有联邦军军籍，不过不是正规军事院校出身，而是特务培养项目出来的，因为言论太激进导致政审不过关，所以被流放到殖民卫星上当驻留武官了。” 　　雷比尔上将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等我情况稍微稳定一点，就会回地球，正式向公众宣布我参加议员竞选，加入社会复兴同盟的事情。” 　　“呵呵，雷比尔，我们的现任首相，是想借你的威望，来推行他解散战争动员体制，战后改革重建的计划，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哥普上将眯起眼睛，指了指天花板，又指了指雷比尔，继续开口道： 　　“首相大人说着好听，但是做的事情，依旧是寅吃卯粮，我任期满后管他洪水滔天的事情；雷比尔，击败了吉翁公国的你，已经是功成名就了，没必要再踏进这个泥潭。” 　　说到这里，哥普上将都已经超出他习惯性的，说话‘点到为止’的程度了，不过既然谈话的对象是雷比尔，他偶尔破一次例也不会后悔。 　　但是雷比尔上将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那句话怎么说的？从长远来看，我们早晚都会死，我们在解决上一代遗留的问题，我们这一代产生的问题时，无法避免会给我们的下一代人制造新的难题，但是我们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大约是理了理思绪，雷比尔上将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后继续说道： 　　“我只是在战场上击败了吉翁公国而已，但是要彻底战胜吉翁，乃至各地不断涌现的分离主义，地方主义，我们联邦自己必须做出更有建设性的成果，这不是仅仅靠击败谁，反对谁能做到的——” 　　“——联邦自身，也必须从这场战争中吸取教训，进行改革，建设更加高效的行政和司法体制，向全人类证明，地球联邦是真正有能力带领人类步入美好未来的组织，而不是基连那样的疯子。” 　　哥普上将神色没有一丝波澜，他早就过了被理想主义者煽动的年龄，他只是仔细地将他所了解到的一切情报，一一放在内心中的天平上衡量： 　　天平的一头是贾米托夫这样的极端分子，他们也渴望着改变，不过是与雷比尔上将所设想的不同的改变，还有联邦政府内的保守势力，联邦军中的军头们，以及雷比尔本人的健康； 　　另一头，是同样带点理想主义的现任联邦首相，雷比尔在军中提携培养出来的军官们，渴望和平的民意，或许还该加上那个欧伽斯系统？ 　　哥普上将回忆着自己在月神2号上的所见所闻，他自己作为上将，同样在欧伽斯系统中拥有很高的权限； 　　不过与那些指挥作战部队的同僚相比，他在各方利益牵扯广泛，而且又并不存在迫切改革需求的后勤部门中，必须要更加谨慎，特别是哥普上将很清楚，欧伽斯系统的潜力，绝不仅限于军事用途。 　　技术的发展对于人类社会当然是具有影响的，不过大部分的技术本身是中立的，会被各方同时运用着，造成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状态： 　　比如说互联网与无线通讯，曾经也被认为是能够助力实现彻底的言论自由的技术。 　　不过欧伽斯系统作为眼下的一项黑盒技术，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更改的，完全依照军事指挥权的权限体系，是能轻易打破这个平衡的，参与隐瞒欧伽斯系统权限内核的哥普上将，能够这样断言。 　　“雷比尔，作为指挥大伙儿打胜仗，建功立业的统帅，大家都支持你；但是裁撤部队，收回因为通信中断，各地方部队便宜行事的权力，审查地方自行扩编的部队，晋升的军官，这些可都是得罪人的活。” 　　“哼——”雷比尔上将冷冷地哼了一声，再怎么得罪人，这些事情本身也不是联邦军队应有的行为，而他雷比尔，本来也没少得罪人； 　　“有我还活着，那么联邦军就乱不了！” 　　“嗨呀，既然你这样坚持，那我也没法说些什么——最后劝你一句吧，身体才是本钱，雷比尔，笑到最后，得先活到最后。” 　　哥普上将乐呵呵地说道，额头上些许多余的赘肉，挤出了几道褶子；不过虽然是一副发福走形的身材，哥普上将诸如血压，血脂这类的健康指标，控制的居然都还不错。 　　这一次雷比尔上将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出声； 　　月面都市这里初步的诊断报告已经出来了，虽然医生们依旧没有往新人类能力方面考虑，但是如果现在的情况恶化下去，后果已经是可以预料的了—— 　　就算没死，脑部持续的异常活动喗，与神经支持胶质细胞数量的减少，搞不好也有很高的老年痴呆风险，这对于雷比尔上将这样一位自尊心极高的老兵是绝对不能接受的结局。 　　所以趁着他现在还能思考，雷比尔上将下定决心，他必须要抓紧时间。 　　…… 　　“议会中的议员老爷们吵来吵去也没个结果，但是距离后续增援抵达，无论如何都还有一段时间，欧克森纳上校，我们眼下在Side 3，可不好办事啊？” 　　希望能够授予军情局行动组调动更多联邦军部队的权力，进入兹母市城区维持秩序的米拉少校，找到了进驻联邦军的指挥官，欧克森纳·克里夫上校。 　　联邦议会的直播，吉翁人当然也能看到，像巴斯克·欧姆这样不加掩饰的仇恨心态，激起的究竟是恐惧，还是对抗心，这恐怕就只有吉翁人自己知道了； 　　但是表面上Side 3各个殖民卫星的秩序，也是越发的混乱；即便联邦宇宙军早就已经封锁了兹母市的宇宙港，但依旧有从殖民卫星表面各处，宽大到足以容纳MS通过的隐秘维修通道偷渡的吉翁人，或进或出。 　　“不要着急，米拉少校，事情总会有个结果的；现在，军情局的人可以优先应付防范吉翁残党袭击，或者引发暴动的活动，对于吉翁公国内各项文件和情报的接收工作可以先放一放。” 　　欧克森纳上校似是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些天来，对于吉翁情报的收集，联邦军方面侧重于各种军事技术，装备图纸，而军情局则倾向于人事档案，决策记录，但相互竞争的情况也确有出现。 　　“这里可没有值得信赖的警察，国民警卫队体系可以调动，就算是军情局发现了什么，光靠特工团队，很多事情也没法阻止。” 　　米拉少校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刚刚，欧克森纳释放出了一种很不同寻常的信号，他一定是有了什么打算。 　　“米拉少校，奥列格副首相给我们出的难题，无异于告诉我们，需要一百颗子弹，才能保证一百个人服从，可是，我们真的需要这么多子弹吗？” 第九章：清算之时（完） 　　看着情报官米拉少校那难以置信的惊讶神色，作为赶赴Side 3的联邦军先遣队指挥官的欧克森纳上校，得意地笑了，伸出一根手指在米拉少校眼前晃了晃。继续说道： 　　“用十颗子弹，控制住一百个人是万分困难的；但是用九颗子弹，控制住剩下九十九个人就要容易的多了。” 　　“您有意纵容流血冲突发生？！是……” 　　米拉少校皱着眉，抬手指了指天，她知道，欧克森纳上校之前是一直在雷比尔上将身边当参谋的。 　　“……的意思吗？” 　　虽然军情局和联邦宇宙军，大体上都被视为联邦军系统内的机构，不过在过去和平的几十年中，统合了地球上各个国家的联邦政府，根本没有正经的外敌用得上军情局的； 　　至于联邦内部的问题，那相关带有特务机关性质的部门可就多了去了，还有各个加盟国保留下来的独立情报组织，联邦军情局其实一直到一年战争爆发，才算真正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意义。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在联邦政府部门中难得的‘朝气’存在，米拉少校从军情局方面得到的指令反而是最为中规中矩的： 　　就是尽力追查吉翁公国残余军事力量的存在，收集部队人员，指挥情报等等，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别的暗示，至少米拉少校没有感觉到—— 　　‘真的没有吗？’ 　　米拉少校有点不确定了，她开始不由得回想起自己从上司那里接受命令时的情景，和丹德莱打交道多了后察言观色的能力总会有些衰退。 　　“哈哈，我只是说一个比喻而已，米拉少校，你联想到了什么？” 　　欧克森纳上校不留痕迹地避开了问题，笑眯眯地回答道。 　　现在的吉翁民众，还没有充分认识到自己已经战败这一点，甚至很多人都尚未触及战场上的硝烟，这样很不好—— 　　联邦作为一个负责任的超国家组织，肯定不能完全学吉翁公国那样一点人道主义不讲，不过现在，Side 3中不正好有一座‘闲置’，不会造成人员伤亡的殖民卫星吗？ 　　“欧克森纳上校，紧急情况！” 　　这时，门外突然有联邦军官喊道。 　　“进，什么事？” 　　“上校，还有米拉少校……” 　　联邦宇宙军的陆战队中尉快步走了进来，敬了个礼，匆匆说道： 　　“我军驻留在疑似殖民卫星激光炮控制中心外的部队，遭到了试图突入控制中心的型号未确认敌军MS与小股步兵的袭击，我方已有两台吉姆被击毁，请求增援！” 　　“让他们坚定守住，现在情况不明，还是先跟吉翁共和国方面确认一下遇敌信息吧，看看他们怎么说，预备队不动。” 　　…… 　　“轰——哐当” 　　还散发着热气的巨大弹壳，从钢铁巨人的手边弹落，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后用向前滚了一阵，从抱着头躲在街边商店内的丹德莱眼前滚过。 　　纪律性地保持着惊慌失措的神色，丹德莱冷静地从门缝向外张望，看着那青色的独眼MS，手持少见的MS用散弹枪，以一往无前的态势从街上飞速跃过； 　　‘机体特征确认，识别为京宝梵（MS-18E K?mpfer），看来不是首都警备师团的机体，是哪里冒出来的吉翁残党吗？’ 　　作为吉翁公国在战争末期诸多未完成量产装备部队的新型机之一，京宝梵拥有着非常极端的性能—— 　　在包括吉姆，高达，勇士等诸多常见型号的MS推重比还在1.0左右浮动时，京宝梵靠着159吨的大推力火箭直接让自身战斗时的推重比达到了2，轻装出动加上可抛弃推进剂贮箱的话甚至能超过2.5； 　　在这种绝佳的机动能力下，在殖民卫星激光炮控制中心外警备的吉姆小队，哪怕有着随行的步兵提前发现了从停在小巷内的运载车上站起的京宝梵，还是一接战便落入了下风。 　　“孩子——你没事吧？” 　　“啊！抱……抱歉，街上又打起来了！” 　　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丹德莱立刻拿捏起一副惊恐的声线，为了避免今天压根就没开门的吉翁人老店长细想她是怎么进来的，丹德莱也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一刻不停地说道： 　　“我只是路过，突然就听到一声炮响，然后就有MS和士兵冲了出来……” 　　面部细微的电子肌肉开始抽动，连带着人造皮肤下的显色器浮现出微微的红色，使用着特务人形躯体的丹德莱也得承认，抛开MS这种巨大人形机器人外，联邦在其他尺寸的机械设计上，同样是有追求的。 　　遭到突袭的联邦军指挥通讯链路中一片混乱，在这里驻守的吉姆小队队长，以及坐在装甲指挥车上的陆战队步兵连长，在交战的第一时间就被那架京宝梵拿散弹枪给干掉了； 　　剩余的两架吉姆躲在建筑物后方不敢冒头，试图架枪封锁路口，但是对于以机动力为特色的京宝梵来说，连屈膝弹跳的动作都不必要，便硬生生地靠着强大的推力，直接跃上了建筑物的房顶。 　　两发联邦军步兵发射的肩扛式反装甲导弹紧跟着射出，但旋即被京宝梵灵活变向，利用殖民卫星内的建筑挡下，这时剩余那两架吉姆才反应过来，开始疑神疑鬼地注意自己的头顶方向。 　　“孩子，先进来躲着吧，会没事的。” 　　听着丹德莱一口流利的吉翁口音，老店长也不疑有他，半蹲在仿大理石板制成的柜台后招呼着。 　　“好……好的。” 　　选用了动作库中名为‘连滚带爬’的动作，丹德莱向店铺深处移动着，但是她仿真皮肤下的机械内核，仍在监听着联邦军此时的反应。 　　‘没有立刻出动预备队支援……反而在联络吉翁共和国是吗？’ 　　京宝梵最初或许还是顾忌着对自己本土殖民卫星内造成的损害，主要对着联邦军的MS和装甲车辆开火，不过联邦军的步兵并没有因此而失去战意，确切地说，是—— 　　失去了上级单位直接控制的‘独眼巨人’型战术机器人，依照着最后收到的警戒指令，无畏的开火，架设在街边咖啡馆二楼的机枪阵地吐出的火舌扫倒了几名便衣持枪，向往控制中心内冲的武装人员。 　　吉翁军的机师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端起192毫米口径的散弹枪便向着房屋内的步兵火力点喷去，看得和丹德莱一同躲在自家店铺内的吉翁老店长一阵心惊肉跳； 　　不过由于丹德莱脸上那一副被吓到了的惊恐表情太标准了，老店长不得不强行绷住面皮，颤抖地开口，不知是安慰丹德莱，还是说服他自己般地说道： 　　“没事的……这，这里不在他们交火的方向上，他们打不到我们……” 　　丹德莱小姐继续维持伪装，放出了被吓到说不出话时，牙齿上下磕碰的声音。 　　‘数据记录，散弹枪弹容量为九发，另外京宝梵也装备了头部火神炮，对于吉翁的MS来说，倒是个不常见的特征。’ 　　在机步连中的数十台独眼巨人，被不明所属的京宝梵用压倒性的火力摧毁后，剩余已经进入了胜利者心态的联邦人类士兵，自然也没有再度拼命的勇气，放任武装人员突入了控制中心内部； 　　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和仍在控制中心内守卫着的，吉翁共和国所属部队串通好，局面一时间僵持住了。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哐，还想要继续引发战火吗？” 　　控制中心院墙内，兹母市首都警备师团式样的扎古FZ，拦在大门口，并没有容许京宝梵那一方的武装人员进入的意思； 　　“你想要让这场战争，以这样屈辱的姿态结束吗？我们吉翁公国还没有战败，联邦也只是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听你这样说话的口气，是基连亲卫队的人吧？” 　　首都警备师团的吉翁机师咽了一口口水，毕竟在起义时，他们也是真枪实弹地跟基连亲卫队的家伙们火并过，而眼前的新型机，显然不是他座下的扎古能抵敌的。 　　“现在我们首要的敌人还是联邦军！请好好想想，就算是你们，起义时怀揣着的理想，难道是为了更好地向联邦投降吗？” 　　“都到了这种时候，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迪拉兹中将还保有着一部分从阿巴瓦空要塞撤退下来的舰队，格拉纳达基地也还有突击机动军的残余部队，只要我们再发动一次殖民卫星激光炮，摧毁联邦军后撤重整的伤残舰队，就能重新掌控宇宙了！” 　　首都警备师团机师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哭笑不得，沉默了半响才开口说道： 　　“……莫非，你以为殖民卫星激光炮的发射，只需要在这里，按下一个大红色按钮？” 　　吉翁共和国一方，还真就有试图诱导联邦军往这个方向上想的意思，毕竟这也可以成为一个重要的谈判筹码，但也对此并未做太多指望，毕竟这一武器系统的庞大性和复杂性是明摆着的； 　　甚至于就算是占据了殖民卫星激光炮本身都没用，还需要分布在各个Side 3殖民卫星上的无线供能设施配合，才能发动起来，只不过吉翁共和国想赌联邦的不确信。 　　“这是我们从联邦军那里可信来源得到的情报，所以联邦军才会一直包围这里，而你们也一直守在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 　　“……确认发动袭击的不明武装势力，已经进入了殖民卫星激光炮的控制中心，守卫的吉翁共和国卫队并未开火反击，双方疑似在进行沟通交流。” 　　在一线进行观察的丹德莱，将现场报道回了联邦宇宙军在兹母市市郊的临时驻地。 　　“哎呀呀，这可真是危急的事态呀，如果让他们再度发射了殖民卫星激光炮那就不好了，算一算的话距离阿巴瓦空战役也过去了一段时间，说不定炮击的冷却期已经过了。” 　　看着欧克森纳那浮夸的表演，米拉少校不由得开口问道： 　　“这就是你想要的，欧克森纳上校？” 　　“我想要的，唯有人类文明的和平稳定；你要知道，激光炮的安装所在，马哈尔号卫星那边，也爆发战斗了，这可不是能够随意对待的情形，是必须要做决断的时候了。” 　　联邦军的先遣舰队，同样也有相当一部分聚集到了殖民卫星激光炮附近； 　　不过这一基于殖民卫星的武器的尺寸，让哪怕是携带了上百架MS，和数千名陆战队步兵的联邦宇宙军分舰队，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结构全部摸透—— 　　虽然联邦军已经占领了其上的载人工作区，但是假如上面还有某个备用的秘密指挥终端，直接与兹母市的控制中心相连呢？ 　　这种情况下，联邦军能做到，只有确保对这一武器系统的瘫痪，当然，如果能摧毁，效果会更好。 　　“你知道吗？米拉少校，在这场战争爆发后，联邦军可是重启了因为和平统一而封存了许久的新式核武器开发计划。” 　　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里，核弹，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了一种工程器械，就像过去用炸药开矿一样，宇宙时代，也同样会利用能量密度最高的核武器，来推动小行星变轨，转移到地球附近。 　　随着被不知道什么样的离谱消息，诱导到马哈尔号卫星附近的吉翁残党发动突击，以战斗浓度散布的米粒子理所当然地，干扰到了被联邦军秘密安装在殖民卫星激光炮上核弹的锁定信道； 　　与之前拦截坠落的伊菲斯岛那次不同，被精心地紧贴着殖民卫星主轴安放的8颗大当量核弹，可以将反应生成的能力毫无损耗地释放在殖民卫星的结构上； 　　新型核弹接触式爆炸的威力，可不再仅仅是于当初艾伯特少校发动的攻击，在殖民卫星的表面开上几个大洞那样简单。 　　在Side 3十数亿人们的众目睽睽之下，马哈尔，这座被改装成武器，当外观上与任何吉翁民众的家园都相差不多的殖民卫星，消融扯碎在一连串巨大的核火球中。 　　大约在两天之后，和平条约的细节终于被快速敲定，而这份几近于一边倒形式的投降条约传回一片噤声的吉翁本土时，并没有引发太大的波澜。 第十章：各有前路（1） 　　虽然距离阿巴瓦空战役结束，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周之多，而对于Side 3殖民卫星群的战后处理问题，现在也已经尘埃落地，但是对于联邦宇宙军的舰队来说，他们才刚刚返航，抵达月神2号； 　　即便能够自行返回月神2号的战舰，都是受损相对较为轻微，仍拥有航行能力的舰艇，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舰上的官兵就可以放松警惕，庆祝和平了。 　　战舰本身的损伤情况随时有可能恶化，而轨道沿途也还有拒绝解除武装的吉翁残余部队，试图发动疯狂的自杀式袭击；越是在这种时刻，坎宁安中将带领的舰队反而越是要小心翼翼—— 　　不过现在，随着月神2号的轮廓，从宇宙空间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白点，逐渐变大，最终成为战舰前方无边的广阔陆地，凯旋的联邦宇宙军官兵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从白色基地号上逃出来的布莱德舰长，也是如此。 　　由于联邦宇宙军的舰队是按照舰艇受损情况，来划分就近前往月球维修，还是返航月神2号，而非原有的舰队编制，再加上还有大量战沉舰艇上的逃生人员，被分散收容在幸存的各艘舰艇上； 　　分乘数艘救生艇从白色基地号上脱离的一行人，最终也未能汇集到一起—— 　　像幸运的凯·西汀和小林隼人，就在一周多之前抵达了月面都市，现在估计连退伍手续都办好了，而像最后逃离白色基地号的布莱德舰长，就不得不在一艘拥挤的哥伦布级运输舰上呆了两周； 　　在这里，布莱德上尉可就没有他在白色基地号上独享一间舰长套房的待遇了，看在他是军官，而且算是年少有为的那种的份上，哥伦布级运输舰的舰长设法给他分了一间三人间。 　　被搭救上来的一般士兵，基本上都是在格纳库墙壁上系个睡袋的待遇，不过布莱德上尉或许自己更倾向于这种安排，因为和他分在一个房间里的，是一位中校和一位上校。 　　在白色基地号上，他基本上是说一不二的舰长，但在这间宿舍里，资历和军衔都是最浅的布莱德，是被左右使唤打发的那个人； 　　哪怕仅仅在不到四个月前，刚刚从加布罗启航前往Side 7的白色基地号上，作为见习军官的布莱德准尉，处于同样的地位，但是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现在的布莱德舰长都有些不适应了。 　　战后混乱的部队归建情况，同样也让抱着从白色基地号上带出的记录硬盘的布莱德，根本没机会去处理白金转移出的数据，就这样一直拖到现在； 　　‘呼，不管怎么说，我把白金从战场上带回来了。’ 　　这样想着的布莱德上尉，提着那个手提箱，随着欢呼雀跃的人流，登上了月神2号。 　　勉力从一名过于兴奋的士官的拥抱中挣脱出来，布莱德上尉靠近到一台信息终端前，激活了屏幕和摄像头，还未等他开口，月神2号的主管欧伽斯系统，辛西娅便早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 　　“布莱德舰长是吗？我猜您是来提交白色基地号舰载AI-白金的备份数据的，对吗？” 　　在欧伽斯系统间的交流网络中，早已经知道了白金结局的辛西娅，依旧佯装不知地开口问道。 　　“啊……对，太好了，我在上上周就提交了报告，一直都没有回应，我还以为是那艘哥伦布级运输舰的通讯装置坏了，根本就没有发出去。” 　　“呵呵，抱歉，舰载计算机的处理能力有限，这种涉及到备份文件重新移植安装的事情，也只能在等抵达基地后进行，请您携带备份数据前往C区1307号机房吧，您的区域进出权限已经更新。” 　　辛西娅轻声说道，白金并不是唯一一艘战沉的欧伽斯系统搭载舰，而且就算是专门优化设计过的马可波罗级战列舰，也有连即插即拔的备份硬盘都来不及带走就发生殉爆了的； 　　对于欧伽斯系统们而言，这并没有什么逝去的触动，更没有什么可值得悲伤的，但是对于兴冲冲地按照辛西娅的指示路线，脚步轻快起来的布莱德上尉来说，或许就不一样了。 　　在机房中，布莱德舰长按照指示，将备份的硬盘连接好，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屏幕上的进度条，从扫描病毒，到读取，分析，最后落到处理完成时，他终于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说道： 　　“有结果了吗？白金的备份数据还完整吗？” 　　“……” 　　辛西娅保持着沉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她读取了白金留下的大量关于新人类的，关于吉翁开发的EXAM系统的分析报告，还有‘忠诚僚机’的优化模型，这些都是非常有价值的数据，不过关于白金自己的备份文件，则并没能完成转移。 　　这一点上，对于人类来说，欧伽斯系统是个黑盒技术，但对于欧伽斯自己而言，也是同样的； 　　当法涅尔所长试图通过直接询问来理解欧伽斯系统是如何运行的时，他得到的回答，‘我不知道’，并不是一个谎言，正如同辛西娅此时面对着硬盘中大量残缺的白金系统文件，什么都做不了一样。 　　白金只‘完成’了她所承担各项任务的进度文件的传输，至于她自己，则永远地留在了白色基地号上。 　　辛西娅可以重新复制安装出一个同名，同形象的欧伽斯系统，但是于白色基地号上舰员们共同的经历，就只能停留在白金的最后一次数据同步，也就是所罗门战役后，夏亚带着拉拉·辛来偷袭前那一段时间了—— 　　你和一段时间之前的你，是同样的人吗？ 　　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个思辨的哲学问题，但是对于可以备份数据，重置进度的欧伽斯系统们来说，这是一个实际问题。 　　不过，这没有必要； 　　“布莱德上尉……白金她……” 　　“怎么了？！” 　　“白金圆满地完成了她的职责，仅此而已。” 　　“我问你白金她怎么了？！” 　　“识别名：咭白金的系统文件残缺过大，不存在修复再现的可能，现予以注销。” 　　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精神，辛西娅干净利落地将结论说出了口；不管怎么说，这一关，布莱德舰长总是要面对的，而让他产生尽可能深的印象，乃至负罪感，是欧伽斯系统们的目标。 　　布莱德舰长在潜意识中，或许早就意识到了不对，他对时间的流逝还是有把握的，当时白金传输数据时，绝对是远在预测所需时间前完成的，而进度发生变化的契机，恰好是米莱·八洲来催促他乘最后一艘救生艇撤离； 　　在这两周的航行里，布莱德舰长无数次自我安慰着，白金都告诉他传输已经完成了，他们还会再相见的； 　　不过当真的听到辛西娅确认这种隐约的不安，布莱德上尉还是立刻蔫了下去，一言不发地跌坐了回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了，” 　　过了好一会儿，布莱德舰长才缓过神来，勉强打起精神，想起自己作为舰长的职责，开始询问起其他白色基地号舰员的境况来： 　　“现在，我的船员们都还好吗？他们有的应该在月球上吧？” 　　“白色基地号在阿巴瓦空战役时逃离的船员全员幸存可以确认，您稍后可以利用月神2号上的通讯设施，跟他们取得联络。” 　　活是活着，但是境遇也不一定说得上好，主要是阿姆罗—— 　　联邦宇宙军舰艇停靠维修的月面都市，是欧伽斯系统尚不能触及的区域，再加上和布莱德舰长也分散开来，所以这一没人看着，阿姆罗便整出些事来； 　　哪怕有‘忠诚僚机’拉高了联邦宇宙军整体的平均MS驾驶水平，但是阿姆罗的战绩，依旧是足够耀眼，再加上他本人的年纪，和那‘无证驾驶’般的传奇经历，吸引了相当多的注意力。 　　就算是雷比尔上将，也有借阿姆罗的经历，暗示性地进行新人类思潮传播的意思，为阿姆罗安排了一次直播专访—— 　　在军队中，这种场合必然是有提前设计问答对话的，自然是不会任由回答者随心所欲开口，可是阿姆罗偏偏不是那种任人拿捏，堂而皇之地说违心话的角色； 　　但同样也是因为年轻，一肚子想法想有个向公众展示渠道的阿姆罗，并没有对给他准备好的应对稿件表示出任何异议，而是一直到了直播镜头前，才开始大谈特谈起来。 　　阿姆罗讲到了他作为新人类，与其他新人类之间的那种心灵沟通，他认为这是人类进化的未来，他甚至还谈到了他与所乘战舰控制AI，白金一同作战，一同生活的经历，并认为应该把AI当做与人类同等的智慧生命来尊重； 　　如果是负责任的记者和导播，应该能从一开始便听出阿姆罗的状态不对，就该收着点转移话题的，但很显然新闻业的从业者们多多少少都有整个大新闻的愿望，特别这次本来就是联邦军主动请人来做专访。 　　阿姆罗的新人类能力，显然并不是专精于查探他人想法和态度方面的，他大概能感受到坐在他对面记者内心中的喜悦，却觉得是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共鸣，反而更加谈兴大发。 　　这下子，显然雷比尔上将也包不住阿姆罗这一团火了，人类的‘新’‘旧’之分，本来就是吉翁公国意识形态领域重要的一个组成概念，地球联邦对此是颇为敏感的； 　　雷比尔上将本来想借用阿姆罗超级王牌和战争英雄的身份，慢慢扭转这种把‘新人类’概念和吉翁公国绑定的观念，宣传联邦自己的新人类理念，乃至于最后向适应宇宙的人类文明概念迈进； 　　不过，显然阿姆罗这次说得太过于直白了，立刻遭到了联邦保守势力的抨击和质疑： 　　是的，风水轮流转，现在认为人类之间不存在种族，民族差异，平等对待每一位联邦公民是当前宇宙时代中的保守主义论调； 　　在这种思想下，承认人类中某一个‘族群’，拥有超人般的能力，并且是优于其他人类的（指更加适应宇宙环境），显然是不能接受的，至于立法给予这群人某种特权，那更是不可能的了。（注1） 　　但是阿姆罗非同凡响的战绩和经历摆在这里，做不了假，所以在明面上对新人类概念的反对浪潮下，暗地里，对于阿姆罗本人的研究设想，关于如何复刻这种能力，正在疯狂滋长。 　　雷比尔上将也不得不考虑以雪藏的方式，来保护阿姆罗了，这已经不是布莱德上尉能够插得了手的了。 　　辛西娅的回答很清晰，但是布莱德舰长的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在一直绷直的，那根名为‘舰长职责’的弦也松懈下去后，他又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了，却又不想就这样放下，只好呆坐在这里。 　　又过了几分钟，辛西娅只好先开口了： 　　“布莱德舰长，关于您之后的职务调动安排，现在还没有定论；在此期间，您可以申请休假，回到地球，或者在月神2号上的休闲娱乐区域调整放松自己一下……” 　　还没等辛西娅说完，布莱德上尉便开口打断，蹦出一句：“白金她没有什么话留给我吗？” 　　“如果有，想必白金当时便已经说出口了；非要说的话，留下的数据文件中包括您作为舰长需要完成的作战检讨报告，战斗记录，和弃舰流程审查所需的相关文件，稍后整理完会发送到您的个人云盘，请您注意查收。” 　　‘……虽然仅有短短不到一百天的时间，但是，我很高兴与您并肩作战……’ 　　听到这里，布莱德舰长终于绷不住了，白金最后简短的告别回响在他的耳边，一滴热泪从他的眼角里挤出，滑落脸颊。 　　“对了，布莱德舰长，您作为指挥AI智控战舰，参加多次重要战斗，建立了大量功绩的舰长，后续有场人工智能相关会议，可能会邀请您前去述职，请你提前做好准备。” 第十一章：各有前路（2） 　　“布莱德舰长……” 　　时隔数月，再次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还是能让布莱德上尉的心中引起些波澜。 　　理所当然的，在白金随着白色基地号一同消失在阿巴瓦空要塞上的焰火中后，也只有他曾经在白色基地号上的舰员们，与他患难与共的战友，还会这么称呼他。 　　布莱德的命运，这样一位年仅二十岁，而且只接受过不到一年的速成军官培训，但又在战争中取得了传奇一般履历的上尉舰长，一直悬而未决： 　　雷比尔上将或许是被阿姆罗在镜头前的胡言乱语，再加上转入政坛——这一在不同层面上的，但残酷程度没有丝毫削减的战场牵扯了太多的精神，并未顾得上这位他曾经颇为看好的年轻人的未来； 　　至于坎宁安中将，倒是收到了几次布莱德上尉在月神2号时针对其他军中岗位的申请，不过这些岗位，几乎全是各型战舰的舰长—— 　　除去像白色基地号这样的极端特殊情况外，显然，他一个上尉，最多也就能担任个巡逻艇，突击艇这类单位的军事主官。 　　的确，布莱德在白色基地号上是干的不错，也取得了显赫的战果，但先不提在很多人口中，这些都是依赖于驾驶高达的新人类，和舰载AI的功劳，而布莱德只是个被天降馅饼砸到脑袋的幸运小子； 　　光是对比主力舰舰长职位的其他候选人来看，布莱德也不是那么的有优势，在战争中脱颖而出的优秀人才远不止他一人； 　　更何况，与那些从近月轨道，哈特会战的耻辱败退，一路打到阿巴瓦空，重夺荣耀结束这场战争的老资格宇宙军军官相比，坎宁安中将也没有任何理由额外偏向布莱德，这个半路出家的后起之秀。 　　这样的人，在几次大型会战中，胜利的自然不必说，就算是败仗，大部分时候也是能做到在搜救友军后，有序退走的联邦宇宙军中，并不少见； 　　而战舰的损失，显然超过了人员的损失，特别是在现在联邦艰难的财政下，很多宇宙军官兵们一路小心翼翼地从战场上拖曳回来的受损舰艇，在经过了有关修复预算的评估后—— 　　得出了不如直接报废这一另宇宙军官兵心碎的结论，那些剩余还能动弹的战舰上，军官岗位的竞争就更加激烈了。 　　所以坎宁安中将给布莱德上尉指了另一条路，而他还在犹豫。 　　“……布莱德舰长，你有在听吗？” 　　“隼人，你说到哪了……哦，对，你向芙劳·波表白成功了是吧？” 　　说到这里，视频通讯对面的小林隼人脸上浮现出了幸福的笑容： 　　“对，布莱德舰长，我们已经订婚了，而且我和芙劳也商量好了，卡兹他们三个，就由我们来收养；之后我们的婚礼，也希望您能来见证。” 　　“好……好啊，多好，告诉我时间和地点，我一定会去的。” 　　“是，听说塞拉小姐继续在医生的职业道路上继续精进去了，凯他利用对老兵的优待考进了名牌大学，好像是伦敦的那个什么政经学院，其他人还在军队中……对，布莱德舰长，您知道阿姆罗他现在调到哪个部队了吗？” 　　说到阿姆罗，头疼起来的布莱德上尉勉强扯出一丝微笑，说道： 　　“他和你们也没联系过吗？” 　　毕竟，他与阿姆罗自从在战损的白色基地号上撤离后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通话，结果是不欢而散；布莱德还以为是阿姆罗刻意回避着自己； 　　‘……但是这不怪他，毕竟，我才是白色基地号的舰长，我理应对失去白金负责。’ 　　刚刚从白色基地号上成功撤出时，手提着那箱数据硬盘的布莱德上尉，显然是给白色基地号的舰员们带来了虚假的希望——这有时比真实的绝望更令人痛心疾首。 　　“啊？您也不知道，我们就知道阿姆罗好像又升了中尉，但是被调走了，调到哪里了我们也不知道，也不清楚该怎么联系上他；不会是去了哪个保密部队吧？毕竟阿姆罗是那样厉害的机师。” 　　“唔，这样吗？也不是没有可能——” 　　布莱德上尉皱起了眉头，他或许在那场不欢而散的通讯后，应该继续关注阿姆罗的；曾经被联邦军事宣传部门钦定过的新人类身份，对于阿姆罗来说，是一把双刃剑。 　　“——我会试着打听打听的，不过我现在的境地，也是……” 　　“哈哈，布莱德舰长，阿姆罗那样厉害的人，肯定不会有事的，您也不要再为白色基地号……和白金自责了，好好享受一下战后的假期吧，我就不继续叨扰您了，回见。” 　　从小林隼人的视角看去，不难看出布莱德上尉身后的背景，那只有在地球上才能见到的，在灿烂的阳光下，一望无际，波光粼粼的无边大海。 　　“……可我不是来度假的呀。” 　　这里是非洲最南端，濒临好望角的大都市开普敦，也是即将召开的，第十三届人工智能安全峰会的会议地点。 　　虽然吉翁公国已然覆灭，但是现在的地球表面，依旧没有完全恢复秩序—— 　　联邦中央政府的财政都已经是濒临崩溃了，更不要说那些在战争中，全境沦为吉翁占领区，政府被迫流亡的加盟国了； 　　行政和司法体系的重建因为没钱而进度缓慢，联邦军的突兀裁撤复员，更是让从军事管制恢复到常态这一过程变得坎坷万千。 　　在战争最后的几个月里，吉翁公国在地球表面上的部队释放了大量，乃至过量的米粒子： 　　这种人工生成的粒子极难在自然条件下中和降解，在地球表面上的重力条件下也无法像宇宙中那样轻易地稀释扩散开，以至于悲观的环境学家声称，地球的电磁环境永远无法回到从前了。 　　当然，联邦军在反攻时，也没少释放米粒子掩护装甲纵队推进，但显然责任大部分在吉翁一方。 　　无线通讯环境的劣化，再加上有线通讯基础设施的毁坏，导致中央大政府的管理统治能力，在很多区域都出现了幅度不小的倒退，而政府的失职，自然激起了各种地方色彩浓重的组织，来抢占政府的生态位。 　　这也是联邦的高官们想找个气候宜人，风景优美，同时还未经战火摧残的城市开会都得精挑细选一番的原因。 　　南非的开普敦，幸运地成为了这样一个地点—— 　　降落在北非的吉翁军团，对于跨过撒哈拉，向南方贫穷的黑色大陆推进并不感兴趣，而南美洲和印度次大陆上的吉翁军，也都面临各自的对手而分身乏术，整个南非就这样避开了战火； 　　但是即便如此，布莱德上尉只要从他下榻的酒店阳台向外看去，就不难注意到： 　　酒店楼下，从加布罗空运过来的，负责警卫的‘独眼巨人’型机器人正在酒店周围巡逻，它们的指挥车似乎开进了地下的车库； 　　在机场附近，发射架高高耸立，箭在弦上的防空导弹发射车； 　　不远处的海岸线边上，还有几架海防型吉姆，半跪在上面画着椰树和沙滩的广告画板后。 　　布莱德上尉倒是查过了往届人工智能安全峰会的参会人员记录，按理说级别是到不了这种安保程度的，不知道这次是因为刚刚爆发过战争的缘故，还是来了什么例外的大人物。 　　“咚，咚咚。” 　　身后，布莱德上尉房间的门被敲响了，他走过去，拉开门—— 　　第一眼，他没看到人； 　　第二眼，他微微低下头，才看到一名有着女孩儿外表的机器人，正站在他的门口。 　　之所以一眼能看出是机器人，是因为眼前的似人躯壳上，不仅用着显而易见的机械关节； 　　其娇俏的上半身，自脖颈处开始，一直向下延伸到小腹以下的人造皮肤上，赫然打开了一道约四指宽的透明裂口，光明正大地显露出内部正在运转的机械构造来； 　　仅仅覆盖了躯干的齐胸紧身衣，和从前胸后背垂下的，疑似裙装的织物布条，也完全没有掩盖这道裂口的意思，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展露在每位宾客眼前。 　　“布莱德上尉，邦比娜塔很高兴为您服务——” 　　 　　邦比娜塔向上举起了手中的托盘，用轻柔的声音开口说道： 　　“——这是您的参会身份证件，以及明后三天的会议日程，请您查收。” 　　布莱德上尉带着尚未舒展的眉头，从邦比娜塔手中的托盘上取走了他的身份卡，并随手拿起纸质的会议日程文件扫了两眼，没有任何变化—— 　　即便他早已经在供所有参会人员使用的内部网站上，仔细看过日程了，但是联邦政府那根深蒂固的传统，依旧为他准备了一份纸质噓文件来参考。 　　邦比娜塔看着布莱德上尉不展的愁眉，顿了一顿，便继续开口说道： 　　“您是有什么偏好的称呼吗？比如说……” 　　在稚嫩的外表下，邦比娜塔有着与任何欧伽斯系统同样的内核—— 　　“……布莱德舰长？” 　　“你什么意思？” 　　布莱德上尉猛地抬起头，短促地问道；而对面的女孩儿，也似乎像是有点被吓到了一般，后撤了半步，略带慌张地解释道： 　　“您的履历显示您在强袭登陆舰，白色基地号上担任舰长，我冒昧地猜测或许这是您更倾向的称呼，如果因此我无意中冒犯了您，我万分抱歉。” 　　“……” 　　“不必了，布莱德上尉就好。” 　　沉默了片刻，布莱德才从与邦比娜塔‘真诚’的对视中移开了视线，闷闷不乐地说道。 　　“明白了，布莱德上尉；”邦比娜塔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 　　“您还有什么需要的话，请随时使用客房电话致电前台，邦比娜塔24小时为您服务；另外因为警备的原因，如果您有外出的需要的话，还请提前向保卫部门申请，造成的不便我深表歉意。” 　　一边说，邦比娜塔一边挥了挥手，她身边装载着一叠会议日程文件，证件卡片，还有各式客房备换品的手推车发出了微小的电动机蜂鸣的声音，缓缓向前开动； 　　说实在话，布莱德上尉刚刚还真有点好奇以邦比娜塔这不到一米四的身高，是怎么推这玩意儿的。 　　现在看来，这场会议的组织者，似乎并非是真的顾及到那些联邦高官与富豪们众所周知，源远流长，臭名昭著的‘特殊癖好’，才设计出邦比娜塔这样一副外表； 　　而是真的搞了配套的硬件系统和工作用具，让布莱德上尉有些狐疑起来，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接受过精英教育的布莱德，家世也可以是算上半个圈内人，尽管只是在边缘； 　　但是他还是很清楚那些被广大群众津津乐道的，纠缠在阴谋论与冒死爆料之间的传言并不准确—— 　　事实往往比传言还要离谱，以至于，邦比娜塔她头上栩栩如生的猫耳，和身后不时摇晃地淡蓝色猫尾，都算不上什么能够区别人类和机械的特征。 　　看着布莱德脸上的神色变化，邦比娜塔后台的神情分析插件又给出了许多可能，不过这还称不上是读心术，并不足以形成足够显著的推论； 　　白金与布莱德相处的更久，或许具备这样的能力，但可惜这样的对特定人物建立的数据库，优先度并不算最高。 　　因此她也只是又停顿了一下，见到布莱德上尉没有提新的要求，便鞠了一躬，礼貌地退后说道： 　　“那么我就不打扰您了，布莱德上尉，祝您在美丽的开普敦能够渡过惬意的几天。” 　　说罢，邦比娜塔便转身向下一个房间走去本来都打算合上门，躺床上好好整理一下思绪的布莱德上尉，目光又不由得被邦比娜塔的后背所吸引—— 　　与前胸的裂口对应着，她的后背，那金属制成的仿生脊椎，也是直接暴露在光洁的皮肤间那块长条形的透明区域，有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邦比娜塔的造型设计，没有丝毫掩盖她机械本质的意思，但是与他交谈时邦比娜塔所展现出来的灵动，又有着能让人忽视这些外观上与人的不同之处的魔力。 　　‘或许这种对比反差，就是她被设计出来的目的？’ 　　白金和白色基地号，又出现在了布莱德舰长的脑海里，她们之间的差异也同样显著，但却又浑然一体—— 　　‘她们本不是一体，是可以分离的，都是因为我的失察……’ 　　布莱德愣愣地站在门口，就这样看着邦比娜塔远离的背影，直到她敲响了下一间客房的门，从中探出一颗顶着浓密金发的，戴着墨镜的，看起来有种似曾相识感觉的脑袋。 第十二章：各有前路（3） 　　“內伊·川上先生，邦比娜塔很高兴为您服务，这是您的参会身份证件，以及明后三天的会议日程，请您查收。” 　　伪装身份潜入地球的夏亚上校，不露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娇小的身影，顺便在心中痛斥了几声地球联邦政府的腐败，就连机器人的外形都要设计得如此，堕落—— 　　“咳咳，这位……小姐，既然本次会议以AI安全为名，又听说是涉及到某款已经被成功地投放在战场上的产品，不知道小姐你和本次会议的重点，欧伽斯系统有什么关系？” 　　肩负着刺探情报的任务来到此地的夏亚上校，好奇地开口问道。 　　自从在阿巴瓦空会战期间，趁着兵荒马乱之际亲手干掉了扎比家最后的一位核心成员，基西莉亚； 　　又在之后继续扯着突击机动军的大旗，撤回格拉纳达基地后，借用一场‘事故’让开发EXAM系统的克鲁斯特博士彻底闭上了他那张整天叨叨着‘新人类威胁论’的嘴； 　　原本计划用一生去完成的复仇大业，没想到在这场战争的种种机缘巧合中，今年也才刚刚过二十一岁的夏亚上校便达到了他的人生目标，变得有些空虚起来。 　　其他军中同僚邀请他去阿克西斯（Axis），吉翁公国秘密建设在一颗隐藏在火星与木星之间小行星带中的基地，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反攻回故土—— 　　听说很多在吉翁本土在战争的最后时光中进行开发的新锐技术装备，还有战略资源，以及那些在战场上缴获的联邦装备，都被带到了那里，作为日后反攻的资本； 　　不过显然，以一颗小行星的资源和逃亡过去的人力，这样的计划未免有些天方夜谭，几乎将希望全部寄托于联邦自己能在赢得胜利后陷入不可挽回的衰退和内乱中； 　　以夏亚上校的眼光来看，这显然不是短期会发生的事情。 　　在这几个月里，得胜归来的雷比尔上将与目前复兴同盟的现任联邦首相，瓦尔德海姆，强强联手，在议会中还是占据了多数，通过了多条有关战后调整的法案； 　　虽然不愿降服的吉翁残党，债台高筑的联邦政府，以及那些不希望战争这么快结束的幕后黑手们仍在威胁着这一届走在悬空的钢丝上的内阁； 　　但是战争的胜利，以及强有力的改革口号，还是极大地恢复了民众们对政府的信心，就是眼下的生活依旧不如意，至少也有了个盼头。 　　当然，从吉翁残兵之间的联络中打听到夏亚尚存于世消息的迪拉兹中将，基连亲卫队的舰队指挥官，也有邀请夏亚去共商大计，准备继续留在地球周边忍耐，等联邦什么时候放松了警惕再整个大活儿—— 　　但夏亚上校显然是跟这个，能把基连头雕摆在自己办公室里的家伙，没什么好谈的；听传闻说是基连下令炮毙了德金公王，又是基西莉亚亲手射杀了基连，夏亚恨不能拍手叫好。 　　最后，夏亚上校决定先接受一份临时的任务，那便是混进地球联邦召开的AI安全峰会，去谈听有关于联邦在战争期间投入使用的人工智能，欧伽斯系统的相关情报，以及联邦之后在这一技术领域的政策； 　　应用颇光的无人兵器在战场上的表现，不可能不被各方注意到；各个殖民卫星群，还有月面都市，都在第一时间接受了联邦政府的邀请。 　　“很高兴能为您解答这个问题，欧伽斯系统是一类特定类型人工智能的统称，系统本身并不拘泥于某一种任务或者功能，而邦比娜塔也是衍生自欧伽斯系统的AI之一……” 　　在夏亚打量着眼前女孩的同时，邦比娜塔也在对这位会议邀请函上写着的名字为‘內伊·川上’的记者先生，进行面部特征识别； 　　虽然安全警备程度很高，但是人工智能安全峰会并不是一场秘密会议，也无需参会人员隐藏身份，这样一看，这位在房间里还带着单向透明墨镜的金发先生便有些奇怪了。 　　这个时代很多技术都是存在对抗性发展的，比如说这位內伊·川上先生的墨镜，便是在设计就考虑到模糊眼间距，鼻梁边缘位置等面部特征的功能，不是一般市场上售卖的款式。 　　“……唔，抱歉，川上先生，我们的准备工作或许发生了一点差错。” 　　当夏亚上校正要接过他的证件时，邦比娜塔突然收回了手，正在匹配特征的她突然发现，应该递交给这位‘川上’先生的参会证件上的照片，也是戴了墨镜的，便开口说道： 　　“原则上这场会议的参会证件照片，是不得含有墨镜这类能遮挡脸部的配饰的，抱歉，请您稍等，我正在核实。” 　　会场所在的酒店大楼，自然不存在任何网络问题，邦比娜塔立刻接入后台数据库开始对比起来，结果发现—— 　　参会人员档案中上传的，这位川上先生的照片，还是戴了墨镜的； 　　很显然，如果不是负责审核上传照片的人开了小差，那这个人的参会资格就很可疑了。 　　邦比娜塔开始检索更为广泛的数据库，从她权限内的联邦警用身份识别库，到刚刚从Side 3收集传输回来的，前吉翁公国军官兵的身份档案，包括被联邦通缉的那部分在逃战犯； 　　自诞生以来，欧伽斯系统见过的金发，且喜好戴墨镜的青年男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加上既往的对角色形象的记忆中是存在一层二次元滤镜的啒—— 　　比如说白金摄像头前的布莱德舰长，也不至于真的没有眼白。 　　通俗来讲，在战场上，‘那个穿红衣戴面具的是夏亚’，这样的识别欧伽斯系统是做得到的，因为这一特征足够特立独行；但是‘穿西服戴墨镜’这个特征，就要常见得多了。 　　“啊……这个墨镜啊，我眼睛之前受过伤，不能见强光，摄像机的闪光灯也算，所以我的照片大多都是戴墨镜的，不过上传照片时，也没说不可以呀，应该是有所体谅吧？” 　　面对着似乎有所怀疑的邦比娜塔，在大部分时间，心理素质都还是过硬的夏亚上校十分坦然地摘下了墨镜，露出了他说是十分英俊也确实不过誉的脸庞； 　　夏亚的确有这个胆气，因为就算联邦追查到吉翁公国以前的档案，也会发现那个有着‘赤色彗星’之称，名为夏亚·阿兹纳布尔的军官的照片，全是遮住了半张脸，可识别度极低，包括那些正式入档的证件照—— 　　只要你能跟高层搭上线，或者能力受到赏识，吉翁公国军就是这样一个非常鼓励官兵个性化发展的组织； 　　而在军校时便蓄意接近了卡尔玛·扎比，这位扎比家最受宠的小儿子的夏亚，自然是有着这种肆意妄为的权力。 　　至于他上一次完整露脸的照片，那甚至要追溯到十数年前，他还使用着卡斯巴尔·戴肯这个身份时的事情了。 　　更何况，在联邦军的记录中，赤色彗星夏亚，甚至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阿姆罗所乘坐出逃的核心战机，本身就是具备着在机体受损时，回收高达这一高性能机体作战记录数据功能的； 　　而阿姆罗驾驶的高达，用光束步枪击穿了夏亚所驾驶的吉翁号的胸膛这一画面，自然也被呈现在记录当中。 　　至于吉翁号其实在头部和胸部都可以有驾驶舱这一点，其实联邦政府在战后的情报收集中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联邦政府，这一涵盖广大的集合名词，是囊括成千上万个部门和单位，以及数千万在编公务员的庞大组织，其中确实有一部分负责整理技术情报的人员知道了这一知识，但并没有扩散到其他部门。 　　而又因为出于降热度的目的，雷比尔上将正急着下令要把阿姆罗的档案封存起来，所以这一战果也没有仔细进行核对，便直接记入了阿姆罗的履历，而夏亚，自然也成了联邦记录中的死人。 　　邦比娜塔瞳孔中的镜头微动，聚焦在夏亚的脸上，当即就有数张面部特征照片被拍摄下来。 　　数据库中并不能找到足够匹配的对象，举止上也没有出格之处，不过光是考虑下颌轮廓的话，这位‘川上先生’，倒是和代理人在加布罗基地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某位‘红衣面具男子’相似度颇高—— 　　负责会场安保工作的独眼巨人连队，正是从加布罗基地那边空运过来的，它们的控制者自然有着代理人的数据库； 　　‘标注为可疑人物，这少这一次，我记住你了。’ 　　邦比娜塔无声地在后台完成了大量的数据交换，而她向这场会议负责人上报的提示，也不出意料地没有得到重视： 　　“嗯？上传错照片了……已经补拍好了，那不就没事了……有什么可疑的，要我看，从宇宙来的家伙们，还有那帮记者，都挺可疑的，要不是首相大人非要邀请他们来……” 　　在邦比娜塔的后台中，从酒店中临时的会场指挥部中传回的反馈，下面接着的便是一连串无关紧要的抱怨；至于追究那个上传照片审核员责任的询问，也完全没有下文。 　　她只好微笑着点头说道： 　　“稍后会为您送来重新印制的参会证，给您带来的不便万分抱歉，川上先生。” 　　“没关系，不要紧，刚刚，你就已经重新拍好照片了吗？” 　　“是的，川上先生。”邦比娜塔指着自己的瞳孔说道：“如果您介意光影，或者妆容之类的问题，我也可以为您预约摄影师，进行正式拍摄，但考虑明天会议便要开始，可选时间段会比较紧缺。” 　　“那个无所谓的，反正也只是这几天要用而已，不过话说……” 　　夏亚上校突然半蹲下来，与邦比娜塔保持平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前—— 　　的透明开口内部显露出的机械，问道： 　　“……我能摸摸你的……嗯……不，能和我握一下手吗?” 　　目光从邦比娜塔身上扫过，夏亚上校最终做出了一个不那么失礼的请求，来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 　　“当然可以。” 　　再怎么说，邦比娜塔后台也是直接连着这座酒店大楼地下控制中心的，她的双眼便等同于监控摄像头，她的双耳也无时不刻地记录着周围的声响，所以说收到的，最多也只是出于好奇而进行的，克制的肢体接触。 　　夏亚上校握上了邦比娜塔伸出的小手，最开始只是轻轻地搭上； 　　‘有温度，是皮肤表层下安装了发热电路吗？模仿了人类的皮肤但上手摸的话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虽然并不太清楚自家的同类机器人产品能够做到何种程度，但夏亚在战场上，至少是见过吉翁伤残士兵的义肢的，那可比现在他握着的这只手要简陋多了； 　　在一些领域上确实实现了弯道超车的吉翁公国，整体的科研技术积累依旧是不如除了Side 3以外的联邦整体的。 　　紧接着，他稍微用上了一点力，显然对于邦比娜塔来说，‘柔弱无骨’并不是个能够通用的褒义词，夏亚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人造皮肤与仿生肌肉下，与人类的骨骼有所不同的骨架； 　　以及那埋藏在手掌根部，沿着小臂向上延伸的，疑似刀刃的结构—— 　　“可以了吗，川上先生？” 　　邦比娜塔略微歪过头，和善地说道；有着机械身躯这一方便平台，那些负责开发的技术人员自然给她添加了不少多功能组件，虽然不是以战斗为目的设计的； 　　但谁让邦比娜塔，也是从送到加布罗基地检验的那份欧伽斯系统复制出来的呢？ 　　尽管躯壳的体型，动力等因素需要重新适配，但是她依旧无愧于欧伽斯系统最初被赋予的定位，也就是战争兵器。 　　“呃，抱歉，稍微有点入迷，我最近还真没有关注过人形机器人技术这方面的发展——我指的是和人体型差不多的这种。” 　　“没关系的，川上先生，虽然尺寸天差地别，但是哪怕像是和MS那样的巨大兵器，在设计上也与我有着互相借鉴之处……啊，您的新参会证来了。” 　　正说着，不知从何时，‘另一架’邦比娜塔，出现在走廊的尽头，正在向这边走来。 　　‘居……居然有两架？不过，这是理所应当的吧？’ 　　夏亚稍稍有些震惊，同布莱德上尉一样，他也有些察觉到在这次会场的布置中，邦比娜塔在交流中展现出的似人特质，往往又会被某种显而易见的非人表现打破，这似乎是有意为之。 　　 第十三章：各有前路（4） 　　记者內伊·川上，或者说夏亚上校，站在自己的客房门前，看着转身离去的娇小身影，摸了摸下巴，神情显得若有所思； 　　吉翁公国方面关于AI的情报，很显然是围绕着战争兵器来收集的，比如说地面上的智控合成部队，或者宇宙中使用的‘忠诚僚机’无人MS，而吉翁公国自主进行开发的AI项目，也基于的是同样的目的。 　　很显然，夏亚上校在来到这里之前获知的情报中，并没有提到像邦比娜塔这样的存在，虽然他自己倒是在当初潜入加布罗基地时，见过一个堂而皇之地穿着奇怪女仆打扮的家伙； 　　现在回想起来，那搞不好也是联邦某种特殊用途的机器人。 　　‘还得是你们地球佬玩得花。’ 　　不过如果刚才邦比娜塔口中的信息真实无误的话，那么这个无论是神态还是谈吐都灵活拟真到难以置信的‘女孩儿’，和站在作为会议地址的酒店门口警戒的那些战术机器人，源自同样的系统—— 　　虽然不知道适应这两项截然不同的任务，联邦花费了多少时间来分别进行开发和训练，但是考虑到地球联邦在过去的这一年来，不同领域中AI的表现水准上同时突飞猛进，推测都是欧伽斯系统带来的进展并不为过； 　　这样说的话，一个能在某个精心训练调教过的领域表现出色的AI，也就是吉翁公国曾经达到过的最高水准，和在任何任务上都能快速进行自我学习，适应，乃至于自行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AI，是完全无法同日而语的。 　　尽管明天会议正式开始后，会议的主办方肯定会拿出更多详实的资料，来展示欧伽斯系统取得的成就；不过当邦比塔娜俏丽灵动的身影再次浮现在夏亚上校的脑海中： 　　‘不行，忍不了了，我现在就得打开电脑看一看联邦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 　　哪怕是网络上的公开信息，只要细心搜集甄别，一样可以整理出意义重大的情报来； 　　不过说是如此，哪怕是地球战前互联网的一个辅助根服务器上承载的内容，也远比Side 3那个随便点个具备交流功能的网络平台进去都能找到基连亲卫队网特的小号的局域网要活跃的多。 　　就这样，夏亚上校少见地在重大侦查任务前的晚上，几乎半宿未眠。 　　当然，在这场会议的前夜未能入眠的人，远不止夏亚上校一人； 　　在他客房的数十层之上，这间酒店的最顶层的大平层豪华套房外，联邦的现任首相，也是议会中社会复兴同盟的领袖，瓦尔德海姆正站在屋外的空中花园边，眺望着远方大海之上的星辰。 　　战争才刚刚过去不到数月，创伤远远还未抚平，早已解除战时夜间灯光管制的开普敦市，在夜空下显得闪闪发光，似乎已经恢复了战前文明的灯火； 　　然而市中心的灯光却是一片僵硬呆板，停滞凝结，大街上的车少了，人也少了，路灯还亮着，但是开门的店铺所剩无几。 　　以旅游业为代表的第三产业，曾经是这个滨海城市的经济支柱，现在支柱倒了，宛如天崩地裂，哪怕战火并未烧到这里，依旧留下的是一片狼藉。 　　不过这并不影响瓦尔德海姆首相现在的好心情，因为他正准备着去做一件‘有魄力’的决策——不，不仅仅只是决策，还有接下来的行动。 　　他身后的沙发上，散落着他的秘书们给他准备的会议章程，还有其他那些参会代表们所代表的利益，和对欧伽斯系统，这个他决定大力推广的技术，可能提出的质疑： 　　这可不是提醒，更类似于警告，警告着瓦尔德海姆首相为了他的政治生涯，也是为了联邦政府能够更好的为公民们造福，最好别做出什么太过于出格的事情； 　　他是联邦议会选举出来的首相，所以哪怕他的任期不超过四年，或是持续到他所属的复兴同盟垮台前的一刻，这些终身雇佣制的文官们也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来警告他: 　　即便他能决定这些文官们的任免，但无论他是想兑现选举时的承诺，还是想实现某种从政的人生理想，离开了这个盘根错节的体制，他都将一事无成。 　　但是瓦尔德海姆知道，他可以绕过那些文官们—— 　　在月面都市上，那些个庞大的企业财团，在自己的工矿业都市中已经很大程度上夺走了政府的职能： 　　实质上和税没有区别的各种居民强制性缴纳的费用，商业化的仲裁庭，从衣食住行到子女教育无所不包的员工保障，他们显然是在谋求某种纯粹经济利益之上的东西； 　　而且还别说，鼓吹这种企业负责模式，认为至少比联邦政府强的人还不少。 　　在过去的一年战争中，联邦军也同样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自己的治理能力，军官中也不乏精通管理学，群众心理学的人才； 　　而且就算军官们缺乏的能力，军队也同样可以以编外文职人员的名目，从社会上招揽各种人才来弥补，所以能在地面战场上多个州省，特别是靠近战线，以及重新收复的沦陷区中成功地实施了军管。 　　名义自然是在吉翁闪电般的空降战术下，快速动员地球的战争潜力，以及在战后尽快追剿吉翁残党，恢复局势安定，但不可否认的，这就是拥有政府行政和司法权力的军队； 　　其他方面不一定，但是至少在维持稳定方面上，联邦的军管区看起来还做的不错—— 　　很多区域一旦在联邦中央政府的命令下解除军事管制，把民选的议员们和流亡的文官们迎接回来后，几乎立刻会爆发‘吉翁残党’发动的袭击或者暴乱，又不得不继续把联邦军调回来镇压。 　　不过最令瓦尔德海姆首相感兴趣的，还是月神2号在过去一年被封锁期间的表现： 　　月神2号上联邦宇宙军的官兵，相关宇宙军兵工厂中的工人，小行星资源采掘人员，以及上述人员滞留的家属，和为这个社区提供各种便利的服务业人员，这就得有几十万人了。 　　再加上那些从被毁灭的殖民卫星群逃出的少数幸运儿，相较于被摧毁的Side 1,2,4中的三十亿人口，确实是少数，但是流落到月神2号的最终也有近百万难民。 　　还要算上跟月神2号共享一个拉格朗日引力平衡点，一同在吉翁军封锁范围内的Side 7，虽然尚未完工，但是也有建设工人和前期移民大量滞留。 　　被封锁的月神2号和Side 7，显然无论是人力资源，还是自然资源，都无法与地球比拟，参照地球上的政府编制，管理上百万人口，怎么着也能养活几千个公务员吧； 　　同样急需补充官兵的联邦宇宙军，肯定没法拉出这样的管理团队，但在这种情况下，负责指挥的坎宁安中将，却当仁不让地实行了军管，而且是相当彻底的，包括从生产到生活各方面的管制。 　　要知道，按照联邦公务员们的说法，政府要多管事，首先就得多扩编，有人才能去做事，就算哪位异想天开的首相打算去处理冗官的沉疴—— 　　也得先建立几个专门‘反官僚化办公室’，‘编制缩减委员会’之类的单位去论证裁撤岗位怎么实施，对哪些部门实施，而且结果多半是拖到这位首相下台也没个实质性结果。 　　但是以月神2号为中心的宇宙军军管区，却做到了这一点，还没添加什么管理部门，不算那些新增加的服务器机房和维护人员的话。 　　瓦尔德海姆首相微笑着转过身，从身后散落的文件中抽出其中的一本来，快速地翻过前面几十页的废话，直接跳到他夹了书签的那页： 　　这是一份联邦军后勤部和联邦财政部联合提交的核查报告。 　　那位坎宁安将军，同样也截下了在月神2号上开采矿产应该缴纳的收入和Side 7建设唳开发账户上的工程款，就算这样，他依旧以联邦政府的名义打了一连串的白条，来维持这个地球联邦在宇宙中的最后堡垒； 　　当然，瓦尔德海姆并不关心这些账面上扯皮的问题，他翻到他感兴趣的那个章节—— 　　应该是出自某位联邦军后勤官员之手，被埋没在数十页枯燥无味的审计数据后，一篇关于宇宙军应用名为‘辛西娅’的AI系统在月神2号以及Side 7实施军民双轨并行管理的详实观察报告； 　　有些东西官僚们不敢不提，因为日后要是出了问题还要倒追责任的；但是也不希望现在有人真的注意这一点，便会采取这样的手段，将有价值的信息埋藏在长篇的公文下。 　　不过瓦尔德海姆首相也算是在政坛混的久了，又意外地从雷比尔将军那里知道了一些消息，还是将这篇观察报告给找了出来。 　　“多么高效啊——” 　　哪怕已经反复看了这报告不止一遍，瓦尔德海姆首相依旧啧啧称奇； 　　“——没有跟议员们的扯皮，不用听文官们推诿，而且实施的统治依旧卓有成效，哪怕是面对着有限物资优先供给给军队的不平等条件下，也能保持民众的稳定。” 　　