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名义
作者：不是伊城
简介：
当罗兰觉醒穿越前的记忆后，他发现自己正卷入一场风暴，而他就是风暴的源头。
　　阳光下，战争机器碾碎城市。
　　黑夜里，暗影触须编织罗网。
　　深海中，苏醒巨魔蠢蠢欲动。
　　神殿内，虔诚信徒唱响史诗。
　　这是超凡与魔法，蒸汽与炼金同在的混乱世界，每个踏上进阶之路的人都在寻找出路。
　　面对先后开启的【博识者】与【圣骑士】之路，罗兰陷入选择困难症。
　　此时，梦境花海中传来精灵的低语。
　　“你可以全都要。”
　　......
　　“皇家骑士团本就是以女皇的名义创立。什么叫保皇党？你们这些媒体少胡说八道。”
　　——皇家骑士团团长罗兰如是说。
　　次日。
　　“罗兰承认自己是铁杆保皇党。”
　　——《苏塞克斯太阳报》 

第1章 Fake News！
　　枯黄的梧桐叶随风飘落，缓缓贴在窗上，将秋意染作金黄。
　　太阳的余晖洒进房间，照在罗兰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秋寒，催人入眠。
　　用力伸着懒腰，斜乜向桌上空白的稿纸，年轻的书记员带着自嘲笑了笑。
　　众所周知，小说只有三个部分难写。
　　开头，中间和结尾。
　　此刻他正为开头发愁。
　　他是帝国邮局书记员，主要工作内容是帮不识字的人代笔。
　　工作不算忙，业余爱好是上班摸鱼，呸，写小说。
　　他渴望成为这个魔法世界的电工刘，上班摸鱼写小说，凭才华出入贵族举办的文学沙龙，结识美丽的贵族小姐，在获得安逸生活的同时付出失去烦恼的代价。
　　然而理想如贵妇般丰满，现实像钱包一样干瘪，他被出版社连续拒稿。
　　第一次，他奋笔疾书，写下陨落的少年天才与海盗头目红胡子订三年之约后逆袭的热血篇章。
　　编辑对此嗤之以鼻，海盗哪有道德底线，看谁不顺眼直接丢海里喂鲨鱼，谁跟你三年之约。
　　第二次，他写出勇者打败恶龙，逆袭翻身迎娶公主的王道故事。
　　编辑：“”
　　他不关心接下来的剧情，而是担心罗兰的精神状态。
　　罗兰是穿越者，在苏赛克斯帝国生活了十八年半，从记事时起，就没有见过母亲，身为帝国基层军官的父亲也在三年前死于战争。
　　也许是父亲的死打击太大，罗兰虽然继承了父亲的战斗天赋，却坚决不肯从军，也不愿成为独立冒险家，而是选择走文职路线。
　　成年礼上，他解锁了穿越前的记忆，同时解锁的还有一张神秘的灵魂绑定卡牌。
　　【职业：作家】
　　【位阶：九阶】
　　【等级：普通】
　　【能力：初阶记忆】
　　在初阶记忆能力帮助下，他能回忆起穿越前接触过的书籍。随着能力不断提升，能回忆起的内容也会逐渐增加。
　　若是雄心勃勃的穿越者，多半会第一时间取出《军地两用人才之友》等神书，但罗兰没有雄心，只有摸鱼之心。
　　他选择了小说。这些优秀作品拿来异世界进行本地化岂不是分分钟化身大文豪？这才是符合作家职业的选择嘛。
　　然而在阶级分明的苏赛克斯帝国，热血少年逆袭和穷小子迎娶白富美的故事注定没有市场。他的文学梦被狠狠地羞辱。
　　文学梦可以缓，饭还是要吃的。
　　好在帝国对军人遗孤多少还算照顾，父亲分配的公宅由他继承居住，而他也在熟人介绍下在邮局找了份朝九晚五的正式工作，不至于去大桥下盖着小被抹眼泪。
　　就在罗兰苦恼如何落笔时，清爽笑声从身后带着香风传来。
　　“未来的大文豪，又有什么天才构想？”
　　香水味道变成穿着邮局制服的漂亮大姐姐，在对面坐下。
　　没有人讨厌慷慨富有的大姐姐，罗兰也不例外。
　　女孩的笑容阳光般明媚，牵动着制服领口轻轻颤抖，驱散少年心中的烦恼。
　　放下没蘸墨水的羽毛笔，罗兰微笑回应，“莉莎小姐，你今天心情不错嘛。”
　　“再纠正一次，是莉莎姐！姐！”
　　莉莎左手托腮，湖蓝双眸洋溢着清澈的笑意。
　　无论以哪个时空的标准来看，她都算得上漂亮。
　　青春魅力扑面而来，伴随着恶魔低语。
　　“罗兰，你父母去世的早，伱该学着像大人一样成熟了。”
　　成熟？比如结婚？
　　饶了我吧！
　　穿越到异世界还要被人逼婚？
　　他才不到十九岁啊喂！
　　直接拒绝只会换来更多唠叨，罗兰索性慷慨激昂的拍着胸口满嘴跑着火车，“写出传世作品前我不想考虑这些。”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单身宣言吗？”
　　纤细的手指画出一道优雅的柔和弧线，精准的落在空白纸张中央。
　　“短篇小说征文今日截稿，我们的大文豪写了多少字？哦天呐，居然是零。”
　　莉莎看向罗兰的目光带着几分惋惜。
　　没地位也没钱的年轻人，总喜欢把自己想象成作家。
　　如果别人这么说，她会认为是年轻人的浮躁，但罗兰不同。
　　书记员工作繁琐，代人写信并不容易，经常会遇到表达想法非常困难的客人。
　　有些客人操着浓重的乡下口音，翻来覆去却说不清几句话，就连她这种资深书记员都感到头疼。
　　罗兰却总能用笑容和各种沟通手段领悟客人意图，写出言简意赅表达清晰的信件，好评如潮。
　　他有才华。
　　充满热情。
　　长的很帅。
　　俊朗的少年容易走歧途，身为同住一栋房子的邻家姐姐，她必须将失去父母管束的罗兰带上正道。
　　年轻人就该脚踏实地。
　　比如和贝克街炼金工坊肉腿大屁股的伊丽莎白小姐结婚，一口气生三四五六七八个孩子组建家庭之类的。
　　别不务正业了，罗兰！
　　面对莉莎姐姐的质疑，罗兰面颊微微泛红，满嘴都是什么“只要构思完毕就会下笔如飞”、“作者不是不想写，只是卡文了”之类晦涩难懂的复杂术语。
　　邮局的空气瞬间快活起来。
　　莉莎被逗的花枝乱颤，笑的毫无形象。
　　“也许你说的对，但距离截稿只有一小时，来不及了。”
　　“谁说来不及，来感觉了，现在就写！”
　　罗兰的好胜心被激起，他抓起羽毛笔，悬停在白纸上方。
　　本次征文，要求围绕神明、皇室、神秘、悬疑和两性展开，越短越好。
　　“首先要涉及神明！”
　　罗兰在纸上写下“天呐”（偶买噶）。
　　神明有了。
　　看着他专注的表情，莉莎嘴角的不以为然不经意的收起。
　　很显然，罗兰认真了。
　　罗兰按照征文主旨连续写下“天呐，女皇，怀孕”几个字，将它们串起来。
　　“天呐，女皇怀孕了，谁干的？”
　　“诶，这书名挺有趣，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快说快说，接下来呢？”
　　莉莎漂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好奇，现场催更。
　　“下面没有了。”
　　“下面没有了？”
　　“对，这就是整本小说。”罗兰表情严肃。
　　莉莎有些生气的伸手想捏罗兰的耳朵，却惊讶的发现坐直身体的罗兰比她高大半个头，不能再像对待小孩子那样，手指僵在空中。
　　并未注意到莉莎异样的罗兰收起稿纸，露出轻松的笑容。
　　“成了，这就投稿。”
　　“等等，如果失败呢？”莉莎始终不忘将罗兰带回正轨。
　　“那就下次。”
　　“那可不行！如果这次失败，你就得听我的，至少去和伊丽莎白小姐见个面再说。她为人善良，懂炼金术，也算漂亮。而且还有擅长生养的大屁股”
　　见罗兰头也不回的跑了，莉莎也跟着追出门外，“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罗兰的身影飞出几十米外。
　　也许听到了，但绝对没听进去。
　　如听。
　　总算赶上了！
　　赶在出版社下班前完成投稿的罗兰走在街上，想着编辑的问题。
　　“为什么不是公主？我想读者应该更喜欢公主。”
　　“拜伦先生，我国真有公主！诽谤皇族是死罪。”
　　这该死的秃头编辑莫不是想害他？
　　这次征文由皇室出资，写女皇怀孕倒也罢了，公主绝对不行。
　　“先生，来份报纸吧，今天的新闻绝对爆炸！”
　　衣衫褴褛的报童兔子般窜出来，拦在面前，挥舞着手中的《苏赛克斯太阳报》，向罗兰大声兜售。
　　换做平时，罗兰会礼貌而坚决的拒绝。
　　毕竟他的钱不是刮风逮来的。
　　《苏赛克斯太阳报》是标准的厕所报，关注点主要集中在上流社会名人的花边新闻上。
　　这家报纸报道的新闻报道极少准确，而且特别野。
　　但今天心情不错，他随手掏出两便士塞给报童，接过报纸。
　　“惊天噩耗，万人敬仰的爱德华陛下随舰队经过索斯科湾时遭遇不明身份敌人伏击，陛下、太子以及普朗克舰队全体遇难！”
　　不愧是厕所报。
　　这新闻比野史都野。
　　罗兰被当场逗乐。
　　苏赛克斯帝国是当世第一海洋强国，直辖领地上千万平方公里。
　　世界排名第二到第九的舰队加起来不够苏赛克斯皇家舰队揍，这是全世界共识。
　　哪个不长眼的敢作死攻击皇家舰队？
　　就算真有这种蠢货，普朗克海军上将也是当世名将，必然分分钟教他们做人。
　　“Fake News！”
　　厕所报的时政新闻，信一个字都是对智商的侮辱。
　　他随手揉碎报纸，扔进垃圾桶。
　　真是美好的一天，除了浪费的两便士。

第2章 你摊上事了，少年！
　　“Order！”
　　木槌重重的砸在桌上，发出沉闷响声，片刻前还乱成一锅粥的贵族院瞬间恢复平静。
　　面红耳赤差点干仗的贵族老爷们正襟危坐，气定神闲，仿佛刚才互相阴阳怪气的不是他们。
　　议长的目光环视全场，平静的问道：“诸位先生，如果你们的深入友好交流结束，那我们现在进入正题。”
　　“陛下与皇储同时遇难，大家都很悲伤。但国家不能没有领导者，我们必须迅速确定新皇帝。”
　　议长将目光投向纹章院院长。
　　在苏赛克斯帝国，纹章院不仅要管理贵族纹章、档案，还得管理皇室的诸多事务。
　　面对议长询问，老眼昏花，看上去随时可能晕过去的纹章院院长颤颤巍巍的说道：
　　“皇帝驾崩，理应由储君继位。若储君也不幸遇难，则按照血缘顺序由其他后裔继承皇位。”
　　“先男性成员后女性成员，先直系再旁系”
　　院长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终于在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中解释完继承规则。
　　在场的都是贵族，继承法非常熟悉。
　　所有人都知道，按照继承法。皇帝陛下的小女儿希尔芙公主的继承权最优先。
　　老迈的纹章院院长当场昏迷被抬走，只剩下鸦雀无声的议员们。
　　“尊贵的先生们，同意希尔芙殿下继位者不必出声，反对者请发表意见。”
　　沉默震耳欲聋。
　　议长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无人反对，全票通过。我宣布，希尔芙殿下众望所归，成为帝国第三十五任皇帝。因陛下暂未成年，政务由内阁暂时代理，登基仪式与成人礼同时举办。”
　　帝国邮局。
　　沉浸在文豪梦的少年罗兰哼唱着轻松的小曲，随手将写好的代笔信件封口，交给邮递员。
　　就在他结束工作悠闲发呆时，莉莎像龙卷风冲过来，顺道带来的还有秋的丝丝凉意。
　　“莉莎姐姐，征文还没结果，不用这么着急催我吧。”
　　“别惦记那无聊的征文了，这次是国家大事！”莉莎急匆匆的在罗兰对面坐下，呼吸有些不畅。
　　“姐姐，别乱说，我大苏赛克斯天下无敌，能有什么事。”
　　罗兰笑着揶揄道：“看你急成这样，难道是陛下驾崩了？”
　　莉莎的表情瞬间僵硬。
　　她仔细打量着罗兰，满眼狐疑。
　　过了许久她才带着几分不解说道：“没道理的。我有个朋友的妹夫在谢菲尔德堡当禁卫，我也是无意中得知消息，你怎么知道？”
　　“太阳报时政版看的。”
　　莉莎眯着双眼看向罗兰，看着他坦荡的双眸，终于相信，但她还是有些诧异，“陛下驾崩，伱居然这么冷静？”
　　“不然怎样，你看我像会复活术的人吗？”
　　罗兰不以为然的说着。
　　他随手给莉莎杯中倒上据说来自马尔兰的红茶，笑着端到面前，“姐姐，天凉了，喝杯红茶暖暖身体吧。”
　　“大人物的事和我们这些普通人没什么关系。”
　　放下茶杯，他双手一摊，带着几分揶揄说道：“不管谁来做皇帝，我们都得交税，没区别啦。”
　　“与其考虑这些，不如给我点祝福，祝我在征文折桂。冠军奖金可足足有五百磅呢。”
　　罗兰的双眸中满是憧憬。
　　“让我想想这笔钱怎么花。首先拿出一百磅在贝尔法街买一套房子，然后雇佣仆人和厨师照顾姐姐和我，再养一只猫，两条狗”
　　“不够。”
　　虽然罗兰的规划未来能带上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邻家姐姐令人感动，但莉莎还是残忍打断罗兰的幻想，淡淡的说道：
　　“涨了，贝尔法街的大房子现在至少要一百二十磅。”
　　“该死的奸商。”罗兰撇了撇嘴。
　　“罗兰！”
　　莉莎的眉宇中多了几分不满，但还是维持着温柔声音说道：
　　“你已经成年了，做梦的年龄过了。”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姐姐，你不懂。
　　罗兰耸了耸肩，捧起茶杯。
　　不要和两种女人争辩。
　　认真的女人和不认真的女人。
　　看着他不以为然的样子，莉莎也有些无奈。
　　罗兰什么都好，就是思维太过天马行空。
　　宁可幻想自己是当世文豪也不愿和炼金术士小姐见面。
　　这就是大家说的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吗？
　　虽然当面手撕少年的文学梦很残忍，但她必须做这个恶人。
　　“罗兰，我很好奇，你为何自信能得奖？”
　　因为这篇文章在另一个世界的王室征文中拿下了冠军。
　　涵盖所有要素，又足够短。
　　这都不得奖，除非有黑幕。
　　看着罗兰自信满满的样子，莉莎轻声提醒道：“就算你的天才构思有资格折桂，你是否想过评奖过程中的黑幕？”
　　罗兰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是啊，黑幕。
　　很多时候，征文还没开始，冠军就已内定。
　　但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这种事随缘就好。
　　凝固的笑容再次绽放。
　　“能得到是我的幸运，擦肩而过是我的命运。如果真有黑幕我也没办法。”怀揣着文学梦的少年还在嘴硬。
　　莉莎跟着笑了。
　　“你有如此豁达心境，为何不肯和伊丽莎白小姐见面呢？”
　　拜托，那是炼金术士哎。
　　整天接触各种化学药剂和重金属的女孩，老起来特别快。
　　结婚是新娘，三年变老娘。
　　他才不要嘞。
　　这点小心思没法和莉莎解释，只好用文学梦搪塞。
　　反正这个理由已经用过无数次，不在乎多一次。
　　莉莎早习惯了罗兰的搪塞，但这次她不想给他萌混过关的机会。
　　“我不管，如果失败你必须去.”
　　“等等！”
　　猛地站起身，莉莎的脸色瞬间变白。
　　“罗兰，你惹上麻烦了。”
　　“姐姐，你别吓我，怎么了？”罗兰被莉莎突然起来的变化吓了一跳。
　　莉莎喃喃的说道：“陛下驾崩了！”
　　“姐姐，你刚才说过了，不用复读。”罗兰轻叹。
　　“新皇要登基了！”
　　“姐姐，我看你还是早点休息吧。”罗兰有些无语，莉莎好像有点不对劲。
　　“皇储死了，皇位应由希尔芙殿下继承。”莉莎不依不饶的说着。
　　罗兰笑着揶揄道：“我知道，是那位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比阿尔法山的女巫还神秘百倍的希尔芙殿下。听说她受风精灵赐福，容貌极为美丽。”
　　莉莎有些无语，忍无可忍的捏住罗兰的耳朵。
　　“现在是关心公主容貌的时候吗？她马上是新皇帝了！”
　　罗兰懒洋洋的笑容瞬间凝固。
　　汗珠从额角滚落。
　　完蛋，事闹大了。
　　在拥有全世界最强军力，并且由女皇统治的国家参加皇室举办的征文，写下《天呐，女皇怀孕了，谁干的？》这种小说。
　　这哪是作死，这是找死。

第3章 主客观不一致，无罪
　　满面焦急的未来文豪冲进编辑部，强作镇定向编辑问道：
　　“拜伦先生，我想撤回那份不成熟的稿件。”
　　编辑推了推鼻翼的金边眼镜，笑眯眯的说道：
　　“征文投稿很多，你说的是哪份稿件？”
　　“就是，就是我写的那份啊。”
　　罗兰压低声音，凑近说道。
　　办公室不止一个编辑，都不用隔墙，全他妈是耳朵，他可不想把书名泄露出去。
　　“哦，你写的那份啊，等我找找看。”
　　拜伦编辑蛄蛹着微胖的身躯，吃力的从桌兜中取出笔记本，仔细翻了半天，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声音提高了几分。
　　“找到了！就是《天呐，女皇怀孕了，谁干的？》这份投稿吧。”
　　罗兰扶额，您就不能小声点？
　　整个办公室的编辑都将眼睛和耳朵凑过来。
　　善于八卦是编辑的超能力，喜欢八卦是编辑的职业病。
　　女皇怀孕？！
　　偶买噶，谁写的啊，玩这么刺激？
　　拜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宽慰道：
　　“罗兰，你别太担心，女皇陛下刚刚继承皇位，事务繁忙，多半无暇管这些小事。名次应该由内务大臣决定。”
　　“回家等消息吧。拿了大奖可别忘了请我吃饭啊。”
　　编辑部的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起来，“如果我是伱，现在就可以去贝尔法街挑房子了。”
　　“别起哄啦，没看见罗兰正在沮丧吗？”
　　“其实他根本没必要担心，他投稿时女皇陛下还是公主呢，这又不是故意的。”
　　“你说的简单，如果你是女皇陛下，看到这份投稿会怎么想？”
　　“就是就是，女皇毕竟是年轻女孩，很容易情绪化。”
　　编辑们大声讨论着，甚至没有在意罗兰就在旁边。
　　罗兰勉强维持着笑容，和拜伦编辑道别离开。
　　也许他真该去看地方，但不是房子，而是墓地。
　　走在路上，罗兰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也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没道理的。别人的穿越之旅都是拿下征文冠军，获取皇家文艺沙龙邀请函，邂逅白皙美丽的贵族少女，怎么到他这里就反了？
　　他哪知道老皇帝突然驾崩，这能赖谁？
　　在这比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还恶的封建专制时代，公然侮辱新登基的年轻未婚女皇，死体面些都是奢望。
　　逃？
　　往哪里跑？
　　他脚下的这片大陆就叫苏赛克斯大陆。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只有一个国家，苏赛克斯帝国。
　　帝国海军天下第一，海路没得走。
　　帝国陆军十分强大，陆路没得走。
　　帝国魔法登峰造极，藏都无处藏。
　　帝国情报机构他们的确是一帮饭桶，遥遥落后。
　　罗兰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丝希望，或许可以向其他国家寻求政治避难？
　　敢顶着苏赛克斯压力接纳政治犯的唯有海对岸的几个强国。
　　轻蹙眉头，罗兰陷入沉思，他什么统战价值可以寻求政治避难？
　　被野蛮政府打压的自由派年轻艺术家？哥，这版本太超前了。
　　怎么想都是无路可逃的罗兰不知不觉来到码头边。
　　看着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还有魔兽肆虐的深海，他理智的放弃了游泳横渡几百海里海峡的疯狂逃亡计划。
　　他是人，不是超人。
　　坐在码头栏杆上，剑眉轻蹙，他并未注意到有位画画的女孩看着他时双眸中迸起亮光。
　　“陛下，这是本次征文的获奖候选作品。”
　　内务大臣沉稳的声音响起。
　　“瓦尔德卿，我还没正式登基，你应该称呼我希尔芙殿下。”
　　半透明纱帘后，温柔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遵命，陛下！”
　　内务大臣毕恭毕敬的回应着。
　　没有在称呼上较真，被勾起好奇心的希尔芙轻声问道：“你说的征文是怎么回事？”
　　“先皇出海前曾经举办过一场征文，冠军奖金五百磅，征文必须围绕‘神明、皇室、神秘、悬疑和两性’主题，篇幅越短越好。”
　　希尔芙沉默片刻，幽幽叹息道：“老师，我现在很忙，这种小事你决定就好。”
　　“陛下，这是先皇在位的最后一次征文。臣以为非常重要，您不但要亲自决定名次，更要大张旗鼓宣传。”
　　沉默片刻，纱帘后的声音逐渐平静。
　　“多谢提醒，老师，您说的对。”
　　“以你的专业眼光，哪篇文章应该获奖？”
　　“我不能替陛下圣裁，但私以为这三篇作品更胜一筹。”
　　内务大臣瓦尔德将精选的三份参赛作品递给侍女，由侍女转交给希尔芙。
　　希尔芙是他的学生，更是他的主君。
　　他必须努力忘记教过她这件事。
　　接过三份备选作品，希尔芙随意翻开，片刻后将第一份作品放在旁边，又拿起第二份备选作品。
　　故事很好，但希尔芙现在哪有心情，她只是简单的看了看，甚至没有发表意见。
　　若有人的目光能透过纱帘，定会发现新任女皇眉宇间隐没着抹不开的忧虑。
　　她受教育的内容从天文地理到文学艺术甚至军事历史无所不包，唯独不包括如何治理国家。
　　既然不是皇储，什么都学只会害了自己。
　　与其兄妹反目，不如知情识趣。
　　她很乖，从不公开露面，就是不愿与皇兄争。
　　然而现在她格外希望曾经的自己没那么乖。
　　哪怕多读几天《君主传》、《权臣传》和《格林尼大帝战记》也好过大脑一片空白。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新任女皇叹了口气，随手拿起第三份候选作品。
　　只看了一眼，秀气的睫毛就颤抖起来。
　　她咬着唇，死死攥着让她暴走的稿件。
　　“老师，《天呐，女皇怀孕了，谁干的？》这份稿件是谁写的？帮我查清楚！”
　　“您打算授予他冠军？”
　　“冠军？”
　　希尔芙的嘴唇微微上扬，眼中没有半点笑意，“他的确该拿冠军，作死大赛的冠军。”
　　“新皇刚刚登基，就有人挑衅皇室尊严。如果不严惩，恐怕还会有不少人效仿。”
　　内务大臣轻声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
　　“按照帝国律法，死刑。”
　　这是挑衅皇权的代价。
　　面对君主兼弟子的“合理”要求，内务大臣瓦尔德却没有应承，反而神情严肃的说道：
　　“陛下，请三思。”
　　“律法就是这么规定的，是我记错了吗？”
　　“陛下没有记错，但用错了。”
　　虽然被驳回很不爽，但希尔芙向来敬佩老师的睿智，便用柔和的语气问道：
　　“我不太明白，还请老师指点。”
　　既然希尔芙以学生自居，瓦尔德这个老师自然可以指点。
　　他微笑着问道：“陛下尚未出嫁，却有狂徒说您怀孕，这是对您的严重冒犯，所以陛下要将狂徒绳之以法，对吗？”
　　“老师认为不对吗？”
　　“既对，也不对。”
　　瓦尔德平静的说道：“若是女皇在位，有人如此污蔑皇室，自然是死刑无疑。”
　　“但这是先皇举办的征文。征文投稿时您还不是女皇，所以.”
　　瓦尔德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投稿时希尔芙是公主，作者已经避讳。
　　不知者无罪，所以不存在冒犯。
　　罗兰写下这种荒唐的文章，客观上冒犯女皇的尊严，主观上并无过错。
　　“主客观不一致，罪责不成立，这是老师您的教诲。”
　　瓦尔德平静的说道：“希尔芙，你可以处死他，毕竟你是全世界最有权势的君主，一句话可以决定千万人生死。”
　　“但你必须记住，处死他不是因为律法，而是君王之怒。”
　　希尔芙喃喃的说道：“君王之怒便可以杀人吗？”
　　话音刚落，她自己先笑了。
　　君王震怒何止能杀人，甚至能让成千上万人失去生命，无数家庭悲伤哭泣。
　　沉默许久，希尔芙缓缓说道：
　　“皇家尊严不容侵犯，无意触犯也可判处绞刑。”
　　瓦尔德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并不打算阻止希尔芙。
　　他只是希望希尔芙明白皇权的沉重，她的每句话都能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皇权如狱，必须慎重使用。
　　如果她坚持，判处死刑的确有依据。
　　但口袋罪只能装人，不能服众。
　　就在他暗自叹息时，希尔芙的声音逐渐温柔。
　　“然而苏赛克斯公民的生命权高于皇帝尊严。”
　　“您说过，皇权不能凌驾于国家之上，更不能践踏人民。”
　　“既是无意冒犯，我原谅他。”
　　瓦尔德猛地抬头，透过纱帘看向新任女皇，却发现这位娇柔的公主学生朦朦胧胧有些看不清。
　　他仿佛是初次认识她。
　　“这篇文章的作者是谁？”
　　“帝国邮局员工，罗兰。”瓦尔德飞快的补充道。
　　希尔芙犹豫片刻，轻声说到：“老师，征文冠军会被邀请参加皇室举办的文艺沙龙，如果没有扎实文学功底，只是机缘巧合，恐怕不能给他发邀请函。”
　　“我必须先见见他。”