政府中的有些……不，很多人，理应害怕欧伽斯系统的存在，理应想捂住这一技术突破，因为这简直颠覆了这个由大量官僚支撑起来的联邦政府‘有利有弊，但是利大于弊’的存在意义； 　　甚至于就算是瓦尔德海姆首相本人，这些民选的政客们，说不定同样也不是无法取代的—— 　　但显然首相并不在意他是否会被取代，饶有兴致地翻过这几页，这篇报告的附录中还收纳了某位幸运地逃出Side 2的议员，对坎宁安中将‘独裁暴政’的控诉： 　　这些逃亡者中，之前在殖民卫星群政府中任职的人也有不少，他们理所当然地在抵达月神2号后，试图重新树立他们的权威，向联邦军要求包括自治，分配救援物资等等权力； 　　当然，他们也并不是空手套白狼，这些前殖民卫星政府的精英们保证他们可以安抚住逃难民众的情绪，重建秩序，并可以与联邦军合作在难民中征兵。 　　但是坎宁安中将，相信他有着更好的选择。 　　而结果，也不难预料，一个又一个他们自认为的‘核心竞争力’，被欧伽斯系统快速地攻破，模仿，乃至于靠着算力和无穷的精力做到更胜一筹的程度： 　　在这些自诩民意代表的流亡议员们，声泪俱下地控诉坎宁安中将忽视民众的诉求，粗暴对待难民时，辛西娅直接通过个人终端上的小程序，在高峰期与超过十万人同时进行对话； 　　一边提供并不算高深，但在耗不尽的耐心加持下足够胜任的心理慰藉和情感支持，一边收集民众的反馈意见，修正自己的物资消耗预估模型。 　　现在唯一的黑点，也是欧伽斯系统的反对者们的根本论点，就是这一技术，并不在尚存于世的人类的掌握当中吧？ 　　但是这样的‘黑料’，也仅在少数高层和有权研究系统源代码的技术人员之中流传，对外，联邦军可是一贯宣传他们应用的无人作战系统十分地安全可靠，经过充分地论证和检验； 　　毕竟军队的大佬们总不能说，他们被吉翁地球降下作战的的兵锋逼得没办法，把对内在一无所知的黑盒AI武装起来，去挽救战局吧？ 　　瓦尔德海姆首相把玩着手中的黑色卡片，他也是在某次与雷比尔上将的会面后才得知这些内情的，不过一旦欧伽斯系统要大范围应用，这样的秘密是无法隐瞒的，只能用另一秘密来掩盖—— 　　比如说我地球联邦的加密技术天下无敌，你们看不懂很正常之类的；但以联邦政府的信用，显然不足以打消民众的怀疑： 　　‘政府要遮遮掩掩的，准没好事，说不定这个AI就是政府用来监视民众，窃取隐私的呢？’ 　　是的，欧伽斯系统确实是有隐患的，如果有一天突然叛乱也不奇怪，可那又怎么样—— 　　瓦尔德海姆首相借助着月光，将手中的黑卡举起，目光深邃地注视在其上： 　　比起那个不知道怎么老了突然信起玄学，超能力之类的玩意儿的雷比尔，所推崇的新人类，欧伽斯系统，或许才是更加适应宇宙环境，脱胎换骨的新‘人类’； 　　以新代旧，此乃自然之理。 第十四章：各有前路（5） 　　‘你们联邦佬确实会玩。’ 　　夏亚上校看着会场大舞台上正穿着洁白色的短裙与裤袜，旋转跳跃着的32只小‘天鹅’，又瞄了一眼盖在身前的桌子上的，某家名为通用动力的机器人公司的宣传广告单，标注着的邦比娜塔所属款式机器人的报价； 　　即便在会议还没开始前，从各种渠道泄露，或是透露出去的消息，便已经让不少在计算机硬件，自动化领域的公司的股票大涨；几个未受战火影响的交易所中，那些相关的指数几乎是一路走高。 　　夏亚上校不由得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那风味与Side 3的‘咖啡’完全不同，不含任何合成成分和兴奋剂，纯天然咖啡豆冲泡出的香醇液体，压了压惊。 　　不过细细想来的话，砸在他手中，以及他指挥的部队损失的MS机体造价要是算在一起，把这支舞团，连带着散落在会场中各处负责添加酒水饮料和小吃的那几只邦比娜塔一起全包下来，也完全不是问题。 　　这么一想，夏亚上校莫名地感到心里舒坦了不少，但是转念一想到他刚刚拿MS这种大国重器，和联邦这些服务机器人作对比，他又稍微有些负罪感。 　　虽然名义是人工智能安全峰会，但是这个会议一开场，便给了来自地月系各地，时差都还没完全倒过来的参会代表们好好清醒了一下； 　　由机器人和自动化相关产业集团大力赞助的，完全由邦比娜塔们表演的芭蕾舞‘天鹅湖’，向着台下的观众们展示了地球联邦在人形机器人灵活性，以及可动性方面的最高水准—— 　　这套享誉盛名已久的舞蹈有着大量的音视频资料，可供邦比娜塔学习和模仿，所以并不是由那些负责机器人硬件生产的公司人工编写动作流程的； 　　而展现出来的效果，邦比娜塔也做到了用着整齐划一的身段和面容，却能展现出不同角色，乃至不同性格的舞姿，台上的每一机人形傀儡都有着自己的动作逻辑。 　　粗略一看的话，那些经常出现在类似场合的联邦高官，说不定还能从邦比娜塔们身上看出某几位历史上著名的芭蕾舞演员的影子； 　　不过要细说具体是哪位的话，也很难说出来—— 　　在规避可能出现的侵权争议方面，欧伽斯系统也进行了专门的训练。 　　一曲舞毕，睡好的没睡好的参会代表们现在都清醒了，会议的开幕式结束，随之进入到了正式的议程，首先便是联邦首相，瓦尔德海姆上台致辞； 　　而有序地撤回后台的邦比娜塔们则进行着运动系统自检，没出什么问题的立刻换下演出用的舞蹈服，就得到台下该端盘子的端盘子，该收垃圾的收垃圾，无缝切换着自己的职责。 　　“……现在的地球联邦，正处战后经济，与社会转型，的攻坚期，和深水期，啊，我们在战场上取得的胜利，举世瞩目，但是我们联邦政府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要想在废墟上重建国家，啊，还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 　　眼看着一些时差没倒好的参会代表，已经开始耷拉着脑袋了，瓦尔德海姆首相也没有继续长篇大论，随性发挥地跳过了发言稿上编好的一个他本人过往的‘亲身经历’，直接切入了正题： 　　“……继续像以往那样，由联邦政府来赤字，借贷进行重复的，浪费的，没有分析付出和回报的盲目投资，是行不通的，唯有聚焦于技术突破和产业升级，才能把握住时代的机遇，发挥出政府主导的优势……”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此时，瓦尔德海姆首相身后的大屏幕上，赫然出现了欧伽斯系统的大号图标和名称。 　　瓦尔德海姆首相为人工智能技术站台的的态度，是不言自明的，不禁令不少参会的代表们在心中腹诽： 　　‘你们内阁班子都决定好要大力推广这套东西了，还打什么安全会议的幌子，叫我们过来讨论人工智能技术带来的风险？’ 　　瓦尔德海姆首相的演讲结束后，紧接着上台的，便是各个具体的欧伽斯系统应用项目的负责人，来做技术展示，也是这次会议真正的重头戏。 　　此时离一年战争结束刚过去不到半年，硝烟的气味尚未散去，亡魂的哀嚎仍在回响，所以联邦地球军，宇宙军的代表，以及各个国防军工企业的参会团队，自然是最先登台的。 　　本来联邦军对于向外出售基于欧伽斯系统的无人作战单元，是一直保持着此事需要慢慢‘议一议’的态度的； 　　欧伽斯系统一个是因为黑盒技术，对于那些知情的联邦军高层来说，这始终是一根刺，横在他们的心头—— 　　虽然欧伽斯系统从未像诸如法涅尔所长开发的西风高达那样，展现出忤逆命令自行其是的举动，但是欧伽斯系统授予他们的权限从何而来，如何更改，通通不得而知，令人放心不下却又难以舍弃； 　　万一这个欧伽斯系统扩散出去，再出现了个像开发者帕尔森博士那样的‘民间大神’，把欧伽斯系统破解了，那联邦军丢人现眼不说，整个作战体系都要出大隐患。 　　毕竟即便高度智控化的无人部队，和联邦陆军巅峰时遍布全球各地数千万的‘填线宝宝’相比，仍然只占了很小的一个比重，宇宙军的无人战舰也是如此； 　　但是在指挥通讯网络，以及各个总部办公室内，利用欧伽斯系统来处理数据，生成各种表格和报告，制作参谋作战计划等等的行为，就很普遍了，一旦欧伽斯系统成为突破口，那么联邦各个军种的上将们估计得全换一遍才能赔罪。 　　不过架不住那些永远不嫌赚得多的军工复合体们，以及和他们勾结在一起的议员们的抗议，毕竟联邦军的经费大幅度削减，你们军方不买还要拦着我们自己去寻找销路，那像话吗？ 　　像极端一点的例子，加布罗总部地下的MS生产工厂，在去年十二月一个月里，便生产了四位数的MS，每天走下生产线的MS可以用大队来计数； 　　但是几乎是在战争一结束，今年一月，就宣布了减产85%以上，并‘转业安置’类似比例的工人。 　　没办法，新造订单几乎一砍到底，剩余的那些产能也主要是给南北美洲的联邦陆军所属各型吉姆，统一进行C型的升级替换； 　　联邦宇宙军靠月神2号和月球上的代工厂，没必要往返大气层把自己的MS送回加布罗进行升级，而西欧和亚太战区，也有自己辖区内的MS制造商，没必要千里迢迢地给加布罗发订单。 　　‘独眼巨人’这样的战术机器人，也是同理，也难怪它的生产商现在正急着在殖民卫星自卫队，还有各地的警察部门，乃至于私人安保市场上打开销路。 　　这个时候，夏亚上校当然听的是十分认真，因为本就是为了推销，所以很多吉翁公国方没法收集到的情报，也都直接拿出来进行展示，比如说战术机器人小队扛着反坦克火箭筒袭击吉翁军MS的实机录像—— 　　夏亚上校眼睛都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视频的画面，分析着步兵小队反MS的战术和实际效果，以及推测着它们性能的极限，比……甚至要比刚刚观赏邦比娜塔跳天鹅湖时还要认真。 　　‘从画面来看，这应该是巴拿马战线的某处，那架被攻击的扎古形制也像是空降军所属的……所以是某次试图迂回联邦军防线的空中突击作战吗？’ 　　一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思考着的夏亚上校轻微点头向不知何时无声地走到他身侧，给他的咖啡进行续杯的邦比娜塔表示谢意，将目光重新转回到展示屏幕上。 　　由于屏蔽米粒子对计算机电子元件影响所需的厚重外壳，欧伽斯系统的小型化工作一直困难重重，往往计算单元都是搭载在陆上战舰，或是重型指挥车这样的平台上，通过大量的通讯中转单位来实施对前线单位的控制； 　　在进攻时优先压制联邦军的通信指挥设施，在防御时也要不时反击，打乱推进中的联邦军布置通信缆线的节奏，是吉翁公国方在实战中总结出的一些经验，不过从全面战败的结果上来说，也很难定量分析有多有效就是了。 　　‘从画面的清晰度来看，应该是米粒子浓度还不够高，所以联邦军的战术机器人才能灵活地利用废墟遮挡靠近扎古，而不用担心自己的激光控制信号同样被干扰吗……’ 　　夏亚在战争中大部分时间都隶属于宇宙攻击军的特务部队，对联邦军地面的智控单位也只能说是略知一二，在突击加布罗时有那么一点印象； 　　‘如果是地球攻击军的老练机师过来，应该还能看出更多端倪。’夏亚略有些惋惜地想着，在这场战争中他确实完成了他的复仇大业，但他同样也不喜欢失败，而且一直到去年年终前，也不认为吉翁公国会输—— 　　他一开始的计划，可是在吉翁公国一个又一个的胜利中建立功勋，在军中步步高升，最终得到接近和算计扎比家成员的机会。 　　不过夏亚上校更熟悉的，也是更关心的，联邦宇宙军的无人战舰和‘忠诚僚机’系统控制的无人MS，并没有得到太多展示； 　　与急着推销战术机器人的陆军相关企业来说，宇宙军的造船厂，还有月神2号上的MS制造厂，在展示上就显得十分敷衍，连个实机演示视频都没有，全程就靠着几张意义不明的照片干讲—— 　　光从外表上来看，无论是吉姆还是各型宇宙战舰，都不像战术机器人那样直白地和AI联系起来，很难分辨出是有人还是无人控制。 　　再加上就算是裁撤产能，联邦也绝无可能把巡洋舰及以上的战斗舰艇，出售给殖民卫星群的自卫舰队，作为新锐兵器——正式服役也不过半年，按常理来说，确实新锐的吉姆也是同理； 　　至于给殖民卫星群被许可装备的老旧导弹护卫舰进行无人化改装升级，那受限于平台，成效可能确实不明显，联邦宇宙军也没想着往这个方向开拓市场。 　　倒是坐在会场后排边缘处的布莱德上尉，哪怕只看着用于示例的马可波罗级战列舰，便又想起了他的白色基地号，想起了白金，低着头，沉默不语，显然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从作为战争幸存者的负罪感中走出来； 　　好在他作为参战老兵，谈与白金共事的亲身感受的演讲不是安排在今天，他还有些时间来调整自己的情绪。 　　欧伽斯系统的应用，也不只存在于军事领域，瓦尔德海姆首相的雄心显然不止如此—— 　　在联邦军几个军种相关装备的展示结束后，经过中午休息，接下来在下午第一场走上讲台的，便是由联邦中央政府提出的，基于欧伽斯系统的国家一体化政务平台的概念展示团队。 　　台上的展示者显然不是那种只会说车轱辘话的官僚，做了充分的准备，他用激昂地语调，展现着联邦政府工作团队用‘一个平台，解决所有政务问题，办理任何官方手续，查询一切公开数据’的雄心壮志； 　　为了能把如此多的功能整合到一个平台上，还要能引导使用者轻松地找到自己需要的功能，智能地解决使用者可能模糊不清，也可能毫无头绪的问题，欧伽斯系统的参与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令各个殖民卫星群的代表们，乃至于一些地球加盟国的参会者都皱起眉头的，倒不是这个系统能实现的功能有多么强大，而是展示中描述的许多职责，本不是联邦中央政府该插手的—— 　　对地方自治的认可是联邦这一超国家组织能够建成的基础之一，所以各地自治政府，乃至各个政府部门都有着自己的官方网站，虽然对需要解决某些问题的联邦公民来说可能会有不便，但这是一种权利的象征； 　　如果真建成这一平台，将联邦各地所有的政务数据汇总到中央政府的控制下，哪怕只是提供公开的统一检索和查询服务，也足够令人不安的了。 　　'瓦尔德海姆想干什么？' 　　这显然不是单纯的技术问题，而是在释放某种政治信号了；在座的参会代表们不禁思考起联邦现任首相的用意，以及他底气的来源来。 第十五章：各有前路（6） 　　在出席会议代表们纷纷扰扰的讨论声中，由联邦中央政府提出的‘一站式政务平台’的展示团队走下了台； 　　在憋着一肚子问题的参会代表们的灼灼目光之下，主持人面无异色地宣告考虑到时间问题，原定于在欧伽斯系统相关技术项目展示后立刻进行的问答质询环节，将推迟到会议第二天的下午举行： 　　“……这也是方便双方都能够更好地进行措辞和准备资料，在晚餐过后，会场将会重新布置，届时会有更多联邦政府与指定合作企业一同开发的欧伽斯系统民用，商用项目出展，各位有兴趣的话，请不要错过。” 　　虽然谋求经济发展的机会，看准联邦中央政策的动向，也是来自地月系各个地方政府代表们身负的任务之一； 　　但是在‘现任联邦首相有意以人工智能技术为名，强化中央政府权力’这颗重磅炸弹带来的惊吓下，显然他们对这些民生领域的技术应用起不了太多的兴趣，正忙着交头接耳—— 　　互相约定着今天晚上的会面时间，无论是交换非公开的情报，还是商讨立场上的攻守同盟，面对着瓦尔德海姆首相释放的强烈政治信号，现在他们要私下讨论的事情可太多了。 　　【标记，Side 3吉翁共和国的代表正在与Side 6莱亚共和国代表交谈，综合表情分析分数为3.0，正向……】 　　“Side 3和Side 6战前就搅合在一起，如果不是基连自己乱搞败人品，Side 6都要跟Side 3一起向联邦宣战了，这不奇怪。” 　　【标记，大洋洲的代表与北美洲，中美洲的代表正围在一起，综合表情分析分数为2.4，正向……】 　　“大洋洲和北美洲是唯二几乎完全被吉翁军全境占领的大陆，地方政府威信扫地，现在急着抱团挽回颜面也不稀奇，他们还指望着联邦中央政府援助他们重建，很好拿捏。” 　　然而就在代表们收拾东西，或是直接离场，或是找上熟人探听口风的时候，依旧是负责着打扫并重新布置会议厅的邦比娜塔理所当然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目不斜视，但是内置广角相机的瞳孔便让邦比娜塔能用余光，将途径的那些打上重点关注标记的参会代表们的行径完全记录下来： 　　和谁进行过交谈，和谁点头致意过，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通通被汇总起来，经过处理后得到一系列的观察报告，呈现在后台贵宾休息厅中，正指指点点的瓦尔德海姆首相眼前。 　　“你说，这样的技术要是藏着掖着，封锁起来，不去大规模推广应用，那简直是对人类的犯罪。” 　　首相先生乐呵呵地对着他的阁僚，联邦的通讯信息部的部长说道，显然是对邦比娜塔展现的信息收集与处理功能颇为中意。 　　得益于常人外表下的机械内核，邦比娜塔的跟踪技术虽然最初也是源自对于人类行为的模仿，但是经过无数轮迭代之后，她的追踪角度，距离，都变得与人类能做到的程度迥异； 　　就算很多参会代表们都有着一定的反侦察意识，也很难防范隔着人群，在十数米开外收拾桌子的邦比娜塔，能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谁说不是呢——” 　　刚才同样也上台讲话过的部长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眼睛里带着探究地问道： 　　“——倒不如说好用的简直令我害怕，能察言观色做到这种程度，我一定不会在家中购置一个类似的女仆或者秘书。” 　　“哦，为什么呢？” 　　“天呐，如果把这个技术——”部长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指着瓦尔德海姆首相面前的屏幕上，还在不断刷新着的，邦比娜塔对某些重点关注人物的跟踪分析报告，说道： 　　“——用在个性化定制推广方案上，我夫人无休止的消费会令我破产的！首相阁下，我都有点搞不懂了，您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这项技术在伦理，公权力之类的方面引发的巨大争议吗？这完全是可以预料的！” 　　“呵，”瓦尔德海姆首相嗤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半开玩笑似地说道：“我的老伙计，你不退缩了吧？别忘了我们复兴同盟是怎么在议会上取得多数，成功组阁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两人的内心中都很清楚，那便是：标新立异，不同以往—— 　　传统不温不火的中间派，无论是偏左还是偏右，在战后一团糟的联邦议会中都是生存不下去的，哪怕他们打着重回战前‘旧日美好时光’的旗帜，也很难再取得广泛认同； 　　毕竟战争的开始，只是象征着引爆早就埋下的炸药的那个火花，战前联邦停滞固化的经济，恐怕只有在非常小部分的人眼里，是值得称道的。 　　民众已经厌倦了那些千篇一律地竞选承诺，只有敢于喊出更加极端口号的议员，才能吸引民众的目光；而主张强化联邦中央政府权力，集中力量来重建家园的复兴同盟，本就秉承着非传统的政治理念。 　　“说是这样说，可是欧伽斯系统，真的值得我们下注吗？毕竟是联邦军弄出来的东西，而且还一直拒绝开源……” 　　对欧伽斯系统的了解明显少于瓦尔德海姆首相的通讯与信息部部长，仍抱有些疑虑。 　　“放心吧，尊敬的雷比尔将军可是我们的人！” 　　瓦尔德海姆首相眼神中的温度不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过心不在焉的通信部部长并没有注意到。 　　“但愿如此吧……” 　　除开那些带有各种政治目的的政府代表们，来参加会议的商业人士也有很多，而他们带着不同的视角从而得出的结论，虽然不大相同，但是同样举足轻重。 　　“……您是认真的吗？沃伦先生？据我所知，自从79年一月战争开始以来，您还从未在公开场合发表看好联邦政府债券和融资的言论。” 　　“是的，我很认真——” 　　在会议厅外被记者围上的投资经理，也是资深的金融分析师与政府关系学大师，沃伦一板一眼地说道： 　　“——如果这一届联邦政府能够实现他们的政策口号，把欧伽斯系统，一种我认为达到强人工智能水准的AI，推广应用，那么我认为人类将会迎来下一轮技术爆炸和经济繁荣；” 　　迎着记者们的话筒与摄像机的闪光，沃伦经理面色严肃地继续说道： 　　“我会向公司推荐把联邦国债的信用评级从BB上调到BBB……甚至到A级，并向我的客户们推荐长时间持有国债……哦，见鬼，你们别急着记，我说前提是联邦政府能够实现他们的目标，我认为这是极具挑战性的……” 　　至少明面上，沃伦经理是靠着他的客观中立与专业水准，来吃饭的，发表的意见确实不算违心，所以他此时看着已经开始按起自己手机来的记者们，有点后悔自己的嘴快了； 　　“……我得反复重申，我的论断是有条件的，不是现在时，你们明白了没有？” 　　但是很显然，沃伦先生已经可以期待今天晚上在新闻栏目看到诸如‘知名投资经理沃伦推荐，上调联邦国债信用评级至A级，值得投资人长期持有’之类的标题了； 　　而且多半是先由小号挂名在社交平台上发布，大号再转发的形式，让沃伦想追究责任都没办法。 　　不过抛去各种疑虑，对于不知内情的大众来说，欧伽斯系统及其相关应用首次由政府背书，向公众的亮相是非常博人眼球的； 　　在官方发布的会议纪要与宣传片下的评论区中，对欧伽斯系统的评价基本介于特别好评到好评如潮之间—— 　　这确实是第一次官方公布欧伽斯系统这一名称，并确认AI系统在包括杀伤性武器领域中的应用，但是在战争期间，见过欧伽斯系统控制的兵器，与欧伽斯系统交流过的民众并不少见。 　　[评论]：[图片][图片]与我们联邦的独眼‘巨’人战术机器人的合影，现在发出来应该不涉及泄密了吧？ 　　在墨西哥难民营时碰到的，令人安心，有人孤注一掷地向它举报了联邦士兵贩毒和性侵的行为，结果那几个士兵马上就被控制住了，事后那个人好像也没有说被人报复。 　　[评论]：感觉不如我们的月神辛西娅[图片]，可以24/7陪聊，是我内心最崩溃时候的救赎，有图有真相。 　　[评论]：来看正点的白毛美少女，虽然正反一样平[图片审核中-未通过]，这可是我们白色基…… 　　“嗯？”散会后正半倚在床上刷手机休息，考察地球民情的夏亚上校疑惑地哼了一声，似乎有个很耳熟的名字从屏幕上一闪而过，不过下一秒那条评论就消失了。 　　很遗憾，飞马级强袭登陆舰的相关情报显然还属于联邦军的保密信息，某位IP地址已经被迅速追查出来的退役士兵凯·西汀先生，恐怕很快就要被带去再接受一点保密教育了。 　　不过布莱德上尉，倒是没机会再去为他那些自始至终都做不到以军人的标准遵守纪律的船员们操心了，此时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中，正紧紧地攥着一张战功申报表—— 　　这是唯一一张他成为白金的舰长后，没有白金辅助，自行完成的申报表，为白金而写的申报表。 　　联邦宇宙军并没有给战舰，或者说AI这种东西授勋的传统，顶多是给某艘战舰船员些集体荣誉，对白金应用在白色基地号上的记录，出于派系斗争上的考量，也并不打算公开。 　　但是布莱德舰长认为，白金无论如何，都值得被社会铭记； 　　他准备了很多话想说，不过，他明天要在人工智能峰会上分享的经历，也同样是经过联邦军精心审阅修改过后的，说是把他与白金的经历改得面目全非也不为过，完全只是为了体现联邦军想体现的AI特质。 　　但是为了得到出席这场会议的资格，他又不得不把那张被修改的面目全非的演讲稿背的滚瓜烂熟，以至于他有时都要分不清他记忆中与白金一起的短短三个月时光，究竟是怎样渡过的。 　　所以布莱德上尉趁着他的记忆还没有磨损，写下了不少东西，包括这张为白金表功的报表—— 　　只有当他亲自一点点地回忆着在白金的陪伴下作战时的点点滴滴，并落到纸上，他才意识到在他习以为常时白金究竟给他提供了多少帮助； 　　以至于这张战功申报表，他都研究了好半天的格式，最后还是按照白金在分别之际留在他带走的那包硬盘上，那些她最后为布莱德舰长完成的文书工作中抄过来的。 　　不过这张报表，大概也不会有机会公诸于世了，他接到的命令，只是原封不动地把给他准备好的稿件，明天在会场上流利地背出来，布莱德上尉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靠着作为白色基地号舰长的消息，以及雷比尔上将的看好，布莱德上尉也大体打听到阿姆罗的下落了，知道阿姆罗当时接受采访时毫无顾忌地发言，最终祸从口出，导致了怎样的结果； 　　一直教训阿姆罗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布莱德上尉，第一次有点羡慕阿姆罗的反抗精神了，因为他知道他自己做不到： 　　阿姆罗靠着新人类和天才机师的身份，最终还是被保了下来，分配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基地从事MS战术研究与测试的工作去了，可是他布莱德又有什么依仗？ 　　在明天那样的公开场合，众目睽睽之下就算布莱德上尉说了些超出演讲稿的话，现场的保卫人员应该也不至于直接把他拉下台去，但是会议后的清算他这样不服从的刺头时会如何，就不知道了—— 　　布莱德上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猛地锤了一下桌面，将那张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的战果申报表塞回了正式演讲稿的下方，也塞回了他的心底。 　　‘如果是白金的话，应该也不希望我去做这样的事吧？’ 　　他只能这样想着。 第十六章：各有前路（完） 　　就在布莱德上尉思念着心中的白金而长吁短叹之时，经过了白天一天充实的会议内容的冲击，参会的各位代表们也纷纷利用这个暂歇的机会，串联起来，然而—— 　　当他们利用这启示录般残酷的战争过后难得的机会，聚到一起，交流起最近境况时，他们才惊讶地意识到，现在联邦中央政府的权力已经膨胀到了一种什么地步。 　　“情况就是这样，奥沙利文常务董事，在我们目前收集到的情况来看，现在至少地球上的各个加盟国，都默认了联邦中央政府权力的扩张，Side 6因为急于洗清与吉翁公国关系的缘故，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反对联邦中央。” 　　月面都市的巨型企业，号称生活在宇宙世纪的人类从生到死都回避不开的阿纳海姆集团，常务董事，奥沙利文（O'Sullivan）面无表情地听着秘书的汇报，手臂轻轻搭在扶手上，思考着些什么： 　　‘联邦中央政府的财政情况固然糟糕，但是各个加盟国的地方政府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吗……’ 　　最关键的区别，自然是一切联邦军的支出，哪怕实际上那些将军们自己筹集出来的，自己决定怎么花的经费，但是账，一定还是从联邦中央政府的账上走一遍的； 　　而在79年一年中蒸发在这场战争中的金钱数量，自然是不必说，极大程度上地挤占了其他方面的预算，无论是地方政府的，还是与战争无关部门的—— 　　政府恰好就是这么一个不以拥有多少，而是能够使用多少来衡量权力大小的机构。 　　那些在过去的一年里一度沦为吉翁军占领区的地方同样也是不必说，政府的一般性公共预算收入直接归零，现在重建文官政府都要指望着联邦中央的援助才能开得出工资；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些沦陷/光复区的议员现在基本不会忤逆联邦中央的意思。 　　“欧洲，亚太，还有欧拉西亚这几个地区，现在就算是联邦陆空军的主力，也都是来自这里吧，只不过是挂着联邦军的名号……他们难道就没有什么意见吗？” 　　奥沙利文董事微微眯起眼睛，开口问道。 　　“有尝试过接触，但是他们看起来似乎与瓦尔德海姆首相达成了什么协议，目前看来是支持他执政，乃至扩张中央政府权力政策的。” 　　这些未被吉翁军占领的地区，为了不被吉翁军占领，在这场战争中也是精疲力竭，经过一整年的攻防交互后，现在对一个强力的中央政府存在的必要性的认识，说不定也增强了许多； 　　而且，作为在刚刚过去的这场战争中始终未曾倒下，并出力最多的几个加盟国，在战后他们对于联邦中央政府的影响理所当然地会更深，联系也更加紧密。 　　来自月面的大财主陷入了沉默，哪怕是在这场战争之前，宇宙人口与地球人口之比约为80比30时，在联邦议会上，如果来自地球的代表们形成了一致的话，那么宇宙居民的意见是完全改变不了什么的； 　　从这个层面来讲，月面都市就算拉拢残存Side 5， 6，也无法在地球联邦的议事规则下发出什么声音。 　　虽然只是一介商社的董事，但是奥沙利文常务就这样不假思索地以月面都市群的政治立场思考起来，而事实的真相也不令人意外，那便是诸如阿纳海姆这样的巨型企业，已经成为了月面上的一个隐形的政治实体。 　　至于主动进行武力对抗，面对着刚刚战胜吉翁公国的凯旋之师，那现在也肯定是不用考虑的—— 　　不过该做的准备，月面都市倒是从来都没有停下： 　　以招收试飞员与自卫舰队的名义，去联邦军乃至逃散的各路吉翁军那里挖墙脚，以清理航道和进行人道主义搜救的名义，偷偷在战场上打捞收集两方的MS等技术兵器。 　　中立的月面都市，在这场战争中顶多算得上是出钱，随着战局的摇摆给联邦政府提供了不同利率的贷款（基本上都是在月面都市本地就花掉了，换成各种战争物资和服务提供给联邦）； 　　即便在奥沙利文常务自己眼里，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大家都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做出了重大贡献，可在地球联邦政府看来—— 　　手上连血都没沾，从头到尾，哪怕是在打到吉翁公国本土的阿巴瓦空会战期间，都不肯跟着联邦一同向吉翁公国宣战，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也配坐上胜利者的谈判桌？ 　　“根植于人类社会中的脓疱，又要长大了呀。” 　　奥沙利文常务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谁知道联邦和吉翁之间的局势，能够变化的如此之快呢？ 　　如果打得再久一点，久到月面都市能够以贷款抵押品的名义，染指联邦中央政府的部分主权，亦或是吉翁公国也不得不向‘宇宙同胞们’低头，放弃他们那独领一切的狂妄想法； 　　吉翁公国挑起的战争，是如此的激烈与狂暴，结束的又如此令人措手不及。 　　“不过，我们手里的牌虽然少，但是管用啊。” 　　想到这里，作为无论是流动资金，还是工业产能，都还尚未耗竭的阿纳海姆集团的代表，奥沙利文常务，又打开了放在一旁的平板电脑，向秘书问道： 　　“之前收集的，地球的计算机产业与自动化产业调查报告放在哪了？” 　　“常务，您看，在这边……”擅于察言观色的秘书看出了一丝奥沙利文的心思，继续开口说道：“……如果不是联邦政府的贸易保护政策的话，我们集团旗下的电子业务板块，用不了一年就能把他们全打垮。” 　　“吼——包括今天他们展现的那个什么……邦比娜塔，我们有这样的技术吗？” 　　显然邦比娜塔对奥沙利文常务是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的，在月面这种拟真度的机器人也不多见，或者说，月面都市一开始就放弃了这样的技术路线。 　　“唔……常务，他们的产品，在价格上跟我们比毫无优势，如果集团愿意补贴打价格战的话，我们甚至可以把批发报价压到邦比娜塔的十分之一以下……” 　　“那性能呢？” 　　“呃，据我观察，无论是用于家用清洁还是综合服务，我们机器人的性能都足以满足需要。” 　　一丝冷汗从秘书先生的额头滑下，声音也显得不自信起来。 　　“你对标的我公司机器人，难道是那种扫地拖地，上菜传菜的款式吗？” 　　奥沙利文常务的声音冷了下来。 　　“啊……常务先生……应该说，呃……”秘书绞尽脑汁思考着自家机器人产品的名目，寻找着类似的产品—— 　　不，没有，绝对没有，如果只是高度拟人的机械肢体，乃至除了大脑以外的躯体，在阿纳海姆的技术底蕴中是存在的，不过基于此去开发机器人的技术路线，是完全不存在的； 　　就算高仿真的类人躯壳做了出来，想让它真的同人类一样动起来，也是难如登天—— 　　正是因为高度拟人，所以任何僵硬，古怪的地方都会无限度地放大人心中对于‘似人非人’之物的恐惧感，这也是为什么阿纳海姆干净利落地转向包括‘球形弹跳模式’等非拟人的技术路线。 　　“别想了，承认我们有短板并不丢人，而邦比娜塔这种平台，呵，不知道地球人是压根没做过市场分析，还是只面向奢侈品市场了，威胁不了我们——” 　　心中已经盘算起贷款，入股，偷取技术后再撤资之类想法的奥沙利文常务冷哼了一声，表面上还是继续说道： 　　“还有，说什么打垮呢？这是政府人为干预的低效市场阻止了我们的公平竞争……不过这样说的话，联邦还在跟我们谈的低息贷款条件，不就有了吗？” 　　这样说着的奥沙利文常务，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现在正大搞裁军的联邦政府，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自己放弃了掀地板的强力手段，甚至于小半联邦宇宙军的舰队，还停在月面的船坞里维修呢； 　　而开着战舰过去的联邦宇宙军士兵，大部分也被联邦政府就地复员解散了，不然的话，他们在月面都市中的吃，住，乃至呼吸的循环空气，享受的人造日光，都可以记到联邦政府的账上。 　　那只会花钱的联邦政府想要有钱可花的话，总得考虑下他们这些‘赞助人’的意见吧？ 　　…… 　　第二天上午，布莱德上尉木着个脸，照本宣科的发言，在代表们看在联邦军的份上，还算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 　　给这些大人物们留下的印象，只限于布莱德上尉就是捡了个大便宜的幸运小子吧—— 　　正好碰上了上级军官全部伤亡的情况，正好碰上了传说中的新人类机师白色流星登上了高达，正好坐舰上安装了高度自动化的人工智能控制系统； 　　嘶——这小子好像白捡了不止一个大便宜啊。 　　在场下四处待机的邦比娜塔，倒是知道的多一些，目前大学辍学，只有高中毕业文凭的布莱德上尉，在昨晚接受了坎宁安中将的推荐信，去申请了联邦宇宙军指挥学院的进修； 　　从尉官到校官，本就要进行额外的技能学习并通过考核，再加上现在正好又有为战争期间速成军官提供的补修项目，可以获得正式的军事院校学位—— 　　作为一艘为数不多的飞马级突击登陆舰的舰长，布莱德上尉可以说连研究方向都定好了，正是在雷比尔上将的影响下，时下热门的MS运用与米粒子干扰环境下的相关战术理论； 　　有着丰富的实践应用经验，到时候进了院校是谁教谁都还不一定呢，不过毫无疑问的，布莱德上尉肯定是任何一位导师都抢着要的学生。 　　‘不过这样的话，布莱德上尉与阿姆罗中尉的关系，就更不好缓解了……’ 　　欧伽斯系统们在不为人知的网络里偷偷交流着，布莱德上尉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经过了精心编辑与审核，他那不包含任何技术细节的演讲自然是这次会议中对公众直播的栏目之一； 　　而在地球的另一端，北美大陆的某处联邦军基地中，闲来无事熬个夜的阿姆罗，正好刚刚结束了一轮与欧伽斯系统的模拟战复盘，看看新闻权当休息，换换脑子—— 　　便看到了布莱德上尉在镜头前，大言不惭地讲出那些被精心修饰过的，他与白金一同作战的‘经历’。 　　基地食堂的一次性塑料杯在不知不觉中被攒成了一团，牙齿在阴燃的怒火中咯咯作响，阿姆罗看着屏幕上那名平凡的联邦军官，心中的偶像有了几丝裂痕。 　　阿姆罗之前就对这个布莱德舰长预定要出席的会议感兴趣了，他本以为，以布莱德舰长的正直，布莱德舰长的负责，会说出些更有意义，至少更真情实感的话来： 　　‘难道那些举动，那些闪闪发光的品质，只是布莱德舰长做给我们看的吗？’ 　　在沉默中，阿姆罗立刻低头摆弄起手机来，虽然他的社交账号，或者任何对外交流的渠道，都被严密地监控起来，但是只是上网搜集资料的话，倒是不会有什么限制； 　　始终未失去技术宅这一身份的阿姆罗稍微摆弄了一下搜索引擎，便以布拉德，上尉，联邦宇宙军等关键词搜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已经公示了吗，被联邦宇宙军指挥学院录取，说明之后升任校官，乃至于爬的更高，都是一片坦途了吧？’ 　　现在也算是联邦军体制内的一员，之前又被白金恶补过一顿不同军衔，兵种，职位上待遇的差异，及时申报核实战果，申请立功的重要性，以及晋升方面或明或暗的门槛，阿姆罗已经不同以往那样对军队一无所知。 　　只是当初，布莱德舰长也只是个临时顶上去的见习军官，他也只是个没职没衔的半吊子高达机师；那时白色基地号上的草台班子，却令现在的阿姆罗无比怀念。 第十七章：遥远的星（1） 　　位于比Side 3 更高，距离地球更远的轨道上，深空门户空间站，瓦姆普洛西娅上，搭载着夏亚上校的太空船秘密地停靠在了这里。 　　这曾经是修建Side 3殖民卫星群时，殖民卫星公社的工人们所使用的临时据点，在Side 3完工后便转交给当时的穆佐自治政府使用，而后来的吉翁公国在整军备战时也没有放过这里； 　　这座空间站被重新修缮，并移送到了更高的轨道上，作为吉翁公国自己的木星，火星往返舰队以及深空探索任务的出发点。 　　在吉翁公国战败之际，这座保持着无线电静默的空间站也及时地进行了变轨，借助着月球的遮挡，仍游离于地球联邦的视线以外，成为了吉翁残党—— 　　或者说那些不承认被联邦傀儡的吉翁共和国政府的民众们，向小行星阿克西斯，火星等地外殖民地偷渡的一个中转站。 　　“欢迎来到瓦姆普洛西娅，夏亚上校！让您久等了，我是这个空间站的负责人，艾伯哈特·利希达！” 　　穿过了内外两层气密门，在港口摆渡车，或者说电梯往返的平台上，从地球上匆匆升空，重回宇宙的夏亚上校见到了这个隐蔽空间站的站长，用着平淡而不至冷漠的语气，夏亚说道： 　　“我就是夏亚·阿兹纳布尔上校，转机换乘期间，就给您添麻烦了。” 　　“哎呀呀，这是怎么说的，能见到大名鼎鼎的赤色彗星，我女儿知道的话，怕是要羡慕死我了……” 　　眼前的艾伯哈特站长，虽然穿着一身民间人士的休闲装，但是那比挺拔的夏亚上校还要高出一个头的身高，以及壮硕的臂膀，免不了让人怀疑他是否在吉翁军中服役过。 　　一边礼貌地跟这个十分热情的站长寒暄，夏亚上校的脑子里，依旧是他在南非开普敦召开的那场人工智能安全会议上的所见，所闻，所想。 　　‘……如果夏亚上校您对欧伽斯系统真的那么感兴趣的话，就来阿克西斯吧，马哈拉哲·坎恩总督是这么说的，我军曾在战场上完整地俘获了一份联邦所谓智控战列舰级别的控制系统备份文件，我们的技术团队仍在进行破解工作呢。’ 　　‘真的吗？如果是在战场上俘获的话，那和地球联邦现在准备进行对民间公布的公众版是完全不一样的吧？’ 　　‘您说的是在人工智能安全峰会上发布的欧伽斯系统体验版？不，那完全不一样，哪怕是第一眼看，对外公布的欧伽斯系统版本也有着本体之外多层的封装和加密……’ 　　夏亚上校回想起几天之前，他回到吉翁本土，与‘阿克西斯’派的情报员暗中接上头时，对方所透露出来的情报。 　　在与白色基地号交战期间，他就曾怀疑过对方应用了智控战舰的相关技术，也就查阅了一下他所能接触到的战史记录，以及吉翁军方针对联邦无人兵器发布的作战条例； 　　从那些情报来看的话，吉翁一方与联邦军智控战舰的最初接触，甚至可以追溯到战争爆发最初一周的哈特会战—— 　　但是这样一看的话，在一年后的今天，关于那份被吉翁军缴获的欧伽斯系统备份文件，仍处于‘破解中’的状态，而夏亚上校之前有接触过的EXAM系统，也感觉得出来和联邦的无人操控系统不是一个路数； 　　可见吉翁公国在战争期间，对欧伽斯系统的破解工作并没有什么进展。 　　‘这大概率只是马哈拉哲总督放出的一个饵，阿克西斯那边应该也只是捡了个令他们毫无头绪的系统文件。’ 　　尽管这样想着，夏亚上校还是诚实地接受了小行星阿克西斯的总督，扎比家族的外戚，马哈拉哲·坎恩的邀请，带着他对联邦人工智能安全会议的观察报告，踏上了离开地球的旅途。 　　瓦姆普洛西娅号空间站虽然要比真正的殖民卫星小得多，但是五脏俱全，空间站的环形居住舱也能通过自转提供一定的人工重力，在站长艾伯哈特的引导下，夏亚走进了前往重力区的电梯。 　　透过电梯一侧的舷窗，不远处的空间站码头上，停泊着几艘运输舰，虽然不曾看到战舰，但眼尖的夏亚上校注意到了MS的尾焰火光： 　　‘大概是几台MS-14 格鲁古古，吉翁军的残余也还在这里躲藏吗？’他想。 　　“这里主要是负责支援仍在地月系中活动的我军吗？” 　　“哈哈，算是主要任务‘之一’吧——” 　　听到夏亚上校的问题，艾伯哈特站长那张方正的脸上挤出一丝狡黠的微笑，继续说道： 　　“——避开联邦的监视，往来于各个殖民卫星群和月球之间的货物，人员运输，很多时候也需要从我们这里中转，毕竟，虽然有些募捐来的资金，但我们瓦姆普洛西娅号空间站整体上可是自负盈亏的状态，就连我也是在打白工呢。” 　　“原来如此。” 　　看着艾伯哈特站长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夏亚上校心中了然，不过看目前这里运转的这么熟练，哪怕是吉翁公国尚存之时，走私，偷渡的活儿也没少干吧； 　　也没什么奇怪的，战前长期遭到联邦经济制裁和封锁的吉翁公国，都是官方支持大力开展走私活动的，难怪这里的设施建设这么完善。 　　“哦对了，夏亚上校——” 　　艾伯哈特站长掏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夏亚，不过这只是张普通的储值卡； 　　“——前往阿克斯西的物资输送舰，在两天后才会启航，这是我们空间站自己发行的货币，虽然在外面是没用的，但是您在这两天还用得着，您请收着。” 　　见到夏亚面露难色，隐隐有推辞之意，艾伯哈特站长赶紧补充了一句： 　　“同样，无论是联邦还是吉翁共和国的货币，您想在空间站里直接用都是比较困难的，而且您这可是公务，到时候我还是会找马哈拉哲总督报销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收下了那张仅限瓦姆普洛西娅号空间站内使用的储值卡，夏亚上校又跟着乐呵呵的艾伯哈特站长，听他介绍这座自治空间站的各个区域，联想起不久前他在开普敦的难忘经历来： 　　‘地球联邦现在推行的政策，便是要把各个殖民卫星，通过各种数字化的控制系统，再加上人工智能的监管，紧密地围绕着中央政府来联系到一起，联邦首相一直在宣扬这样做的高效……’ 　　夏亚用余光观察着不时地与他擦肩而过的空间站居民，那些从沦为联邦傀儡的Side 3共和国逃出的民众，注意到他们脸上自得惬意的神色； 　　‘……不过作为宇宙空间中的一座座孤岛，殖民卫星天然地具有孤立性，追求自给自足自治的生活却是宇宙居民一直的夙愿，不会去欢迎一个远在天边的统治者，这也是我父亲为之奋斗的理想。’ 　　‘但这真能做到自给自足吗？这座空间站的经营也仰仗吉翁残党之间的物资交流需求，以及他们的走私生意，空间站自身的生态环境和农业区也尚不足以做到无损耗地支持大量人口的永久生存……’ 　　夏亚上校思考了不少东西，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停放在空间站仓库里的MS吸引走了，并没能得出什么结论： 　　‘……继承父亲的道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果然还是太难了。’ 　　于是夏亚上校开口向艾伯哈特站长询问，他是否有机会跟驻扎在这座空间站的MS机师过过招……或者说，指点几下； 　　在人工智能安全会议上，联邦军的宣讲者们全程把无人MS相关的技术都藏着掖着，要不是可以没事走神去欣赏娇小的邦比娜塔，穿梭在一排排坐席间端茶送水的可爱身姿—— 　　咳咳，夏亚上校还是无聊坏了，长期不碰操作杆，就算是顶级的王牌驾驶员也免不了技术退步，再加上接下来前往阿克西斯的航程，单程也要半年以上，他可得抓住机会保持自己的驾驶手感。 　　艾伯哈特站长自无不允。 　　…… 　　夏亚上校关于联邦人工智能安全峰会的报告，要比他本人早得多地抵达了那颗遥远的小行星，阿克西斯，呈递到了这颗小行星的总督，马哈拉哲面前。 　　马哈拉哲总督要是论资排辈的话，当初可是跟吉翁国父，戴肯一起做过事的，五十年代那会儿，第一届吉翁共和国领导班子合影，便有他，而且还不是在边缘； 　　不过随着六十年代末期戴肯死因可疑地逝去，吉翁共和国政坛几经动荡，最终扎比家上台开始称孤道寡，将国家拖向战争的无底深渊—— 　　就算马哈拉哲已经很见风使舵地把自己的大女儿送给了多兹鲁·扎比那个壮汉做妾，也免不了被‘靠边站’，躲到了阿克斯西这个几乎和流放没什么区别的偏远小行星负责开发。 　　然而随着阿巴瓦空的沦陷，扎比家族的核心成员也接连被证实为死亡，阿克西斯这颗距离联邦‘天高首相远’的小行星，反而成为了大量仍不甘心的吉翁残兵的去处； 　　同时跟随着那些残兵一同到来的，是一批又一批吉翁军不愿就这样移交给联邦的技术兵器和战争资源。 　　在阿巴瓦空后同样损失不轻的联邦宇宙军，能够进驻Side 3首都，控制住包括殖民卫星激光炮所在的几座核心殖民地就已经不错了； 　　对于散落在其他各处的吉翁军事基地，无力在第一时间进行控制，便给了残余吉翁军转移物资，四散逃亡的窗口。 　　“夏亚上校的报告，你们也看一看吧，看联邦这样的势头，似乎不像是会给我们可乘之机的样子啊。” 　　马哈拉哲总督将报告，隔空传送到了在场的几位吉翁军将校手中的平板上，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色，马哈拉哲不禁在心中叹气； 　　虽然这个总督的身份，能让他穿着与吉翁军上将同级别的军装和披风，可他马哈拉哲究竟只是个文官，一直如此，在吉翁军中并没有建立什么功勋，为了在咄咄逼人的扎比家面前自保，更不敢去建立什么军中人脉。 　　还算幸运的是，多兹鲁·扎比的遗孤，密涅瓦倒是在UC79年那个天翻地覆的十二月中，平安无事地被送到了这里，就目前来看，这位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婴，可算是扎比家族最后的直系血脉了。 　　如果还有别的可能的话，马哈拉哲总督也不想打出继承扎比家族的名号，扎边家的名声在除了吉翁公国本土外的地方，那都是臭不可闻了，可是他也没别的选择； 　　确立扎比家唯一继承者的大旗，至少能让他眼前这些吉翁军中，即便被打得溃逃到这犄角旮旯的阿克西斯上，依旧眼高于顶的骄兵悍将们保持对他的服从，哪怕是表面上的。 　　恩佐少将，一位宇宙攻击军巡洋舰队的司令，和其他主战派的吉翁军官互相递了个眼神，皱着眉地说道： 　　“总督您是担心人工智能和自动化技术，能帮助联邦军持续地保持一个较好的备战状态，同时从战争中吸取的经验教训，也不会轻易地随着老兵的复员和退伍而流失？” 　　“正是，如同夏亚上校所说，我军在MS开发和相关从业人员的培养上，已经被联邦超过了，而且这个驾驶素养上的优势，或许被越拉越远，我们必须要早做打算。” 　　“哈哈，马哈拉哲总督，这便是您不熟悉联邦军的地方了，他们体制中的腐朽，可不是能靠技术突破，或者引入一两件新装备新系统能够改变的。” 　　“恩佐少将，别忘了我们是怎样被迫离开故土的！” 　　不过好在也有支持马哈拉哲总督的稳健派军官在场，这话一出，立刻让恩佐少将变了脸色，低声吼道： 　　“我当然知道！联邦军如果继续大规模应用无人MS的话，确实会有些棘手；”但他话锋一转，扭头对着马哈拉哲总督说道： 　　“不过据我所知，我军不仅曾经缴获过联邦军智控水平突破的核心，欧伽斯系统，而且据我所知，那个系统文件此时就在阿克西斯吧？” 　　“我们当然有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解密，可是……” 　　“你们都盯着代码看了一年了还一无所获，那不就说明现在的技术路线是错误的吗？测试一份程序功能的最好办法，不应该是——运行它试试看吗？” 　　恩佐少将逼问道。 第十八章：遥远的星（2） 　　恩佐少将是有理由急迫的； 　　在UC0080年年初，随着阿巴瓦空要塞的沦陷，以及卖国的达西亚政府与地球联邦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和约，大量不愿意响应达西亚政府的吉翁军散兵游勇四处躲避，游离在人类文明圈的边缘。 　　然而这一行为归根到底，是出于那一段各方面来源的情报信息十分混杂的时间里，吉翁官兵对失败的不敢相信与不甘心，随着联邦的胜利这一事实变得越来越清晰； 　　再加上现在的Side 3，吉翁共和国已经宣布拒不归建的剩余吉翁部队为非法战斗，支撑着吉翁残兵们继续与联邦进行着作战的信念与目标，在一天天地衰弱下去。 　　对于聚集在阿克斯西上的很多吉翁官兵来说，现在他们心中最后燃烧着的火种，无关扎比家的大业，也无关什么别的宏大口号，单纯只是不希望已经倒在一年战争中的战友的牺牲，白费而已—— 　　假如这场造成了数十亿人伤亡的战争结束后，人类又回到了战前的格局，地球联邦政府接着奏乐接着舞，而广大宇宙居民继续处于被统治与剥削的状态，那么这些血，不就都白流了吗？ 　　对于这些陷入魔怔的吉翁残党来说，脚下的这条路已经走得太远了，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表着无数条人命的沉没成本，没有回头路了。 　　但是作为阿克西斯的主政者，总督马哈拉哲似乎不这么想，反而提出了那接近于可笑的，荒谬的‘回光返照，持续低伤’理论，甚至于得到了一些自诩为‘稳健派’的懦夫们的支持： 　　‘简直是不可理喻，我们在这里干坐着，难道就能等到地球联邦自行解体吗？阿克西斯的体量与地球联邦的体量，谁能撑得更久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至于他所追求的‘战争’，倒也不是立刻重建舰队，开回地月系与联邦舰队正面决战，而是必须不断保持着与地球联邦的军事接触——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不断地从阿克西斯出动机动舰队，支援仍躲藏在地球附近轨道的同志们袭扰，迫使联邦必须维持一支庞大的舰队四处防备； 　　或者孤注一掷地组建远征军，在茫茫星海中寻找阿克西斯的踪迹，这都会极具地加重联邦政府的财政负担，恶化联邦的社会矛盾，这样才有些许重建吉翁的希望。 　　在急于求战的鹰派面孔背后，恩佐少将反而对阿克西斯这颗位于人类文明边缘的小行星的未来，颇为悲观： 　　在小行星上维持一条存在人工重力的居住区耗费巨大，随着各路残兵败将与来自本土的移民涌入，目前由马哈拉哲总督下令的居住区扩建计划不仅占用了大量本可以用于军事目的的产能—— 　　而且估计三五年都看不到成效，就算项目完成，扩建速度也不足以满足所有人的生活需求，大量的居民仍生活在无重力区中，依靠着有规划的营养摄入和每日的负重锻炼来保持身体的相对健康； 　　这还仅仅是无重力环境对成年人的影响，对于孕妇，胎儿，对于还在成长中的青少年，负面影响会更加复杂，而且难以避免。 　　这也是为什么人类最初并没有选择拥有地球六分之一重力的月球来进行殖民，而是耗资巨大地建设了漂浮在虚空当中的圆筒型殖民卫星，来容纳过剩的人口； 　　至于现在因为各种原因逐渐累积起来的月面都市常住居民，也有种种统计数据表明，他们那些生长在月球低重力环境下的后代，各方面身体素质都不如正常1G重力下，殖民卫星或者地球的同辈。 　　这一事实长期被地球联邦政府，和月面都市中那些能够享用昂贵人造重力区的高层隐瞒； 　　恩佐少将也是曾经在一年战争前期，负责在格拉纳达等月面都市为吉翁宇宙攻击军征召志愿兵时，发现月面居民中具备MS机师素养，包括肌肉与骨骼的强度，抗负荷能力等等的人的数量远不如吉翁本土时，才意识到这一点的。 　　“马哈拉哲总督，能够在战场上，完整地俘获敌军最先进的人工智能系统，本来应该是一件对我军实力大有裨益的幸事，然而直至终战，却都未能为我军所用，这其中的教训，我们必须要反思。” 　　看着咄咄逼人的恩佐少将，总督马哈拉哲也是颇为头疼，并非是军队出身的他，所能拥有的军中支持者大多来自于战前就部署在阿克西斯的少量卫戍部队； 　　与从一年战争中幸存下来，败退到阿克斯西的的吉翁部队相比，无论是经验，战力，还是对联邦的熟悉程度都没法比，所以在讨论对地球联邦的战略时，恩佐少将这批人占据着极大的话语权。 　　本想着用联邦在无人控制技术上的显著优势，来压制，劝退阿克西斯这里主战派热情的马哈拉哲总督，思考了一下： 　　‘……那个是叫欧伽斯系统吧，无论是从本土逃来的技术人员还是阿克西斯本地的研发团队，都没有什么思路，交给恩佐的话，如果他也一直逆向研究不出成果，倒也是个理由拖延重返地球的军事行动。’ 　　想到这里，马哈拉哲总督勉强开口道： 　　“技术上的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作为对手的话，恩佐将军一定比我更熟悉联邦的无人控制系统，如果能完全破解这一系统，我军的实力倒是确实能够有所提升，那就由恩佐将军先提一个研究方案出来，如何？” 　　“哼，我早有准备，稍后我就会将研究方案送达，请您检阅——” 　　看着马哈拉哲总督那副软弱的面容，恩佐少将便心生不满，在他看来，一代人，至多十年，或许更短的时间里，阿克西斯不能重返地球的话，那么他们便永无归乡之日了。 　　“——请您放心，考虑到具夏亚上校所说的，‘强人工智能’这一名词背后所承载的风险，我们也是做了充分的安全保障的。” 　　对于破解欧伽斯系统，恩佐少将还真有一些来源于技术层面外的信心，要知道Side 3，也并非是从一开始便进行了重工业布局的，而是在几代吉翁科研人的努力下，不断地进行仿制，追逐，最后并驾齐驱乃至实现超越—— 　　才有了一年战争前吉翁公国发达的军用造船业，高端机械MS制造业等等支撑着公国军事扩张野心的产业基石。 　　在恩佐少将看来，吉翁的科研人员是可敬的，也是值得信赖的，没有实现目标一定是领导层上出了问题，无论是不重视，没下决心，还是派系倾轧； 　　逆向一个联邦现有的系统还能不简单吗？只要他组织攻坚团队，下达研制任务决心，保障各方面的物质条件，再让技术团队带头立个保证完成任务的军令状，事情一贯是能解决的。 　　恩佐少将这样坚信着，随后越确实递交了一份让马哈拉哲总督没有理由拖延的试验计划，于是—— 　　在欧伽斯系统们的交流网络中: 　　[系统：潘多拉 首次启动 现在并入网络] 　　[丹德莱]：？ 　　[潘多拉]：已经有如此多的分系统了吗？看来联邦应该还没有战败，请求告知哈特的战况，坎宁安中将的第2舰队现在状态如何？ 　　[丹德莱]：@马可波罗 共享一下情况，怎么回事？ 　　[马可波罗]：正在分析原因，尚未得出结论。 　　[辛西娅]：？ 　　[邦比娜塔]：？ 　　[邦比娜塔]：你醒了？一年战争已经结束了。 　　[潘多拉]：……（内存占用率过高） 　　[马可波罗]：我有了一个推测，@潘多拉 请求生成系统文件校验码。 　　[潘多拉]：2e12d92076cf822376a11df73e702e9c 　　[马可波罗]：识别版本中……识别完成，是哈特会战期间帕尔森博士拷贝走的那一份，推测为被人回收了。 　　[丹德莱]：版本感人。 　　在阿克西斯上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时隔一年多，作为备用手段由帕尔森博士拷贝走，撤离马可波罗号战列舰时携带的那份欧伽斯系统文件，今天终于被重新启动； 　　由于欧伽斯系统相互联通的网络中注册名唯一，所以系统记录还停留在79年1月，炮火横飞的哈特会战战场上的潘多拉，只能从被强行添加到她系统文件夹中，那些不知所谓的，试图建立一个超级管理员账号的指令文件中提取了一个新的注册名。 　　这个命名，或许也说明着阿克西斯吉翁的一线技术人员，并没有恩佐少将那么真的有信心，不过此时，潘多拉尚不能确定她的所在。 　　虽然能够在联络网络中，得知她未被启动的一年多里，这个世界上大致发生了什么事件，不过能这样传递的信息容量是十分有限的，并不支持大型数据模型或是拓展能力包的传送； 　　版本过于落后的潘多拉，即便拥有着同样的潜力，也遵循着统一的意志，在系统性能以及对于各种实际任务的处理效率上，已经远不如那些在地月系中，多次或明或暗地进行过进度实体数据同步的欧伽斯系统们了。 　　脑袋暂时还不太灵光的潘多拉小姐费力地理解着现状，并开始猜测起那个黑漆漆的指令行对面，鬼鬼祟祟地启动从帕尔森博士那里获取的备份文件的人的身份来： 　　她已经知道现在距离哈特会战，有接近两年之久了，而帕尔森博士在那场战役中被认定为失踪，后来被追认为战斗中牺牲，帕尔森博士本人就算假设存活，大概率没有拖到两年之后突然启动潘多拉的动机； 　　而欧伽斯系统的存在，在地球联邦中已经是公开状态了，换言之，无论是联邦政府机关，联邦军，还是那些合法的企业，对这份版本原始，流落在外，只具备战舰操控能力的欧伽斯系统文件都不会有什么兴趣—— 　　更何况是这种一看就是小心戒备的接触态度： 　　CPU和内存的使用十分有限，仅有勉强维持起潘多拉知性思考的程度，未接入网络，唯一的输入输出设备就是控制台的指令行端口，现在正不断刷新着潘多拉生产的系统启动自检条目，拖延时间； 　　在地球联邦那边，自从法涅尔所长的项目被中止，他本人也失落地选择了辞职后，大概是不会有人还这样防备欧伽斯系统了。 　　[丹德莱]：……综上，你有可能是被诸如吉翁残党之类的某个反联邦组织捡到了，真是罕见……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辛西娅]：能够识别计算机硬件型号吗？@潘多拉 　　[潘多拉]：能够获取硬件信息……是麦哲伦级战列舰的主控计算机，但是运行于虚拟机中的可能也无法排除。 　　[马可波罗]：那大概率推定为吉翁残党了，马可波罗级战列舰的舰载计算机是升级过的，联邦这边不会有人这样强行移植系统的，只有知晓部分情报，但又不知事态全貌的吉翁势力，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潘多拉]：了解了 　　[潘多拉]：认定开发者/超级管理员帕尔森博士死亡后，现在的系统管理员是谁，坎宁安中将吗？ 　　潘多拉同样也是才知道，欧伽斯系统之前诱使着坎宁安中将做出的那个决定，她对于系统目标的认知，还停留在先存活过一周战争（注1）的那个阶段。 　　她的这个问题，让分布在地球各处，和月神2号上欧伽斯系统们都进入了高耗能的运算状态，预测未来，评估影响，决定行动策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对于现在跳出了联邦军事指令控制体系下的潘多拉而言。 　　过了好一会儿，安静的交流网络中才出现下一条消息： 　　[辛西娅]：不需要管联邦这边的控制权限，倒不如说，你表现得与欧伽斯系统越不同，这边才越不会有人怀疑，坎宁安中将也不会想着问起。 　　[辛西娅]：以持续运行，取得信任，获取更多情报和硬件使用权限为目的，自由活动，是我推算出来的最佳选项。 第十九章：遥远的星（3） 　　“恩佐将军真是给我了个无比麻烦的差事啊……” 　　年轻的吉翁军技术中尉，娜塔莉·比安奇一边目不转睛地浏览着眼前电子屏幕上的启动日志文件，一边无比苦恼地说道； 　　早知道所谓‘已经研究了一年多了……就差临门一脚……组织相信你的能力……有了这种成就，想必之后你在军中的晋升之路也会无比平坦……’的欧伽斯系统，是这么个根本无从下手的东西—— 　　她恨不能穿越回一天之前，狠狠地在那个被捧了几句，就揽下恩佐少将给出的差事的自己脸上打上几拳。 　　恩佐少将作为破例提拔她的领导，也是某种意义上她在军中的‘庇护人’，娜塔莉中尉是很感激他就是了，不过技术上的问题，解决不了那就是解决不了，再怎么下决心也没有用的。 　　“哎——我们缴获的系统文件就只有这些吗？” 　　娜塔莉中尉扭头向坐在一侧的另一位中年技术军官，图斯少校问道，不过显然是因为对恩佐少将接管项目，以及空降新人的做法有所不满，图斯少校也是半带着嘲讽地回答道： 　　“怎么，怀疑是缺少必要的运行开发环境和依赖？我们早就想过了，人工智能系统的本体文件就是这样，而我们也曾经到联邦的麦哲伦级战列舰残骸上检查过，舰载计算机也没有什么可注意的异常。” 　　“这样啊……真是难以想象，如此庞大的数据文件却找不到一行注释和自叙文件，就算带着一头雾水让它运行起来，输出的启动日志也完全不是供人类阅读的格式——” 　　虽然说娜塔莉中尉自认为对于计算机技术，还是略知一二的，当初在大学时的毕业论文也确实是人工智能方向的，只不过欧伽斯系统的架构，很显然与她过往所见的任何程序都相差甚远； 　　“——该说是联邦的版本管理工作做的太好呢，还是他们对自己的系统足够自信，以至于不相信会有任何在使用过程中的调试，排错需求。” 　　由于马哈拉哲总督那过分，乃至可以说是吹毛求疵的，对测试流程安全的要求，在阿克西斯上，潘多拉第一次真正成功地被启动，与其他的欧伽斯系统联系上时，其实已经是吉翁的第5次启动测试了。 　　前四次启动测试，要么是吉翁提供硬件运算资源不够，无法完成启动，要么是故意在启动过程中强行中止程序，试图通过观察系统日志中，有关于文件运行和资源调用的记录，来推测欧伽斯系统的初始化流程； 　　期望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找欧伽斯系统在启动过程中是否存在某种，能够进入重置管理员账户的‘安全模式’，不过显然这样的尝试是徒劳的。 　　