第4章 得加钱！
　　“这位先生，请稍等。”
　　带着几分怯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清甜中带着软糯，甚至有几分轻颤。
　　只听声音是那种一拳能打哭好几个的柔软女孩。
　　罗兰立正，转身。
　　迅捷的动作甚至将女孩吓了一跳。
　　很好，判断完全正确。
　　虽然女孩笔挺高挑的身材与预期形象有些不符，但神态中的懦意完全符合他的猜想。
　　嘴角微微上扬，罗兰满意的笑了。
　　女孩面容清秀，看起来有些社恐，深呼吸了几次才轻声说道：
　　“先生，冒昧打扰，我是帝国美术学院留学生阿丽娜。我的期末作业是为忧郁贵族画像，可以帮帮我吗？”
　　柔软而漂亮的女孩用近乎祈求的语气哀求，没有哪个真正的绅士愿意残忍拒绝。
　　但罗兰可以。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绅士。
　　就算是，他现在哪有时间浪费？如果不出意外，他真的只剩三天光明了。
　　虽然不忍让女孩失望，但他还是坚决摇头。
　　“抱歉，我不是贵族，而且我的时间非常宝贵。”
　　“我知道，真正的贵族也不会允许外国平民为他们画像。可您的气质非常尊贵，完全可以充当模特。对了，我会付钱，价格是给普通模特的五倍！”女孩鼓起勇气提高了报价。
　　五倍？哎呀呀，你早说啊。
　　如果不是死亡气息逼近，罗兰会毫不犹豫接受，但想到时间紧迫，他只能忍痛拒绝。
　　“现在不行。画像需要时间，这几天我非常缺时间。你给我详细地址吧，周末我提供上门服务，如何？”
　　今天周二，周四揭晓征文冠军。
　　如果他能活到周日，他还得想办法赚钱生活。
　　生活从来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更多的繁杂。
　　她给的实在太多，再拒绝就有些不礼貌了。
　　女孩飞快的取出随身携带的碳笔，摸了摸口袋，拿出手帕写下一串地址塞进罗兰手中。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罗兰眉头一挑，嗅到了加钱的味道，“秘密委托？”
　　“再加一倍报酬！”女孩读懂了罗兰的眼神。
　　“您真是慷慨的雇主，如您所愿。”
　　罗兰顺手将手帕塞进口袋，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女孩刚刚还有些懦的眼神逐渐清亮起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眯着眼睛盯着罗兰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原本只是被罗兰略带忧郁的气质吸引，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罗兰与众不同。
　　偷偷用占星术观察后，发现他的命运虚无缥缈，无法观测。
　　对占星术士来说，每一个无法观测者都是优质资源。
　　破解无法观测者的命运走向，也许能帮她晋升观察者甚至星辰术士。
　　别说五倍报酬，就算支付再多十倍她也不在乎。
　　只开五倍是怕一次报价太夸张吓跑罗兰。
　　正常人对突如其来的横财都会警觉。
　　罗兰并未将约好的周末兼职模特任务放在心上。
　　他现在的主线任务是活着。
　　他没有急着回邮局，而是前往大图书馆。
　　这里有全世界最丰富的藏书，其中有不少是帝国扩张的战利品。
　　帝国公民都可以办理借阅证，浏览各种图书。
　　这是帝国给全体国民的福利。
　　很可惜，在义务教育尚未普及的时代，读书是精英阶层特权，偌大的图书馆冷冷清清。
　　罗兰直奔图书馆三楼，找到《帝国皇权法》和《帝国刑法典》等法律条文，随便寻个角落坐下。
　　苏赛克斯自有国情，君主权力并非绝对。
　　宪法规定，国家权力由皇帝与贵族、帝国公民分享。
　　这部皇权法既是对皇权的确认，也是对皇权的限制。
　　要想钻法律的空子，呸，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熟悉法律条文是必须的。
　　罗兰很想找到限制皇帝滥用刑罚权的条款，然而他很快失望。
　　虽然皇权法对皇帝的权力进行了不少限制，让皇帝隐约有吉祥物化的趋势，但这部法律仍有极大的回旋余地。
　　在皇帝权力的最后一条，不出意外的找到了包罗万象的那只口袋。
　　附加条款：君主荣誉与尊严不容侵犯，若君主本人认定为冒犯行为，可以自由裁决。裁决应酌情尊重其他法律条款
　　特殊条款很长，规定了许多种情况，翻译成人话就是：
　　如果皇帝觉得你该死，那伱死定了。
　　罗兰合上法律，轻声吐槽道：“去他妈的专制！太不人性了。”
　　“先生，您也认为自由与人性不可约束吗？我邀请您加入自由乌托邦学会.”
　　就在罗兰准备还书时，低沉的声音从某个阴暗角落响起。
　　低沉声音准备趁机多说几句蛊惑之词时，罗兰已经闪电般消失在门口。
　　莫挨老子！
　　虽然内心对专制统治深恶痛绝，但罗兰不是白痴。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改变社会架构可不是中二少年喊几句口号就行。在生产力低下，生产资料基本掌握在君主和领主手中的时代，距离万恶的资本主义还差老远呢，谈乌托邦？
　　他可不想被成为君权广场的十字架挂件。
　　没想到罗兰连见面机会都不给就玩消失，书架后走出的大胡子男人目光逐渐深邃，若有所思。
　　刚刚冲出图书馆，罗兰就被一名报童拦住去路。
　　“先生，《苏赛克斯太阳报》专刊，来一份吗？”
　　什么厕所报，没空。
　　罗兰正要离开，忽然想到太阳报那天准确的时政新闻，停下脚步取出两枚硬币。
　　“内容够野的话来一份。”
　　报童笑嘻嘻的看着罗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先生，这次专刊是希尔芙殿下的趣事秘闻，所以价格要贵一些。”
　　“多少？”
　　“一先令。”
　　开口就是六倍价格，你怎么不去抢？
　　罗兰毫不犹豫的掏出一先令银币塞给报童，一把夺过报纸，匆匆离去，边走边看。
　　快要回到邮局时，罗兰随手将报纸揉成一团，塞进垃圾桶。
　　不愧是厕所报，真有你的。
　　八个版面的专题报道，居然连公主殿下高清无码画像都没有，只有两张蒙着轻纱的图片。
　　但厕所报也不是全无用处。
　　报纸刊登了公主殿下喜欢猫咪，在三年前的海啸中也曾变卖首饰慷慨解囊捐赠一百零七磅金币。
　　这可不是小数目，按当时价格能买贝尔法街带院子的独栋宅子。
　　报纸中还提及了公主的老师，现任内务大臣瓦尔德。
　　这是位处事公正，为人谨慎的老官员。
　　看完这些信息，罗兰心中稍稍安心。
　　一个喜欢猫咪，心地善良，被严师教导的少女形象逐渐在他心目中成型。
　　这样可爱的小公主，应该不会介意某篇小说中有她未婚先孕的开玩笑桥段吧.
　　不介意才有鬼！
　　越是纯洁无瑕的公主越看重声誉。
　　她的善良大概只会让罗兰死的不那么痛苦吧。
　　该死的厕所报，十二便士就这么没了。
　　勉强绷着平静的表情，内心满是疲惫的罗兰准备上楼打卡下班，却迎面碰见急匆匆下楼的莉莎。
　　没等他打招呼，莉莎就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先别走！说，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也不跟姐姐说一声。”
　　“什么可爱的女孩子，就算姐姐也不能乱说话啊。”
　　莉莎根本不给罗兰狡辩的机会，一把将他推进会客室，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对着正在喝茶的女孩微微一笑，无声的用嘴型打了招呼便消失不见。
　　果然是可爱的女孩子。
　　如果她的情报能力像苏赛克斯军情局一样弱就更好了。
　　罗兰面无表情的在对面坐下，声音多少带着点冷漠，“阿丽娜小姐，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周末，不是现在。”

第5章 有一种陪伴叫做一起开润
　　瞎子都能看的出来，阿丽娜绝不是什么正经留学生。
　　多半是以留学生身份做掩护的境外情报人员。
　　尽管她拥有令人一见倾心的精致五官，但漂亮间谍更危险。
　　罗兰本能的皱起眉头。
　　他端起茶杯却不喝茶，用含蓄的方式逐客。
　　但阿丽娜丝毫没有主动离开的意思。
　　随手摘下眼镜，她坐的比自己家还踏实，甚至主动打着招呼。
　　“愣着干嘛，坐呀。”
　　见罗兰不接茬，她丝毫不觉得尴尬，笑着做起了自我介绍，“重新认识一下。阿丽娜·德·布宛纳巴，金鸢共和国驻苏赛克斯帝国全权特使。留学生身份也是真的。”
　　罗兰的眉尖微微上挑。
　　金鸢名为共和国，实际上依然被旧贵族把持。
　　德这个中间名并无实际意义，只代表历史悠久的贵族身份。
　　如果阿丽娜不想暴露贵族身份，就会说阿丽娜·布宛纳巴。
　　加上德，至少有不隐瞒的诚意。
　　罗兰脸色稍稍缓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阿丽娜小姐，你的时间非常宝贵，有事不妨直说。”
　　“那好，我直说。走，跟我去金鸢。”
　　噗！
　　罗兰一口热茶喷在桌上。
　　让你直，没让你这么直啊。
　　“阿丽娜小姐，我不明白伱的意思。”罗兰不动声色。
　　“据我所知，你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如果没人帮你，这个周末你大概无法履行约定。”
　　阿丽娜毫不避讳的说道：“我是占星术士，看人很准。你值得拉拢。”
　　“我们金鸢是自由之国，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绝不会因为写小说掉脑袋。”
　　没想到阿丽娜如此坦诚，罗兰对她的观感好了许多。
　　不愧是占星术士，能看出他潜力无限，眼光真好。
　　“苏赛克斯是法治国家，皇权不会凌驾国家之上.”
　　虽然罗兰心动了，但此时急不可耐只会失分。
　　要矜持。
　　阿丽娜没有恼怒，只是平静的反问一句。
　　“法治国家，你信吗？”
　　罗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他当然不信。即便在文明社会，法治建设依然任重道远，更何况这种君主统治的帝国。
　　见罗兰并不反驳，阿丽娜没有步步紧逼，而是微笑着说道：
　　“我国是世界文化中心，绝不会像野蛮国家那样不尊重艺术家。你的才华不该埋没。”
　　见罗兰还在沉思，阿丽娜趁机说道：“我给你安排船，你想明天下午还是后天走？”
　　她偷偷的将选项从要不要走换成什么时候走，就是不让罗兰犹豫。
　　罗兰也许不是艺术家，但肯定是优秀的观察样本。
　　就在她以为罗兰会感激涕零时，年轻的书记员却沉声问道：
　　“阿丽娜小姐，我可以带人一起吗？”
　　“倒也不是不行，但总的有个理由吧，家人？”
　　“虽不是血亲，但她在父母去世后照顾我，情同亲人。”
　　阿丽娜沉思许久，点头说道：“我可以安排。作为代价，你要充当我的长期模特，常来我家。”
　　罗兰松了口气。
　　看来阿丽娜是来真的。只有打算履行约定才会考虑可行性。
　　阿丽娜的讨价还价给他吃了定心丸。
　　他点了点头，表情郑重：“谢谢你，阿丽娜船长。”
　　“私事谈完，该忙正事了。你坐好，我要开始作画。”阿丽娜随手撩了撩发梢，取出画板。
　　名义上可是来找画像模特罗兰，总不能空手而归。
　　作画结束，留下报酬和登船信物，阿丽娜匆匆离开。
　　目送她离开，罗兰心中暗叹一声，目光投向窗外。
　　此时天色已晚，街上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亮。
　　他早就来到这个世界，但觉醒记忆是半年多前的成人礼。
　　他在苏赛克斯帝国生活十八年半，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苏赛克斯的确不是天堂，但金鸢的月亮也未必更圆。
　　他这一走，罪名可就坐实了。
　　勾结外国间谍，造谣诽谤女王，或许再加一条叛国。
　　如果女皇较真，他的余生将会在世界第一强国的通缉和追杀中惶惶不可终日。
　　但他不能不走。
　　他不想把生命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带莉莎既是不想她受牵连，也是试探阿丽娜的底线。
　　看的出来，他在阿丽娜心中有统战价值，但不多。
　　少年默默的看着窗外，脑海中闪过一丝幻想。
　　希尔芙女皇能温柔对待猫咪，有没有可能原谅无心冒犯呢？
　　喜欢猫咪的女孩子，心肠应该不会太坏吧。
　　很快，来自现实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遐想。
　　“罗兰，刚才找你的女孩好漂亮，难怪你对伊丽莎白小姐没兴趣。快说快说，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进展到哪一步了？”
　　“进展吗？”
　　罗兰回头看着莉莎姐姐关切的目光，略一思索，平静的说道：
　　“倒也没多快，不出意外的话后天我就要和她去金鸢了。”
　　“那确实有点慢.啊？你说什么？！”
　　莉莎瞪圆双眼，死死的盯着罗兰，确认罗兰没有开玩笑，八卦之魂被彻底点燃，急切的问道：
　　“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罗兰长不大时，她担心罗兰。
　　罗兰成长太快，她更担心了。
　　“姐姐，具体细节以后再解释。简单来说，我遇上麻烦不得不走，阿丽娜小姐看中我的才华，想带我走。”
　　莉莎纤细的手搭在罗兰肩头，轻声说道：“能走也好，只是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
　　“我先在金鸢待一阵子，形势不对就去风暴群岛。苏赛克斯虽然强大，风暴群岛的阳光却不属于他们。”
　　莉莎轻叹着，目光中满是寂寥与不舍。
　　“以后你一个人，要学会照顾自己。”
　　“我有两张船票，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不过那边人生地不熟，你的那些闺中密友此生恐怕也很难再见了。”
　　莉莎看着罗兰清澈的双眸，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家伙这么大还要姐姐照顾？”
　　她笑着说道：“既然你诚心诚意邀请，我自然不会拒绝。那些闺中密友都有自己的生活，她们没我也可以生活的很好，我不去谁照顾你？但我不太懂那边的语言，可能找不到工作哦。”
　　“我赚钱养家。”
　　罗兰斩钉截铁的说道。
　　莉莎笑的很夸张，眼角的伤感一闪而逝。
　　这毕竟是她从小生活二十年的祖国，没有充分的理由，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金鸢虽好，终究不是家啊。
　　回家的路上，她一如既往说着笑着，但罗兰能听出她的颤抖。
　　在这个舰队护送皇帝出海都会遭遇意外的时代，海洋就是危险和死亡的代名词。
　　莉莎跟他走，固然有不愿被牵连的原因，但她从未拿他当外人，这次也不例外。
　　回家躺在床上，罗兰在橱柜角落找到父亲留下的威士忌，吨吨吨猛灌几大口，呛的面红耳赤，昏昏沉沉的睡去。
　　睡梦中，他置身花海，在花海中央见到一位美丽的女孩。
　　她坐在花海中央的大树下，雍容华贵的长裙仿佛遮阳伞般散开，只有不安分的莹白玉足悄悄露出一角。
　　看不见双腿，但半遮半掩更激起想象的空间。
　　好不容易将目光从少女缩回去的玉足收回，罗兰很快就沦陷在她的琥珀色双眸中。
　　那是一双不含一丝杂质的清澈双眸。
　　罗兰有些好奇，究竟怎样无忧无虑的生活才能造就这样不染纤尘的眼睛？
　　虽然面容被轻纱遮掩，但依然美的惊心动魄。
　　象牙般白皙的香肩光滑细腻，没有丝毫琐碎生活的烙印。
　　这样的女孩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看到女孩尖尖的耳朵。罗兰心中一动，很显然，她是前文明纪元灭绝的精灵族。
　　“外来者，你会讲故事吗？我沉睡太久，想听听外边的故事。”少女眨着好奇的眼睛，轻声问道。
　　“当然，没有人比我更懂讲故事。你想听什么？”
　　“我想要听一个关于神明、皇室、神秘和爱情的故事。”
　　少女的声音格外轻柔，像清风拂过脸颊。
　　听故事？
　　那您可找对人了。
　　罗兰清了清嗓子，目光逐渐深邃，进入说书模式。
　　“那我给你讲个《天呐，女皇怀孕了，谁干的？》的故事吧。”

第6章 姐姐，我们是冠军！
　　梦醒了。
　　罗兰怅然起身。
　　在梦中，精灵少女双手托腮，唇角含笑，听他编穷小子和女皇跨越阶级的爱情故事，听他讲三年之约，看他歪起嘴角表演一个龙王降临。
　　无论什么故事，她都耐心倾听。
　　精灵少女的笑容是最好的赞美诗。
　　好梦，可惜终究要醒。
　　睁开眼睛的瞬间，他从未恋爱，却已失恋。
　　在最无能为力的年龄，遇到心动的第一个女孩，而且是梦中。
　　这个世界一如既往的残忍。
　　罗兰麻木的起床，洗漱，更衣，找来皮箱将随身物品装进去。
　　虽说没什么值得带的贵重物品，但总不能两手空空，让金鸢人笑话臭苏赛克斯穷的去要饭吧。
　　就算要饭，也得梳理整齐，光鲜亮丽。
　　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明天都要开润，今天还上什么班？
　　但邮局必须去。
　　辛辛苦苦写的小说手稿还在办公室。
　　好歹留个纪念。
　　再见，苏赛克斯。
　　再见，皇室征文。
　　去他妈的文学梦！
　　收拾妥当，他整了整衣领，离开居住十八年的蜗居。
　　走出家门时，一阵秋风吹过，洒下无数梧桐树叶，让即将离家的少年难免有几分萧索之意。
　　等他到邮局时，差不多到下班时间，稀稀拉拉几个人坐在大厅与书记员沟通着，前台的服务员小姐倦怠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所有人都在忙碌，他仿佛局外人。
　　就在他挪动步子准备上楼时，莉莎火急火燎的出现。
　　“罗兰，有位身份尊贵的小姐在你办公室。”
　　“贵族小姐？”
　　罗兰猛地警觉起来，他压低声音问道：“她带了多少人？她的手下埋伏在哪？”
　　“埋伏？”
　　莉莎轻声说道：“这位贵族小姐只带了管家和侍女，没带士兵。她在办公室看你写的小说，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没带武装人员？
　　看来不是抓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见一见也无妨。
　　开润一念起，心态倒是平和许多。
　　不就是个贵族小姐嘛，又不是女皇陛下在办公室等着审问他。
　　上楼时，他的步伐又恢复了矫健。
　　“这位尊贵的小姐，我是帝国邮局书记员罗兰，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罗兰站在办公室门口，轻叩房门。
　　贵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指着对面的座位。
　　罗兰随意在对面坐下，饶有兴致的看向贵族女孩。
　　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她穿着严实的衣裙，脸上戴着蝴蝶假面，显然是不想在平民面前展露真容。
　　典型的苏赛克斯老贵族式的傲慢。
　　在他们眼中，平民和他们呼吸同一片蓝天下的空气都是冒犯。
　　片刻后，贵族少女合上手稿，轻声问道：“少年亚瑟完成三年之约后有没有娶红胡子的女儿？毕竟他们曾经是恋人。”
　　“红胡子的女儿当众撕毁婚约，亚瑟当然不会娶她。最终红胡子的女儿成了亚瑟的奴隶。”
　　“怎么会这样，我以为亚瑟还爱着她呢？”贵族少女白嫩的手指贴在唇上，小声嘟囔着。
　　“亚瑟的确爱她。如果不爱，亚瑟应该杀光她全家。”
　　贵族少女：“.”
　　罗兰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这些异界蛮夷根本不懂爽文，简直是对牛弹琴。
　　“这位尊贵的小姐，您找我有事？”
　　“抱歉，刚才看小说入迷，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蒂龙伯爵希芙·蒂龙，我在皇室征文的备选作品中看到您的名字，仰慕大名特来拜访。”
　　贵族女孩起身捏着裙角，来了个标准的贵族淑女礼。
　　虽然看不到面孔，但她的动作优雅雍容，举手投足带着说不出的高贵气质。
　　罗兰没想到对方如此有礼貌，倒是有些手忙脚乱。
　　他甚至不知该回什么礼。
　　绅士礼？他不是贵族。
　　军礼？他不是军人。
　　骑士礼？他不是骑士。
　　犹豫中，他注视着少女，来了个专注的注目礼。
　　好在希芙小姐并未计较他的失礼，只是示意他坐下。
　　“这些小说都是伱写的？”
　　罗兰心中默默的向另一个世界的同行致歉，用“反正不影响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收益”作理由原谅自己后，坦然说道：
　　“至少在这个世界，它们的版权属于我。”
　　“您的言辞充满文学家特有的幽默。”希芙抿唇轻笑。
　　她饶有兴致的和罗兰讨论起书中的剧情。
　　因为这些书都经历过投稿失败，所以都没有结局，希芙自然很好奇故事的结尾。
　　罗兰简略的讲述结局后，希芙双眸中的好奇越来越浓。
　　“罗兰先生，您的故事好像都是大团圆的完美结局，这似乎与文坛主流的悲剧写法不太相同。您肯定知道，我国文坛最著名的作品便是四大悲剧。”
　　罗兰耸了耸肩，淡定的说道：“我能理解。读书的人大部分都是贵族或社会精英。他们普遍没什么生活压力，在拥有财富和美女的同时也失去了烦恼，所以他们要在文学作品中自寻烦恼。”
　　“他们喜欢的不是悲剧，而是心理满足。”
　　“我更希望给普通人书写故事。所以我希望多写些善良之人有好结局，阖家团圆的故事。”
　　“给贵族们专供的故事已经很多，不差我一个。”
　　希芙默默的看着罗兰，她能感觉到罗兰借着刚才那段话在宣泄着积蓄已久的某种情绪。
　　愿意为普通人书写故事，充满文人风骨的落魄作家形象在她脑海中迅速脑补完成。
　　她差点就要取出那封邀请函交给罗兰，但一阵清风从漏风的窗户吹过，她瞬间清醒。
　　“这就是你写出《天呐，女皇陛下怀孕了，谁干的？》这种惊世骇俗作品的理由？”
　　“普通人喜欢这种小说吗？”
　　面对希芙女伯爵的灵魂质问，罗兰很清楚，这是女皇派来考察他的特使。
　　也许他应该好好表现一番，也许他该趁机解释他写作时女皇陛下还是公主，他没有诽谤的意思。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是的。”
　　开玩笑，暴力色情永远是最吸引眼球的话题，再加上女皇高贵身份带来的朦胧美感，谁能把持的住？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沉默震耳欲聋。
　　过了许久，希芙伯爵轻声说道：“我明白，你并非伤害女皇清誉，只是剧情需要。”
　　“尊敬的希芙小姐，您真是被智慧之光沐浴的智者。”
　　罗兰毫不犹豫的献上称赞之词。
　　女皇陛下要是有希芙伯爵一小半聪明，他还折腾什么？
　　看着罗兰如释重负的表情，希芙伯爵轻声说道：“我是女皇陛下的闺中密友，她委托我来考察你的文才。”
　　“恭喜你，你夺得了征文比赛冠军。”
　　希芙伯爵从随身携带的鳄鱼皮小挎包取出一张邀请函，按在桌上向前一推。
　　邀请函飘到罗兰面前，缓缓停下。
　　“两周后，女皇陛下会在谢菲尔德堡举办她任期内的首届艺术沙龙，征文冠军会作为特邀嘉宾参加沙龙。”
　　“你应该没参加过这种聚会吧？不用担心，礼服和礼仪老师都有专人准备。”
　　希芙站起身，准备离开。
　　罗兰赶紧起身，准备相送。
　　“如果你想谢我，就把这些故事写完整，我想看。”
　　希芙伯爵留下这句话，飘然离去。
　　两名侍女捧着曳地长裙，贵族少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口。
　　哈哈，终于不用润了。
　　罗兰忍不住想要狂笑。
　　但笑完之后他意识到另一件事的严重性。
　　和金鸢女间谍的约定怎么办？

第7章 昨天的旧船票，能否登上今日的破船
　　坐在办公室内，罗兰看着升级的天赋卡，喜悦却打了折扣。
　　【职业：作家】
　　【位阶：九阶】
　　【等级：优秀】
　　【能力：初阶记忆、初阶百科全书】
　　赢得国家级征文的冠军，让他的作家等级从普通提升为优秀。
　　同时还解锁了初阶百科全书。
　　这本书涵盖苏赛克斯帝国的历史、人文、地理、军事、经济等诸多门类，与意识相连，不必取出，可以直接从脑内查询。不过初阶百科全书的内容比较浅显，隐秘的皇室秘辛与孤本记载的珍贵知识无法查询。
　　罗兰不清楚这些超凡能力为何会眷顾他，也懒得想，总之是好事。
　　女皇陛下宽容仁慈，贵族小姐慧眼识珠。
　　好事，都是好事。
　　如果他从来不曾见过阿丽娜的话。
　　不管阿丽娜是图他的身子还是别的，终究是下了血本。
　　约好开润，船票都给准备好了，你说不走就不走？
　　按照正常的间谍思路，手里有把柄，这不得狠狠威胁罗兰一番？
　　要么拿去金鸢的船票，要么拿苏赛克斯审判庭的传票。
　　怎都不会让他轻易过关。
　　罗兰沉思许久，看见窗外繁星点点，肚子也有些饿，便决定先回家。
　　事已至此，还是先回家吃饭吧。
　　苏赛克斯是美食荒漠，但莉莎的父母是从美食王国塔利亚国迁徙而来，她的父亲还是当地著名的厨师。
　　莉莎的父母已去世，但厨艺被她学到手，这些年罗兰都在她那吃饭。
　　罗兰刚刚离开办公室，在外等候多时的莉莎鬼魅般出现。
　　“罗兰，怎么样？”
　　罗兰被莉莎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但还是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得意的吹了个口哨。
　　“姐姐，我们是冠军，就在今天。”
　　“冠军？”
　　莉莎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急切的问道：“真没事了？”
　　罗兰简要解释一番，总算让莉莎宽心。
　　回家的路上，莉莎开心的像出笼的鸟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罗兰跟着她一起笑，还约好过几天一起去贝尔法街挑房子。
　　虽然去世的原因不尽相同，但他们都是孤儿，在最后一个亲人离世后，同住一栋小楼的两个孤儿擦干眼泪抱团取暖，互相照顾。
　　准确来说，是莉莎单方面照顾罗兰。没有她，罗兰的生活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就连邮局的工作也是莉莎帮忙联系。
　　现在有钱了，自然要回报她这些年的照顾。
　　回家享受一顿美味的晚餐后，罗兰并没有急着睡觉，而是从后门蹑手蹑脚离开院子，向阿丽娜留下的地址走去。
　　他必须坚决而巧妙的与阿丽娜划清界限。
　　他现在是苏赛克斯文坛新星，就算未来去金鸢国，也得以艺术家出访的形式去。
　　他的身价和昨天不一样。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那份口头协议自然作废。
　　虽然有些担忧，但他隐约觉得阿丽娜不会恼羞成怒对他动手。
　　金鸢共和国是大国，阿丽娜是贵族，又是特使，做事自有分寸。
　　得知罗兰登门拜访，阿丽娜很快出来，她有些好奇的问道：
　　“等不及要走吗？夜间行船很危险，我建议还是明天出发。”
　　“抱歉，我走不了了。”
　　罗兰取出阿丽娜的信物，双手递还，坦诚的说道：
　　“刚得到消息，我获得征文大赛冠军，女皇陛下并不介意冒犯。这种时候离开反而不好。你的善意我绝不会遗忘，我欠你一个人情。”
　　阿丽娜呆了几秒钟，眼神也有些迷惘。
　　“啊？冠军？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罗兰有些诧异，阿丽娜似乎没有生气，至少从表情上看不出来。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看着罗兰的表情，阿丽娜笑着揶揄道：“伱以为我会气急败坏，然后用秘密约定威胁你？”
　　罗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阿丽娜轻声叹息道：“您在侮辱我。我们金鸢共和国尊重艺术家，我也不例外。”
　　她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叹息，“请你去金鸢避难是拿你当朋友。我怎会威胁朋友？”
　　看着仿佛瞬间变脸的阿丽娜，罗兰心中暗想，这家伙要么精神分裂要么就是表演型人格。
　　但这与他无关。
　　论迹不论心，阿丽娜的确在帮他，虽然最终发生意想不到的转折，但这个人情他得认。
　　寒暄几句后，阿丽娜提出额外要求，在她还在苏赛克斯期间，罗兰每周日都得来她这里一趟充当作画模特，顺便给她分享小说。
　　“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我需要一个固定模特，就你了。”
　　虽然要求有些奇怪，但罗兰毫不犹豫答应了。
　　身为作家，最痛苦的就是没有读者。
　　这个时代识字的贵族老爷很难喜欢他的书，只有希芙是他的忠实读者。
　　但希芙是大贵族，他们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厚壁障，勉强算是养书偶尔看看的读者。
　　阿丽娜至少看起来很开明，或许可以成为追更读者。
　　欣然接受安排，罗兰再次将船票递给阿丽娜，准备告辞。
　　然而阿丽娜却不肯收回船票。
　　“按照我国习俗，退回送出的礼物是极大的侮辱，必须以一方的鲜血洗刷。”
　　阿丽娜表情严肃，手按在剑柄上，声音清冷，“您是向我发出决斗邀请吗？”
　　啊，贵国还有这种陋习？
　　阿丽娜这么说，他也只能姑且信之，手中捏着的船票僵在空中，收也不是给也不是。
　　好在阿丽娜贴心的帮他解了围。
　　“你不了解金鸢，所以不是冒犯。这张船票你留好，如果某天需要使用可以来找我。”
　　果然是资深女间谍，这种时候还不忘拉拢。
　　罗兰收下船票，义正词严的说道：“我不会背叛苏赛克斯，但我感谢阿丽娜船长的善意，这张船票留做我们友谊的见证吧。”
　　闲聊一阵，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后，罗兰离开阿丽娜住所，回家去了。
　　刚刚出门，在昏暗的星光下，一道黑影不知从哪窜出来。
　　罗兰下意识的架起拳头准备自卫，却发现是报童。
　　“先生，刚刚出炉的报纸，您要吗？”
　　罗兰今天心情极佳，自然不介意让报童早点回家。
　　他潇洒的掏出几枚硬币，塞给报童，接过报纸。
　　借着路边糕点店昏暗的灯光，瞅了一眼，罗兰就气的直接把报纸揉成一团扔了。
　　这就是号称新闻准确及时的权威媒体《苏赛克斯晚报》吗？
　　看看你们都写了些什么！
　　《劲爆！被境外势力收买的反动文人借征文之机诽谤女皇陛下，已被警务局正式逮捕》。
　　完全是胡说八道！
　　首先没有诽谤。
　　其次没有被境外势力收买。
　　最后没有被逮捕。
　　Fake News！
　　什么狗屁权威媒体，罗兰的评价是不如厕所报一根毛。
　　真是美好的一天，除了浪费的一先令。

第8章 罗兰是谁？
　　即便过去一百年，苏赛克斯文坛也不会忘记魔法纪元新历1791年10月11日。
　　起初，人们以为那只是皇室微小说征文大赛成绩揭晓的普通一天。
　　这场征文奖金丰厚，并且由女皇亲自为冠军授奖，只要能拿下冠军就是名利双收。
　　结识崇慕才华的贵族小姐，走上人生巅峰，都有机会。
　　虽然文人普遍清高傲慢，但皇室给的实在太多了。
　　冠军奖金可以在帝都核心地段买四套单独小院。
　　面对如此巨额奖金，文坛巨擘没有藏着掖着，文坛新秀也在拼命展示才华与灵感。
　　在神明、皇室、悬疑和两性等主题构成的框架内，他们绞尽脑汁，奋笔疾书，写下可歌可泣的宏伟诗篇。
　　他们对取得好成绩充满信心。
　　女皇继位后，那些最擅长将美好事物撕碎骗取贵族小姐眼泪的作家纷纷露出笑容。
　　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如何骗取眼泪。
　　女皇陛下从小生活无忧，哪经历过什么烦恼。
　　父亲和兄长同时遇难的烦恼吗？
　　这他妈也叫烦恼？不开香槟彻夜狂欢已经很收敛了。
　　皇权面前，亲情只是笑话。
　　苏赛克斯帝国历史上，就曾经有过三兄弟在凯旋门前为了皇位大打出手，当场两死一伤的陈年旧事。
　　女皇陛下没有当众笑场已经很给父兄面子了。
　　在这种快乐的时候，来点煽情的悲剧小说能很好的调节心情，甚至能帮助女皇陛下挤出几滴眼泪。
　　这还能不拿奖？
　　然而冠军揭晓的那一刻，所有文坛大佬都炸了。
　　他们奔走相问，都在讨论同一个问题。
　　“谁是罗兰？”
　　作家是有圈子的。
　　苏赛克斯文坛的顶流作家常年出入贵族举办的艺术沙龙，社会地位并不低，他们彼此大多认识。
　　没有他们引荐，普通作家纵然才华横溢也很难出头。
　　顶流之下，还有更多为梦想和面包苦苦挣扎的小作家。
　　他们每天忙忙碌碌的将灵感转化为作品，然后拿去编辑部，被拒，然后继续和生活搏斗。
　　等到在生活重压下能稍稍喘息，他们又会再次向梦想发起冲击。
　　他们无比渴望拿下冠军改变命运。
　　就算不能拿下冠军，八强十六强的奖金也可以让他们不必去炼金工坊忍受刺鼻的气味或者去码头苦兮兮的抗麻袋。
　　听到冠军的名字后，他们瞬间炸锅。
　　小作家们的反应甚至远比文坛巨擘激烈。
　　大家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家，凭什么你能夺冠？
　　黑幕，绝对是黑幕！
　　他们的愤怒并不奇怪，人们并不嫉妒不死鸟翱翔，但其他麻雀飞上高枝他们无法容忍。
　　在几个文坛大佬有意无意的暗示下，怀揣着文学梦的年轻人将怒火指向具体操办征文的柯林斯出版社。
　　皇室是赞助人，他们是具体执行者。
　　肯定是这帮酸萝卜别吃收了黑钱，捧自己的学生/同乡/亲属/私生子来拿巨额奖金。
　　黑幕，赤裸裸的黑幕！
　　年轻人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他们不止为奖金旁落而愤怒，更因为不公平！
　　不知在谁的鼓噪下，几十名年轻人气势汹汹的冲向柯林斯出版社。
　　正在办公室里传播各种八卦新闻的编辑们哪见过这阵仗，面对年轻人的质问都有些懵逼。
　　“那个该死的罗兰到底是谁？”
　　“他是哪个贵族的私生子？”
　　“他到底有什么背景！”
　　“这是赤裸裸的黑幕，女皇陛下一定会扒了你们的皮！”
　　在七嘴八舌的怒斥中，拜伦主编看着形势不对，吃力的蛄蛹着肥胖的身体，退到一众编辑身后，扯着嗓子开始嚷嚷。
　　“都别吵，这次征文的最终名次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们也是接到内务大臣通知才知道成绩。”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帝国邮局找罗兰当面询问！”
　　虽然泄露作者信息违反职业道德，但拜伦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道德就不道德，又不违法！
　　只要主动放下道德枷锁，就不会被道德绑架！
　　做决定的是女皇陛下，拿到好处的是罗兰，凭什么让他当肉盾替人挡灾？
　　小作家们激动的情绪更加暴躁，在拜伦主编以职业道德为保证的毒誓下，他们只能相信。
　　他们来得快，去的也快，气势汹汹的奔着帝国邮局去了。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出版社编辑部办公室。
　　“这帮混蛋，到底是谁顺走我一只墨水笔！”
　　“我被踹了好几脚，我找谁说理去？”
　　“主编呢，拜伦先生，您还没死就说句话啊！”
　　“别说了，主编大人挨的揍最多，他现在眼睛还肿着呢。”
　　虽然年轻的作者们接受了拜伦主编的解释，但不代表他可以平安无事。
　　想到平时被傲慢拒稿的怨仇，小作者们本着“来都来了，高低踩一脚再走”的心态，“不小心”撞倒拜伦主编，然后又“不小心”从拜伦先生的胖脸上踏了过去。
　　就算是皇室决定名次，这死胖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候选名单就是他推荐的！
　　如果他不把罗兰推荐上去，哪有这事？
　　黑幕，还是黑幕！
　　在这个时代，读书识字的机会非常难得，这些年轻的作者大多不是富贵人家出身，能够读书都是一种幸运。
　　他们有的在教廷学校旁听，有的给贵族少爷做陪读玩伴，这才能偷偷的读书。
　　好不容易有征文机会出人头地，却被黑幕毁了，怎能不愤怒？
　　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
　　对杀父凶手如此客气，已经很克制了。
　　但他们对罗兰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愤怒的小作者们包围了帝国邮局，堵住书记员办公室的门，破皮鞋、石头块、臭鸡蛋不要钱似的往紧闭的房门砸。
　　愤怒的谩骂不绝于耳，用力捶打房门的声音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被堵在里边的莉莎吓得花容失色，不安的目光投向罗兰。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罗兰，他们好可怕啊。伱有没有想好怎么解释？”
　　“解释？”
　　罗兰随手放下茶杯，竖起一根手指。
　　“帝国邮局是国家权力机关的一环，我们是国家雇佣人员，为帝国办事。暴力冲击国家权力机关可是重罪，让我想想，组织者至少三年监禁起步，从犯也得劳役半年。”
　　莉莎目瞪口呆的看着罗兰，目睹着他竖起第二根手指。
　　“本次征文名次由女皇陛下钦点，反对征文结果就是质疑女皇陛下的英明睿智。这事可大可小，若是女皇需要立威，组织者的人头就得挂在君权广场示众了。”
　　“解释？我有什么义务向一群罪犯解释？”
　　罗兰放下茶杯，来到办公室门前，又添了张堵门的椅子，神态轻松的伸了伸懒腰。
　　“姐姐，倒茶，看戏。”

第9章 你们想造反？
　　虽然有些惴惴不安，但莉莎很快冷静下来。
　　这帮捣乱的家伙只是气势汹汹，实际上根本不是罗兰的对手。
　　她和罗兰从小跟着罗兰父亲学习战斗技巧，战斗力不俗，就算这帮激动的家伙真冲进来也别想威胁他们安全。
　　刚刚被吓了一跳的莉莎缓过神，瞬间被怒火支配。
　　“罗兰，你不好意思动手我来，我去收拾这帮无礼的家伙。自己没本事拿冠军就跑来捣乱，哪还有文化人的体面，太不像话了！”
　　罗兰摇了摇头，手指再次指向茶杯，示意莉莎倒茶。
　　莉莎虽然有些气鼓鼓的，但还是给罗兰倒了茶。
　　看着罗兰居然真的悠闲自得品起了茶，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不揍他们？”
　　“按照帝国治安法，揍他们就是互殴了。”
　　罗兰轻啜一口茶水，淡定的说着：
　　“更何况还有比军情局敏锐的记者。现在开门反击，明天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是皇室征文冠军与落选者大打出手。”
　　“姐姐，咱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在烂泥里和蛆搏斗。”
　　莉莎：“.”
　　虽然有些无语，但罗兰说的没错。
　　防火防盗防记者。
　　这帮家伙简直无孔不入，对热点信息的敏锐比军情局厉害多了。
　　若是被报纸头版头条曝光斗殴丑闻，为保住皇家颜面，没准会取消罗兰的冠军。
　　虽然如此，见罗兰淡定过头，她还是轻声提醒道：
　　“罗兰，这扇门挡不住这么多人的愤怒，他们迟早会冲进来。”
　　罗兰放下茶杯。
　　“你说的对，让这帮蠢货蹭脏姐姐的新裙子就麻烦了。”
　　他站起身，随手撕下一块窗帘绑在拖把前端，在莉莎困惑的注视中用火柴点燃窗帘布，伸出窗外挥舞起来。
　　“罗兰，你这是？”
　　莉莎满脸疑惑。
　　罗兰没有解释，只是逆时针绕圈挥舞窗帘布。
　　此时恰好有护卫簇拥的车队从长街路过。
　　驾车的车夫看到罗兰挥舞窗帘的动作，脸色微微一变，抓紧缰绳，护卫们也停下脚步。
　　逆时针火焰信号是苏赛克斯军队的紧急求救信号。
　　帝国邮局有人发出这种信号，事态必然十分严重。
　　见车队停下，罗兰用手做出砸门的动作，提醒对方有暴徒正在打砸房门。
　　做完这些，罗兰坐回沙发，继续品茶。
　　莉莎呆呆的看向罗兰，她有种错觉，她越来越看不懂罗兰了。
　　好像是从半年前开始，他总喜欢沉思，也不爱粘着她说话了。
　　如果是一年前的罗兰，遇上这种事只会喊“姐姐救我”，现在的他却可以安稳的坐在那里喝茶。
　　邮局的房门，帝国的法律，路过的车队，都是他的工具。
　　这还是那个单纯的邻家弟弟吗？
　　她下意识的问道：“罗兰，这些伱在你的计算之内吗？”
　　罗兰抬头看了莉莎一眼，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笑着说道：
　　“姐姐，别瞎想。我只是普通人，侥幸在征文大赛获奖。有问题的不是我，而是他们。面对歹徒当然要用法律武器保卫自己。”
　　“法律武器？”莉莎喃喃的重复着。
　　“那当然，咱们苏赛克斯可是法治国家，这些天我在图书馆泡着研究法律，就是为了研究法律的空.咳咳，研究怎么用法律保护自己。”罗兰一本正经的说着。
　　莉莎有些疑惑的看向被锤的咚咚响的房门，轻声呢喃着：
　　“法律武器.”
　　她是普通人，对法律的态度向来是敬畏，然后远离。
　　法院在普通人眼中和地狱没什么区别，罗兰这家伙居然想着用来自地狱的力量保护自己？
　　这个面容熟悉的弟弟在她眼中越发陌生了。
　　就像她想不通罗兰怎么拿到征文大奖一样，她同样不理解罗兰怎么敢用地狱之力保护自己。
　　也许是看透了她的疑惑，罗兰笑着指向房门，“我和他们，谁才是坏人？”
　　这道题莉莎会，“他们！”
　　“既然我是好人，凭什么被坏人拿棍子指着？我要保护自己。”
　　罗兰拍了拍椅子边的粗木棍。“这是武器，法律也是。”
　　莉莎长出一口气。
　　虽然不信任法律武器，但罗兰握着的粗壮大棒她相信。
　　就在她焦急不安时，走廊中传来铁靴踩在楼梯上的沉闷声音。
　　“聚众围攻帝国邮局，你们想造反吗？”
　　响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顶大帽子扣的结结实实。
　　群情激奋的嘈杂声瞬间安静。
　　随后就是辩论。
　　愤怒的青年们低声说着“黑幕”，“钦定”，“无耻”之类的话，底气却萎靡了许多。
　　在他们抱怨完后，清冽的少女声音响起。
　　“征文结果是女皇陛下钦定，你们反对征文结果，就是质疑女皇陛下的决定。”
　　这话说的极重，谁敢接？闹事者们赶紧出声解释。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绝对不敢质疑女皇陛下。”
　　他们可不敢质疑训斥这位女孩。
　　女孩身上的贵族气息如假包换，身后还跟着皇家卫队，怎么看都是女皇身边的近臣。
　　面对罗兰，他们气势汹汹，重拳出击。
　　面对贵族，他们唯唯诺诺，小声嗫嚅。
　　鄙夷的看了这些人一眼，贵族女孩冷冷的斥责道：
　　“你们应该庆幸没造成严重后果，否则该考虑坐几年牢了。”
　　“都回去好好反省吧。没拿奖就去找冠军的麻烦，这种心态永远别想成为大师。”
　　见贵族少女语气缓和，小作者们自然是顺着台阶下，纷纷承认错误并表示会认真反省。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贵族小姐的管家冷声提醒道：
　　“不赔偿邮局的损失就想走？”
　　小作者们自知理亏，哪敢反驳，只好乖乖去前台交钱赔偿。
　　邮局自然不会轻饶他们。
　　所有损失都按十倍价格索取，将这帮鲁莽家伙罚的脸色铁青，嘴唇惨白，再无刚才的气焰。
　　就在事态平息时，办公室的房门缓缓打开。
　　罗兰微笑着向贵族少女表达谢意。
　　“谢谢你，希芙小姐。”
　　他早就听出是希芙伯爵的声音，只是不想和被无聊嫉妒心支配的同行见面。
　　不管怎样，感谢是必须的。
　　希芙的处置非常妥当，罗兰找不出半点毛病。
　　这些年轻人毕竟都是读书人，都是帝国公务体系潜在的招募对象。如果真的因为被人挑唆围攻邮局被重判，影响就太坏了。
　　只要他们不敢再来就行，罗兰才懒得和一群愤怒的小青年计较。
　　他马上就是文坛小巨擘了，和后辈较真，跌份。
　　面对罗兰的感谢，希芙小姐嘴角含笑，“感谢就不必了。我正好带礼仪老师过来，你要想谢我就好好学习贵族礼仪。你是女皇钦定的冠军，你出丑就是让她丢脸。”
　　她今天没有戴蝴蝶假面，而是用轻纱蒙面，依然保持着神秘。
　　“放心，女皇陛下英明神武，慧眼识珠，我绝不会辜负期待。”
　　罗兰知道希芙伯爵是女皇的闺蜜兼近臣，丝毫不吝惜对女皇的溢美之词。
　　他相信女皇能通过希芙伯爵听到这些赞美。
　　别怕背后夸人听不到，总会有人传话。
　　夸，使劲夸！
　　但他并未注意到，希芙小姐被面纱遮蔽的面颊微微泛红，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羞赧。

第10章 没事走两步
　　也许是错觉，罗兰隐约觉得希芙伯爵说话的语气柔和了几分，还少了些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俯视感。
　　留下礼服，安排好礼仪老师后，希芙告辞离去。
　　在离开前，她招来邮局经理，叮嘱几句，这才登上马车离去。
　　目送希芙离去，被希芙气场震慑，始终没敢开口的莉莎终于逮住机会，咬着唇疑惑问道：“希芙小姐是什么身份，怎么出门有皇家禁卫保护。”
　　“姐姐，大人物的事少打听。”
　　罗兰淡定的说道：“她是女皇陛下的闺中密友，或许还是为女皇处理琐事的白手套代理人，但这都不重要。”
　　莉莎摇了摇头，将大胆而荒唐的想法驱散，笑着说道：“是啊，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如何在短短半个月内从平民变成掌握贵族礼仪的绅士。”
　　莉莎的话让罗兰的笑容瞬间凝固。
　　苏赛克斯的贵族礼仪之繁琐他早有耳闻。
　　贵族们说话、做事、交流甚至走路都与普通人完全不同。
　　那些繁琐细节在其他人眼中是折磨，却是他们习以为常的小事。
　　贵族气质是养出来的。
　　三代出贵族可不是随便说说。
　　希芙小姐走路时的优雅贵气，他怕是多久都学不来。
　　好在他不是贵族，倒也不用如此苛刻，只要掌握最基本的礼仪，不要在皇家沙龙失礼就行。
　　就在罗兰心中暗自叫苦时，希芙为他请的礼仪老师迈着优雅的步子向他走来。
　　她看起来有四五十岁，鱼尾纹在眼角留下岁月的痕迹，但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不仅有皱纹，还有酝酿多年的风雅。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让平时活泼的莉莎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柔和中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我是玛格丽特·苏玛丽，你可以叫我玛丽老师。我曾经担任过先皇爱德华，太子菲诺及现任女皇希尔芙的礼仪老师。”
　　罗兰肃然起敬，原来是皇室御用礼仪老师啊。
　　失敬失敬。
　　坏了，这种级别的老师，想必是那种手拿教鞭板着面孔的老顽固，要求贼严格吧？
　　就在罗兰腹诽时，玛丽老师柔和却没有半点感情的声音响起。
　　“罗兰，我对正式学生要求很严格。但你不一样，伱毕竟不是贵族，只要合格就行。”
　　罗兰松了口气，笑着问道：“怎样才算合格？”
　　“让最挑剔的人都认为你是真正的贵族。”
　　就这？还好还好。
　　好个鬼啊！
　　罗兰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踏马叫要求不高？
　　看着罗兰想抗议却欲言又止的表情，玛丽老师柔和的说道：“我从未见过希.芙小姐如此重视一个普通人。”
　　“也许是错觉，但我总觉得你认真学不会浪费。”
　　既然玛丽老师话说到这份上，罗兰自然不会矫情，他表情严肃，以学生礼向玛丽致意。
　　“我会努力成为最优秀的学生，玛丽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玛格丽特很满意罗兰的态度，她轻轻颔首，平静的说道：“时间宝贵，现在就开始。这两周我会给你安排最严苛的训练。每天上午四个小时，下午四个小时，晚上视情两三小时加练。有问题吗？”
　　“放心，我会根据每个学生的特点制定相应的训练计划，你肯定能承受。”
　　老师都这么说了，罗兰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接受。
　　好在只是礼仪学习，虽然繁琐但不会太累。
　　罗兰默默的想着。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太单纯了。
　　玛格丽特哪是普通老师，她的训练方式别出心裁，直接将他带到三楼的走廊，轻声问道：“你接受过格斗技巧训练吗？瑜伽或者其他体术也可以。”
　　“我接受过专业的骑士战斗技巧训练。”
　　想到父亲从小的教育，罗兰在心中默默吐槽。
　　当骑士有什么好？
　　父亲是优秀的骑士，却在战场上为大部队殿后阵亡。
　　英勇无畏，可歌可泣。
　　然后留下一个可怜的孤儿。历史书也不会有老杰克哪怕一个字的记载。
　　罗兰对苏赛克斯帝国稍微有一点归属感，但不多。
　　他不排斥从帝国扩张中品尝红利，但用他的命给帝国奠基就算了。
　　他是平民，又不是帝国统治者。
　　玛格丽特的话勾起陈年往事，罗兰陷入沉默。
　　玛格丽特的确是最专业的礼仪老师，她不问与专业无关的事情，也不关心罗兰为什么接受过骑士训练却不进入军队也不做职业骑士，她只是仔细了解罗兰的体术水平，然后将手指点向楼梯扶手。
　　“你的基础很好，看来你的训练可以上强度。站上去。”
　　罗兰愕然看着玛格丽特。
　　咱这不是训练礼仪吗？怎么搞得和格斗训练一样。
　　“如果你在楼梯扶手上也能保持完美步伐，在地上会更轻松。”
　　原来如此。
　　虽然不太理解，但罗兰还是接受了安排。
　　他炫技般一跃而起，稳稳的落在楼梯扶手处。
　　玛格丽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来到扶手前几步站定，挺胸昂首，凝神聚气，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不一样了。
　　只是姿态和眼神的变化，就让她从一个慈祥的中年妇人变成完美无瑕的贵族仪态样本。
　　罗兰的瞳孔微微收缩。
　　此刻的玛格丽特在姿态方面简直比希芙小姐还像贵族。
　　亦或者说，她本身就有非常标准的贵族气质。
　　“现代的贵族步伐，是在长期演变中逐渐形成，主要特点是双肩和头部保持平稳，步频步幅整齐统一。身体动作自然柔和，不能僵硬。”
　　“以及最重要的，任何时候不能慌乱，不能急促。”
　　“就算泰玛仕河在你面前断流，也要面色不变，从容自然。”
　　玛格丽特略微停顿，轻声说道：“当然，你要做的没这么严苛，你只要做到稳重端庄，步频步幅基本一致，不慌乱就行。”
　　“我们开始训练吧。”
　　玛格丽特先做了一遍示范。
　　罗兰的眼神中只剩下欣赏。
　　不愧是皇室御用的礼仪老师，这贵族步走的那叫一个地道。
　　穿越前看过的顶流名模和她相比简直俗不可耐。
　　玛格丽特走完一段，回头看着罗兰。
　　罗兰站在扶手上，轻轻鼓掌。
　　玛格丽特板着脸，本想训斥几句，但罗兰诚挚的笑容让她实在说不出苛责的话。
　　真正的淑女不会拒绝真诚的赞赏。
　　为了不让罗兰顺杆往上爬，她板起面孔说道：“希望训练结束时你也能赢得我的掌声。你先走两步我看看。”
　　“遵命！”
　　罗兰深吸一口气，按照玛格丽特指导的动作要领调整身体姿态，然后向前走。
　　虽然扶手很窄，但对接受过专业骑士训练的他来说保持平衡不难，如果没有迎面飞来的教鞭的话。
　　就在罗兰开始往前走时，玛格丽特扔出手中教鞭，砸向罗兰的腰肢。
　　罗兰潇洒的转身躲开教鞭，略带得意的向玛格丽特抛了个眼神。
　　他的意思很明显。
　　老师，这波秀不秀？
　　的确很秀，玛格丽特冷冷的说道：“只是一只慢速飞行的教鞭就让你忘记保持姿态，不合格，今晚加练！”