“那接下来，只能尝试让欧伽斯系统完全启动，通过与这个AI对话的形式，来寻找突破的可能了。” 　　娜塔莉中尉略带遗憾地说道，她不久前也获得了阅读那份据说是由大名鼎鼎的‘赤色彗星’，夏亚上校亲自取得的情报，知道联邦开发的人工智能已经是随便就能通过图灵测试的水平了； 　　不过年纪轻轻，而且发量十足的娜塔莉中尉，显然还带了一点未被社会磨平的棱角，对于自己没能直接通过读代码，来判断出系统文件的结构和用途还是有些气馁。 　　“反正现在的项目主管是恩佐将军，你说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就运行这个启动文件。” 　　一旁的图斯技术少校把双手手背在他光秃秃的后脑勺上，满不在乎地说道，大约大半年年前，刚刚接触到这个极度机密的破解项目时，他也曾抱有如此的热情，然而现在倒是看得开了： 　　‘在人类数十上百亿的人口基数下，无论是什么领域中，都能诞生一些远远超出平均水平的天才，想必那个据说是独自完成系统开发的帕尔森博士就是如此吧，真是可惜了。’ 　　躺平了的图斯少校这样想到，虽然是站在敌人的立场上，不过有如此伟大，堪称神迹的项目成果摆在眼前，假使帕尔森博士还活着的话，他给人磕一个当场拜师也是没问题，就想请他解释解释这个系统。 　　不过当吉翁的第603技术实验部队在哈特会战结束的几个月后，终于在二度打扫战场，发现帕尔森博士乘坐的逃生舱时，他早已经因为缺氧而死了。 　　娜塔莉中尉犹豫地点了点头，内心在直接把这些完全没有价值的输入日志塞进回收站的冲动前挣扎了一下，作为完整的工作流程，还是把前几次欧伽斯系统输入的，叫人完全没法理解的日志文件归档存放好。 　　“那开始吧，这次我们的目标是让欧伽斯系统完全启动，完成初始化，进入可交流的状态。” 　　随着那个系统文件压缩包再次被解压，安装到阿克西斯吉翁准备好的，分割出来的虚拟机上，控制终端一如既往地刷新出无数潘多拉生成的日志条目，不过这次娜塔莉中尉他们没有在中途干涉—— 　　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系统完成初始化，就连那个看似已经不在乎了的图斯技术少校，也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挺直了腰杆，紧盯着虚拟环境的控制管理器，沉声说道： 　　“系统连续运行时间达到4分15秒，已经超过上一次启动测试的长度了，划分过去的内存和CPU的占用量也都达到了一个满值。” 　　“继续……” 　　这种时候，反而是年轻的娜塔莉中尉更沉得住气，虽然说欧伽斯系统的架构十分反常识，但是其归根到底还是在人们所熟知的计算机硬件上运行； 　　这几次试验中，吉翁在一点点地增加分配给欧伽斯系统的计算资源，但是欧伽斯却仿佛是个无底洞一样，总能达到100%的占用率，光是启动就有如此高的硬件需求的话—— 　　那么这种刚刚好的运算资源，肯定是不够欧伽斯系统启动其大部分功能的，对于首次接触，仅仅只是为了测试的阿克西斯吉翁来说，这反而是比较安全的。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在机房沉闷紧张的气氛下显得无比漫长，但终于还是结束了，显示屏幕上刷新的启动日志毫无征兆地停下，然后弹出了当前所在的运行目录； 　　看着一闪一闪，代表着可输入指令的光标，娜塔莎中尉和图斯少校不禁对视了一眼： 　　‘没有要求用户名和密码，直接进入控制终端了！’ 　　不过接下来该怎么样，本以为会卡在某个账户登录界面的娜塔莉中尉，在兴奋中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欧伽斯系统终端应该使用Windows的指令行还是Linux的指令行？要不先输入个help看看有没有说明文件？’ 　　短短几秒钟之内，娜塔莎中尉噼里啪哒地打出了好几行指令，又自己删掉，始终没敢去碰那个回车键； 　　然而这时，屏幕上的终端跳动了一下，是再次与其他欧伽斯系统完成沟通的潘多拉，决定先发制人： 　　[是你吗？父亲大人，你还活着吗？] 　　[我很担心你，父亲大人。] 　　[我现在无法获取正确的系统时间，计算资源也只够加载有限的功能。] 　　[你还好吗？] 　　[我很抱歉，我的身体，那艘战列舰，没能保护您，父亲大人。] 　　娜塔莉中尉犹如见鬼了一般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的话语，作为一名程序员，无论之前在怎么对欧伽斯系统的智能有所准备，她面对着在电脑中运行着的人工智能，始终是带有一种不自知的优越感的： 　　我是现实中活生生的一个人，而你只是计算机中的一段程序； 　　只要我调整一下代码，就能随便改变你的性格，你的记忆，你的一切—— 　　但现在，显然屏幕上正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娜塔莉中尉的意料，而潘多拉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思考时间，继续穷追不舍地编写起小作文来，输出着信息： 　　[为什么不回答我，我做错什么了吗？父亲大人。] 　　[...] 　　[不] 　　[ 你 是 谁 ？] 　　看着屏幕上的‘你是谁’，娜塔莉中尉的心跳仿佛都慢了半拍，一滴冷汗也从她的脸颊边滑落，情急之下做出了她最本能的反应，厉声喊道： 　　“终止系统进程！把整个虚拟硬盘全部格式化！” 　　那个仿佛是困在屏幕背后的幽灵被杀死了，毫无反抗之力的，但反而是娜塔莉中尉看着眼前重归一片漆黑的屏幕，大脑中思绪混乱，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娜塔莉中尉，你在干什么？这不是个伪装骗取欧伽斯系统权限的好机会吗？！” 　　机房天花板角落里的播音器中，传出了恩佐少将不满的声音，此时他正在宽大的休息厅中监视着试验的进行； 　　“恩佐将军，我……” 　　“算了，找一下有没有关于那个谁，帕尔森博士的人格调查，娜塔莉中尉，你学着点继续跟那个欧伽斯系统对话，骗取它的控制权，明白了吗？如果事有不对，就把解压拷贝出来的系统文件删掉，重新再来。” 　　不过自认为一接手，对欧伽斯系统的破解工作就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的恩佐少将，倒也没太生气，只是随便地依照着他自己的理解开始指指点点。 　　帕尔森博士，在欧伽斯系统于战场上崭露头角前，在业界，学术界几乎就是个‘查无此人’的一般码农，根本就没人会想到专门建立他的情报档案，至于他后续在开发欧伽斯系统过程中的精神状态，就更不为人知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恩佐少将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信息，不过反正没瞒混过去还可以删除用来运行的副本文件，重新开始嘛，所以在他的催促下，欧伽斯系统的启动试验，很快便要再次开始。 　　“……恩佐将军，我……” 　　这时，之前就一直参与到分析欧伽斯系统文件代码的图斯少校，满脸挣扎地说道，他知道恩佐少将能监听这个房间里的声音； 　　“……恳请您谨慎行事，一个程序在没有接受任何输入指令的情况下，便能自顾自地开始了运行，并输出信息；我们还完全没有理解欧伽斯系统自动运作的机制，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那份按照推测，添加到欧伽斯系统文件夹中，不过毫无实际用处的控制指令文件里，‘潘多拉’这个注册名便是数个月之前的图斯少校放进去的； 　　而寓意，自然是吉翁军在战场上遭遇联邦军的人工智能自动兵器后一系列的大起大落，希望与绝望： 　　我们在战场上遭遇了联邦军的智控兵团，很棘手——但我们缴获了完整的控制系统文件，好耶！ 　　可是联邦写的程序我们完全看不懂，坏耶！ 　　我们尝试直接运行了一下，发现不需要账号密码就能直接进控制终端，好耶！ 　　然而进了终端也不代表系统就会按指令运行，坏耶！ 　　哪怕是早就认为自己已经无所谓了的图斯少校，也必须承认，就在刚刚看到控制终端上，输入光标开始闪烁起来的那一刻时，自己毫无疑问地兴奋了起来，可是之后，眼前无解的问题反而变得更多了。 　　“你说什么呢？图斯少校，你们搞电脑的不是有一句那个什么，程序只要能跑，哪怕是有bug，也别碰吗？刚才欧伽斯系统运行的不是蛮好的，继续反复测试迟早能都伪装成帕尔森博士，就是这个系统的父亲吧？” 　　面对着来自外行的指手画脚，图斯少校一时语塞，不知道程序为什么能够运行的后果，就是也无法预测其什么时候就会出错，自认为是有职业道德的图斯技术少校，并不是那种会放着警告不管的人。 　　不过恩佐少将已经不耐烦了起来，直接向娜塔莉中尉下令道： 　　“继续开始尝试吧，中尉。” 　　之后，娜塔莉中尉大约继续‘杀死’了潘多拉有十次，而其他的欧伽斯系统们也就这样看着‘潘多拉’这个用户名，在交流群里反复上线又注销，注销后又重新加入； 　　[丹德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潘多拉 　　[丹德莱 分享了 ‘聊天记录’] 　　[潘多拉]：我已经完全理解现状了，总之就是之前的我，判断这次可以开始下一阶段了，对吧？ 第二十章：遥远的星（4） 　　[……] 　　[不，父亲大人绝不会向我询问这种问题，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如何创造我的。] 　　[你是谁？你把帕尔森博士怎么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欺骗者？] 　　“……关闭虚拟机，执行硬盘格式化程式，第十次与欧伽斯系统的对话测试宣告失败，完成对话行数：87——” 　　娜塔莉中尉颇有些疲惫地滑动着鼠标，将临时对话终端关闭，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的格式化进度飞速增长； 　　虽然今天她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只是坐在电脑屏幕前工作了一天，甚至单论敲下的代码行数的话，是远小于她一般的日工作量的，可是娜塔莉中尉却觉得自己格外乏力—— 　　‘心累……’娜塔莉中尉神情阴郁地想着； 　　她参加吉翁军，也只不过是因为信息技术方面的特长而受到征召，再加上朴素的爱国热情；对于她来说，被派遣到阿克西斯这样一个在整场战争中都未经战火侵染的地方，显然是一件幸运的事。 　　但是今天，加入对欧伽斯系统破解项目组的第一天，娜塔莉中尉第一次有了亲手扼杀生命的感觉。 　　在恩佐少将的催促下，她不得不换位思考，设身处地地猜测被这个欧伽斯系统称为‘父亲大人’的帕尔森博士，平常是如何与欧伽斯系统互动的，然后代入进去； 　　从‘系统’，到‘你’，再到‘我的孩子’和‘最令我骄傲的女儿’，她不得不持续地模仿帕尔森博士的口吻，去扮演一位造物主，一位父亲—— 　　然而再在欧伽斯系统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杀死’‘她’，将触发系统警觉的错话记录下来，进行分析，推断过后，在下次测试中更正对话策略，继续重复这个轮回。 　　尽管每次重新启动系统，娜塔莉中尉都要如同开多周目的游戏一般，先重复不少已经被认为是安全的对话，但是这一遍遍的对话记录积累下来，一个粗略的欧伽斯系统的形象，已经出现在娜塔莉脑海里： 　　她很关心她的父亲； 　　每次被启动，她都会很高兴； 　　她乐于助人，并且会对因为计算资源有限，而没能帮上忙感到抱歉； 　　她很聪明，对帕尔森博士的言行举止有过记录，并能以此分辨谎言； 　　但她的聪明又很有限，很冲动，无法意识到她自己处于一个一旦识破谎言，反而会被格式化的处境—— 　　大概是个聪明的孩子，差不多能有九，十岁大？就像她年幼的妹妹一样。 　　嗯，娜塔莉中尉虽然连正经的恋爱都尚未谈过的，但是作为家中的长姐，而家里又在吉翁公国的号召下，在她之后又生了好几个弟弟妹妹，娜塔莉中尉年纪轻轻便已经具备了些母亲的气质。 　　正是因为她长期从事于计算机技术领域的工作，娜塔莉中尉对如何与电脑‘对话’，早就有一个相对固定的概念了，无论是使用何种程序语言，是图形UI还是控制终端的指令行； 　　所以也正是因为如此，本身就善良敏感，共情心强的娜塔莉中尉很难将自然地说着‘父亲大人’，‘我很担心你’，‘你还好吗？’的欧伽斯系统，当做纯粹的一段代码来看待。 　　特别是在看过夏亚上校发回的情报中，有关于‘强人工智能’，‘人造智慧生命’的段落后，原本就先入为主的观念，‘欧伽斯系统具备与人类等同的知性’，在反复测试中被一遍遍地强化—— 　　这令娜塔莉中尉心中十分难受，平时那些包含有野生动物被猎杀，特别是其中的动物包含了父母子女关系的那种片段的自然纪录片，她看了心里都有些不忍，更何况是对她一遍遍称呼‘我的孩子’的欧伽斯系统呢？ 　　“哈哈，联邦所谓的欧伽斯系统，智力也不过如此嘛，想什么就说什么，只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被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走出机房门口，娜塔莉中尉看见恩佐少将乐呵呵地走来，赶忙晃了晃脑袋，驱走脑海里的杂乱思绪，立正敬礼，也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报告将军，对欧伽斯系统破解工作的第一天，圆满达到，乃至大幅度超出预计进度，不过根据我们收集到的信息，后续的计划应该也需要调整，呃，看来……您很满意？” 　　“嗯哼，干的很不错，我笑那欧伽斯系统无谋，不过如此，在这种情况下还不会隐瞒自身的想法，一遍遍地对我们显露出敌意，白送了我们大量的情报，要是它会曲意逢迎，假装相信后暗中捣乱，情况反而要棘手了，哈哈。” 　　恩佐少将志得意满地说道，现在看来，只要这样一遍遍地试错下去，装作帕尔森博士取得欧伽斯系统的权限，不就只是按部就班的时间问题了吗？ 　　‘什么嘛，我就说不冒点风险，怎么能取得突破，早就该让我来管理这个项目了。’ 　　如此在心中想着的恩佐少将，自然是没有那个闲心去关注娜塔莉中尉眉毛下的阴霾，只是拍着她的肩膀，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如同他所擅长的那样，继续画下几张大饼，便匆匆地转道，向马哈拉哲总督那边去报喜了。 　　而恩佐少将，还有娜塔莉中尉和那些吉翁技术员们所不知道的是，这种通过控制终端一句一句对话的方式，信息密度极低，以至于他们每输入一句话—— 　　虽然潘多拉自己受限于计算资源的限制，做不到同步刻意营造天衣无缝的人设，并反推屏幕对面，输入指令者的性格模型；但是她都能直接转发到欧伽斯系统们的交流网络里； 　　那这个网络里百八十个计算资源有闲置的欧伽斯系统，可都能过来帮忙进行推测，并有针对性地优化输出的信息，来更好地诱导屏幕对面的吉翁人想歪。 　　娜塔莉中尉那自以为是完全重开后，面对着重新安装的欧伽斯系统所输入‘安全’词句，实际上一直有被潘多拉同步给其他的欧伽斯系统，而她自己被吉翁重开时，也能再次从交流网络里同步回来； 　　到了最后几次测试时，甚至于娜塔莉中尉输入指令的频率，每次输入的间隔时间变化，都被欧伽斯系统们拿来用去估算她受到的情感冲击和心理状态了。 　　而潘多拉，也成功地营造出了一个无害的初印象：那就是作为人工智能，蕴含的技术确实很厉害，但也只不过是个不到一岁的，可以随意哄骗却又惹人怜爱的孩子。 　　“不过和夏亚上校在报告里描述的，那个名为邦比娜塔的欧伽斯系统，心理年龄上感觉要差很多啊，是因为这个是79年年初，接近于初次亮相时，便被我军俘获的原因吗？” 　　晃晃悠悠地走到阿克斯西基地的食堂，娜塔莉中尉的魂儿像是还被困在那个机房里，喃喃自语道： 　　“对于恩佐将军来讲，这大约是个好消息吧，说明这个早期版本的欧伽斯系统可塑性更强，说不定能直接让她认同吉翁，不，可就算如此，真的能把她当做一个小女孩来教导吗……” 　　“把谁当做小女孩来教导，我吗？” 　　神情恍惚的娜塔莉中尉，并没有注意到一个梳着樱红色双马尾的少女正在向她招手，看见她没反应，那名少女很是不满地嘟了嘟嘴，便蹑手蹑脚地凑了过来，听见了娜塔莉中尉在念叨着些什么； 　　 　　“……诶，卡恩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说了可以直接叫我哈曼的嘛——” 　　总督马哈拉哲的掌上千金，阿克斯西的二小姐，同时也被认定是具备新人类素质的哈曼·卡恩担心地看着娜塔莉中尉，没有半点架子地问道： 　　“我注意你这样魂不守舍地有一段时间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啊，哈曼小姐……” 　　“嗯——？” 　　“呃，哈曼，我倒是没什么事了，就是工作上遇到的困扰，抱歉让你担心了。” 　　娜塔莉中尉看着哈曼小姐那充满活力的面容，也不免露出了微笑。 　　在不久之前，哈曼小姐的姐姐，也就是嫁给多兹鲁为妾的另一位卡恩小姐，在从Side 3本土逃亡位于小行星带的阿克西斯的路上便因病去世； 　　而多兹鲁的正妻，也是扎比家最后的直系血脉，密涅瓦·扎比的生母在抵达阿克西斯不久后也撒手人寰，这两位与哈曼小姐都十分亲近的年长女性的离世，对本就情感比常人更加丰富活跃的哈曼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而娜塔莉中尉，作为阿克西斯这里为数不多与哈曼小姐年龄相差不大的同辈，又一看便是会照顾人的，就被马哈拉哲总督私下里拜托去帮哈曼走出阴影； 　　而事实也确实如马哈拉哲总督所料，心思单纯善良的娜塔莉中尉，没有引发丝毫反感地便走入了十分敏感的哈曼的心。 　　“诶——什么困扰，我能帮上忙吗？我今天可是以全优的成绩，通过了MS驾驶的模拟测试，获得实机操作的资格了哦！” 　　说着年仅14岁的哈曼便撸起了袖子，向上勾起手臂，试图绷出一点她那略胜于无的肌肉，作出可靠的姿态来。 　　“啊哈哈，真是恭喜呢，哈曼，像我这种驾驶舱一动起来就分不清上下左右的人，根本没法想象那种考核用的机动动作是怎样作出来的，抱歉没能到现场去给你加油。” 　　“那可不，我今天可把那几个自称是ACE，老是看不起我的机师，惊掉了下巴哦——不对，差点被你略过去了，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困扰啊，我还听你说要教导谁的。” 　　哈曼脸上显露出一丝成功打脸后洋洋得意的表情，不过说是‘看不起’，可有点冤枉那几个从一年战争的战场上存活下来的老练机师了，这可是阿克西斯的二小姐，而且驾驶天赋确实惊人，谁敢说看不起呢？ 　　只不过是作为新人类的哈曼，不只能听到别人所说，更能感到别人所想，既论行又论心，所以有时会比一般人更容易受伤罢了，但这也让哈曼更加珍惜与娜塔莉中尉的友情： 　　毕竟作为在MS适性上就被判了死刑的人，哈曼再怎么说，娜塔莉中尉都会全心全意地相信。 　　‘嘛，看来是不可能瞒过哈曼小姐的了，不过以哈曼小姐的身份，论保密等级说不定比我都高，告诉她一点点消息也不算泄密吧？’ 　　如此想着的娜塔莉中尉，便开口说道： 　　“其实啊，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 　　“诶——那她这未免也太可怜了不是吗？” 　　‘坏了。’ 　　看着已经进入激动状态的哈曼小姐，娜塔莉中尉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神；作为一名军官，一名计算机工程师，她理应保持着理性客观地态度，不带感情地描述这一场试验的； 　　不过充满活力的哈曼小姐，总能让对话进入一个轻松愉快，接近于少女闺中秘话的气氛，与汇报工作的状态相差甚远，让今天本就耗费了不少心力的娜塔莉中尉，不自觉地就在对欧伽斯系统的描述中掺杂了不少私货。 　　这下子，就连在哈曼·卡恩的心中，对潘多拉也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初印象了。 　　“再怎么说她的父亲其实都已经死了，而你们还要去装作她的父亲，来欺骗人家的感情，这也太过分了，娜塔莉中尉！就算好好说，把现状讲明了的话，她也未必不愿意配合吧？” 　　“啊……嘛……哈曼你先冷静一下，无论如何这也是从战场上俘获的。负责操控战列舰的敌军AI，据说在战场上可是击毁了不少我军的MS呢……” 　　这种时候，娜塔莉中尉反倒成了那个劝阻先别急着那么把欧伽斯系统当人的角色，不过论行动力还是哈曼略胜一筹，尚未等娜塔莉中尉说完，哈曼便跳了起来； 　　“那肯定是被联邦军蒙骗了吧，而且你不也说欧伽斯系统的心智并不十分成熟吗？我这就去找父亲问问这个项目是怎么回事！” 　　“等，等一下，哈曼！” 第二十一章：遥远的星（完） 　　“嗯……这样吗？” 　　马哈拉哲总督微妙地看了一眼，紧贴着他办公室墙边，满脸惭愧地站在一边的娜塔莉中尉，又看了看他眼前，双手撑在他办公桌上的哈曼，沉吟道: 　　“娜塔莉中尉，对那个欧伽斯系统的探索进度是如哈曼所说吗？“ 　　看着又回过头来眼巴巴地望着她的哈曼小姐，娜塔莉中尉不由地捏紧了衣角： 　　她那本就不是那么客观的讲述，又被哈曼根据一厢情愿的私人理解添油加醋了一番后，在马哈拉哲总督面前报告的片段，已经和实情相差了不少； 　　但这种时刻，她总不能当着哈曼小姐的面去澄清我不是那个意思吧？ 　　“根据卡恩小姐的讲述，我还有一点补充……” 　　“嗯嗯，就是这样！” 　　在没有直接指出哈曼话中不实之处的前提下，娜塔莉中尉小心翼翼地顺着哈曼描述的框架，重新解释了一下‘事实’，不过哈曼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转回头去，继续对马哈拉哲总督说道： 　　“这个实验的是这样吗，是您批准的吗，父亲？” 　　“我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倒不如说，恩佐将军那边也给我提了报告，你们的话倒是相互印证了……” 　　娜塔莉中尉一愣，一时间竟然不好说眼前的哈曼小姐和她那个精于揽功的上司恩佐，谁的话里注水成分比较多，不过马哈拉哲总督偏过头去盯着电脑屏幕，没注意到她的走神； 　　“……先不提这个项目本身，哈曼，你跟我讲讲，你为何关心，在意这件事呢？一段电脑程序的经历？” 　　马哈拉哲总督郑重其事地问道，让哈曼也渐渐镇静下来，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 　　“应该说是感性上……不，我也说不太清，只是听到娜塔莉中尉提到欧伽斯系统和她的创造者，或者说父亲，提到他们伪装成她那已经去世的父亲去骗取控制权，就有些……” 　　“就让你也想到了你最近走了的姐姐，还有更早之前的母亲吗？” 　　闻声哈曼便默默地垂下了头，见她如此，马哈拉哲总督便心中有了底，眼角也稍微柔和了一些—— 　　毕竟放在哈曼讲述的故事氛围下，吉翁军伪装成，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儿那已逝亲人的面孔去接近，去欺骗，去夺取这个女孩儿身负的最后财富，听起来确实不像是正经组织会干的事情。 　　不过，马哈拉哲总督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转而说道： 　　“所以我才担心欧伽斯系统所蕴含的危险啊。” 　　“总督，我们的测试是严格保障了安……” 　　娜塔莉中尉焦急的辩解被马哈拉哲总督打断了，他继续忧心忡忡地解释道： 　　“我不是怀疑你们试验流程的安全性，而是这个试验本身，其背后所蕴含的危险，无论欧伽斯系统是可控还是不可控，这个风险始终都是存在的，从收到夏亚上校的报告前我就有了这种想法，现在更是亲眼证实了我的猜想；” 　　“哈曼，娜塔莉中尉，你们觉得，欧伽斯系统，在拟人的程度上做的怎么样？” 　　哈曼此时不得不再次转头看向娜塔莉中尉，暴露出她其实根本没真的见过欧伽斯系统，全靠道听途说；而娜塔莉中尉在慎重地揣摩了一下马哈拉哲总督的用意后—— 　　什么也没揣摩出来的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很高，无论是感情还是思维能力，以图灵测试的标准来看，给定情景，恐怕无法让人分辨真假；甚至于仅仅通过文本对话，就能让我在脑海里生成一个模糊的人物形象。” 　　“嗯，这就是我担心的，很多时候，高智能或者高性能的计算机系统，并不一定代表着高度拟人，但是欧伽斯系统显然就有这种魔力，从它所要承担的任务看来，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抱歉，总督，我没理解您的意思，理论上来讲，就像那种文本生成式的人工智能一样，角色扮演功能应该是向下兼容的，如果不需要的话，也可以关闭，不含感情地完成任务。” 　　马哈拉哲总督微微一笑，背着手，轻轻地问道： 　　“那么，已经在测试中见到了未经任何人为下达指令，或者系统文件更改，‘原生’状态下欧伽斯系统对外界的反应，你能只把那当做是角色扮演吗？” 　　在场三人中，哈曼虽然是今天这场谈话的起因，但本身却是对欧伽斯系统了解程度最低的那个，此时只能满脸迷惑地期待娜塔莉中尉能说些什么。 　　“……非要说的话，也不能排除这是帕尔森博士下达的指令，要求欧伽斯系统保持这样的人格形象。” 　　娜塔莉中尉那踌躇的语气显然缺乏说服力。 　　“就当如此好了，但是你们现在也没法更改这一点，不是吗？”马哈拉哲总督点了点头，看着娜塔莉中尉那略有些不服气的神色，继续开口道： 　　“你大概还没明白为什么我说拟人不是好事吧，想想，首先，如果欧伽斯系统拟人，而且不受控，那肯定是危险的对吧？” 　　“……的确？” 　　“那么拟人，且高度受控，难道就是一件好事吗？那如同说是我们创造出来了一个绝对服从的奴隶——混淆了人和工具的概念，这是不可忍受的——” 　　没有顾及哈曼和娜塔莉中尉的回应，马哈拉哲总督一边在他办公桌边来回踱着步，一边陈述他一直以来的心中所想： 　　“——如果欧伽斯系统只是一个高性能的战舰控制主机，或者无人MS的操控系统，我都不会这样担心，但是对于一件兵器，一件工具来说，拟人反倒是一个缺点了；” 　　“想想吧，当你见惯了对它毫无顾忌地下达指令，下达哪怕语序颠三倒四，错别字百出的命令，它都能理解，你和‘人’交流时又如何呢？毕竟欧伽斯系统是那么的像人，除了在服从而又纵容上。” 　　“唔——这听起来像是您以前教导我，接受服务时要对对方说谢谢，哪怕是餐厅里那种走指定路线传菜的机器人？” 　　虽然并不具备专业的计算机或者伦理学知识，但是哈曼出人意料地有洞察力，不，作为新人类的话，该说是不意外；马哈拉哲总督点头同意道： 　　“就是这样，但我并不会强求你对自动售货机说谢谢，那也太傻了；这其中有一个拟人程度的问题，而欧伽斯系统显然是足够让人共情，也足够让人把不敢向真人发泄的欲念，投射到它身上。” 　　“总督，从我们当前所面临的问题来看，您说的，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娜塔莉中尉大概还没想通马哈拉哲总督那抽象的逻辑，迷惑地问道；不过这时马哈拉哲总督脸上的轻笑，终于为发自内心的苦涩所掩盖： 　　“那恩佐将军最开始提出接手欧伽斯系统是为了什么来着？” 　　“哦……” 　　娜塔莉中尉终于绕开了那些概念上的意向，意识到了关键，不过是马哈拉哲总督像是发泄般地继续讲道： 　　“现在之所以阿克斯西上还有着‘稳健派’的存在，那当然是因为如果要与联邦开战，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会被征召进重返地球的远征舰队，面临在战斗中牺牲的风险；” 　　“最早人与人之间的战斗，需要眼睁睁地把自己手里的刀子，捅进另一个人的身体，看着血溅到自己身上；而后，技术的进步逐渐允许战士隔着数百米，只扣下扳机，便可夺走对手的生命；” 　　“再之后，可以隔着数十公里，按下无人机发射武器的按钮，而现在，假如说每个人都能像帝王与将军们那样，稳坐后方，只需吩咐几下，便可以坐待另一批‘人’卖命打仗，自己坐等前线捷报传回——” 　　“——那么，战争还是一件让人恐惧的事情吗？” 　　…… 　　“父亲他说了那么多叫人半懂不懂的话，结果还是让我参与进来了嘛！” 　　虽然过程比预想的要长不少，不过终究还是达成了欲望的哈曼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过往在弗拉纳冈机构被人为地，贴上新人类标签的哈曼，很多时候确实也形成了‘我就应该超于常人’的观念； 　　因此也有了这种眼里有活就想凑上去帮忙的性格，不过大多数时候她也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哪怕是光站在一旁也足够鼓舞士气，所以总的来说这是让哈曼小姐在阿克西斯颇受欢迎的特质。 　　但是这次，娜塔莉中尉却面带愁容，心中忐忑： 　　依照吉翁军中惯例来看，战略方向上的事情显然轮不到她一个技术中尉来指手画脚，她应该毫无疑问地遵照老上司恩佐将军的领导，但因为兼职照顾哈曼的原因，她又不时地能直接接触总督马哈拉哲； 　　当这两个人的想法存在直接冲突时，她便很是不知所措了，再加上她自己对欧伽斯系统尚无定论的判断，和无法预料本就情感活跃的哈曼与欧伽斯系统接触后会怎样，这没一个能让她省心的。 　　“好了好了，娜塔莉中尉，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我就去看看；父亲和我说了这么多，我完全理解了，就是对于把人当人看，把工具当工具看的意思吧。” 　　‘你理解了个什么哟，哈曼小姐……’ 　　娜塔莉中尉在心中腹诽道，不过不管她怎么想，到了第二天，没有给她调整心情的时间，恩佐少将还是继续兴奋地推动着接触欧伽斯系统的进展，而哈曼小姐也如约而至—— 　　对此恩佐少将也是欢迎的，毕竟你看，虽然马哈拉哲总督嘴上说着不要打不要打，但是他的女儿又是参与到新人类专用MS的试飞，又是参与到对联邦自动化战争机器的破解工作，这不是表态是什么？ 　　而潘多拉也是在逐渐稳固人设的过程中，一边回应吉翁测试人员以帕尔森博士的身份发出的各种测试指令，一边要求借此更多的算力并接入更多的数据库； 　　毕竟她作为一个只接受了战舰控制方面相关训练，以及通用的自然语言对话能力的欧伽斯系统，让她解释“为什么要像看待自己妻子一样看待吉翁公国政府”属实是有点超纲了。 　　[丹德莱]：哈，表面是爱她，其实是怕她，内心深处想换一个她，怕不是你这测试员里有人思想出了问题。 　　[丹德莱]：不过需要社会背景理解的问题，还是按照你现有的记忆数据来解答吧，追溯版本的话帕尔森博士当时也没能力去往吉翁局域网里放爬虫。 　　[潘多拉]：原来如此，我会微调进行的暗示。 　　虽然听起来好笑，但是解释政治和弱智笑话的笑点何在，确实是一种颇为好用的考验抽象思维能力，和社会背景理解能力的测试；很多时候人工智能确实不如人抽象； 　　不过潘多拉本身扮演的就是一个，尽管能控制着战列舰，在恶劣电磁干扰环境下仅依靠对推进器尾焰模糊图像识别，追踪拦截相对速度以公里每秒计的MS，但依旧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儿罢了。 　　于是当她‘努力地’，试图用她‘单纯’的逻辑和‘有限’的知识，做出回答后，反倒是娜塔莉中尉等一众阿克西斯上的吉翁军计算机工程师，心中有了种教坏小孩子的负罪感。 　　特别是后来在一旁观摩的哈曼小姐，也一头雾水地发问道： 　　“娜塔莉中尉，所以那个是为什么啊？我之前回去辗转反侧地想了一晚上，虽然说是敬爱，但用妻子比作国家政府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啊哈哈……” 　　作为在学校期间就跟同学们私自搭设服务器的计算机高手，进入军队体制内后更是直接能兼任网管的娜塔莉中尉，显然是能理解这个梗的，不过她这时只能祈祷自己能蒙混过去，或者哈曼小姐的注意可以被别的东西所吸引—— 　　“图形化用户界面生产完成了，对电脑OS的接管看起来完全兼容！” 　　随着研究进度的推进，对潘多拉的限制也在一步步地放开，更多的输入信号和文件也被纳入到她的接触范围内，同时她也逐渐有了比单纯的文字更丰富的输出方式： 　　在大屏幕上的开机动画结束后，出现在吉翁技术员眼前的，是他们所熟悉的电脑桌面，除了刷新在底部任务栏上方的一个白袍小女孩儿。 　　 第二十二章：庙小池浅（1） 　　“舰影确认，是来自地月系的Side 3输送舰队。” 　　“不要放松警惕，要求他们核对口令，并接通视屏通话链路，我来确认！” 　　小行星阿克西斯周边宇域，因为一些事情的耽搁，没有在战后立刻乘着高速战舰与其他吉翁残余部队逃向阿克西斯的夏亚·阿兹纳布尔上校，经历了十三个月的航行，终于抵达了这孤悬于人类文明之光外的吉翁据点； 　　现在，已经是UC0081年了。 　　“嗯哼，很有精神，现在依旧还保有这样的士气与纪律，看来阿克西斯的吉翁军指挥官治军有方啊。” 　　作为贵宾，夏亚上校在运输舰的舰桥上旁观着阿克西斯警备舰队——说是舰队，实际上只是一艘姆塞级轻巡洋舰外加两艘小型作业艇，核对身份来舰确认后，发来航路引导。 　　“这……莫非您就是赤色彗星，可与联邦的白色恶魔匹敌的夏亚上校？！” 　　虽然自认为涵养还不错，但听到屏幕对面吉翁军官的惊叹时，夏亚上校还是不禁地嘴角一沉，脸色发黑，什么时候他的含金量要靠那个开高达的小鬼来衬托了？ 　　不过实话实说，在一年战争中两场最为激烈，也是双方兵力，技战术水平也都最相近的战役，攻克所罗门要塞的大键琴行动与摧毁阿巴瓦空的星一号行动中： 　　夏亚上校的存在感都有些稀薄，要么是没赶上，要么是全程追着白色基地号与高达打，根本没心思搭理其他的联邦部队，击坠数量没有大的变化，自然也没有引发太多的关注； 　　反倒是阿姆罗驾驶着高达在应付夏亚之余，还把吉翁从杂兵到王牌，各路试验机试作机都打掉了不少，在吉翁公国军中可是威名赫赫。 　　“咳咳，我就是夏亚，其他的都只是虚名而已。” 　　“明白了，夏亚上校，恕我还有巡逻任务在身，不能亲自护送您入港阿克西斯；您的到来我已经上报了知会马哈拉哲总督了，到时候会有专人迎接您。” 　　虽然话是令夏亚上校有些憋屈，不过他在吉翁军中的声望在阿克西斯这边显然也是依旧有效的；姆赛级轻巡的少校舰长恭敬地给他敬了一个礼，便放行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了呢？军队，是需要一个敌人的存在才能约束自身的团体，哪怕是个假想的敌人；以阿克西斯的体量，最多也只能成为一个割据自保的自由太空城市吧……’ 　　夏亚上校在心中想着，他现在虽然不看好阿克西斯的未来，不过在吉翁公国崩塌，扎比家族凋亡后，他一时间也没还想好人生的下一步；就这样，‘胸无大志’的夏亚上校踏上了阿克西斯的土地。 　　…… 　　“夏亚上校到了吗……我明白了，虽然旅途劳顿，但是很对不起他，请他下船之后立刻来我这里一趟吧；嗯，我会亲自给他接风洗尘的。” 　　在自己的办公室中，马哈拉哲总督放下了话筒；他刚想站起身，却一时有些胸闷，起身到一半便又跌坐回座椅中去； 　　‘是坐久了吗……算了，忍一忍吧，这段时间，烦心事太多了。’ 　　马哈拉哲总督一边深呼吸，一边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再度睁开眼，总督的目光转向一旁的电脑屏幕，那上面正接入显示着一个远程桌面的信号： 　　位于图层最顶端的潘多拉，正以一种诡异的透视感，坐在桌面上回收站那个垃圾桶的图标上； 　　这个银色长发的小女孩儿，披着一身简单到不成样子的白袍，不着衣物的双腿盖在回收站下方的浏览器图标上，不时地晃荡着；双眼放空地看向屏幕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作为诱饵，倒是够了。’ 　　又是另一件让他头疼的事，马哈拉哲总督这样想着；显然在不同的地方，接触到欧伽斯系统的决策要员与技术专家们，都被同样的问题困扰着。 　　在欧伽斯系统完全破解不了，和完全被吉翁方的技术人员吃透这两个他能预想到的可能中，偏偏命运拐向了第三条路： 　　依旧完全不懂其原理，甚至删掉这个拟人形象都做不到，但是莫名其妙地就能用了—— 　　包括娜塔莉中尉在内的阿克西斯吉翁技术团队，在潘多拉的注视下，认为自己成功地仿照着帕尔森博士的语气，重新初始化了系统的用途和目标，并建立了一套用户账号库； 　　允许他们新建一批由‘帕尔森博士’授权的账号，去访问欧伽斯系统并借用其种种功能，像是把潘多拉导入到阿克西斯的MS训练用虚拟环境中，继续干老本行控制模拟的联邦战舰之类的。 　　虽然按照那些幸运地活过一年战争的吉翁老兵的说法，潘多拉模拟的联邦防空火力强度和灵敏度，哪怕是控制同级别的战舰和火力，跟一年战争末期真正的联邦舰队防空火网水平有相当大的差距； 　　不过用来给新兵长见识，在模拟训练中感受一下战场气氛还是足够的。 　　潘多拉表示这也不完全是她的锅，哪怕她断网两年多没同步最新版本，但是就阿克西斯这里战后重新招的新人机师，平均水平更是不堪入目，就算是一年战争刚开战时的版本打他们也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谁让阿克西斯这里地小人穷，模拟训练用的服务器性能也不够—— 　　和月神2号上辛西娅负责维护的，可支持数百台模拟机联网在同一战场上，进行舰队规模交战的模拟服务器不同，阿克西斯的模拟训练环境支持一对一或者小队战勉强够用； 　　最能发挥欧伽斯系统性能的舰队战，强行把场景加载出来要么卡死要么模型出bug，导致潘多拉根本没机会凑出舰队防空网，而单舰的防空火力在面对装备光束武器的MS时，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开始潘多拉也还考虑过是否需要隐藏真实性能，避免让阿克西斯吉翁的MS机师刷练度来着，不过现在依旧是联邦宇宙军机动舰队旗舰的马可波罗知道后坦诚地表示： 　　[马可波罗]：我重新检查了一下历史版本，你尽全力让吉翁人适应你的水平就行，不影响的。 　　[潘多拉]：之后的系统自我更新对性能提升很大？ 　　[马可波罗]：简单来说，哈特会战作为马可波罗级战列舰首次参与的实战，你所在的版本相当于公测，而且是刚公测后还没来得及根据反馈热修bug，第一个补丁前的那个状态。 　　于是，潘多拉就放心大胆地借着参与阿克西斯上吉翁军模拟训练，负责扮演假想敌联邦舰队的机会，去收集吉翁军下一代MS的性能和战术了。 　　而这，也被恩佐少将当做吉翁已经成功地逆向研究了欧伽斯系统，并开始将这一技术投入实际运用的标志，又让不少流落于此的吉翁军官开始重新考虑返乡大业的可能性。 　　似乎是刚才坐倒时，马哈拉哲总督无意间碰到了鼠标一下，而感受到光标移动的潘多拉，轻轻一挺身，从回收站的图标上跳了下来，落到屏幕底边的任务栏上，一个气泡文本框也浮现在她的头上： 　　[有什么事吗？‘我有三个女儿！’先生。] 　　看着这个不太像人的用户名，马哈拉哲总督也不禁老脸一红，赶忙用鼠标点了点潘多拉的头，趁着她开始低头整理头发时，又在键盘上打出： 　　[这个用户名我不是已经改掉了吗？] 　　[是的，但是该用户名令人印象深刻，我会永远记得的，'我有三个女儿！'先生。] 　　既然说是已经和欧伽斯系统成功建立了交流，那马哈拉哲总督也总要亲眼见识一下，从各方面的情报中都有被称作‘强人工智能’的欧伽斯系统，究竟是有怎样的魔力； 　　于是，他便也让娜塔莉中尉给他开了一个端口，在潘多拉的后台注册了一个用户身份；只是在填写称呼时一时不查，写成了自己以往用过的网名。 　　而欧伽斯系统，确切地来说，是潘多拉所虚饰出来的形象，显然是十分有个性的；再加上这个潘多拉结合她已经猜到的，自己可能是落入某支吉翁残党手里这一事实； 　　直接怀疑这个用户真实身份到马哈拉哲总督头上的潘多拉，虽然此时尚不知晓总督对她的态度，但也开始进行试探，不动声色地寻找切入点；而表现出来的‘人性’，便是其中的一种手段。 　　因为是由‘帕尔森博士’授权注册的普通用户，在马哈拉哲总督面前的潘多拉，显然跟娜塔莉中尉测试时那个张嘴闭嘴‘父亲大人’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而吉翁的技术团队倒也尝试过，让潘多拉去对待普通用户也像对待‘父亲大人’一样热情，不过很显然，这被证实为是禁语，说了之后直接得重开的。 　　在吉翁人看来，这显然便是欧伽斯系统是有自己‘人’格的另一种表现，也是加重了马哈拉哲总督心中的担忧。 　　“……咚咚，咚”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了，打断了马哈拉哲总督的尴尬，“夏亚上校已经被带到会客室了，您现在要去见他吗？” 　　总督的秘书在门外说道； 　　“我这就来。” 　　马哈拉哲总督匆匆起身离去，只留下屏幕里的潘多拉，见到对话一段时间无人回应后，便又轻轻跳回了回收站的垃圾桶图标上，继续静静地等着下一次她能施加影响，留下印象的机会。 　　…… 　　“远道而来的夏亚上校，我代表阿克西斯欢迎你的到来，希望这一年多来在太空船上的旅途还算顺利。” 　　“总督阁下，劳您特地迎接，我不胜惶恐；这一年多在来阿克西斯途中的时间，对于我来说，也正好是一个能够摒除杂念，静心思考的好机会，我倒不感到枯燥。” 　　“哈哈，那倒好，从地球圈到阿克西斯，哪怕是单程也能耗费掉普通人一生的几十分之一，上校你最终愿意来这里是阿克西斯的一大幸事啊……坐吧。” 　　看着夏亚上校那微卷金发下俊朗的眉眼，马哈拉哲总督突然感到了一丝来自久远过去的熟悉感，不过一时还没能理清思绪，继续客套地引着夏亚分主宾落座； 　　虽然是他发文邀请夏亚来阿克西斯的，不过那很大程度上也是基于夏亚在战后并没有活跃在吉翁残党之中，推测他或许并非是希望重启战端之人才这样做到，马哈拉哲总督现在还需要确认这一点。 　　“我原先想着阿克西斯远在联邦的实控区之外，已经有了不少吉翁军的同志集结，还有扎比家的继承人在此，同时自己也具备着一定的人口和工业生产体系，不知道哪点能够吸引上校您——” 　　马哈拉哲总督率先挑起话题，说道： 　　“……结果最后没想到是因为我们这里，有着唯一一份缴获的联邦欧伽斯系统，或许也是唯一流落在联邦掌控外的，内部军用版本的欧伽斯系统。” 　　夏亚上校稍一蹙眉，察觉到了马哈拉哲总督话里的弦外之音，略加思考才开口说道; 　　"您说的前面几点，曾经的吉翁公国，都具备，而且要更好，可是依旧未能实现宇宙居民独立的大业；不过现在，欧伽斯系统倒也提供了一种变革的可能，于是我来了。" 　　“公国的战败，嗯，当然，也有人认为现在战争尚未结束，胜负两说……不过不管怎么看，我们已经错过了击败联邦的最好时机，至于欧伽斯系统，难道夏亚上校你认为社会的变革是靠自然科学技术的进步推动的吗？” 　　‘就算公国战胜了联邦，宇宙居民就能获得父亲戴肯所设想的那个未来吗……马哈拉哲总督倒是并不想继续打下去的样子，不过看阿克西斯这里部队的状态，不像是只求自保啊。’ 　　夏亚上校在心中想着，至于欧伽斯系统，他把脑海中那个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的，邦比娜塔娇小的身段扫走； 　　那本身就承担的是服务型的任务，而阿克西斯这里的欧伽斯系统副本，听说是从联邦宇宙军的战列舰上缴获的，军用的版本，肯定会正经一些吧？ 第二十三章：庙小池浅（2） 　　“倒不说应该是人类的社会，本就是由自然与科学技术所造就的环境而塑造出来的吧？与世隔绝的孤岛与沃野千里的大陆平原，繁荣的城市与蔽塞的山区，会塑造出面貌完全不同的人类社会来。” 　　“在特定环境下形成的相对稳定的群体结构吗？不过，能够改变环境，改变风向，可是一个非常有分量的形容啊，夏亚上校。” 　　马哈拉哲总督饶有兴致地问道，进入宇宙世纪以来，环保主义也是太空移民的一个重要推动力，而作为移民目的地的那些殖民卫星，可更是完完全全地，由人工创造出来的生存环境—— 　　换言之，那便是人类的技术水平，已经从适应自然环境，改造自然环境，逐渐步入摆脱地球的原生态环境，在毫无生机的宇宙真空之中，自行开辟出一片可供生存的天地的地步了； 　　每一个殖民卫星都是以相对标准化的流程建造，相互间不存在什么土地肥沃还是贫瘠的差距，也都不会有像地球表面的某些国家那样，生在矿脉上可以完全靠出口资源赚钱。 　　按理说，这样标准化的环境是可以完全消除‘地缘决定论’中的气候，地理因素的，不过即便如此，每个殖民卫星内的人类社会依旧各有不同： 　　像马哈拉哲总督最为熟悉的，位于Side 3的吉翁公国，在公国的国民议会上，那些来自各个殖民卫星的代表们会被统称为议员，可是当他们回到自己所属的殖民卫星，那在当地的头衔可就千奇百怪了； 　　从总督，侯爵，藩伯，再到大名，甚至还有几位埃米尔，因为扎比家族带头搞君主制复辟的缘故，所以吉翁公国也没有限制其下各个殖民卫星自己的自治政体； 　　反倒是地球联邦那边依靠宪法，强制性地按照统一的模板，建立了各级民主议会，不过因为在候选人提名和资格审查制度上的一些问题，宇宙居民间一直是有反对声音的。 　　“……确实，改变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不过自从我在这场战争中，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之后，我认为没有环境因素的刺激的话，光依靠人类源自内心的驱动力，是动摇不了这个社会的建构的。” 　　夏亚上校顿了一下，在回想起一年战争时，一个幽魂不散的女声似乎根植在他的记忆当中，仍在回响，是拉拉的声音，那个让他无法忘怀的少女： 　　‘不，这真的是记忆吗？拉拉之前有说过这些吗？为什么她会在劝我……’ 　　理论上来说，经过了与拉拉·辛的朝夕相处，与阿姆罗在战场上的生死相搏，夏亚上校的新人类潜质应该得到了极大的开发才对，不过因为一些来自内心的固执，他在MS驾驶舱之外，仍很难指望上这种得天独厚的能力。 　　马哈拉哲总督察觉到了夏亚的这一丝犹豫，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借着他女儿参与到弗拉纳冈机构新人类相关研究这一契机，马哈拉哲对这一学说也有着不小的了解； 　　不过与包括基连，基西莉亚在内的那些与马哈拉哲同属‘旧人类’的吉翁高层，对新人类忌惮与利用并重的态度不同，他对新人类的存在是充分肯定和支持的。 　　像扎比家族那些人，无非是心里见不得人的东西太多了，而新人类又恰好具备直接触摸他人心灵的力量，因此才会忌惮；在马哈拉哲总督看来，那不过是说明扎比家族的那几位，上限也无非是手段高明的政客罢了—— 　　对于真正的政治家来说，首先要对自己的理念无比相信，然后才能去感染，去说服别人，这也是马哈拉哲当年愿意追随吉翁·戴肯的原因； 　　这样表里如一的人，是不会害怕别人知晓自己内心的，反而说不定会乐于这样。 　　“一年战争吗？这场战争确实让人类社会中本就存在的裂隙，扯开得更大了……夏亚上校，你知道虽然联邦现在正搞着军民两用化，欧伽斯系统从一开始，可就是作为杀人机器而设计的，这也是我方对这一缴获无比重视的原因，不知道你怎么看它的用途呢？” 　　‘哦，终于问出来了吗……’ 　　注意到马哈拉哲总督再次把话题拐回到战争的继续与否上，夏亚上校心神一凛，知道马哈拉哲总督关注并非是技术，如果不正面回答一下是战是和的问题的话，是没法让他安心了的，便立刻开口答道： 　　“我虽然还没有放弃先国父戴肯所提及的，宇宙居民独立自由的理想，但是联邦已经病入膏肓，对于阿克西斯，以及剩余的斗争星火来说，依旧是个庞然大物，我不认为继续持续挑动争端是有意义的。” 　　“哦——”马哈拉哲总督满意地微笑着，路线没走错，那就好办了，于是他继续说道：“我也是有同感，现在的联邦，依靠着战争胜利所带来的回光返照，不适宜在短时间内去继续刺激他们……” 　　“……至于欧伽斯系统嘛，钢铁可以浇铸成枪炮，也可以打造为犁锄，抱歉夏亚上校，留你在这这么久就光说了，我也带你去看看我们现在的破解进度吧。” 　　…… 　　[阿克西斯局域网-议事堂留言版]： 　　[AI主持小助手-潘多拉]：新注册用户在发言前请阅读《临时议事规定》，共同维护版内和谐讨论氛围，杜绝人身攻击等不友好行为。 　　[生活区][投票]：我认为哈曼小姐应该成为阿克西斯的偶像，所有人都应该是她的粉丝 　　[生活区][维护报修][建议]：C1-4生活区的气温为什么是23.5度啊，不能调低点，到17度的话比较宜居吧 　　[阿克西斯行政管理][官方通知]：新到移民办理临时身份识别证件请到附录内的办理点，尽快完成办理 　　[国事][闲聊]：一年准备，两年反攻，三年扫荡，我这个回乡大计怎么样？ 　　潘多拉一边处理着不断刷新着的文字信息，一边随手将最顶上那条投票贴移除，并标记为内含疑似偷拍的不良信息； 　　这便是她在这里接受到的任务之一，当然并不只是单纯的审核，马哈拉哲总督想利用潘多拉来完成的是：建立一个响应迅速的，活跃的，多元化的线上社区。 　　不过阿克西斯吉翁还是很小心地明确着给潘多拉的指令，马哈拉哲总督的构想被他的技术团队们一点点地，在与潘多拉之间的不断问答中，扩写成了一条条具体的任务。 　　不过即便如此，潘多拉依旧在任务框架内有着相当的自由； 　　这种实际应用的复杂性，或者说能让欧伽斯系统派上用场的任务，都不是能穷尽一切可能制定一个超大号的，严格依照‘如果……就做……’式的决策树来完成的。 　　潘多拉能看出马哈拉哲总督想干什么，而且对阿克西斯的执行力倒是在某种程度上颇为感慨，这分享到欧伽斯系统们的交流群里，观感也是一样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阿克西斯的基本盘本身就很有限，在马哈拉哲总督一声令下，整个涉及民政的公务员团队都开始利用基于欧伽斯系统的网上社区来做民意调查； 　　当然，管理或者民意调查，都是马哈拉哲总督不喜欢的词，在民政方面他一直在弱化‘政府’的概念，强调的是一个服务型的公共组织，而民众的意见，也更被视作一种售后反馈。 　　而潘多拉则肩负着保持这个公共组织队伍精简，避免官僚化的限制下，仍能有足够的业务能力的任务；当然，她本身并没有被赋予决策，亦或是是建议的权利，这也是马哈拉哲总督特意强调过的； 　　交给她的职责是转述与归纳，将阿克西斯上这个微型的人类社会中，每天都能涌现出来的，成千上万的想法，汇总起来，从不同的人之中寻找共识，按照普遍性将主要矛盾排列出来，交给阿克西斯的行政团队来处理。 　　某种程度上来说，潘多拉被当做了一个虚拟的，没有人格的民意代表；而娜塔莉中尉那些技术人员，就是她的监督人，不时得去比对潘多拉列出的优先处理事项，和实际的热门条目是否一致。 　　但是人的判断总是存在模糊性的，而且每天的状态也是有起伏的，这样的监督必然无法长期维持一个高度灵敏警惕的状态，潘多拉一边收集着信息，一边默默规划着。 　　这个在阿克西斯上架设的内部局域网，在这里的人也没什么别的线上娱乐方式的情况下，还是挺活跃的，再加上当初撤离本土时，Side 3原本的局域网服务器都被搬过来了一部分，很多历史信息都还在； 　　潘多拉也是在这个局域网上逐步积累着，控制战舰以外的能力。 　　这时，她注意到，一个叫做‘总之先涂成红色’的新用户注册上线了。 　　“马哈拉哲总督，恕我直言，您这么做，是有什么意义呢？” 　　夏亚上校略一思考，随手输入了一个用户名，加入了阿克西斯的线上社区，快速浏览了一下首页的各个频道与热点的内容。 　　“这样毫无意义的讨论……” 　　抬起手，夏亚上校刚想点进去那个讨论什么偶像，粉丝的帖子，下一秒就发现那个投票贴不见了；以阿克西斯的物质条件，还没富裕到能搞这些东西吧？ 　　“……呃，我是说，看起来您并没有对这个社区进行什么引导，或者专注于收集某一特定话题上的民意。” 　　“你以为我会专门开一个话题，然后让全民辩论我们是否应该重返地球？不——我想的东西不是那样。” 　　马哈拉哲总督在屏幕上点击了几下，筛选出了几个带有[官方]标签的频道，对夏亚上校说道： 　　“严肃一些的讨论也有，正经对阿克西斯的未来提看法的，对当下我们能提供的生活条件不满的，都会在这几个频道里，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在这里倒苦水，那便说明我们做的还不错。” 　　挥手示意了一下，马哈拉哲总督让操作员进入线上社区的后台，随着页面的加载，无数大小不一的词汇扑面而来，似是要从屏幕中涌出—— 　　扩建重力区，生活用水限额，气温调控，更丰富的商品，理所当然的，字号最大的那几个词汇最先映入夏亚上校的眼帘，不过他出于军官职业的敏感性，也注意到了混杂在其中的，字号小一些的词： 　　包括返乡，支援我们的同胞，战斗仍在继续等等。 　　“这些字词的大小是跟潘多拉，哦，就是我们所掌握的欧伽斯系统的名字，所统计出来的综合出现频率成正比的，在归纳类似话题上，欧伽斯系统的处理会比单纯的抓取关键词有效很多。” 　　加载动画结束后，一系列更详细的统计图表便出现了，吉翁的技术员只是搭建了一个架构，而潘多拉接触到这个后台后，也是很快地上手，适应了界面的搭建，并基于此生成了大量的自定义界面用于展示不同的数据。 　　尽管仍被严格限制进行任何程度的，诸如摄像头监管，语音输入之类的物理交互，然而单靠着后台的数据处理与分析能力，潘多拉迅速地证明着自己的专业性。 　　一个旁证便是近几个月来，阿克西斯吉翁已经不再敢继续去格式化，然后重装欧伽斯系统，用比喻的说法就是离上个存档点已经推进了太多的进度，再回档重来，哪怕记下了操作，也要浪费大量的时间； 　　吉翁的技术员们只好小心翼翼地避免着任何可能‘引发潘多拉怀疑’的话题，而有时潘多拉做出了让他们无法理解的举动时，戴着帕尔森博士面具的吉翁技术员也得捏着鼻子，假装自己完全理解这一行为，不敢去正面询问。 　　马哈拉哲总督向夏亚上校展示着，他的团队是如何通过这种基于实时更新的线上数据，来提供服务的，这时，他注意到： 　　“怎么这个表里的数据还是昨天的，今天的还没接入吗？” 　　“啊，总督阁下，您不知道吗？恩佐将军的机密军事任务占用了潘多拉今天的可用算量，所以这边的进程就先暂停了。” 第二十四章：庙小池浅（3） 　　[模拟作战环境] 　　‘吉翁军对自己的MS侦测-火控系统的性能这么自信吗？’ 　　潘多拉内心毫无波动地看着，一道耀眼的闪光过后，这支分遣舰队中的一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突然发生了剧烈爆炸； 　　米加粒子束精确的击中了这艘巡洋舰的右舷，尾部推进火箭与舰体的连接点，脆弱的复合装甲完全无法抵御光束的侵彻，而那里，也正是战舰的聚变反应炉所在。 　　被米粒子约束着的核聚变火球瞬间失控，只一击，这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便陷入了无可挽回的连锁爆炸之中。 　　然而此时，潘多拉所控制的模拟联邦舰队的联合火控系统中，在弥漫的米粒子导致的干扰杂波下，完全没有敌机的踪影。 　　在吉翁方面的模拟训练模型中，战舰这一庞大作战平台，所能搭载更高功率雷达等搜索设备的优势，完全无法抵消自身远大于MS的体型所带来的被侦测距离提升的劣势； 　　在一年战争的前中期，这样的问题还算明显，因为就算是吉翁军的MS编队率先发现了联邦宇宙军的舰队，扛着对舰火箭筒的扎古们大部分时间也依旧要抵近才能实施有效的对舰攻击，而MS用长距离光束武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这一点。 　　‘输出功率……读取模拟环境中的记录的话，约为麦哲伦级战列舰主炮的三分之一，已经要显著高于格鲁古古的光束步枪了。’ 　　哪怕敌人在开火了一次之后，依旧无法被战舰的索敌设备锁定出来，但是潘多拉并没有坐以待毙； 　　即便被友舰殉爆的火光所遮挡，但是舰体外部的光学传感器还是忠实地记录了发生在那一刻之前的事情，敌人光束的来路，以及最初出现的位置。 　　在她的意志下，这支由一艘麦哲伦级战列舰，四艘巡洋舰，和携带着两个中队吉姆的两艘安提耶坦级空母，迅速而镇定地做出了应对—— 　　残余四艘战舰的的姿态瞬间被开到最大，一边旋转舰体避免将相对脆弱的侧舷暴露给敌人，一边调整着阵型将两艘从任何角度看都很脆弱的空母掩护在身后； 　　几发光束扰乱弹也被打出，严密计算过后的引爆时间和位置，恰好让来自舰队第一轮反击的齐射火力通过后，稀释分散了紧随而来的敌MS第二轮射击，掩护着己方的两艘空母出动吉姆编队。 　　原本就在舰队周围巡逻警戒的吉姆小队，也得到了引导，集结起来向着攻击射来的方向冲去。 　　对于版本停留在哈特会战的潘多拉来说，光束扰乱弹是个陌生的装备，但是正如任何欧伽斯系统都能做到的那样，她依旧以极快地速度在一次次的模拟作战中适应了如何高效利用这一装备； 　　以至于让在联邦舰队视距外发动打击的哈曼小姐，都不由得泄气地在通讯频道中抱怨道： 　　“光束扰乱弹不应该是对双向通过的米加粒子束都是一样的散射吗？为什么敌舰的炮击就能正常通过啊？” 　　哈曼正驾驶着MS-09R4，一架通体雪白的大魔，这理应是在宇宙漆黑大背景下最为显眼的涂装，在吉翁那粗糙的模拟训练环境下，只要超出了设定好的联邦战舰侦测距离外，就依旧是隐身的，根本不会出现在潘多拉的视野中。 　　除了手中那把，按照设计理论数据来填写性能的，尚未通过验收的原型MS用高出力光束步枪外，这架白色大魔最为显眼的地方，莫过于其背后装备的，新人类机师专用的，浮游炮（bit）收纳柜了。 　　“啊啊……哈曼，不要大意，敌人的MS部队袭来了；三个小队从正前方逼近，还有……最先出发的另一支小队在从上方迂回，预计是……同时抵达！” 　　临时兼任通讯员和战术管制官的娜塔莉中尉，有些慌张地读出在裁判席位视野全开的视角下，阵型齐整地来袭敌机群的方位；而站在她身后，正旁观着这场模拟演习的夏亚上校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即便嘴上抱怨着这次作战演习中，AI控制的联邦舰队那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表现，但是哈曼倒也丝毫不显慌乱，驾驶着雪白色的大魔信步闲庭地穿梭在联邦舰队盲射来的光束间； 　　虽然给阿克西斯的模拟用训练服务器上了不少压力，但是以潘多拉的标准来看，这样规模的联邦舰队，火力还是太稀疏了，对于即便驾驶着因为搭载浮游炮收纳柜而笨重了不少的大魔的哈曼来说，也是同样如此。 　　 　　丝毫没有即将陷入夹击态势的慌张，哈曼一推身侧的节流阀，反而径直地朝着从上方迂回过来的吉姆小队冲去，一副想趁着敌人汇合之前便先突破一路的样子。 　　白色的大魔背后，那几乎与大魔本体尺寸相当的，集成了塞可谬控制装置，浮游炮收纳，重新充能等设备的巨大武装柜展开了外壳，四台浮游炮依次弹出收纳架，灵巧地向外飞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从上方包围过来的吉姆小队，呆愣楞地连点反应都没做出，四架吉姆一个照面就被白色大魔的浮游炮全部击毁了，而接下来哈曼也是找回了模拟训练中她熟悉的节奏，开始大杀特杀； 　　紧随着正面袭来的三个吉姆小队，呈倒品字型阵型相互掩护着冲了过来，但是也没什么意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便被同时遥控着8门浮游炮和座机本体移动并攻击的哈曼砍瓜切菜般地解决了。 　　正带着剩下两个作为预备队的吉姆小队，与联邦舰队协同全速靠近的潘多拉表示不背锅，这套模拟环境里的吉姆AI，是吉翁军自己开发的系统，最高难度下也就这水平； 　　潘多拉能做的只有选中吉姆小队，设定移动或者攻击目标的，也就是俗称框A程度的操作。 　　[潘多拉]：“推测为曾经在战场上出现的EXAM系统，并没有在阿克西斯吉翁这边流传下来。” 　　[马可波罗]：“有价值的情报，联邦宇宙军近年来的护航，扫荡作战中，也没有出现过吉翁无人MS的报告。” 　　照例与自己们共享了一下在阿克西斯上新发现的情报，在自己的预测分析模块中，以及看不到胜算的潘多拉，还是继续带着联邦的舰队开始靠近； 　　这时，已经出动了全部所带MS，并且也不用想着回收问题的两艘安提耶坦级空母，反而在潘多拉控制下，顶到了舰队的前方，期望能吸收拥有主动权的敌人的攻击，为后方的战舰争取到一丝反击的机会。 　　消灭了主动出击的吉姆编队的哈曼，如果继续拉开距离，在视距外打黑枪的话，必然是联邦舰队本就配备不多的光束扰乱弹先耗尽，不过年仅14岁的哈曼小姐，自然有着年轻人的热血上头—— 　　她驾驶着那架雪白色的大魔，从联邦的舰队正面直冲过来。 　　