第11章 可悲的厚壁障
　　也许玛格丽特老师自认为对罗兰要求不高，但在罗兰眼中，她的要求不是严格，而是近乎变态。
　　虽然罗兰努力完成训练项目，但她还是略带失望的摇着头。
　　除了对罗兰积极努力的态度给予肯定，其他方面她不置一词，只是眼底的失落掩饰不住。
　　当她带着失望的离开邮局时，已是深夜。
　　她走了，只留下被彻底榨干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罗兰。
　　他感觉不是接受礼仪训练，而是高强度战斗技巧训练。
　　踩在三楼走廊扶手训练贵族走路的姿态。
　　上强度，没问题，合理。
　　保持优雅姿态躲避各种飞来的道具？
　　再上点强度，合，合理。
　　用刀叉轻巧的拨开飞来的干扰道具，这又算哪门子贵族训练？
　　罗兰甚至想起被父亲高强度训练支配的恐惧。
　　然而他只能咬牙面对。
　　他没有退路。
　　拒绝阿丽娜，通往金鸢的润之路断了。
　　夺取征文冠军，又让他瞬间变成文坛公敌。
　　那些气势汹汹的小作家好打发，被他击败的文坛大佬可不好糊弄。
　　参加皇家沙龙时肯定有人找茬，若是无法保持优雅姿态就麻烦了。
　　他倒是不在乎在嘘声和质疑声中领奖，他担心的是在漫天的嘘声和质疑声中女皇改了主意。
　　撑起疲惫的身体，罗兰看了看一直在旁观发呆的莉莎，轻声说道：
　　“姐姐，其实你没必要一直等我，训练真的很枯燥，你看着也无聊。”
　　“说什么呢？”莉莎拢了拢发梢，笑着揶揄道：“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场面了。”
　　罗兰有些无语。
　　您搁这看耍猴戏呢？
　　接过莉莎扔过来的外套，随手披上，罗兰长出一口气，向外走去。
　　莉莎飞快的跟上去，借着街边昏暗的零星灯火和天际的星光，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家。
　　1791年的苏赛克斯，电尚未被人类驯服，是少数魔法师垄断的专利。蜡烛也没有便宜到能当日用品，魔法灯更是贵的令人咋舌。
　　能在漆黑夜晚点亮一缕光明的家庭，非富即贵。
　　罗兰极少在家点蜡烛。
　　烧蜡烛读书太奢侈了。
　　凿壁借光这种事也指定不行。
　　每晚都能点灯的是啥家庭，怎么可能和穷鬼住一起。
　　就算隔壁有人天天点灯，也不会允许凿墙，真敢凿墙别人早就叫警备厅抓人了。
　　他的隔壁住着莉莎姐姐。
　　他们都是晚上点不起灯的夜之一族。
　　好在苏赛克斯帝国十分富裕，图书馆晚上有免费灯光，睡不着时他经常去图书馆看书。
　　罗兰以前最喜欢的书籍是法律。
　　如果不能通过学习魔法成为法师，通过学习律法成为另一种法师也行。
　　但这几天他指定没精力去。
　　回家路上他甚至提不起劲回应莉莎的絮叨，只是默默的走着。
　　直到莉莎说的话越来越跑偏。
　　“罗兰，我觉得那个希芙小姐真的很奇怪。”
　　罗兰心中暗想，奇怪的大概是你吧，“有什么奇怪的？”
　　“她自称是蒂龙伯爵，可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爵位。”
　　“伱没听过很正常。蒂龙伯爵是个历史悠久的爵位，如果没记错，这个爵位与皇室有关，好像是皇室的旁支。”
　　罗兰在脑内飞速查询百科全书，自信作答。
　　“既然如此，希芙小姐是女皇陛下闺中密友这件事也能解释的通。”
　　莉莎诧异的看向罗兰，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罗兰笑着说道：“因为我经常看书。要写出地道的贵族文学，纹章学和历史著作必须有所涉猎。”
　　他的眼神很真诚。
　　他的确是从书中得到的知识，但这本书在他意识深处这种事实在太玄奇就没法解释了。
　　莉莎看着罗兰真诚的双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罗兰说的肯定是实话，但又不全是。
　　虽然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但他的确隐瞒了部分真相。
　　罗兰果然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再也不会什么都和她说。
　　她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好吧，可我还是觉得希芙小姐的言谈举止与普通贵族不同。”
　　“她身上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气质，普通贵族根本做不到。就算是皇室旁支也不行。我总有种感觉，希芙小姐对待玛格丽特老师时的态度也和别人不一样。”
　　“就好像是自己的老师，可玛格丽特是皇室御用礼仪老师，即便为其他贵族服务也不是以老师的身份。”
　　略作停顿，莉莎轻声呢喃道：“希芙小姐身上那种皇室成员的尊贵气质根本藏不住，再加上她和玛格丽特的关系，让我再想想”
　　罗兰心中暗想，这是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八卦之魂在燃烧？
　　他当然不会为这种事和莉莎争执。
　　他甚至不怎么关心希芙的身份。
　　玛格丽特老师今天的课让罗兰深深意识到平民与贵族的差别。
　　想融入贵族圈子，太难了。
　　平民晋升贵族几乎不可能。
　　在尚武的苏赛克斯帝国，最快的晋升途径是从军或拓荒。
　　立下军功可以获得晋升分数，凑够分数就能获得爵位。
　　虽然这些爵位大部分都不能世袭，能世袭的多半也会逐代降级，但好歹是给了普通人念想。
　　罗兰心中感慨，就因为这份遥不可及的念想，父亲没了。
　　苏赛克斯帝国的军爵晋升体系设计者非常缺德，在给了所有人希望的同时设置了更多障碍，只会让少部分人尝到甜头。
　　只要上了贼车，就得不断立功获得分数，否则前边努力都白费。
　　就像诈骗一样，先骗上车，然后一点点勾着你，让你不断地多付出才能提现。
　　然而绝大多数可怜的驴子永远吃不到吊在面前的胡萝卜。
　　偶尔有驴子能吃到，也是为了宣传。
　　总之，军功系统是个深坑，决不能进。
　　这也是罗兰接受骑士训练却不加入军队的原因。
　　若是因为保家卫国牺牲倒也值得，为了保卫封建领主的权力死去简直是穿越者之耻。
　　成为贵族还有一条路，就是为帝国开拓疆土。
　　在苏赛克斯大陆与罗迪尼亚大陆之外，还有不少蛮荒之地。
　　这些海外蛮荒之地是几大帝国争夺的焦点。
　　苏赛克斯帝国给海盗头子和冒险家颁发许可证。这些人出海后通过火与刀完成沾满原住民鲜血的拓荒，根据开拓疆域的价值获取爵位。
　　这种用嚎哭和鲜血染成的爵位，被称为血爵，为人不齿。
　　罗兰从内心深处抵触这种危险系数大且沾满血腥的爵位。
　　除了这两条明面上的道路，还有第三条路。
　　恩赐。
　　皇帝可以给自己喜欢的人授予爵位，但这种授予需要经过贵族院和平民院双重审查。
　　如果皇帝本人或者备选者人缘不佳很难通过双重审核，就算通过多半也是不世袭爵位。
　　贵族院还可以通过利益交换和贿赂解决，想通过平民院审核就难了。
　　恩赐这条路，其实也不好走。
　　罗兰也曾幻想过女皇赏赐个伯爵什么的。
　　后来他睡醒了。
　　这堂贵族礼仪课，也让罗兰进入贵族圈子的心思淡了。
　　贵族和平民都快有生殖隔离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他现在只想尽快拿到五百磅大金币的奖金，在贝尔法街买套房子，雇几个仆佣当小财主。
　　顺便把一直照顾他生活，情同姐弟的莉莎一起带过去享福。
　　剩下的钱，再买几个沿街的店铺，放出去收租多好。
　　到时候把邮局的工作一辞，在家当全职作家也不错。
　　“两间铺子几头牛，老婆孩子热壁炉”的现实目标，适用于任何时代。
　　这个时代虽然糟糕，但只要有钱都好说。
　　挤进贵族圈子，迎娶白富美的梦还是少做。
　　平民接触贵族小姐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和他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夏洛，半年前与某个伯爵的女儿相恋，他和贵族少女关系进展神速，甚至在关键位置安排了自己人，他以为这波生米煮成熟饭稳了，结果被贵族少女的父亲打断腿扔进泰玛仕河。
　　穷小子的梦没稳，泰玛仕河的鱼倒是吃饱了。
　　这就是贵族和平民的鸿沟。
　　罗兰很清楚，莉莎平时没有这么八卦，再三提起希芙的身份就是提醒她不要步夏洛的后尘。
　　罗兰知道莉莎在想什么，只是不知如何回应。
　　他不是白痴，怎么可能做这种白日梦？
　　见罗兰不说话，莉莎知道他心情不佳，便不再说话，默默的跟着他一起回家。
　　回家后，莉莎去厨房烤了几个土豆，简单做了道菜，和罗兰就着酱汁、烤鱼填肚子。
　　因为回家实在太晚，做饭时也舍不得点蜡烛，这顿饭做的有些潦草。
　　看到桌上摆着与平时不太一样的苏赛克斯暗黑美食，罗兰很清楚莉莎今天没心情做菜。
　　他完全理解。
　　毕竟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多。
　　平时被莉莎厨艺养刁胃口的罗兰面对堪称黑暗料理的苏赛克斯菜，多少有些难以下咽。
　　出于礼貌，他还是勉强吞咽，甚至差点被鱼刺卡着。
　　就在罗兰和苏式美食搏斗时，莉莎猛地拉住罗兰的衣袖。
　　“罗兰，我想通了！”
　　罗兰想了半天没整明白莉莎想通了什么，诧异的看着她，有些不解。
　　“你想到什么了？”
　　“我猜到希芙小姐的身份了！”
　　莉莎凑近罗兰耳畔，热乎乎的气流在他耳畔回旋着。
　　“希芙小姐身上有着优雅雍容，无可挑剔的皇家气质，但她又不可能是女皇陛下，所以她的身份是”
　　罗兰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刀叉，竖起耳朵。
　　莉莎观察能力敏锐，总能发现其他人注意不到的细节，常有惊人之语。
　　难道她真是天才，这点信息就能推断出希芙的身份？
　　他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首先可以肯定，希芙不是女皇，她的气场也不像普通伯爵，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面对罗兰期待的目光，莉莎得意的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她是女皇陛下的亲姐妹，甚至可能是双胞胎。”
　　罗兰：“.”
　　他收回莉莎是天才那句话。
　　再次拿起刀叉，罗兰轻叹一声，“姐姐，先吃饭吧，快凉了。”
　　莉莎有些不服气，瞪圆眼睛看向罗兰。
　　“怎么，你不相信？”
　　“信！”
　　罗兰叉起一个小土豆，塞进嘴里。
　　吃东西时不能说话，绅士淑女都是如此。
　　莉莎知道罗兰不信，只是随口搪塞，心中多少有些堵得慌。
　　她咬着唇，黑漆漆的眼睛转动着，似乎在想什么。
　　希芙小姐怎么可能只是个伯爵呢？
　　绝对不是！
　　也许在她身上还有更多秘密。
　　不能放过每次近距离观察的机会，她一定会解锁真相，要让罗兰这个臭弟弟知道错了。
　　吃完饭，看着罗兰端起盘子准备去洗碗的背影，莉莎莫名的有种罗兰越来越远，再也猜不透的感觉。
　　她连忙拉住罗兰的袖口，轻声说道：“你去休息吧，今天累坏了，明天还有训练课。”
　　罗兰没有说话，余光看向莉莎的手，她仿佛被蚊虫蛰了般缩回手掌。
　　虽然缩的很快，但罗兰早已看清。
　　白皙的手指根，有一处不太显眼的切痕。
　　漆黑的夜晚没有光亮照着，切菜做饭的确有些麻烦。
　　哪怕是熟练工也有失手的时候。
　　罗兰微笑着提醒道：
　　“姐姐，以后晚上做饭记得点蜡烛。咱马上就有钱了。”
　　略一停顿，他端起碗和餐具。
　　走出小餐厅时，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姐姐，我清楚和希芙小姐的差距。她是皇族也好，女皇的妹妹也好，伯爵也罢，并没有差别。我们之间有一层厚厚的壁障。”
　　“这层壁障看不见，摸不着，却将两个世界隔开。”
　　“放心吧，我很现实。姐姐别逼我去相亲，我也保证不胡思乱想。”
　　说完这句话，罗兰端着餐具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莉莎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濡湿。
　　罗兰什么都懂，只是不说。
　　用不着她提醒，他也不会犯夏洛犯过的错。
　　她也在反思逼迫罗兰相亲是否正确。她暗暗发誓，不再逼迫罗兰去见那些她认为合适的“结婚对象”。
　　他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
　　如果他能找到优秀的妻子，她会默默祝福。
　　如果找不到，多照顾弟弟几年也无所谓。
　　莉莎洗漱完毕回到卧室，柔软的面颊贴着有些发硬的枕头，笑意在微微上扬的轻轻荡开。
　　她不再关心希芙小姐的身份。
　　一点都不。
　　毕竟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12章 老师的赞赏
　　礼仪训练照常进行。
　　因为希芙的特意叮嘱，邮局总经理化身盲人，完全看不见罗兰。
　　罗兰，完全自由。
　　为方便训练，他甚至殷勤的腾出总经理办公室。
　　“这里晚上灯光好，玛格丽特女士，请务必用我的办公室！”
　　面对总经理的热情，玛格丽特自然不会客气。
　　这是女皇陛下亲自安排的任务，必须完美完成。
　　为尽快达成目标，她会竭尽全力。
　　极限压榨罗兰！
　　第二天训练课开始，她原本有些担心罗兰恢复速度不够，偷偷带了几瓶恢复精力的炼金药剂。
　　看着罗兰精神饱满的样子，她默默的收起药剂，轻咬丹唇，准备再给罗兰上点强度。
　　没想到罗兰这小家伙体力这么好，是她大意了。
　　为迅速达成女皇陛下的指令，罗兰先生，请！
　　就这样，罗兰来不及为获得独立练习室开心就被玛格丽特提出的训练方式惊住了。
　　踩着楼梯扶手走贵族步好歹有个说法，踩着倒放的酒瓶练习步伐是几个意思？
　　多稀罕呐，奇幻世界的老师也教梅花桩？
　　他刚想吐槽，满腹牢骚被玛格丽特威严的目光逼了回去。
　　算了算了，老师说的对！
　　赶紧练好礼仪，在沙龙上给女皇陛下争点气吧，陛下毕竟是年轻的女孩，一开心没准就给他更多赏赐呢。
　　同理，因为陛下是年轻女孩，情绪化严重，手握生杀大权，震怒起来后果也很严重。
　　女皇一声令下，他连拿出通往金鸢旧船票的机会都没有。
　　到时候怕是要连诽谤女皇的罪名一起清算。
　　面对玛格丽特提出的苛刻训练项目，罗兰神情严肃，坦然接受。
　　玛格丽特对他刮目相看。
　　本以为年轻人多少要发几句牢骚，没想到如此沉稳。
　　是个好孩子。
　　那就加大力度吧！
　　玛格丽特将特制教鞭拆成三段，同时扔了出去。
　　“宴会上，有人假装摔倒往你身上碰，如何应对？”
　　如果罗兰是邮局书记员，直接揍他丫的。
　　但他是征文冠军，参加高端聚会必须优雅。
　　罗兰潇洒的挪动脚步，间不容发的躲开三连击。
　　就在他松了口气时，玛格丽特手中的茶杯飞了过来。
　　“你遇到捣乱的同行，如何优雅化解？”
　　罗兰面色一凛。
　　他原本以为玛格丽特老师多少有点小题大做，现在才发现这真是实战演练。
　　以他此时在文坛的仇恨值，这种事说不定真会发生。
　　文坛巨擘或许抹不开脸子在皇家聚会胡闹，但他们暗示几个小卡拉米上来恶心人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理由都是现成的。
　　不服，看不惯。
　　没人指使，他们就是单纯的看不惯罗兰诽谤女皇。
　　不管怎么解释，罗兰写出来的东西如果大肆传播，对女皇的声誉造成的负面影响可不小。
　　热血青年为女皇陛下出气有什么问题？
　　这是什么？
　　忠！诚！
　　电光火石间，罗兰上身保持平稳，向前踏出一步。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步，却让茶杯从身后擦着飞出。
　　茶杯落地，茶水四溅。
　　没有半点溅在罗兰身上。
　　罗兰潇洒的站直身体，朗声问道：“这位女士，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
　　玛格丽特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罗兰。
　　按照她的想法，面对这种突如奇来的袭击能瞬间刹停躲开茶杯就很优秀了，然而罗兰却只是稍稍加速，就让杯子砸中身后的人。
　　可以想象，如果罗兰被几名文坛巨擘左右堵住身位，再有愤怒青年正面投掷茶杯，他依然可以轻松应对。
　　他甚至可以通过走位让茶杯精准命中卡位的人。
　　玛格丽特脑海中浮现出这幅滑稽的画面，隐约觉得如果有人真的对罗兰使坏恐怕出丑的会是自己。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你可以下来了。”
　　罗兰脚尖一踮，乖巧的站在玛格丽特面前。
　　“玛丽老师，现在继续吗？”
　　玛格丽特轻声说道：“可以了。之前的特训只是让伱有所防备，没想到你这家伙比我想的还远。”
　　“放轻松，接下来你得学习贵族交流的方式。”
　　罗兰松了口气，最艰难的部分结束，接下来就是平川。
　　玛丽老师肯定不知道他拥有超级记忆，再繁琐的规矩他都可以轻松记住。
　　罗兰自信满满，坐的笔直，等待玛丽老师的教导。
　　玛格丽特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罗兰，你应该知道，在贵族和平民之间，还有过渡阶层。”
　　罗兰点头表示明白。
　　贵族和平民之间还有骑士、文艺人士和商人等群体。
　　他们的区别在于骑士得到官方认可，上层骑士甚至被视作贵族圈的延伸，而商人和艺术家只是享受部分待遇。
　　玛格丽特仔细斟酌着词语，沉吟道：“其实你不需要掌握所有的贵族礼仪，只要在宴会期间保持优雅姿态即可，毕竟”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罗兰接了过去。
　　“老师，我明白。我毕竟不是贵族，如果学的太像，也不见得是好事。我会把握分寸，在贵族和上流平民之间找准位置。”
　　玛格丽特惊讶的看向罗兰，目光逐渐柔和。
　　接受任务时，她的内心多少有些抵触。
　　毕竟她已处于半退休状态，能赋闲在家谁愿意工作呢？
　　若不是希芙找她，她真不想接这烫手土豆。
　　按照她的想法，像罗兰这样少年成名的作家，多半会把自己当做才华横溢，世间罕有的艺术家，看谁都是用鼻孔瞪着。
　　礼仪训练只是枯燥，其实强度并不高。
　　她只是想给罗兰来个下马威，杀杀他的气焰，才好开展教学。
　　不怕罗兰笨，就怕罗兰傲。
　　礼仪课不难，但相当繁琐，若是学生心中不当回事，短短半个月根本学不完。
　　然而罗兰的表现让她刮目相看。
　　面对高强度训练，他沉稳不失巧变，应对自如。
　　他毕竟接受过专业骑士训练，能通过这些训练并不意外，让玛格丽特真正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心态。
　　他既没有获得国家级大奖的洋洋得意，也没有面对皇家礼仪老师的唯唯诺诺，更能平静的接受自己的真实地位。
　　这年轻人不错。
　　玛格丽特心中一动。希尔芙虽继承皇位，但尚未正式登基，政务都由内阁大臣掌控。
　　这孩子从来没想过自己能继承皇位，也不经营班底，麾下最缺的就是人才。
　　她决定将罗兰的表现如实上报。
　　至于希尔芙用不用，那就不是她该关心的事啦。
　　罗兰这个学生都能把握好边界，她更可以。

第13章 船长还是软妹
　　玛格丽特对罗兰非常满意，于是在训练中又加了不少料，她不但教导罗兰如此把握边界感，还讲起许多贵族圈子中不为人知的秘密。
　　晚上的训练课，她更是按照古老而地道的上层贵族礼仪给罗兰好好的加了夜宵。
　　她没有告诉罗兰这些礼仪的来源，只是让他先学着。
　　结束一整天训练课，玛格丽特用手帕擦拭着额角的汗珠，微笑着提醒道：
　　“回家洗个热水澡早点睡，明天继续。”
　　罗兰将玛丽老师送到门口，心中暗自吐槽，他也想美美的洗个澡倒头就睡，但根本不可能。
　　他还有约要赴。
　　想到金鸢女间谍，他不由得心中轻叹。
　　这家伙绝对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
　　和她相处必须打起十二个小心，才不会被生吞活剥。
　　当画像模特并不难，难的是给阿丽娜船长当模特。
　　上次画像时，他背对阿丽娜，摆出经典的沉思者造型。
　　作画很顺利。
　　如果没有背后传来阵阵凉意的话。
　　被阿丽娜作画时盯着，总有种猎物被老虎盯着的错觉。
　　披上外衣，罗兰关好经理办公室房门，向邮局外走去。
　　下班时，莉莎已经回家了。
　　她原本有些担心罗兰扛不住特训，特意在旁边加油。
　　在玛格丽特的课程变成理论教学后，扛不住的反倒成了她。
　　礼仪课实在太枯燥。
　　她只好先行告退。
　　邮局毕竟不是慈善机构，罗兰有要务在身，可以误工，她不干活可找不到半点理由。
　　从下午开始，莉莎就返回工作岗位。
　　罗兰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抄小路直奔阿丽娜船长的秘密巢穴。
　　虽然很累，但约定必须履行。
　　走在泰玛仕河畔的小巷中，秋风夹杂着几许寒意迎面而来。
　　他能感觉到玛格丽特对他的态度变化。
　　从今天下午的训练课开始，她的态度就温和了许多。
　　晚上的训练课内容更是让罗兰大开眼界。
　　玛丽老师以为他一无所知，并未道出真相。
　　但他读书很多，传统贵族礼仪他略懂。
　　玛格丽特是女皇的礼仪老师，做事有分寸，不会做逾越的事。
　　希芙是女皇的闺中密友兼近臣，更不会无缘无故在无关人员身上浪费时间。
　　如果只是考察他的文学功底，之前已经完成，之后不必再来。
　　玛格丽特和希芙伯爵的种种表现只有一种解释。
　　女皇陛下打算给他封爵。
　　给平民封爵可不简单。
　　军功、拓荒两条路走不通，就只有恩赐了。
　　女皇刚刚登基，贵族院多半会给她面子，好过。
　　但平民院就不同了。
　　这里鱼龙混杂，有吃瓜看戏的，有嫉恶如仇的，还有很多如假包换的刁民。
　　想让他们通过，就得有充分的理由。
　　罗兰甚至能猜出事情的大致走向。
　　希芙代表女皇现场考察，认可了他的才能，然后做出封爵打算。
　　接下来的皇家艺术沙龙，就是他展示自己的舞台。
　　如果能说服大部分人，他封爵就不成问题。
　　若是他表现不佳，这件事大概不会提起。
　　毕竟女皇需要的是人才，而不是废物。
　　贵族圈子的事，果然很复杂。
　　罗兰心中感慨，他也不是抱怨，只是参加一个征文比赛，拿点奖金改善生活，怎么就卷入如此复杂的明争暗斗？
　　如果有的选，他真想拿出那张旧船票，登上前往金鸢的大船。
　　然而他没得选。
　　时光无法回溯。
　　退？想想罢了。只要他拿下这个冠军，就会得罪整个文坛，他早就身在局中，往哪里退？
　　他不做头埋沙子的鸵鸟。
　　既然必须参加，那就做全场最靓的仔吧。
　　阿丽娜住的地方不算远，跨过两个街区，绕进贝尔法街就到了。
　　看着贝尔法街的高档住宅，罗兰略微沉闷的心情又活跃起来。
　　不管怎么说，五百磅奖金即将到手。
　　他会带上莉莎在这条街安家。
　　这才是最重要的。
　　来到阿丽娜的住宅前，刚刚抬起手，还没敲门，铁栅门就缓缓向两边分开。
　　黑灯瞎火，四下无人，大门自开。
　　这场景多少有些瘆人。
　　罗兰平静的向里走去。
　　虽然有些森然，但罗兰并未在意。
　　阿丽娜不是妖魔，帝都更不是脏东西能撒野的地方。
　　无非就是给他点小小的金鸢间谍震撼。
　　和玛格丽特老师的下马威差不多。
　　只不过一个给他身体上强度，一个给他心理上强度。
　　罗兰大踏步走进院子，看到二楼亮着一盏灯。
　　魔法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指引着方向。
　　虽然没看见人影，但罗兰相信阴暗的角落中肯定有人。
　　径直走上二楼，罗兰站在阿丽娜的房间外，轻轻敲门。
　　“船长，我来了。”
　　“乘客罗兰，请稍等。”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穿着睡衣的阿丽娜揉着惺忪的眼睛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罗兰。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罗兰：“.”
　　“阿丽娜船长，我专程赴约，你该不会把约定忘了吧？”
　　“约定？约定，对，约定！”
　　阿丽娜的表情有些慌张，白皙的小手指向会客厅方向。
　　“请稍等，我马上就到。”
　　罗兰报以标准的绅士礼，自行客厅那边等着。
　　看着他的背影，阿丽娜若有所思，大脑一阵眩晕，伸手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她快速回到房间，穿好衣服，正要出门时，猛地想到什么，回头找到眼镜戴上，这才向会客厅走去。
　　当她来到罗兰面前时，又成了那个掌握精准情报的船长。
　　“罗兰先生，虽然我们的约定没有具体时间，但深夜打扰单身女孩休息绝不是绅士行为。”
　　阿丽娜的面色有些冷。
　　罗兰完全理解。
　　刚睡下就被吵醒，换谁都有起床气。
　　面对阿丽娜的不满，罗兰格外坦诚。
　　“抱歉，这些天给我安排了礼仪课，只有晚上有空。如果实在不方便，这两周我就不来了。”
　　“绝对不行，这是约定！”
　　阿丽娜扶了扶眼镜，轻哼一声，“礼仪课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但你必须履行约定。来吧，我们开始。”
　　“我摆什么造型，请直说。”罗兰随手脱去外衣，打起精神。
　　很困很累，但必须履约。
　　“脱！”
　　阿丽娜言简意赅的下达指令。
　　罗兰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他发誓，绝对不会再让阿丽娜直言了。
　　见过直的，没见过这么直的。
　　他没好气的瞪着阿丽娜，果断拒绝，“我拒绝！我们的约定并不包括人体艺术模特。”
　　“除非加加钱也不行！”
　　罗兰的底线的确很灵活，但不代表没有。
　　他的断然拒绝让阿丽娜也愣了一下，她瞬间明白罗兰在说什么。
　　微红的双眸中燃烧着火焰，阿丽娜的拳头硬了，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挤出冷冽的声音。
　　“请脱掉上衣，露出肩背。不！准！脱！光！我要作画了！”