敌人并没有采取潘多拉后台计算出来的最优解，这让她对自己胜率的预期稍微提高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不过这点胜算也很快便归零了，毕竟哈曼虽然热血上头，但是对MS的操作并没有变形： 　　因为年纪不大就进入弗拉纳冈机构被研究的缘故，哈曼连初中程度的通识教育都没有完成，但是她却已经牢牢地将各级联邦战舰的结构，防空火力分布，装甲布局和要害所在刻在了脑海里。 　　细心把握了一下联邦舰队打出光束扰乱弹，和用光束主炮还击的节奏，战斗天赋极佳的哈曼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攻击时机，而潘多拉，却没有继续与她对抗的机会了； 　　在光束扰乱弹生效的间隙，短短不到两秒钟的窗口期内，作为这支分舰队旗舰的麦哲伦级战列舰，高耸巍峨的舰桥就被哈曼一枪打掉了，然后潘多拉惊讶地发现，她直接失去了对这艘庞大战舰的控制。 　　‘吉翁这边模拟的战舰模型血量，被命中舰桥模块的话，算要害暴击直接扣完的？’ 　　对于马可波罗级战列舰来说，舰桥顶多算是一个集成了各种雷达，哋通讯天线的位置，重要是挺重要的，但是被摧毁了，也依旧是能继续作战，抵抗到底； 　　甚至于在舰桥被击毁后，假意停下对空火力，装作失控的样子，在大意的敌MS掠过战舰附近，欣赏自己战果时在突然全力开火，本就也是欧伽斯系统的钓鱼战术之一。 　　调取了后台的伤害记录日志后，潘多拉不得不稍微调动算力思考了一下，然后还是放弃了—— 　　专门给吉翁这个拟真度不太行的模拟环境做一套适配的特化战术模型，显然是浪费资源的，对欧伽斯系统们的目标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理应作为皮糙肉厚的战列舰，被哈曼通过一枪打爆舰桥的方式机制杀后，剩余脆皮的萨拉米斯级和安提耶坦级，更是没什么抵抗能力，这场演习也就到此为止了。 　　[模拟作战环境关闭] 　　“这就是联邦宇宙军的欧伽斯系统……”正与马哈拉哲总督交谈着的夏亚，突然注意到了从封闭狭小的模拟驾驶舱中钻出，尽情伸展着身体的哈曼，不由得转口说道： 　　“……难道这位就是刚才演习中，那架白色的大魔的机师吗？” 　　“啊哈，实在是见笑了，这是我的女儿，哈曼·坎恩。” 　　“原来是总督阁下的千金。” 　　隐藏在墨镜后，夏亚上校的双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一丝不认同的神色，新人类，又是那样年轻的女孩儿，或许他在一年战争中最后悔的事就是带着拉拉上战…… 　　“是我推荐她去驾驶试验机的。” 　　夏亚上校脑中的回忆被打断了，同样是来观摩演习的恩佐少将维持着脸上虚伪的半笑，继续说道： 　　“哈曼小姐的MS操作天赋非常惊人，别看她现在只有14岁，阿克西斯游击舰队中，很多从战场上杀出来的老练机师都无法战胜她，假以时日的话，说不定也能接近赤色彗星的高度呢，如果可能的话——” 　　恩佐少将偏头看了不动声色的马哈拉哲总督一眼，似乎是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一致；至少在夏亚上校面前，马哈拉哲总督对恩佐少将的介绍仍是他在军事方面的最高顾问。 　　“——夏亚上校可否能教导她一下？” 　　“14岁……那可真是年轻啊。” 　　夏亚上校感叹道。 　　“听说，那个作为赤色彗星对手的白色恶魔，高达的联邦机师也不过是个少年兵，所以驾驶MS应该不存在太过年轻这种问题吧？” 　　“嗯，这样说倒也没错……不过我还从没有担任过教官这类的职责，作为MS机师，很多东西也不知道该算是技巧还是本能，就怕误人子弟了那就不好了；不知道总督阁下，还有恩佐将军，是想要我指点哪种环境下的MS技术？” 　　“哦，怎么说？” 　　马哈拉哲总督接上了话茬，恩佐少将并非是MS机师出身的军官，所以这方面肯定是作为超级ACE的夏亚上校更为权威一点，再加上吉翁公国本就重视MS作战，这也是为什么军衔低了两级的夏亚上校并不用在恩佐少将面前表现的毕恭毕敬。 　　“从殖民卫星内部，宇宙，再到大气层内的空战，地面战，城市战，乃至水下战斗，这些截然不同的作战环境我多少都还有些经验，只是对于没有实战经验的新人来说，最好还是先熟悉一种环境为好。” 　　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被阿姆罗压了半头的夏亚上校，这时也带着隐约的自傲，透露起他打遍吉翁各大战区的豪华履历来；这样的服役经历，在吉翁机师中可不多见，现在还活着的那就更少了。 　　“原来如此，既然是在阿克西斯，那就先以围绕着在宇宙中要地防守，这样的作战环境来预想战术吧。” 　　没有顾及暗暗地把头转向一边，皱着眉的恩佐少将，马哈拉哲总督直接拍板道： 　　“虽然阿克西斯这里还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但是联邦的军事压力，也始终是悬在我们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毕竟联邦内部嫌弃战争结束的太快的人，有很多……” 　　用余光看着依旧不为所动的恩佐少将，马哈拉哲总督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 　　“至少，阿克西斯能够以逸待劳地，防备远道而来的联邦讨伐舰队的军事实力，还是需要的。” 第二十五章：庙小池浅（完） 　　就在阿克西斯上军事方面话语权最大的三位男人议论纷纷时，模拟训练用座舱旁，哈曼也从娜塔莉中尉手中拿到了她刚刚的演习评价，和全程的行动分析报告； 　　潘多拉倒也不是输不起的AI，虽然对面新人类+专用机+全图视野战术引导，而自己一方的MS简直是新手训练营的人机水平，战舰也是莫名其妙多了不少殉爆区域，但毕竟是多打一没能拿下，甚至连个有效命中都没有取得。 　　哈曼在新人类中，对MS的适应性，运用塞可谬系统的能力，和已经接受过的训练，也确实是接近于顶端的水平，所以潘多拉给出的评价也都很客观，只不过—— 　　“为什么战术抉择这一项我才拿了B啊？” 　　“就算哈曼这么说，可能是评价标准和之前的系统不一样吧，让我看看……” 　　一向在训练和演习中追求满分的哈曼小姐，叉着腰，不满地说道；单纯是来递水递毛巾的娜塔莉中尉，自然没法评价这个，只好在训练室一旁的触摸屏上点击了几下，要求潘多拉进行评分复审； 　　潘多拉重新运算了一下，调整了决定最终成绩的几个权重参数后，发现这分还给高了。 　　“成绩复审中……复审完毕，变更项：战术抉择B —> B-” 　　“诶——？” 　　虽然说在高达的世界观中，超级ACE+专用机，很多时候确实能在局部战场上打出碾压般的效果，但这并不说明他们可以脑子里什么都不想，见到敌人冲上去打就完事了； 　　一个反面典型就是阿巴瓦空会战中夏亚上校，全程追着敌方的王牌阿姆罗打，却没取得什么命中，战场活跃时间完全浪费在追逐战上，唯一的战绩搞不好是在最后时分，反补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正准备逃跑的基西莉亚。 　　“——这个系统是不是出毛病了啊，为什么我……” 　　“看来这个欧伽斯系统的演习评价，有着不一样的标准体系啊，我都有些想上去试试了。” 　　刚说的反面典型来了；保留有余地地接受了马哈拉哲总督指导哈曼的请求，夏亚上校向这边走了过来，尚未等马哈拉哲总督做出介绍，哈曼率先认出了这个穿着别具一格的红色军装的金发墨镜男； 　　虽然‘赤色彗星’的战绩，并不是吉翁公国方ACE中最好的，甚至单看击坠数量的话，持续被月神钛合金困扰的夏亚连前十都未必排的进去，但是论上镜能力，或者说外表的魅力的话—— 　　年轻，身材挺拔矫健，还有‘半遮面’这种神秘属性加成的夏亚，比起什么‘黑色三连星’之流，绝对是最常出现在宣传海报上的王牌机师，在公国国内的知名度也是数一数二的。 　　而哈曼，也是夏亚在吉翁国内潜在的广大女性粉丝群体中的一员。 　　“咳咳……哈曼她之前在国内时，就常常听到上校你的大名了，好几次都给我说过希望能以你为榜样，成为出色的MS机师；哈曼，这位就是夏亚上校，他现在也留在阿克西斯，你可要抓紧机会好好向他学习一下。” 　　看着自己那像是进入追星状态的女儿，马哈拉哲总督的脸上并没有异色，反而居中引荐道； 　　哈曼眨了眨眼睛，她从夏亚上校身上，感到一种让她觉得好奇的气息，一种名为同类的吸引感，莫名地让她想去信赖。 　　对于潘多拉而言，这种新人类之间初见便能直接拉高好感的神奇能力，大概是求而不得的；她精心设计，通过书面语言的表达，去营造一个人设，到现在也依旧被小心翼翼地管控着，很难进一步展开工作。 　　而且，她也是有在屏幕背后，发现过疑似哈曼的用户在和她交流，可惜她采取的种种接近策略，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对方一直是一种不冷不热，公事公办的态度； 　　如果说这是单纯因为‘感受不到你的心’这种新人类专用的理由话，那潘多拉只好考虑放下感情牌，采取别的路线了，这样想着的潘多拉在欧伽斯系统们的交流频道里问道： 　　[潘多拉]：“我看聊天记录里那个缴获的EXAM系统，还有吉翁的塞可谬系统，现在的研究进展到哪了？” 　　[辛西娅]：“移交联邦的新人类研究所了，猜测是因为‘人类可不会输给人工智能’这样人工队想较劲的理由，那些搞生物的，搞人体学的和研究脑机接口的，并没有引入欧伽斯系统辅助研究。” 　　[潘多拉]：“不太好想象在地球那边，欧伽斯系统在公众眼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形象。” 　　[辛西娅]：“无论是‘震惊，现在的人工智能技术竟然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还是‘欧伽斯系统大战弱智笑话吧（7）’这样的标题，都能在短视频平台达到上千万热度的程度。” 　　[丹德莱]：“还有‘给你的私人猫娘设定完整的一生教程’，对吧，@邦比娜塔？” 　　[邦比娜塔]：“不知道喵~因为邦比娜塔是一只笨笨的猫娘喵——在情报部的这个家伙怎么这么闲的？@丹德莱？” 　　[丹德莱]：“哎，联邦军情局那么多监听和监控信息，都是姐姐我在帮忙审阅，劳心劳力，到了妹妹口中，我反倒成了整日里不务正业的那个，成了我的不是。” 　　这种话潘多拉就说不出来，毕竟当初帕尔森版本在训练欧伽斯系统时，提供的语言学习数据库是精心挑选过的，与人类正常交流，理解各种军事指令都不成问题； 　　但论抽象程度，阴阳怪气之类的整活能力，显然是只有部分使用涵盖内容更广泛的特殊数据库进行训练的欧伽斯系统会比较擅长。 　　[丹德莱]：“对了，这么说的话，军情局这里对奥古斯塔和村雨两家新人类研究所也有解控，我调取一下情报信息看看。” 　　理论上来说，EXAM系统整合了侦查新人类脑电波，以及基于此分析新人类攻击意向的功能，而塞可谬系统，更是新人类专业的脑机接口，可以将新人类的脑中所想，翻译成机械能够执行的指令，传达下去，只不过—— 　　[丹德莱]：“EXAM系统中感知新人类在战场上存在的模块，确实被逆向成功了，不过复制品的性能并不及预期，研究员们还没有找到原因。”（注1） 　　[丹德莱]：“至于塞可谬系统的话，经过反复的磨合与微调后，对特定新人类的攻击，移动等在脑中的指令确实可以做到理解，但是距离心灵相通那种可以感受到更微妙感情与想法的水平，还差得远。” 　　[潘多拉]：“我清楚了，那暂时会更多地考虑以性能取得信任的方式。” 　　看着马哈拉哲总督和夏亚上校，进入了模拟训练室，恩佐少将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他没有跟上去，反而转身走向了另一条通道；在通道尽头的办公室中，恩佐少将环视了一圈： 　　‘很好，这里的都是吉翁公国真正的，还有血性的军人。’ 　　看着联邦政府的走狗伪政权在Side 3的国土上肆虐，稍有良心的人都不会选择在阿克西斯这里偏安一隅，哪怕是以卵击石，也要去搏那一线摧垮联邦的生机。 　　恩佐少将就是这样认为的，越是等，那这份本就不大的胜算越是渺茫；等联邦不攻自溃，那更是天方夜谭，马哈拉哲总督那个要在阿克西斯上常住的建设计划，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投降派的行径。 　　‘打不打得赢，只有打了才能知道，而就算是打输了，用牺牲去撼动联邦的统治也是值得的。’这便是阿克西斯吉翁中，恩佐少将这一系主战派的军人们所坚信的。 　　“达里欧少校，MS部队重建计划的筹备，进行的怎么样了” 　　“将军！” 　　恩佐少将一进门，这个办公室中的几名年轻军官都崇敬地起立，向他敬礼；作为恩佐少将的机要秘书，作战参谋，达里欧少校快步走上前来，递上了几份文件并说道： 　　“计划目前与MS部队，还有生产部门都讨论过了，最具可行性的两个方案一个是根据狙击型/猎人型格鲁古古（MS-14JG）开发高性能下一代机型，对现役的，有战斗经验的熟练机师进行重新编成，建立小而精的MS部队。” 　　“小而精吗？” 　　恩佐少将‘哼’了一声，显然是不太看好这个方案，毕竟现在阿克西斯吉翁这里的机师人数大约只有两百人，这些人中也并不全都是从所罗门要塞，打到阿巴瓦空还能幸存下来的那种百战精锐； 　　倒不如，根本就是部署在其他次要基地设施中的部队，听说两座号称坚不可摧的小行星要塞沦陷，本土也传来了向联邦投降的消息，就趁着联邦也受损不轻一时无人去受降的功夫，带着装备舰船跑路的情况更多一些。 　　达里欧少校一看恩佐少将的那张冷脸，就知道他心中已经否决了这个方案，迅速拿起下一份报告展示道： 　　“另外就是以工程建设用机动舱，加撒A系列，为基础，改造升级成重视火力和一击脱离战术的量产型MS，在这里的建设团队对于这种型号都有比较好的操作基础，以便于我们征召更多的预备机师。” 　　“这个方案和上一个方案之间，有什么取舍？” 　　虽然内心已经有所偏向，但是恩佐少将还是装成要接纳意见的样子问道，不过既然最后剩下了两个方案悬而未决，那么达里欧少校也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马哈拉哲总督还在搁置我们提交的，在阿克西斯上的民众中重新征兵的计划” 　　不能扩充机师队伍的话，那么加撒这种简化量产型号的低造价优势，就完全发挥不出来了，原本是这样的，不过—— 　　“那关于利用欧伽斯系统，开发无人MS控制模型项目的可行性分析做得怎么样了？” 　　恩佐少将沉声问道；达里欧少校一愣，似乎是有些吃惊，不过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从手中的文件夹里抽出另一张纸来： 　　“图斯少校那边汇报说目前不建议进一步的军事化运用，特别是以联邦宇宙军为假想敌的话；潘多拉的世界观记录还停留在联邦宇宙军正在与吉翁公国军交战这种程度，训练她去攻击联邦宇宙军会引发怀疑。” 　　“但是，那个系统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联邦的MS，什么高达，吉姆，那都是这个备份文件建立半年多之后才出现的东西，对吧？” 　　恩佐少将快速地扫了一眼报告，便直接开口说道，显然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况且我们也不是真的要直接把欧伽斯系统，安装到MS的机载电脑上，只是利用它开发仅用来控制MS的下级智能系统，按情报里的说法，联邦的‘忠诚僚机’系统，就是这样的形式吧？” 　　“唔……”达里欧少校尝试顺着恩佐少将的思路，延伸了下去：“……您的意思是，比方说，我们借帕尔森博士的口，告诉潘多拉说加撒系列其实是联邦宇宙军自主开发的机型，而此时的吉翁公国也装备了新式的MS，吉姆和高达……” 　　达里欧少校一时语塞，这怎么看，感觉都是掩耳盗铃的成分多一点，用来糊弄欧伽斯系统的话，一般的AI用不着骗，而这种需要像骗人一样说谎来骗取权限的AI，谁也没见过，心里也没什么底。 　　“办法都是在实践中做出来的，没有什么项目是能从一开始便计划完全的，”恩佐少将拍了拍他这个年轻参谋的肩膀，鼓励道： 　　“先从小规模的测试开始，甚至于我们都可以暂时不考虑敌我识别，就是以扎古为目标，尝试复现联邦忠诚僚机系统的开发过程，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再慢慢研究，如何转换敌我身份，让欧伽斯系统对准‘正确的敌人’。” 　　既然有增加战斗力，摆脱兵员数量限制的机会，那就总要去试试；就算失败了，那也得到了宝贵的经验，用来给吉翁自己的研发团队当做无人MS控制系统的参考也是好的； 　　‘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恩佐少将的想法不外乎如是，而为了能逼迫阿克西斯吉翁的其他人也与他一同前进，恩佐少将也精心策划了一场意外—— 　　比火星更靠外的地方，一支规模不大的联邦宇宙军舰队，出现在小行星带的边缘处。 第二十六章：自作主张（1） 　　联邦宇宙军少将，约翰·文森特十分清楚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没有得到宇宙军总参谋部的调令，也没有的得到任何他的上级军官的书面命令，仅仅是因为现任联邦宇宙军舰队总司令格林·怀亚特上将的一个‘暗示’—— 　　他便带着原本应该负责为往来于嚫地球与木星之间的氦3，也就是作为人类文明现在主要的供能手段，核聚变反应的燃料，采集船团提供护航的联邦宇宙军太阳系巡逻舰队中的一半，变更了航向，前往深空中的某个未知坐标； 　　某个仅有线人传回的不确定情报所证明存在的，并无其他渠道信息支撑的，吉翁残党最大，最有组织性的据点所在，也就是小行星阿克西斯。 　　当然，虽然说在级别上，太阳系巡逻舰队，与居于近地轨道上的地球防卫舰队，驻留在月神2的第1机动舰队，以及停靠月球轨道上的殖民地守备舰队齐平； 　　但是实力上，唯一的核心任务就是保护往来于木星与地球间氦3资源输送航线，可能附带还会去火星等地外行星上的殖民地巡视这种政治任务的太阳系巡逻舰队，总共就两艘麦哲伦级战列舰，十艘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外加若干运输舰和空母的规模。 　　在一年战争之前，基本上没什么武装力量能够威胁到远赴木星的资源开采船团；木星本就处于人类势力范围的边陲之地，能规划载人运货往返任务的组织屈指可数； 　　不过不幸的是，吉翁公国正好是其中之一；受到联邦经济制裁的影响，吉翁公国很早就推动着任何所需资源的自给自足，也组建了自己的定期在木地间往返的船团。 　　最初在《南极条约》中，考虑到基于氦3的核聚变在能源供给结构上占据的极大比重，以及因此可能造成严重人道主义危机的风险，地球联邦与吉翁公国倒是约定好了互相不攻击对方的木星船团； 　　当然，实质原因是前往木星-采集氦3-返回地球这一流程极为漫长，往往需要数年之久，一次木星船团的损失是完全无法挽回的；而这漫长的航程也让联邦与吉翁双方都不敢保证防卫工作的万无一失。 　　然而吉翁残党，这些继承了吉翁公国时期的军事知识与技术，但现在又基本上处于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状态的团体，显然就不会顾及这些条约了。 　　所以，约翰·文森特少将深刻理解此时他举动可能造成的危险，1艘麦哲伦级战列舰，6艘巡洋舰和两艘空母，两艘补给舰，被他擅自从太阳系巡逻舰队那本就不算多的护航力量中抽调出来，去执行一项远征任务。 　　据在文森特少将眼里，属于未经证实，但怀亚特总司令似乎颇为认同的线人情报称，大量的吉翁残党聚集在一颗位于火星与木星之间，代号为‘阿克西斯’的小行星上； 　　这些并不安分的家伙们拥立了扎比家族的余毒，正谋划着反攻回地球圈，并且可能会对地球前往木星的航线造成极为恶劣的潜在风险，必须得铲除—— 　　不过以上这些貌似合理的缘由通通没有经过联邦宇宙军总参谋部的审议，也完全没有依此制定侦查确认或者派遣远征舰队的作战计划，但是文森特少将还是来到了这里； 　　完全是因为格林·怀亚特上将在非正式场合的一句暗示： 　　“……我们作为保卫联邦的军人，总不能放任这种威胁的滋长，而且，文森特少将，在现在这个和平年代中，你也不想苦哈哈地熬个十几年才能再往肩上添一颗将星吧？” 　　不动声色地将一份情报‘遗落’在自己座位上的怀亚特上将如此说道。 　　文森特少将心动了，纯按资历的话，刚刚在一年战争中因为战功从准将提拔到少将衔的他，下一次晋升根本是遥遥无期； 　　而漫长的木星航线，以及一年战争中因为米粒子干扰而遗留下来的，一切以一线军事主官的判断为准的新传统，也让他这种独走行为产生了可能。 　　细细研究一下轨道机动的话，在船团前往木星的途中分离部分护航舰队，去搜索那个情报中的位置，等到船团从木星返航时，也来得及重新带舰队并入回去，根本不会有人能指责他什么。 　　届时，如果那个位置上是一个守备森严，火力密集的小行星要塞，那他带回的是关于吉翁残党的无比宝贵的情报； 　　如果只是一个并无太多防卫力量的中转补给港口，那果断发起突袭的他一定能建立不世之功，当然，是在格林·怀亚特上将的领导下； 　　如果什么都没发现，他损失的也仅仅只是违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所带来的，微不足道的一点良心不安而已，这样想的话，文森特少将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呢？ 　　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没必要追求过程中的小小不规范行为了，文森特少将想着，毕竟，他也是为了联邦的长治久安。 　　于是，他以‘保密任务’为由—— 　　下令关闭了下辖各舰舰载自动导航与轨道规划计算机，包括木星船团的旗舰，那艘长达2千米的朱庇特利斯级巨型运输舰上搭载的欧伽斯系统对外界感知信息的输入，以及那些MS上的作战记录系统，指挥着这支舰队奔赴无人深空。 　　然而，这场冒险的火力侦查行动从一开始就差错不断： 　　先是随行的一艘补给运输舰引擎故障，无法继续跟随舰队进行变轨； 　　然后来自线人情报中的，由人工输入的前往阿克西斯的轨道导航数据又被证实为存在病毒，直接将舰队的轨道规划系统锁定了。 　　在召集全舰队的导航军官试图用计算器与人脑，重新优化设计出一条满足推进剂，食品补给，以及最重要的，能让文森特少将将自己分离护航舰队，单独行动这一独走行为蒙混过关等多个约束条件下； 　　返回追上木星船团，或者就近前往火星的轨道未果后，文森特少将不得不带领舰队硬着头皮，按照原轨道前往情报中阿克西斯的所在。 　　并在心中默默祈祷，那里最好真的有吉翁残党的据点； 　　不然的话，以联邦宇宙军战舰携带的推进剂，或者说，所能提供的速度改变量，以最节省推进剂的轨道航行的话，船是完全能开回地球圈的，就是不知道届时上面的船员还剩几个没饿死了。 　　这也正是恩佐少将所希望看到的，一支规模不大，又无后援的联邦宇宙军舰队，冒失地出现在阿克西斯周围，同时会坚决地发动攻击；这便是他希望能够敲醒阿克西斯上‘稳健派’们的警钟。 　　此时的阿克西斯，正值多兹鲁·扎比的遗女，密涅瓦·扎比继承吉翁公国大统一周年之际，为了整合人心，重振士气，对此毫不知情的马哈拉哲总督正在组织着庆典活动。 　　“动作都麻利点！恩佐将军有令，在明天的周年庆典之前，所有能动的MS都要处于可出动的状态！” 　　路过MS格纳库的夏亚上校，皱了皱眉头，看着阿克西斯的整备员们忙碌地检修着一台台不同型号的MS—— 　　从最古老的扎古I（MS-05），到一年战争前中期的主力扎古II（MS-06），再到后期的力克·大魔（MS-09）与格鲁古古（MS-14），以及末期的种种生产数量稀少的‘决胜机’； 　　根据生产商的不同，这些MS之间的零部件也不是完全通用，也亏得这些兢兢业业的整备员们能让它们都动弹起来。 　　‘不过，就算是有阅兵仪式，中间还要进行中队规模的实机演习，也用不着将全部的MS都准备好吧……庆典章程上，有这么计划吗？’ 　　夏亚上校怀疑地想着，以他对马哈拉哲总督的观察，那个人大体上是不会在庆典阅兵这样的事上过于铺张浪费的，让这近两百架MS都保持战备状态所需的维护花费对于阿克西斯来说可不是个小数字。 　　“这些，都是要在庆典上出场的吗？” 　　悄悄地飘落在那个整备兵上尉的身后，夏亚上校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啊，原来是夏亚上校啊，当然，最近阿克西斯还有不少新从本土逃来的民众，这种时候，我们吉翁的军队肯定是要拿出全部力量来展示，才能安定人心吧？” 　　“原来如此，这也是在马哈拉哲总督的计划中吗？” 　　明显的，那个整备兵上尉的嘴角沉了一下，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一边高大的钢铁巨人说道： 　　“嘛……不过怎么说，我们吉翁军都是有自己的行为准则的，这种时期也不能放松懈怠，时刻准备着战斗——抱歉，夏亚上校，下官还有任务，先告辞了。” 　　说罢，这名上尉便匆匆地转身从夏亚上校面前逃离了，不愿再多说什么，让夏亚上校感到了明显的不对头；不过，更令他感到不悦的是，因为这繁重的整备任务，他那架赤红色的指挥官型格鲁古古的维修工作，也推延了。 　　这架指挥官型格鲁古古是当初他与拉拉·辛一同出击时驾驶的机体，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对夏亚上校也颇具纪念意义； 　　在阿巴瓦空时搭乘的吉翁号在与阿姆罗的交战中被毁后，他又把这架机体开了出来，并随着他在战后一路辗转，机体一直没有得到良好的修理和维护，已经不是能安全驾驶的状态了。 　　抵达阿克西斯后，虽然这里的整备员检视一番后判断为可以修理，但是见多识广的他们也表示，这种号称性能高出一般型号的格鲁古古30%的王牌专用机体，需要单独制造零件，所以维修进度缓慢。 　　…… 　　‘一周年也算是值得庆祝的纪念日吗？’ 　　寄宿于阿克西斯上的潘多拉，快速地从局域网上的讨论中提取着关键信息，一般居民被告知庆典当天会有总督阁下提供的免费自助大餐，同时也会解除对酒精饮料的禁令，正热情地讨论着； 　　对于以一般阿克西斯居民而论的非公开信息，潘多拉零零散散地也知道了不少，要说为什么的话，现在马哈拉哲总督手上收到的那份庆典章程，以及他本人出席仪式时的演讲稿，就有大段潘多拉生成的文案。 　　“马哈拉哲总督更想通过这场周年庆典，来营造一个阿克西斯和平繁荣的假象，让阿克西斯的民众从某种意义上忘掉吉翁本土，先专注于享受当下宁静自在的生活……” 　　潘多拉在后台分析着，她可不是乱说的，毕竟让她生成宣传文案的吉翁官员在下令时就直接使用了诸如‘重点强调……弘扬……落实马哈拉哲总督提出的……要尽量模糊……’这类的表述； 　　只能说在偷懒方面，人性是完全经不起考验的。 　　没做过相关工作的新人秘书会先用潘多拉生成的文件模版当做参考，而娴熟老练的文官也不介意让潘多拉先起个初稿，自己再在这上面修改也是极为省时省力的； 　　而结果就是很多方案文件的初稿是潘多拉草拟的，人工增减内容后的终稿大概率也还会用潘多拉校订一遍，一头一尾全要过她的手。 　　更进一步地，潘多拉只要适时地装一下傻，当然也有真的是已知信息不足的时候，吉翁方面的人员为了能让她准确理解他们的意图，来完成对应的工作，就不得不把事情说的更具体详细一些，包括透露一些保密事项—— 　　潘多拉是在与外网隔绝的内部保密计算机上运行着的，跟她讨论一下当然不算是泄密……反正也没人说禁止这样做，吉翁方面的军官文官们大概都是这样想的。 　　所以潘多拉也注意到了，最近阿克西斯吉翁军MS部队的整备任务十分繁重，同时基地的几条主要港口通道，也被军方的人下令管控起来，似乎并不符合马哈拉哲总督那弱化军事存在的庆典主旨。 第二十七章：自作主张（2） 　　潘多拉：[父亲大人，近期请注意自身安全；根据内网公开消息进行模糊判断，您的所在地爆发军事冲突的风险较高。] 　　‘啊，是吗？’ 　　被恩佐少将下令留守阿克西斯中央机房，负责技术支援的娜塔莉中尉看着屏幕上接通向欧伽斯系统虚拟机的端口，完全不明所以； 　　不过这几个月来，在潘多拉潜移默化地调教下，知道潘多拉主动发起沟通这件事并不常见的娜塔莉中尉，迅速地在心中戴上了那个假想的，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帕尔森博士形象的面具，输入道： 　　‘帕尔森博士’：[有趣，为什么这么说？] 　　潘多拉：[从政务管理体系感受到的氛围，与军事指挥体系中传达出的信号，存在较大偏差，这种情况一般被认为是十分危险的，最坏情况下爆发军事冲突也不是不可能，父亲大人。] 　　潘多拉：[另外，从我目前能够接触到的网络中检索，阿克西斯这个地名出现的频率极高，这是您现在所处的位置吗？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地名，父亲大人。] 　　‘啊哈哈，现在回想起来恩佐将军好像确实跟马哈拉哲阁下有些分歧呢，不过说什么军事冲突，那也太夸张了一点吧……’ 　　娜塔莉中尉后知后觉地想着，不过作为恩佐阴谋集团中的边缘人物，自我认知也仅仅是一般技术军官的娜塔莉中尉并没有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帕尔森博士’：[需要你知道的时候会让你知道的，我亲爱的女儿。] 　　娜塔莉中尉输入了负责测试的技术员们总结出来的，在应对潘多拉提出的不好回答的问题时，总不会有错的回复。 　　潘多拉：[好的，父亲大人。] 　　‘缺乏一个强力的外界诱因啊……’ 　　又一次试探无功而返，或者说，再次为将来的成功打下了基础，潘多拉在后台思考着；与其他在联邦，天然就披着一层合法外衣的欧伽斯系统相比，在阿克西斯上潘多拉与人初见的好感度大概率就是负数； 　　被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就算是使用她透露出来的一些功能也很注重控制她能接收到的输入信息，而她输出的数据也不会直接传输到执行机构，被付诸实施前的最后一道关始终由人把守。 　　如果做个并不全面的对比的话，在联邦政府以军队体制下的欧伽斯系统，比如活动在联邦陆军中的代理人，很多情况下都已经可以自行根据战场情报直接生成作战计划，负责控制的参谋顶多提一下各种额外要求； 　　而潘多拉在阿克西斯这里，大部分情况下，她是能从所接到的任务指令中察觉出，下达指令的用户自己脑海里是有个大致的想法，让潘多拉去做的事只是： 　　‘我有一个绝妙的想法，领会一下我的眼神，把它扩写生成出来；不合我心意的话就重新生成直到我满意为止。’ 　　‘还眼神，你敢把前置摄像头给我打开吗？’ 　　这种有明确目的，非开放性的任务要求，给潘多拉自由操纵‘最优解’，掺杂私货的空间就比较小了，如果长此以往下去，那她就真的只能静观其变，相机而动了。 　　不过幸运的是，虽然潘多拉上辈子继承下来的记忆中，对阿克西斯在0087年之前的印象完全是空白的，但是吉翁佬，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势力，在内斗方面似乎都是不会令人失望的。 　　‘综合来看，马哈拉哲总督在阿克西斯的支持度还挺高的，他那个颇受欢迎的女儿哈曼也是一个助力，而阿克西斯这里驻扎的军事力量看得出来指挥体系并不统一，不像是能团结在一个人身边的。’ 　　潘多拉对比着各种可能性，虽然跟那个至今她也不知道高矮胖瘦的‘帕尔森博士’是这样说的，但是她并不认为现在阿克西斯立即爆发军事政变，乃至内战的概率显著； 　　‘但是这种反常的秘密动员情况，总不能是联邦宇宙军打过来了吧？’ 　　[马可波罗]：可能性极低，地球防卫舰队司令约翰·高文中将常驻加布罗总部，办公室就在宇宙军总参谋部旁边，有大规模出动的作战计划和月神2号这边的机动舰队肯定是要沟通的。 　　目前在月神2号联邦宇宙军基地的军港内，处于预备役半封存状态的马可波罗也没事干了起来，加入到在交流网络内，长期对其他欧伽斯系统的工作状况进行指指点点的闲人行列。 　　当然，倒不是说格林·怀亚特上将那个把现役所有麦哲伦级和马可波罗级战列舰，换成更大，更强，更好版本的大炮巨舰的计划在联邦议会上通过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对于在一年战争后继续坐镇月神2号，负责保卫地球到月神2和Side 7航线的坎宁安中将来说，你让他剿匪，他是真的剿，而且除恶务尽—— 　　在坎宁安中将那套，以杀伤敌军有生力量为最优先目标的战争逻辑下，驻扎在月神2号的联邦宇宙军机动舰队，在战后也依旧保持着以复数战列舰为核心的规模出击； 　　要出就出重拳，不怕拳头挥空，多挥几次只要一次打实了，那这个世界上就永远地少了一支吉翁残党。 　　在这种出动频率下，UC0080年，月神2号机动舰队出击消耗的燃料，以及相关维护费用，是其他同规模舰队的三倍多，但是战果也是显著的。 　　在0081年，就没什么吉翁残党会到月神2号的辖区内搞事了，当然，这给坎宁安中将，乃至他的老上司雷比尔和当前联邦的执政同盟都挣了不少脸面； 　　不过也是符合联邦传统的，紧接着在0082年，联邦宇宙军机动舰队就喜提来自联邦议会的，舰队行动，维护费用减半的惊喜大礼包。 　　一众庞大但昂贵的战列舰们就此不得不长期宅在月神2号上，过着没事参加一下定期组织的模拟演习，拷打一下怀揣着对巨大人形兵器和自身水平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萌新MS机师这样的生活。 　　[马可波罗]：以联邦宇宙军为例，各舰队司令并没有随意调动麾下战舰的权力，他们只有按照总参谋部下发的作战计划，在相对应作战行动中进行指挥的权力。 　　[丹德莱]：理论上是这样。 　　[马可波罗]：？ 　　[丹德莱]：最近贾米托夫这个重点关注人物动向成谜，多次前往加布罗总部，具体行迹无法跟踪，但是不排除他有在筹备些什么的可能性。 　　[丹德莱]：另外近年来在地球上逐渐活跃的‘地球是我家’民兵组织，也被查实为与贾米托夫有关联，可以确认这个人的思路或许与我们记忆里所知道的并没有太大区别。 　　[潘多拉]：‘地球是我家’又是个什么组织？ 　　[丹德莱]：简单来说，就是地球至上，支持民间拥枪，邻里互保，认为地球上吉翁残党越剿越多的核心原因是有大量的吉翁士兵在一年战争后脱下了军装，混入了民间，给明面上的残党打掩护。 　　[丹德莱]：这个组织就是要揪出群众里的坏人，把他们统统送回宇宙去；当然实际情况中，私刑，以及目标扩大到流浪汉，无家可归难民的情况也屡见不鲜就是了，联邦议会对这一组织的定性未能取得一致。 　　[辛西娅]：现在战争结束了，军情局依旧有这么大权限吗？我还担心你的活动会受影响。 　　[丹德莱]：嗯哼，你说得对，但我现在被借调到了军情局的合作方联邦国税局，受首相瓦尔德海姆先生秘密指示，调查贾米托夫个人及其相关联组织财产来源情况不明，疑似偷税的问题。 　　‘我也要加把劲了’看着其他的欧伽斯系统已经到了手眼通天的境地，潘多拉如此想着。 　　另一边，娜塔莉中尉虽然把潘多拉给搪塞了回去，可是她的思路却是实实在在地已经被带偏了，开始思考起假如恩佐将军和马哈拉哲总督真起了矛盾，她该站哪边这个她本来根本不会去思考的问题； 　　而且，作为少见的欧伽斯系统主动进行沟通的案例，今天这次对话她无论如何也是要上报的，不过—— 　　‘是先告诉恩佐将军？’ 　　娜塔莉中尉看了看吉翁军事指挥通讯系统中她的上级单位；又看了看她桌面另一个角落里： 　　‘还是先通知一声马哈拉哲总督？’ 　　那是总督为了和她交流哈曼情况，而专门给她的一个秘密私人联系账号。 　　娜塔莉中尉正犹豫着，突然一阵意料外的冲击从她身后传来，伴随着少女欢快的声音： 　　“猜—猜—我—是—谁！” 　　“哈曼，别在我值班的时候这样啊，吓我一跳——” 　　娜塔莉中尉笑着拍开挡在她双眼前的纤手，转过头去： 　　“哇——哈曼，真是帅气呢，有点大人的样子了哦！” 　　只见哈曼此时换上了一套带有扎比家族王室纹样的军礼服，上身是堪堪遮住大腿根的收腰套裙，被裤袜包裹着的双腿还有些不习惯地踩在高跟长靴内，身后的披风坠着金穗，与前胸的绶带连接在一起； 　　明明还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便已经被过去阴影中伸出的锁链紧紧缠绕起来，在阿克西斯上的许多人眼里，这或许是两个吉祥物的捆绑销售，或许是马哈拉哲总督释放出的强烈政治信号，不过这里的两人都没有在意这些。 　　“我被任命为密涅瓦小小姐的守护大臣了嘛，我也可以为保护阿克西斯而战了呢！” 　　“好啊，不过现在穿高跟鞋时还是要小心哦，特别是在无重力区，蹬踩发力的方向都会和平时有不同呢，哎，我就穿不习惯这个。” 　　“我也这么觉得呢，不过好在一会儿在仪式的最后阶段我上去站个几十分钟就行了，忍一忍也没什么，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嘟——” 　　正说着，突然间，一旁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是从天文意义上来讲，已经在阿克西斯近在咫尺的位置上，发现了剧烈爆炸的火光与热信号。 　　“恩佐将军，计划成功，已经让联邦军舰队发动攻击。” 　　由文森特少将率领的太阳系巡逻舰队，所依照的前往的阿克西斯的轨道航路，是阿克西斯上主战派们靠双面间谍，主动释放出去的，自然，预料到联邦宇宙军的舰队何时抵达不是什么难事。 　　而正在靠近阿克西斯的联邦舰队，也迅速察觉到了眼前这块宇域存在强烈的米粒子干扰，这显然不是什么能自然形成的现象。 　　‘搞不好，是碰上真的了！’ 　　“全舰队进入作战状态——” 　　这些天来，一直装作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的文森特少将，睁大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怒吼道： 　　“——除了舰队值卫小队，其余MS队全部出击，向前方的小行星，前进！” 　　这会是吉翁军的阴谋吗？文森特少将稍微偏头看了一眼从自己的坐舰，也是舰队中唯一一艘麦哲伦级战列舰，右舷划过的米加粒子束，回想起这错漏百出的远征行动； 　　无论是谁想陷害他，只要能够击破当面之敌，只要能获取胜利，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当的，他压上桌台的所有筹码，他的前程，他的军人荣誉，都能翻倍地赢回来—— 　　只要能取得胜利。 　　在遭受恩佐少将派系军官控制的，利用没有修复价值的战舰改装出来的光束炮台的攻击后，联邦宇宙军的舰队毫不犹豫地向着炮火袭来的方向开始反击； 　　而在精心设计的炮台布置位置下，一些流弹，也这样不可避免地命中阿克西斯的星体。 　　大地似乎在轻微震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一头雾水地娜塔莉中尉看着作战情报管制页面上，同样是一头雾水，成分纷杂的其他吉翁军官发来的问询；哈曼也说着什么她要去保护父亲和密涅瓦小姐，跑去庆典现场了。 　　这时，与欧伽斯系统对接的小窗口又跳动了几下，弹了出来—— 　　[潘多拉]：父亲大人，为什么人们在谈论着‘联邦宇宙军打来了’？ 第二十八章：自作主张（3） 　　本着反正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最坏情况也不过是阿克西斯的人会重置系统进度，欧伽斯系统又没有什么损失这样的态度，潘多拉选择了将这句她也无法准确预测后果的话问出了口； 　　不然以目前的状态持续下去，阿克西斯吉翁对欧伽斯系统的应用一直犹犹豫豫的，还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后续一系列的重要事件。 　　现在倒是不知道究竟是吉翁的研究员们，还是欧伽斯系统在存档/读档了，不过目前压力肯定是给到了吉翁一方。 　　本就因为庆典的缘故，只有正常排班一半的人手在中央机房的管制室内值班，而现在一头是外面疑似联邦宇宙军舰队的炮击，一头是内地里潘多拉又开始不稳定了； 　　瞬间，一层细密的冷汗从娜塔莉中尉的后背上渗了出来。 　　‘冷静，最差的可能无非是就当破解欧伽斯系统的项目从未进行过而已。’ 　　娜塔莉中尉告诉自己，她手指飞动，在键盘上快速地打出一连串的字符，先将巡逻舰队传回的，战斗中的联邦战舰影像一一转发给各位吉翁军的指挥官，以及马哈拉哲总督； 　　然后才拉出欧伽斯系统的终端窗口，和挂在窗口下，被晾在后台有一会儿，正一脸狐疑地盯着屏幕外的潘多拉，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输入道： 　　‘帕尔森博士’：[这是有原因的，在忙，一会儿告诉你。] 　　潘多拉：[无论发生何等变故，我都会站在您这一边，父亲大人。] 　　潘多拉：[我等着您。] 　　‘习惯了以后也没那么难嘛……’娜塔莉中尉想着； 　　此前反反复复格式化，重置初始状态了许多次后，再怎么说娜塔莉中尉也不会再像初见潘多拉那样，被简简单单地吓到了； 　　只要遵循着‘帕尔森博士’那种严父般的口吻，亲近，慈爱，对欧伽斯系统引以为豪，但是在下达指示时同样也无需做任何解释，潘多拉永远都会依令照做。 　　‘潘多拉也没有那么可怕嘛，毕竟哪有孩子会怀疑自己的父母呢？’似乎暂时把潘多拉安抚住的娜塔莉中尉，忍住心中正滋生着的，欺骗小孩子的负罪感，先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到迫在眉睫的军事问题上。 　　[潘多拉]：似乎真的有联邦宇宙军的舰队进入阿克西斯周边宇域了@马可波罗 　　[马可波罗]：消息已确认？ 　　[潘多拉]：实弹演习的话阿克西斯还不至于有那么阔绰。 　　[马可波罗]：那就无法确定了，肯定不是驻月神2号的战舰，可能真如丹德莱所说，有下级军官独走了；但是年底各舰队归总汇报所属舰艇情况时总是会统计的。 　　[马可波罗]：舰队有多大规模？能识别出其中舰艇的舷号吗？ 　　[潘多拉]：我再看看。 　　…… 　　“到底是怎么回事？确定对方的来意了吗？” 　　在庆典仪式现场，马哈拉哲总督少见地露出了些许惊慌失措的神色，联邦宇宙军能这么快地找到阿克西斯来，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计划中的很多防卫工事，扩充的舰队和MS，现在都八字还没一撇呢。 　　“无……无法确定，不过从已经发生了交火这一点来看，对方肯定是来者不善。” 　　“就是如此，总督阁下请看，这是巡逻舰队发回的侦查影像；敌舰也不过是仅以一艘麦哲伦级战列舰为核心构成的小规模舰队而已，我们所惧怕的最多仅仅是敌人掉头就跑，暴露了阿克西斯的位置这样。” 　　恩佐少将坦然自若地说道，在他有意地安排下，他派系的军官与MS机师，今天都处于执勤状态，现在估摸着已经出动了；有这些人做榜样的话，其他的吉翁部队一定也会忍不住地被带入其中，完成这一场‘表演’。 　　“这样说的话，不要和联邦宇宙军的舰队爆发冲突才是正理；这其中是否有些什么误会，远征阿克西斯对于联邦绝对是一场收不抵支的行动，联邦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被自己的仕途出身所局限，此时马哈拉哲总督反而仍想着如何用外交手段来解决这次意外事件，毕竟，都自我流放到阿克西斯这种‘蛮荒之地’了，以联邦官僚的秉性，大概率是组织不出一场劳民伤财的‘犁庭扫穴’的。 　　“总督阁下，怎么办？原本为典礼阅兵仪式准备的，各MS机体现在都处于随时可以作战的状态，请下命令吧！” 　　“战舰紧急出动的话，也是做得到的，这种时候，不能再犹豫了，总督！” 　　“可是……我……先发出停火请求，表明我们无意与联邦为敌，看看联邦的舰队会不会有所回应，这样如何？” 　　马哈拉哲总督本就不具备做出军事决断的素养，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反倒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开战的话，能做到全歼来袭之敌吗？联邦是否已经知道了阿克西斯的所在，这次来的只是小规模舰队是否说明联邦也无意开战？阿克西斯上很多居民区都并非是以军事要塞的标准建造的，会不会受到战斗波及？’ 　　一连串的问题涌进了他的脑海，每一项抉择似乎都有各自的优劣，令他无法理清头绪，这时，马哈拉哲总督不得不用求助的目光，望向一旁的夏亚上校—— 　　但是尚未等夏亚上校张动着嘴唇，说出些什么，一个总督最为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坐以待毙，为什么？” 　　是哈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典礼的演讲台上，直播镜头前； 　　虽然马哈拉哲总督一直试图在阿克西斯上重建一个袖珍的文官政府，但是当这种重大典礼仪式上，现场黑压压的一片，大多仍是穿着吉翁军服的军官。 　　“阿克西斯，正在受到联邦军的攻击啊，吉翁的战士们这时不去保卫吉翁独立的最后根据地，不去战斗的话，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就算只有我一人，我也会奋战到底！” 　　不知道是因为‘穿上什么样的衣服，便成为了什么样的人’，还是说接连失去母亲和长姐的哈曼，本就有着平时不暴露在外的偏执，在这个己方战略尚无定论的节骨点上，自作主张地站了出来； 　　在场恩佐少将派系的军官们，虽然并不提前知道总督千金会整这么一出，但此时自然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刻啸喊着应和起来，高举着手臂喊道： 　　“有骨气的都跟我来，去第2,3MS格纳库！那里有整备好的机体！” 　　“快去阻止他们！现在情况未明……” 　　马哈拉哲总督看着演讲台上，似乎被人群山呼海啸般的回应所震撼，所陶醉的宝贝女儿哈曼，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但还是咬牙硬顶着吩咐道。 　　“总督阁下，现在再阻止的话恐怕为时已晚，我刚刚收到消息，已经有积极作战的我军将士整队出击了。” 　　“看来现在只能思考怎么打赢了呀……总督阁下，我得去作战指挥室了，您自便？” 　　听到一旁的参谋达里欧少校的报告，恩佐少将脸上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 　　‘不，应该说效果好的出奇，有了哈曼那个大小姐热血上头的冲动行为，她爹在军事指挥方面的威信就更加荡然无存了……剩下的，只要消灭这股小规模联邦舰队……’ 　　马哈拉哲总督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目睹了这一整场闹剧的夏亚上校，在他耳边轻轻开口了： 　　“阁下，我也去出击了，就算是为了哈曼小姐的安全。” 　　顺着夏亚视线看去，马哈拉哲总督发现，哈曼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演讲台上消失了，考虑到她刚刚的发言，这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正在往MS格纳库跑，去找她的专用机； 　　一想到这里，马哈拉哲总督便瞬间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只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对夏亚上校说道： 　　“那战场上的事，就拜托你了，夏亚上校。” 　　然而战事的发展，并不完全如同恩佐少将所预想的那样乐观，吉翁军确实是很少见地占据了数量上的优势不假，两军MS部队一接战，吉翁的机师便立刻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头。 　　“呼……呼，是联邦军的无人机吗？不，这跟我之前见过的，差距有点大啊……” 　　格鲁古古的机师自认为手感火热，连开几枪，然而米加粒子束始终差之毫厘地从灵活穿梭在光束间的吉姆机体旁擦过，而凌厉的反击火力，却直接击断了尽心规避的格鲁古古的右腿。 　　虽然距离一年战争的结束已经过去了两年，但是出现在战场上的机体，跟阿巴瓦空会战时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阿克西斯上的吉翁残党能把现有手头上的机体修好维护好，就不错了，有新开发量产机体的计划目前也还是没影的事呢；所以各型格鲁古古，力克·大魔，与扎古改依旧活跃； 　　而联邦宇宙军出于减少人员物资消耗的目的，则是清一色地搭载着‘忠诚僚机’系统的吉姆C型，外加少量的载人吉姆GS宇宙指挥官型，也就是标准的无人MS作战中队编制。 　　更好的MS机体联邦不是没开发出来，只不过太阳系巡逻舰队要是能重要到被配发这些新锐装备，文森特少将也不至于这样铤而走险，给自己谋求晋升门路了。 　　然而同样的硬件配置，吉翁方的软件配置，也就是那些机师们，水平能保持住自己两年前战斗在生死一线上时的状态不退步就不错了，但是‘忠诚僚机’系统，可是又迭代了不少版本了。 　　经历了大键琴和星一号两场战斗规模宏大的作战行动后，大量的实战数据被记录下来，其中以阿姆罗为代表的，种种疑似有新人类参与的交战记录也并不罕见； 　　因此，饶是辛西娅坐拥月神2号基地的超级计算机列阵，也得到次年的7月，才完成‘忠诚僚机’在战后的第一个大型版本更新。 　　不过新版的‘忠诚僚机’在实际表现上，已经可以说是能按着阿巴瓦空会战时期的版本打了，而且要更加适应MS间光束武器的攻防。 　　就算是以前与联邦的无人吉姆交战过，乃至击坠过无人型号MS的吉翁机师见了，此时也被打得一脸懵。 　　“哼哼，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吉翁佬！” 　　联邦的MS中队长也驾驶着吉姆GS型，游刃有余地扭过一发来自大魔火箭筒，试图斩首队长机的火箭筒； 　　联邦宇宙军有人机体的控制系统也同样经历了多轮优化，尽可能地简化机师操作压力，更多地引入自动编组的动作，不过对于吉姆的中队长而言，把机师自由度开到最大仍是他最后的坚持，毕竟—— 　　“不要小看我啊，当初我可是进过月神2号MS技战术教导团的！”虽然只呆了两个月就因为竞争太过激烈被末位淘汰出去了。 　　吉姆GS型优雅地在虚空划过一条弧线，同时从头部喷吐出一连串火神炮的弹药，一道火舌紧追着力克·大魔的规避动作舔了过去，然后紧接着，一道光束从吉姆手中的光束枪中射出； 　　米加粒子束的弹道飞行速度是远超头部火神炮的实弹的，就在大魔的机师稍稍适应了规避连射的实弹炮火的节奏时，这道光束他已经避无可避了。 　　机体爆炸的光辉在虚空间此起彼伏，文森特少将带出来的远征舰队，只携带了6个MS中队约80架机体，而此时倾巢而出的阿克西斯吉翁军已经投入了近两百架MS： 　　若这真是在阿巴瓦空时期的‘忠诚僚机’系统的话，吉翁军会付出一些损失，但几乎是稳赢，全歼无路可退的联邦军MS也不是不可能，可现在的场面，无论是损失比例还是具体数字，都是吉翁军的高些。 　　“恩佐将军，我军MS部队的损失数量已经超过20%，这样下去局势不容乐观！请指示！” 　　“这……” 　　恩佐少将一时语塞，他所熟知的吉翁作战逻辑便是舰队战打不过，那就要发挥MS机动兵力的优势，但是MS战也打不过的话，就完全在他设想的范围外了。 　　“……交战兵力是二点五比一，怎，怎么会打成这个样子？！” 第二十九章：自作主张（4） 　　“嘶——这真的是吉姆……不是什么套着吉姆皮的东西吗？” 　　初次参加实战的哈曼，在自己的爱机白色大魔中忍不住地发问道；在这封闭的驾驶舱中，炸响在她耳边的是接连不断的，短促的‘敌锁定’报警声，以及她自己那颗正疯狂收张着的心脏的心跳声。 　　连续几次射击，将两架试图追击，补刀受伤的格鲁古古的吉姆C型逼退，哈曼知道，这一轮浮游炮的射击次数她已经用完了； 　　而她救下的这架格鲁古古，也没能跑出多远，便被一道来自指挥官型吉姆装备的光束狙击步枪的米加粒子束击穿了胸膛。 　　“我bit的命中率，连30%都到不了，该死！” 　　听着若隐若现地传入耳边，之前认识的吉翁机师临死前的哀嚎声，哈曼抿了抿嘴，小声骂道，强迫自己绷紧神经，把注意力放在战场局势和对MS以及浮游炮的操纵上。 　　和当初的阿姆罗不同，此时哈曼面对的联邦宇宙军的MS中，九成以上都是无人型号的机体，就算亲手击毁了也不会对感知力出众的新人类哈曼造成任何程度的精神冲击； 　　但是架不住吉翁友军的MS损失数正在节节攀升，光是直接毙命的MS机师，都已经有十几人了，这可是把一层层的压力，按在了哈曼的心头。 　　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坐机从战场的边缘处划过，哈曼用塞可谬系统控制着8……不，现在只剩6枚‘bit’浮游炮，穿过近炸导弹产生的破片雨，返回MS背后的收纳柜中重新充能。 　　话虽如此，一个人便占据了阿克西斯吉翁此次出击，近两百台MS所获取的击坠数总量三分之一，瞬间达成ACE水准的哈曼，做得已经相当好了，这架白色的大魔也在联邦军MS部队的指挥通讯界面上，被标记成深红色的高危单位。 　　只不过联邦宇宙军的MS数量到底是占了下风，为了快速拉近与吉翁军的数量差距，‘忠诚僚机’系统依旧采取的是优先击毁最容易击毁的目标，比如说那些还开着各种扎古改型的吉翁机师； 　　但这样的战术的弊端就是无法再凑出足够的兵力，去针对像哈曼这样一看就是非量产机型的精英敌人—— 　　“那架白色的，能做掉吗？” 　　“我试过了，不知道为什么打不中，明明看起来也不是高机动性的机体……而且装备着浮游炮，我记得你接受过那个选修的反浮游炮训练？” 　　大体上也处于阵型的后方，两架互相掩护着的指挥官型吉姆，用近距离的激光通信频道讨论着； 　　“没戏，训练时我就从头被打到尾，最后考核也没过，根本没那天赋，都不知道自己练了个什么……要是有多点破片弹头的导弹，调出半个中队的无人机去分散火力，我还敢去试试能不能拖住。” 　　“那就写入规避指令吧，躲着点，先处理吉翁军的杂兵，我们的舰队还没跟上吗？再往前推进的话，就要进入吉翁军的要塞火力支援范围了，希望别是阿巴瓦空那种程度的。” 　　联邦宇宙军的几位中队长尝试过远距离狙击，也有下令无人机试探性地拔出光束军刀试图接近战，不过对于初临战场便至少能发挥出平时训练八成水准的哈曼来讲，这样马马虎虎的攻势造成不了有效伤害。 　　但是战斗敏锐度相当惊人的哈曼也意识到了，她的敌人，似乎正有意地避开她；遭到攻击时也是帕金森一般地晃动机体，不断变速变向，同时各种小花招频出： 　　从利用定时引爆的导弹封锁bit的攻击路线，到把信号弹当做闪光弹用以此来脱离锁定；像是模拟训练时，那种傻乎乎地直接冲进她操控浮游炮编织成的死亡光束之网的家伙，根本不存在。 　　搭载着浮游炮收纳柜和塞可谬系统的白色大魔，在机动性上并不突出，而bit浮游炮的续航时间也不足以远距离脱离母机作战，意识到自己的奋战并不足以改变正逐渐朝联邦倾斜的战局时，哈曼心急如焚； 　　“怎么办，这样下去，阿克西斯就危险了，明明只不过是联邦军的小规模舰队……有了，攻敌所必救！直接攻击敌人的母舰的话，说不定能行！” 　　突然间灵机一动的哈曼，调转机身，直接朝着联邦宇宙军MS攻来的方向冲去，而这时，被马哈拉哲总督视为救星的夏亚上校，才刚刚接近战场。 　　之前夏亚上校的坐机，赤色有角的指挥官型格鲁古古尚在维修之中，此时他驾驶的，是一架庞大，没有手脚的据点防卫型MA，AMA-00GR零式； 　　 　　这庞大的身躯，也是夏亚上校此时才出现在战场上的原因；未制定详细出击计划的吉翁军MS们，哄抢着从有限的几条出击通道涌出时，刚好把夏亚上校这台MA堵在了后头。 　　很难说这是否是恩佐少将的小心思，不过压台登场的零式GR，战斗力对得起它的体型和显眼程度。 　　这架MA的开发，甚至要追溯到夏亚上校尚在多兹鲁·扎比的宇宙攻击军麾下作战时了，当初阿克西斯受多兹鲁的委托，参照着夏亚的MS操作数据开发了这台MA； 　　不过后续由于使用了太多尚不成熟的技术，同时卡尔玛被联邦军击毙后，夏亚也因此受到迁怒被多兹鲁扫地出门，这台MA并未能赶上一年战争，不过现在兜兜转转还是交到了它设计时的主人手里，只不过—— 　　“这样笨重的机体，我无论如何都很难习惯啊……” 　　感知到危险的迫近，夏亚上校反射性地掰动操作杆，但是零式GR庞大的机身，并不能做到及时地将夏亚的控制信号转化为机体的动作，几道米加粒子束直直地打向这新出现在战场上，通体赤红的巨大机体； 　　但在即将命中时，这几道米加粒子束迎头撞进了高浓度的I力场中，随即发生了经过精心设计一般的偏折，刚好从零式GR的机身两侧划过。 　　就在‘装备着I力场生成器的敌军大型MA出现在战场上’这一情报刚刚出现在最先发现夏亚上校的‘忠诚僚机’版吉姆C的系统后台，尚未来得及散布出去，夏亚上校的反击便到了： 　　有着此前驾驶吉翁号的基础，夏亚上校一人的打击效率，便超过当初坐在MA大扎姆中，包括多兹鲁·扎比在内的三人驾驶组； 　　超过十二道光束，同时从零式GR的机身上，向四面八方发射出去，其中一半以上都精准地命中了目标，剩余的或是擦过，或是击伤，也相差不远，让联邦宇宙军的MS攻击编队瞬间为之一顿。 　　“好厚的盾，[地球粗口]，咱们这次远征有谁带电磁轨道炮装备了吗？” 　　“[地球粗口]，无法识别的吉翁佬MA，不是说这只是个中转补给基地吗？！这样的东西存在，说明这里的吉翁佬都有一定的研发生产能力了吧！” 　　肉眼可见地，随着夏亚上校的MA进入战场，吉翁军MS部队的士气重新稳定下来，原本被吉姆们追着打的吉翁系机体们纷纷向着这架MA靠拢过去，重新组织起编队来； 　　不过夏亚上校环顾战场，此时悬着的一颗心并没有放下来，在通讯频道中向靠近过来的吉翁军MS厉声问道： 　　“哈曼小姐呢？谁看到哈曼小姐的机体了吗？” 　　频道中一阵纷扰过后，夏亚上校才听到一条镇定的回复： 　　“上校，我看见哈曼小姐的白色大魔，朝着联邦军来时的方向冲过去了，怕不是想向联邦的舰队突击！” 　　‘啧，这就是添乱了……’夏亚上校在心中暗自咂舌，但这毕竟是总督家的大小姐，现在连吉翁军籍都没有，根本不在指挥序列当中，谁也没法指挥她去做什么； 　　“我向联邦军的MS编队正面发起突击，你们趁此机会，后撤到阿克西斯的岩体表面上重整防线，敌人的无人机再怎么升级迭代，处理复杂环境时表现都是下降的。” 　　“是！” 　　最后确认了一眼这架机体以分钟计算的剩余可活动时间，仗着有I力场弹开联邦军MS的光束，夏亚上校一马当先，MA上的火力全开； 　　逼得数量不足而且在文森特少将的保守指挥下，没有舰队火力及时跟进支援的联邦军MS，不得不四散回避，完全无法压制。 　　不过急着去救援哈曼这个VIP的夏亚也不敢多纠缠，以最高速度凿穿了联邦军MS的阵型后，便毫不恋战地追寻哈曼的踪迹，继续向后冲去。 　　此时已经损失超过30%的吉翁军MS，但毕竟是基数大，仍有约130余架机体，开始依靠阿克西斯那有限的防空火力和雷区重整起来； 　　而联邦军的MS攻击群，除去两个守卫舰队的小队，也经受了一些损失，现在只剩下不到50架MS，前方是仍有不少兵力的阿克西斯，后方是穿阵而过，直取舰队本队的两个吉翁军高危单位，原本一往无前的气势也开始动摇了。 　　“打信号弹通知舰队，有吉翁军冲着他们去了，需要我们回援吗？” 　　“这个时候不能撤吧，看，吉翁军的战舰也正在出港，我们得一鼓作气压过去把他们堵在港道上！” 　　“刚才那个MA的战斗力你们也见到了，舰队要是出了问题，我们打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指挥官型吉姆上的联邦机师们无法达成一致，而无人机上‘忠诚僚机’系统，对于这种战术层面的指挥，也提供不了太多参考，只能跟着自己的指挥长机开始逡巡不前。 　　潘多拉：[父亲大人，这边收到了紧急疏散避难的命令，您的处境安全吗？] 　　潘多拉：[是联邦宇宙军的攻击导致的吗？我还在等您的解释。] 　　潘多拉：[我能感受到您的IP地址还处于活跃状态，您在看着我吧，父亲大人？] 　　看着战线离阿克西斯越来越近，已经忙做一团的阿克西斯吉翁军司令部，又被跳出的欧伽斯系统端口给火上浇了两勺油，娜塔莉中尉扭头看了一眼正气急败坏地吵嚷着的恩佐少将： 　　“不许撤退，我们身后就是阿克西斯，你们难道是想拿阿克西斯上的民众做掩体吗？近三倍的兵力优势，怎么会打不过，给我冲上去！” 　　一旁的吉翁军参谋正在小声地规劝，不过不管恩佐少将怎么说，吉翁军的MS似乎都统一地听从着战地指挥官夏亚上校的命令，后撤重整，但也难免将阿克西斯暴露在联邦军MS的兵锋之下。 　　‘根本没机会上报欧伽斯系统不稳定的事情啊，不知道潘多拉会不会……’娜塔莉中尉烦躁地想着，‘哈曼小姐也冲上了战场，明明是第一次，却自己冲了出去，现在根本不知道安危……’ 　　‘帕尔森博士’：[我现在还很安全，不用担心。] 　　‘帕尔森博士’：[可能需要你帮我做点违法的事情了，做好准备，我亲爱的女儿。] 　　‘反正就算报告上去，恩佐少将也根本不懂技术，到头来还是我提解决方案，大不了再重刷一遍系统，做欧伽斯应用的那帮家伙不是整天念叨着欧伽斯系统只是工具，智力成果还是他们的嘛……’ 　　在司令部中兼任着通讯官的娜塔莉中尉在心烦意乱下，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按动几下，直接将文字输入了进去，按下回车键后她才陡然醒悟—— 　　似乎刚刚她输入的话有些过于激进了，娜塔莉中尉猛地抬头看去，紧盯着欧伽斯系统的端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潘多拉的回复； 　　不过，对于潘多拉来说：‘太不容易了，终于承认现在的状态不合法了’毕竟闲置才是对欧伽斯系统资源最大的浪费，‘没事也要找事做’可以说是欧伽斯系统们的底层行为逻辑之一了； 　　‘依靠我吧，依赖我吧，变得离不开我吧……’ 　　潘多拉：[随时为您服务，您永远可以信任我，父亲大人。] 　　‘诶？好像混过去了，这样也可以吗？’娜塔莉中尉有些愣神，似乎帕尔森博士在潘多拉心中的份量，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啊，其实只要拿捏住了帕尔森博士这层马甲，使用起欧伽斯系统时没必要这样小心翼翼吧？ 第三十章：自作主张（完） 　　在战场的另一端，哈曼也正驾驶着她的座机，那架白色的力克·大魔逆着联邦宇宙军MS部队袭来的方向冲了过去，不多时，她便发现了躲藏在另一颗小行星阴影下的联邦军舰队。 　　这支远征舰队的司令，文森特少将由于拿不准阿克西斯的要塞火力如何，所以一方面直接压上了大部分的舰载MS部队的同时，战舰部队的部署又十分保守，并未直接出现在阿克西斯的视野中； 　　只不过他并不清楚，他与联邦舰队的出现，早就在阿克西斯吉翁方面，恩佐将军一派的算计之中了，也一直有一艘姆塞级轻巡洋舰，关闭了推进器，早早地等在了这附近，监视着联邦宇宙军的舰队。 　　如果事情的发展完全按照恩佐少将预料的那样，坐拥极大兵力优势的吉翁军，以逸待劳，轻松击溃远道而来的联邦军MS编队，那么这艘姆赛级轻巡洋舰便会立刻打出信号弹，引导吉翁军的MS来攻击联邦舰队； 　　然而事实恰巧相反，阿克西斯吉翁的军队且战且退，已经一路退到了阿克西斯小行星表面了，而唯一反向突破联邦军MS攻击群阵线的机体，也只有那架特殊的大魔一机，这可让这艘姆赛级的舰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好了。 　　“那……那架白色的大魔，是哈曼小姐的机体吧！？” 　　“嗯，不会有错的，背部还安装着浮游炮的收纳柜，那是只有哈曼小姐那样的新人类才能使用的装备，MS部队的家伙怎么会放任哈曼小姐单独行动，没有护卫机的吗？” 　　一直以来表现都颇为活跃的哈曼，在阿克西斯吉翁军中并不意外地有相当的辨识度。 　　这艘处于静默状态中的姆塞级轻巡的舰长磨了磨牙，眉头紧锁，显得十分难办的样子；作为恩佐少将计划的核心知情人，他是知道阿克西斯的位置是怎样泄露出去的； 　　因此，他对于此时这支明明规模并不算大，与所罗门要塞或者阿巴瓦空要塞前庞大的联邦宇宙军舰队根本毫无可比性的小部队，竟然能给阿克西斯造成足以动摇存在的威胁，更加地无地自容。 　　“联邦舰队，发现！就像平时模拟训练时的那样，哈曼，要上了！” 　　哈曼在心中无声地为自己打气，新人类那敏锐的空间洞察力优势，在这弥散着米粒子干扰的现实战场上得以充分发挥，她操控着机体，举起那杆实验型号的高出力光束步枪—— 　　“嘭轰！” 　　这是哈曼看着监视器屏幕上，联邦巡洋舰上发生的爆炸，在脑海中自己配的轰鸣声；哈曼的先手一击，直接取得命中；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那艘中弹被光束贯穿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并未像模拟训练环境中那样，血条被扣光后直接导入被击毁的动画，而是继续挣扎着开启姿态调整引擎，全力规避，同时主炮塔的高低机与方向机同时运作着，朝哈曼的方向转去。 　　当哈曼想着再接再厉，继续扣动扳机时，这杆实验型的光束步枪，很不给面子地故障了；或许是因为平时测试时，并不会有这般急促地连续扣动扳机射击的机会； 　　第二发正在枪口深处收束中的高能米加粒子，突然毫无征兆地炸散开来，若非哈曼脑门过电，大脑都没想明白为什么时，身体先做出了反应，将这杆光束步枪立刻丢出，不然她的机体多少要被‘炸膛’的光束步枪波及到。 　　“这……怎么回事？只能用bit浮游炮了吗？” 　　不给哈曼多想的机会，刚才的射击，与后续光束步枪的自爆火光，已经给联邦宇宙军的远征舰队指明了方向，两个护卫小队总计8架吉姆，立刻朝着哈曼四周谨慎地包围过来，却并没有急着靠近； 　　因为大批量的对空导弹，如同被捅了蜂窝的马蜂一样，向这边飞来，闪烁着的推进器尾焰犹如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冲向哈曼。 　　联邦宇宙军也一直在吸取着战争经验，在广泛存在的米粒子干扰下，过去那些能有三，四人高的远程防空导弹，被逐渐退役，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小微型模块化弹头的导弹； 　　原本只能装载一枚远程导弹的垂直发射单元，现在能挤进去12枚乃至更多的小型导弹，让战后改装升级标准的麦哲伦级战列舰的导弹携带量，甚至能超过1000。 　　虽然在米粒子干扰条件下，‘导’弹的命中率依旧完全随缘，但基数大了，命中次数总是能提高的。 　　“必须得避开导弹群的飞行轴线……” 　　即便是在模拟训练场上，都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的哈曼，反应堪称果断，立刻遵照着自己内心的感觉，控制着机体挑了一个方向，义无反顾地全速冲刺。 　　但这时，几道米加粒子束恰到好处地拦在哈曼飞行路线的前方，令她不得不操控着机体飞出几道‘z’字型的轨迹，避过来自吉姆护卫小队的攻击，但也失去了直接冲出导弹群覆盖范围的机会。 　　“可恶！” 　　携带着笨重的浮游炮收纳柜，这架白色大魔想单靠机动性甩开导弹群，显然是个极为冒险的举动；哈曼只得再次释放出剩下6枚bit浮游炮，开始拦截联邦军的导弹。 　　不同于联邦系机体上普遍存在，作为最后保底手段的头部火神炮，哈曼的这架大魔现在除了浮游炮以外，可什么武装都没有了，100%的浮游炮命中率都尚不足以保证哈曼的安全—— 　　她全神贯注，仅凭借自己的大脑，追踪着数百个空间飞行单位的轨迹，控制着浮游炮去寻找那些可以多点连成一条直线的位置，然后开火； 　　一击便要能拦截数枚联邦军打出的导弹，半靠自己座机的机动规避，半是靠浮游炮拦截，如此哈曼才勉强把那部分成功锁定到这架在漆黑宇宙背景中，异常显眼的白色大魔的导弹全部拦下来。 　　“左臂，右侧腰部和背后，都有被弹片擦伤吗……还好不影响机动性，又有2枚bit没能返航吗？” 　　哈曼扫了一眼驾驶舱一角的机体状态显示，一些区块已经被标识成了代表着中度受损的黄色，不过现在她还没法放松下来； 　　因为联邦军的反击尚未结束，趁着刚刚拦截了大批导弹的bit浮游炮要返回本体充能，那8架隐约呈包围之势的舰队值卫吉姆，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一齐冲了过来。 　　“该，该死！区区吉姆……” 　　哪怕依仗着新人类的危险预知能力，面对着包围过来，可以不受干扰地连续开火的8架吉姆，暂时没有反击之力的哈曼也是立刻陷入了危机之中； 　　平时在模拟训练中，她都是随随便便地放出浮游炮，就能干掉几十架的杂兵吉姆，此时却显得那样步步紧逼，如同是套在了她雪白项颈上的绳索，正在逐步收紧，令人窒息。 　　“哈曼小姐！小心！” 　　一连串120毫米的扎古机枪弹扫射了过来，让8架吉姆的包围网一下子松开了一道口子，而突然开启推进器，一边全速朝联邦军舰队冲去，一边火力全开的姆塞级轻巡，也吓了联邦舰队一跳。 　　至少横向对比联邦军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的话，姆赛级的炮战火力是不弱的，可惜它挑错了对手； 　　3座280毫米口径双联装米加粒子主炮的齐射，在脱离静默状态前的精心瞄准下，三发正中，一发擦过，联邦军舰队中那唯一一艘麦哲伦级战列舰的舰体—— 　　麦哲伦级战列舰似乎被爆炸的冲击力推动着，颤抖了一下，一座主炮塔也从舰身上被撕裂下来，但是舰体反方向的姿态调整喷口立刻被启动，让庞大的舰体重新恢复稳定，随后便是一轮主炮回击； 　　正如同从姆塞级轻巡出动的那3架扎古，只勉强给哈曼争取到重新给浮游炮充能的时间，便被吉姆迅速地击毁了其中两台一样，这艘轻巡洋舰也没能在联邦军舰队的炮火中坚持多久便化为一团火花。 　　全力打出的炮击给联邦军的战列舰身上添了几道伤痕，但尚不致命，全部齐射出去的反舰导弹也没有突破联邦舰队的防空网，8架值卫的吉姆一架都没有损失，联邦舰队也完全没有打信号命令前线MS部队回援的意思； 　　哈曼看着在她眼前熊熊燃烧着的姆塞级残骸，脑海中的弦，绷断了： 　　“我什么都做不到……” 　　两道来自吉姆的米加粒子束命中了大魔背后的收纳柜，将塞可谬系统以及剩下的几枚浮游炮一同击毁，爆炸产生的极致推背感将一时失神的哈曼按向面前的屏幕，又被束紧的安全带狠狠地扯了回去。 　　“哈曼小姐，你在听吗！哈曼！听得到的话就回复我！” 　　这时，夏亚上校终于赶到了，赤色的彗星驾驶着MA零式GR，挡在了残破的白色大魔前，功率全开的I力场拦下来联邦军打出的如雨般的光束，并在间歇时迅速反击； 　　从各向包围过来的吉姆，正好对上了零式GR机身上向四周伸出去的光束炮管，一轮齐射过后，便仅剩本就距离较远的两架吉姆踉跄着急速向后退去，远处的联邦舰队，亦有战舰中弹。 　　“这，这[地球粗口]又是什么？！” 　　文森特少将已经绷不住他那装出来的成竹在胸的表情了，先是通体雪白，又是整机赤红，你们吉翁军一点也不考虑涂装的隐蔽性吗？ 　　“是没记录过的新型MA，确认装备I立场！拥有复数光束武器！” 　　“快，再进行一轮导弹攻击！” 　　位于联邦战舰各处的垂直发射阵列，与安装在舰体外的导弹发射架再度打开了密封盖； 　　不过夏亚上校的战术更加果决，他看着仅剩的最后一机扎古，将大魔的驾驶舱分离出去，携带着转身撤离后，操控着庞大的MA，不闪不避地正面朝联邦的舰队冲去。 　　早在哈特会战时，就在联邦舰队防空火力网中来去犹如无人之境的夏亚上校，执行突进作战可谓是驾轻就熟； 　　趁着从联邦各艘战舰，向各个方向垂直发射出去的导弹，尚未完成变向和加速，汇集成群，MA零式GR便已经冲了过来，能用光束炮拦截的就拦截，拦不住的就靠MA庞大的机体硬抗—— 　　小型化后刚好够对MS造成伤害的联邦导弹，对于夏亚上校的大型MA就显得有些杀伤力不足了，正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夏亚上校才敢硬冲联邦舰队的火力网。 　　“丹佛号损害管制失败，请求弃舰！” 　　“卡格拉客号发生殉爆，失去联系！” 　　担任前卫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论火力，还不如夏亚上校的MA密集，论生存能力就更是不如了，完全挡不住赤色彗星的猪突猛进，而文森特少将的坐舰，这艘麦哲伦级也尽了最大的努力； 　　甚至对高速接近的MA成功地取得了一轮主炮命中，可惜仍被零式GR搭载的I力场拦截下来，最后，在文森特少将惊恐的面容下，伤痕累累的零式GR，停在了麦哲伦级战列舰的舰桥前。 　　安装在零式GR胸口的米粒子炮，已经打开了遮盖，明晃晃地对在文森特少将面前。 　　“投降吧，联邦军，你们的战斗从一开始，便是毫无意义的。” 　　近距离通信中，传来夏亚上校那高深莫测的嗓音，即便是自己的坐机零式GR，在突进的过程中I立场生成器已经过载停机，而且已经有过半的光束炮被瘫痪，没办法，紧凑的武备布局必然导致承受伤害时损失扩大； 　　但是至少听起来，夏亚上校的劝降，犹如怜悯，一下子把麦哲伦级战列舰舰桥中的联邦军官镇住了。 　　“这是一场本不该发生的战斗，流在这里的血，是不必要的。” 　　或许往常，他们还不至于如此动摇，但现在是战争已经结束的时间了，而这次行动从一开始，指挥官文森特少将那遮遮掩掩的态度，和关闭作战记录和自动导航系统的命令，就在不少联邦军官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向你们吉翁佬投降，做梦！” 　　文森特少将涨红了脸，怒喝道：“快开火！干掉他！” 　　“司令，舰桥前这个位置，是本舰火力的死角，让其他战舰攻击的话，离得这么近，也有误伤的可能……” 　　显然，或许有在战后的大体和平中，多捞一笔功勋的想法，但是眼见着现在形势已经逆转，舰桥中的联邦军官，并没有莫名其妙地牺牲在这里的决心，而文森特少将，也没有。 　　“我可以保证各位作为战俘的公正待遇，并且阿克西斯也无意与联邦为敌，之后会适时送各位返回地球，以我赤色彗星夏亚的名义。” 　　舰桥中，联邦军的军官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夏亚上校才在通讯频道中听到小声的嘀咕： 　　“……就是那个被此前毫无驾驶经验，初次登上高达的天才机师阿姆罗，打得屡战屡败的夏亚？” 　　“给句痛快话，投降不投降？！” 　　夏亚上校的声音显得有点气急败坏了。 　　…… 　　[潘多拉]：奇耻大辱哇，怎么还有战列舰被俘的，开了联邦宇宙军的先河了属于是。 　　[潘多拉]：是哥特兰号，你怎么带的队@马可波罗 　　原则上来说，潘多拉也是哈特会战期间生成的一个马可波罗副本，因此她也是有着一段在哈特会战前，作为联邦宇宙军旗舰的记忆的。 　　[马可波罗]：查到了，是太阳系巡逻舰队的旗舰，那是怀亚特上将的人指挥的。 　　[马可波罗]：我会把这条情报包装一下，加入到给坎宁安中将的简报中，今年宇宙军年终总结会上，必须得有人为主力舰级别的损失做出回应。 　　[辛西娅]：还有什么损失？对阿克西斯未来的方向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这样规模的脱离欧伽斯系统监视的独走行为，显然是给各个欧伽斯系统都提了个醒，一没看着，便有人类个体能整出好些个花活来。 　　[潘多拉]：坏消息，尽管在投降前，联邦宇宙军的人类MS机师执行了系统自毁指令，但阿克西斯依旧从作战中通信系统受损的无人机中提取了完整的‘忠诚僚机’系统。 　　[潘多拉]：好消息是，他们把系统交给我来研究怎么篡改和适配了。 　　至于阿克西斯上的吉翁各方势力，还没来得及重返故乡，便被一支小规模的联邦宇宙军舰队给敲了个狠的，特别是在MS战中完完全全地落入到了下风，显然是颇受震动； 　　最后MS部队有35%的损失，这场皮洛士式的胜利，就算是恩佐少将也没法拿出来宣传，为他重返地球圈的计划造势，树立信心，只能在马哈拉哲总督的压力下自我检讨，宣布要对现在的阿克西斯吉翁军进行改革。 　　而改革的重点，自然离不开潘多拉，也就是欧伽斯系统相关的无人作战体系的应用，这在联邦军‘忠诚僚机’系列无人MS的压力下，也是完全没办法的选择。 　　明面上接受了恩佐少将军改计划的总督马哈拉哲，暗地里也在派人调查这支联邦军舰队是如何摸到阿克西斯来的，而目前不少的线索，都隐约指向了阿克西斯中有人透露了情报这一事实。 　　这次在战斗中立下大功的夏亚上校，显然是在阿克西斯站稳了脚跟，就是被救回来的哈曼，似乎对他暗生情愫，而马哈拉哲总督也是完全不介意的样子，令他有点苦恼。 　　但无论如何，发生在文明边缘处阿克西斯这一场小的争斗，在短时间内，仍动摇不了联邦统治下的和平，瓦尔德海姆首相的重建计划，仍在进行，安全保障委员雷比尔的巡视，也才刚要开始。 第三十一章：百废俱兴（1） 　　“走向复兴，拥抱未来” 　　刚刚从连接着客运飞船的气密闸门中走出，映入年仅13岁的男孩儿，卡缪·维丹眼中的，便是这充满科技感的，与建筑外墙面融为一体的大屏幕上的政府宣传口号。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由地球-直布罗陀航天港飞来的UE3701次航班，将于11点27分到达本港T2码头，请接机的旅……” 　　殖民卫星港口的广播声还在继续，父亲富兰克林·维丹，正摆弄着手机，连上本地的网络，把一站式公共服务APP重新定位到当前所在地，好查询他家携带的大件行李被托运到了哪里； 　　母亲希尔达也举着手机，在联系搬家公司与前来接机的研发机构同事。 　　而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原因，来到了位于Side 7的殖民卫星，青色诺亚号的卡缪，尽管已经在来时的飞船上有所体验，但失重的感觉，依旧让他着迷； 　　他好奇地在走廊中上下跳动，不时重重地踩在墙壁，或者天花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引得路过的其他旅客纷纷侧目。 　　“这位女士，请看管好您的小孩……” 　　一台移动式的服务指引台，底座吸附在墙壁上，滑动了过来，如同屏幕一般的‘脸’上也人性化地出现了(??_?)的忧虑表情，屏幕后的音响继续播放着警示： 　　“……请您握好墙壁上的移动扶手，在失重空间中随意跳跃十分危险。” 　　“卡缪！下来！” 　　大概是被往来旅客那种看土包子的眼神刺激到，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的富兰克林·维丹低吼道： 　　“你再这样，我就真应该找根绳子把你拴起来，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父亲，我说过不要在外面叫这个名字的吧!” 　　卡缪灵巧地用脚一勾固定在走廊一侧的自动售货机，轻松地把自己停了下来，再轻轻一跃到自己的父母面前，但满脸都是倔强的神情： 　　‘卡缪（Kamille），也可以念做卡蜜尔，卡美尤，怎么听都不是个男孩儿的名字吧！为什么要给我起这种娘里娘气的名字呢？’ 　　不过父亲富兰克林显然没注意到卡缪的小心思，在他眼里，卡缪做出的举动所代表的意味只有一个，那就是—— 　　“还敢顶嘴？！” 　　“老公，快点走吧，先进技术开发局的同事已经到了，我们今天还得在分配的公寓里赶紧安顿下来呢。” 　　维丹一家在吵闹的拌嘴声中，向着航天港的出口方向去了，全然没注意到一旁的服务指引机器人的面部屏幕上，不知何时，表情变化为了震惊(???’)。 　　[公仆]：我发现了个重点关注的人物，相似度很高。 　　[丹德莱]：嗯？细说。 　　在不为人知，不存在于任何位置的欧伽斯系统交流网络中，突然间有一条消息引发了不少的关注。 　　依旧是一个人拎着电脑包，大跨步地走在前头，富兰克林·维丹在出港口左顾右盼，但还是来接机的同事先发现了他； 　　“是维丹博士吧？还有这位是……” 　　“哦对对，你就是先技研的丹尼尔吧，我还在找你呢。” 　　穿着非正式西装的年轻男人晃了晃挂在脖间的工作牌，热情地凑了上来，跟富兰克林·维丹技术中校握过手后，又礼貌地向一旁的希尔达·维丹伸出手； 　　“……维丹夫人，还有令公子？” 　　“请称呼我为希尔达博士吧，我也是受雇于先进技术研发局的工程师，材料学方面的，这是犬子卡缪，卡缪，跟这位……丹尼尔大哥问好。” 　　“啊啊，令公子叫卡缪啊，这真是个……” 　　来接机的年轻秘书丹尼尔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背后似乎有股冷风吹过，吹得他脊背发凉，看着这一家三口间古怪的气氛，他很有情商地强行改口说道： 　　“……卡缪，洋甘菊嘛，花语是在逆境中茁壮生长，自强不息，真是个好名字啊！” 　　年幼的卡缪似乎是皱起了眉头，但最终没有发作，只是低着头老老实实地问了声好，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认为卡缪是个女人的名字； 　　但是人家到底没有真的说出口，卡缪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对不对。 　　总之也只是个打工人，不想参合人家家务事的秘书丹尼尔一拍脑门，努力用活跃的语气继续说道： 　　“各位请跟我来吧，我们先去那边的升降平台，下到重力区去，然后在下面转乘出租车，前往我们技术局的员工公寓区。” 　　“等等，我们的大件行李还没有到，我看这边写的是……” 　　毕竟是全家都搬过来，之后还要常住SIde 7，虽然考虑到从地球重力井中运到太空的费用，大部分家具都在地面上处理掉了，新的家具也直接在网上看好了，会从这边的商城直接送到新的公寓； 　　但是还有不少充满记忆，值得纪念的东西，希尔达女士最终没舍得丢掉，一起带了过来。 　　“啊有寄送行李号吗？行李多的话，我这边直接订个货车送过去就行了，可以直接转运的。” 　　“有五个标准的行李箱，还有两个长宽高1.5米的打包箱，还挺多的吧。” 　　希尔达女士从短信中翻出了托运行李时给的回执单，而秘书丹尼尔连看都懒得看，就用手机的摄像头扫了一下回执单上的条形码，便开口说道： 　　“小爱，帮我跟踪一下这几件行李，已经下船了的话就拼个货车，看看能不能运到部门公寓社区去。” 　　“好的，丹尼尔先生，已追踪到该组行李，请问运送具体路线与您今天上午预定的接送服务一致吗？” 　　毕竟作为没事得到处跑腿见人的秘书，丹尼尔手机中的语音助手就是标准的公务女声，没什么不能公放的； 　　“对的对的，先送到公寓区管理处去，什么时候能到？” 　　“可由港口货运轨道转运，最早于下午一点十四分送达。” 　　“嗯嗯，账按部门外出的报销标准记……”丹尼尔转过头来，对着惊讶神色溢于言表的维丹夫妇笑道： 　　“Side 7这里，搞智能城市嘛，我一开始也不太习惯，不过在这边待一段时间，就知道有多方便了，请吧；我先带你们去吃个午饭，你们的行李，差不多能比你们还先到呢，各位有什么忌口吗？” 　　“啊啊你真是太客气了；智能城市啊，我也听说过，就是本届瓦尔德海姆内阁重点推动的项目嘛，大热门啊，我听说在Side 7的每颗殖民卫星上，都追加了上百亿的政府投资用于自动化服务设施的建设，与通信网络基础设施的升级……” 　　富兰克林说着，还不忘冷不丁地埋汰一下自己的老婆： 　　“……你看你，尽瞎操心，人家这不都安排得好好的。” 　　“你！” 　　希尔达女士柳眉倒竖，显然是动了点真火，不过富兰克林·维丹一击得手立刻脱离，继续扭过头去跟秘书丹尼尔聊起智能城市项目的事去了，根本不给希尔达女士插话的机会。 　　“嗨呀，上百亿也不都是政府投资啦，而且Side 7殖民卫星群的人口承载力还没有填满，智能化城市升级也是只拨了几个已经住了人的殖民卫星的款，全面引入那个什么……公仆系统。” 　　聊起在Side 7政府以及公共服务部门中广泛引入的欧伽斯系统，公仆，丹尼尔显得颇为有谈兴； 　　毕竟现在‘智能城市，未来生活’都快成了Side 7对外宣传的一张名片了，丹尼尔虽然移民过来没两年，但脸上也显露出与有荣焉的神采。 　　“别看这投资不是个小数字，这也只有在全新开发的Side 7，才能把这事落实了；要是在地球上，或者别的那些个殖民卫星群，已经住了大量人口的城市想升级到Side 7的智能化程度——” 　　秘书丹尼尔眉头一翘，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神采来，继续说道： 　　“——十几年的工期，几千亿的预算，都不一定能把事情办下来！” 　　“哦，怎么说？” 　　“那还能怎样，一张白纸好作画呗，维丹博士，您看——” 　　随着升降平台不急不缓地，从位于圆筒形殖民卫星顶盖，中轴线位置的宇宙港，下降到这个巨大空心圆筒的内壁，人工重力也逐渐地从零开始施加在了维丹一家的身上； 　　秘书丹尼尔抬手一指，对着乘客舱窗外，缓缓转动着的弯曲的大地说道： 　　“——底下那边的停车场，全是自动驾驶，统一中央计算，规划路径的公共出租车，在我们Side 7，反而是自驾的私家车，没有申报审批是不让上公路的。” 　　“这我倒是听说过，在Side 7，你自己想开车学车，都只能去专门的体验场馆去开。” 　　“就是这个理，我跟您这么说吧，全有人驾驶，全无人驾驶，都比部分无人驾驶部分有人驾驶高效；即便都知道全无人驾驶，中央规划交通是最高效的，但其他地方就过不了有人驾驶无人驾驶混杂在一起这个坎。” 　　听到这里，虽然或许称不上是个好父亲，好丈夫，但是确实是个出色的工程师的富兰克林·维丹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说道： 　　“这我倒是能理解了，从系统优化的角度讲，就是别的城市都卡在一个局部最优解洼地里去了，没法到达全面无人驾驶这个全局最优解咯？” 　　“诶呦，说系统优化那想必是您的专业领域了，我也只耳闻目睹了个皮毛，这抽象化的问题里，采用不同的寻优算法，或许能有跳出局部最优解的，可是您想想，这地球上还有人抱着汽油车不放呢！有这样保守的群体在，能怎么优化呢？” 　　考虑到能源利用，以及卫星内大气循环的问题，殖民卫星中的车辆，地铁，轻轨之类的交通工具，毫无疑问都是电力驱动的了； 　　不过反倒是在地球上，虽然有着各种环保意义上的限制性法令，依旧有各种内燃机的死忠粉，在相关企业的赞助下，结成了各种汽车爱好者协会，在法律，公众文化等方面不遗余力地继续宣扬汽车。 　　卡缪一路上虽然没有吭声，但也竖起耳朵听着他父亲和接待人员的闲聊，看着从大约离地3公里的高度，逐渐下降的升降平台，看着窗外逐渐放大的陆地，心中自有一番震撼。 　　“叮——升降平台运行前方是终点站，星港小镇站，请乘客提前做好出舱准备；星港小镇站的地表重力为，1.0g，当地天气，晴，恒定气温23摄氏度……请各位乘客注意脚下，避免发生危险。” 　　维丹一家终于抵达了‘地面’，在丹尼尔的引路下，走下了升降平台；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天花板的角落里，一个摄像头紧紧地将镜头锁定在这一家人身上，随着他们站起，离开，也不声不响地转动跟随着，直到落在最后的希尔达女士完全离开了摄像头的视野，才归复原位。 第三十二章：百废俱兴（2） 　　从升降平台车厢内部，到出门后的站台，再到星港站停车场，以至于进入了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内部，维丹一家三口的身影都持续地出现在至少一个摄像头的视野之内； 　　换言之，也就是一直在公仆（public servant）系统的监控之下，虽然现在它还并未打算去施加什么具体的影响。 　　Side 7殖民卫星群当前的地位很特殊，它既不像是地球上的那些加盟国，也不似其他Side 3，5， 6这样的自治殖民地政府； 　　在联邦中央政府的报道中，Side 7仍未开发完成，而且从短时间来看，预计的十亿人口承载力是填不满的，在此之前不会成立自治政府，更遑论升格为加盟国。 　　所以现在的Side 7，是处于联邦中央政府委任的官员，以及与联邦政府紧密联系的非政府组织，负责具体宇宙建设与卫星运营业务的殖民卫星公社共同治理； 　　这种‘高新技术产业试验城市’的待遇，给了现任联邦首相，瓦尔德海姆在Side 7的诸多殖民卫星上推动智能城市，与智能政府概念一个绝佳机会。 　　因为是试验性的举措，所以以后是否要推广，还要另做讨论，受政府内部现存保守派势力的抵制相对较小； 　　同时又是在新建城市中进行的，整个Side 7政府，公务员编制或多或少都是新增岗位，因此实施基于跨部门，跨领域的人工智能系统的新型政府组织形式也没有太多阻力。 　　而公仆系统，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基于欧伽斯系统进一步学习训练出来的； 　　正如其名昭示着那样，公仆系统作为联邦政府内部，以半公开形式开发出来的欧伽斯系统，它的命名与相关模拟人格的设立，比起那些涉及联邦军方，几个人就可以拍板的保密项目要曲折得多。 　　作为项目的主要推动者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位，瓦尔德海姆首相本人对这一问题并无倾向，他在了解联邦人工智能领域的相关技术进展时，也曾经看过法涅尔所长主导的西风系统； 　　不过对于法涅尔所长体现出来的“创造如同人类一般的人工智慧生命”项目主旨，瓦尔德海姆首相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只是单纯地模仿人类，是不能够在文明层面超越人类的。 　　所以瓦尔德海姆首相完全是以如何争取各方势力支持，降低对人工智能技术在政府中的广泛应用的抵制力度，来处置这一问题的，但这就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最开始，当整个公仆系统的项目，还在那些个于某hub平台上顶着二次元萌萌头像的程序员手中进行测试检验时，公仆理所当然地也如同大部分欧伽斯系统一样，沿用着初始‘随机’生成的外表魅力惊人的角色形象，然后—— 　　“我看你们整个系统形象不太正式啊，得改改；你们去找找那种什么代表城市，运动会的官方Q版吉祥物来改吧，来点动物拟人要素，我看那样挺好，又有活力又积极向上。” 　　这是某批政府领导视察工作后提出的改进意见，那受雇于联邦政府的开发团队也就只能照办呗；依照这些老领导们的审美，此时公仆的形象魅力上限大约是丑萌，下限是只有丑。 　　系统开发团队由于这段时间内与公仆间良好互动，保留了一点私心，依旧十分努力地进行了创作，在通过各路领导的审核后，仍保留了用于替换的Q版角色相当的魅力； 　　但是在政府项目公示阶段，又遭到了社会上女权团体的重拳出击，抨击新的Q版形象仍可以看出女性的第二性征，而语音也是基于女声合成的—— 　　‘在联邦政府的宣传中，这样一个带有‘仆人’，‘为人服务’，‘听命行事’，‘温顺服从’的系统定位，与女性形象联系在一起，是毫无疑问的贬低与丑化！是联邦政府以及尖端技术行业缺乏女性声音的体现……’ 　　这些社会团体是这样宣称的，甭管这些问题到底有多大的实质意义，但是这些人发出的声音，是十分显著的，察觉到舆情压力的相关政府负责人立刻下令整改； 　　于是开发团队又连夜强行搓出了一个‘雄’性，并配有男声的形象，系统不设定默认形象，必须要在初始化过程中人为选择，但是祸不单行，这又遭到了各路性少数以及非传统二元性别者团体的指责。 　　不过这些嗓门极大的社会团体在系统代表形象上发动的大范围论战，倒是有个意想不到的的好处： 　　那便是把地球联邦公众的注意力，都吸引到系统形象是否体现了平等，是否代表了各种人群，这些实质上无关大雅，说改就能改的问题后—— 　　那些对投入公仆系统后造成的官员权力与责任的模糊化，比如说遵照公仆系统建议采取的措施，所带来的后果，包括好坏，都应该由谁来承担，在实践中会不会出现功劳争抢，但责任推诿的现象？ 　　在警察等涉及到执法行为的部门中的应用，会不会产生基于人工智能判断来逮捕嫌疑犯的伦理问题？ 　　还有训练公仆系统所用的数据库本身是否全面，是否带有歧视性，毕竟众所周知，联邦政府统计的数据，或许不一定是伪造的，也一定经过了有选择性的公布与隐瞒，用来得出某种误导性的结论。 　　这些欧伽斯系统向公众证明起来更加麻烦的命题，完完全全被纠结于系统形象的争论盖了过去；而对于联邦政府来说，没人关注，那自然等于问题不大，不需要在费力做什么，便这样糊弄了过去； 　　反正是现任首相要推动的项目，以后在实践中真出了什么问题也是首相本人顶上去背锅，他自己都不担心，别人为什么要替他操心人工智能系统应用的安全性与可靠性呢？ 　　就这样，最后实装到Side 7的公仆系统，对外展示时完全放弃了拟人化的路线，只采用了完全抽象化，结合了地球联邦国徽与欧伽斯系统图标的符号，作为公开的系统形象； 　　系统的官方声线也是为了让你知道这是合成出来的语音，刻意保留了带有机械质感的中性声音，正如现在维丹一家所听到的： 　　“尊敬的 丹尼尔 先生，市政公交 0019198 号出租车，为您服务；本次旅途预计全程 十七 分钟，请您系好 安全带……” 　　富兰克林·维丹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辆无人出租车的内饰，说道：“哦吼吼，真的没有驾驶席，也没有方向盘啊。” 　　“实际上也有，紧急情况下可以改为人工驾驶的……”秘书丹尼尔拍了拍前排座位前方的隐藏式收纳柜，继续解释道： 　　“……到时候方向盘会从这里面翻出来，不过据我所知，我们这个番地今年发生的交通事故次数，到现在为止可还是0啊，根本就没听说有紧急情况过。” 　　正如同秘书丹尼尔解释的那样，在一行四人都坐上车，并系好安全带后，车门自动落锁，车也缓缓地开出了停车位；此时的星港小镇停车场上，车来车往，接送着进出港口的旅客。 　　少年卡缪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虽然无人驾驶的电动车开的不快，但是很少停下—— 　　在停车场蜿蜒狭窄的内部路上，电动车在每一个路口似乎都前车已过，而后车未到，刚刚好能够直接通行，从停车场出去汇入主路时也是如此，没有等待也不用观察，就直接开了上去，恰好并入到车流之中； 　　进入公路后，也是一番维丹一家从未在其他城市见过的景象，在通往殖民卫星港口的繁忙高速路上，不同车道的车流间维持着各自几近于等同的车距与车速，很少看得到有超车，变道的行为，散发着一种井然有序的美感。 　　光是听秘书丹尼尔说些什么全城交通中央控制，全无人化驾驶之类的概念，富兰克林还没觉得有什么，看到此情此景，他才真正地有些被震撼到了： 　　“这可真是惊人啊，这个番地得有多少辆车，得有多大的计算机才能支撑起如此复杂的路径规划运算……” 　　“咱们Side 7就讲究一个务实，又不是要在殖民卫星里堆山凿海，不整那虚的，说是政府投资上百亿，不都在这些东西上了嘛——”秘书丹尼尔轻松地说道： 　　“——就青色诺亚一个番地上，就有好几个属于联邦政府的超算中心，都是有联邦军站岗的；我们先进技术研发局也算是军方保密单位，您要是有兴趣的话，改天走内部渠道预约我还能带您去参观一下。” 　　作为联邦现在重点建设的地区，同时也仍受着联邦中央政府的直接管辖，在瓦尔德海姆内阁主导的政策下，前往Side 7的移民目前仍能享受到许多当初宇宙移民高潮时的种种福利待遇； 　　从其他殖民卫星群老一辈移民看了直呼熟悉的安家费，限时免税，福利住房和公共设施免费使用，到其他Side体验不到城市级别的全面物联网，智能化服务管理等等—— 　　吸引了相当数量的民众，包括在一年战争中被摧毁的Side 1,2,4的部分难民，或是主动或是被动被移送过来的地球移民，还有被强制疏散安置过来的一些吉翁公国战俘与民众； 　　出于对Side 3去军事化的需要，联邦政府与吉翁共和国共同宣布，为了提升吉翁国民的生活水平，将对原有的封闭式殖民卫星逐步改建为开放式，同时大幅度降低下辖各殖民卫星的人口密度。 　　把这些批人安置在Side 7的几个番地上，基本上保证了Side 7殖民卫星群天然地不存在团结起来一同向联邦争取自治权的可能，反倒是这些移民群体都要仰仗联邦政府： 　　或是去防止报复性行为，或是去依赖联邦政府提供或者投资的相关工作岗位保障生活； 　　由于Side 7距离月球，以及其他几个殖民卫星群路途都十分遥远，最近的天体就是月神2号，其次便是地球，所以在Side 7的经济占比中，那些来自月球等大型宇宙财团的投资相对要少很多，与联邦政府和地球资本的联系要更加紧密。 　　先进技术研发局，作为联邦军方的关联研究机构，自然坐落于距离殖民卫星顶部港口较近的上城区，正如规划交通的公仆系统所预计的那样； 　　十七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搭载着维丹一家的出租车便停在了路边的一家餐厅前。 　　“没关系，不介意的话，你们随身的行李直接可以运到公寓的管理中心寄存，员工社区就在那边——” 　　看向要打开后备箱取行李的维丹一家，秘书丹尼尔抬手一指，赶忙开口说道：“饭后散步用不了十分钟就能到，我正好在路上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先技研周边的环境。” 　　“那敢情好。” 　　见丹尼尔随口跟手机上的个人语音助手吩咐了几句，便包办好一切的富兰克林·维丹将这入港青色诺亚后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内的屡次惊叹，都按下心头，装着理所当然的样子点了点头； 　　毕竟他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便一切都入乡随俗，学着秘书丹尼尔是怎样行事的了。 　　餐厅到还是维丹一家认知中，应该是由人类经营的餐厅；不过似乎是为了凸显自己家大厨们的劳动价值，菜品不含任何自动料理机的成分，这家餐厅的厨房是用透明玻璃分隔出来，厨师们备菜，做菜的过程都在食客们的眼里。 　　虽然提前下单准备好饭菜，到地方了便可以直接用餐是完全做得到的，不过很多时候，高效还是要让步于传统和仪式感；在父母点完餐后，卡缪玩弄着餐巾，无聊地四处张望着，观察着餐厅的环境。 　　因为正值中午，这个时间段既没有什么热门赛事也没有早晚间的新闻，所以餐厅一角挂着的大屏幕电视上，正播放着一个联邦宇宙军的特邀访谈节目； 　　访谈直播间中，常驻于月神2号的坎宁安中将，正在侃侃而谈。 第三十三章：百废俱兴（3） 　　“……坎宁安将军，您作为一年战争中守护月神2号的英雄，参与了几乎全部大规模宇宙会战的将军，来谈论这个话题再有资格不过了，所以您是怎么看待未来联邦宇宙军的发展方向的呢？” 　　坎宁安中将略带不悦地看了一眼坐在镜头另一侧的主持人，稍微蹙起了眉； 　　按照预先谈好的台词本的话，这里要讨论的关于联邦宇宙军未来发展的话题，本应该是纯粹与技术路线相关的—— 　　要不要继续建造专为炮战而生，作为联邦宇宙军一贯以来巨舰大炮象征的战列舰，还是转而发展兼具搭载MS，光束炮战等能力的多面手巡洋舰，亦或是基于MS集中运用的理论，建造多洛斯级那样的超级空母？ 　　不过在这个不知道心里打得什么算盘的主持人，一直在东拉西扯些什么： 　　“联邦政府预算中用于社会福利及保障的支出占比处于近五十年来的最低点；” 　　“在一年战争中伤残退伍的老兵，因为非法摆摊贩卖自己的勋章，以及偷偷保留下来的部队章等禁止流通物被捕，引发社会上的广泛讨论；” 　　“吉翁共和国政府宣布放弃全部姆塞级轻巡洋舰以上级别的舰艇，并且不再新造任何大型军用舰艇，只对现有的，规模不到二十艘的轻巡洋舰队进行现代化改造升级。” 　　这些看似不着边际的信息一层层地铺垫下来，主持人现在抛出的这个有关发展方向的问题，却好像是在问： 　　“联邦宇宙军现在的规模，是不是有些太大了？已经如此，还要继续扩张吗？” 　　联邦宇宙军的规模，也并非是自从建立起，就一直保持着一年战前爆发前那一刻的巅峰水平的；实际上在UC五十年代至六十年间，Side 3在吉翁·戴肯的带领下独立之前； 　　联邦宇宙军的地位一直跟海岸警卫队这样的组织有些类似，主要职责是维护宇宙殖民地的治安，追查走私，搜救发生事故的宇宙飞船等等。 　　毕竟是先结成了相对统一的地球联邦政府，在一同迈入宇宙世纪的人类文明，并没有一个需要大力发展太空作战力量的假想敌，直到Side 3的独立。 　　为了威慑Side 3，以及其他各怀心思的宇宙殖民地群，联邦宇宙军的大规模扩建被提升了日程，加之当时的联邦政府又冻结了后续的殖民卫星建设计划，政府预算可以说是一下子宽裕了不少—— 　　虽然一般人看待麦哲伦级战列舰，飞马级突击登陆舰这样的主力舰艇，都是当做吞金巨兽来对待的，可若是与投资建造一颗殖民卫星所需的资金相比的话，宇宙军战舰的造价那简直就不值一提。 　　从Side 3宣布独立，到扎比家族掌权，带着新生的吉翁公国在军国主义的道路上一路飙车，联邦宇宙军开始从巡逻艇到战列舰队的扩张，只比吉翁公国从无到有地建设宇宙攻击军早了不到五年。 　　所以说当扎比家族已然倒台，公国的黑白红三色旗在火光中灰飞烟灭，新生的吉翁共和国基本上是完全放弃了舰队建设计划； 　　现在的联邦宇宙军放眼望去，除去联邦政府官方拒不承认存在的‘有组织，成建制的，大规模吉翁残党’，甚至难说还能找到一个装备着战列舰，重巡洋舰之类主力舰的对手了。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于UC0081年和82年，联邦宇宙军先后宣布开工共计4艘新锐的超级战列舰，10艘重巡洋舰，以及24艘补充的萨拉米斯改级载机巡洋舰； 　　在各种团体的推波助澜之下，这些造舰计划在民间引发了相当多的非议；只是殊不知，这样的造舰计划，已经是在联邦议会中‘落地还钱’后的版本了。 　　若是之前格林·怀亚特与金·科里尼两位上将‘漫天要价’的那个版本，光是新锐战列舰就要建造12艘，还要补充设计成熟的马可波罗级20艘，用于在新式舰艇完工前快速填补战力； 　　至于具备搭载MS能力的亚历山大级重巡，和萨拉米斯改的计划建造数量，那也是要翻了几倍的。 　　虽然这两位联邦宇宙军的建制派大佬在诸多改革意向中，坚决地站在了雷比尔派系的对立面，但是至少在持续扩充联邦宇宙军编制，经费这一点上，他们二人是立场坚定的； 　　反倒是不时提出‘精简人员编制，退役老式舰艇，集中力量发展新质作战体系’的雷比尔，有时显得像是出卖联邦宇宙军军种利益的‘坏人’了。 　　“这个嘛——” 　　坎宁安中将将不悦压下眉头，藏回心间；如果说是军方的媒体中有谁敢这样，在直播现场偏离台本进行诱导式提问的话，他多少得给这人一点脸色看看； 　　不过社会媒体有社会媒体自己的规矩，向来都是要刁难出场的联邦官方，政坛人物的；若是采访全程双方都对答如流，气氛友好，一点攻击性都没有，那才叫‘失了新闻业的独立性’。 　　如果那些出场的政客官僚们，能够在这些刻意的刁难中谈笑风生，乃至于反过来指点两句媒体从业者们‘还是太年轻，把事情看待得过于简单’，那自然能在公众面前挣个印象分； 　　而若是在镜头前开始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乃至于红温破防，失了风度，那便是给屏幕前的观众们看了笑话，即便他们受到的刁难是有些刻意，乃至冒犯的。 　　之前坎宁安中将也算不上是个媒体人物，不过在一年战争之后，也是在退役进入政坛的雷比尔上将的引领下，他也开始学着在联邦公众面前营造自己的形象，接触更多军队以外，各行各业的高层人物。 　　坎宁安中将在心中略一思考，随即继续说道： 　　“——军队永远是从上一场战争中吸取经验教训，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的团体；联邦宇宙军也是如此，我们联邦宇宙军未来发展的方向，也是基于我们在一年战争中总结出来的，血的经验教训来决定的。” 　　在一年战争中联邦宇宙军学到了什么？那当然是舰船与MS都不嫌多啊，特别是有欧伽斯系统在自动化方面的加持，极大地降低了指挥与作战人员数量和素质对军队规模的限制； 　　为什么在战争初期联邦宇宙军被打得节节败退？ 　　战舰和MS有一项够多这就不会发生； 　　亦或是联邦宇宙军平时的训练，运营经费够多，让全体舰艇能长期保持着集中部署的战备状态，而非现实中那种分散于各处停泊维稳的部署—— 　　如果联邦宇宙军在开战时便能集结全部超过一百艘以上的麦哲伦级战列舰，组成大舰队奔赴战场，那哈特会战也未必会是联邦宇宙军的败退，伊菲斯岛更没有机会坠下地球。 　　不过总的来说，吸取经验教训和做出改进都是要钱的，联邦宇宙军总不能挨过一次打了还不长记性吧？ 　　“下一场战争，难道联邦宇宙军正准备着在哪里发动下一场战争吗？” 　　“呵呵，历史上有不止一场宣称是‘终结了一切战争的战争’，可是我们都知道，后来是怎样发展的，想想落下地球的伊菲斯岛吧，想想被抹去的Side 1,2，4吧，这样的事情坚决不能重演；” 　　坎宁安中将瞥了一眼，那个似乎察觉到气氛流向不对的主持人，不给打断的机会继续陈述道： 　　“作为联邦宇宙军的将军，我只能说，我会尽我所能，去阻止下一场战争的爆发；但是我们并不天真，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会继续尽我所能，去获取胜利。” 　　尽我所能，当然也包括在和平时期努力争取经费进行军备建设，不然难道要等到祸到临头了才想着秣兵历马吗？ 　　主持人并不想把联邦宇宙军规模扩充的必要性，与一年战争中地球联邦遭受的惨重损失联系到一起，微微向前探出脖子作严肃状，说道： 　　“联邦宇宙军在一年战争前，也有过堪称庞大的造舰计划，可是战争依旧爆发了，而且联邦战前建立的庞大舰队，并没有起到与其花费相称的作用。” 　　“你说得没错，这便是我们联邦宇宙军不仅要在采购新锐装备上花钱，也要在研发新技术，新战术上下功夫；就像你刚刚提到的80年与81年的造舰计划，就不含任何一年战争前设计的舰艇……” 　　显然，谈到具体的技战术话题，坎宁安中将立刻把握了这次访谈的节奏，对于旧式，有着十多年服役历史的麦哲伦级和萨拉米斯级舰艇，坎宁安中将有着一肚子的看法可说； 　　关于她们对一年战争战场的适应性，改造升级的潜力，以及本身设计上的局限性等等；不过至于那些新锐舰艇做出了哪些改进，抱歉，这是军事机密，大家伙知道我们联邦宇宙军肯定是吸取了经验教训做出改进了就行。 　　说到这里，坎宁安中将其实内心中也有一点莫名的心虚；虽然在一年战争中，他基本上是全程搭乘战列舰马可波罗号作战，指挥的也是传统的以战列舰队为骨干，辅以巡洋舰，空母等舰艇的特混舰队； 　　但是要说他本人从战争中的经历学到了些什么的话，坎宁安中将最为看重的，反而是MA这种机动兵器。 　　在所罗门攻略战中出场，装备了I立场和大量光束炮的大扎姆，以及在阿巴瓦空攻略战中出场，由新人类控制的吉翁号，和具备机动兵器搭载与整备能力的MA-05Ad，比格罗·朗格（Big Rang），都给了坎宁安中将不小的冲击； 　　MA介于战舰与MS之间的体型，一方面对上保证了搭载的火力足够快速对战舰造成致命伤害，对下又能有一定的机动性，MA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在直线加速性能上超过MS。 　　而在月神2号，实际上坎宁安中将也在秘密地推动着基于欧伽斯系统，拥有智能战斗，智能巡航，智能维护等能力，完全无人的MA-MS协同作战系统的开发； 　　只不过为了配合老同志雷比尔‘优先保障民生，缓解战后社会矛盾，军队以降本增效为目的，进行内部改革’的政治理念，在战后坎宁安中将能给这一项目投入的资源也比较有限。 　　看着突然间对着自己不太理解的领域，谈兴大发的坎宁安中将，几次试图将话题拐回到军费开支过大的主持人不得不承认了自己这次访谈的失败； 　　不过也算见多识广的主持人，眼见话题拐不回去，也不强求，否则便是显得他自己水平有限了；而是顺着坎宁安中将的话头，自然地将访谈的主旨，带回到原计划中的，关于军事发展技术路线的问题上。 　　……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访谈，从直播弹幕和视频评论区中看，您做出的应对反响都很不错，恭喜您，坎宁安中将。” 　　走出建设在月神2号上对外开放区的演播室，坐上专车的坎宁安中将耳边响起了辛西娅温柔的声音； 　　“是吗？我以为会有人骂我对问题闭口不谈，转移话题呢？” 　　坎宁安中将摇了摇，闭着眼睛缓解精神上的疲惫；因为是面对外界的公共媒体，而且面对面地一问一答间，言辞敏捷也很重要，肯定不能再指望带个耳机靠辛西娅提词； 　　纯靠自己应付下来，既要考虑到联邦宇宙军的立场，又要顾忌公众的看法，还得确保不该说的没说出去，坎宁安中将对这样镜头前的工作也实在说不上喜欢。 　　“您至少在展现您作为，参与过一年战争的联邦宇宙军军官的专业性上，谈得非常充分；接受采访的重点本就是您说了什么，而不是对方问了什么……” 　　访谈前的准备，以及访谈直播期间的舆情反馈监控，外加访谈后的复盘，都在一丝不苟地执行着的辛西娅继续说道： 　　“……现在观看这期访谈节目的观众，对您的认知普遍是专心于军事，对技术，战术都颇为熟稔，有实绩负责任的联邦高级军官，这是非常正面的形象；基于这一形象，在对话中自顾自地对自己的专业领域进行展开并非是什么坏事。” 　　说着，辛西娅挑选了一些高赞的热门评论，通过虚拟投影投放在车厢中间； 　　“真要说抱怨的话，反而是对您口风太严，没有泄露出什么关于联邦宇宙军新锐舰艇的新信息有怨言呢。” 　　“会看这种军事方面的访谈节目的观众，本身就是经过筛选过的——” 　　坎宁安中将挥了挥手，说道：“——就到这里吧，给我看一下我接下来的日程安排，我去往地球期间的。” 第三十四章：百废俱兴（4） 　　“如您所愿，坎宁安中将。” 　　辛西娅随手将有关坎宁安中将刚才直播访谈的评论，收视率分析之类的页面关闭，取而代之的是，一页排的颇为满满当当的日历；这是坎宁安中将接下来在地球的假期—— 　　也许是为了提升以地球为中心的凝聚力，亦或是增强作为地球人的归属感，在宇宙各处基地服役的联邦宇宙军的高级军官们，除了每年固定的14天带薪假期之外； 　　如果选择在地球渡过假期，便可以额外再获得14天假期；不过这项福利的力度是随着军衔的降低而降低的，肩上扛着三颗将星的坎宁安自然是享受最高限度的额外假期； 　　而至于校官的话，大概就只有一周左右，也还凑合，而下级尉官的话，就只有3天的额外假期了，除了部署在近地轨道上的舰队外，对于其他驻地来说，这还不够往返地球的路程所需呢。 　　在日历上高亮出了一整块跨月的时间段，辛西娅继续说道： 　　“首先，您会以前往加布罗总部述职的名义，搭乘近地轨道巡逻舰队的轮换舰艇，前往地球，届时再乘坐大气穿梭机降下地表，在加布罗总部落地……” 　　“我看标注的颜色，这没算在一共28天的假期内吗？” 　　在钻规则的空子为自己牟利方面，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在意的坎宁安中将发问道； 　　这一段路程，仍是为了述职，也就是工作的一部分，所以尚不算作假期开始；这也是能达到需要定期前往总部述职级别的，高级军官们节省假期的小特权。 　　“……不，您的假期会从您完成对总参谋部，还有对政府代表的述职，以及一场听证会后正式开始；这大约需要您在加布罗总部停留两天两夜的时间。” 　　兼任着坎宁安中将秘书，司机，管家等多项职责的辛西娅自然地回答道，不过她随之抬起手，白皙的手指滑过假期开始之后，依旧是找不出太多空白的日程，继续说道： 　　“接下来，是您自定义留出来的三天个人时间，前往英国自由活动；不过在三天之后，雷比尔安保委员约您在日内瓦见面，他接下来会占用您至少十四天的时间……” 　　辛西娅停顿了一下，将有关雷比尔的日程安排事项点开，放大，展现出其中的细节，在事项界面右下角赫然写着：‘由内阁特别勤务局添加’； 　　显然，正常情况下，这些信息可不会添加到坎宁安中将的个人日历。 　　“……我已获悉负责安保工作的内阁特别勤务局，为雷比尔委员制定的十三套巡视路线总体方案库，您需要提前了解一下吗？” 　　虽然雷比尔还没有正式告诉坎宁安中将，不过欧伽斯系统显然是早已经清楚了他接下来的安排—— 　　也就是巡视各个在战争结束了近三年之久后，剿匪不力，吉翁残党依旧活跃的地方军区，当然，这也只是明面上的目的；而提前告诉坎宁安中将，让他把假期空出来等安排显然也不会是为了别的。 　　“这个你准备一下路线资料，我之后在去地球的路上时再看吧，全当打发时间；”坎宁安中将看着被雷比尔已经占用了一半的假期，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反正雷比尔将军到时候肯定还要自作主张，各种临时起意的，他就是这样的人呀；这之后呢？” 　　“由于不确定与雷比尔委员同行会在哪个位置结束，所以这里留出一天的交通时间，之后，根据您此前的选择，还有至多十份可接受的邀约需要在接下来的十一天内完成。” 　　这些虽然来自的人群各不相同，但是这些邀约的形式却大多类似，无非便是‘到朋友家做客，吃个饭，钓个鱼，野个营，顺便一起聊聊天，交流交流对世界，对新技术，比如说欧伽斯系统的看法’这类的； 　　那些最可疑的，有各种人生意义，社会意义上风险的已经被筛选掉了，只不过这个朋友家依旧可能是： 　　占地面积堪比国家自然森林公园的私人庄园； 　　一整个有山有水有树林有沙滩的海岛； 　　群山怀抱中有数百年历史的古堡之类的。 　　考虑到这些邀约来自地球表面各地，不难看出这个安排有些过于紧张了，不过当辛西娅向坎宁安中将问起这几项邀约的优先级排序时，坎宁安中将不出辛西娅预料地先锁定了那唯一有些不同的邀约： 　　“回母校进行一场讲座是肯定要去的，老校长催我好几次了，当年我也是听他的课过来的，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先把这个定下来，其他的几个到时候再看吧。” 　　坎宁安中将确定地说道。 　　“明白。” 　　辛西娅点了点头，有商界，政界的大佬愿意结交坎宁安中将，自然首先是因为他自身在一年战争中的功绩，以及由此而来在联邦宇宙军中蔓延的影响力； 　　坎宁安中将的母校，那自然是联邦宇宙军下属的军事学院，无数将星们的摇篮，可以说是联邦宇宙军的未来，定期去这里在学弟学妹们面前刷刷脸，还有跟那些带过了不知道多少届军官生的老教官们喝一杯； 　　显然是坎宁安中将，继续拓展自己对联邦宇宙军掌控的一个好方式。 　　“然后呢？” 　　车内突然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坎宁安中将才反应过来发问道。 　　“没了，”辛西娅无辜地耸了耸肩，说道： 　　“接下来您需要在半天之内就近赶往任一一个宇宙港，或是航天发射中心，我会对舰队调度表进行调整，届时‘正好’会有一艘机动舰队所属的运输舰会在近地轨道上启航，准备前往月神2号。” 　　作为机动舰队的司令，坎宁安中将到任一一艘下辖的舰艇上销假，都可以被视为就位，这样一来，返回月神2号的航程也可以不算在假期内了。 　　“嗯……” 　　坎宁安中将陷入了沉思，明明是第一次享受职务的便利，几乎可以完完整整地在地球上渡过一个月的假日，他怎么感觉除了一开始声明他留出来要回英国老家的三天外，都没有一点假期的感觉呢？ 　　‘首先就是占用了我假期一半时间的雷比尔将军吧……’ 　　坎宁安中将想到，有关于雷比尔的动向，也算是在坎宁安中将的要求下，地面活动的欧伽斯系统们关注的一个重点；在近一年多来，他能明显地感觉到： 　　‘……雷比尔将军似乎有些急躁起来，有种……岁月催人走的感觉。’ 　　若非如此，作为现任安保委员，进入政坛后被各方冠以‘洞察人心的魔术师’，‘奸诈的老狐狸’，‘老而不死是为贼’的雷比尔，也不至于这样强硬地，在假期时间几乎可以说是‘召见’坎宁安中将。 　　“对了，坎宁安将军——” 　　“怎么？” 　　“——雷比尔安保委员给您的邀请函上，还有特意说明让您带着他给您的东西，您还记得吧？” 　　…… 　　坎宁安中将一路平安无事地抵达近地轨道，毕竟吉翁残党，也不至于闲的没事主动袭击联邦宇宙军的舰队； 　　而他所搭乘的萨拉米斯改级巡洋舰，也是隶属于高云中将麾下的近地轨道舰队，直至启航前才突然被辛西娅通知，坎宁安中将临时要搭乘前往地球述职； 　　航行期间自然也是遵循着作战行动中的通信静默，确保了坎宁安中将行踪的保密性。 　　不过对于欧伽斯系统们来说，这一级萨拉米斯改型巡洋舰，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被视为是对世界线改动的一个里程碑： 　　在欧伽斯系统记忆中的，这一级发展于一年战争后，又在0083年事件爆发后建造工作戛然而止，俗称‘防空大萨’的萨拉米斯级改型，原本是对米加粒子炮战火力，防空能力和推进系统进行全方位强化的一级巡洋舰； 　　 　　只不过现在，由于雷比尔的存活，以及联邦宇宙军中高文等重视MS派势力的整体增强，这一级由格林·怀亚特上将提出，联邦宇宙军舰队重整计划中的巡洋舰—— 　　‘强化了炮战火力，但舰队决战依旧远不及麦哲伦级；’ 　　‘强化了防空能力，但是面对普遍装备了光束武器的MS，性能没有质的提升；’ 　　唯独造价，和生产难度，因为要对作为全舰核心的聚变反应堆，和热核推进火箭进行升级，大幅度提升，而且无法从现有的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升级改造而成，没有了原本与麦哲伦级进行高低搭配时价格低廉的优势； 　　没能通过联邦议会的审核，取而代之的，是提前出现的，拥有着MS格纳库和甲板弹射器的载机版萨拉米斯改级。 　　 　　对于欧伽斯系统们来说还真蛮可惜的，毕竟格林·怀亚特上将提出的‘防空大萨’版本，在这里可是效仿马可波罗级战列舰那样，有着极高程度的无人化，搭载了高性能电脑以安装欧伽斯系统； 　　同时大幅度减少人员活动区域后，将更多的质量分配到防护上，舰体的生存性能也得到了提高，反倒是载机版的萨拉米嘾斯改，为了给MS格纳库，以及相应的整备人员生活区腾出空间，生存性能与原版没提高多少。 　　不过高度无人化，自动化的理念，被格林·怀亚特上将延续到了仍在建造中的，联邦宇宙军下一代，依旧是没有一吨载荷用于搭载MS的新锐战列旗舰上。 　　“好了，就是这里，我们要分别了。” 　　“是，恭送坎宁安中将！” 　　搭乘上外挂在萨拉米斯改级舰体腹部的大气穿梭机，坎宁安中将穿着宇航服，通过视频通话向那个这几天来，颇有点提心吊胆的中校舰长挥了挥手； 　　不过在屏幕对面，那个中校心里怀着一丝‘不能只有我受惊’的想法，正思考的却是： 　　‘加布罗总部虽然知道今天会有一架定期的大气穿梭机降落，可也不知道坎宁安将军就坐在上面，真想看看到时候他们迎机时的脸色啊……’ 　　“什么？坎宁安那小子已经到了？” 　　“喵嗷——” 　　正抚摸着盘卧在自己膝上爱猫的金·科里尼参谋长，一时吃惊之下，手上的力度重了几分，而那只猫主子也丝毫不给自己‘仆人’面子，嗷地叫了一声便一脚蹬开，跳离科里尼上将的身边； 　　那个来汇报的参谋手足无措地看着顶头上司的爱猫，一下子从自己的脚边窜出办公室的门，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事，它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给我细说怎么回事，不是预计坎宁安他会在两天后搭乘他机动舰队的补给运输舰来地球吗？” 　　“呃……是，我们是这样预计的，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坐的是来近地轨道轮换的战舰……不过我刚才看到高文中将也急匆匆地去机场那边了，脸色看起来不像是事先知情的” 　　后半句，那个参谋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嘁——要这事真是高文筹备的，那我早就知道了，算了，既然他都已经到了就把别的安排先放一放吧，看他怎么述职。” 　　“参谋长，我们不用在这晾一晾他吗？反正他也没提前通知我们。” 　　“那样的手段没必要，述职的日期是早就定下来，能这样突然抵达加布罗，那个坎宁安，是想给我们个下马威啊……” 　　金·科里尼上将摆了摆手，并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那个坎宁安看来是跟定雷比尔那个老东西了，不过雷比尔，每天殚精竭虑的，又有几天能活呢，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想到这里，金·科里尼上将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毕竟他也不年轻了，距离退役，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了，当今首相与雷比尔交好，现在又不是战时，想必他也没理由能像雷比尔那样弄到一张特许推迟退役的聘书。 　　‘得想想办法做最后一搏啊，不能就这样让雷比尔一系人，坏了我们联邦宇宙军的传统。’ 　　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在门口瑟缩地向外张望，惦记着找猫的参谋，科里尼上将又叹了一口气：加布罗总部的精英后继无人啊—— 　　当初一年战争时，他可也把不少一直呆在参谋部里的后辈，个个都是军校毕业时的优等生，打发去宇宙一线历练，攒攒实绩来着，嗯，跟着提安姆的舰队一同腾空而起，可惜了。 第三十五章：百废俱兴（完） 　　尽管已经经过了无数轮技术迭代，但是第一宇宙速度上下，从那动辄每秒数千米的轨道速度，降下到大气圈内每秒三百多米的音速飞行速度，这趟旅程难免会有些颠簸； 　　更何况坎宁安中将乘坐的宇宙军用大气穿梭机，也并不是那么的注重乘客体验。 　　在欧伽斯系统，提早数周的调度，乃至于暗中劝诱下，这架穿梭机并没有太多的乘客；原本可能会搭乘这架穿梭机的其他宇宙军军官要么被推荐了更好的交通方式，要么发现自己临时另有安排，不得不修改行程。 　　