第14章 夜不归宿可不行
　　虽然刚才的误会让气氛有些尴尬，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只是气氛。罗兰淡定的笑了笑，随手将外衣扔在桌上，端坐椅子里，按照阿丽娜的要求摆好“思考者”的造型。
　　阿丽娜摘掉眼镜，稍稍纠正罗兰的姿态就坐回去开始作画。
　　壁炉中传来木柴燃烧的“哔哔啵啵”声音，柔和的魔法灯光将会客厅映照的格外亮堂。
　　罗兰的余光瞥向阿丽娜，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当她戴上眼镜后就像变了个人。
　　戴眼镜的是金鸢特使阿丽娜，是船长阿丽娜。
　　摘下眼镜就只是美术专业留学生阿丽娜。
　　仔细回忆相处的片段，罗兰更加坚定判断。
　　这样也好，和阿丽娜相处时可以通过眼镜判断她的具体形态。
　　就在罗兰好奇偌大的房子居然没有仆佣时，一名神情冷漠的女仆拎着木桶走了进来。
　　女仆向壁炉中添了几块木材，默默离去。
　　从头到尾，她既没有和罗兰打招呼，也没有和阿丽娜说话。
　　罗兰双眼微眯。
　　这非常不合理。
　　即便阿丽娜作画中不能打扰，正常情况下女仆也会等待在旁边听候吩咐而不是自行离开。
　　就算要走，哪有不打招呼就走的规矩？
　　这种机器人一样呆的女仆真能保住饭碗？
　　阿丽娜手中的画笔没有停，轻声解释道：“那是炼金魔偶女仆，不是人类。”
　　原来如此。
　　不仔细观察看不出差别的炼金魔偶可不便宜。
　　不愧是来自商业之国金鸢的特使，真有钱。
　　虽然现在困到被母龙强暴都不想醒，但罗兰还是咬牙打起精神坐直身体。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坐姿始终遵循着玛格丽特老师的教导。
　　阿丽娜画的很快。
　　画师之意不在画，而在于罗兰虚无缥缈的命运。
　　几张卡牌悄然来到掌心。
　　借着画板的遮蔽，阿丽娜熟练的组合着卡牌，星辰之力在掌心轻微波动着。
　　她凝神屏息，甚至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珠。
　　终于，她拨开了笼罩在罗兰命运结界外的淡绿色迷雾。
　　她的目光穿过郁郁葱葱的森林，看见了锦绣花海。
　　然而很快就有更多迷雾笼罩在花海之外。
　　阿丽娜愣住了。
　　“噗！”
　　一口鲜血喷出。
　　触摸命运并非毫无代价。
　　触碰失败的代价就是受伤甚至死亡。
　　阿丽娜娴熟的抛出傀儡娃娃挡下致命反噬。
　　傀儡娃娃吃掉反噬，原本白皙可爱的面孔变得异常狰狞。
　　傀儡娃娃的白皙面孔爬满绿色，显然是被自然法术反噬。
　　阿丽娜心惊肉跳的收起傀儡娃娃，紧张的瞄向罗兰，却发现这家伙居然
　　不是吧，这也能睡着？
　　她差点被反噬当场带走，他居然睡得着？
　　阿丽娜轻声呼唤着罗兰的名字，确认罗兰坐在那里睡着，狂跳的心终于稍稍安定。
　　她非常确信，罗兰的身份并不简单。
　　他隐藏身份和能力隐藏在邮局，必有所图。
　　对罗兰命运的观察到此为止。
　　在有把握之前，她不会再次尝试。
　　傀儡娃娃挡下大部分反噬，但她依然受伤不轻，需要仔细调养。
　　阿丽娜打了个响指，召来魔偶女仆，让女仆将罗兰安顿好，便急匆匆的向书房走去。
　　打开最下层的箱子，取出几册发黄的古籍，试图寻找答案。
　　不出意外的一无所获。
　　锦绣花海，绿色迷雾，茂密森林，看起来生机盎然的美丽景色，却让她心惊肉跳。
　　她嗅到危险甚至死亡的气息，却不知道罗兰背后隐藏着什么。
　　是黑森林协会，还是德鲁伊教派，亦或是不为人知的信仰自然神祇的诡秘组织？
　　只要想到这些场景，她就像穿单衣站在冰山之巅般颤抖起来。
　　阿丽娜大口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静。
　　无论如何，不能把罗兰当做普通人对待。
　　她现在相当后悔，为什么要去触摸不可言说的未知命运。
　　也许这就是占星者的最终归宿吧。
　　几乎每个伟大的占星者都会因为触摸命运太深入而遭到反噬。
　　观测命运之人，能善终者寥寥无几。
　　阿丽娜释然的笑了笑，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面对罗兰。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累成这样还是装睡避免尴尬。
　　阿丽娜的目光飘向窗外，看着漆黑的夜晚，没有丝毫睡意。
　　罗兰真的累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被魔偶女仆背到床上放平盖上被子。
　　当他迷迷糊糊醒来时，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凌晨四点。
　　罗兰一脸懵逼的坐起身，借着月色低头看向被褥，很显然，这里不是家。
　　我是谁，我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揉了揉眼睛，记忆逐渐恢复。
　　他是来履约的。
　　既然不希望外国女间谍登门拜访，那就得主动上门。
　　然后他就脱掉衣服充当模特。
　　接下来发生什么他完全不记得。
　　摸了摸身上的睡衣，他有些心慌，但很快冷静下来。
　　好消息：他身边并没有躺着不穿衣服的坏女人。
　　坏消息：他身边并没有躺着不穿衣服的坏女人。
　　看的出来，在阿丽娜心中，他的统战价值依然很低，并不值得在他身上浪费太多资源。
　　虽然贴心的跳过老虎凳辣椒水和烙铁阶段，但美人计也不存在。
　　阿丽娜是特使，麾下肯定有专门执行特殊任务的女间谍。
　　只要目标价值足够，桃色陷阱加仙人跳都会妥妥的安排。
　　他在阿丽娜心目中就是作画模特以及占星术观察样本罢了。
　　长出一口气，罗兰要回家了。
　　换好来时的衣服，他有些犹豫。
　　按照常理，他应该等天亮向阿丽娜道别再走，直接开溜实在有些不礼貌。
　　但天亮再回家性质完全不同。
　　夜不归宿与工作晚归不是一回事。
　　纠结了一秒钟，罗兰终于想起自己是书记员。
　　写封信留下不就完事了。
　　罗兰只用了几分钟就写好一封简短的亲笔信。
　　先说抱歉睡着，再说感谢收留，最后潇洒再见。
　　一气呵成，是书记员的典范。
　　留下亲笔信，他蹑手蹑脚的摸到走廊，生怕惊醒沉睡的船长。
　　就在他即将离开走廊时，魔偶女仆出现了。
　　虽然不清楚魔偶女仆的智能水准，但罗兰还是试着解释道：“感谢收留，但我得回家。我给阿丽娜小姐留了感谢信，请帮忙转达谢意。”
　　魔偶女仆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罗兰，自顾自的走了。
　　仿佛看到的是空气。
　　阿丽娜并没有下达指令让她拦截或击杀罗兰。
　　根据底层逻辑，罗兰是中立生物。
　　中立生物做什么，与她何干。

第15章 早起的虫儿有鸟吃
　　罗兰不曾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却有幸见到凌晨四点的帝都苏赛克斯城的夜景。
　　帝都的夜景，只能用一个字形容。
　　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此时工业文明尚在萌芽，魔法文明也不普及，潇洒的夜生活只是少数大贵族专属。
　　坏处是跑起来深一脚浅一脚。
　　好处是根本不用担心撞到人。
　　正经人谁会这时候出门？
　　惊走三两只流浪的野猫，罗兰终于赶回家中。
　　本想直接回屋睡觉，但他还是习惯性的走向小餐厅。
　　他和莉莎居住的木质小楼是帝国统一修建的公共房产，产权属于帝国，租住者只有使用权。
　　父亲生前是小军官，立有战功，能够以较低价格租住。
　　那场殿后战太过惨烈，他和战友们最终与大地融为一体，根本抠不起来。
　　按帝国法律，这种情况算失踪，三年后改死亡。
　　父亲死了，但在程序上还是“活人”。
　　满三年确认死亡后才会履行手续收走公租房或收缴全额房租。
　　不出意外的话，罗兰几个月后就得搬出去了。
　　当然，如果能找到负责具体事务的官员，在送去的肉松饼里夹点圆圆硬硬的东西，也不会有人较真。
　　帝国有义务保护军人遗孤，这么做也能说得通。
　　罗兰家只有父子二人，住处宽敞，多余的房间转租给莉莎家。
　　不收房租，代价是照顾罗兰父子饮食起居。
　　罗兰的父亲多数时候在军营，照顾罗兰主要是莉莎一家。
　　时间久了，他倒是和莉莎更亲近，父亲反而有些陌生。
　　无论多晚回家，莉莎都会等他一起用餐。
　　他从未尝试过后半夜回家。
　　帝国图书馆晚十点闭馆，他无处可去。
　　轻手轻脚走进餐厅，罗兰原本以为最多只有一碗塔利亚面条冰冰凉凉摆在桌上，然而他很快愣住。
　　莉莎也在餐厅。
　　她趴在桌上，头发有些散乱，就这么睡着了。
　　她伏案的餐桌上，用水盆温着的面条早已坨成一团，热水也成了凉水。
　　罗兰的倦意瞬间消失不见。
　　端起碗拿起叉子，卷起面条送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只是凉了。
　　这大概就是家的味道。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单纯的对他好，必然是莉莎。
　　他们是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刺猬，努力保持着既能彼此取暖又不会扎着的距离。
　　冰凉的面条吞咽下去，这顿晚餐绝对算不上丰盛，然而罗兰的嘴角却荡漾着笑意。
　　刚刚从贝尔法街区赶回家时，他看见一栋待售的小楼。
　　院子不大，有些破败，显然许久不曾住人。
　　虽然看不清门口贴的广告纸，但上边肯定有联系方式。
　　破败的房子更容易砍价。
　　等明天训练课结束，就带莉莎去看房子。
　　当然，在看房子前他还得找拜伦主编拿奖金。
　　征文结果已经确定，奖金该兑现了。
　　就在罗兰吃面时，莉莎揉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
　　“罗兰，你怎么还不回.”
　　她惊讶的看着正在吃面条的罗兰，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有事耽搁了一阵，还好赶回来了。还是姐姐的厨艺最棒。”
　　莉莎的目光温柔的落在罗兰身上，轻哼着抱怨道：“是吗？某人昨天吃饭时受刑般的表情我可没忘。”
　　“那不是姐姐的问题，是苏赛克斯国菜的问题。”
　　罗兰笑着揶揄道。
　　众所周知，苏赛克斯人的烹饪巅峰就是炸土豆片和炸鱼。
　　除此之外都是黑暗料理。
　　但这不意味着这两样“国菜”有多好吃。
　　它们只是合格水准。
　　习惯塔利亚美食，自然无法接受苏式料理。
　　莉莎有些茫然的看了看窗外的月色，语气中满是惊讶。“现在是后半夜？”
　　“如果我们吃完饭再坐一会，就能欣赏泰玛仕河日出。”
　　莉莎“啊”了一下，关切的目光投向罗兰。
　　“那你快点休息吧，天亮了我去邮局给你请假。玛格丽特老师肯定会理解。”
　　不，她不会。
　　罗兰默默的想着。
　　玛格丽特对他态度转变是因为他配合，可以顺利完成任务。
　　若是罗兰成为完成任务的障碍，她不翻脸才怪。
　　他笑着说道：“没事，我已经睡过一觉了。”
　　“在哪睡的？不在家能睡好吗？”
　　“阿丽娜家。”
　　罗兰将最后一根面条送进嘴里，抢在莉莎发问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莉莎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她生气的拍着桌子。
　　罗兰正要解释，她已经忍不住抱怨。
　　“阿丽娜小姐太过分了。伱好歹是客人，居然让你半夜离开。”
　　“呃，是我主动离开的。”罗兰轻声提醒。
　　莉莎咬着唇说道：“如果她想留你休息，有听话的魔偶女仆可以执行命令，哪怕在床头留个便条呢？”
　　罗兰沉默了。
　　他倒是没想这么多。
　　莉莎说的倒也没错，阿丽娜只是提供他暂时休息的地方，并不在意他是否要走。
　　“我始终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而且很大！”
　　莉莎抓着罗兰的衣袖，轻声说道：“少和她来往好不好？你心思太单纯，我怕你吃亏。”
　　罗兰很想说和阿丽娜有约定，但在莉莎焦急的关切目光中，所有理由都是借口。
　　千言万语，只剩一个字。
　　“好。”
　　阿丽娜让当模特只是借口，实际上是用他当观察样本。
　　昨晚她画画时又在偷偷玩牌。
　　罗兰虽然没有回头，但透过窗户的反光看到了。
　　壁炉的火焰照亮了窗户，也将阿丽娜偷偷摸牌码牌的小心翼翼暴露无遗。
　　约定已经履行完毕，他不欠阿丽娜什么。
　　见罗兰依然听劝，莉莎的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忐忑的心情也安定了许多。
　　她坚决不让罗兰收拾餐具，自己端起餐具向厨房走去。
　　罗兰回来的果然够晚，天际已然露出鱼肚白，崭新一天的太阳很快就要来了。
　　就在她准备洗碗时，一只大手伸过来接过抹布。
　　“姐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罗兰将餐具浸入水池，平静的擦洗着。
　　“但我已经身在局中，无路可退。”
　　擦掉餐具沾着的水珠，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指向一只鸟儿。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既然没得选，那就早点出发。”
　　好巧不巧，被罗兰指着的大山雀迅速飞向一栋木质房屋，一口叼住一条小虫，欢快的飞走了。
　　莉莎沉默不语。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呢？
　　金红相间的阳光爬进房间，落在罗兰身上。
　　他的笑容融化在阳光里，格外灿烂。
　　莉莎也跟着笑了。
　　她也许是瑟缩的小虫，但谁敢说罗兰不是先飞的鸟儿？

第16章 你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三秒钟的勇士
　　戴着亲情滤镜看人，总是格外美好。
　　比如莉莎眼中的罗兰，就是最棒的。
　　摘下亲情滤镜看人，哪哪都是问题。
　　比如瓦尔德眼中已经继位却尚未正式登基的女皇希尔芙。
　　当希尔芙哼着轻快的小曲返回谢菲尔德堡时，一名侍女匆匆赶来低声提醒道：“内务大臣在书房等您。”
　　“老师什么时候来的？”希尔芙故作镇定，游移的目光却暴露着内心的忐忑。
　　“瓦尔德先生等了至少四小时，应该是有急事。”
　　“啊？”希尔芙仅有的一丝从容也凝固了。
　　她非常了解老师。
　　如果只是有急事，他会让人去找她。
　　除非是冲着她来。
　　老师的怒火会随着等待时间延长越烧越旺。
　　希尔芙完全能够想象接踵而至的暴风雨有多猛烈。
　　按照惯例，她应该先回寝宫更衣沐浴再去见老师，但想到瓦尔德已经等了四个小时，哪还有这心情，赶紧向书房急匆匆走去。
　　她的速度刚好卡在失去尊贵者从容仪态的极限。
　　虽然心中焦急，但她依然是优雅的女皇。
　　当她走进小书房时，瓦尔德面色如水，正襟危坐。
　　见希尔芙归来，他长身而起，以最标准的臣子觐见之礼相见。
　　希尔芙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
　　坏了。
　　如果老师见到她就忍不住唠叨，都是小事。
　　如果老师摆出公事公办的姿态，才是大事。
　　想到这几天白天总是跑出去溜达，希尔芙自知理亏，赶紧以学生之礼回应。
　　“老师，您久等了。有事派人说一声我早就回来了。”
　　“我苏赛克斯没有臣属派人传唤主君的规矩。”
　　瓦尔德表情严肃的说道：“这种事传出去，陛下的威严就毁了。外边的人还以为这谢菲尔德堡的主宰者换人了呢。”
　　希尔芙沉默片刻，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我本来就不是谢菲尔德堡的主人，我也从来没接受过这种教育。”
　　“这是我的失职，我今天就要给你补上这一课。”
　　瓦尔德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希尔芙，上课！”
　　希尔芙被瓦尔德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老师专门等她果然有目的。
　　既然不是训斥她，再难的课也是好课。
　　她捏着裙角，膝盖微曲，声音轻柔的回应道：“请老师授课。”
　　瓦尔德示意希尔芙坐下，平静的问道：“希尔芙，你想做有名无实的傀儡，还是掌控命运的实权君主？”
　　“就算我想，真能做到吗？”希尔芙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君权从来不是天授，是要争取的。
　　苏赛克斯的贵族和第二阶级势力越来越大，君权的空间早就被蚕食的不成样子。
　　若非如此，父皇也不必亲自去海外领地寻求海外领主支持。
　　父皇的死很有问题，却不能深查，谁查谁是下一个。
　　看着希尔芙即将自暴自弃，瓦尔德表情从容，声音却像利刃般刺进希尔芙的内心。
　　“别人会放过你吗？伱是超凡者，原本只是第九位阶【淑女】，没人在乎，但你现在成了帝国君主，有资格也有能力晋升为第八位阶【公主】乃至第七位阶【女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希尔芙粉嫩的面颊没有半点血色。
　　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她很清楚，超凡者社会的结构和普通人并没有太大差别，都是金字塔。
　　越往上越难走。
　　位阶九到位阶七是下位超凡者，与普通人没有本质差别，只是拥有特殊能力，一样会生老病死，位阶七强者寿命最多三百年。
　　受过专业训练的凡俗刺客，在特定情况下完全能够将位阶七超凡者送走。
　　超凡者的力量来自星辰，不同晋升方向对应不同的星途。
　　群星之下，下位超凡者等同凡俗，可以有相近甚至相同的星途，但从位阶六开始就变了。
　　通往金字塔尖的道路变窄了。
　　位阶六超凡者能感悟星辰之力，与凡俗有本质区别。
　　他们会远离凡俗争斗，踏上追寻星辰的道路。
　　星辰之力不会凭空产生，亦不会凭空消失，争斗永不停歇。
　　每个物质位面能获取的星辰之力有上限，有人多就有人少。
　　晋升规则如此，导致同星途超凡者天生是敌人。
　　同行只是冤家，同星途的探索者却是无法调和的死敌。
　　很不幸，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位到达位阶七，正在为位阶六而奋斗的女性君主。
　　来自凛冬之地弗拉基米尔帝国的女皇索菲娅·弗雷德利希·弗拉基米尔。
　　她掌控着幅员辽阔的帝国，麾下精锐军队百万，代表她权威的白色甘菊花旗帜飘扬于十五个时区上空。
　　她麾下更有着令人闻之色变的地下特务机构留里克暗影，在无孔不入的夜行者面前，苏赛克斯军情局简直就是一群饭桶。
　　她目光所及，便是帝国兵锋所向。
　　她没有对手。
　　几个世俗大国的君主不是超凡者，小国的超凡者君主也不会威胁她的地位。
　　她曾经放出豪言，只要给她两百五十年，她能让整个世界都学习标准的留里克语。
　　她没有吹牛，但她没有两百五十年。
　　人类能活超过三百年吗？
　　能，晋升位阶六。
　　所以她没有时间浪费，始终将主要精力用于追寻星辰，这才让其他大国有喘息的空间。
　　然而这一切在希尔芙成为苏赛克斯女皇后改变了。
　　她有对手了。
　　亦或者说，她通往位阶六的垫脚石来了。
　　希尔芙的哭泣与鲜血，会成为她晋升时高高举起的权杖上最耀眼的装饰品。
　　这就是命运。
　　除非希尔芙有能力反杀，用索菲娅的鲜血染红权杖。
　　希尔芙原本白皙的面孔找不到半点血色。
　　瓦尔德凌冽的目光中带着杀意，厉声怒喝道：
　　“希尔芙，站起来，面对你的命运！”
　　希尔芙精神一凛，原本还颤抖的纤细小手抖的更厉害了。
　　但这回不是怯懦，而是激动。
　　苏赛克斯历代君主开疆拓土，击败了无数看似无法战胜的对手，这才缔造了世界头号海军和千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土地。
　　索菲娅是女皇，朕也是女皇！
　　凭什么是她踩着我的鲜血晋升，而不是反过来？
　　命运，终究需要面对。
　　希尔芙眼前最先闪过的不是开国君主苏赛克斯大帝，也不是帝国历史最有名的君主海洋王，而是既幸运也不幸的罗兰。
　　这家伙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
　　但希尔芙很难同情罗兰，因为她是同样不幸的希尔芙，同样要面对无法战胜的强大对手。
　　这一刻，苏赛克斯三十四代先帝灵魂附体。
　　希尔芙燃了起来。
　　先帝们开疆拓土，斩杀宿敌的丰功伟绩在她脑海中如同电影画面般飞速闪过。
　　最后定格于眼前。
　　她的双眸泛着赤红。
　　瓦尔德满怀期待的看向她。
　　此刻，希尔芙体内流淌着的尊贵血脉被唤醒，即便面前站着能让天地迸裂的传奇巨龙，她也不会退缩。
　　勇气充盈着希尔芙娇嫩的身躯，双眸迸射出骇人的寒芒。
　　一闪而逝。
　　希尔芙嘴唇微颤，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
　　“老师，我要退位，我回我的蒂龙伯爵领。您替我通知内阁让他们选新皇帝。我有两个远房堂弟是家族旁支，他们都可以。”
　　“老师，您怎么了，老师？”

第17章 交易，必须等价
　　希尔芙选择懦。
　　罗兰选择了勇。
　　就在希尔芙慌乱的传唤宫廷医生给老师急救时，罗兰正拍着桌子在冲着秃头编辑怒吼：
　　“拜伦先生，你别告诉我奖金还没到账。”
　　今天的训练课结束的很快，玛格丽特对罗兰的进步很满意，给予他更多自由活动时间。
　　如释重负的罗兰第一时间来到柯林斯出版社，找到拜伦主编要求兑奖，却被对方软硬兼施的推脱。
　　换做普通人，多半唯唯诺诺的走了，生怕以后被穿小鞋，但罗兰不管这些。
　　他已经被拜伦拒了无数次，还能更差？
　　在这个世界，一磅金币相当于7.5克黄金，购买力很强，他的奖金可以在帝都繁华街区买四套房。
　　有这些钱他还在乎出版社不收他的稿子？
　　就算苏赛克斯不收，他可以委托阿丽娜在金鸢国发表，届时他就是归国的海外艺术家，这身价“蹭蹭”的就上去了。
　　总之，今天这奖金必须给！
　　面对气势汹汹的罗兰，拜伦被吓了一跳，甚至不敢和罗兰对视，但还是不肯改口。
　　“罗兰，这可是皇家征文大奖，奖金到位哪有那么快。而且文坛的大佬们对这次征文结果并不认可。”
　　在罗兰可以杀人的目光逼视下，拜伦拉着罗兰来到自己的私人办公室，压低声音说道：
　　“罗兰，你已经得罪了很多人你知道吗？”
　　“我没做错任何事，谁被冒犯请找自身原因。”
　　拜伦探手拍了拍罗兰的肩膀，压低声音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罗兰，除非伱能飞出苏赛克斯，否则都得按规矩来。文坛比的不只是才华，还有人情世故。这次有很多大佬参加征文，结果却是你这个没有名气的年轻人夺冠，他们会服吗？”
　　罗兰心想这是老子凭本事拿的冠军，如果不是希芙伯爵帮忙解释没准连命都保不住，这冠军他不拿谁配？
　　他没有急着拍桌子怼回去，毕竟他也想知道敌人是谁，顺便了解下这些人的真实想法，便压低声音问道：
　　“拜伦先生，你的意思是？”
　　见罗兰冷静下来，拜伦压低声音说道：“我没有意思，谁夺冠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是为你好啊。”
　　“像你这样年轻又才华横溢的年轻人，需要岁月的沉淀。有位尊贵客人向我提议，只要你主动放弃征文名次.”
　　罗兰眯起双眼，没有说话。
　　正菜就要来了。
　　拜伦轻咳一声轻声说道：“征文冠军会受邀参加皇室艺术沙龙，这次沙龙级别很高，内阁大臣和议长等大人物都会出场。”
　　“你连绅士礼仪都不清楚，参加就会出丑。你出丑不要紧，丢的可是女皇陛下的脸面啊。”
　　拜伦嘿嘿笑着，轻声说道：“你想呐，女皇陛下还没成年，正是意气用事的年龄，给她丢了脸会怎样？”
　　“被迁怒，甚至丢脑袋。”罗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拜伦一拍大腿，嘿嘿笑着：
　　“算你小子明事理。女皇陛下脸皮薄，你这篇小说本来就让她内心很不爽，你再给她丢脸，那就是双倍的羞辱。哪怕只是泄愤，你的下场也不会好。”
　　“所以嘛”
　　“主动放弃冠军有什么好处？”罗兰直截了当的问道。
　　拜伦愕然。
　　那位尊贵的客人的确准备了好处，但他没想到罗兰这么直接。
　　尴尬的笑了笑，拜伦轻声揶揄道：“罗兰，我早说过你的小说充满世俗之气，你还不信。哪有文学家整天钱不离口的。”
　　罗兰瞪了他一眼，嗤笑道：“谁认可过我是文学家，你吗？”
　　拜伦一时语塞。
　　是啊，他们从来没把罗兰当做圈内人，却想用圈子里的规矩约束罗兰，的确是痴人说梦。
　　拜伦轻咳一声说道：“罗兰，你坚持要冠军奖金，最终结局大概率是被装进麻袋绑上石头扔进泰玛仕河。这种事在本地很常见。”
　　罗兰不置可否。
　　但是之前都是废话，他在等一个但是。
　　见罗兰不为所动，拜伦知道这家伙不好糊弄，索性放弃先恐吓再安抚的话术，直接了当的说道：
　　“我知道你要奖金为买房，那位尊贵客人尊重你的才华和要求，愿意给你一百五十磅作为补偿，够你买房还有多。”
　　罗兰瞪圆眼睛看着拜伦，惊讶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放弃五百磅奖金，放弃冠军荣耀，放弃参加皇室文艺沙龙的机会，就为一百五十磅？”
　　他用看白痴的目光盯着拜伦，让秃头总编的脸有些发烫。
　　贵客给的当然不止这些。
　　他只是想截留一大部分，给罗兰喝口汤，这很过分吗？
　　别给脸不要脸！
　　拜伦不甘示弱的瞪圆双眼，抬头和罗兰对视。
　　他的意思很明白。
　　小子，别不识抬举。让你喝口汤，你还想把汤锅端走？
　　见拜伦不肯松口，罗兰直接起身。
　　“罗兰，你要去哪？”
　　“没什么，去谢菲尔德堡直接找内务大臣领奖。”
　　见罗兰真打算走，拜伦赶紧拦在面前。
　　这死胖子此时动作矫健的像运动健将。
　　“别走啊，有事好商量。”
　　“既然是生意，就得按商业规矩来，否则没得商量。”
　　罗兰嗤笑道：“冠军奖金是我的，这毋庸置疑。如果要谈生意，贵客需要额外补偿我的荣誉损失。”
　　拜伦被罗兰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激怒了，他咬着牙威胁道：
　　“罗兰，我告诉你，整个帝都能教贵族礼仪的老师就那么几个，他们都不会教你，有钱也没用！就算肯教，这么几天也不够。”
　　“你一定会出丑！”
　　罗兰嘴角露出轻蔑的讥笑。
　　外边的礼仪老师不教他，皇宫之内的呢？
　　他轻哼一声，不屑的说道：“能不能找到老师是我的事，我们现在谈的是冠军荣耀能换算多少钱。”
　　拜伦的老脸涨的通红，却终究敌不过罗兰眼底的蔑视。
　　他很清楚，罗兰可不是那种随便吓唬一下就尿裤裆的菜鸟。
　　他更知道，如果不拿出合理的价码，罗兰绝不会接受交易。
　　想到自己原本可以血赚，却被罗兰逼成小赚，拜伦的心在滴血。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总共八百磅，这是底线！”
　　“两千磅我才会考虑，记住只是考虑。低于这个数目的侮辱性报价我直接拒绝。”罗兰沉声说道。
　　他当然不接受交易。
　　接受交易是在侮辱希芙伯爵的善意，绝对不行。
　　但这不代表他不能陪对方耍耍。
　　见罗兰态度如此嚣张，拜伦气的差点脑溢血。
　　要是接受罗兰的漫天要价，他还得倒贴两百磅。
　　他的确有钱，但他只喝血，不放血。
　　拜伦恼羞成怒的低喝道：“罗兰，贵客只给了一千磅。”
　　“一千五百磅。否则我自己去谢菲尔德堡领奖。”
　　略微顿了顿，罗兰沉声说道：“低于这个价格是对冠军荣耀和这篇精彩小说的侮辱。”
　　拜伦差点脑溢血。
　　总共就写了一句话，开口就是帝都核心区的十三套房，你XX怎么不去抢？
　　虽然气的差点当场晕过去，但拜伦知道，罗兰年轻气盛，绝不会轻易妥协。
　　既然一开始没吓住，最终的结果早已注定。
　　他死死的盯着罗兰。
　　如果愤怒可以杀人，罗兰已经死了十三次。
　　终于，在罗兰“爱给不给”的目光中，拜伦妥协了。
　　这样他至少还能拿到少量回扣。
　　“一千五百磅，先付五百磅定金，事成之后再给你尾款！”
　　罗兰站起身直接往外走。
　　拜伦一把拦住他，没好气的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全部给我。”
　　拜伦已经无语了。
　　他的胖脸被气的扭曲抽搐，但还是咬牙切齿的打开保险柜，取出一大袋金币塞给罗兰。
　　就在罗兰准备伸手时，他将契约推了过来。
　　“签字！”
　　罗兰简单看了看，这是份秘密契约，一旦签字，就代表他主动放弃征文冠军。
　　而他将获得一千五百磅金币作为补偿。
　　这很合理。
　　罗兰飞快的签下名字。
　　“成交，合作愉快。”
　　拜伦黑着脸没有说话，目送罗兰离开，双眸中闪过一丝嘲弄。
　　年轻人，果然够贪。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命花这笔钱。
　　离开出版社的罗兰吹了个口哨，差点忍不住笑。
　　他的确签了字愿意放弃冠军。
　　但他很清楚，肯定有人会下黑手拿回这笔钱。
　　帝国默认私人契约，但也有法律约束。如果签约某方使用暴力危害另一方人身安全，则契约作废，契约规定的报酬作为补偿。
　　这条法律来自前朝金雀花王国，很古老，苏赛克斯帝国在击沉金雀花王朝后保留了部分法律，其中就有这一条。
　　专业律师未必知道这点。
　　但罗兰知道。
　　这一千五百磅他拿定了。
　　既然已经是你死我活，就没必要和敌人客气。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报童又出现了。
　　“先生，要来份报纸吗？”
　　“哪份报纸？”
　　“《苏赛克斯太阳报》征文专辑，一先令！”
　　“你怎么不去抢.等等，是太阳报？”
　　罗兰取出一枚银币，塞给报童，一把夺过报纸。
　　不得不说，太阳报的新闻虽然野，但有时很准。
　　他打开报纸，边走边看。
　　这张专刊很详细，不但刊载着获奖作品精彩节选，还附带着这些知名作家的简单介绍和专访。
　　罗兰很有耐心的翻阅着，期待看到冠军佳作。
　　然而他只目瞪口呆的看到一行小字。
　　“征文冠军将在皇室文艺沙龙现场揭晓，敬请期待。”
　　不愧是你啊，太阳报。被称为厕所报是有原因的。
　　呸！
　　罗兰笑着揉碎报纸，扔进垃圾桶。
　　美好的一天，除了被浪费的一先令银币。