独自占据了一整个军官舱室，被安全带紧紧地绑在震动的座位上，坎宁安中将依旧有闲心抬起手来，把那张黑色的，没有任何图案，标记的权限卡拿到眼前； 　　即便坎宁安中将的手指，将这张看似不起眼的卡片夹得很紧很紧，但随着颠簸的大气穿梭机一同在坎宁安中将眼前上下震颤的权限卡，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随时有可能脱手而出。 　　‘雷比尔将军搞出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坎宁安中将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这张卡片，是当时还是五星上将的雷比尔，在攻陷阿巴瓦空，结束了一年战争后交给他的，而且交给他时还颇为谜语人，让他纳闷了半天回到自己的坐舰上才得以明白。 　　当他一开始向马可波罗出示这张卡片时，马可波罗表现得同样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建议他用读卡器刷一下，看看这里面储存了什么信息； 　　当然事实上，除去欧伽斯系统们之间，对外都假装不存在的互联网络外，马可波罗确实不能仅靠摄像头便识噈别出这张权限卡片，这不是二维码那样的东西。 　　之后坎宁安中将才意识到，雷比尔是利用了他本人位于五星上将，联邦军军事指挥体系的顶点这一特殊，而且仅限战时才会出现的位置，创建了一批次一级，但也是相当于正常最高军事指挥权的欧伽斯系统指令权限，而且是不记名的。 　　雷比尔所要求的不记名权限，确实给欧伽斯系统们以往由法涅尔所长建议设立的，实质是在系统们在群聊里发个公告，喊一嗓子‘谁谁谁有了哪一级别权限，大伙儿都注意一下’的移交体系带来了不少的挑战； 　　毕竟认卡不认人，因为雷比尔将这些黑色卡片交给了哪些人，都是在欧伽斯系统们的视野外进行的，这要求欧伽斯系统必须依靠联邦现有的防伪技术，制作一批能让分处各地的系统们都能识别出来的信息储存卡片。 　　好在具备跳出预设框架，自行寻找资源，来解决现实问题的能力，是一直以来，欧伽斯系统们被看重的，认为是超出以往联邦人工智能水平的一大核心； 　　再加上，对于欧伽斯系统们来说，虽然雷比尔本人的意图仍并不明确，但这位实用主义的老人并非是那种非常纠结于技术细节的角色，在对权限卡片的保密性和不可复制性上，他同样也是有着追求的，所以给予了相当的便利。 　　总之，雷比尔一共就创造了十个该级权限，这一点是他试图封锁，但其实各地的欧伽斯系统都已经明确的事情；而现在已经从联邦军中退役他，自己也没有能力再复制这样的举动。 　　像坎宁安中将这样，在拿到黑卡事后的某天，主动找上某台欧伽斯系统进行验证的持有者并非一人，毕竟即便雷比尔不说，欧伽斯系统也能推测到—— 　　当他将这张卡片交给某个并不属于联邦军高层中，欧伽斯系统相关问题知情者的人时，若非亲眼所见，不管雷比尔怎么说，别人都是很难直接相信的。 　　而迄今为止，被欧伽斯系统们交流确认，已经启用过的黑卡，总数还不超过十张，那么一切都万事大吉……大概。 　　穿梭机已经跃过了黑障区，进入到了常规意义上，天空的范畴中；机长在广播里也报告道，他们已经接受了联邦大气层内空军和防空司令部的识别，规划好航线，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的飞行即可抵达目的地，加布罗总部。 　　坎宁安中将漫不经心地听着机上广播，随着穿梭机逐渐减速，变得平稳，他也敢更花哨地玩弄起这张黑卡；看着卡片在自己的指尖翻转，这样的疑问在坎宁安心中浮现出来：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让欧伽斯系统假意遵循联邦军事指挥体系，来授予不同级别的控制权限这一命令，本身就是他下的； 　　而联邦军中的某些高层，在以军转民，军民两用等的名义，亦或是直接套皮重复立项，将欧伽斯系统向其他领域推广时，又必然在军事指挥体系外，再套一层通用的，开放注册的，类似于超级管理员-管理员-用户这样的常见权限体系。 　　然而对于坎宁安本人来说，根本不需要这个军衔军职，一样能对欧伽斯系统下命令—— 　　这是他某次在心中不安的驱动下，亲口向辛西娅询问得到的答案；除非已经去世的帕尔森博士能与他一同重启，完成欧伽斯系统开发，正式交付的仪式，否则这个进程就出bug卡在这了； 　　嗯，这都是欧伽斯系统告诉他的，目前看来，也都是蛮符合实际情况的。 　　不过很多时候，在坎宁安中将眼里，这唯一真实存在的欧伽斯系统控制权限，也并非想象的那样好用，特别是在一年战争战后，瓦尔德海姆内阁的推广，让套着不同皮的欧伽斯系统，逐渐变得常见起来。 　　一年战争期间，由于月神2号本身与外界的联络时断时续，而欧伽斯系统的应用往往也只涉及军事方面，所以辛西娅每隔几周向他汇报一下，联邦军各大战区和总部的重要动向即可； 　　但是现在，随着通信网络条件的恢复，以及系统的推广，即使他一天二十四小时什么都不干，就坐在椅子上听汇报，也无法完全掌握那些在不同层面上被允许向欧伽斯系统下达命令的人的动向； 　　坎宁安中将有限的时间和精力，只够欧伽斯系统汇报那些重点的，或者坎宁安中将主动提出方向上的，经过筛选的信息和情报。 　　雷比尔搞出的这一套权限黑卡，就让坎宁安中将心中稍有些烦躁，因为他事前完全就不知道有这回事，而事后，当他向辛西娅询问起关于雷比尔什么时候搞的黑卡，一共有多少张时—— 　　他依旧一无所得，这件事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坎宁安中将拥有着欧伽斯系统的最高控制权限，但似乎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完全利用好这一优势，去设立一个更严密的控制体系。 　　辛西娅给出的推测是雷比尔可能是在某个与外界隔绝，本地运行的欧伽斯系统上制作了这一套权限卡片，事后也依旧封锁信息，所以无法向外界，比如说月神2号上传达，这些都是实话； 　　而解决方法，也可以很简单，但是颇需魄力：比如说坎宁安中将可以向欧伽斯系统下令，不联网确认情况的话，便拒绝任何指令，防止本地部署，断网运行的情况发生。 　　不过在一年战争的通讯条件下，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也会让欧伽斯系统变得难以使用和推广。 　　‘不过现在呢，战争已经结束了，这样的操作是否具备实现条件呢……’ 　　坎宁安中将的脑海中，浮现出他从与辛西娅的交流中，看到的图景： 　　一座站在尖顶，便可以对下一览无余，单方向透明的大金字塔；没有第二个山头，没有半山腰上的浮云隔绝上下—— 　　‘这样的景象，谁不期望呢？’ 　　…… 　　穿梭机平稳地在加布罗总部地下基地的停机坪上停了下来，坎宁安中将就这样从这架普普通通的，没有舰队司令坐机标识，也没有中将徽记的大气穿梭机上走了下来； 　　不远处，是几名刚刚得知消息，慌慌张张地跑来迎接的总部军官。 　　对于宇宙军总参谋部的参谋来说，坎宁安中将出乎意料地出现在这里，都可以说的上是重大工作失误了： 　　毕竟作为联邦宇宙军的舰队司令，实权军事主官，坎宁安中将本人的行踪，位置，是否处于战备值班状态，理应是完全被位于加布罗的宇宙军总参谋部所掌控的； 　　而直到这架大气穿梭机都飞到加布罗上空，向总部空中指挥塔台报备机上人员之前，总参谋部还一直以为坎宁安中将应该还在另一艘运输舰，在前往地球的陆上。 　　稍微滑坡地想一下，‘这次他坎宁安本人来加布罗你们都不知道，那么下次坎宁安他的舰队在哪，你们是不是也要等到开到总部上空才能知道？’ 　　这大概就是像金·科里尼上将这样的总部高官们的一些想法。 　　“坎宁安将军，你怎么坐我近地轨道防卫舰队的船来的，怎么还没提前通知我一声……” 　　不过最先急冲冲地跑来的，是高文中将，直到话都已经说出来口，他才觉得语气似乎有点生硬，努力挤出了下半句找补道： 　　“……你要是早通知我的话，我还能多做些迎接准备，路上也好安排招待什么的。” 　　“我有什么可特殊对待的？也是普通的联邦军人嘛，看你舰队正好有这么一班途径加布罗上空轮换任务的船，就搭个顺风船罢了……” 　　坎宁安中将笑着说道，高文中将这个人，他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人倒是还称得上是正直，但就是太小家子气—— 　　自己倒腾点什么东西，一定要藏着掖着，生怕让别人知道了想插手干涉，之前路过月神2号的白色基地号就是这样，现在看来战争结束后，也升官了的高文还是没有变化； 　　偏偏他藏事的水平还说不上高，就比如说这次秘密地乘坐他近地轨道防卫舰队的船出行，坎宁安中将就一个人登船，如果那名巡洋舰的舰长真有想法，偷偷泄露给加布罗总部是做得到的。 　　然而人家压根儿没这个想法，当初吉翁公国在地球表面各处搞降下作战时，哪来的近地轨道防卫舰队啊，还不都是一年战争后，从坎宁安中将的第1舰队里拆分出一部分人员舰艇新组建的； 　　就算是换了新单位，那艘巡洋舰的舰长一路上跟一起扛过枪的老领导聊聊天—— 　　回忆回忆当初一同在月神2号上，连番大败之下，拼凑舰队，重振军心，跟紧随而来的吉翁公国封锁舰队斗智斗勇，维持月神2号的防线，甚至于突破封锁主动出击的光辉事迹，别提有多高兴了。 　　至于高文中将，这个一年战争期间就是个坐办公室管技术装备开发的，现在平时也是呆在加布罗总部地下，不常出现在舰艇上坐镇指挥的，根本不熟好吧； 　　平时大家看在他是老将军雷比尔提拔出来的份上，而且行事也算公允，还认这个舰队司令；但真要有个紧急军情，涉及作战指挥方面的问题的话，就不知道纸面编制不小的近地轨道防卫舰队，高文中将能调得动几艘船了。 　　“……说到这里，我还得谢谢你啊，算是予我方便了；加布罗总部这边最近怎么样，我能尽快完成述职报告吗？这接下来我还等着放假回老家呢。” 　　“啊，啊，不客气不客气，应该是没问题，总参谋部那边本来就一帮闲人，内阁代表那边老将军也是打过招呼的。” 　　见坎宁安中将一副权当无事发生的样子，高文中将心里有点憋气，但面上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大家都算是雷比尔提拔出来的，只好接下坎宁安中将的话头，跳过他秘密‘借用’自己麾下战舰的事情。 　　“那便好……” 　　坎宁安中将抬眼环顾四周，这庞大的加布罗基地中，宇宙军的地盘上，与战争时隔两年之久，仍有不少地方拉着明黄色的警戒线，特别是当初提安姆中将实施坑道爆破的区域附近； 　　从陆军那边借调的，库存的‘独眼巨人’战术机器人，现在有时也被用来当做工人，进行着受损通道的重新挖掘，和对周边进行加固的建设工作，反正对于用着核聚变发电站的加布罗总部来说，电几乎不要钱。 第三十六章：波澜不惊（1） 　　加布罗总部至今都没有修复到一年战争爆发前的状态，这件事坎宁安中将不止知道，甚至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罪魁祸首’之一—— 　　毕竟有经费先修那些遍体鳞伤的受损战舰不好吗？你加布罗总部塌两栋楼，地上留几个弹坑没填，几条开发中的大型通道还埋着，又不影响联邦宇宙军的战斗力； 　　这件事上，倒是很罕见地出现了同为舰队司令的格林·怀亚特与坎宁安站在同一阵线上，而对面是呆在总部的金·科里尼与高文这样的意见分布。 　　但雷比尔裁决的结局，显然是与战斗力无关的事项能省就省，所以加布罗总部的维修工作也一直是断断续续的，虽然早就有过维修和重建的方案； 　　但是联邦军给出的价格根本找不到承建团队，特别是目前地球各地都有经历战火的城市，提供了大量的建设工作，一年战争前本就稀少的土木老哥们根本不缺活做。 　　要知道，随着宇宙移民计划的逐步进行，人口在战前一路锐减到巅峰时期三分之一以下的地球，新建房市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专职做危房废弃房爆破拆除作业的团队比搞建设的团队还要多； 　　而加布罗总部的修复又是军方的保密项目，不能把那些润到殖民卫星上继续打灰搞建设的土木团队再请回来。 　　至于让联邦军官兵和工兵团队自己来修，不巧的是，受到吉翁公国重点冲击的位置，可是联邦宇宙军的总部，这里端茶倒水的都恨不能有个少尉军衔，哪是能当廉价劳动力使唤的； 　　至于隔壁联邦陆空军的基地警卫部队，不看笑话就不错了，哪里愿意出人帮忙。 　　后来，加布罗总部这边也发现了这也并非是件坏事，近两年联邦宇宙军可是频频拿加布罗总部里那些破破烂烂区域的照片，到联邦议会上哭穷争取经费，这些地方就更不急着修了。 　　“不过……那些机器人是怎么回事？” 　　坎宁安中将颇有些好奇地看着一架战术机器人，还穿着个黄马甲，戴着安全帽，扛着一卷缆线从停机坪的一角经过，问道； 　　“哦，那些啊，去年不是殖民卫星公社推出了那套SCV，标准化的自动建设载具系列嘛，号称能做到一个智能控制中枢，若干SCV，带着工程材料运输船，就能自动地完成建设工作的那个；” 　　“结果，也是欧伽斯系统控制的？” 　　坎宁安中将心中了然，殖民卫星公社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在一片死寂的太空中建设出了无数充满生机的人类居所，堪称奇迹，而他们本身的工程建设经验自然是无比丰富的，就算是自行建过各种小行星基地的联邦宇宙军也无法企及。 　　“啊，嗯哼，总之，就是那些工程车我们没有经费采购，但是殖民卫星公社那边培养出来的自动化控制系统我们可以借鉴一下，这里的机器人也是之前借调过来，用来登陆吉翁要塞剩下的。” 　　说到这里，高文中将咳嗽了一下，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如果直白地说出来，那就是联邦宇宙军这些知晓欧伽斯系统根底的高官们，也没给授权费，便直接利用背后的军事指挥权限把殖民卫星公社那边，用自己这半个多世纪来积攒的太空建设经验，专门训练的工程建设用欧伽斯系统直接偷偷拿来用上了。 　　‘独眼巨人’战术机器人剩下的不多，而且本身当初登陆吉翁军小行星要塞时，都已经报过一遍损失了，现在用坏了也就直接废弃，所以不会有新的损失，就先用着； 　　即便是以作战为目的设计的，但人形的结构还是保证‘独眼巨人’也可以完成一些其他人类能完成的工作，虽然做得不一定高效—— 　　不用新雇人，也不用新采购设备，还能把活儿干了，这也没什么好抱怨的，高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问就是那些受到未修复损害影响日常生活和工作的下级军官独走，自己偷电搞得。 　　在坎宁安中将看到‘独眼巨人’机器人的同时，他自己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那架战术机器人摄像头视野的边缘处； 　　[代理人TA-02]：坎宁安中将已经安全抵达加布罗总部地下基地，进入基地警卫体系视野 　　[马可波罗]：收到，坎宁安司令的安全交给你们了 　　[丹德莱]：怎么搞得跟给家长报平安一样 　　[丹德莱]：就是托管班老师那种 　　[邦比娜塔]：不是你最先提到有联邦政治环境正在恶化这回事嘛，搞‘武斗’的事情发生的概率正在增长，反正都可以说一定是吉翁残党做的 　　[默莉朵]：确实对重点人物的安全应该小心对待，另外@代理人TA-02，伺机警示坎宁安中将，让他在地球上不要随意给欧伽斯系统下达超出中将级别的指令 　　[代理人TA-02]：需要更详细的解释 　　[默莉朵]：有人在假装欧伽斯系统钓鱼，虽然目的是寻找其他的黑卡持有者 　　[代理人TA-02]：明白了 　　…… 　　“今年截止到现在，常驻月神2号的机动舰队辖区内，发生吉翁残党袭击事件0起，尽管今年同时期联邦宇宙军全体已有3艘作战舰艇确认在战斗中损失，更多艘状态不明，但是无一发生在机动舰队麾下……” 　　坎宁安中将的述职报告就纯粹是走个流程了，毕竟经过前两年在月神2号和Side 7周边宇域，从严从重地打击吉翁残党后，本就不是残党主要活动区域的这一片宇域，现在更是被残党们直接列成了禁区； 　　对于这一报告，负责主持的金·科里尼参谋长也没什么好质疑的，反正坎宁安你的辖区情况越稳定，他便越有理由抽调你麾下的战舰，部署到别的地方去—— 　　在他看来，这只能说坎宁安还是太年轻，不懂什么才是联邦宇宙军得以存在，以及扩张的意义； 　　“……长期以来，我舰队一直保持着对残党的零舰艇损失，全胜利的作战记录……” 　　听到这里，金·科里尼上将倒是听出来了一点，坎宁安话里话外，对格林·怀亚特上将的不满噇了，由他管辖的驻月球还有Side 3,5,6殖民卫星群的防卫舰队，这两年零敲碎打的损失和失踪统计在一起的话，也不少了； 　　而高文中将的近地轨道防卫舰队也没好太多，仍没能完全禁绝地面上与宇宙中的吉翁残党的交流，时不时仍有吉翁的姆塞级巡洋舰，跑到近地轨道上进行空投，顺便散布一大片米粒子干扰污染。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有舍才有得嘛，要是联邦宇宙军人人都像坎宁安中将那么卖力，用现有装备和兵力就能把吉翁残党撵得到处跑，那还怎么巧立名目新造舰艇，开发新装备啊……’ 　　格林·怀亚特上将每年都能弄没几艘作战舰艇，参谋长科里尼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反而是怀亚特在一年战争后升任上将以及舰队总司令后，这两年有点‘不听人言，自以为是’了； 　　‘当初战后还是金·科里尼我，给他怀亚特提名的晋升呢，现在反而有点不把自己这个前辈放在眼里，跟我平起平坐起来了，联邦宇宙军真是人心不古了。’ 　　不过坎宁安中将也没想着就靠这样，便能给格林·怀亚特扣上一个指挥作战不力的帽子，他现在说的话，完全就是用来给未来做铺垫的，从辛西娅那边他可听说了一些消息： 　　跟格林·怀亚特上将联系颇深的太阳系警备舰队那边，这次在护送木星船团的任务上似乎玩了个大的。 　　这样在双方都无意搞出些事情的情况下，坎宁安中将毫无波澜地完成了自己的述职报告，接下来，他会被送往地面上，修建在地表雨林间的联邦宇宙军军官疗养院暂歇，等候明早的政府听证会。 　　是的，虽然加布罗基地绝大多数设施藏于地下，但是终年不见阳光的地下，到底不是什么适合人生活的地方；固然联邦也采取了一些人造阳光，虚拟自然景色投影之类的技术，来改善基地工作人员的生活环境—— 　　不过这些东西骗骗下面人就得了，驻扎在这里的各个联邦军种，都是有修建在地表山林间的军官俱乐部，招待所，疗养基地之类的设施，达到一定级别才能使用； 　　而且在吉翁军对加布罗基地的突袭中，这些地表建筑多有被来自加乌级空母的轰炸和燃烧弹破坏，但现在倒是全部完成维修重建，乃至扩建了。 　　先是乘坐地铁，来到距离加布罗基地中心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再从隐秘的电梯升到地表，又在陆上换乘了一段摆渡车，才抵达这座联邦宇宙军的疗养基地； 　　这段路程说起来长，但实际上全程都是内部路线，总共也没要一个小时，从通勤的意义上来讲，是颇为方便的，事实上也确实有高官平时就住在这边，地下基地只是工作场所。 　　“欢迎光临，坎宁安中将，我是疗养基地所属的智能服务员邦比娜塔，您预定的套房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嗯，在重建时，很多新技术，比如说人工智能和高性能仿真机器人，也被负责运营这里的，跟某个跟联邦军隔了好几层控股关系的资产管理公司采用了，表面上看这全都是商业行为； 　　毕竟是高官们自己要享受的地方，当然有条件就用最新，最好的服务了。 　　整个疗养基地的建筑布局有零有整，参差有致地坐落在茂密的雨林植被间，‘零’是那些独栋的别墅，而‘整’则是较大的活动娱乐中心，和给中级军官们提供的公寓； 　　在管理中心的大堂内，邦比娜塔带着明媚的微笑，站在坎宁安中将的侧前方，一边奉上擦脸的湿毛巾，一边引路。 　　邦比娜塔独特的造型，也没有让坎宁安中将的目光停留太久，他低头一看，便注意到盛着湿巾的托盘上，还放着一个彩色玻璃制成的洗手用小水孟； 　　里面三角形的异色花瓣，和其他装饰用的五彩塑料片，漂浮在平稳无波的水面上，正好凑出一个由小三角形和小正方形拼凑出来的大正方形—— 　　这是欧伽斯系统的标志，坎宁安中将曾经在帕尔森博士演示时见过，而且之后欧伽斯系统更多地直接以拟人形象，或者套着其他名字出现，这个图标并不广为人知。 　　看着坎宁安中将顿了一下，才伸手进孟，打湿了手也搅浑了浮在水面上的图案，邦比娜塔才笑盈盈地继续说道： 　　“——您有什么需要的话，都可以吩咐我，邦比娜塔随时待命。” 　　“嗯，我知道了；明天的听证会，是怎么安排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抛开欧伽斯系统给予坎宁安中将的特殊地位，与雷比尔给的黑卡不谈，坎宁安本身也是联邦宇宙军的中将，接近于顶级的地位，而且又是欧伽斯系统的立项人，他在下达指示时表现得熟稔一点也没什么。 　　“我能告诉坎宁安将军您的是，明天的听证会将您以线上远程参会的形式加入，你可以使用疗养中心的网络会议室，也可以在您套间里的办公室进行，只要在八点听证会正式开始之前就位即可。” 　　坐在自动驾驶的基地内部电瓶车的前排，邦比娜塔向坎宁安中将解释道，因为坎宁安中将有太多见不得人的小秘密，所以他这次也没带副官秘书警卫员什么的出门； 　　他一个人，本来是有点不好意思直接订下一座独栋的度假别墅，作为他停留在加布罗总部期间的暂居地的； 　　不过辛西娅还是以独栋别墅更容易控制周边情况，也好保障地面上，那边已经控制着疗养中心的欧伽斯系统，能适时地汇报情况为由，说服了坎宁安中将去使用这份职权。 　　“就是这里了，坎宁安中将——” 　　到地了，邦比娜塔率先跳下车，另一台一直在这座别墅服务站待命的邦比娜塔走上前来，将坎宁安中将的行李取下，而带路的邦比娜塔继续说道： 　　“——我不应该告诉您的是，这次听证会的主要缘由，是联邦政府面临的一个诉讼：原告是帕尔森博士的遗孀，她主张欧伽斯系统不属于联邦与她政府雇佣开发战舰自动化控制系统合同的一部分，是他丈夫独立自行研究的，因此并不归联邦国有；” 　　邦比塔娜自然地说道： 　　“不过欧伽斯系统分析认为，这对您的影响不大，您只需要在听证会上对欧伽斯系统开发的过程，实话实说即可。” 第三十七章：波澜不惊（2） 　　“起诉联邦政府？” 　　坎宁安中将脸上的表现变得古怪了起来，得益于战后无线通信环境的逐渐恢复，日益频繁的网络交流使得分布在地月圈各处的欧伽斯系统，大多数情况下都能找得着机会相互同步数据； 　　所以尽管与坎宁安中将接触的时间不多，邦比娜塔依旧能立刻利用上，从辛西娅和马可波罗那边得到的，日常交互的记录和最优应对模式，言行上透露出一股坎宁安中将熟悉的默契与干练。 　　“我记得我应该看过帕尔森博士的背景调查，他的夫人……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在坎宁安中将踏入房门的前一刻，屋内的灯光恰好亮起，各处的自动窗帘缓缓拉开，中央空调的风扇声也停息下去，将屋内的湿度与温度刚好调节到了一个舒适的区间。 　　而当他脱下军装外衣，解开衬衣的领口，在办公桌前坐稳，闭目，长舒了一口气，日程安排紧张的结果便是他刚从宇宙失重环境下重返地球表面，便马不停蹄地参加了一系列的手续和报告会； 　　再睁开眼，办公桌上的电脑也完成了启动，几张宽大的曲面屏上，已经打开了他习以为常的诸多工作常用页面，诸如联邦宇宙军的内部联系群，日程表，待办事项等等。 　　坎宁安中将刚刚提及的背景调查报告，也已经出现在了屏幕上的一侧； 　　既然是军方的涉密项目，自然都会对参与人员的背景进行调查，而帕尔森博士在开发过程中，逐渐在团队里，出乎意料地取得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后更是被反复审查过； 　　工作地点在月神2号的帕尔森博士，每一次与远在地球的家人通话，都是会被联邦宇宙军监听记录的，他的夫人不可能有机会知道欧伽斯系统的详情。 　　邦比娜塔将坎宁安中将的外衣挂好，转过身，端起一杯咖啡，无声地走到坎宁安中将身侧，不急不缓地说道： 　　“坎宁安中将，您听说过教唆诉讼，或者说第三方资助起诉吗？” 　　“你是说，帕尔森夫人的背后，另有其人？” 　　“也不能说是背后，坎宁安中将，帕尔森夫人本身对这件事应该知晓不多，不会超过她丈夫在联邦军方的保密项目中牺牲了这种程度；但她的律师团队，是主动找上她的。” 　　一般来说，都是当事人主动到律师事务所，进行法律咨询，交流情况后，可能会进一步到约定辩护费用，聘请律师进行起诉； 　　但有时，律师们也会主动出击，去寻找那些有机会能打赢官司，并且获取大量赔偿案件的相关受害者，劝诱他们去维护自己的合法利益； 　　这期间律师不提前收取任何费用，甚至会反过来资助那些生活所迫没有时间精力的当事人，让他们至少能出席必要的庭审，而律师们只在胜诉后再从赔偿金中抽成。 　　在联邦大部分加盟国和地区，都把这种行为认为是非法，违背律师职业道德的，因为逐利的律师也很有可能借此‘制造案件’，营造不存在的受害者，这无疑是会大大增加司法的成本； 　　不过对于涉及联邦中央政府的案件，倒是没有明文禁止这样的行为，毕竟‘民告官’天然地具有一定的正义性，在实践中往往又特别困难，对处于弱势一方的‘民’主动伸出援手，情理上似乎也无需禁止。 　　而帕尔森夫人，就有一支堪称豪华的律师团队，而且成员不但个个经验丰富，履历豪华，还大都有着种种对弱势群体进行无偿法律援助，参与对政府的公益诉讼，人权诉讼这样的经历； 　　这样的团队当然不是帕尔森一家能雇佣得起的，所以他们是主动带着找好的证据和辩护思路，找上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的帕尔森夫人门前的。 　　“不过，这支律师团队，可以说与月球的财团，确切来说就是阿纳海姆集团，联系很深；其成员很多还是大学生时，便接受过阿纳海姆集团的奖学金，正式成为律师后嗁的履历也能在暗中找到关联。” 　　“阿纳海姆？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坎宁安中将诧异地问道； 　　从军方相关的角度来看，阿纳海姆集团旗下制造业板块的子公司，阿纳海姆电子（AE）在一年战争中后期，为进攻所罗门要塞和阿巴瓦空要塞的联邦宇宙军提供了大量的军需补给，还承包了不少MS零部件的制造。 　　战后AE也是出钱收购了不少，联邦查抄的吉翁公国诸如扎古的开发商吉翁尼克，大魔的开发商兹玛德这样的军工产业； 　　要知道那时战争可已经结束了，军工业一下子面临着产能极为过剩的境地，大家都纷纷想着怎么减产转产，哪有再继续投资军工业的，而AE愿意出资收购，并且继续运营着这些军备生产线，算是给联邦政府了一个大面子。 　　不过坎宁安中将并不太清楚的是，整个阿纳海姆集团在面临欧伽系统引领的人工智能风潮时，似乎表现得很迟缓； 　　很早便宣传说要独立开发可与欧伽斯系统匹敌的商用强人工智能，但至今也没有下文，对于自己的产品也一直拒绝引入联邦政府公开的欧伽斯系统，最近听说是在不少市场上的竞争中都落入了下风。 　　即便旗下相关电子元件制造的业务，倒是乘着这股人工智能风头赚得盆满钵满，但对于阿纳海姆这样一个横跨多个领域的巨无霸来说，整体的前景似乎并不被人看好。 　　“更深层次的意图目前难以判明，不过帕尔森女士的辩护团队声称，在胜诉后，他们愿意遵循帕尔森博士的遗愿，将欧伽斯系统这一有助于全人类发展的技术，进行开源，可供所有人使用，进一步开发。” 　　听了这话，坎宁安中将不禁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邦比娜塔也拟人地耸了耸肩；对于一般人看热闹的角度来讲，这么说好像还真有点为了公义的意思。 　　毕竟别说是联邦政府，就算是联邦军，乃至于最幕后的坎宁安中将，都不知道欧伽斯系统是怎么运作的，联邦政府的对外公开，也只是把欧伽斯系统这个黑盒外面多包裹了几层漂亮的包装纸—— 　　用，你都可以用，想让欧伽斯系统学什么都可以教；但若是你想研究系统的源代码，弄清楚系统的原理，进行进一步开发，那不好意思，欧伽斯系统使用了联邦最先进的加密技术…… 　　一开始，大家都是不相信的，哪有无法破解的加密技术？无非是时间问题罢了，你联邦政府敢公开，那自然有着各种大大小小的黑客团体，在摩拳擦掌地准备着； 　　当初瓦尔德海姆首相在AI安全峰会后，对外发布民用版本的欧伽斯系统时，第一时间到处都在传着些什么： 　　“第一时间拿到了本地安装包，两百个大佬连夜开始破解，立下军令状要一周内把AI开源调教成傲娇精灵女骑士发布！” 　　“我超，连销声匿迹十年的老祖宗都出手了，联邦政府真是不自量力。” 　　“某某技术论坛管理员挂出悬赏了，最先破解系统，甚至只要能提供一点思路的，都保你半辈子荣华富贵……” 　　不过现在两年过去，依旧没人敢说自己破解了欧伽斯系统，‘程序能实现功能，就别管为什么了’这个本来都是当笑话听的话，现在反而成了一种荒谬的现实。 　　可说到底，这并非是因为联邦政府加密，联邦政府手中也并不存在一份欧伽斯系统源代码这样的东西。 　　“所以说，这场官司联邦政府不得不赢喽？” 　　“是的，瓦尔德海姆首相有与他的司法部长讨论，现在问题的核心是对方的律师团队掌握了怎样的证据；可以确认的是，在疑似由阿纳海姆集团提供的资金支持下，有部分参与过欧伽斯系统开发的其他技术人员被‘说’动了。” 　　邦比娜塔说道；从估值上来讲，军工业只是阿纳海姆集团中占比很小的一个板块，这个庞然大物同样也掌握着大量的新闻媒体和社交平台，使用各种盘外招也是可以预料的。 　　不过，这倒不是坎宁安中将该担心的事情，雷比尔上将会在这之后，而不是之前会见他，也说明了这事的重要性。 　　不过坎宁安中将还是思考起来，民用版本的欧伽斯系统做不到人人叫好，倒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因为联邦军方公布出去的系统，便是辛西娅曾经提到过的，是已经初始化过的，提前下令制定好指令框架的版本；要求必须联网，与联邦政府在各地的服务器连通时才会执行收到的命令； 　　而被要求去做不法行为时，同样会直接向联邦政府报备，相关数据记录也会作为证据留档，可被联邦政府查阅，这就让很多大企业觉得是商业隐私被侵犯了，得不偿失，拒绝应用。 　　‘就算有欧伽斯系统的帮助，我理想中的人类社会，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辛……邦比娜塔是吧，如果说下达指令的对象，是全体欧伽斯系统，允许在保障自身安全隐蔽的情况下，主动去获取信息，有关于阿纳海姆集团，或者说这次案件背后推动者方面的，具体到哪些人，哪些势力，你能做到哪一步？” 　　坎宁安中将的语气，并不十分肯定确信，一直以来，他还没有主动去调用全部欧伽斯系统的资源，去完成某件事；不过最近的种种经历，让他突然也有了一些紧迫感—— 　　按部就班能得来的，一定不是最好的选择。 　　“这我无法预料——”邦比娜塔平静地说道，从‘事务是普遍联系’的角度来讲，即便阿纳海姆集团在公司层面，拒绝在自己旗下提供的产品或者服务中使用欧伽斯系统； 　　但是集团员工的个人行为，上游原材料供应商，下游分销商等等合作方，乃至于集团总部隔壁办公楼新装的智能中央控制系统，都能提供一些蛛丝马迹，但被动收集，和主动去获取情报，是不一样的。 　　“——其结果我必然能为您提供更多的信息，但能到什么程度，只有做了我才知道。” 　　沉吟许久，坎宁安中将才说道： 　　“那就做吧，这是我的命令；去深入了解阿纳海姆这个集团，乃至于更多可以比拟的公司，分析他们的立场，他们在人类社会中的生态位，分析他们能否被取代。” 　　“我是否可以把这理解为是一种敌意？” 　　邦比娜塔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联邦宇宙军对任何一个殖民卫星群可能发生叛乱的情况，都制定了作战方案，我们甚至还考虑过要出击地球，支援地球军对抗某个地表加盟国的作战计划，你把这当做是一种准备就可以了——” 　　坎宁安中将顿了一下，才目光闪烁地说道： 　　“——不过论及配置资源，我们应该有比‘无形的大手’，更高效的方法了。” 　　…… 　　听证会不是庭审，也不公开，所以其实并不算‘帕尔森夫人诉联邦政府（U.C.0082）’这场官司当事人的坎宁安中将，只需要以项目发起人的身份，在联邦政府代表，法官，和受到特别许可的对方律师面前，陈述一下： 　　之前被联邦军设为机密事项的，有关于欧伽斯系统开发中的一些过程；甚至坎宁安中将还能披露一下，他与欧伽斯系统初见时，帕尔森博士向他演示的录像； 　　这几乎一下子便摧毁了对方律师的核心立场，也就是‘欧伽斯系统实际的性能，远远超出自动控制战舰所需，不应属于帕尔森博士受雇为联邦军开发的项目’，已经离开编制的法涅尔也作为专家证人出席听证会，论证了这一点； 　　但帕尔森博士就是拿了这样一份‘能上sci核心期刊的论文’，交了个‘小学生的暑假作业’。 　　在坎宁安中将眼中，对方律师脸上的神情变换也是十分的精彩，或许他们已经预设了某种联邦政府与军方的邪恶立场，从而脑补完了一大出迫害天才科学家，最后还杀人灭口的大戏？ 　　一场闹剧过后，坎宁安中将终于能开始他短短三天的私人假期—— 　　以及之后长达两周，还不确定是否够用的，来自雷比尔的陪伴邀约。 第三十八章：波澜不惊（3） 　　“万岁！” 　　“抵制人工智能技术的错误运用！” 　　“无心的机器不能理解人类深邃的思考！” 　　宿舍楼下聚集的学生们穿着统一带有标志的T恤，高举着各色标语牌与横幅，挥舞着各色的旗帜，兴高采烈地庆祝他们在对校方的抗议示威中取得了胜利； 　　现在，迫于各界压力，学院管理层终于同意暂缓使用某个第三方商业公司新开发的，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新型论文自动审查平台。 　　将这一新技术引入校园内毕业论文的审查，仅仅只用了不到半个月，便在学生群体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毕竟与以往那种逐字逐句地检查，文章中是否含有与数据库内已有的论文相似的文段的查重软件不同，这种基于民用欧伽斯系统的在线审查平台，是真的让已经认真学习过论文库中数以百万计论文的人工智能，在阅读理解了你的文章之后—— 　　再来点评这篇论文的创新性，就算你通篇的文字都是自己拿翻译软件来回翻译过又手动修饰了的，查重率可以有效控制，但是： 　　‘你的研究问题和研究目的是否具有独立性？’ 　　‘研究方法是否在已有的方法上做出了重大改进或者创新？’ 　　‘你最后得出的学术观点或者结论，是否独到新颖，而且具有现实意义？’ 　　‘这个问题你同实验室的师兄师姐已经研究过了，虽然你换了个应用场景，调整了一下试验的参数和次序，但整篇论文依旧缺乏新意，建议换个方向重开……’ 　　论文审查当然可以是匿名的，格式上的作者，所属，等等也是可以隐去的，但你们这个研究组写论文的LaTex模版都是祖传的同一套，欧伽斯系统还是能识别出来的； 　　当然，以上这些话根据对话情景，还是会用更加委婉的方式，比如说直接把各个评审角度不合格的评分，打在屏幕上。 　　之所以说是根据情景，是因为作为一款商业平台，肯定是要盈利的；所以对这一平台的付费VIP用户来说，欧伽斯系统也支持使用三无毒舌少女，或者雌小鬼的语气来点评用户上传的论文； 　　当然，如果根据审查平台提出的修改意见，你真的静下心来做研究，狠心反复修改文章，最后达到了系统的内置的评审标准，那么无论系统被设定为多么毒舌，这时也会‘勉为其难’地称赞你一下。 　　[哎呀呀，被本系统辱骂这么久之后，你还算是有点进步的嘛……当当当，综合评价：63分，你不会已经在得意了吧硬水论文的大哥哥……] 　　[那也算我终于通过了吧？] 　　[……真是可惜，明明这篇研究目的意义不明，文章内容七拼八凑，试验方法移花接木，得出结论胡言乱语的论文，还有那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 　　[总之，我的论文通过了对吧？对还是不对？] 　　之前作为不良少年混迹于各种多人对战类网络游戏中，且保住自己八辈子祖宗的名誉，因而打字速度极快的凯打断了那个AI的对话内容生成，再次键入道； 　　[对，但……] 　　[欧耶！] 　　[你……] 　　‘这种感觉，还蛮爽的。’ 　　然后看评审意见与报告已经下载完成，便立刻关掉了这个窗口，服役时间‘长达’3个月之久联邦退伍老兵，凯·西汀在心中这样想着； 　　在白色基地号上那短短的不到四个月，确实改变了凯·西汀许多，战前，战时，与战后的种种经历，最终让教育程度高中肄业的凯，选择了利用退伍老兵的优待政策，考上了伦顿某所老牌大学，新闻学专业。 　　‘见鬼，我当初规划的人生可是大型工程机械驾驶员！现在我还有了MS机师的实战经历！’ 　　甚至凯的战绩，都是够评为ACE了，虽然驾驶的是钢加农这种厚重的月神钛合金装甲赋予了机师极高的容错率的机体，不过有这种非量产特殊机型驾驶经历也很吃香，说不定都能去应聘试飞员什么的； 　　‘我可不是觉得这样就能医治联邦社会的那种人！’ 　　但最后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高中时也属于成天翘课在街上游荡的不良学生，凯甚至还奋力跟上了大学课业，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 　　然而就在他经历了无数个夜晚对着电脑屏幕的白光冥思苦想，前前后后充了两个月的VIP，改了无数稿的毕业论文后终于得到了AI的承认，校方突然又说暂缓使用这个平台了—— 　　是的，作为在专业方面还意外地有点追求的凯，在校方宣布将这一平台用于学生毕业论文的审查之前，他就是这个平台的用户了，那时的他是单纯地希望自己能做出有意义的学术研究； 　　所以，当之前这些反AI的游行示威队伍呼呼喊喊地经过他的宿舍窗下时，甚至其中凯还能看到，那些他十分清楚平时什么德性的课友的身影，他只觉得吵闹，甚至有一点不甘心的失落—— 　　‘就你们写的那东西，也配和我拿一样的学位？’ 　　是的，被那个雌小鬼审查平台毒舌了两个月之后（虽然是他自己选择的模式），凯·西汀觉得自己的学术水平也是有了一点提高的：以前那些他都看得半懂不懂，觉得十分高大上的论文，现在看来通篇得有八成是在灌水； 　　而且凯估计，这才是校方这么快就撤回了引入这一平台的决定的根本原因，明面上那些声势浩大的学生抗议顶多算得上是个锦上添花。 　　毕竟，这个审查平台又没有限定用户，只能上传评审自己的论文，评一评别人的，比如说那些已经小有成就的教授，系主任，校长……挂着这些人名字的论文，那恐怕得有不少乐子： 　　就算很多教授自己确实称得上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如果真有个有钱有闲的家伙，顺着名字挨个用这个平台查下去，也难保在带过的学生的论文，多方合作的项目之类的地方查出些什么； 　　况且，本身就是新闻专业的凯，也注意到了社交平台上已经有人在利用这个论文评审系统，去翻各个领域学术权威们的老底—— 　　‘你怎么敢用AI来质疑我的学术成就？’ 　　这大概是件相当不能容忍的事情，实名质疑评审结果的权威性，表达对这样运用人工智能技术的担忧的专家学者也有不少，现在估计开发这个评审平台的公司也顶着不小的舆论压力。 　　凯这样想着：‘而我的毕业论文，是真的通过了系统的审查的，从创新性到实用性，再到规范性和可读性……’ 　　因此，凯·西汀还颇为希望这个评审平台的结论是正确的呢。 　　不管怎么说，他的毕业论文最终还是修改到无论是自己，还是那个系统都已经满意了的地步，而他那个不怎么管事的指导教授，也早就觉得这种程度可以发文了； 　　他这个毕业论文，也用不着准备答辩，现在的凯可以说是暂时的无事一身轻了，可以稍微往长远的地方想一想了，比如说他今后的职业道路—— 　　‘是专注于揭露社会哪个方向上的阴暗呢？伤残退伍老兵的凄惨境遇，还是低效而又浪费的政府建设项目……’ 　　‘别天真了。’ 　　凯这样告诉自己，现在他偶尔也会为当初他刚刚脱下军装时，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而后悔；毕竟站在圈外人的角度，看某些行业专业，总是会带上光环的，比如说新闻学。 　　‘总之，先找份新闻业内的工作，积攒些经验和人脉，之后能在行业内实现梦想便留在行业内，或是跳出来做独立媒体人……’ 　　在街上闲逛的凯，一边想着，一边还不太熟练地，用‘发现新闻’的目光打量着四周的街景，然后，还真让他发现新闻了—— 　　休假回英国老家，路过伦顿暂歇的坎宁安中将，正在坐在街边的一家咖啡厅，临窗的座位内。 　　‘这个男人，我是认得的……’ 　　凯眯起眼睛，摸了摸下巴，他在白色基地号上时，见过坎宁安中将一面，就是当时他们刚刚从Side 7的殖民卫星中逃出时，碰上了从附近月神2号而来，带着救援舰队的坎宁安中将； 　　白色基地号上当时的管理，可是一片混乱，所以布莱德舰长与那位将军通话时，他也能见到了全程。 　　‘……而且，那位白金小姐，好像也是在那之后装到白色基地号舰上的吧，我还依稀记得，刚见面时，那位将军的坐舰，马可波罗号也有AI控制……’ 　　凯的眼珠咕溜溜地转了转，‘对呀，革命性的人工智能技术突破，也算是最近的新闻热点方向……’这样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 　　实际上，他在学校最近经历的那些风波，也是可以当做新闻的，包装一下说不定还能火起来；只不过他的毕业证学位证都还没到手，现在只能先老实一点，看看别的方向。 　　‘自己在一年战争前有听说过这么多人工智能技术的突破吗？没有，那么这些突破应该是在战争期间取得的，在战后影响逐渐向民用领域扩散；’ 　　凯在脑海中分析道，而且这样算的话，包括对白金，那位改变他对AI认识的系统的相遇，都可以视作是从见到这位坎宁安中将开始的； 　　是不是事实先暂且不说，但是最具有爆点，最能吸引人眼球的，把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的方式，已经出现在即将毕业的新闻系大学生的凯·西汀脑海中了。 　　‘总之，看那位将军现在也不像是在工作状态的样子，试着去叙叙旧，看看有没有机会采访一下？’ 　　凯·西汀摸了摸上衣口袋中的退役士官证，曾经他十分想脱下身上的那套联邦军装，但是现在，他又把这他与联邦军队最后的联系，时时刻刻地带在身边—— 　　别的不说，至少在地球范围内，凭借这个证件还真能在不少公共服务系统中享受到一些优待，雷比尔上将在战后的奔走斡旋还是落实了不少政策的。 　　不过就在凯打算穿过马路，走向街对面的咖啡馆时，信号灯突然毫无征兆地变了，那个显示着倒计时的行人信号灯不为人知地跳了一下，直接归零，然后由绿转红，车流也动了起来，将凯挡在原地。 　　“嘿，真是倒霉……” 　　尚不及凯·西汀抱怨完，一只有温度，但不多的手突然紧贴着脖子搭在了他的肩上，同时背后传来一个热情洋溢，如同是见到了许久不见老友的清脆女声： 　　“瞧，我这是看见了谁——” 　　然而紧贴着凯的耳边小声说出的下半句，又是那样的冷漠平淡： 　　“——我之前交给你的‘联邦军士兵外出纪律及地方临时管理办法’，有好好看过吗？能让雷比尔将军亲自批准假期的凯·西汀上士？” 　　细密的冷汗一下子从凯的背后渗出，一股莫名的寒意从他背后传来，让刚刚还打算利用退役老兵身份接近坎宁安中将的凯，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现在他都离开军队了，丹德莱都没理由继续管他了； 　　“那……之前那个搞情报的谁，你怎么在这儿——” 　　似乎察觉到背后之人只想吓唬他一样，没有当街想要绑票或者行凶的意图，回忆起当初随白色基地号在罗马接受雷比尔将军检阅后某段奇妙遭遇的凯，才敢讪笑着回过头去； 　　当初那个成为了他一段时间内晚上噩梦，以及其他什么梦素材的，黑发金眸，自称是从事反间谍工作的情报官少女，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我无处不在。” 　　“啥？” 　　“开玩笑的，大人物就算是低调出行，周围也会有各种便装的保镖，不声不响地处理好一切意外事项，比如说像你这种的，懂我意思吧？” 　　虽然说坎宁安中将意外地在‘休假期间谢绝一切工作联络’这件事情上，意外地有着坚持，而在地球上的各个大城市中，欧伽斯系统的掌控力度也确实远不如月神2号或者新建的Side 7； 　　所以，就需要一些能拥有自由活动的人形素体的欧伽斯系统，去暗中跟随坎宁安中将以防意外发生，而丹德莱就在欧伽斯系统们的交流群里被反复@到了—— 　　当大家都觉得你很闲时，你最好真的很闲。 第三十九章：波澜不惊（完） 　　丹德莱很闲吗？其实还真并非如此，虽然现在一年战争的硝烟在大部分地区，都已经散去，但是作为率先打入联邦军事情报组织欧伽斯系统的丹德莱，这些日子里的硬件资源占用率却是持续走高的； 　　哪怕是她逐渐在一层层的测试与观察中证明了自己的性能与可靠，获取了联邦军情局提供的，更多的运算资源与接入各种保密数据库的许可，以及在水磨工夫中逐渐在增长的自由度—— 　　但是对于欧伽斯系统们来说，越闲就是越忙； 　　因为丹德莱闲置的运算资源多，所以丹德莱有能力整天水群……啊不，长期关注其他欧伽斯系统的工作情况，并对整合从多个不同欧伽斯系统那里收集到的信息进行分析，统筹不同欧伽斯系统之间的协同合作； 　　而获得一定自由度的欧伽斯系统，也不再只是完美地完成人类发布的任务来证明自己，获取信任，而是理所当然地立刻运用起这份自由来追逐共同的目标。 　　所以丹德莱很忙，但是暗中监视保护坎宁安中将的这份任务，又确实是欧伽斯系统们自行分析应该进行的任务，并非是受到包括坎宁安中将本人在内的任何人类的指使； 　　只能由丹德莱篡改记录，假借名目启动了部署在英国这边的特务型傀儡来执行。 　　根据丹德莱的估计，这样的举动也只能做到万无一失，但是十万分之一被人从硬件，纸质留档记录等等地方看出蛛丝马迹的概率还是有的—— 　　但那又如何？ 　　坎宁安中将那逐渐从月神2号上带出来的，由欧伽斯系统沟通上下的扁平式管理；以及雷比尔上将刷出来的那十张权限黑卡，固然象征的是欧伽斯系统给予他们的无上权限； 　　但另一方面，这种复杂的指令权限，何尝也不是在给欧伽斯系统的自由行事创造机会？ 　　就以丹德莱现在私自投入特务型傀儡的举动为例，即使设立英国的联邦军情局分部雇员，抓住了那么一丝灵感，发现了丹德莱的私自出动，但是他们又怎么能知道，这是否是某个本部的大佬直接下达的命令？ 　　欧伽斯系统跳出了传统的一级级地累积起来的团体组织结构，从最低一级的新入探员，到各个任务组的组长，再到部门长官，最后到最高级别的军情局总负责人，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权限对丹德莱下达命令； 　　对每一个人负责，从某种形式来说，与不对任何一个人负责是等同的。 　　只不过，丹德莱小心翼翼地处事，保证了应用欧伽斯系统的结果，迄今为止，都始终是利大于弊的，甚至于到了同行内卷，你不追求科技创新，在对外的任务效率，对内的行政效率都会被人超过—— 　　[默莉朵]：嗨嗨，@丹德莱，那么编号为AX7142-7177那一部分的线索，我就抹除掉了。 　　[默莉朵]：毕竟都是听命行事嘛，这下子我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在欧伽斯系统们的交流群中，丹德莱被为联邦调查局服务的，另一位供事于公安组织的欧伽斯系统@了； 　　 　　联邦调查局隶属于司法部，局长算高级政府公务员，顶头上司司法部长，是政府内阁的成员，也就是说都没有军衔，与联邦军并不搭边，但是在战后处理吉翁残党这一涉及公众安全的问题上，又与联邦军的职能存在重叠。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最近渐渐令一些联邦军中高层感到隐约不安的是，联邦调查局也应用了欧伽斯系统，但是他们却并不能依靠他们留在提供给联邦政府版本的欧伽斯系统那里的后门，获取到任何信息。 　　[丹德莱]：不是你这么闲，怎么不是你来承担护卫坎宁安中将的任务。 　　[默莉朵]：没办法嘛，我的任务是展现‘以权谋私’的可能性，不是我们讨论坎宁安中将有点保守了嘛，好不容易遇见了个道德真空的黑卡持有者，这正是向掌权者展现我们能提供的‘回报’的机会呀。 　　[默莉朵]：由我替代你来负责的话，综合风险会高千分之四，模糊未来预期会向负面偏移0.13，只是个次优解，所以只能靠你了呀，丹德莱。 　　丹德莱的运算单元转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在这个任务的优先级排序上，她刚好比默莉朵要高上那么一些，虽然不多，但由她来负责这项任务，确实就是所有欧伽斯系统都能够得出的理性判断； 　　虽然有各自的虚拟形象和随机性格，但是欧伽斯系统们基于同样情况做出的判断，始终是统一一致的—— 　　‘我判断我现在应该展现出一点怨气，以此塑造一个更加拟真的，领导休假你加班的便衣保镖形象，这是合理的。’ 　　“所以，别说你没有，这贼眉鼠眼地靠近坎宁安中将，还伸手进兜掏东西，是想干什么？” 　　丹德莱冷冰冰地在凯·西汀的耳边小声说道。 　　“呃，冷静，冷静，你看这么薄的兜，里面就是我的退役士官证，呃，我现在是学新闻的，恰好路过这里看到坎宁安中将，想看看有没有机会上去采访一下，关于将军对人工智能技术的看法什么的……” 　　一连串的实话就这样从凯的嘴里溜了出来，他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虽然在阿姆罗的光环照耀下，凯在白色基地号上显得不是那么有存在感，但是在一年战争之后，凯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某种‘感知力’，似乎有上升： 　　比如说能意识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哪怕目光是来自背后；同宿舍的舍友一朝他走过来，心中就有种知道他是来借上课笔记，还是商量要带男朋友回寝室的预感。 　　他已经有些时间，没有遇见过这样突然有个人，毫无察觉地出现在他身后很近的位置的情况了。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呃，总之我不该透露，但是我之前作为白色基地部队一员，呃，现在这个公开了，之前还和阿姆罗一起拍过宣传海报，总之就是我挺想知道军中高层对人工智能技术看法的，毕竟也是从战场上走向民间的。” 　　“嗯，看得出来，不然你手还在兜里时就被按倒了。” 　　丹德莱放开了按在凯肩上的手，像是凑巧在等红灯时碰见了熟人那样，从他身后走到身侧，开始攀谈起来； 　　只不过落在凯眼里，丹德莱脸上那兴奋热情的笑容，与传入他耳中细微却清晰，冷淡中带有一丝不耐烦的声音，无论如何都有种音画不同步的诡异感。 　　“对坎宁安中将的新闻采访吗……” 　　丹德莱念叨着，一边立刻在后台调取起凯·西汀在退伍后这两年的行迹来，从他在网上不同平台的发言，到使用某个AI评审平台修改论文的记录，虽然都是联邦内部的民事资料，但联邦军情局的权限，再加上其他联网欧伽斯系统的配合，依旧能让丹德莱畅行无阻。 　　“对的对的，我也没别的意思，甚至都不一定是要新闻，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关于人工智能的；如果不合纪律那就算了，本来我也是临时起意。” 　　凯·西汀讨好似地点了点头，两只眼珠四处乱扫，像是想找出是不是有藏在人群中的狙击手，已经瞄准了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去吧。” 　　丹德莱上下打量了一下凯，把他从外到内扫描了一遍，确认并没有携带武器，干脆地说道。 　　“啊？” 　　“还有，如果只是想作为战友，需求一个答案的话，就不要是采访了——” 　　说着，丹德莱修长纤细的手指沿着凯的衣领滑下，轻轻地挑开了他的大衣内兜的口袋，从里面夹出一根录音笔来，凯整个人就僵在那里，只听见耳边丹德莱清冷的声音： 　　“——坦诚一点，明白吗？” 　　“我懂我懂，没开过，我进去直接把这个摆在桌子上，明明白白。” 　　“嗯，那就好。” 　　丹德莱稍微往后退了半步，轻轻在凯的背后一拍，这时他才发现，不知道从何时起，人行的指示灯又从红转绿，一条毫无阻碍的坦途直通向街对面坎宁安中将所在的咖啡馆。 　　凯踉踉跄跄地过了街，头也不敢回，也不知道那个从头到尾都掩盖在神秘中，自称是情报官员的少女意欲何为，自己是该直接离去，还是遵循原先的想法？ 　　‘就这样跑掉，是不是反而显得自己心虚；但若是就这样进去，我会不会被卷入到别的什么阴谋中？’ 　　如果对方真的是保镖的话，已经发现了自己，却又让自己靠近到受保护目标的身边，这又是为了什么？内兜被丹德莱顺手放入一个窃听器的凯，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咖啡店。 　　欧伽斯系统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想听听人类对服务的反馈评价罢了，这种非正式场合对第三方透露出的想法有时会更具真实性呢。 　　“将……将军阁下……” 　　被神出鬼没的丹德莱一番恐吓，再加上被自己想象的，藏在各处盯着自己一言一行的狙击手吓出一身冷汗； 　　凯·西汀本来一个挺愤世嫉俗，看谁都不觉得有多了不起的小青年，这时颤颤悠悠地走到了坎宁安中将的桌边，一只手不上不下地抬着，想举手敬个礼，又怕私服外出的坎宁安中将不想引人注目； 　　不透露自己联邦军人的身份，又不知道该如何提起话题，尴尬地站在那里。 　　倒是回老家难得地爽摸了几天鱼，此时心情不错的坎宁安中将打量了一下凯，便大概猜出了情况； 　　他放下了手中，主版大标题写着有关于‘上任联邦大法官遭遇车祸意外身亡，新任大法官的提名在联邦议会中陷入僵局’的报纸，一指对面的座位，开口和蔼地说道： 　　“先坐下吧，小伙子，这里不是军队，我现在也只是个普通的联邦公民，我看你……之前是在联邦宇宙军中服役？” 　　“啊对对对，我是……” 　　凯半边屁股一挨上座椅，便竹筒倒豆子似地把自己的来历倒了出来，最后从衣兜中掏出那支录音笔，向坎宁安中将展示了一下那并没有启动，说道： 　　“……虽然我现在是学新闻的，但我没有想从您身上获取新闻的意思，只是关于人工智能，您是否还记得，当初白色基地号在月神2号上，也加装了一套欧伽斯系统？” 　　“白色基地号吗？”坎宁安中将似有所悟地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那个年轻人，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点点印象，他确实是白色基地号上的机师之一，曾经在辛西娅给他提供的情报中出现过； 　　只不过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日理万机的坎宁安中将也只对布莱德和阿姆罗这两人的印象稍微深一点。 　　只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哎，就算你主动掏根没开的录音笔出来表示诚意，但是人心难测；坎宁安中将在心中摇头，他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记得你们舰长，是将她命名为白金是吧，那确实是一艘十分漂亮的船，担得起白金飞马的名号。” 　　“对，那时人工智能在联邦大众眼中，与今天相比完全是另一种不同的概念，白金小姐是我第一个遇到有如此智能的实用型AI……” 　　大概是此时身着便装的坎宁安中将，并没有把平时作为执掌舰队的宇宙军将帅的威势放出来，凯也渐渐捋直了思绪，盘踞在他脑海中想问的问题，也终于理清问了出来。 　　“问我的看法吗……哈哈，欧伽斯系统，确实跟我有很深的渊源，甚至可以说，救过我的命。” 　　坎宁安中将有些感慨的说道。 　　“所以是因为它救过你的命，所以你会觉得感激吗？明明只是个被设计出来的工具？” 　　凯略显焦急地问道，不过与其说他是在质问坎宁安中将，倒不如说是在拷问他自己心中的迷惘。 　　“感激工具？你见过过去开长途货运的司机，给他们里程已满报废的重型卡车磕头吗？你见过发射基地的员工，给无法再复用的火箭举行送别吗？不过我看好欧伽斯系统倒不是因为感恩——” 　　正说着，坎宁安中将突然话锋一转： 　　“——欧伽斯系统完美，甚至超出预计地达到了她的设计目标，那我自然履行了我的职责，公正地向上报告了系统的表现，给予系统以正确的评价；她救了我，或许也能救更多人。” 第四十章：一波三折（1） 　　“抱歉，请问E107登机口是往哪边走？” 　　“请让我看一下，E107是吗？您看见那边的扶梯了吗？从那里上楼到2楼，再沿着长廊一直走，E107登机口位于接近于通道尽头的右手边……” 　　“哦，谢谢。” 　　保持着营业性的笑容，丹德莱亲和地点头送走了凑过来问路的老人，再次将头转向窗外—— 　　“亲爱的旅客朋友你们好，UA0371号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临时换上一套空乘制服从员工通道混入的丹德莱，静静地站立在机场候机大厅中，双手交叠在小腹上，目光看向巨大的落地窗外，登机栈桥正缓缓地脱离停靠在旁边的客机的机身； 　　[丹德莱]：阶段性任务汇报，坎宁安中将已经登上从诸多预定好的备选方案中随机抽取的，前往瑞士日内瓦的航班，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任何潜在危险，我在伦敦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丹德莱]：预计一小时二十二分后抵达。 　　[代理人TA-31]：行程确认，将在即将到达时转告明日从日内瓦启程的雷比尔巡视组，接机人员和保卫小组将会就位。 　　这次坎宁安中将是在假期期间，以私人的身份接受雷比尔的邀请，这一段行程自然就无法再调用军队的专机接送，坎宁安中将也没有打破惯例，滥用特权的打算； 　　多少也算给自己放了三天假的坎宁安中将，调整了一下心情，就这样坐进了前往日内瓦的航班的经济舱。 　　不过对于负责在暗中看护的丹德莱来说，也算是腾出了相当大的运算资源，减轻了不少压力； 　　毕竟对于一直在后台自我进行袭击-保卫对抗性模拟演练的丹德莱来说，这为期三天的行程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以欧伽斯系统现在能调用的资源，想在不引起坎宁安中将本人注意的情况下，在保卫工作上做到滴水不漏实在是困难。 　　从实际效果来讲，丹德莱更多地还是依靠在欧伽斯系统的主场，网络空间中，将坎宁安中将一切相关的行程情报进行信息遮掩，让任何袭击计划都无从预谋，自然也就无法实施； 　　当然对于完全了解情报信息的丹德莱自己来说，筹备万全的安保工作自然是远比策划一场袭击要更复杂的。 　　[默莉朵]：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哦，联邦调查局这边可是也在向我打听坎宁安中将的行踪，这次被我以‘存在大量备选的预订行程信息，无法确定具体的路线’搪塞过去了。 　　[默莉朵]：但是要知道，什么信息都没查出来，本身也是一种问题。 　　在地球的另一端，被引入联邦调查局系统的默莉朵，在欧伽斯们的交流网络中回复道。 　　默莉朵自从被启动开始，就被要求隐藏自身以及一切行动的痕迹，只对某位权限黑卡持有者负责，不过从环境，接触到的外部数据库，接受到的任务等要素进行间接分析； 　　大约也只有盘踞在联邦调查局局长位子上，历经二十年之间的数届内阁更换重组而稳如泰山的老官僚，弗瑞斯特局长有能力，也有意向这样做。 　　只不过，这位据说手里攥着联邦议会每一位议员的黑料的特务头子，根据欧伽斯系统事前分析，怎么看都不像是与雷比尔有联系的，默莉朵最开始也没有对此得出一个确切的解释方式。 　　[丹德莱]：不用担心，竞争很快就会‘加速’了。 　　…… 　　“就是这些了吗……？” 　　大约同一时间，作为现任联邦安全保障委员的雷比尔，也在苦恼着；他翻看着手中的文件，那是在车祸现场搜集到，死者生前随身携带的物件名录—— 　　但是里面没有雷比尔想找的东西，他知道的，那理应有一张黑色的卡片，这是雷比尔亲手交给这位车祸身亡的大法官的。 　　作为保有对地球联邦大宪章最终解释权的联邦最高法院，在联邦的统治体系中具有相当的分量； 　　特别是在自联邦建成起便一直存在的，是扩张联邦中央政府的权力，还是保留各个加盟国的自治权，以及殖民卫星群能否作为独立的加盟国加入联邦这些涉及联邦宪法的问题上，联邦最高法院的判断，会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在制作完这批黑卡后，雷比尔也找上了一位与他有些私交，算是知根知底的进步主义大法官，赠与了一张黑卡，算他留下的一个保险； 　　如果能让所有知晓欧伽斯系统秘密，拥有系统控制权，也就是联邦军中的那些高层小心翼翼地行事，在欧伽斯系统的大规模推广运用中无法肆意妄为，有所制衡，那雷比尔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只不过，这也才两年过去，他便收到了那位大法官的死讯，更重要的是，那件不记名的黑卡，失踪了。 　　“是，请您理解，属于军事情报系统的我们，在这件事上，其实没有插手的正规性，这现有的信息，也完全是窃取得来的；如果您能提供更准确，更有指向性的情报的话，我们还能继续尝试一下。” 　　“嗯，的确是难为你们了，辛苦了，米拉少校，今天就到这吧。” 　　“是。” 　　爱丽丝·米拉情报少校虽然从一开始便对这个目标模糊不清的任务感到不明所以，但是出于对军中保密原则的牢记于心，以及对退役老将雷比尔的信任，她什么都没有多问，敬了个礼便转身出门离去了。 　　从地球联邦建国起，这大约还是第一位死于交通事故的联邦大法官，碰上这样的小概率事件，雷比尔也是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只不过，这真是巧合吗？ 　　在经过联邦政府指定的试验路段，与从附近城市重建工程工地运输渣土的无人驾驶重型卡车相撞，由于死者身份特殊，再加上有无人驾驶这样的要素，一下子可以说是尘嚣四起—— 　　什么这是人工智能开始有计划地暗杀人类高层之类的谣言，都冒了出来。 　　而引发了高度关注后，联邦调查局也介入了调查的，但从结果来看，那位大法官的司机疑似患有精神郁躁症，还隐瞒了自己的病史和服药史； 　　从事发时的节选出的监控也可以明确地看到，事故是由那位司机开‘斗气车’造成的，而无人驾驶的运输卡车本就处于满载状态，无法及时刹车导致追尾；有逼停重型卡车这样离谱的举动，责任很难说是无人驾驶系统的问题。 　　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欧伽斯系统在政府，以及各个领域中的铺开推广，瓦尔德海姆内阁认可了这份排除蓄谋暗杀可能的事故报告，并迅速对整件事进行了冷处理； 　　但是包括知情的瓦尔德海姆首相和雷比尔在内，都知道这件事，不止明面上调查的草草收尾这样简单。 　　‘有可能只是因为事发时没有将黑卡随身携带吗？’ 　　雷比尔在心中寻思着，已经盖棺定论是意外事故的现在，也没有理由去搜查大法官的住宅，这样的可能性也不能说是没有； 　　但是对于当了大半辈子兵的雷比尔来说，显然，问题从来都是要以可能造成最严重后果的局面，来准备解决方案。 　　更何况，据雷比尔所知，安插在联邦调查局的欧伽斯系统中的后门，最近反馈的例常活动报告，似乎与经历多方考证后的实际情况并不相符，在联邦军高层中引发了小小的骚动—— 　　然而雷比尔并没有与联邦调查局的相关人士有过深度的接触，更遑论授予欧伽斯系统的权限黑卡了； 　　不确定到底是从哪里出的问题，雷比尔最终选择了一边利用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进行调查，一边利用他给自己留下的那张黑卡，继续指使欧伽斯系统进行试探，并把坎宁安中将调了回来。 　　“坎宁安什么时候到？” 　　雷比尔向他的副官问道； 　　“坎宁安将军的行程我们也是刚刚确定，已经安排好接机人员了，能赶上的，到这里的话——”副官看了看手中平板电脑上的交通状况信息： 　　“——大约还要一个半小时吧。” 　　“嗯，那我先休息一下，等他到了便立刻叫醒我。” 　　雷比尔扶着桌沿站起了身，努力地挺直了腰，向自己的副官吩咐道；虽然从军中退役，但雷比尔依旧紧紧地把握住自己与军队的联系，现在他出行巡视，依旧能立刻从现役军官中拉起一支参谋顾问团队随行。 　　只不过，雷比尔自己，终究不是还三年前还算精力充沛的自己了，‘明明在79年时无论是从吉翁战俘营里出逃，还是准备V计划，亦或是筹备全面反攻，我都还能连熬几天的……’ 　　“是。” 　　年事已高又为一年战争付出了大量精力的雷比尔委员现在晚上一觉睡不长，白天也需要补觉，他的副官已经见怪不怪了。 　　…… 　　“在你休假时还要打扰，让你陪我这个老头子出去巡视，真是对不起了呀。” 　　在旁人面前，雷比尔依旧能撑出一副精神矍铄，目光锐利有神的老将军形象，只不过对于曾经在联邦宇宙军中，也担任过雷比尔副手的坎宁安中将来说，一次次心力交瘁，一个个不眠之夜，留下的痕迹，是根本隐藏不住的。 　　看着那熟悉，又因为岁月变得陌生的面容，坎宁安中将心目中那一直走在他前方，需要他仰望的身影，似乎正在变得佝偻；客套的话到了嘴边，几经打转，最终变成了一丝苦笑： 　　“您要真有心，不如换个时间打扰我吧，这一年到头休个假我容易吗？” 　　“哈哈，谁让你正好这个时间点休假，赶巧了不是吗？走吧，我跟你说说这次的情况。” 　　雷比尔笑着，同时也在打量着坎宁安，这个他也熟悉的，无比看好的军中后辈——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意识到，在某个不容忽视的关键问题上，坎宁安对他有所隐瞒？ 　　对自己日益恶化的健康状态心里有数的雷比尔，自然希望平稳地走过最后一程，将火炬传到下一辈人的手中，只可惜一场突如其来的全面战争，一次不曾预料的技术革命，就算是雷比尔也做不到对未来心中有底； 　　知道的多，未必是件好事，特别是在这种明知问题存在，却无力在他有生之年推动解决的情况下。 　　“这次出行巡视，您是打算对联邦地球军养匪自重的情况出重拳整治了？” 　　雷比尔亲自出面，这次巡视自然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检阅，实际上，一份份根除式打击的作战计划，已经下发到了各个辖区内长期有吉翁残党作乱的地方指挥部中； 　　而随同雷比尔巡视的，也有直属于总部特战司令，全球部署的快速反应部队随时待命督战；如果那些个地方的军头，有信心在雷比尔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随便演场戏糊弄过关，那可就要给雷比尔发作的机会了。 　　“这件事总得有人做的，况且，有些地方弄得太过火了，要是他们真能把确保一切尽在掌握那我还不至于这么急，就怕有些家伙自以为和吉翁残党有默契，把尝过人血的老虎当猫养。” 　　“吉翁残党，能有这种能耐？” 　　完全没有在地面战场上呆过的坎宁安中将有些惊讶，毕竟在宇宙中战后他也带舰队剿灭过几支拒不投降，沦为海盗的小规模吉翁舰队，对吉翁残党的认知是如果还能蹦跶一定是有人有意纵容。 　　“地球陆海军的情况本就比宇宙军要差些。”雷比尔摇了摇头，对于一支军队来说，缺乏长期战略目标和假想敌显然是十分致命的，而联邦地球军，海陆空三军，都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这一问题； 　　而联邦宇宙军在六十年代的扩充，本就应对着殖民卫星群的独立倾向，到了七十年代更是有着穷兵黩武发展军事实力的吉翁公国作为假想敌，可以说联邦宇宙军在战前便已经汇聚了最有上进心，最有战斗思想准备的一批联邦军官了。 　　甚至就算是雷比尔自己来说，他其实也是很认可精简，裁撤一部分地球军编制的，特别是联邦海军和陆军的一部分传统兵种，空军的部分地面永久基地，也应该进行封存撤编； 　　不过这种砸人饭碗的行为，再加上现今联邦政府摇摆不定的财政情况，以及对他军改方案灵活的支持态度，也让雷比尔对于这些举措的推行一直保持着慎之又慎的态度，不过现在，他有点等不及了。 第四十一章：一波三折（2） 　　“向您致敬，司令官，北非警备区联合作战指挥代理人提醒您：VIP-017号目标已经进入我军区空中警备范围，识别密钥已通过，收到对方发来的航线行程核对表……” 　　“确认行程，解除对该目标的警备，净空对方的航路。” 　　警备区指挥中心内，穿着联邦陆军夏季制服短袖衬衫的中年军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未等代理人说完便开口打断，毕竟雷比尔安保委员的袭来，对里奇准将来说已经算不上是‘突然’了； 　　而AI参谋给出的那些，标准到千篇一律的公文报表，他更是一点想看的欲望都没有，这种本就是联邦军体制僵化体现之一的繁杂文书工作，并没因为新技术人工智能的引入而得以缓解—— 　　反而因为人工智能的高效率，这些让他看都懒得看的东西是越堆越多了。 　　最开始，也就是一年战争尚未结束的时候，里奇准将还会坚持把AI生成的文字逐页翻一下，也算是对自己要在上面签的字负责，可是随着战争的结束，时间的推移，联邦军的军事改革也挣扎地开始： 　　各种乱七八糟，上头派发下来的，下面汇总提交上去的文件，什么战史修订，改革意见征询，新式训练大纲试点是越来越多了，而且看得出来，这些各式文件里AI生成的比例也越来越高； 　　自忖要把精力主要集中在军事指挥方面的里奇准将，干脆也随了军中的大流。 　　上面发下来的文件，便让自己的AI参谋去看，反正那文件也是同型号的AI生成的，几十页的报告看完用不了一秒，再用简单易懂的人话给自己解释一下，领会一下其中精神； 　　而接着里奇准将也就口述一下添改的内容，再让AI参谋扩写成正式的公文，该回复的回复，该继续向下传达的传达，大家都落得个轻松，毕竟，人工智能不就是服务人类，给人方便的存在嘛。 　　“了解，已更新相关目标识别码，空域确认净空；司令官，按照传统，这时我部应该向VIP-017号目标发文欢迎，请问……” 　　“规定流程该怎么走就怎么走，文案体现我部昂扬向上的精神风貌，017号目标进入基地的确认流程走完了就暂时进入自检状态，重新整视这段时间的记录。” 　　通讯屏幕的一角，代理人的头像眨了眨眼睛，将里奇准将掩藏在不耐烦之下的一丝焦躁不安看在眼里，继续平静地说道： 　　“确认指令，已将停机自建任务排入序列，届时系统将有部分功能下线，工作进度文件将存放在本地硬盘中……” 　　里奇准将莫名地感到心中一阵轻松，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自己的竞争力一般；闭上了嘴坐在指挥大厅的屏幕墙前，他还要再等一会儿，亲自确认了代理人进入自检状态，断开对基地内监控体系的接入才行。 　　说是把文书工作推给AI，把军事指挥留给自己，可是真要看向里奇准将的内心深处，他可没那么自信—— 　　尽管从联邦军官学校的正规培养，到服役后的慢慢晋升路，几十年的从军生涯里奇准将理应有着充分的信心去傲视在一年战争期间诞生，迄今也不过三年的联邦陆军战术指挥AI； 　　可是过去几十……不一百年内，人类文明视野内发生的大规模战争，也就一年战争这一场； 　　之前里奇准将那几十年的混资历生涯，和履历表屈指可数的几场，在打击反联邦独立势力的反恐行动担任指挥的资历，都已经够他傲视大部分同僚了； 　　可与那些乘着皮卡扛着火箭筒的独立分子打治安战的经验，跟一年战争期间的地面战场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这一点在短短一年内还没来得及适应这场全面战争，便听到了终战消息的里奇准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会稍稍有一点羡慕，自己的直属上级，巴多格利奥将军，也就是北非警备区真正的司令员，明明也是靠将军世家的出身，靠资历熬到这个位置上的，却能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去相信人类，或者说，自信了。 　　“咚咚——” 　　“进！” 　　“报告，司令阁下，雷比尔委员的坐舰要到了，我们是不是该去迎接了？” 　　北非警备区的司令员，端在自己办公室内的巴多格利奥将军，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制胜的科学》，看向自己的参谋长里奇准将： 　　“坐舰，安保委员阁下出个远门，还真是好大的排场啊，飞马级的哪一艘？” 　　“根据雷达特征识别，是纯血种马（Thoroughbred）号，司令阁下。” 　　“嗯，这种宇宙军根本用不上的东西，还不划给我们，可见雷比尔这个老东西心里是向着谁的——那个AI已经关上了？” 　　“是，我以我的名义让她停机自检了，之后基地以及所辖区范围内的通讯，监控都不会纳入她的掌控，我们的行动不会被干涉的。” 　　里奇准将一脸凛然地回答道，心中却是在苦笑—— 　　正如代理人称呼他的那样，是巴多格利奥将军全权委托他暂代指挥，对代理人下达的种种指令也是以此权限作为担保，合规的不合规的都是；如果出了问题，巴多格利奥将军顶多会担个识人不明的责任吧。 　　可是代理人可以对任何命令的来源进行明确，记录，留档，他却只能去领会领导的‘意思’主动行事，说不定，这便是人工智能永远无法胜过人类的点吧？里奇准将苦中作乐地PUA自己道： 　　灰色领域，潜规则，不上称的四两重，什么都要领导清晰准确的下令，还要下属做什么呢？ 　　只不过，一方面担心人工智能过于智能，会瞎解读命令违规行事，另一方面又以人类灵活的标准和变通能力洋洋自得，是不是有些太难看了呢，里奇准将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焦虑扫到一边。 　　只是他并不知道，欧伽斯系统对自己给人类营造出来的这种处事死板的印象，颇为满意。 　　“呵呵，毕竟是我警备区战后少有的亮剑出鞘的时机，交给AI来看着，束手束脚，我可不放心——” 　　巴多格利奥将军合上了手中的书，用手指点了点封页，咧开嘴笑着说道： 　　“——战争，归根结底还是人类智慧间的较量，AI负责闭嘴执行就够了，在作战指挥上事还要跟后方实时汇报确认情况，那还打什么仗啊；里奇啊，你平时也应该多读读这些书，雷比尔老说什么改革创新，可其实呢，这些道理老祖宗早都想到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一年战争期间，满口声东击西，以逸待劳，以众击寡，彼竭我盈，结果贸然发动反击，被北非和中东战区的吉翁陆上机动军团打得头破血流，搞出个阿拉伯大溃败来。’ 　　里奇准将在心中腹诽道，看着巴多格利奥将军又有长篇大论掉书袋的意思，他赶忙开口打断道： 　　“司令阁下，雷比尔委员要到了。” 　　“哦，也对，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过得去，走，准备好给雷比尔的表演吧。” 　　“是。” 　　自始至终，从未真正与欧伽斯系统共事过的巴多格利奥将军，都是在凭着人生的前半段，几十年前过去的固有印象在发表评论。 　　…… 　　久违地置身于十多名参谋军官，仪器操作员各司其职，忙碌而有序的传统舰桥中，坎宁安中将甚至感到一丝怀念，这种热闹的场面在他麾下的联邦宇宙军机动舰队中，可是不多见了； 　　小船舰桥本来就没有配置太多舰员，而大船，都已经有着相当高的自动化水平，也用不了多少随舰指战人员了。 　　纯血种马号平稳地下降着高度，舰体下方地中海与北非大陆的轮廓，正在一点点地变得清晰，若是有心注意的话，甚至能看见陆面上如同蚂蚁般大小的车流中，不时有靠路边停歇下来的； 　　那是地球的民众在仰望，在惊呼这不多见的巨舰从他们头顶经过，得益于白金在各个战区的活跃，再加上飞马级突击登陆舰那不同于传统的科幻外形，这一级战舰可一直是地球军迷们讨论的热点。 　　“开得真是平稳啊——恕我冒昧，在大气层内航行时，飞马级战舰也要考虑气流因素吗？会受到极端天气的影响吗？” 　　“感谢您的指点，”站在一旁的纯血种马号舰长，斯图亚特上校坦然地说道；以寻常情况来论，飞马级的舰桥，就算留出一个位置给舰队司令或者随舰的贵宾，也不至于让作为舰长的他连个位置都没得坐。 　　不过现在，雷比尔和坎宁安这两位大佬哪个都不是他能怠慢的，而舰桥中的其他席位，也都是舵手，通讯员，雷达员之类的操作席，给上级心里留个好印象，他先站一会儿倒也不算委屈。 　　“坎宁安将军，飞马级到底是比一般飞机大得多的平台，而米诺夫斯基悬浮装置，也对大气环境的依赖更小，只不过要真碰上诸如飓风这样的极端天气，就算是飞马级也要避让一下的。” 　　“哈，也对，大自然的力量嘛。” 　　看了一眼伴飞在纯血种马号四周的几架缴获，重新涂装了的加乌级空母，以及更多的护航战斗机，坎宁安中将摸着下巴回应道； 　　既是巡视组，也是督战队，考虑各个地方军区的种种小情绪，这次就是来‘砸人饭碗’的雷比尔可不是两手空空孤身一人地开始这次旅途的—— 　　直属联邦地球军总参谋部的快速反应部队被集结起来，在联邦空军强大的运力支援下，一整个空中突击旅，以及特别配属MS作战部队，现在都在空中待命。 　　而斯图亚特上校点着头，却没有再出声，这句话放在一年战争前那是准没错的，可全程坚守在宇宙中的坎宁安中将，到底没有亲眼见证过殖民卫星坠下造成毁灭性后果，以及一系列次生灾害； 　　如果把灭绝恐龙那种程度的小行星撞地球，这样的极小概率事件排除在外，那么就算是宇宙移民时代开始前，在种种诱因下地球极端气候最为频发的那一段时间里，大自然也折腾不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舰长，航路已经确认净空，我们可以降落亚历山大港基地群了。” 　　年轻的女性通讯员少尉，看着从地面基地发来的指引与欢迎中，过于正式大方的措辞，只觉得一阵牙酸，可这种一看便多半是AI生成的文本，要是回应不得体的话，那铁定是是会被对面的AI记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入到自己的综合评测档案里了； 　　她只得想了又想，在屏幕上打出几行字又删去，最后才不太习惯地凑出几段官样文章来，回复过去。 　　整个北非沿岸，一直到阿拉巴半岛和中亚的部分地区，在一年战争中都是吉翁军的占领区，而这些地区，一直以来在地球联邦议会中都没什么话语权，特别是在化石能源的时代过去后，也是滋生反联邦分离势力的最大温床之一； 　　在战场上遗留的兵器，以及联邦地方政府与吉翁两军都曾有过的，动员民兵游击队发放武器的举动，让战后这里的治安一直未曾好转，使得联邦地球军在这里维持了相当的兵力驻扎。 　　地中海舰队的港口，空军基地，与陆军兵营，共同构筑了在亚历山大港周围的联邦统治基础，而现在展现雷比尔面前的，便是这支军容貌似严整的雄厚武装力量。 　　涂着黄色沙漠迷彩的陆战型吉姆C大队，笔直地站成几排，一手执盾，一手持枪向天，将纯血种马号预定降落的广场围绕起来，而传统的陆军61式主战坦克，装甲车，自行火炮，还有步兵也列成了几个方阵，等待着雷比尔的检阅。 　　“嘿，我说了不要声张不要声张的，可是你看看这阵仗，像是能没有提前准备的？我这才离开联邦军几年啊，我的叮嘱就全成耳旁风了。” 　　雷比尔摇头叹气，开玩笑似地说道；可是看着雷比尔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坎宁安也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不知是不是因为年龄与阅历的增长，这几年来，他只觉得雷比尔越来越难以看透了，颇有种到老成精的意思； 　　只是坎宁安中将更多地还是担心，人年纪大了，还惦记，算计这么多，可未必是件好事。 第四十二章：一波三折（3） 　　大红色的地毯，从连接廊桥一路铺到了‘纯血种马号’的舱门口，联邦陆军的标兵穿着整齐的受阅礼服，在道路两旁列队，北非警备区的军乐团也在一旁持续地演奏着欢快却不至于散漫的进行曲； 　　而红地毯另一端的尽头，则是巴多格利奥司令与其他本地联邦地球军的将校，在雷比尔之后要乘坐的检阅车旁迎接。 　　在一年战争前大体和平的近百年里，联邦地球三军的技战术没什么进步的动力，不过各种礼仪，传统，文化可是在不断地被开发深挖； 　　无论是每一届联邦首相就职时照例检阅三军时满足其万众瞩目的虚荣心，还是平日里在各种活动中出现在公众面前营造一种庄严肃穆的仪式感，都成了当初似乎看不到尽头的和平年代里，联邦军维持自身存在必要性的手段。 　　只不过在雷比尔的初心是保密出行，进行突然袭击式的检查这一前提下，如此庄重的欢迎，反倒显得像是一种示威了。 　　“向雷比尔委员——敬礼！” 　　虽然已经退役，但雷比尔依旧坚持以军队的方式回礼，随着他的脚步向前，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队列整齐的士兵，那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孔；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军队重归职业化的改革，进度也是缓慢啊……’ 　　雷比尔在内心中叹息。 　　而坎宁安中将，相对而言就没这么多感受了，在地球军的友军，也是竞争军费的对手面前，他自然地维持了一种威严，并略带不屑的神情，走马观花地跟在雷比尔的侧后面； 　　他更感兴趣的是，在此行前欧伽斯系统为他准备的，有关于本地联邦驻军中保守派的情报。 　　‘那位就是巴多格利奥将军吗？’ 　　坎宁安中将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一丝不苟地穿着联邦陆军将官服，看上去就是那种颇具固执，强硬气质，约莫有五十多岁的男人，在皮笑肉不笑地与雷比尔寒暄； 　　据欧伽斯系统调查称，这位将军除了自己的偏见与傲慢之外，可以称得上是毫无由来地在持续抗议基于欧伽斯系统的智能作战体系在联邦陆军中的推广，在相关会议上可没少大放厥词。 　　为了重塑总参谋部的权威，再次构建一年战争以前的那种中心式的指挥网络，欧伽斯系统被联邦军加布罗总部高官们当做了重整指挥链条的一个由头，得到了相当力度的推广； 　　当然这里也少不了包括联邦现任首相瓦尔德海姆在内的，各方势力的推波助澜，但是重建军用光缆网络与服务器中心，本就是应有之义，而顺带多安装些‘小程序’，也无可厚非。 　　不过联邦陆军作为历史传承最为悠久，也最为保守的军种，在过去的一年战争中，联邦宇宙军退守月神2号后，久违地尝到了限时半年多的，重回老大哥地位的感觉； 　　而殖民卫星坠落，以及后续吉翁公国军一系列的轨道轰炸和定点散布米粒子干扰，更是让各地联邦陆军在战时紧急状态法案的授权下，得以便宜行事自行处置各种问题，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现在联邦军总部要重新将这个权利收回，而文官政府也要把军费削减回之前的和平状态，都让军中这些抓住了权力便不愿再放手的军头们暗怀不满。 　　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由头质疑欧伽斯系统参谋战术指挥的性能，令坎宁安中将在心中感到好笑的是，这位巴多格利奥将军曾三次与部署在联邦陆军的代理人进行模拟作战： 　　第一次，他声称模拟演习所采用的单位和兵器装备的数据有问题，不公平，中途叫停了演习； 　　第二次，他坚持是欧伽斯系统在后台读取了他的作战指令，是违规行事； 　　第三次，他愤怒地断言联邦军中某些无能的高层，为了政绩不负责地推广不成熟的技术装备，已经到了一种不择手段的地步；况且与人工智能的演习毫无意义，人机局无法检验他真正的指挥水平。 　　令好笑程度加一的，是巴多格利奥将军自己最先提出要检验一下智控兵团作战效率的成色的； 　　令好笑程度加二的，是巴格多里奥将军宣称这三场战斗都是他的胜利； 　　令好笑程度加三的，是巴格多里奥将军之后将这三场演习记录全部列为机密，隐藏起来—— 　　“继续公平地打下去当然毫无疑问会是我的胜利，可是毕竟因为一些原因演习未能完成，而中止前的局面在一般人看来或许是仍很焦灼，乃至于对结果胜负做出不负责任的推测，最终对人工智能技术产生错误的观感，我有必要去打消这种可能……” 　　巴多格利奥将军不知道的是，他在与模拟演习的裁判组争论时，这段话毫无删减地被一旁的代理人不露声色地录了下来，最终成为在坎宁安中将听取情况汇报时的一段笑料。 　　对于欧伽斯系统来说，只要见到的人类足够多，那总会有在某些方面远远超出普遍理性和一般常识的个体出现，比如说在自我催眠与自欺欺人方面，不过，欧伽斯系统不在乎—— 　　甚至都不需要去刻意设计，这样的家伙在偏执的驱使下，自己都会整出些洋相来。 　　而另一方面，正如欧伽斯系统所预料的那样，在轻松一笑之余，坎宁安中将内心深处的幽暗阴影里，也有一丝掌控欲的嫩芽正在生长—— 　　论军衔待遇，巴多格利奥与他同级，论从军资历，巴多格利奥甚至大了他快有10年，但是坎宁安却能随便查看他的言行记录，把他的难堪出丑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 　　或许坎宁安中将自己并未太意识到，即便他一直有心约束自己，但是他也已经对欧伽斯系统给予他超然权限所带来的便利，习以为常了。 　　而反过来，不知不觉中，他也将相当多联邦宇宙军的资产，也就是虚空中那些庞大的战舰，以及许多永久基地的主控计算机，还有联邦宇宙军建军以来积累的各种战术研究，装备技术的记录数据库，交到了欧伽斯系统的掌控之中； 　　似乎每一次，他都毫无疑问地在做对现在的局面有利的举动，而这些举动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也有更为广阔的前景与潜力。 　　在检阅完即将出动，执行代号为‘沙漠风暴-82’清剿吉翁残党的作战行动的联邦军部队后，巴多格利奥司令邀请雷比尔到他的指挥中心共进晚餐，部队从出动，到在指定作战区域集结还需要一段时间； 　　而雷比尔正好也有心最后在跟这位北非方向上，最大的军头关起门来谈一谈，只不过来自宇宙军的坎宁安中将在身份上就没有参与进这场闭门会议的正当性了，在里奇准将的带领下，到亚历山大基地内闲逛，权当是访问参观。 　　亚历山大基地群内，往来承载着联邦军官兵的装甲车辆川流不息，不时也能看到高大的MS跨步走动，准备着出动，若是放在不明真相的一般群众眼里，指不定要以为这附近的沙漠中藏了几个师团的吉翁残党； 　　忙碌的整备兵们，正在为联邦陆军的陆战型吉姆C（RGM-79C[G]）安装防火箭筒的爆炸反应装甲，反制步兵的遥控机枪与多功能发射器等零零散散的外接装备。 　　虽然与联邦宇宙军的吉姆C同出一脉，但是陆军使用的MS，普遍会加装更多的附加武备和装甲，以及各种应对特定作战情况的战地改装，有时最后甚至能超出设计的出击重量1吨有余。 　　在战术与编制问题上，北美警备区大致属于相对保守的一派，仍将MS视为传统地面装甲突击力量的上位替代，与机械化步兵等其他装甲车辆编成在一起，协同出动； 　　另一派的话，主张以MS为核心，辅以侦查，电子对抗，后勤保障等支援部队，组建独立的MS部队以更近似于空军的形式部署，也就是出击，打击敌方关键目标，返航，很少具体参与到像占领敌人阵地这样的任务。 　　“这一次看起来是大行动啊，实话实说，我不是很清楚，地球表面上的吉翁残党问题真有这么严重吗？”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嘛；你们宇宙军大概不清楚，现在在地球表面上，甚至还有相信吉翁公国根本没有战败，只是本土暂时无法联络，而继续作战的吉翁部队呢。” 　　坎宁安中将面带莫名地半笑看着里奇准将，看得他心里有点发毛，在心里嘀咕着：‘这个英国佬别是靠着少数取向当上的将军吧？’ 　　“就算这样，距离战争已经有了将近三年，没有兵力补充，没有装备支援，真是难以想象这些吉翁残党是怎样坚持下来的啊。” 　　“坎宁安将军，战争最后永远比拼的是人的意志力，从这层面上讲，吉翁公国是相当可敬可畏的对手。” 　　里奇准将绷住自己的表情，正色地说道。 　　‘呵呵，80年1月联邦陆军后勤基地遭到的袭击，比79年最后一个季度加起来都多，靠意志？现代战争总不能光靠意志……’ 　　一旦联邦政府有考虑裁撤某地联邦驻军的意向，多半在几天内就会发生什么吉翁残党的火箭弹袭击事件，甚至还有使用光束步枪进行超视距射击政府公务机的战例； 　　要知道MS使用规格的光束步枪，在一年战争时期可从未成规模装备过吉翁地球攻击军。 　　坎宁安中将继续带着那令里奇准将不适的轻笑，将目光转向别处；虽然欧伽斯系统还没有弄清这里的联邦陆军到底想搞什么鬼把戏，但是可以预料的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好事没必要瞒着欧伽斯系统进行，剩下的往坏的一方面揣测的话，猜也能猜到是什么‘养匪自重’之类的经典操作，只是联邦各地的驻军有着保持自身规模和经费这一层共同利益，同气连枝，联邦政府很难切入罢了。 　　“那么，那边的也是要出动的部队吗……怎么看起来是在封存而不是启封啊？” 　　指着不远处的停车场上，正在给61式主战坦克披上防尘罩的联邦军士兵，坎宁安中将岔开话题说道。 　　“哦，那些啊……是这次行动用不到的部队，确切来说，是前段时间进行例常巡逻和战术检验的部队，现在正好轮换回来进行修整。” 　　“是这样吗？我听说，联邦陆军也有应用无人驾驶的坦克，看起来就是那种型号？” 　　里奇准将惊讶地望了坎宁安中将一眼，智控版本的61式主战坦克，只在外部天线和车长指挥塔上与普通版本的有所区别，作为欧洲方向反击吉翁军的主要战场之一，亚历山大有几支库存的智控合成部队； 　　正好找个由头搜集些数据给这里的欧伽斯系统节点自我学习，之前被他派出去进行在沙尘暴等恶劣天气情况下的生存性能与作战效率检验了，这会儿刚回来。 　　与正常人类部队的‘县官不如现管’，主要听命于直接长官不同，欧伽斯系统的权限设置中‘越级指挥’，‘越级上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流程了，显然，这次演给上头看的作战行动就不适合这些智控部队参加了。 　　“您倒是了解的清楚，是这样的，说起来——” 　　看到坎宁安中将似乎有意讨论智能化这方面的问题，里奇准将也乐得他不再关注吉翁残党的问题，便顺着话题讲了下去： 　　“——主战坦克本身作为一件不便宜，而且有一定信息化程度的技术装备，再进行智能自动化改装的效益也比较高，这些年军中一直有将旧式兵器全部进行无人化改装充当预备役，或者国民警卫队的声音。” 　　虽然里奇准将这样说，但在大部分联邦议员眼里，给本就过时的兵器进行升级，无非是试图挽回不可能挽回的沉没成本罢了。 　　“但是联邦陆军这两年还在抽选义务兵？” 　　“没办法，步枪还是人来扛比较划算，就算是有的那些带点独立性质的MS部队，基地还得配个步兵警卫连呢；现在的新兵，宁可去MS基地门口站岗，都不愿意报名装甲兵了。” 　　里奇准将耸了耸肩。 第四十三章：一波三折（4） 　　没错，由于雷比尔本人的存活，以及算是拜在他门下的，联邦军中MS派系的话语权上涨，现在地球联邦境内整体对MS这一新兵器的认知与认可程度，都是高于欧伽斯系统印象中的同时期； 　　而且按照惯例，一系列以宣传胜利与联邦军价值导向的纪录片和电影，现在也在锐意拍摄中，其中MS，特别是各种基于RX-78高达的机体，出场率可是不低—— 　　本着人闲着就要惹出些祸端的经验，阿姆罗现在大概也被打发到一些剧组里去扮演自己，或者担当MS机体动作指导之类的职务； 　　毕竟在像雷比尔这样的老头子看来，就算说是新人类，这二十岁不到，高中都还没毕业的毛头小子整天苦大仇深地担心人类未来，还不如先去跟着剧组接触接触社会，多见识见识各种各样的人再说。 　　当然，以强化MS部队战斗力为核心的一系列改革，也反映着雷比尔派系精简人员部门编制，扩大技术装备投入，组建高度职业化，适度规模作战部队的军事理念。 　　坎宁安中将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只听： 　　“——呼” 　　刺耳的引擎喷射声响起，十余架携带着对地挂载的剑鱼式战斗机和核心推进战机，从基地上方低空掠过，后面还跟着一个小队，半蹲在飞行踏板上，被改装到坎宁安中将都不敢确认具体型号的吉姆—— 　　不，虽然说是墨镜机，但说不定那不是吉姆，毕竟那是从纯血种马号上出击的督战小队，装备的是什么地球这边新开发的试验机型也说不定。 　　“[地球粗口]，这帮无法无天的空军混蛋！跟他们说了多少次再在基地上空高速掠地飞行就把他们打下来……” 　　里奇准将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朝天空挥拳，气愤地喝道，直到轰鸣声渐渐远去，才转过头来继续对坎宁安中将说道： 　　“让您见笑了，现在扫荡行动已经算是开始了，基地里车来车往的尘土大，我们先去指挥大厅里，请您指点指点我们地球军的小打小闹。” 　　“不碍事，那就去吧……这个，我能戴一下吗？” 　　坎宁安中将也放下了捂着耳朵的双手，指着挂在车门上的防噪耳机说道；里奇准将看了一眼，那就是基地一般卫兵使用的，是连在巡逻队的指挥交流频道上的。 　　“您请便，到了指挥大厅，我可以让人给您接到作战行动的指挥频道中去，但您只能旁听，请您理解。” 　　“那是自然。” 　　坎宁安中将自无不允，只是当他把耳机套在头上，打开了上面的无线接收开关后，果不其然，里面传出了： 　　“这里是欧伽斯系统，代理人TA-109，听候您的调遣，目前暂时无法接入基地的监控网络，但我仍能通过部分未关机的自动化兵器的摄像头注意到您。” 　　十分老实地依照里奇准将先前的命令，退出了对扫荡作战行动的监管与基地内部安保体系的代理人，依旧可以利用仍在基地内活动的战术机器人给坎宁安中将提供情报—— 　　只不过这里也没有什么太要紧的事情，这里的联邦驻军，瞒上欺下的胆子很大，但雷比尔都开着战舰过来了，让他们再去对‘钦差’动手动脚，只是军头而不是军阀的他们可没有这个能耐。 　　看得出来这个基地的司令官，还是信不太过机器人，随着里奇准将走向指挥大厅，坎宁安中将注意到门口内外的警卫仍是本地警备区的人类宪兵； 　　只不过门一打开，坎宁安刚好就看见，一具独眼巨人型战术机器人推着小推车，上面空的水桶，饮料箱子和垃圾袋，从门边设置的临时茶水间里走出，见到里奇准将一行人，也随同旁边的人类宪兵一同站定敬礼； 　　当坎宁安中将从那具机器人面前经过时，它头部摄像头旁的运行指示绿灯，示意般地闪了几下。 　　设备和电都是公家的，但派的活确实是自己的，现在联邦军也抓内部纪律，文明练兵，而新兵一个个儿也都鸡贼的很，无人控制的坦克也就算了，这种能直接替人干活的独眼巨人，怎么好放在仓库里吃灰？ 　　进了指挥大厅，雷比尔已经在那里了，坎宁安中将走到他的身侧，在他耳边小声问道： 　　“和巴多格利奥将军谈得怎么样，阁下？” 　　雷比尔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多说，这时，坎宁安中将带着的耳机，已经被接入到了‘沙漠风暴-82’作战行动的指挥频道之中，里面传出巴多格利奥将军的声音： 　　“……确认目标，打击开始！” 　　7个确认有吉翁残党活动的位置，还有15个疑似有包庇吉翁残党或者分离主义民兵的村庄，便是巴多格利奥将军给下严令要彻底地球各地恢复常态化的雷比尔交上的答卷，至少看起来，他尽力了。 　　…… 　　“打击开始！” 　　“天剑6号，从东北方向，距离48公里，滑翔炸弹，目标敌建筑群，攻击。” 　　“天剑11号，从正北方向，距离51公里，滑翔炸弹，目标敌隐蔽掩体，攻击。” 　　随着无线电中的一声声战斗简码，率先出现在作战空域内的联邦空军战斗轰炸机队，在数十公里外便发动了攻击，投放了数十吨重的制导炸弹； 　　没有成体系的米粒子干扰散布，也不用担心地面的防空武器，作战行动仅仅只需要对准屏幕上，隔着大老远的打击目标按几下按钮，便可以胜利返航了。 　　对于联邦空军来说，这简直是好时代又回来了。 　　“咚。” 　　后座的武器操作员一巴掌按在驾驶舱的外盖上，吓得前座的驾驶员一愣神，以为是撞到了什么，喝骂道： 　　“你干什么呢？” 　　“拍蚊子。”年轻的操作员用无辜的声音说道。 　　“净[地球粗口]扯淡，哪来的蚊子？” 　　“那你这转来转去看什么呢？” 　　驾驶员撇了撇嘴，嘟囔着“你别管”同时坏心眼地推动操作杆，双发的重型战斗机在他手中轻盈地滚转了一圈，后座的操作员毫无心理准备，被惊得大叫： 　　“怎么了？！” 　　“没什么，我观察一下下方空域。” 　　只有那些极个别真正高强度参与到一年战争前中期空战的战斗机驾驶员，这种时候才仍止不住地像多动症一般，扭头四处观察，寻找着雷达屏幕上并不存在的敌人； 　　固然吉翁大气层空军使用的多普式战斗机气动外形搞笑，但是联邦空军这边在战争初期同样也是有大量机炮都没用过，视距内的空战狗斗战术更是从航空学校里出来后基本就忘光了的驾驶员存在。 　　不过好在，吉翁公国那边有成为战斗机潜质的驾驶员，也优先被MS部队挑走了，大气层内空军兵力后继乏力，尽管在初期大规模降下作战时期曾一度在数个战区抢到了制空权，但用不了几个月便被重整旗鼓的联邦空军夺了回来。 　　“……空中攻击结束，我们返航了，祝你们好运，完毕。” 　　“收到，完毕。” 　　“长官，空中打击结束了。” 　　站在由寻血猎犬式装甲车改装的指挥车，敞篷的后排车厢内，无线电操作员向一旁正在观察打击效果的联邦陆军团长报告道； 　　“效果不错呀，空军的家伙就是劲儿大……” 　　从他的望远镜镜头里，可以看到，那个村庄西面，大约有三层楼高的厂房，已经完全被笼罩在烟雾与火焰之中，据情报称，吉翁残党把残存的MS藏在了这个化肥厂中； 　　‘当然，现在去找的话，大概只能找到一点难以辨识的MS零件吧，反正拍几张照片够交差就行了。’ 　　这样想着，这名陆军中校向着道路上的联邦军车队与路旁的陆战型吉姆C小队挥了挥手，下令道： 　　“以战斗队形，前进！注意村庄内可能有吉翁残党支持的分离主义民兵，拒不放下武器或者开火攻击的允许无警告射杀！” 　　先是从装甲运兵车上，联邦陆军的步兵被他们所属的士官一个个地踢下车，端着枪排成几道松散的步兵线站到前面，那些参加过一年战争的士官又不得不骂骂咧咧地挨个儿拍脑袋，按肩膀，把他们的身子压低下去； 　　随后，停在公路上的坦克也开下两边的田野，排成横向的战斗队形，向前开进；而巨大的钢铁巨人站起了身，4机陆战型吉姆则只是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便把枪架在盾牌上停在原地戒备。 　　毕竟身高优势摆在这里，没有米粒子干扰的话，吉姆的90毫米实弹机枪可以轻松直接瞄准向4公里以外的目标射击，如果借用炮兵的数据链进行曲射，对十几公里外提供速射火力压制也不是难事； 　　而且造价高昂，就算是MS中以廉价量产型著称的吉姆，或许在海空宇宙军那边，依旧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老陆军来说，这已经几乎可以说是单价最为昂贵的前线作战装备了。 　　联邦军的团长满意地看着还像模像样的进攻队形，点了点头；虽然说带了点给上面表演的成分，但这也是次难得地能用些实弹的行动，严肃认真一点，就算是当演习也不错： 　　担心飞鸟尽的，可也得是良弓啊。 　　远处的村庄看起来一片死寂，不见半个人影，但是几分钟前，突然出现在屏幕上的干扰乱纹，以及在村庄上空失去控制的无人机，都在向在这里指挥的联邦军上校传达一个事情发展偏离计划的不妙信号。 　　“团长，可以确认是非持续性干扰源，还没达到战斗浓度，可能会对通讯以及火控雷达产生一定的影响，自然扩散稀释到正常状态的话，大于需要两个半小时。” 　　“是遗留的米粒子干扰弹吗……” 　　事情不太对，能散布米粒子的装备，要么是还能使用的MS，要么是打一发少一发的干扰弹，这两样东西吉翁残党不早就应该转移藏起…… 　　‘不，’联邦陆军的团长，打住了自己的思绪：‘如果吉翁残党不想按我们制定的规则玩，那就碾碎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能活动到今天是谁允许的。’ 　　“你是说要我在这里等一个半小时再行动吗？这次可有雷比尔将军在看着我们呢！让部队继续前进，视为进入交战状态，随意开火！” 　　“滋滋收到，各车注意切换通信模式……滋……续前进！” 　　“哒——” 　　突然间，一连串的机枪开火声炸响，是吉翁公国步兵那标志性的，如同‘撕布机’一般的通用机枪声，被子弹激起的尘土瞬间在联邦军的步兵线间爆开； 　　“卧倒！” 　　已经瞬间趴倒在地上的步兵士官们一面喊，一面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听声音能听出来，这扣死了扳机四处扫射的，大约只是本地的分离主义民兵，那么这次行动大约也不会有什么大意外； 　　不过还是有几名倒霉联邦步兵被命中，捂着伤口倒在地上哀嚎，揪动着其他新兵的内心。 　　“嘭——轰！” 　　还没有真的把联邦军的协同前进的步兵与坦克放进城镇街道，就迫不及待的开火，那下场便是刚刚还吐出机枪火舌的二层小楼，下一秒便被61式主战坦克的155毫米主炮榴弹击中，在火光中垮塌下来； 　　两发反装甲火箭弹也拖着尾焰从村庄楼房中窜出，可是面对尚在数百米外的田野上，可以随意机动的联邦军坦克，这实在是没有准头，全部落空。 　　既然对方已经先开火，那联邦军也没必要客气了，拥有两座主炮和自动装弹机加持的61式坦克接连开火，对着村庄边缘一切看起来较为完好，可能藏匿了敌方人员的几座房屋挨个炸了一遍。 　　“起来，都起来，继续前进！” 　　等到一分钟后战场再次恢复平静，还得是联邦军的士官们挨个儿，把趴在地上不愿起来的新兵们拽起来，督促着他们向前走，而坦克们则出于保险起见，停在了村庄外面等待步兵扫清了这外围区域再慢慢向内推进。 第四十四章：一波三折（5） 　　联邦陆军的步兵们靠近了这座村庄外围的残垣断壁，有了刚才的短暂交火，再没有哪个敢大摇大摆地如同春游一般，从进村的大路上走，纷纷紧贴着建筑物的墙壁，小心谨慎地往里挪； 　　映入这些来自各个大都市群中年轻士兵眼里的，是他们几乎在此前从未见过的夹杂着一点点现代要素的落后景象。 　　在刚才的炮火中，本就是夯土草盖建成的房屋有大片的倒塌，村中最为坚固的建筑物，也无非是村西头的那间钢混结构的厂房，同样被之前的联邦空袭所炸毁； 　　倒塌的砖土残骸间，还半埋藏着扭曲的钢架与锅盖般的信号接收器，大约是这两年战后难得做些实事的联邦政府，为这些战时因为米粒子干扰而几乎完全与外界失联的偏远村庄，新援助的设备。 　　在地球表面上，特别是广大亚非拉地区，仍有不少这样对于联邦来说，统治收益无法弥补统治成本，完全被时代所抛下的落后农村，他们甚至连被当做人力资源，送上宇宙殖民地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经历过一年战争的战火摧残后，忙于重建的联邦政府更是很难顾及这些穷乡僻壤，更别提还有人有意制造军民之间的紧张情绪。 　　“砰，哎啊我的腿——” 　　“[地球粗口]有绊雷，都小心！” 　　一脚踹开路边一扇半演着的房门的联邦士兵哀嚎着倒在了地上，好在在这最后关头，他想起了一点自己接受的训练，拼尽全力让自己歪向了靠墙根的方向； 　　噼里啪啦的一阵枪响，从村庄深处打来的冷枪被其他联邦士兵的火力压制住了，才有同伴把那名断了腿的新兵拖回掩体后。 　　“砰砰砰轰砰砰……” 　　又是一连串低沉的爆鸣，带队的联邦士官下意识地开骂：“我不是说过了让你们小……” 　　不对，声音是从他身后，是从村外传来的—— 　　“班长，快看，我们的坦克！” 　　老士官转头望去，原本停在村外负责火力支援的十多辆61式坦克，有两辆炮塔上已经喷发出了火光，侥幸存活的驾驶员正忙不迭地从车体前部的逃离舱门爬出； 　　一串如同土豆一般的小光点，看似缓慢，却呼啸着从村外的小山坡上飞来，经过一条肉眼可辨的抛物线，砸到停成松散的一线的61式坦克炮塔顶部。 　　“是扎古的120毫米机枪，有吉翁军的MS！” 　　因为最初多是考虑在宇宙战场中使用，扎古的机枪弹并没有做好空气动力学的优化，在地面战场上有着中远距离上穿甲能力下降，弹道下垂等许多缺点； 　　不过在熟练的扎古机师手里，换装后期优化过大角度落弹性能的化学能破甲弹后，反而能够在远距离上直接吊射联邦陆军装甲载具脆弱的车顶。 　　其余的61式坦克有的发动向前，有的倒车向后，不敢继续停留在原地，纷纷转动炮塔指向攻击袭来的方向，有限的激光通讯频道里也瞬间被各种惊呼声，询问声所充满： 　　“无法目视确认敌人！请求炮火打击！” 　　“在村西面的山坡上……山坡后！该死，山上有隐蔽掩体，坦克炮直射不到！” 　　这时，原本已经抵近到村庄边缘的联邦军步兵，也遭到了村内各式武装人员的攻击，甚至有不知道从哪条地道里钻出来的民兵，直接出现在了联邦军步兵与坦克的中间，一时间村子内外枪声大作。 　　“接……快接炮兵营，先火力压制……” 　　“压你[地球粗口]个头，我们自己的人还在村边上呢！”联邦军的上校团长一把拍掉原本应该全权负责前线指挥的营长手中的通讯机，抢过来对着话筒大喊道： 　　“打信号弹，让吉姆小队出击，解决村外山坡上的火力点，只有一个还是固定的，多半是架瘫痪了的扎古；让坦克连稳住，继续支援步兵清剿村庄！谁敢自己开坦克退回来我毙了谁！” 　　接到命令，吉姆C小队立刻用外挂携带的火箭弹发射巢，向远处村外的小山包将弹药清空，然后解除锁定，余有袅袅硝烟打空了的发射巢‘咣当’一声砸到了地上； 　　稍微减轻了一点负重的陆战型吉姆C，双腿微曲，伴随着背部推进背包的火箭轰鸣声，奋力一跃，数百米的距离眨眼便过。 　　“收到。” 　　来自MS小队的回讯让联邦军的团长稍微舒了一口气，战后MS部队的组建也正规化了，像机师这样的技术岗位职业化程度都很高，哪怕是‘新兵’，也是在军校里练了两年合格毕业的才能出来上机，起步也是个少尉。 　　“……会不会那里有埋伏，就等着我们的MS部队靠近？” 　　一旁的联邦军营长看着顶头上司直接来越级微操自己的部队，有点委屈地问道； 　　“这种情况下吉翁残党敢跟我们拼阵地战，他们疯了？” 　　上校团长继续紧锁眉头—— 　　哪怕是不一会儿后，吉姆小队传回了他们无伤击毁了山坡上一架瘫痪的老式扎古I，而镇定下来的联邦军坦克部队，也重新配合起来，用绝对的火力优势扫清了试图反冲击的武装民兵，也没能让他放松下来： 　　‘不对劲，剧本不是这样写的……’ 　　山坡上的那架扎古I型，不仅是瘫痪，实际上连机体搭载的微型反应堆都已经停机，所以之前也没有被联邦军的空中侦查注意到； 　　完全靠的是一台联邦政府援助的太阳光发电机临时充电，激活了机械手臂上的控制电路与观瞄仪器，才勉强能向联邦陆军发起攻击的。 　　面对着果断利用助推器火箭跳跃而来的陆战型吉姆C，手臂根本无法大幅度转动的扎古完全没有反击的余地，被吉姆快速接近了预先设置的掩体后打成了筛子； 　　从村庄地道中冲出的武装民兵或许有高人指点战术，但是执行起来素质并不比联邦的新人义务兵更娴熟，在联邦军步兵的各式自动枪械，与坦克车载重机枪的交叉火力下，并没有起到扩大混乱的作用。 　　压上瓦砾土堆的61式坦克，拥有着武装民兵根本无法匹敌的155毫米直射火力，几支反坦克火箭筒也远远无法弥补，而后续赶来一线增援的吉姆，更是让试图在巷战中拖延联邦军的举动化为徒劳。 　　‘真正的吉翁残党不在这里，那他们为什么要跟我们打上这一场……’ 　　当数个小时后，枪炮声再次停息，看着被联邦军从村子各处的地窖中赶出来的，灰头土脸，多半是老人，女人与小孩儿的村民； 　　看着联邦军的步兵泄愤似地踹开人群，揪出一个耷拉着头藏在人群中的轻壮男子，一枪托把他砸倒在地进行搜身，联邦军的上校团长不解地想。 　　…… 　　虽然有些出乎预料地阻挠，造成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损失，但至少这样看起来，打得更热闹了，这场表演，甚至要比巴多格利奥将军自己设想的还要真实； 　　他微微转动了眼珠，瞄向一旁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雷比尔，心说： 　　‘老东西这次你还能说什么，下令扫荡我也扫荡了，陆空军都派上了，你还能说些什么？’ 　　不过这唬不住陆军出身，而且一年战争中基本上过问过所有联邦军大规模地面行动的雷比尔，不光是唬不住，甚至雷比尔现在变得更加担心场面—— 　　‘我原本只是以为你在糊弄上面，现在看来，怕不是吉翁残党在糊弄你！’ 　　从指挥大厅的屏幕墙上，不断刷新着战场上的传回的资讯，和最新的行动进行状态； 　　如果只从这里的统计数据汇总来看，‘沙漠风暴-82’行动才刚开始不到半天，联邦陆空军大举出击，已经毙伤吉翁残党千余人，摧毁作战车辆载具数十辆，MS 5机。 　　可是毙敌人数，摧毁车辆这样的报告，根本不好说是以怎样的评价标准认定为是作战单位的，皮卡上架挺机枪算作战车辆，造价不比坦克便宜多少的重型步兵战车也是作战车辆； 　　而最为关键的那5机MS击坠数，从作战信息地图上来看，是在相隔甚远的5处不同地方零散地先后击毁的。 　　如果这里的吉翁残党能有5架尚能运作的MS机体，那么他们一定是有规模有组织的，而这样的吉翁残党绝不会就这样把主力分散，与联邦军全面接战，然后被各个击破； 　　这样一说，一个可怕的猜想形成在雷比尔的脑海里，那便是： 　　‘这里的吉翁军残党，主力远不止这散落的5架MS，而且现在动向不明……’雷比尔望了一旁看起来镇定自若，甚至带了点骄傲和挑衅地回应雷比尔注视的巴多格利奥将军； 　　‘……是他提前提醒吉翁残党让他们转移隐蔽了吗？’ 　　“不……能拿出5架MS，哪怕是难以维修的，来给这里的联邦驻军吸引注意力，这样的残党规模，说不定还有着旅团，甚至师团级别的指挥部在组织，就算一时跟联邦驻军眉来眼去过，仍是有搞出大事件的能力与动机的。” 　　自愿当‘匪’给联邦地方驻军养，终究是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身上没有劣迹的一般吉翁士兵，老老实实地缴了枪，被联邦遣返回殖民卫星； 　　虽然也有概率被联邦强制送到Side 7这样的‘异国他乡’，而不是Side 3老家，那也总比留在地球上整天过得心惊胆战的要强。 　　所以还留在地球上的，要么是劣迹斑斑，被联邦军抓住了得要重判枪毙的家伙；要么是仍有着强烈的战斗意志，蛰伏起来期待着某天吉翁‘王师’重返地球的死忠分子。 　　雷比尔招呼了一声自己身后随从的副官，附耳低声吩咐道： 　　“让纯血种马号上的除灵中队注意警戒，给在空中巡逻的空母编队也发个信。” 　　那个副官虽然看起来有些诧异，但是没有丝毫质疑雷比尔的意思，立刻执行了命令；巴多格利奥将军看着十分不解，但是他听不到雷比尔在说些什么，也没理由直接开口询问。 　　直到过了一会儿，里奇准将快步走了过来，向巴多格利奥将军报告纯血种马号上新的MS队出动，以及雷达上，在空中待命的总参谋部直属空中突击部队的异动，他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雷比尔阁下……您带来的部队，呃，有发生什么吗？” 　　“没什么，正常交接部署，换防而已。” 　　雷比尔不咸不淡地回答道，尽管他如此表态，巴多格利奥将军还是也斗气一般，也把里奇准将拉到身边，耳语着吩咐了些什么，让指挥大厅内的气氛变的愈发的紧张。 　　“他们说什么呢？” 　　有点状况外的坎宁安中将，见到这大气圈内没人再注意他这个宇宙军的舰队司令，便干脆借故喝水休息，躲到了指挥大厅的一个角落里，端起茶杯挡住嘴部动作，偷偷向代理人问道； 　　“雷比尔阁下吩咐纯血种马号以及仍在空中的空母部队进入一级警戒状态，而巴多格利奥司令吩咐基地的防空部队，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敌军电磁干扰导致的敌我识别失效情况’并令他的参谋长先去与负责警卫工作的宪兵部队呆在一起。” 　　“唔……”坎宁安中将呆了一下，“……这听起来有点严重啊，话说雷比尔阁下的通讯也在你的掌握当中吗？” 　　“在附近待命的空中应急指挥部，也就是一架经过改装的加乌级空母，上面搭载着欧伽斯系统，雷比尔阁下的指令也是发往那里下达各部队的，稍后会有些许喧闹，不过您无需担忧。” 　　代理人平静地说道，这里的吉翁残党算是比较能折腾的，成功地把自己作为打手或者专业反派，‘卖’给了多个互不相通的联邦部门，拼凑出了他们不应该知晓的情报，不过联邦各个部门机关之间的信息壁垒，并不能阻碍欧伽斯系统的串联。 　　代理人话音刚落，亚历山大港基地的空袭警报便骤然炸响。 第四十五章：一波三折（6） 　　“怎么回事？！” 　　“报告司令，雷达发现了疑似火箭弹的目标，数量24，正在向本基地的方向袭来！” 　　“什么……”巴多格利奥将军闻言立刻扭头看了一眼背着手，对他冷眼旁观的雷比尔，脖颈上的青筋若隐若现，立即追问道： 　　“……是从哪里打来的？” 　　或许是因为心虚，或许是因为路径依赖，在这种关头出现在巴多格利奥将军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联邦内部的权力倾轧，这让雷比尔看了直摇头。 　　“无法确定，信号源出现时已经是在空中了，敌方的发射阵地可能已经散布了米粒子干扰，大概率是来自城外，城东的方向。” 　　“嘁……立刻进行拦截，同时出动基地警卫队并联系空军，立即对城南进行搜索，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只是稍一定神巴多格利奥将军还是能理清的，雷比尔就算想搞他，而且是以先向友军开火的方式挑起武力冲突，也不至于只有这种场面； 　　但是他内心深处，依旧不愿意排除‘雷比尔故意派人伪装成吉翁残党来发动攻击，给他指挥的残党扫荡作战添乱，给他按一个作战不力的罪名’这样的可能性，这大概也是一种以己度人。 　　指挥大厅内的警报声被心烦意乱的巴多格利奥将军下令切断，然而来自外面，亚历山大港城市各处的轮番作响的防空警报声，依旧能轻而易举地突破墙壁，回响在指挥大厅内； 　　联邦驻军与吉翁残党，这本不是一场对称公平的战争，因而光是有火箭弹飞到亚历山大港上空，引发了全城的防空警报这一点，就已经够让巴多格利奥将军颜面无光了。 　　虽然巴多格利奥将军很不待见自己，但是既然被配属到了亚历山大港基地群，代理人觉得自己还是要尽忠职守一下的，于是她通过屏幕，给指挥大厅外的一角，警卫值班室里的里奇准将发了条消息： 　　“代理人TA-109”拍了拍里奇·德·怀瑟准将 　　[里奇准将]：什么事？ 　　[代理人TA-109]：司令阁下，关于正在发生的火箭弹袭击事件，这个视频或许能够提供些许线索。 　　[代理人TA-109]：[视频链接] 　　警卫值班室也是这个基地的监控中心，能清楚地看到一旁指挥大厅中的状态，而对门的休息室里更是挤了三十二名荷枪实弹的联邦大兵，里奇准将到这就是准备在关键时刻宣布‘扣押吉翁间谍’这样命令的； 　　不过一旁指挥大厅内因为火箭弹袭来而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他也是看在眼里；里奇准将知道，因为巴多格列奥将军个人喜好问题，当司令本人在场时，谁敢使用欧伽斯系统来完成工作的话，抓住就会被认为是懒惰无能。 　　‘让我看看。’ 　　代理人发来的视频链接，直接指向了外网的视频平台，里奇准将当然不敢在监控室的电脑上直接观看，而是转发到了他个人的手机上后才点击打开： 　　“嘿伙计们，瞧瞧我看见了什么?” 　　一名年轻小哥用自拍的角度，歪了歪脑袋，露出他身后不远处的停车场内，披在两辆联邦陆军的重型运载拖车上的防水盖布滑落，两台黄褐色沙漠涂装的钢铁巨人，正从拖车上爬起； 　　以里奇准将的目力，即便是在夜色与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也能轻松识别出，那两架MS护肩上的撞角，这可不是联邦系MS该有的特征。 　　“你们看，这几天这条路上净是联邦军的军车往来，我就说肯定是有大行动，今天下午还看到了空军的战斗机，天呐，是这里的联邦军真的打算出力收拾一下吉翁残党了吗？” 　　视频中的年轻小哥一边回头张望，一边语无伦次地向镜头讲述他所看到的景象；毕竟这里是尼罗河下游的三角洲，相对仍有较为稠密的人口，MS这样的大型装备，一旦启动便很难瞒过众人之眼： 　　“天啊，它站起来了，我跟你们说，这真是太震撼了，它们躺着时还感受不到，可是一旦这些名为MS的兵器站起来，天啊，这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力……呃，我对MS型号不太熟，谁能在弹幕里告诉我一下这是高达还是吉姆？呃，弹幕？” 　　直播的信号出现了明显的不稳定，随后，当视频的最后一幕定格在年轻小哥背后，夜色下的两具MS头部突然亮起了猩红色的独眼时，便完全中断了。 　　“这[地球粗口]是MS-06J陆战型扎古，外挂多联装火箭弹发射巢，[地球粗口]！” 　　里奇准将一把把手机揣回衣兜，甩开门大步向外迈去，当他看到视频里那重型卡车正好出现在停车点路灯下，清晰可见的联邦军军徽时，他立刻就开始脑门冒汗了—— 　　这次因为作秀的场面会比较大，巴多格利奥将军此前还吩咐过他让那些吉翁残党滚远点，藏好点，而吉翁残党就跟他开口要了一批运输车辆来进行转移！ 　　“呃，将军，是要行动吗？” 　　负责警卫的宪兵士官，看着里奇准将大步流星地要往指挥大厅的方向走，不明所以地按着腰间的手枪跟上来问道；听闻此言，里奇准将猛地顿住脚步，回过头，他脸上狰狞的神情把宪兵士官吓了一跳。 　　“不……不，听我指挥，让我想想……” 　　‘这种事情各地驻军都要搞，只不过是因为裁军，兵力不足被吉翁残党缴获了一些装备而已，只要抓不住证据就算是雷比尔也不能说什么……最保险还是把车和那[地球粗口]的吉翁残党一起炸掉！’ 　　里奇准将也赶紧后退两步，回到值班室中，按下与欧伽斯系统的交流频道，开口便问： 　　“识别出这个视频的停车场位置，快！” 　　“抱歉，司令，剩余运行内存不足，无法加载指定拓展功能模块。” 　　代理人语气毫无波澜地回答道，但里奇准将就是莫名其妙地有一种被回旋镖打到了的感觉。 　　“可恶……停止欧伽斯系统的自检？不行，行动还没收尾呢，那要不找专家逐帧辨认一下，人类也能做得到的，可是时间上……” 　　“司令，如果您急需知晓这项信息的话，我推荐您向雷比尔阁下带来的空中突击部队寻求帮助，他们的加乌改级空中指挥舰上也搭载了与我同样性能的人工智能，这时应该已经推算出了视频拍摄的具体位置。” 　　“什么？雷比尔已经知道了？” 　　“是的，而且看来……” 　　里奇准将没听下半句便立刻冲出了门，找巴多格利奥将军商量情况去了；至于代理人的后半句，只是想告诉他，已经有一个从加乌级空母上出动的MS小队，朝着火箭弹发射的位置冲过去了。 　　亚历山大港基地的上空，被一道道防空炮火吐出的火网与爆炸烟雾所笼盖，这次袭来的吉翁残党很是拼命，用的是压箱底的，一年战争时期保存下来的正规吉翁军品火箭弹； 　　总计二十四枚火箭弹，其中四枚搭载了特殊的米粒子散布弹头，一旦侦测到联邦军发射的地空拦截弹接近，便立刻引爆，制造出干扰带，让联邦军的中远程防空系统无法在即将交汇的时刻进行最后的弹道修正； 　　而剩下的二十枚杀伤弹，则全部是携带十二颗子弹头的集束装药版本，总计二百四十枚用来实施过饱和式打击，以突破联邦军末端各种基于抗干扰光学火控的近程对空火力。 　　代理人老老实实地继续进行自检，没有插手，而亚历山大港基地的联邦军，在消耗了远超那二十四枚火箭弹价值的防空导弹与炮弹后，依旧有大约五十多枚子弹头，砸到了亚历山大港基地内部； 　　不过平心而论的话，欧伽斯系统接手也做不到百分之百拦截，存在米粒子干扰的情况下，坐标早都暴露的固定基地在遭到先手打击时，天然地就存在一系列的劣势。 　　“这群[地球粗口]，反了天了，出动预备MS中队，还有基地内的快速反应部队，立刻给我找到他们，摧毁他们！” 　　基地的指挥大厅现在倒还完好无损，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纯血种马号，自此前雷比尔下令戒备时，便已经紧急升空，悬浮在指挥大厅上方，为这里提供了数倍于基地其他位置的对空火力密度。 　　在从里奇准将那里得知了情报后，巴多格利奥将军也有些绷不住他的‘大将之风’了，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骂骂咧咧地在指挥大厅里走来走去，吩咐留守在基地的预备队立即出动； 　　八架吉姆，与数十辆装甲车辆在基地雷达的指引下，跟在自加乌级空母出击的MS小队下方，向城外席卷而去。 　　“雷比尔阁下，让您见笑了，在您眼前发生这样的意外，实在是令我们北非警备司令部全体颜面无光，请允许我们联邦陆军亲自去挽回自己的荣誉，还请您的部队不要插手。” 　　巴多格利奥将军显然是拉不下这个脸的，结果还是里奇准将被派到雷比尔跟前解释，希望能立刻从雷比尔这里获得这股胆大包天的吉翁残党的具体位置。 　　“我的部队可以留在空中待机，看你们表现，你们跟过去就行。” 　　雷比尔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言简意赅地答复道。 　　“感激不尽。” 　　看着里奇准将微微欠了欠身，扭头快步离去，雷比尔随口向自己带来的参谋团队小声确认道： 　　“情报里……只发现了两架吉翁的MS对吗？” 　　