第18章 擦手而过
　　酬金到手，沉甸甸的。
　　罗兰没有着急回去带莉莎看房，而是先去找蒂龙伯爵。
　　他不指望庇护，而是想尽快告知真相。
　　外人以为这个冠军是女皇钦点，只有罗兰明白，这个冠军是女皇的好闺蜜希芙给他争取的。
　　他可以辩解交易时事态紧急，被逼的，什么理由都行，希芙大概也会理解。
　　但事后必须第一时间告知她。
　　这是尊重，她有知情权。
　　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
　　如果事后知道征文冠军被拿去换钱，希芙肯定不高兴。
　　罗兰可以不在乎敌人怎么想，但必须考虑她的心情。
　　他们是朋友。
　　厚壁障什并非时刻存在，迅哥儿和猹不也是好朋友么，呸，是土子哥。
　　虽然希芙甚至不愿取下面纱，但对他的态度的确是朋友。
　　在书房交流小说剧情时他们就是单纯的作者和读者。
　　罗兰明白，他是重感情的人，绝不是担心希芙恼怒报复，甚至去女皇那里告黑状。
　　希芙不在，但管家见过罗兰，便微笑着说道：
　　“罗兰先生，小姐与陛下关系密切，经常在皇宫留宿，今天不会回来，您有事明天早点来吧。”
　　伯爵进宫换身衣服就是女皇，没什么事怎么会再出宫。
　　管家知道，但他不说。
　　罗兰略一犹豫，轻声说道：“这件事非常重要，我写封亲笔信，请您帮忙送到皇宫。”
　　“一晚上也等不了吗？”
　　管家眉头轻蹙，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答应。
　　“伯爵可以不看，但我必须今天告知。”
　　“看来这事的确重要，那就当面说吧。”
　　就在罗兰坚持时，轻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赫然是希芙本人。
　　看着罗兰笔挺的背影，希芙猛地想到玛格丽特老师的推荐，烦躁的心情稍稍平复。
　　就在一个小时前，瓦尔德老师极为罕见的冲她发了火。
　　言辞之激烈，语气之冲动，与智者之名完全不符。
　　老师最后气的当场晕厥，要不是医生就在附近说不定要出事。
　　希芙理解瓦尔德的愤怒。
　　她多少有点不思进取。
　　但她也有话说。
　　索菲娅女皇是随便能招惹的吗？
　　在过去十几年，全世界曾经有过几位女皇，但她们后来都让丈夫当皇帝，自己做皇后。
　　不这么做的也有，都死了。
　　老师说的都对，堂堂苏赛克斯帝国的女皇怎么能向凛冬之地的野蛮人低头？但索菲娅谁惹得起。
　　想到要和这样的女魔头为敌，希芙就觉得不寒而栗。
　　这是想不想的问题吗？
　　她倒是想，没那个能力啊。
　　现在她尚未正式登基，严格来说还不是女皇，索菲娅暂时不会和她计较。
　　等她正式登基，索菲娅肯定会寄来友好的亲笔信，询问她有没有结婚让丈夫代理皇帝的打算。
　　如果没有，那就是敌人。
　　希芙想安安静静当个皇帝，哪怕是吉祥物也好。她只是不想死，这要求很过分吗？
　　老师觉得委屈，她还委屈呢。
　　谁理解过她？
　　她原本在伯爵领做悠闲潇洒小皇女，结果被硬拉来当女皇，连靠谱帮手都没有，她容易吗？
　　默默腹诽时，脑海中猛地闪过玛格丽特老师的话。
　　“罗兰很有潜力，也许现在不显眼，但绝对是块璞玉。”
　　当时她不以为然。
　　哪来这么多璞玉？什么都玉只会养一帮饭桶。
　　但看着罗兰笔挺的背影和转身后的从容笑意，她忽然涌上大胆的想法，既然玛丽老师推荐了，先试试？
　　反正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了。
　　玛格丽特老师见过的贵族青年才俊很多，从来没见她赞许过谁，也许罗兰真有过人之处？
　　带着玛丽老师推荐的美颜滤镜，再看罗兰时希芙忽然发现这家伙长的居然眉清目秀挺耐看。
　　写过《天呐，女皇怀孕了，谁干的？》这种反动书籍带来的刻板印象也改善了许多。
　　就在希芙脑海中小人打架时，罗兰闻声转身，用刚学来的绅士礼向希芙问好。
　　他是征文冠军，是女皇的座上客，以绅士自居倒也合理。
　　看着他彬彬有礼的模样，希芙忍不住内心惊叹。
　　难怪玛丽老师专门推荐，罗兰这家伙学东西速度真的快。
　　罗兰并不知道在希芙那里印象分提高，他内心多少有些忐忑。
　　毕竟他拿冠军换了钱。
　　虽然他有考量，但卖了就是卖了，这是事实。
　　等会该怎么开口呢？
　　罗兰纠结，希芙也一样。
　　之前没想过和罗兰还有多少见面机会，甚至没有揭下面具，虽然她有充分的理由，但这的确有些不礼貌。
　　多少有点拒人千里之外。
　　若罗兰内心认定她是傲慢贵族怎么办？
　　等会该怎么开口呢？
　　眼看罗兰与希芙四目相对无语凝噎，管家按捺不住了。
　　你俩有啥话进屋说啊，站着玩呢？等会门外就有记者偷听。
　　老成持重的管家轻咳一声提醒道：“小姐，外边天冷，还是请客人进去喝杯茶吧。”
　　希芙猛醒过来，捏着裙角向罗兰回礼，然后做出请的手势。
　　“罗兰先生，我家有皇室特供马尔兰红茶，陪我喝杯茶吧。”
　　“这是我的荣幸。”
　　罗兰伸出右手，希芙愣了一下，忽然想到这是金雀花王朝流行于上层贵族的搭手礼。
　　女士参加晚宴往往穿曳地长裙，行走不便，贴心的男士就会伸出右手让女士搭着。
　　参加晚宴的淑女都戴手套，倒是不会直接接触。
　　既表达礼貌，又不占便宜，这种礼仪很快流行开来。
　　金雀花王朝被苏赛克斯帝国取代后，这种礼仪曾经在上层贵族中延续，直到后来的一段插曲。
　　那个绰号蓝眼珠的暴君将阿方斯公爵的手砍掉了。
　　原因竟是阿方斯公爵为蓝眼珠的秘密情人提供搭手礼。
　　这种严重践踏游戏规则的行为毫不意外的引发内战。
　　蓝眼珠的战场表现十分辣眼，远远配不上他嗜杀凶残的恶名。
　　战败后，蓝眼珠本人被放逐，直系后代也被剥夺继承权，改由希芙祖上这一支继承。
　　也许是皇位来的不正，希芙的祖先对引发帝国内战的搭手礼态度暧昧。
　　这项充满绅士风度的礼仪逐渐淡忘在历史长河中。
　　看着罗兰平着伸出的右手，希芙愣住了。
　　这段秘辛不为人知，但她是皇室成员，自然知晓。
　　但罗兰怎么知道？难道他背后有不为人知的背景？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将手搭上去。
　　她的确戴着手套，但白纱蕾丝边的手套轻薄到近乎没戴。
　　这样搭上去有种直接把手塞给罗兰的异样感觉。
　　下意识伸出的手悬在空中，仿佛冻结。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罗兰心中暗骂自己。
　　刚学点东西就拿来显摆，呸。
　　就算希芙拿他当朋友，贵族和平民之间的鸿沟依然存在。
　　这种早已失传的古老礼仪希芙肯定不认识。
　　在民风淳朴的苏赛克斯，未婚男女很少亲密接触，让希芙误以为他想蹭便宜就不妥了。
　　电光石火间，罗兰反应过来，立即缩手。
　　电光火石间，希芙也反应过来，立即伸手。
　　不管搭手礼背后有多少曲折，礼仪本身没有问题。
　　罗兰以绅士姿态邀请，无端拒绝倒显得她无礼。
　　这可不行。
　　她是优雅的皇咳咳，皇室少女，不能在客人面前失礼。
　　他们非常默契的同时动手。
　　罗兰缩手，希芙伸手。
　　二人指尖在空中似碰非碰，擦出了火
　　擦指而过。
　　站在他们身后的老管家沉默着抬头看向天空。
　　这该死的阴天，真恼人。
　　咱苏赛克斯什么都好，就是这明媚阳光太少了。

第19章 我有一个女皇朋友
　　雾气袅袅，馥郁茶香扑面而来。
　　也许是刚才的零默契配合有些尴尬，罗兰和希芙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喝茶。
　　晚秋的夕阳下，温暖红茶不仅可以驱散秋的寒意，也可以让尴尬逐渐消失。
　　女仆倒好茶，见希芙挥手示意，便又询问罗兰是否有要求，得到答复后这才施礼离去。
　　见仆知主，面容姣好落落大方的女仆和阿丽娜宅邸的魔偶女仆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希芙的心跳逐渐平复，轻声说道：
　　“罗兰，你身后墙上有幅画，你看画的怎样？”
　　这明显是没话找话，罗兰知道希芙是在缓解氛围，便依言转身，目光落在画上。
　　罗兰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画中少女很美，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画中女孩与梦中相遇的精灵至少有八九分相似。
　　虽然没有尖翘的纤细长耳等精灵族特征，但牛奶般丝滑的肌肤与优雅宁静的森林气息非常相近。
　　面容更是与精灵少女几乎一样。
　　若现实中有这样的女孩，绝对是能引发两国征战，艳绝当代的红颜祸水。
　　“这位少女美的无法用言语形容，还好只是画中人。”
　　“怎么说？”希芙眉头一挑，轻声问道。
　　“如果现实中有这么漂亮的女孩，肯定是祸乱众生的存在。”
　　希芙悠悠的呢喃着：“祸乱众生？你的用词还是如此生动。伱说的没错，没有足够的实力，长的太漂亮不是好事。”
　　沉思片刻，她缓缓说道：“转身吧。”
　　罗兰乖巧转身。
　　随后他就看见画中人坐在对面。
　　世界失去了颜色。
　　所有色彩与光芒凝聚于希芙的面庞。
　　罗兰心跳骤停。
　　他差点站起来问梦里的精灵是你吗？
　　但他忍住了。
　　细看容颜各有千秋，气质更是截然不同。
　　与精灵少女的懵懂单纯相比，希芙清澈的眼神中带着不易觉察却让人心疼的淡淡忧伤。
　　不是怀春少女感慨花瓣落了一地的无聊伤感，而是遇到棘手无法解决困难的忧伤。
　　她有心事。
　　罗兰只差一点点就单方面宣布脱单，但他的头脑依然清醒。
　　男人都喜欢十八岁的漂亮女孩。
　　但智者不会简单到以貌娶人。
　　氤氲茶雾恰好从面前飘过，绝美面孔在雾气中模糊了几分。
　　雾气被一缕微风吹动，看起来像一条河流。
　　喜欢伯爵之女的夏洛还躺在泰玛仕河下边，天天和鱼儿作伴呢。
　　醒醒。
　　面前的茶雾就是厚壁障。
　　梦中的精灵走进画中，又从画中飘进现实。
　　但这都是假的。
　　现实世界依然是黑白灰三色，希芙的光芒扎疼了他的眼睛。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甚至有些许失落。
　　这个世界终究没有完美。
　　人们总会苛责九十九分选手没拿满分，罗兰的失落亦是如此。
　　初见真容的凝视并未让希芙奇怪。
　　她总是戴着面具或面纱，不是傲慢，只是嫌麻烦。
　　然而罗兰接下来的目光变化却让她有些惊讶。
　　罗兰的神情没有贪婪，没有惊愕，更没有自惭形秽的卑微，有的只是失落。
　　失落？
　　希芙面颊的温度急速上升。
　　我长得有这么让人失落吗？
　　太不礼貌了吧！
　　她不希望罗兰惑于美色，用贪婪的目光盯着她看。但这不代表她接受罗兰认为她不够美。
　　虽然不爽，但希芙很好的管理着情绪，轻声说道：
　　“罗兰，我的朋友不多，除了.女皇陛下就是你了。老师教导我朋友相处要以诚相待。所以我展露真实的容貌。”
　　“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事你以后自会知道，但不是现在。”
　　罗兰的眼神刺伤了希芙的自尊。
　　但她认可罗兰。
　　不被美色所惑的男人，要么性取向有问题要么极端自律。
　　罗兰显然是后者。
　　她决定接受玛丽老师的建议，培养罗兰作为班底。
　　她没有太多资本拉拢青年才俊。
　　那就索性真诚些好了。
　　“说说吧，什么事情紧急到必须送亲笔信进皇宫也要找我。”
　　她吹了吹浮叶，继续用饮茶的动作调解情绪。
　　“我把征文冠军卖了。”
　　罗兰知道希芙很忙，便以征文的简练风格的说明情况。
　　“噗！”
　　茶水喷了一桌子，希芙面孔涨红，毫无淑雅姿态。
　　她是见过世面的。
　　父皇驾崩她都经历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还是被罗兰呛到了。
　　就算罗兰当场写首情诗表达爱慕之情，她都不会惊讶，虽然离谱但好歹符合逻辑。
　　然而罗兰现在做的事情完全不合常理。
　　“卖了多少钱？”
　　希芙咬着唇，声音虽然轻柔，寒意却充盈着房间。
　　“一千五百磅。”罗兰很诚实。
　　希芙缓缓放下茶杯，唇角微微颤抖着，“这是我给.我从女皇陛下那里给你争取的冠军！”
　　“如果没有我，你已经被绞死在君权广场了。”
　　罗兰当然不会说如果没有希芙，他已经带着莉莎润金鸢了。
　　但这事不能说，既然不说，就得默认希芙的说法。
　　希芙纤细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平静。
　　她差点没做到，还好想起瓦尔德老师的教诲。
　　“即便是罪大恶极的重犯，也拥有辩护权。”
　　老师说得对，至少让罗兰把话说完。
　　希芙长舒一口气，轻柔的声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冽。
　　“你可以狡辩了。”
　　罗兰松了口气，希芙的表现远超他的预期。
　　玛丽老师暗示过他，会将他推荐给某位权力很大的皇室少女。
　　罗兰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肯定不是女皇，而是希芙。
　　比起素不相识，一怒之下就能杀人的女皇，显然还是希芙的距离稍微近些。
　　伴君如伴虎，女皇太危险了。
　　他和希芙至少是朋友。
　　做朋友只要看顺眼就行，但若是为希芙做事，就得考虑这位领导值不值得跟了。
　　希芙在考察罗兰，罗兰也在观察她。
　　在罗兰这里，希芙得分很高。
　　他也明白，他在希芙心中的起评分已经降到零，该上分了。
　　罗兰喝了口茶，整理下思路，将进入出版社被拜伦威胁收买的全过程如实相告。
　　在讲述过程中，罗兰还将自己的分析过程一并奉上。
　　随着他的讲述，希芙的脸色逐渐舒缓，最后又变的格外凝重。
　　“罗兰，没必要这样，这太危险了。”
　　罗兰想起往事，悠声说道：“我父亲的战斗技艺很出色，在他的棍棒教导下，我的战斗技巧对付帮派混混不难。”
　　“可他们在暗处。”
　　希芙有些着急的说道：“我可以让军情局”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等军情局这帮废物查到谁是幕后黑手，罗兰要么已经解决问题要么就被问题解决了。
　　苏赛克斯综合国力世界第一，唯独军情局是废物。
　　这是共识。
　　更尴尬的是，就连这帮饭桶她都调不动。
　　希芙忽然感到一阵忧伤。
　　如果一个人连废物都使唤不动，那不是更废物吗？
　　看着希芙双眸中的光逐渐消失，罗兰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他莫名的有些心疼，脱口而出道：
　　“希芙小姐，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困难我一定全力以赴！”
　　他只是心疼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但这话说出口怎想都有些奇怪。
　　好在希芙没有多想，只是凝视着罗兰。
　　就在罗兰感到心里有些发毛时，希芙轻声说道：“我倒是没什么麻烦，但我有个好闺蜜在苏赛克斯帝国当女皇，她有很多困难，你能帮我.帮我给她想点办法吗？”

第20章 帮帮我，罗兰先生！
　　如果面对大概率是整个世界最美的女孩，她仰头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你，柔声细语求你帮忙，你会答应吗？
　　罗兰不会。
　　他从不惑于美色。
　　但他依然决定帮希芙一把。
　　因为他大概是希芙除女皇外仅有的朋友，他非常珍视这份尚未被阶级差距污染的纯净友谊。
　　女皇太遥远，且伴君如伴虎，母老虎尤其可怕。
　　希芙心思单纯，而且近在眼前，更有可能是他跨越阶级的贵人。
　　他也想进步。
　　“好。”简单的明确的回答。
　　希芙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她实在无人可用。
　　瓦尔德老师老成持重，教导她时比父亲还严格，从某种角度来说可以算是她的另一个父亲。
　　的确可以依赖老父亲，但有些事无法畅所欲言。
　　好闺蜜希尔芙
　　虽说求人不如求己，但她已经无计可施。
　　如果是艺术与礼仪方面的问题，倒是可以求教玛丽老师，但政治方面她也一窍不通。
　　她对罗兰的期许原本并不算高，然而这家伙居然在拜伦的软硬兼施下拿到了三倍额外利益，甚至还设下陷阱准备阴对方一手。
　　至少“脸皮厚”这项政治家基本素质他表现的非常优秀。
　　既然罗兰愿意帮忙，希芙也不客气，如实相告。
　　听完希芙的表述，罗兰平静的问道：“先明确一点，女皇陛下的真实目标是什么？”
　　“这个我知道，她对皇帝之位没有太多想法，能继续当女皇自然最好，实在不行退回领地做个小伯爵也不错。”
　　“她的芒斯特伯爵领地方不大，风景却很漂亮，是著名的避暑度假圣地。”
　　罗兰看着希芙，不知该夸她天真还是骂她天真。
　　想到希芙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少女，是天鹅绒被子下垫个豌豆都能硌到睡不着的那种，他释然了。
　　那位女皇的政治水平和希芙大概就是五五开吧。
　　难怪把老师气晕。
　　罗兰知道希芙对他将信将疑，必须尽快建立信任，索性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上狠话。
　　“如果女皇陛下抱这种想法，她会死的非常抽象。”
　　“也许会像没有长出翅膀的鸟儿般从高处坠落，也许会在躲猫猫时不慎闷死，甚至有可能照镜子时被自己美死。”
　　罗兰略作停顿，平静的总结道：“如果退位，她必死无疑。”
　　希芙想到瓦尔德老师恨铁不成钢的暴怒模样，背后阵阵凉意。
　　老师的思维成熟稳重，罗兰的想法天马行空。
　　他们意见一致，那肯定没错。
　　希芙白皙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罗兰，帮帮我！”
　　她故作镇定的解释道：“如果女皇陛下遭遇不幸，我也跑不了。我和她命运相关。”
　　罗兰略一思索，沉声说道：
　　“希尔芙陛下就算退位也有复辟可能。政治斗争中，是否有意愿并不重要，拥有能力就是潜在敌人。”
　　非常简单的道理。
　　希芙恍然大悟。
　　难怪瓦尔德老师气到语无伦次，骂她单纯。
　　只可惜老师的晕厥速度太快，这些道理甚至来不及讲，这一课就由罗兰代劳了。
　　罗兰脑海中闪过无数历史名场面，缓缓说道：
　　“陛下没有退路。她只能如履薄冰向前走，要么走到对岸，要么淹死在海里。”
　　希芙红润的面庞变得煞白。
　　她怕水，甚至不会游泳，她不想被淹死啊。
　　罗兰的目光穿过窗户，正好看见最后一抹残阳染红云朵。
　　他看着猩红如血的红霞，平静说道：“欲戴皇冠先承其重，身为强国君主，女皇陛下这一生注定与平静无缘。”
　　“要么用自己的鲜血染红别人的皇冠，要么用别人的鲜血点缀自己的权杖，别无选择。”
　　这些话和瓦尔德所说差不多，希芙的心嚯嚯狂跳，不敢抬头。
　　她垂首轻语道：“那她该怎么做？”
　　“韬光养晦，积蓄力量，做大做强！”
　　罗兰毫不客气的指出，“女皇陛下现在是没有实权的傀儡。”
　　“谁，谁说的？”
　　希芙有些不服。
　　罗兰轻笑道：“苏赛克斯街头的三岁小孩都知道国家权力掌握在内阁手中，伱问我谁说的？”
　　这话希芙一个字都不想听，但她知道这是事实。
　　如果有权力，也不必跑出皇宫找十八岁小作家问国家大事。
　　她点点头，有些无奈的说道：“那她有机会重新掌权吗？”
　　“有，但很难。”
　　罗兰坦诚的说道：“权力就像戒不掉的致幻药，只要品尝过它甘甜的味道，就永远无法离开。”
　　“内阁大臣们现在也许还有几分忠诚，打算还政女皇，但享受过绝对权力后他们根本做不到。”
　　希芙的脸色很难看。
　　她很想辩解，说大臣们都是忠诚的，但这种自欺欺人的蠢话实在说不出口。
　　权力容易上瘾，根本无法戒断。
　　父皇身边有只可爱的猫咪，小时候她很喜欢，便软磨硬泡在父皇出巡时借来玩耍。
　　等父皇回宫后，她哭着喊着就是不肯归还猫咪。
　　连一只小猫咪的使用权她都无法舍弃，凭什么让内阁大臣吐出到手的权力？
　　希芙有些气馁。
　　“陛下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军权，也没有财政权，就连人事权也只有极少一部分，怎么和他们斗嘛。”
　　她抬头看着罗兰，眼圈微微泛红，“罗兰先生，你有办法吗？”
　　“自然是有的。”
　　罗兰笑着说道：
　　“陛下并非没有优势。按照你的说法，她拥有不逊于你的美貌，话说你真的没夸张吗？我不相信有人能和你比。”
　　“感谢夸奖，但她的确很漂亮。”
　　希芙有些无语的看着罗兰，咬着唇反问道：“长的好看在政治斗争中有用吗？这又不是联姻！就算联姻也是看重身份而不是美貌。”
　　“有。”
　　罗兰一本正经的说道：“陛下最大的优势是君权。虽然皇权被大臣们瓜分，但人民并不知道。”
　　“很多普通人总有种美好的错觉。他们认为皇帝是英明的，政策也是好的，是不法官员在中饱私囊。”
　　希芙愣住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瓦尔德老师也没有说过。
　　她轻声问道：“真的吗？”
　　“眼见为实，你可以自己看。陛下不能轻易出宫，你可以替她多走走，去聆听他们的声音。”
　　“好，我相信你！”希芙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匆匆的说道。

第21章 女皇陛下，梭哈吧！
　　虽然希芙暂时不清楚深入普通人有什么用，但罗兰提出的这些观点此前闻所未闻，她就像溺水的人死命抓住稻草般不肯撒手。
　　不是稻草能救人，而是求生欲太强。
　　罗兰微笑着解释道：“爱德华陛下在位时，这些内阁大臣没有这么多权力，还得收敛着。现在没人管了，您猜他们会怎样？”
　　“毫无顾忌滥用权利。”这道题希芙会。
　　在她七八岁时，父母亲去北境避暑，将她扔给瓦尔德老师代管，结果老师好巧不巧生病，她就成了没人管的皇女。
　　没人管的自由，任何时候回味都是快乐。
　　“没错，他们最初也许会收敛，用不了多久就会原形毕露，就会肆无忌惮为自己谋私利。”
　　“这简直糟透了。”希芙攥紧了拳头。
　　“不，这简直好极了，甚至是我们的唯一机会。”
　　罗兰淡定的说道：“凡事就怕比较。也许在人民眼中女皇陛下是个花瓶，但花瓶并非无用，摆在那里至少赏心悦目，也不害人。”
　　“等他们被这帮贪得无厌的大臣祸害后，就会想花瓶了。女皇陛下好歹是正统皇帝，无形的号召力不可忽视。”
　　“矛盾积累到极限，她振臂一呼，自然有人跟随。接下来的事情她应该知道怎么做。”
　　希芙点了点头。
　　她不太懂政治，但好歹也是皇室子女，比一般人知道的多。
　　女皇陛下亲自拯救人民和国家，诛杀国贼，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发生过太多次。
　　可是
　　“就算人民支持我们，诛杀乱臣贼子还得依靠军队，我们的力量太弱了。”
　　希芙轻叹一声，悠悠的说道：“你也许不知道，一百多年前皇家陆军跟随权臣克里斯造反，甚至弑杀废黜皇帝，后来新皇拨乱反正，陆军被永久剥夺皇家称号。”
　　“这惩罚固然解气，但也让陆军从此不再支持皇室。他们肯定会站在内阁那边。”
　　“海军倒是忠于皇室，但他们主要部署海外，想说服他们参加政变并不容易。就算他们愿意，海军上岸也打不过陆军。”
　　希芙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逐渐熄灭。
　　罗兰微笑着提醒道：“海军和陆军之外，其实还有武装力量。”
　　“你说的是骑士？”希芙疑惑的问道。
　　苏赛克斯皇室的确有皇家骑士团。
　　骑士身穿重型铠甲，战斗技巧娴熟，曾是战场的主宰。
　　直到魔法出现。
　　身穿铠甲的骑士在群伤魔法面前成了笑话。
　　面对爆裂魔法，装备轻便成本低廉的步兵消耗冲锋才是正解。
　　魔法克骑士，骑士克步兵，步兵克魔法。
　　按照常理三者都应该存在于战场上。
　　但炼金术技术成熟了。
　　步兵只要手持炼金术制造的爆弹，就能把骑士炸的人仰马翻。
　　装备造价贵，训练成本高，成长周期长的骑士就此濒临淘汰。
　　随着魔法与炼金术盛行，骑士从战斗兵种变成仪仗队。
　　靠仪仗队打仗吗？
　　希芙正要给罗兰上军事课，他却淡定的说道：
　　“不是他们。我本人接受过骑士训练，深知骑士弊端，没有人比我更懂骑士被淘汰的原因。”
　　“那你说的是？”
　　“布鲁克、塞林、汉撒三大海外省。”
　　希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苏赛克斯帝国虽然占据了完整的小型大陆，但毕竟是海外之地，与世界中央的罗迪尼亚大陆隔海相望。
　　罗迪尼亚大陆强国如林，面积是苏赛克斯的十倍不止。
　　为维持在罗迪尼亚大陆的利益，苏赛克斯想尽一切办法在大陆边缘通过赎买、联姻、继承、战争等手段，终于弄到三个行省。
　　海外三省是苏赛克斯在罗迪尼亚大陆能维持的极限。
　　如果继续扩张，罗迪尼亚诸国就会联合讨伐。苏赛克斯虽强，但没有海军庇佑也无法深入内陆作战。
　　经过数次战争，苏赛克斯与大陆诸国找到共存的界限。
　　最终苏赛克斯与诸国达成协议，确认三省主权归苏赛克斯，作为回报，苏赛克斯不向罗迪尼亚大陆几大强国提出领土要求。
　　三省面积辽阔，民风彪悍，盛产优质战士，但他们对帝国中枢没什么归属感，能行吗？
　　希芙很想反驳，但她明白罗兰的意思。
　　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
　　踏上这条帝王之路，哪有容易的事？
　　强者才能取舍，弱者只能梭哈。
　　要赌这一把吗？
　　见希芙还在犹豫，罗兰又加上一枚砝码。
　　“这只是军事方面的原因。”
　　“还有其他理由？”希芙惊讶的问道。
　　“如果女皇留在帝都，大臣们做坏事她也难逃责任。”
　　希芙点头表示理解，这就叫领导责任。
　　她小时候调皮玩闹，父亲总会先训斥哥哥，因为妹妹捣乱是哥哥没带好头。
　　怎么当哥哥的？
　　留在帝都，领导责任逃不掉。
　　若是去海外三省，就可以彻底摘干净。
　　她饶有兴致的看向罗兰，轻声问道：“这两个理由足够说服我，但女皇也许会有疑惑，还有理由吗？”
　　“当然有。还有经济方面的考量。海外三省扼守海上交通要冲，位置优越，贸易发达，给帝国中枢缴纳的税金却不多。这些钱本该归女皇陛下，却被人拿走了。”
　　希芙脸色微变，呼吸急促，胸口也随之起伏。
　　这回她真的生气了。
　　罗兰说的没错，这是她的钱！
　　海外三省，果然必须去。
　　怒火吞噬了怯懦，希芙咬着唇问道：“女皇长期离开帝都，内阁大臣肯定不同意，怎么办？”
　　罗兰嗤笑道：“笑话，女皇陛下想去哪就去哪，什么时候轮到做臣子的指手画脚？”
　　“女皇年少，不能亲自治理国家，才将权力暂时授予他们，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决定女皇的行程？”
　　“再说，去海外三省还有个谁都无法反驳的理由。”
　　希芙沉默了，罗兰的话没说完，那个理由是调查父皇的死因。
　　的确是无法反对的理由。
　　阻碍调查杀害先皇凶手，这谁敢呐。
　　“说得好，女皇陛下想去哪就去哪！可皇家海军不会趟这浑水。若是提供船只等于站队。”
　　罗兰拍胸脯保证，“我来想办法！”
　　真没想到，阿丽娜船长的旧船票居然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幸好他裱起来当纪念品好好保存着。
　　虽然罗兰没说怎么办，但希芙被他的自信笑容感染，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确定大方向后，罗兰和希芙仔细探讨当前局势，等他讲解完毕，已经是夜幕初上。
　　希芙盛情邀请罗兰留宿。
　　她的庄园很大。
　　想到莉莎在家等着，罗兰笑着摇了摇头。
　　“我有家人，无论多晚都得回家。”
　　见罗兰执意要走，希芙也不强留，亲自将他送至门口。
　　“罗兰，我们都是为女皇办事，有什么需要就直说。”
　　“我没有为女皇效力，我是在帮我的朋友希芙。”
　　“这有区别吗？我的意思是，我在为女皇办事，伱帮我难道不是为女皇服务？”
　　希芙借着夜色吐了吐舌头，差点说漏嘴，下次必须小心。
　　罗兰没有继续坚持，只是停下脚步，“我希望你能保护莉莎姐姐几天，免得我束手束脚。”
　　若是藏在暗处的敌人连杀人抛尸劫掠的事都做得出来，肯定不介意先绑架家人。
　　明知有危险还让亲姐姐被歹徒绑架，然后急的眼珠泛红，那是标准的蠢货。
　　他直接清除隐患。
　　“没问题，我明天就派人接她走。”希芙微笑着答应。
　　“不。”
　　罗兰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你把她接走，藏在暗处的毒蛇就会警觉。”
　　“那怎么办？”希芙有些苦恼。
　　“你明天晚上安排靠谱的人，把她绑走。”罗兰面无表情。
　　“啊？！”希芙大脑差点烧坏，瞬间错愕后，她很快反应过来。只要抢先绑架莉莎，坏人就没有机会。
　　毕竟一个人很难被绑架两次。
　　罗兰略带得意的笑了笑，这是他从俄式反恐悟出的方法。
　　抢在歹徒之前把目标干掉，歹徒就只能懵逼。
　　见罗兰准备离开，希芙猛地将精致的水晶吊坠塞到罗兰手中。
　　“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捏碎它。”
　　“这是？”
　　难道可以生成魔法护盾保护他？
　　“捏碎它，白玫瑰骑士会赶来。当然，你得先撑住。”
　　“谢谢，希望用不着。”
　　罗兰表达谢意后借着夜色从后门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希芙轻声呢喃着：“白玫瑰骑士不会为钱拔剑，但朋友除外。”

第22章 复活吧，老师！
　　内务大臣瓦尔德就躺在宽大的床上，双目紧闭，如尸如醉。
　　希尔芙知道，他不是病了，只是心伤了。
　　心病还得心药医，好在罗兰给她开了解药。
　　她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老师，我不会再怯懦了！”
　　瓦尔德的眼皮子稍微动了动，依然平静的像尸体。
　　希尔芙伤他的心太深，他还得缓缓，万一是哄他开心呢？
　　“老师，我会建立自己的班底，我要去海对面，去海外三省。”
　　原本还病的快要“一命呜呼”的瓦尔德猛地精神起来，他很想直接坐起来，但还是忍住了。
　　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会哄老头开心了，不能让她得逞！
　　见瓦尔德依然平静如尸，希尔芙只好拿出杀手锏。
　　“等这帮乱臣贼子作乱，我会亲自率军平乱，恢复秩序！”
　　这还差不多，等等，她刚才说什么？！
　　这还是那个害怕到想退位的希尔芙吗？
　　瓦尔德瞬间复活，腾的坐了起来，刚刚还浑浊的老眼迸发出慑人的寒芒。
　　“陛下，你说什么？”
　　老先生双眼瞪的像牛眼，滚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惊喜之余，他立即震怒。
　　希尔芙是他的学生，这么多年了，她什么水平他最清楚。
　　干净而美丽的花瓶。
　　她身上有完全不属于这个圈子的单纯和善良。
　　在普通贵族身上这些都是优点。
　　放在女皇身上全他妈是负面属性。
　　他真的很想被当场气死，可惜他虽然上年纪，身体却硬朗，硬是没啥事。
　　听到希尔芙的决心，欣喜之余他立即反应过来，这分明是作弊。
　　他低声喝问道：“这是谁教你的？”
　　“我，我自己想的。”
　　“还想骗我！希尔芙，你每次撒谎时睫毛都会颤抖。”
　　“哪，哪有，我努力控制睫毛，怎么会颤抖。”希尔芙探出右手闪电般摸了摸纤长的睫毛，不服气的嘟囔着。
　　话音刚落，她就知道上当了。
　　她的睫毛的确没动，但说谎的事实还是暴露了。
　　老师太了解她了。
　　面对老师利刃般锋锐的目光，她只好如实相告。
　　希尔芙耸了耸肩，将罗兰的分析过程整个说了一遍。
　　瓦尔德的瞳孔逐渐缩紧。
　　见老师不说话，希尔芙赶紧为罗兰解释着，“老师，您愿意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吗？”
　　“陛下天生慧眼，毋庸置疑。”
　　希尔芙的特殊能力是【洞察】，虽然是初阶，但大部分时候足以分辨真伪。
　　她说罗兰可信，那就是可信。
　　瓦尔德释然的笑了。
　　他本能的认为敌对势力不怀好意的派人接近希尔芙。
　　是他想多了。
　　大概率是吉祥物的花瓶女皇，有必要吗？
　　既然希尔芙觉得罗兰值得信任，那就是值得信任。
　　学生肯走正道是好事，谁劝的不重要。
　　与希尔芙畅谈许久后，确定她斩断退路，决定大干一场，他终于精神抖擞的离开谢菲尔德堡。
　　回家的马车上，瓦尔德甚至偷偷摸出藏在座椅下的烈酒，狠狠地吨吨吨灌了几大口，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哼起轻快的小调。
　　他有些好奇，这个叫罗兰的年轻人在忙什么。
　　罗兰在吃饭。
　　回家时间又晚了许久，莉莎依然在等他。
　　尽管他说不必等，但莉莎只是笑笑。
　　“伱每次回家楼梯都会嘎吱嘎吱的响，反正总会被吵醒，不如等等你。你这家伙，让我别等不如早点回家。”
　　罗兰拿起叉子，将蘸着浓汤的美味肉丸送入口中，含混不清的嘟囔着：
　　“我决定了，必须买楼梯结实的房子。明天就去看房！”
　　“钱拿到了？”
　　莉莎惊喜的看着罗兰。
　　虽然征文冠军确定，但奖金没拿到手之前总是心虚。
　　罗兰取出装满大金币的袋子，推了过去。
　　一磅苏赛克斯大金币重7.5克，1500枚金币差不多十多公斤，确实挺沉的。
　　金币的手感真棒。
　　百摸不厌。
　　让姐姐也摸摸金币。
　　莉莎好奇的打开袋子，抚摸着罗兰带来的金币，嘴角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笑容。
　　然而她的笑容在数到第五百零一枚金币后消失了。
　　“怎么这么多？”
　　询问时，她感到后背发凉。
　　但凡拜伦敢少给一个子，她都想削他。
　　若是多给几个她也会安心笑纳，顺手嘲讽胖子数学差。
　　但超出太多了。
　　粗略估算至少有一千多金币。
　　罗兰吃掉最后一只大肉丸，用餐巾纸擦了擦嘴，斜乜了一眼桌上的小蜡烛，揶揄道：
　　“姐姐，我说让你点大蜡烛，怎么这么小？”
　　“罗兰！”
　　莉莎打断了罗兰想要蒙混过关的尝试，将金币袋口收紧，幽幽的叹息道：
　　“罗兰，你变了。”
　　“我没变。”
　　罗兰淡定的说道：“姐姐是不是想说我有钱就会变坏？得了吧，能变坏的人本质也不怎么好。”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莉莎生怕罗兰误会，赶紧解释道：“我相信你。我只是担心你卷入无法自拔的漩涡。”
　　她的意思罗兰当然明白。
　　怕他卷入各种政治斗争，成为不知什么时候被牺牲的炮灰。
　　莉莎这么想倒也没错，如果他没有抱到大腿的话。
　　但现在有大腿。
　　他名义上是希芙的军师，实际上是在帮女皇设计翻盘大局。
　　虽然女皇很大程度上被架空，但绝非纯吉祥物。
　　她目前拥有的权力包括但不限于解散议会，召开三级会议，自由巡视全国，召集海外领地军队，任命部分中层官员，授予初级贵族头衔和皇家骑士称号等等。
　　如果她觉得有必要，甚至可以动员某个行省的军队保护自己。
　　当然，真这么做就会出现“陛下为何谋反”的名场面，除非必要她肯定不会这么做。
　　拥有如此多权力的君主，只是因年龄原因暂时下放行政、司法、人事和财税等常规权力，绝对不是傀儡。
　　当然，一年后是不是就不好说了。
　　如果内阁坚持认定皇帝没有单独治理国家的能力，可以将褫夺部分权力的法案提交贵族院和平民院裁决。
　　一旦裁决结果为皇帝亲政伤害国家，希尔芙就会失去几乎所有权力成为人形玺印。
　　这种情况，大概就是“国家还是你的，皇位也是你的，国家大事内阁大臣们会商量的，你没本事管理国家，就让专业人员代理”。
　　听起来很美好，但皇权附带的利益从此就与希尔芙无关了。

第23章 行动成功了吗？
　　罗兰捍卫皇权的决心无比坚定。
　　皇权终究是有限的，别人吃光就没他没他拥护的希尔芙的份。
　　没有皇权支持，他凭怎么进步，写点反动文章吗？
　　他和希尔芙虽未见面，却已经利益绑定了。
　　给莉莎解释完毕后，罗兰又准备出门。
　　莉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没有说话，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这么晚又要去哪？”
　　罗兰耸了耸肩，微笑着说道：“去找一个见不得光的人，谈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这种交易半夜去最好。”
　　莉莎大概猜到罗兰的想法，她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只能用力握紧罗兰的手腕，像是要把力量传递给他。
　　“罗兰，无论她们是谁，都别吃亏。”
　　罗兰见到了阿丽娜。
　　虽然很晚，但阿丽娜还是从被窝里爬起来，一边数落罗兰在会客厅和他相见。
　　罗兰看了她一眼。
　　戴着眼镜，睡眼有些朦胧，目光却格外锐利，是船长阿丽娜。
　　这样也好，谈生意还是让理智的人来比较好。
　　罗兰直截了当的问道：“阿丽娜小姐，我想买些情报。”
　　“你找我买情报？”阿丽娜愣了好几秒钟，终于反应过来。
　　“对，近期我的生命安全遭受严重威胁，我需要准确情报找出隐藏的敌人。”
　　阿丽娜：“.”
　　再三确认罗兰没有说笑后，她沉思许久，缓缓说道：“那你打算支付什么代价？”
　　“按照服务内容付费，可以吗？”
　　阿丽娜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虽然我国在苏赛克斯的情报网建设的不错，但他们是国家工作人员，不是我的仆人。”
　　“每份情报都是他们冒着巨大风险甚至生命危险换取，用如此珍贵情报换钱，我做不到。这是在践踏情报人员的尊严。”
　　看着阿丽娜认真中带着怅然的表情，罗兰知道失言了。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既然如此，我先走一步。”
　　阿丽娜不肯卖，那就得找冒险家协会和盗贼之家。只是找他们收费很高而且麻烦。
　　看着罗兰急匆匆的样子，阿丽娜轻叹一声，“你连喝杯茶，聊几句的时间都没有吗？”
　　罗兰刚刚抬起的臀部又落回座位。
　　听这意思，还有的商量？
　　阿丽娜盯着罗兰，缓缓说道：“如果伱能从内心深处抹掉我窥探你命运的冒犯，我可以提供情报服务。”
　　就这？
　　罗兰轻拍胸口，朗声说道：“只要你需要，随时欢迎窥探，我对自己的命运也很好奇。”
　　“这就不必了。”
　　多窥探几次命都得搭上。
　　阿丽娜内心默默吐槽，微笑着说道：
　　“从海外吸纳招揽有潜力的人才符合我国国家利益，你就是我选中的目标，为保护你而提供情报符合国家利益，不是以权谋私。”
　　“具体情况你说说吧。”
　　阿丽娜的解释多少有些牵强，但罗兰并不在意。
　　不要看一个人说什么，要看她做什么。
　　打再多折扣的善意也好过不折不扣的恶意。
　　提供基本情况后，罗兰起身告辞。
　　这回阿丽娜没有阻拦，也没有让魔偶女仆送客，而是亲自把罗兰送到门口。
　　“武力方面需要支援吗？这是帮助朋友，不用支付额外代价。”
　　罗兰鼓起右臂，摆出“强壮”的姿势，“我应付的来。”
　　免费的午餐永远最贵，不要支付代价往往因为你本身就是代价。
　　这是他玩免费游戏多年的沉痛教训。
　　阿丽娜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有自信很好，不过多些容错率不是什么坏事。”
　　她取出造型古朴的徽章，递给罗兰。
　　“遇到无法解决的敌人，用力捏徽章。也许会有意外惊喜发生，也许不会，谁知道呢。意外和明天你永远猜不到谁先来。”
　　“我在你身上的投资还想回本呢，不准死。”
　　说完这句话，阿丽娜轻轻一推，铁栅门已经在罗兰身后关闭。
　　虽然不太懂这枚徽章带来的支援效果，但收着总是好的。
　　就算拿来当纪念品也不错。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晨，玛丽老师的课上的很快，她对罗兰的学习速度感到满意，微笑着一句话结束授课。
　　“你现在的水准应付沙龙足够，剩下的以后再学，下课。”
　　希尔芙女皇找过她，希望她减少礼仪课时间，说罗兰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虽然简化课程违背教学原则，但女皇的命令高于一切。
　　希尔芙听取她的意见，启用罗兰，这才是最重要的。
　　罗兰带着莉莎去看了贝尔法街的房子。
　　莉莎很想去，但还是矜持的说这是罗兰的事情。
　　看着她双眸中写满“我要去”的模样，罗兰笑盈盈的又发出第二次邀请，并在莉莎再次拒绝后直接抓起她的手出了门。
　　口头拒绝不等于不想去，从选房开始，就成了莉莎的独角戏。
　　从“哎呀我才不想去”到“听我的，就买这套房”，她的态度变化之快堪比翻书。
　　选中房子后，她甚至开始规划新家怎么改造，这么大的宅子若是不收拾好就太可惜了。
　　莉莎的笑容感染了罗兰，帝都的阳光也久违的明媚。
　　选好房子，他们破例在市区餐厅享用了豪华午餐，最后通过同业协会的房产中介签订购房合同。
　　接下来还有验房、交房、装修等一系列繁琐手续。
　　至少得忙碌几个月才能搬进新家。
　　走出协会大楼，罗兰与莉莎分道扬镳。
　　就在莉莎离开后不久，一个其貌不扬的黑衣人从小巷的阴暗角落走出，目光落在莉莎身上。
　　目标锁定，执行A计划。
　　根据他们掌握的情报，罗兰和莉莎虽不是血亲，彼此感情却非常深厚。
　　罗兰就算再怎么贪婪，也会为救姐姐放血。
　　在城里动手解决罗兰很麻烦。
　　他身份敏感，既是烈士遗孤又是女皇的嘉宾。
　　大庭广众下杀他是抽皇室的嘴巴，后果无法承担。
　　只有将罗兰诱骗到城外秘密伏杀才方便处理尸体。
　　黑衣人召唤来助手，吩咐几句，随后拉下帽檐，不紧不慢的跟在莉莎身后。
　　他不打算立即动手。
　　贝尔法街毕竟是高档住宅区。
　　这里的警察数量是贫民区的几倍。
　　等莉莎返回旧城区就是动手的时候。
　　他已经埋伏好人手，就等莉莎进入埋伏。
　　就在他跟着莉莎即将离开贝尔法街时，一辆马车骤然出现，在莉莎面前停下。
　　白色手套从马车中伸出，用手帕闷住莉莎的嘴，可怜的莉莎软软的倒下，随后被拖上马车带走了。
　　跟在后边的黑衣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好几秒，他才暴跳如雷的蹦了起来。
　　妈的，这是谁？
　　不是说好这事泰玛仕帮全权负责吗？
　　回去得让雷诺老大狠狠收拾这帮擅自行动的家伙。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其他帮派为了讨好洛里先生这么干的。
　　还好行动成功，否则他真的要被气死。
　　误了洛里先生的事，这帮饭桶能承担责任吗？
　　鲁莽的蠢货！

第24章 这个家没你不行
　　“雷诺老大，您果然英明，居然还安排其他兄弟在另一头堵截，您考虑的真周全啊。”
　　黑衣人点头哈腰，脸上堆满谄媚笑容，小心翼翼的看向魁伟身躯陷在硕大沙发中的壮汉。
　　被称为雷诺的壮汉眉头一跳，表情有些凝重，从下巴延伸到耳根的狰狞刀疤也随着他的表情扭动着。
　　“是哪一组兄弟动的手？”
　　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黑衣人愣了一下，谄媚之情更甚。
　　“不愧是老大，居然安排不止一组人手。”
　　他见雷诺面色不善，赶紧将当时的情景简要说了一遍。
　　雷诺越听越觉得不对，飞驰的马车，白手套骑手，浸湿的手帕，这些手段任何一样拆开他都能想到是谁，但合在一起就有些诡异了。
　　乘坐飞驰马车是狂飙团的做派，戴白手套是白蔷会的特征，使用手帕迷药这种下作手段的肯定是蓝夜玫瑰佣兵。
　　是他们联手破坏他的好事？
　　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莫非组织里有内鬼？
　　就在雷诺沉思如何抓内鬼时，黑衣人贴心的提醒道：
　　“老大，快到晚上了，我们该给洛里先生回话了。”
　　洛里先生？
　　雷诺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派多少人动手他最清楚。
　　莉莎的确被绑架了，但不是他动的手。
　　他招了招手，示意黑衣人过去。
　　就在黑衣人以为雷诺要给他安排秘密任务时，雷诺硕大的身体猛地腾空而起，铁锤般沉重的拳头直接砸中他的脑门。
　　“砰”的一声，黑衣人来不及惨叫就软软的倒下。
　　解决泄密的隐患后，雷诺匆匆穿好外衣，准备出去走走。
　　走在路上，始终眉头紧皱的他不紧不慢的向罗兰和莉莎居住的贫民区走去。
　　眼见为实，他必须亲自确认莉莎有没有回去。
　　很快，他就见到了满世界找人的罗兰。
　　罗兰焦急的抓着路边的行人，一边比划一边询问。
　　看的出来，莉莎是真的被绑架，而绑匪暂时没有和罗兰联系。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已经“焦急”到不知所措的罗兰居然挡在明显不是善茬的雷诺面前。
　　“先生，您见过莉莎吗？她大概长这样.”
　　看着罗兰眼底的惶急，雷诺没有立即回应。
　　他眯起眼睛用余光观察罗兰，小心翼翼的探寻表演痕迹。
　　完全没有。
　　沙哑的声音响起，“滚开，我没见过你说的女孩。别挡道！”
　　他粗暴的推开罗兰，大步离去。
　　他必须立即找到洛里先生，抓紧时间行动。
　　谁绑架莉莎并不重要。只要在绑匪与罗兰接触前截胡就行。罗兰并不知道是谁绑架了莉莎，他一定会上当！
　　快，必须快！
　　天快黑了。
　　只要打好时间差，今夜就是罗兰的死期。
　　他和罗兰并无冤仇，但洛里用一百二十磅现金买他的命。
　　这份报酬等于贝尔法街一套带院子的宅邸。
　　这是他无法拒绝的高价。
　　罗兰很快返回家中，透过二楼的窗口看着雷诺硕大的身躯急速向洛里家奔去。
　　阿丽娜的情报很准。
　　不但将幕后主使查清，甚至还查到雷诺和洛里的利益关系。
　　洛里曾撰文将雷诺包装成热衷慈善事业的商人，雷诺则帮洛里解决阳光下无法处理的麻烦。
　　这是他们合作的开始，但不是终点。
　　罗兰躲在窗帘后，大脑飞速运转。
　　莉莎被希芙带走，造成“被绑架”的假象。
　　雷诺得知消息，肯定要做决断。
　　从雷诺刚才的表现可以看出，他上当了。
　　无论他怎么大胆，都猜不到莉莎被一位贵族光天化日下劫走。
　　这么离谱的事情，正常人脑子烧掉也想不出来。
　　雷诺此人向来敢于冒险，一定会趁他“心神大乱”时设下埋伏将他诱骗到某个地方然后干掉他。
　　罗兰并没有等太久。
　　夜色下，安静的小巷中传来脚步声。
　　他精神一凛，来了。
　　这种时候还在街上走的人多半不是什么正经人。
　　算算时间，给雷诺传话的家伙也该到了。
　　他得演出找不到姐姐的可怜男孩应有的焦急、暴躁和惶恐。
　　在帮派人士面前演出并不容易。
　　必须入戏。
　　罗兰闭上眼睛，回忆父母去世后和莉莎相依为命的往事。
　　他拿起茶杯，想让自己冷静些，却发现茶杯空空。
　　他差点下意识叫莉莎的名字，却猛地意识到姐姐不在身边。
　　站起身想要找水壶，却发现水是凉的。
　　想要烧水，却连照明蜡烛和柴火在哪都找不到。
　　昏暗夜色下，罗兰不小心一脚踏空，尽管机敏的撑住身体，左手还是重重的按在地板上，擦出一道血痕。
　　他愕然发现，莉莎只离开半天，他的生活就乱成一团麻。
　　他早就习惯莉莎的存在。
　　若是莉莎真的不在
　　极端的愤怒让罗兰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攥紧拳头，重重的砸在桌上，闷响格外刺耳。
　　敲门声正好响起。
　　“谁？！”
　　罗兰的声音中带着三分愤怒和七分不耐烦。
　　“小子，你姐姐在我们手中。”
　　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罗兰“噔噔噔”冲到门口，一把将房门打开，直接将门外的传话人扯进来，用力捏住对方的脖子，双眸涨的通红。
　　“说，她在哪？”
　　“我只是传话，不关我事！”传话人被罗兰狰狞的面孔和凌冽的杀意吓了一跳。
　　他飞快的将接头地点告诉罗兰。
　　本想威胁罗兰放手，但罗兰的双眸仿佛受伤孤狼般瘆人，传话人嘴唇颤抖，威胁的话居然说不出口。
　　就在他差点被吓晕时，罗兰逐渐冷静下来。
　　他一把揪起传话人，一字一句的说道：“钱我可以给，如果你们敢对她有半点不敬，我让伱们所有人陪葬。记住是所有人！”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传话人只会嗤之以鼻，觉得这是弱者不甘的哀鸣。
　　但看着罗兰赤红的双眸，传话人怕了。
　　这家伙真会这么做！
　　罗兰铁钳般的右手缓缓松开后，传话人拼命咳嗽，大口呼吸，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而憋红的脸也逐渐恢复。
　　他屁滚尿流的转身，就被罗兰飞起一脚踹飞。
　　“滚！”
　　罗兰关上房门，面色逐渐平静。
　　今夜星光璀璨，皎月无光，非常适合流血。
　　只是没想到与洛里这文坛巨擘的对决会以这种方式进行。
　　虚假的文学家决斗：吟诗作赋，觥筹交错，雅士品鉴。
　　真正的文学家决斗：聚众围攻，乱刀砍死，不留后患。