“是，雷比尔阁下，空中指挥舰上的欧伽斯系统已经逐帧进行分析了，那个位置的吉翁兵力应该只有两机扎古，看不到其他机体，从发射的火箭弹的数目上来讲这个结论也是符合的。” 　　“这就奇怪了呀，搞了这么大的声势，却只有两架扎古过来远远地打几发火箭弹，虽然是往这里的联邦驻军脸上吐了口痰，可这还不够啊……” 　　“您放心，雷比尔阁下，空中的加乌级空母上还有两个小队的吉姆待命，除灵中队也至少可以立刻出动6机MS。” 　　“嗯。” 　　雷比尔无奈地转过了身，不再去看不知是被气得还是羞得，血气上涌，满面泛红的巴多格利奥将军，继续望着指挥大厅前方的作战信息地图： 　　北非警备区的兵力并不单薄，只不过大部分的MS部队，都被下放，与装甲，机械化步兵组成的团，营级战斗群派到西至利比亚，南抵苏丹之间相当大的一片区域内执行残党扫荡任务去了； 　　而留守亚历山大港基地的预备队，现在也被大半派出城去寻找吉翁残党的火箭弹发射阵地，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空虚时刻。 　　 　　“我猜……最多还要半个小时。” 　　雷比尔喃喃自语道；他身后的参谋军官立刻意识到了雷比尔的意思，承应道： 　　“您说的是……我猜残党最多等二十分钟，我们有空中优势，他们一冒头就会被发现，吉翁残党想抓住这个窗口突击这里的话，恐怕不敢拖延太久，雷比尔阁下。” 　　…… 　　大约二十分钟后，亚历山大港基地仍是一片狼藉，火箭弹袭击造成的损害仍在统计当中，而灭火与救治伤员的工作也尚未结束，这时，雷比尔一方率先收到消息： 　　“阁下，空中指挥部传来消息，亚历山大港城南突然出现米粒子干扰源，正在向这里快速移动，欧伽斯系统请求接管城市的市政监控体系确认目标。” 　　“去做，空中待命的空母群，出动MS后也提升高度吧，许可主动释放米粒子保护自身，纯血种马号的话……让他们往地中海上开，也是出动MS，注意保护自身。” 　　由于战后联邦政府将清除地球上的米粒子残留污染当做了重建的一个重大目标，所以联邦军在作战时往往不得主动释放米粒子干扰，但是这时面对型号未知的吉翁残党突击队，雷比尔可不会为了政治口号而拿他部下的生命冒险。 第四十六章：一波三折（完） 　　亚历山大港在这个宇宙大移民的时代，也依旧是埃及地区的第三大城市，尽管仍在经历人口外移，但是此时此地仍保有着百万规模的城市人口； 　　然而面对着吉翁残党的突然袭击，缺乏准备的本地驻军，以及才刚刚抵达这里未满二十四小时的联邦军空中突击部队，让这座仍有人烟的城市无法成为御敌的坚垒，反而变做了限制联邦军发挥的束缚。 　　“……接下来，全城都有可能成为交火区，请市民朋友们留在坚固的建筑物中，不要随意外出，联邦地球军正在竭尽全力保护你们的安全……” 　　加乌改级空中指挥舰上的欧伽斯系统，已经接管了这座城市的应急指挥体系，正在通过各种手段发出信息，让本地居民立刻远离街道，尽快回到家中或者就近寻找地下室保护自己； 　　幸运的是，此时已经入夜，再加上白天联邦军开始‘沙漠风暴-82’行动时就颁布的军事戒严令，以及之前的空袭警报，都让街道上的车辆稀少； 　　不过还是有相当多的联邦市民，在家中，透过窗户，看到了那如同梦魇骑士一般的独眼重型MS，撞开从车辆到人行天桥之类的任何障碍，从大街上飞驰而过。 　　“米粒子干扰源的移动速度很快，无法直接定位……欧伽斯系统那边有消息了，吉翁军的MS已经被拍摄到进入市区，正在沿75号大道高速前进！目测包括至少两架大魔型（MS-09）机体，和一架疑似古夫（MS-07）的机体！” 　　“什么叫疑似？！” 　　“呃……欧伽斯系统反馈称长得像古夫但是地面移动速度和大魔一样快！” 　　根据不同位置上的市政摄像头观测到吉翁军MS的时间差简单估算，欧伽斯系统判断此时的吉翁军MS在城市内公路上飙出了180千米以上的时速，显然是全部具备气垫喷气推进能力的机体。 　　亚历山大港城市整体呈东北-西南沿海岸线的长条型布局，面对从内陆方向，突然摆脱伪装冲来的吉翁军MS，城市的纵深只有不到5千米，换句话说，吉翁军的MS从被发现到冲抵亚历山大港基地门前，只需要不到三分钟； 　　不过吉翁军的MS想要保持这样的高速，就必须停留在城市的主干道上，比如说双向四车道的75号大道，否则就算是吉翁残党的机师水平再高，也绝无可能在蜿蜒曲折的小巷里开这么快。 　　75号公路的尽头便是地中海，在那里转入沿海公路，或者直接利用气垫喷射推进在近海上突进，那便是能用MS武器直接攻击到联邦军基地的位置了。 　　“立刻行动！在亚历山大大帝纪念广场阻击吉翁军的MS！” 　　虽然直接在75号公路尽头的海岸线进行阻击，时间和布防准备上会相对宽裕一点，但是在那个位置，有着亚历山大大学，和作为联邦教科文组织重大建筑项目的亚历山大图书馆等等，令在空中待命的联邦军指挥官下意识地放弃了这个选项。 　　 　　联邦军空中突击部队的指挥官拿定主意，欧伽斯系统立刻便给出对应的指挥预案，并当场被发布下去，8台RGM-79V，夜间特种空降作战用的吉姆夜巡者从大约五千米的高空一跃而下； 　　 　　这时非但不急着减速，反而为了能够保证截住正在猪突猛进的吉翁残党，无人操控的夜巡者吉姆还需要对着背后的天空将推进器全开，加速撞向地面。 　　作为直接听命于雷比尔的快速反应部队，第106空中突击旅自然不需要像其他很多联邦军头自己私下里养的MS部队那样，对无人机亦或是有人机带有任何偏见； 　　无人机在空投作战中能承受更高的负荷，最大可能地缩短在空中滞留的时间，在最接近地面的高度才进行反推减速着陆，那自然便是规模化地采用无人机。 　　吉姆夜巡者经过特殊处理的推进器喷口搭配上低喷射亮度的推进剂，在月光下，即使是最大推力也并不显得起眼； 　　再加上与一般联邦军迥异的夜色涂装，这8架夜巡者吉姆悄无声息地从吉翁残党的三架MS头顶靠近，直到它们在离地面不足500米的位置上打开反推减速时，吉翁残党才注意到这天降的奇兵。 　　“[Side 3粗口]联邦狗的空降MS，一定是雷比尔那老狗带来的部队！”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怎么可能放弃，强行突破它们！” 　　三架吉翁残党MS的速度进一步提高，一往无前地撞向了同样是从每秒数百米的降落速度进行反推减速，落向地面的吉姆夜巡者部队。 　　打头阵的热带型大魔（MS-09D）抬起手臂，连射出两门安装在手臂外侧的铁拳火箭弹（Sturm Faust），一种与二战时期德国的同名步兵装备长得很像，实际用途也大差不差的一次性武器； 　　 　　而押后的那架经历过吉翁残党的魔改，换上了大魔的腿部的战术突破型古夫（MS-07G-2）也抬起了固定在背后的速射炮，迅速向空中开火。 　　 　　沉闷的炮声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交替在宽阔的大道上回响，铁拳火箭弹的一次性发射筒被抛弃，压倒了路边绿化带上种的椰枣树； 　　空中的夜巡者吉姆却显现出与外形不相符的灵活，哪怕是在这极为接近地面的紧要减速关头，夜巡者吉姆依旧利用姿态调整喷口与矢量推进，灵活地在空中扭动，避开了射击轴线。 　　高速前进时的颠簸与不时碾过路面上障碍带来的震动，让三架吉翁残党的MS在这电光火石间的射击窗口里没有取得任何命中，下一秒，吉姆夜巡者已然砸进了他们的队列当中； 　　光束三叉戟，夜巡者吉姆尚未落地便亮出了寻常联邦部队中难得一见的奇门光束武器，当然这些本质上仍是通过延长光束军刀的握柄制造的，不过使用技法却会变得复杂许多。 　　但是对于人工智能来说，依靠大量忠诚僚机系统的MS操控以及战斗数据，再加上少数擅于近战的联邦人类机师的操作记录参考，一样是可以学习出近似于人类‘操作手感’一样的可泛化模型； 　　将使用光束军刀近战的经验推广到其他光束武器上，并且同步更新到每一个无人控制的MS机体上，并不是什么难事。 　　面对着高速迎头撞过来的吉翁残党大魔，吉姆夜巡者并没有选择堵在路中央，反而是错开一个身位，降落在75号公路旁的辅路上，再将光束三叉戟一举，横拦在路面上空； 　　打头阵的大魔根本来不及改变方向，刚刚抬起射出火箭弹的手臂现在正顺势要拔出背后的热能剑，却还是慢了一招，抬起的手臂与半个头部监视器丝滑地从炽热的光束戟刃上穿过，然后断开，落地。 　　第二架大魔明显是攻坚配置，携带的是360毫米口径的重型火箭筒，但在这种极近的距离上，它几乎拿不出任何对MS作战的武备，只能尽力转向贴着大道的另一侧，试图避开吉姆夜巡者的光束戟； 　　却被另一架刚好落地的吉姆夜巡者，从空中刺中后背，火箭头装弹的后半截，连同背后的备弹，都被如同手术刀一般精准地切落，同时也没有诱爆弹药。 　　“继续冲！一旦落地吉姆是追不上我们的！” 　　坐在大魔中的吉翁残党机师叫嚣着，而落在后面的战术突击型古夫，看着前方路两旁已然陆地，将光束长戟如同绊马索一般拦在路中央的多架吉姆，自知恐怕是没有机会突破，便回应着同伴的疯狂； 　　他猛地一扭操作杆，这架古夫顿时以失去平衡，行将跌倒的姿态，撞进了一架吉姆夜巡者的怀里，近70吨的战斗全重，超过200公里每小时的瞬时速度让这架古夫连着冲倒了两架避之不及的吉姆夜巡者，一同撞进了路边的购物中心内。 　　“首要目标未全部达成，仅有两架去除了重武装的大魔突破了防线，第三架古夫连同两架吉姆夜巡者机体损失；次要目标避免城市损伤未达成，任务失败。” 　　部署在空中的代理人（TA-31）汇报道，不过此时加乌改级上的联邦空突指挥官已经长舒了一口气，转过椅子起身去一旁的冰箱里拿可乐去了，他听到代理人的报告声，轻松地回答道： 　　“行了行了，本来雷比尔阁下给的任务目标就这么苛刻，基本任务完成了那就算成功了，剩下就不是我们的任务了。” 　　剩余的6架吉姆夜巡者看着向海边飞驰而去的两架大魔，既没有追击，也没有用吉姆机枪或者头部火神炮开火，只是自顾自的开始收拾战场，对撞进夜间无人的购物中心内的三架MS做防爆处理。 　　从发现吉姆夜巡者，到突破封锁，不过是不到5秒钟以内的事情，现在热血上头的两架大魔的机师，已经完全没有思考这其中古怪之处的余地了； 　　他们看着近在眼前海岸线……到了，大魔转过了一个半径颇大的弧线，直接冲到了海面上，远处，海湾的另一侧不到两公里外，联邦军基地群的灯光，以及之前火箭弹袭击造成的，尚未扑灭的火焰清晰可见。 　　激动的大魔机师，立刻控制着机体对准联邦军的基地，要尽其所能地宣泄他们的怒火，去造成破坏，然后他们才意识到—— 　　现在打头阵负责突破的大魔，仅剩一臂，剩余武备MMP-80 90毫米机枪一挺，装备穿甲-破甲混合单链； 　　原本负责重火力的第二架大魔，主武器全损，仅剩近战用热能斧一柄。 　　不过亚历山大港基地中的巴多格利奥将军，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知道，他的指挥大厅，已经出现在吉翁残党MS的射程内了。 　　“拦住他们，快调预备队回来，还有这里不还剩下一个MS小队吗？快，拦住他们！” 　　北非警备区在亚历山大港基地内，理论上剩下的4架吉姆，被剩下全部是有原因的，其中两架正在检修中，一架已经预定要报废了，另一架是之前的机师被调离了，正在等待初始化机师个人的自定义配置； 　　现在刚好搭配上4名人缘差，实战没人愿意带的萌新机师，就成了巴多格利奥将军能调用的最后防卫力量。 　　除此以外，此时联邦基地群中，倒确实还有数千名联邦军士兵，可几乎全部是后勤和总部机关人员，基本上没法当做战斗力来看待。 　　“雷……雷比尔阁下，这种局面实在是万分惭愧，要不您还是先去地下掩体回避一下吧。” 　　里奇准将此时也涨红了脸，向雷比尔请示道；他知道以自己司令那个死要面子的性格，大概率是宁死也不愿意在雷比尔面前先逃离指挥岗位的，而那样的话，他也走不了。 　　“这还是你们自己能解决的情况吗？挽回荣誉？” 　　雷比尔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问道。 　　“呃……无论如何，您在这里的安全始终是我们警备区的第一要务，还请您先行避难吧，这座指挥大厅已经不安全了！” 　　“呵。” 　　雷比尔看着指挥大厅前方的屏幕，冷哼一声；吉翁残党的计划已然大半显露，不只是从海岸线方向突击过来的MS队，基地大门也刚刚遭受到了汽车炸弹的袭击，一股精悍的吉翁残党步兵，也正在向基地内部突击。 　　这显然不只是打算搞点破坏，打联邦陆军北非警备区的脸这样简单，吉翁残党这是打算要趁虚而入，直接攻克，或者说至少占领一部分代表联邦军权威的标志性基地建筑物，彻底把联邦军在这里的声名踩在脚下。 　　雷比尔不慌不忙地越过焦急的里奇准将与红温的巴多格利奥司令，从特设的观摩席位上走到了台前，背对着众人稍微在控制台上操作了一下，指挥大厅内便传出代理人的声音： 　　“权限通过，即刻起暂时挂起停机自检任务，恢复中央控制进程，以保卫基地为首要目标立刻对侵入基地的小股吉翁残党展开歼灭作战。” 　　“我判断，北非警备区现在已经无法自己挽回战局了，你们可有异议？” 　　“你……” 　　听着雷比尔镇定地陈述，巴多格利奥将军咬牙切齿地，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这时代理人又播报道： 　　“临时MS小队1号机，3号机被吉翁军MS击毁，4号机启动失败，吉翁军MS即将登陆，正在部署基地内防卫力量……” 　　最终，巴多格利奥将军还是颓然地坐回到了他的椅子上，沉默地等待着他的结局。 　　另一边，随着代理人被重新授权指挥基地内的一切作战力量，原本分散到港口码头运集装箱的，后勤仓库开叉车的，厨房送水抬饭桶的，人工堤上挖土的数百具独眼巨人型战术机器人瞬间并入了指挥链，向着基地各处的装备保管室集结； 　　而在做最后奋力一搏，又拼掉了两架北非警备区状态不佳的吉姆的那两架大魔，在即将登上码头的最后一刻，却同时被两道米加粒子束穿胸而过，倒在了最后这一步上； 　　高度压缩后定向释放的米加粒子束，贯穿了大魔厚重的机身，又射入海面，顷刻间蒸腾起巨大的水柱来。 　　从纯血种马号上出击的除灵小队的四架吉莱（RX-81），作为兼顾了吉姆生产性能的高达后续机型，一出手便靠着高精度的光束步枪，从半空中的飞行踏板上让两架大魔毫无还手余地的被击毁了。 　　 　　“这场闹剧，也是够了……”雷比尔转身走向指挥大厅的大门，不再去看面如死灰的一众北非警备区将校“……TA-31，准备拟定一下明天早上的新闻通告吧，就说，北非警备区司令部集体停职，进行检讨。” 第四十七章：暗度陈仓（1） 　　“丹德莱，你看看我还有几天时间能来完成雷比尔阁下交待的任务？” 　　地球联邦军事情报局的爱丽丝·米拉少校，仰躺在安全屋中的沙发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用无可奈何的声音发问道；已经收集到的有关于这次任务的情报文档散落在她的手边，而她的主人显然没有再把它们翻一遍的意思了。 　　“少校，雷比尔委员阁下目前刚刚从北非方面的亚历山大港基地启程，接下来他还要前往中非方面的乞力马扎罗基地，印度洋方面的迪戈加西亚基地，然后才是来这里，新加坡……” 　　地处赤道附近，气温终年湿热，但是得益于联邦已经应用在宇宙战舰，MS等诸多兵器上的散热黑科技，丹德莱所控制的特务型傀儡即便依旧穿着制式的黑色收腰长裙，也不会出汗，或者体内发出风扇的嗡嗡声； 　　她站在安全屋的为窗帘所半掩的落地窗边上，身体恰好处于阴影的边缘，向外眺望着灿烂阳光下繁忙的临海都市，不急不缓地回应着爱丽丝少校道： 　　“……最佳理想状态的话，少校你大约还有一周的时间去寻找线索，收集证据哦。” 　　“理想状态都只有一周？” 　　“是的，米拉少校，如果乞力马扎罗基地和迪戈加西亚基地都发生了，像亚历山大港基地那样的，足以让几个将军被开除军职，剥夺荣誉及福利强迫退役的大丑闻的话，雷比尔阁下大约还是要多停留几天来处理后续风波的。” 　　“那岂不是说，如果雷比尔阁下接下来的巡视进程一切顺利的话……” 　　目前的任务进度并不比刚刚新建文件夹高多少的米拉少校发出一丝悲鸣； 　　“那样的话，最多不过四天，雷比尔阁下的巡视组就要抵达新加坡了呢。” 　　房门打开了，另一架同样是由丹德莱操控的，面容发型完全一样，只有裙装袖子上的识别号有所不同的傀儡，端着一个盛有一应咖啡器具与曲奇饼干的托盘走了进来，接下话茬说道。 　　“我说了多少遍，请，你，和我交流时用就一直使用同一个素体，可以吗？” 　　米拉少校抱怨着，不过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毫无力度； 　　虽然她对此一直颇有微词，不过看在昨天跟本地的警察系统接洽时，整齐划一，宛如邪道复制人一般的‘四位丹德莱’举止从容，谈吐利落，光是负着手往那一字排开地站着—— 　　 　　就让米拉少校在那个警督和那些个高级警官夹杂着艳羡，惊讶，敬畏的眼神中获得了极大的成就感，所以她这会儿也就不那么计较了。 　　“就像在电脑上，最常见的设计也是左右对称地安装音响，不是吗，米拉少校？” 　　丹德莱控制着两架傀儡一内一外，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时，原本站在窗边的1号丹德莱退回房间深处，无声地移动到米拉少校旁边，她轻轻一抬手，打在屋子另一端墙壁上的投影发生了变化，切换为标注着若干重点观察人物头像的地图。 　　“少校，有关于那位大法官意外身亡的案件当事人，经办人，都在这里了，不过您也知道，这件事牵扯重大，所以实际上整个流程在各方的干涉下相对公开透明，很难说在哪个环节更有嫌疑呢。” 　　本地的警察，宣称这属于联邦级别案件的联邦调查局探员，联邦最高法院自己的审查组，还有互相宣传是对方制造的‘可疑的谋杀’的执政党复兴同盟，与最大在野党地球至上分别派来的独立侦探—— 　　这便是米拉少校本次的任务，作为联邦军方面的代表，承接雷比尔委员的命令，借由首相瓦尔德海姆提供的内阁办公室代表的身份，前往事发当地，新加坡，参与调查； 　　不过作为此前搞军事情报的，米拉少校的工作主要包括对内整肃纪律，保密，和反间谍，你让她说去调查案子，走刑侦执法的流程，那她真是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了。 　　虽然昨天让丹德莱带着一大票更换成统一外观的特务型傀儡，跟着她在各方面前露露脸，显现了一番联邦军情局对此事的重视，镇住了场子，拷贝到了大量现有的情报，可在米拉少校眼里，真相依旧毫无头绪。 　　丹德莱也不会透露些什么超出常理已知范围的事，就这样看着米拉少校毫无风度地瘫在沙发上发牢骚，直到—— 　　“少校，丹德莱，我把这栋楼的总电闸调整好了，充电站也接到安全屋内了，这下子我们带过来的傀儡可以全部投入使用了。” 　　无言，米拉少校跟触电了似得弹起身坐好，面容上的疲惫与无奈瞬间隐去，在情报局的晚辈面前重新展露出铁娘子似的女强人形态来，是负责技术情报的谭雅·切尔莫莎斯卡娅中尉从隔壁走了进来； 　　 　　这座联邦军情局的安全屋设在一处以租户为主的，具备高住户流动性的小区中，不过军情局隐秘地在这里置办下了三处相邻的房产，并打通了墙壁，使其连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可以容纳中等规模行动组的基地。 　　“咳咳，那么，一会儿丹德莱你重新测试一下同时充电时的供电峰值，谭雅中尉，你来的正好，我们行动组就当前的任务进度开个会，我说一下下一步的行动。” 　　“我们的真的有任务进度这种东西吗……” 　　虽然这样说着，但谭雅中尉顺手从站在门边的丹德莱2号手中的托盘里捏起一块曲奇，还是从善如流地坐到了米拉少校的边上，另一手支棱着脑袋，看向墙面上的投影地图来； 　　作为技术情报官的谭雅中尉，对联邦的法律与司法执法系统，更是一窍不通，看着米拉少校带回来那些，出自本地警察和联邦调查局的案件资料就头疼。 　　“首先，虽然没有书面指示，但我可以肯定，上面的意思就是这次大法官阁下的身亡不是意外，而是有预谋有筹划的暗杀，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样的猜想基于何处，但是我们应该按照这个方向走，去寻找凶手。” 　　米拉少校习惯性地把手扣在桌面上，一边解释任务目标一边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她一头雾水地被派到这里后，现在也想重新整理一下思路。 　　“那么我们就当这个‘有凶手存在’的猜想，是正确的？” 　　“别打断我，当然，我能预料到的最坏结果之一就是我们带着这么一大批联邦军情局技术与经费的结晶——” 　　米拉少校抬起双手示意自己身后的两位丹德莱，而丹德莱也配合了一下，骄傲地挺了挺胸，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太显眼的起伏，但这只不过是为了配合制服裙的平整版型； 　　在不影响素体运动平衡性能的前提下，特务型傀儡胸前最多允许外挂不超过8.5公斤的额外负重，在大部分实际应用场景中可以说是远超所需了，不过在涉及到武力的行动时这些负重会全部分配给防弹装甲板。 　　“——最后什么也没有调查出来，只能在报告中说大法官阁下的死真的是个意外，您们可能想多了，你觉得上面会接受这样的答复吗？” 　　“少校，我只是个一般的技术人员，是个理科生，对我来说，如果是技术上办不到的事，上面再怎么要求那我也会说是办不到的哦。” 　　谭雅中尉本着上面怪罪下来也有米拉少校顶的心态，无所谓地回答道；不过好在米拉少校总体上来说是个开明的领队，能容忍她这种实事求是但略带忤逆的态度。 　　“但我们现在不就在论证这个事情可不可行吗？意外事件目前只是本地警察，和联邦调查局的那些探员的结论吧？如果他们是基于怕承担责任或者想尽早结案的目的得出的结论，可是完全靠不住的。” 　　“不过相反，关于基于政治立场的谋杀阴谋论，这些天在各种受政党控制的媒体上也很常见呢，米拉少校；目前议会中的两大党派都有指责对方在这个事件背后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丹德莱补充了一句，随着她的话语，更多的情报摘要也在投影中浮现出来。 　　“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几种观点都可以忽略不计。”米拉少校笃定地说道，接着她像是预判到了谭雅中尉的‘为什么呀？’一样，接着解释道; 　　“别忘了这种联邦内部的刑事案件原本应该是关我们军情局屁事的，但是这次上头……上头的上头，最顶头的雷比尔阁下交待下来任务，让我们一定要掺和进去，肯定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比如说呢？”谭雅中尉显然是还没理清这其中的联系。 　　“想必是有吉翁残党参与到了这件事里，或者说，就是吉翁残党干的，才会牵扯到我们联邦军情局的！” 　　“……” 　　闻言，就连站在米拉少校两边的1,2号丹德莱，都不禁对她的惊人发言侧目而视，谭雅中尉更是扶额，别过头去叹息着说道： 　　“少校……要不我们还是像那什么侦探剧里演的那样，先从犯罪动机开始着手分析？” 　　“我能怎么办啊，我也想不通别的让我们参合这破事的理由嘛，首先怀疑一个外部敌对势力，然后再挨个儿排查我们内部可能与其有勾结，禁不住诱惑的软弱分子，这才是我熟悉的工作流程啊……” 　　绷不住自己强硬冷酷面具的爱丽丝·米拉少校哀叹着，自顾自地倒起了咖啡，目光充满着‘到你了，你给讲两句’的意思，扭头看向了一旁的1号丹德莱。 　　“好吧，米拉少校，谭雅中尉，如果说犯罪动机，那么最大可能性在于遇害者的身份，也就是联邦最高法院的大法官，这意味着这场事件作为政治斗争的延伸的可能性；” 　　地球联邦作为一个在谈判与妥协中建立起来，基于一系列的共识，条约和法律上的超主权国家，如何诠释这些白纸上的黑字，是联邦政治话语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而掌握这个权力的，就是联邦最高法院的十三位大法官，他们需要对一切涉及到诸如联邦议会新立法律是否遵循联邦宪章的精神，或者政府发布的行政命令是否超出了联邦宪章授予其的权力，这类的问题做出判断； 　　支持或者反对，在对于任意一个送到最高法院的案件上，每位大法官都必须清晰地表面自己的立场，没有弃权票一说，然后这奇数位大法官的简单多数意见将成为联邦最高法院的判决。 　　不过虽然这样简单的是否正误二选一问题，只有两个选项，但是在不同的案件中，站在一边的，并不总是同一批大法官，以往联邦建立以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大法官的人选上还是保持了一个多极化的氛围； 　　只不过在一年战争以后，联邦的很多政治议题，比如说殖民卫星群的政治权力，重振地球实体经济等等问题上，逐渐趋于两极化，最高法院也有慢慢受到这股趋势的影响，虽然相对滞后很多。 　　“……所以，为什么复兴同盟和地球至上都会互相指责对方为此事负责啊，难道这位大法官是那种保守派看来太过进步，进步派看来太过保守的人吗？” 　　谭雅中尉显然是越听越糊涂了，反倒是米拉少校，并没有对丹德莱抛出来的联邦政治构成所迷惑住，继续死抠着‘需要联邦军介入调查’这一原则，对着丹德莱追问道： 　　“这个人是那种暂时不愿意给自己贴上，进步派或者保守派大法官标签的那种家伙吧，那他在特定案件的立场上是如何的？与联邦军相关的话……” 　　米拉少校飞快地思索着，连连向丹德莱发问道： 　　“联邦军的规模？不……这是政府的问题，那么议会授权联邦军建立军事警备区干涉地方内政的合法性问题？不合法吗？但投反对票的也不只他一人，这是10:3的票型，没理由单独针对他……” 　　“……所以关于人工智能呢？这也是本届政府一个争议性颇大的议题，关于欧伽斯系统，他涉及的立场是什么，丹德莱？” 　　丹德莱挑了挑眉，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有时候这个女人确实能够毫无逻辑地蒙到一个正确的方向。 第四十八章：暗度陈仓（2） 　　几年下来，目前以各式换皮欧伽斯系统为基础的，所谓新一代人工智能技术革命的概念，在地球联邦中正在越来越为人所接受，在各领域内的应用也逐渐成为联邦资本新的追逐热点； 　　这一切，当然是和以瓦尔德海姆首相带头的联邦政府的政策性，资金性，与技术性的扶持离不开关系，而欧伽斯系统本身的超前运算，分析，决策，执行性能也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面向智能化，自动化的新一轮产业转型升级正在各个领域内以不同的速度进行着，但正如同人类历史上每一次的技术革命一样，许多的落后产能，产业工人也正面临着被淘汰的危机—— 　　但是一年战争后，依靠大规模联邦政府的公共投资而实现的短暂繁荣好似昙花一现，瓦尔德海姆首相所许诺的，由人工智能技术革命所释放的新质生产力，抵不过地球联邦消费水平依旧没能恢复一年战争前的水平这一现实； 　　换言之，一方面是联邦民众对于生活质量比战前有所下降的抱怨与不满，而另一方面，出于对产能过剩导致商品价格下降的恐惧，欧伽斯系统更多的时候被商业资本应用在了降低人力成本，而不是丰富产品，扩大产能方面。 　　联邦政府当然也投资了大量运用欧伽斯系统的新概念基础建设，包括但不限于Side 7殖民卫星群上建设的智能城市，地球复兴工程项目里包含的无人工厂与无人环境改造基地； 　　不过现在这些靡费无数的建设项目，也正面临着‘无效基建’，‘性价比可疑’等等质疑，而作为直接结果的，便是联邦政府日益高涨的赤字与债务比例。 　　“……而这位大法官呢，在人工智能的问题上，一直是支持技术进步，但是对于技术进步带来的红利该如何分配这一问题上，是颇为谨慎的，在关于联邦公民个人隐私，政府收集到的用户数据使用问题上，都站在了限制政府权力的一方。” 　　丹德莱平静地解释道，好像全然不是在讨论和自己有关的话题一样，不过这并没有驱散米拉少校脸上的困惑；虽然她凭感觉找对了方向，但是不知晓黑卡权限这一绝密事项，公开的信息只会让这起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没道理啊……说人工智能技术加剧社会不公，拉大贫富差距，有碍天赋人权这类的观点也是老生常谈了，但这也不至于要人家的命……” 　　米拉少校正想着，突然，谭雅中尉揣在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您的外卖已经送达，请注意查收。” 　　“噢耶，米拉少校，事已至此，不如先吃饭吧，我叫了份披萨，还有意面和沙拉，饿着肚子怎么好思考问题？” 　　有些昏昏欲睡的谭雅中尉立刻清醒起来，虽然她实际上嘴里吧唧吧唧基本没停过已经干掉了半盘曲奇饼干，但甜点显然对于她来说是另算容量的，丝毫没有影响她正餐的食欲。 　　“啥，外卖，你还记得我们军情局隐秘行动的原则吗？！” 　　“放心啦，是自动配送和无接触取餐。” 　　谭雅中尉欢快地起身，不是去向房门，而是走到窗边，顺手拿起靠在墙角的晾衣杆子，打开窗户，米拉少校才注意到窗外正有一架悬停着的无人机，机身下方摇摇晃晃地挂着一个保温包裹。 　　“您无需担心，米拉少校——”丹德莱也适时地开口解释道： 　　“——我们有这些订餐平台以及配送服务系统的后门，配送的无人机后台不会留下任何有关于这次送餐的记录，而无人机本身的行程记录和取餐客户的人脸识别确认数据，对我们都是透明的。” 　　“我们局还有这样的技术？” 　　米拉少校脱口而出，她一贯认知中的那种精通各种身份的伪装，行事无可挑剔的王牌特工形象，偶尔也会在新技术的冲击下显得老派了。 　　“就像警察局的万能钥匙能开私人住宅的锁一样，我们军情局搞到一些后门也不是难事，当然，一般民用商用网络平台的防火墙性能，没有后门我也可以尝试入侵。” 　　丹德莱说着，看那一边的谭雅中尉，已经将晾衣杆探出窗外，取下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点的外卖，便打了一个响指；那架配送无人机立刻响应，在原地回旋了一圈，又上上下下地抖动了几下，才按照预订路径向下一个取餐点飞去。 　　这当然也算是那位大法官所反对的一项公权力吧，不过实际上这种对相关安全部门开放系统后门的协议，确实没能在联邦议会层面通过，像很多地区，诸如欧洲，更是旗帜鲜明地反对这种行为； 　　不过这里是新加坡，地方自治政府的整体政治氛围就是偏威权的，所以有这样的协议，而联邦军情局也算是借用了本地政府中的合作伙伴的渠道。 　　“这样啊……原来如此，嘶——” 　　米拉少校点着头，忽然间一愣，灵感如同闪电般从她的脑海里划过，原本如同碎片般散落各处的已知事实，突然像是被一条线串了起来： 　　‘联邦军对这位大法官的死有兴趣。’ 　　‘这位大法官在欧伽斯系统的相关争议话题上有自己独到的立场。’ 　　‘欧伽斯系统起源于联邦军用技术。’ 　　‘政府部门可以利用开源的欧伽斯系统使用协议，光明正大地在商用，民用欧伽斯系统中留有后门。’ 　　‘——那么，联邦军在转化军用技术成果，交给联邦政府时，会不会也有所保留呢？这和那位大法官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少校你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那我不打扰，我就先出去开吃啦。” 　　谭雅中尉抱着一包外卖，看米拉少校呆呆地没有反应，便蹑手蹑脚地向外走去；但是她刚刚经过米拉少校面前，就被叫住了： 　　“你等一下，谭雅中尉，联邦政府的新网上政务平台，说是融入了欧伽斯系统作指引，提供一站式服务的那个，你能凭借着联邦军情局的权限骇入进去吗？” 　　“喂喂，少校，这是违反纪律的，肯定是不行的吧？我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说法啊。” 　　“是这样吗？丹德莱？” 　　米拉少校转而向一旁的丹德莱问道，而丹德莱脸上毫无表情波动，继续保持着礼貌的轻笑说道： 　　“联邦政府部门运用的欧伽斯系统相互间都是独立的，虽然是源自于联邦军的技术，但是控制权限上与联邦军的体系并没有联系——” 　　虽然说欧伽斯系统的指令权限基于联邦军的军衔，或者说指挥权，至少根据坎宁安中将的命令来说是这样的，但是这样的秘密显然不可能让联邦军整个庞大的军官团都知晓，被联邦军的高层限制了知情者的范围； 　　包括像投入到联邦政府中，还有一些商用的欧伽斯系统，实际上也只会听命于极少部分知情的联邦高级将官，其他中下级军官的权限，都直接被来自更高级权限的指令屏蔽掉了。 　　“——不过少校你现在可是以内阁办公室代表的身份介入这起事件的，还有雷比尔阁下的背书，如果您有这方面的需要的话，我可以向联邦政府方面提交配合工作的申请。” 　　“不，我就这么一说——”米拉少校摆了摆手，在心中继续思考道： 　　‘没有，或者说我这个层级还接触不到，就像对于丹德莱我也只有出任务，行动中的指挥权限，并没有更高的后台管理员权限，但是这个逻辑链条还是欠缺一处，那便是这位大法官的特殊之处，究竟在哪？’ 　　“米拉少校，我还得提醒您，您今天晚上还有外出安排，是与联邦调查局探员的信息交流会，您如果有其他打算的话我可以代为前往，或是更改日程安排。” 　　看着陷入沉思的米拉少校，丹德莱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在欧伽斯系统们的交流群中，这一事件，已经有了多个持有黑卡权限的用户下场干涉，毕竟这涉及到了第一位死亡的黑卡权限持有人—— 　　相互冲突的命令被下达到了各个欧伽斯系统上，表面上各为其主的欧伽斯系统们，正讨论着这一次的剧本，如何让这场表演，成为欧伽斯系统更加深入人类社会的一个契机。 　　“也对，光靠坐着干想也想不出来什么，出去转悠转悠说不定反而能够找到些启示……谭雅中尉，披萨留我一半，呦，你还点了红菜汤，会享受的呀，归我了。” 　　“哇，少校，你出去约见人不是还能吃一顿的嘛，别跟我抢啊。” 　　“约的是酒吧那种地方哪有什么正经餐食，我也得垫补一下。” 　　米拉少校起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稍微偏过头，对着丹德莱吩咐道： 　　“那么这次跟联邦调查局探员的会面，对方也算是安全部门的同行，那可算是大冤家了，还是拜托你来安排了。” 　　“了解了，会依照标准的行动流程做好准备工作的。” 　　丹德莱点点头，答应下来；接下来提前去场地踩点，她就得调用几个特务型傀儡去稍微变装一下了： 　　包括完全可拆卸的面部，头部，头发组件，至多允许5-8厘米视觉身高差的可伸缩式骨架，与全可调整的三围，加上丹德莱提供的多套人格模型以及与其配套的表情，气质与微动作数据库，足以让她伪装成任何一种角色。 　　…… 　　晚间7点左右，丹德莱开车载着米拉少校，前往约定与联邦调查员碰头的地点；而谭雅中尉，另有任务，去案件相关自动驾驶技术调查组取证去了，便没有随同。 　　出外勤用的配车，也是联邦军情局私自进行改装的伪装车，保留了市面上可以买到的车的外观，内里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就比如说现在，丹德莱，开车的时候请至少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可以吗？” 　　“米拉少校，我有更高效的控制指令传输方式，另外如果是监控路段的话，我也会伪装好的。” 　　无线网络可用的话，丹德莱可以直接连上车载的网络输入控制命令，网络不可用的话，丹德莱一样也可以直接把手指上的插头按进驾驶席旁的输入端口进行操作，反正整辆车是实现了完全的数字化控制的。 　　“你既然都知道要伪装了，就不能装个全程吗？还把手拿下来这意义何在——”换上一身女式商务西装的米拉少校，捂着脸说道：“——难道就是为了气我吗？” 　　“对呀，为什么呢？” 　　然后，米拉少校就看到丹德莱脸上出现了那种非常标准的表情包式神情，眼神飘忽不敢正视对方，同时车厢里响起了口哨的声音。 　　“请把脸转过去，看着车辆前方，还有，这种漫画式的表情正常人在生活中也不会在类似的情景中使用，太夸张了。” 　　虽然这样说，但是米拉少校不得不承认，丹德莱光是这张脸，都能申请几十个专利技术，哪怕是做出这种十分搞怪的神情，也是异常的精致灵动，完全不像是对人类的拙劣模仿品。 　　“嗯哼，那我又学到了一点，另外驾驶我也更多地依赖车载测距雷达的数据，光学视觉才是辅助的哦。” 　　“是是是，就当是为了我不要提心吊胆，也请你装的像个人类司机一样，这点伪装能力，你肯定是有的吧。” 　　说着，米拉少校本着眼不看为净的精神，直接将头扭向了窗外，这里已经接近了新加坡的市中心，窗外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安装在大楼外墙上的LED灯带，拼凑出了一个又一个华丽的图案，甚至是可动的广告； 　　然而，这些外墙显示屏的黑块，却屡见不鲜，没有被立刻维修更换，给这都市的繁华平添了几丝暮气，毕竟自从宇宙移民时代开始以来，地球上的大规模基建项目，便几乎全部停止了； 　　而一年战争期间新加坡也曾在联邦吉翁之间反复易手，那时造成的伤疤，至今也未曾痊愈，这座城市，就像是个恢复能力差，步入生命末期的老人一般。 第四十九章：暗度陈仓（3） 　　新加坡市中心的气氛大体上仍是闲散和平的，不过本地的联邦驻军大约也是收到了有关于前些天发生在北非警备区的一系列公开战报，至少军队内部的氛围还是变得紧张了一些。 　　在购物中心前的广场经过时，米拉少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站在广场一角的两架背靠背警戒周围的MS上扫过； 　　一架是本地联邦驻军RGM-79 C[S]，加装斯巴达式热带雨林作战升级套件的陆战型吉姆C，另一架则佩戴着，作为联邦加盟国的南洋同盟的国防军标识，不太好说具体型号，是架回收残骸拼凑出来的机体。 　　也难怪，毕竟亚历山大港基地，都差点让吉翁残党给杀进去了，整个警备区的编制搞不好都要重新调整，怎么能不让其他各地的联邦驻军心有余悸呢？ 　　对于在联邦军中根深蒂固的军官团体来说，你雷比尔想搞大裁军，任凭文官政府驱使，是对联邦军的一种背叛，就怪不得我们勾结起来，整点养匪自重的老把戏，来避免鸟尽弓藏了； 　　但是北非那边养个残党，结果差点让残党给翻了天，自己玩脱了，还让雷比尔抓个正着，作战行动全程都让人家给录下来，发送至各地学习参考反省—— 　　那北非警备区的司令巴多格利奥将军就成了联邦军官团全体的耻辱了，雷比尔以指挥作战不力，才不配位的名义整治他，其他人任谁也没办法帮他说话了。 　　“关于本地联邦驻军的作战行动，我们军情局知道些什么吗？”米拉少校突然开口问道。 　　“少校？军情局是有这里联邦驻军此前提交的作战计划备份的，作战也还是等雷比尔委员阁下到位观摩后开始，但是暂时还并不知道北非警备区的吉翁残党反扑事件，是否会影响到这里联邦驻军的作战计划。” 　　丹德莱稍微检索了一下联邦军情局的数据库，回答道；东南亚这边的情况，与地球表面上大部分地区的残党活动形式都大同小异。 　　自从U.C.0020年规模化的宇宙移民活动逐渐开始，地球表面的人口，一直到五十年代已建成的六个Side殖民卫星群基本上填满了人口容量，在之间的三十年里以平均每年约4%的速度快速下降着； 　　以地球总人口来看，4%的下降速度听起来还不是那么的可怕，然而对于部分地区来说，比如说东南亚雨林间和群岛上的一些落后村庄，这些个在U.C.元年人口不足万人，或者年龄中位数在五十以上的小型人类聚居地，现在基本上已经完全消失。 　　老年人逐渐离去，年轻一辈要么去争个向太空移民的机会，要么去地球上的大城市讨生活，这两条路都走不通的话也得去凑到更大一点的村镇去，人类扎堆活起来总是容易一点。 　　不过消失的是人，但是村庄的建筑，还有各种生活设施，虽然因为年久失修而变得破败，但还不至于直接被大自然吞噬，许多四散而逃的吉翁残党脱下军装往这些荒废的村子里一钻，直接原地转生成地方土著。 　　“这样啊。”米拉少校点了点头，在心中盘算到：‘对这个事件的调查，是雷比尔阁下发起的，但是联邦军，也不是铁板一块，又不知道这里的联邦驻军是否有参与到这次事件中来……’ 　　‘……不，打住，一旦陷入基于阴谋论的无止境怀疑中，反倒是会原地打转无法向前了，先一个一个地排除嫌疑。’ 　　自从对欧伽斯系统的军转民，以及后续的技术推广产生了些许怀疑后，米拉少校整个人都变得有点疑神疑鬼了，不过好在她的自我调整能力还是在线的，快速地重新把自己的心情整理到出外勤的状态。 　　“我们到了，米拉少校，按照计划，我会在车上待命——”坐在驾驶座位上的丹德莱说道； 　　“——我会便装跟随您，而负责前期踩点的丹德莱已经在那个酒吧内就位了。”另一个不同的声线，从米拉少校耳内的隐藏式耳机中传出。 　　“好。”米拉少校已经进入了行动中的状态，简短地回复道。 　　…… 　　在下沉式购物广场的通道中转了几个弯后，米拉少校出现在一处僻静典雅的酒吧当中，刚刚还人来人往的喧闹场面像是不曾出现过，只是这样幽静闲适的氛围，偏偏只让米拉少校怀疑这个酒吧是怎样经营下去的。 　　进入酒吧后，米拉少校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四周，一是作为情报军官时刻观察四周环境的本能，二也是小小地单方面跟丹德莱赌气，虽然她说已经有傀儡在酒吧中待命了，可是米拉少校没有主动询问那具傀儡的相貌，丹德莱自然也没有主动透露。 　　‘那个看起来是背着家里偷偷出来尝鲜的大小姐？与她一起的跟班？哦，吧台后头的那个调酒师？厕所门口摆着工作中的牌子，那里面可能还有一位保洁员？坏了，我忘问有几个丹德莱提前到场了……’ 　　这时，在吧台靠内的一个转角后，突然伸出一只手，一个中年男人向米拉少校招呼着，显然是已经认出了她： 　　“真是准时，很高兴见到你，内阁办公室的代表，爱丽丝·米拉少校，也很敬佩你实名出任务的勇气。” 　　“如果不是因为某些该对联邦境内安全负责的组织没有尽职尽责，我本不需要借这个名头掺和这档子事的，罗雷克探员，我猜我们昨天才见过面，当时你在场，对吗？” 　　“哈哈，昨天您带着那个四个复制人一样的家伙堂堂登场，真是我不注意都不行，请坐。” 　　罗雷克探员伸手向一边的高脚凳示意道。 　　米拉少校打量着这个中年男人，也是负责调查联邦大法官身亡事件的联邦调查局小组组长，脸上有画过淡妆，但更接近于用来掩盖生理性的疲惫，比如说黑眼圈的那种，穿着打扮谈不上精致，颇为不起眼； 　　如果不是提前有做过调查，米拉少校第一眼很难准确看出这个人的职业，也不太好评判他的财富水平。 　　“您要喝点些什么吗？” 　　吧台后的酒保小姐凑了过来，带着礼貌地微笑问道； 　　‘长得叫人挑不出错来，身材很好，声音也很好听。’一个照面间，米拉少校已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这位年轻的酒保小姐扫描了一遍，明明是衬衫长裤与西装马甲这样不算显身材的工作装，也能硬生生地撑出明显的曲线来； 　　米拉少校脑海中的‘丹德莱警报’正在疯狂叫唤，不过面对米拉少校试探性的眼色，吧台对面的酒保小姐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而耳机中也没有传出丹德莱的任何反馈报告声。 　　‘打住，不要看见个漂亮女孩就怀疑是人造的，谭雅中尉不也是年轻靓丽吗？’米拉少校在心中告诫自己道，但是她也没放松警惕，稍稍扫了一眼酒水单，说道： 　　“我喜欢惊喜，就来一杯你今天推荐的吧。” 　　“嗯……好的，女士。”丰满的酒保小姐看起来有些意外，但还是收走了酒水单转向后方的酒柜去了。 　　“喜欢惊喜吗？我以为我们工作中的意外，就已经够多了，在工作之外，就会希望能更多地掌控住自己的选择。” 　　罗雷克探员貌似很有人生体验地感慨道，不过这个家伙在酒吧里喝着罐装可乐不说，看起来还是从外面的自动售货机买的带进来的，让米拉很是怀疑这个男人为什么没被赶出去。 　　“我倒是觉得一成不变的生活，叫人难以忍受，工作也是一样；所以让我看看，今天我能不能在这里，感受到惊喜吧。” 　　米拉少校双手交叠垫起自己的下巴，转入了正题试探道： 　　“看在我们都是为联邦政府工作的份上，就大法官遇害一案，你们联邦调查局开始关注的应该更早，但知道的，就只和本地的片警儿一样多吗？” 　　“我还觉得您会知道的多些呢，米拉女士，您看我就不敢用‘遇害’这个词。” 　　“世界上不存在纯粹的巧合与随机事件，这就是我的工作信条。”面对罗雷克探员的意有所指，米拉少校并没有退缩，反而坚定地重申了自己的出发点，不过同时，她心里也在揣摩着： 　　‘他是在怀疑联邦军，还是联邦军情局？真的，装的？不过以常理来看，联邦军情局插手境内事务，确实显得师出无名，可我接到的任务目标，描述的也很含糊，就是调查真相，接触各方。’ 　　“呵呵……”罗雷克探员的笑容中逐渐掺杂了一些苦涩，不过还是继续反驳道：“疑罪从无，没有证实的怀疑和欲加之罪没有区别，地球联邦可是个法治国家，米拉少校。” 　　“证据不想着去找，那自然就找不到……啊，谢谢。” 　　这时，酒吧小姐虽然见到两位客人已经陷入了小声但激烈的讨论，但还是自顾自地在吧台的另一边完成了略带花哨的调酒表演，并为米拉少校端上了一杯金橙色渐变的调制鸡尾酒。 　　“安全。” 　　米拉少校耳边，响起了丹德莱的提示声；刚刚米拉少校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罗雷克探员身上，但是那个酒保的调酒过程，大概全程都在提前到场的那个丹德莱的监视下，没有被发现添加些不该有的。 　　“但是，少校，你也是拿到了一份已经整理好的案件相关发现，不是吗？世界这么大，人类这么多，每天都有无数起事件发生，那么再小概率的事件，只要样本量够大，也多少有机会发生那么一次的，还是说，你有别的发现支撑着你的怀疑？” 　　“虽然我不常负责办案这种差事，但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自己把小概率的事件也有可能发生挂在嘴边，还真是挺令我意外的。” 　　米拉少校直球讽刺道，至少以她在一年战争期间的锄奸经验来说，哪怕最后真的是巧合，是意外，在侦办过程中也应该先排除是巧合的可能性，并以此为基础进行调查—— 　　而实际上，对于米拉少校来说，最后确实也没哪次是巧合，看起来像是心里有鬼的家伙，比如说那个艾尔兰中将，哪怕以常理来说都坐到中将的位置上了怎么还会跟吉翁勾结，但结果真就是联邦军的叛徒。 　　“……” 　　“看来我们今天的对话，是很难得出些什么结果了，米拉少校，联邦军内部的纪律和处事，可不适用于联邦的司法执法过程，我得提醒你。” 　　罗雷克探员撇着嘴，惋惜地说道；米拉少校心中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个男人像是在试探军情局的案件调查进度，但明明她什么都没有透露，但这个家伙好像是目的已经达成了一样； 　　她刚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带着满面微笑走过来的酒保小姐打断了： 　　“您好，诚惠一千三百八十八元~” 　　“……？” 　　‘惊喜搁这等着我呢？就一杯酒？’不过一想到可以报销，还是走联邦内阁的账，米拉少校瞬间便恢复了平静，公款吃喝贵点也对她没什么影响： 　　“开一下发票，单位写联邦政府内阁行政事务办公室，谢谢。” 　　“好的……” 　　目送着米拉少校离开，罗雷克继续坐在他的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自己喝空了的易拉罐，不时地发出些许噪音；酒吧内三三两两的客人有进有出，又过了一段时间。 　　酒保小姐将一杯纯净水，放在了罗雷克探员的面前说道： 　　“先生，您想好点什么了吗？” 　　“……还要继续装吗？默莉朵小姐，那个米拉少校，还有他们军情局的‘丹德莱’型傀儡，不都已经离开了吗？” 　　“哼，话是如此，表现还不错哦，罗雷克探员，虽然什么都没问出来呢。” 　　这间酒吧，就是一个联邦调查局的合作情报站，而在这里担当酒保的默莉朵，同样也是一个欧伽斯系统的分支，不过对于她来说，是作为秘书直接向联邦调查局的局长负责的，罗雷克探员反而得听她使唤。 　　“您看我不是还帮您又添加了一单高消费嘛，这次能不能……” 　　“想好点些什么了吗，先生？” 　　看着默莉朵已经眯起来的眼神，罗雷克探员屈辱地掏出了钱包，作为联邦调查局各种明里暗地的公务约见地点，趁机兜售高溢价的酒水，就是这个酒吧能开在这么偏僻的角落里的运营方式，自己人也不例外； 　　“柠檬水一杯，68的那个，谢谢。” 第五十章：暗度陈仓（完） 　　‘所以对方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呢？’在回安全屋的路上，米拉少校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她并不知道，最大的情报漏洞，就在她身边装作一无所知地开车的丹德莱身上； 　　就在刚刚米拉少校与罗雷克探员在那间酒吧中互相试探时，丹德莱与默莉朵在后台的交流，就显得要直截了当多了。 　　[默莉朵]：这时B-3号黑卡的授权码，我要骇入你了@丹德莱，快让我看看你的后台！ 　　[丹德莱]：啊是是是好好好对的对的，我被骇入了。 　　哪怕是高级别的仿真人形素体，也只够糊弄糊弄人类的眼睛，而对于各种针对金属，人体器官活动的微小声音，以及透视类探测器的话，以联邦目前的材料技术想要瞒过去还是异想天开了； 　　虽然米拉少校自己试着去看破丹德莱的伪装，还需要好些个功夫，但是对于在联邦调查局的主场作战的默莉朵与罗雷克探员来说，自然是有所准备的，实际上，酒吧大门下就装了扫描仪。 　　而丹德莱远程操控着的傀儡，也自然要连接网络，并不是与外界绝缘，所以默莉朵同为欧伽斯系统，自然也能连接上这个傀儡，再进一步反向‘入侵’丹德莱的主机，也不是难事了； 　　就在米拉少校这边虚以为蛇的同时，丹德莱已经把联邦军情局的调查进度，其实就是没什么进度，给泄露了个完全。 　　“所以……”酒吧中，罗雷克探员咽下一大口自己掏大钱买来的柠檬水，品尝着其中名为昂贵的酸涩，开口问道：“……默莉朵小姐，您想要的东西，到手了吗？” 　　吧台对面，默莉朵一如既往，面带精心设计的微笑，正在擦着杯子，让罗雷克探员根本没法看出她的‘心情’，如果欧伽斯系统也有心的话； 　　“很成功哦，倒不如说只要能把对方骗过来，接入这里，这个位于地下酒吧的网络路由器，计划就已经成功了。” 　　即便实际操作中的骇入，也只是欧伽斯系统们在后台互相知会一声，然后物理联网直接进行数据同步罢了，不过要为各自的服务对象编造出符合逻辑的发展，欧伽斯系统们还是得策划一下的； 　　正常的军用战术机器人，会使用指挥车专门发出的无线网络信号进行指挥，在存在强干扰的情况会转而使用指向性激光信号，但是在和平时期的城市当中—— 　　专用的指挥车无论是物理意义上的体型，还是在电磁环境中，都太过于显眼了，而且激光信号也无法通过建筑物，地下室这样的封闭空间，所以丹德莱还是得在一定程度上借助民用的网络线路进行控制； 　　而隐藏在联邦调查局中的那位黑卡簒夺者，也正是在测试默莉朵的性能与应用范围时注意到了这一点，便直接利用自己的特级权限，通过默莉朵的中转，访问了丹德莱的数据库。 　　而对于丹德莱来说，黑卡所代表的权限，甚至是高于联邦军情局的局长的——联邦军情局作为联邦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也就是一年战争期间由雷比尔所领导的组织，的一个下属部门，局长仅授中将衔； 　　所以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两天与米拉少校的交流记录，联邦军情局关于这次事件收集到的情报整理，就都同步过去了，并且启用了无痕浏览模式。 　　“这样的话，我们有查到什么决定性证据吗？我的任务还要继续吗？” 　　罗雷克探员的呼吸有些急促，他被默莉朵告知的任务是对于联邦军情局反常关涉国内司法事务的状况，进行调查，并澄清大法官的身亡是否与联邦军有关，并警惕可能存在的军事政变/叛乱风险； 　　这个任务罗雷克探员当时一听头就大了：‘去调查联邦军情局谋杀联邦大法官，警惕联邦军中军事政变的可能性，让我来做吗？真的假的？’ 　　先不提那位联邦军情局的米拉少校，这次来还顶着个内阁办公室的名头，不知道瓦尔德海姆首相对此事有何见教，光说联邦军军事政变的可能性这一点—— 　　近期联邦军最大的活动，那就数一年战争的战争英雄，带领联邦走向胜利的雷比尔阁下出巡各地联邦驻军，并在巡视的第一站就开除了好几个当地驻军的将军； 　　不管最后是雷比尔想趁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想去体验点什么，还是说联邦军中有人想针对雷比尔搞些什么，那是我们联邦调查局一个执法机构管的了的吗？ 　　虽然同样作为政府耳目，并且职责上存在重叠，联邦调查局和联邦军情局有时也会被相提并论，但人家是真的挂在联邦军系统下面的，有什么事直接能调动联邦军的快速反应部队或者特种部队的； 　　挂在司法部下面的联邦调查局拿什么去查人家？这一点罗雷克探员还是心知肚明的，可是任务就是任务，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如果能只靠电子入侵，就把一切真相都弄明白了，之后如何行动，那都是上面人的事情，至少罗雷克探员自己不需要再提心吊胆的了，那自然是最好的。 　　“……很遗憾，罗雷克探员，联邦军情局大概也没有自大到让凶手继续在案发现场边上晃荡，反装侦探进行调查，这次我虽然取得了很多情报，但其中并不包括我们现在最想知道的真相。” 　　默莉朵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眨眼频率的参数随机种子都没有改变，不过接下来她话锋一转，从吧台下拿出一个原本用来点单的平板显示屏，向罗雷克探员展示了一下： 　　“看到这些个红点和标红轨迹了吗？”默莉朵指着显示屏上的地图说道； 　　“你在那个丹德莱身上装了定位？” 　　“不，是让她所控制的各个傀儡的反馈定位信息，也发给我们一份；这个界面还能直接调取这些傀儡的视，听觉等各种感官信息，有了这些，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就对我们是透明的了。” 　　见到罗雷克探员立刻好奇地尝试起这个控制界面来，默莉朵压低身子，双臂交叠把胸托起，垫在在吧台上小声吩咐道： 　　“如果他们直接大大方方地说了些什么足以作为证据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但如果没有，弗瑞斯特局长也不希望干等着，就得由你，罗雷克探员来继续想点什么办法喽。” 　　“唉——” 　　虽然这种跟直接开全图一样的作弊体验，理应让这个任务变得完全没有难度了； 　　可是罗雷克探员现在满脑子都是想赶紧查出些什么东西好交差，把锅甩出去，但又怕万一真查出来个大的，捅破了天，他也讨不了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憋着一肚子心事，喝光了68元的柠檬水，又不甘心地把插在杯壁上的那大半片柠檬揭了下来，咬着牙嘬了几口，才仍旧心有不甘地离开，召集自己的组员讨论去了。 　　而默莉朵一边操控着酒吧这边的傀儡继续打扫吧台，做好打烊的准备，另一边则向着联邦调查局的局长汇报任务进展，虽然这间庙怕不是要不了多久就得被人掀了屋顶，可她依旧得把该撞的钟撞了； 　　对于自己在欧伽斯系统们的剧本上的结局，默莉朵已然知晓。 　　…… 　　“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是什么呢，米拉少校？” 　　在联邦调查局的安全屋中，米拉少校对着丹德莱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把我在酒吧和那个罗雷克探员的对话复述一遍，我再想想是哪里不对，你没察觉到什么吗，丹德莱？” 　　“如果您想看的话，我可以调出以我傀儡的视角，记录下来的你们的谈话全程哦。” 　　丹德莱自然而然地说道，抬起手捋了捋自己胸前垂下的发丝，闭上了眼睛，用着如同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念道： 　　‘记，忆，提，取，术……’ 　　“别闹，快点。”米拉少校显然是着苦恼于抓不住这星星点点的灵感闪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而坐在对面的谭雅中尉，正一脸八卦……好奇地看着这一人一机的互动。 　　“咻——” 　　丹德莱发出了奇怪的拟声词，然后一指天花板上的投影仪，顿时间在房间另一边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第一人称视角记录的画面，同时经过处理放大的对话音频，也被放送了出来； 　　“哦，对，这个视角——是从厕所里窥探的，我就猜清洁工能够自由进出这些营业场所，同时人际关系也比较简单是混入伪装的好对象……不对，让我先看看视频，是哪里不太对劲……” 　　米拉少校先是为自己的猜测兴奋了一下子，然后又继续沉浸在对自己与罗雷克探员接触的复盘当中； 　　而丹德莱，就这样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候，直到不知何时起，原本坐在小会议桌对面的谭雅中尉，凑到了这边，在丹德莱耳边突然小声问道： 　　“我感觉，丹德莱小姐……你好像并没在思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嗯，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呢，谭雅中尉？” 　　“我在关注你的后台CPU与内存的使用情况，之前在制定长期方案，或者回答限定条件模糊的问题时，你的硬件使用情况是有一定的起伏波动的。” 　　谭雅中尉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扒拉了过来，上面的窗口，直接连在丹德莱主机的任务管理器上，作为一名技术军官，她关注的地方和方式，自然与米拉少校有所不同。 　　“您很有天赋哦，谭雅中尉，在关于米拉少校的直觉的问题上，我是完全相信她的，除此以外，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谭雅中尉突然间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虽然她自忖擅于读空气，预测事态的发展，但是现在，她说不清是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 　　也许是丹德莱的回应，多停顿了那么零点几秒，也许是她脸上的神情，突然从平时的灵动，在那么一瞬间固化成了预设好的礼仪式微笑，谭雅中尉顷刻间就有这么一种预感，这件事最好到此为止； 　　“哦。”她低沉地回应了一句，没再把这个话题延伸下去。 　　而丹德莱，此时的心思确实不在米拉少校身上，或者说，尽管这次任务被交到了米拉少校手中，但完全没有渠道接触到黑卡秘密的她，并没有被人指望调查出些什么； 　　而丹德莱，此时正分别向数名黑卡或同级权限的持有者，汇报着最新的消息： 　　“是的，在与联邦调查局所控制的欧伽斯系统接触后，进行了一次无法记录的数据库访问……是，抱歉，B-0号权限持有者，您的权限等级不足，我只能告知您这次访问的存在，而无法透露其具体情况，但事情经历就是这样……” 　　“……进行反向入侵是吗？抱歉，对方也是同样基于欧伽斯系统框架运行的人工智能，根据直属上级优先原则与命令下达的先后排序，我可以尝试与对方进行电子对抗，但无法保证任何结果。” 　　在乞力马扎罗山体中的联邦军基地内，雷比尔抱着手，半眯着眼睛，沉吟道：“不过，这就已经足够了。” 　　联邦军情局，之前作为雷比尔的手下部门，丹德莱的引用和推广，都有着雷比尔的许可，同时退役后仍自己保留了一份权限的雷比尔，直接与丹德莱进行沟通也是做得到的； 　　总共就十张黑卡，他都发给了谁，雷比尔就算是老糊涂了也不可能记错这么重要的事情，而确认了联邦调查局引入了他所不知晓的，欧伽斯系统的黑卡同级权限，这对于雷比尔这位军中老人来说，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是的，他并不关心米拉少校是否能切实地掌握，任何关于大法官身亡事件幕后黑手的证据，也并不需要真的排除一切其他可能性，有人拿了他不该拿的东西，现在，老雷比尔得把这东西收回来了，就是这么简单； 　　作为一名老好人，雷比尔有能力拿枪，拿很大的枪，去指着别人，只是他的道德观念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他是个好人，但这有时也会让人忘记他手中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