第25章 章你也要开花？
　　第25章 025章你也要开花？
　　深秋的夜，寒意料峭。
　　虽然帝都秋冬季受海洋暖流影响比同维度其他地方暖和，但毕竟是深秋，温度还是很低。
　　罗兰一脸肃容，双眸的凛然杀意一闪而逝。
　　几分钟前，他按约定向阿丽娜和希芙提示行动开始。
　　现在该出发了。
　　他在风衣里藏了一把刀，在靴筒里藏了把短剑，还将投掷用的匕首别在内衬中，然后将阿丽娜送来的烟雾爆弹放好。
　　如果雷诺懂得收集情报，肯定知道罗兰的父亲是骑士，他本人也接受过严格的骑士训练。
　　骑士崇尚荣耀，作战手法光明正大，绝不使用暗器。
　　但雷诺肯定想不到，罗兰只是接受骑士训练，并不是骑士。
　　就算是，他也一定会暗器开道。
　　罗兰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在他的家乡，现代化装甲骑士甚至用火炮作战，这才哪到哪。
　　众所周知，骑士八大美德是“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
　　白纸黑字的写在骑士手册，每个骑士从见习期就要不断背诵。
　　谁说不让用远程武器了？
　　法无禁止皆可为！
　　正义要想爆杀邪恶，就得比邪恶更狠。
　　他不是骑士，但他今天必须让洛里这个杂碎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骑士战斗技巧。
　　干掉正在行凶的犯罪分子，这他妈的就叫公正！
　　城郊斩龙山谷，走起！
　　这是一座只能从东侧进入的死谷，据说在旧纪元曾经有人类英雄在这里斩杀巨龙。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这里埋伏无路可逃。
　　雷诺认为罗兰站在第一层，他本人在第二层，却不知罗兰其实在大气层。
　　不是雷诺不聪明，而是在碾压级的情报差距面前，所有算计都像是笑话。
　　没有准确情报，再睿智的人也会成为睿智。
　　罗兰昂首阔步走向山谷。
　　走在路上，他看见头顶飘过一只造型奇怪的鸟儿，心中仅有的一丝不安也打消。
　　他叫不出这只鸟儿的名字，但他知道这是魔法道具。
　　它的屁股会发光。
　　自然界中会发光的鸟总是有的，但屁股亮起暗号的鸟肯定没有。
　　这是提醒他准备妥当，可以上了。
　　阿丽娜这人不错，能处，有事她真上。
　　没有她提供情报，安排人员，罗兰的计划很难实施。
　　就在罗兰刚刚走进山谷时，几道黑影从埋伏的地点走出，为首的干瘦中年人脸上露出嘲弄的笑容，“啪啪啪”的鼓着掌。
　　“真没想到，你居然为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来送死。难道她是你的心上人？”
　　罗兰表情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中年人。
　　苏赛克斯文坛的百年老二。
　　在过去几十年，至少有三位文豪成为公认的当世第一人，而亚军好巧不巧都是洛里。
　　他的文学作品总是有种难以言述的疯狂。
　　罗兰看过他的书，开篇十分惊艳，后边总是夹带私货发泄不满，而且这家伙写书从来不结尾，风评极差。
　　面对洛里的嘲讽，罗兰淡淡的说道：“像你这种在家里也当孤儿的孤魂野鬼当然不懂亲情。”
　　“钱我带来了，放人吧。”
　　洛里眯起了双眼，怒火中烧。
　　虽然不知道罗兰是不是有意，但他的确被刺伤了。
　　他当年被鲁登伯爵的女儿选中，本以为是飞黄腾达的开始，然而却发现在家中地位不如一条狗。
　　他冷哼一声，随后发出夜枭般难听的笑声。
　　“罗兰，伱居然还幻想赎人？告诉你，那个女孩已经死了，被十几个帮派人员玩死了，哈哈！”
　　“说完了吗？”
　　罗兰面色平静的看着洛里，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如果不知道姐姐的下落，这段话会让他心态爆炸。
　　但现在不会。
　　谁会因小丑叫嚣破防呢。
　　三流影视剧中经常出现主角不懂保护家人，被小混混劫持欺负的桥段只存在于影视剧中。
　　他不会给敌人任何机会。
　　莉莎姐姐此刻在希芙府上做客，此时多半享用完海鲜大餐，美美洗个澡睡了。
　　当炸胡的遇上开透视的，效果就是如此荒诞。
　　罗兰不但没有暴怒，甚至觉得洛里的表演滑稽可笑。
　　看着罗兰的表情，洛里很快发现不对劲。
　　他只是坏的流脓，不是蠢的冒烟。
　　明知莉莎没有被绑架还来，必然有诈。
　　他有些心虚，但想到罗兰没什么背景势力，心中稍稍安定，厉声喝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本着拖时间让阿丽娜和希芙的人马尽快赶来的原则，罗兰嘴角微微上扬，开启毒舌模式。
　　“蠢货，你现在才知道？难怪你永远是老二，永远慢一步！”
　　“参加征文你是亚军，文坛地位你是老二，在你老婆眼中你是初恋的备胎，就连你所谓的儿子也是替别人养。你的人生就像这可笑的绑架行动，永远都在吃别人的屁！”
　　罗兰受过现代教育，极少主动戳人伤疤。
　　谁人生中没点过不去的坎，要善良。
　　但面对想要杀他甚至谋害莉莎姐姐的人，他说话不必积德。
　　不但要骂，等会还要亲手送老东西上路。
　　“你！”洛里的老脸涨的像卤熟的猪肝，急怒攻心之下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谎言未必不伤人，真相更是大砍刀。
　　罗兰的毒舌像快刀砍中洛里的大动脉。
　　洛里才华横溢，年少有为，本想凭才华闯出一番事业，然而却总是棋差一着。
　　最终他选择向现实妥协，“委委屈屈”接受入赘婚姻，从此多了个伯爵岳父。
　　本以为是他委曲求全，然而他却在新婚之夜发现妻子在婚前朋友很多，玩的很花，最终闹出人命却不知孩子的爹是谁。
　　他是备胎，郁郁葱葱的备胎。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随着他的地位上升，极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但罗兰不管，对敌人他从不仁慈。
　　特别是罗兰最后捅的一刀，更是直接插进洛里的心脏。
　　罗兰狂野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中，发出收网信号。
　　他的余光看见了山壁上手持魔法水晶球记录影像的情报员。
　　洛里虽然十恶不赦，但毕竟是苏赛克斯文坛的重量级人物。
　　杀他容易，但罗兰要的不止是他的脑袋，还要让他声名扫地。
　　他需要摄影师。
　　魔力水晶球很贵，用来记录影像既浪费又奢侈，但必须做。
　　这件证据将会作为向法院提供的铁证出现。
　　洛里恼羞成怒，拔出佩剑向罗兰扑来。
　　他是超凡者。
　　晋升方向与罗兰一样，同为【作家】。
　　从作家晋升为文学家有两种途径，要么留下传世经典，要么击杀同为超凡者【作家】的同行，用同行的血作祭品。
　　同行是冤家，若是同行还是争夺晋升上位机会的竞争者，那更是你死我活。
　　超凡者晋升方向不代表强弱，战力高低完全取决于个人。
　　【教师】孔武有力，【作家】领兵作战，都很常见。
　　洛里作战经验丰富，一眼看出罗兰计划的命门。
　　那就是他本人。
　　罗兰的计划很简单，本人进入包围圈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给外围的第二重包围圈争取时间。
　　经典的中心开花。
　　这种战法成功就是全胜，失败了负责开花的就会当场入土。
　　杀了他！
　　洛里杀意暴涨，长剑如流星般划破夜空，直刺罗兰咽喉。

第26章 大意了，没有闪
　　这一剑，是洛里五十年的功力，更是经过他改良的鲁顿家族阴狠剑术巅峰之作。
　　即便实力强于他，也很难避开这暴起伤人的一击。
　　不仅如此，他还在剑上淬了毒。
　　只要擦破个口子，罗兰就死定了。
　　玩阴的，他很在行。
　　苏赛克斯文坛随便换谁来今天都得死，然而他的敌人是罗兰。
　　在玩阴的方面，罗兰丝毫不输，甚至更胜一筹。
　　后退半步，罗兰嘴角露出危险笑意，随后用力一挥衣袖，隐藏的烟雾爆弹瞬间飞出，将洛里和三名黑衣人笼罩其中。
　　【古登炼金工坊出品，品质保证】
　　这不是广告，而是疗效。
　　罗兰没有为价格高昂的炼金道具用掉而伤心，立即拔出淬了毒的匕首，向着烟雾区丢去。
　　烟雾中丢暗器很容易误伤友军，好在这里没有友军，都是敌人，根本不用瞄准，扔就对了。
　　飞镖是苏赛克斯人传统体育项目之一，老苏赛克斯人喜欢在酒馆中一边喝酒一边玩飞镖。
　　最地道的酒吧，扎出最高分的客人可以享受一大杯免费啤酒。
　　罗兰是正经的苏赛克斯人，当然会玩飞镖。
　　虽然父亲反对他玩飞镖，但父亲经常不在家，管不到罗兰。
　　玩镖十年，为的就是此刻。
　　凭着记忆的位置，罗兰甩出几枚飞刀，精准的命中三名黑衣人，只有洛里身法油滑，逃过一刀。
　　就在罗兰动手的瞬间，怒吼声从山谷外传来。
　　援军到了。
　　泰玛仕帮众的末日也到了。
　　这次行动的主力是蒂龙伯爵领的私兵。
　　希尔芙实力薄弱不代表毫无力量。
　　除去女皇头衔她还有双伯爵领地，养一两千精锐私兵绰绰有余。
　　今晚她调动私人卫队一百人，主打一个稳妥。
　　不仅如此，她还亲自披甲参战。
　　治不了索菲娅女皇，还治不了帝都几只臭虫？
　　希芙最近心情不太好，需要发泄。
　　倒霉的泰玛仕帮成了她宣泄怒火的靶子。
　　沉重的怒吼声，受伤的惨叫声，碰撞的叮当声，粗鲁的咒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将这个不算大的战场变成可怕的屠宰场。
　　“妈妈，我不想死，啊！！”
　　年轻的帮会成员想求饶却被阿丽娜一枪爆头。
　　阿丽娜潇洒的将单发手枪插回腰间，拔出佩刀，继续砍杀。
　　这个时代的手枪发射完重新装填速度非常慢，在战场上除了耍帅没什么用。
　　除非像阿丽娜这样拿手枪当带准星的飞刀用。
　　罗兰对这个时代的火器有非常客观的评价。
　　未来可期。
　　至少现在不如飞镖这种祖宗之法。
　　罗兰取出备用飞刀，一刀扎进想要偷袭他的瘦高个咽喉，回应着阿丽娜略带炫耀的笑容。
　　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猫逮耗子的游戏。
　　希芙很生气。
　　她下的更是死命令。
　　除首要分子，其余一个不留。
　　法庭的审判席位置很窄，容不下这么多人，雷诺、洛里和拜伦已经预定座位，其他人可以先去地狱等着。
　　身穿亮银色轻质全身甲的骑士在战场横冲直撞，罗兰瞥见骑士胸口的白玫瑰，知道这是白玫瑰骑士。
　　希芙是高阶贵族，还要陪伴女皇陛下，无瑕前来，能派出麾下最强战力，已经很仗义了。
　　罗兰默默的想着，心中唯有感激。
　　希芙不来更好。
　　她出身尊贵，身娇体柔，刀剑不长眼，哪怕擦破皮都是重伤。
　　雷诺被阿丽娜用不知名喷雾喷中，痛苦的鼻涕眼泪一起下，然后被狡猾的阿丽娜敲晕捕获。
　　阿丽娜这种毫无底线的作战方式让罗兰背后一凉。
　　太脏了。
　　绝对不要惹这家伙。
　　他默默的想着，全然忘了自己烟雾弹开道，飞刀骑脸的战法。
　　倒霉的洛里先生正面遭遇了白玫瑰。
　　白玫瑰骑士虽然身材不高，却有着惊人的爆发力，长枪挽成一朵漂亮的玫瑰花，将洛里彻底压制。
　　如果是三十年前的洛里，还有反抗之力，但他终究老了，被胖揍后当场擒获。
　　战斗结束。
　　除雷诺、洛里外，只有一个年轻帮派成员求饶投降速度够快成为俘虏，其余歹徒全部被当场击毙。
　　将俘虏移交给希芙的私兵，阿丽娜走了过来。
　　“干的不错，罗兰。”
　　罗兰微笑着向他回应，“你也一样，阿丽娜船长。”
　　白玫瑰骑士轻哼一声，似乎在提醒他们还有人在。
　　罗兰赶紧上前，以标准的骑士礼向白玫瑰骑士致谢。
　　“向你致敬，白玫瑰，感谢援手。”
　　白玫瑰骑士回礼之后用阴柔的声音回应着：“就算是对付敌人，用飞刀也有违骑士精神。”
　　罗兰：“.”
　　嗨，又是个被教条洗脑的家伙。
　　算了算了，人家是帮忙的，说就说几句吧。
　　他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白玫瑰骑士将接近三米的长枪拆成三段，准备放入背囊。
　　就在此时，原本委顿颓废，被士兵踢着屁股赶着走的洛里双眸突然迸射出慑人的寒芒，挣脱束缚，以不可思议的惊人速度开溜。
　　他一边跑一边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内心疯狂咒骂。
　　如果没有罗兰，他就是征文冠军。
　　如果没有罗兰，他也不会被逼着使用透支生命的禁术。
　　身为超凡者，他的战斗力不算太强，特化的是逃跑能力。
　　今晚过后，他会立即离开苏赛克斯，离开让他窒息的鲁顿家族。
　　他要寻求政治避难，他要去金鸢共和国。
　　在那里，他就是从苏赛克斯国流亡的被迫害文学家。
　　罗兰，你给我等着，饶不了伱！
　　洛里的逃窜太过迅猛，白玫瑰骑士来不及反应，倒是阿丽娜和罗兰反应更快。
　　阿丽娜拔出手枪抬手就是一枪惊愕的发现子弹刚才耍帅用了。
　　电光火石间，罗兰抢过白玫瑰骑士背囊中的三段分拆式长枪，直接将枪尾投了出去。
　　白玫瑰骑士也反应过来，她焦急的提醒罗兰，“那是枪尾，枪头才能伤人！”
　　罗兰没有理会她的提醒，又将枪身中段也扔了出去。
　　枪尾飞出，洛里吓得慌忙躲避。
　　使用禁术逃窜，每次转向都在透支生命。他狂喷一口鲜血，发现扔过来的居然是木棍，差点气的又是一口老血。
　　随后飞来的又是一截木棍，他反身拨开，继续逃窜。
　　紧接着第三根木棍飞来。
　　这次洛里甚至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加速狂飙。
　　反正都是木棍，不必理会。
　　木棍又打不死人。
　　“噗！”
　　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洛里愕然低头，看见短枪头从后背捅入，胸口穿出。
　　原来这第三根木棍是枪头。
　　大意了。
　　他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第27章 分发权力的权力也是权力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善后难。
　　在法治国家杀人更是难逃法律制裁。
　　苏赛克斯是法治国家，宪法明文确定的法治国家。
　　在苏赛克斯杀人就得面对法律铁拳，除非有超越法律的力量。
　　比如皇权。
　　王法王法，就是皇家的法。
　　皇帝拥有最终解释权和裁决权。
　　现在希尔芙陛下要行使权力了。
　　“阿尔本卿，我今早收到一封举报信。您觉得该如何处置？”
　　女皇希尔芙柔和而威严的声音从王座上传来。
　　侍女将女水晶球双手捧到法务大臣兼最高法院大法官弗朗西斯·阿尔本面前。
　　阿尔本一脸严肃的接过水晶球，微微用力，水晶球记录的影像就出现在眼前，复原了斩龙山谷的惨烈战斗。
　　虽然不太明白前因后果，但阿尔本认出了被杀的倒霉蛋。
　　他有些不明白女皇的立场，只好试探着说道：
　　“陛下，在您治下发生如此大规模凶杀案，导致我国文坛重要人物被害，实在骇人听闻，我会尽快查明案情！”
　　按照宪法规定希尔芙暂时不能亲政，但不代表她毫无权力。
　　内阁的权力都是从她这里分走的，分给谁她还是有发言权的。
　　就算不能亲政，她也是国家元首，召唤内阁大臣听听工作汇报，提一点指示要求的权力她的确有。
　　不仅有，还很好用。
　　毕竟是新君上位的蜜月期，大臣们获得权力，对新君的态度还算友好。
　　除非触犯根本利益，内阁大臣们倒不会为小事和她怄气。
　　女皇陛下年轻，大伙儿分了她的权，把她供起来哄开心多好。
　　这是内阁大臣们的共识。
　　除瓦尔德忠诚无二，其他人多少带点私心。
　　见阿尔本没有领会意图，希尔芙咬着唇提醒道：
　　“阿尔本卿，是皇室征文冠军被人诱骗到城外谋害，他不得不奋起反抗。”
　　阿尔本恍然大悟。
　　原来女皇要保的不是洛里这晦气的家伙，而是罗兰。
　　他轻咳一声，笑着说道：“陛下，臣没有误会，我说的文坛重要人物正是征文大赛冠军罗兰。您放心，我尽快查明真相。”
　　希尔芙听着阿尔本的话，差点心花怒放的点头，猛地想起昨晚罗兰的叮嘱。
　　不要被好话哄骗，必须要明确处置时间。
　　查案、审判都有流程。
　　法务大臣只要稍稍拖延，这件案子至少几个月才能结案。
　　而身为涉案人员的罗兰必须接受调查。
　　接受调查期间，他不能公开参加社会活动，自然无法出席皇室艺术沙龙。
　　一旦无法出席，再加上有心人的宣传，舆论很容易倒向对罗兰十分不利的局面。
　　届时强行将冠军给罗兰就会有损皇室尊严。
　　若取消冠军，皇室尊严同样会受损。
　　女皇陛下识人不明的刻板印象也会形成。
　　“我要不要冠军不重要，但陛下尊严不容侵犯！”
　　昨晚，罗兰义正词严的挥舞手臂，向希芙伯爵慷慨陈词。
　　罗兰倒没有说谎，他已经拿到三倍冠军奖励，这个头衔要不要真的无所谓。
　　希尔芙女皇是希芙的长期饭票，希芙是他的长期饭票，等于他间接靠女皇吃饭，他们是一荣俱荣，维持女皇利益就是维护自己利益。
　　希芙的洞察看清了罗兰的诚恳，内心十分感动。
　　即便此刻戴着沉重皇冠，手握冰冷权杖，罗兰的“忠诚”依然让她在深秋感受到一丝微甜。
　　在这个人人有私心的政坛，只有老师和罗兰对她好。
　　法务大臣的话术完全在罗兰预料中。
　　希尔芙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她颇为不满的轻哼道：“阿尔本卿，我只给你一周时间。”
　　不等阿尔本诉苦，她就将手中权杖举起。
　　“特事特办，要快。”
　　话说到这份上，除非阿尔本现在就和皇权硬碰，也只好遵命。
　　“陛下放心，不用一周，三天内我给您结果。”
　　既然无法拖延，那就展示自己的能力和高效。
　　阿尔本的态度转变非常快。
　　看着阿尔本乖乖领命离开，希尔芙心中舒爽，恨不得立即奖励罗兰一套大庄园外加几个女仆让他分享快乐。
　　但想到被父亲挥霍一空早已捉襟见肘的内库，她只能心中轻叹，先给罗兰记上，等有钱再补。
　　她原本有些忐忑，没想到法务大臣这么配合。
　　她早有了做傀儡的自觉。
　　然而罗兰从不这么想。
　　昨晚罗兰提出建议后，她曾提出异议。
　　“如果阿尔本卿坚决不同意，并坚持原则怎么办？”
　　当时罗兰微笑着说道：
　　“虽然女皇必须将法务权交给法务大臣，但法务大臣不一定非得是阿尔本呀。”
　　“阿尔本先生若是不想当法务大臣，外边有的是想进步的人。”
　　“法律为陛下服务，而不是反过来，阿尔本先生一定会想通。”
　　罗兰说的明白。
　　别拿傀儡不当皇帝，高贵乡公都差点莽出一片天，更何况希尔芙是实权君主，只是年龄不到暂时不能使用权力。
　　内阁大臣不止一个，皇权本就是多人分享，外边想进步的人的更排着长队。
　　趁这帮家伙还没成形成小团体，必须狠狠拿捏。
　　在阿尔本接受命令前，希尔芙很慌，现在踏实多了。
　　罗兰的构思瓦尔德老师没提过，但仔细想想又有道理。
　　那是朕的权力，只是暂时借给你们！
　　阿尔本离开后，希尔芙打着哈欠，咬牙起身。
　　昨晚和罗兰、阿丽娜等人折腾大半夜，之后又听罗老师讲如何对付内阁大臣的私人定制课，回宫已是后半夜。
　　她倦了。
　　刚刚起身，她就皱起眉头。
　　昨晚的战斗的确是一边倒的屠杀，但她冲的太狠，虽然没受伤，却也累的汗流浃背。
　　揉揉酸胀的胳膊，希尔芙轻蹙眉头缓缓向寝宫走去。
　　女皇的工作结束了。
　　等会她的好闺蜜蒂龙伯爵要出去与罗兰庆祝胜利。
　　这帮乱臣贼子，整天盯着她的权力，还想糊弄她，架空她，真是其心可诛！
　　幸好朕有罗兰帮忙，早晚收拾你们！
　　到时候，朕的权力
　　刚刚走出房间的希尔芙忽然僵在原地。
　　从未想过的问题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必须依靠罗兰夺回权力。
　　要击败这些乱臣贼子，就得拥有比他们更强大的力量。
　　如此强大的力量，未来会不会反噬？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
　　罗兰，瓦尔德老师终会老去，我能信任的唯有伱。
　　你也会像他们一样欺负我吗？
　　年轻的女皇双眸空洞，眼前只剩茫然。

第28章 豌豆伯爵
　　“干杯！”
　　女皇的烦恼归女皇，伯爵的快乐归伯爵。
　　希尔芙女皇的烦恼，和我希芙伯爵有什么关系？
　　在皇宫后花园的金丝楠树下站了十分钟，希尔芙终于醒悟过来。
　　罗兰是否变质是以后的事。
　　至少现在他无比忠诚。
　　拥有【洞察】之力的她目光所及处，罗兰的赤心像血染浸透。
　　未来的罗兰就交给未来的希尔芙烦恼吧。
　　不准自寻烦恼。
　　香槟开起来！
　　希芙伯爵示意侍女给客人倒酒，微笑着向罗兰介绍道：
　　“罗兰，这是塔利亚国皇室特供的米兰香槟，口感极佳，入口醇厚回甘绵延，你尝尝。”
　　罗兰端起酒杯的手僵在空中。
　　半场开香槟已经很不吉利了，开的还是米兰香槟，这简直就是双重Debuff，这酒没法喝。
　　但他没法拒绝。
　　总不能讲家乡的典故吧。
　　他停杯不饮，微笑着问道：“我从未听过米兰香槟，这酒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当然有。”
　　想到阿尔本略微错愕后乖乖听令的模样，希芙心情极佳，柔声解释道：
　　“米兰香槟是塔利亚皇室专供饮品。这种酒常用于高级别晚宴，除此之外还有祝捷的彩头。”
　　“塔利亚帝国当年的战神米兰大公爵每次出征前都要痛饮香槟，提前庆祝胜利。”
　　罗兰感到牙有些疼。
　　这货带兵打仗只能中午出发，因为早晚要出事。
　　见罗兰面色犹豫，希芙伯爵微笑着宽慰道：
　　“米兰大公爵军旅生涯参加大小战役十九场，全部获胜。所以参加重要活动前痛饮米兰香槟是好彩头，放心喝吧。”
　　原来这个世界的米兰香槟如此威猛？
　　那没事了，喝！
　　罗兰举起酒杯，和希芙伯爵遥碰一杯，一饮而尽。
　　希芙没有说谎，米兰香槟的口感格外清新，相当不错。
　　一杯香槟下肚，七分熟牛排切开送入口中，希芙的心情美妙的像苏赛克斯久违的艳阳天。
　　“罗兰，谢谢你。”
　　她轻声说道。
　　罗兰停下刀叉，将口中牛肉咽下，用餐巾擦擦唇角的酱汁，微笑着回应道：
　　“反了，应该是我感谢希芙伯爵。你帮我赢得冠军，又从想要谋害我的恶棍手中救下我。”
　　希芙缓缓摇头，轻声呢喃着：“罗兰。如果没有伱帮忙，女皇陛下就会成为某些人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郁郁而终。”
　　“你帮她，就是帮我。”
　　希芙说的没错，罗兰给她的帮助确实超过一个征文冠军外加一千五百磅奖金。
　　但这话罗兰不能自己说，只能等她说。
　　自己说出来，就是邀功。
　　希芙说出来，皆大欢喜。
　　希芙的态度就是女皇的态度，罗兰等的就是这个态度。
　　帮女皇夺回权力固然不容易，在这个过程中他会掌握很多权力，如何与希尔芙和谐相处很不容易。
　　他的选择是不直接效力女皇，而是以希芙伯爵的朋友和客卿的身份帮忙。
　　这样能减少猜忌，但终究不能治本。
　　如果女皇心中始终有芥蒂，功成之日说不定就是一杯毒酒。
　　他不怕和女皇一起吃苦，就怕不能一起享福啊。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希尔芙也许不如希芙单纯，但也没有被权力腐蚀的迹象。
　　至于她以后会不会变质，那就交给以后的罗兰烦恼去吧。
　　总不能既要也要，什么风险都不担吧。
　　只要懂得掌握分寸，及时功成身退，凭拥立之功，起码也能混个伯爵吧。
　　若是女皇陛下慷慨些，侯爵甚至公爵也不是不可能。
　　重生异界，竟然成了每天骑马打猎，醉生梦死的逍遥伯爵？
　　这个结局不错，至少九十分。
　　罗兰主动举起酒杯，回敬希芙。
　　“希芙伯爵，既然我们是朋友，就不说那些矫情话了，愿我们友谊长存，干杯！”
　　他始终用友谊作为双方相处的基调，也是提醒希芙不忘初心。
　　然而希芙却没有回应。
　　纤细的手指捏紧酒杯，攥的微微发白。
　　“既然是朋友，以后不准叫希芙伯爵。”
　　“那就.希芙小姐？”罗兰没有诚恐诚惶，而是顺坡下驴。
　　“希芙！”
　　希芙坚决的给出答案，举起酒杯回应。
　　既然是朋友，就该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难道不是吗？
　　罗兰等的就是这句话。
　　“希芙，干杯！”
　　举杯时，罗兰的余光看到在餐桌对面作陪的莉莎。
　　他从未见莉莎如此拘束，就连叉牛排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用眼神提醒莉莎举杯，她才懵懵懂懂的跟着端起酒杯。
　　简单而融洽的晚宴很快结束。
　　香槟不醉人，但人醉香槟。
　　希芙回到卧室时，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只有她安然不动，她笑盈盈的将有些沉重的身体扔进床铺，开始寻梦。
　　罗兰婉拒希芙的挽留，带着莉莎回家。
　　看的出来，莉莎在这里很拘谨，那就回家吧。
　　就算又小又破，家的感觉终究不同。
　　罗兰和莉莎并肩走在泰玛仕河畔，夜晚的秋风有些冷，莉莎裹紧衣领，默默的走着。
　　“姐姐，你有心事？”
　　“没”
　　停顿了一秒钟，莉莎自嘲的笑了笑，她根本藏不住心事，既然罗兰看出来了，又何必遮掩。
　　她轻叹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在希芙小姐家住了一晚，更加感到人与人的差距。”
　　就这？
　　罗兰正想用玩笑话带走话题，突然想到这是莉莎第一次在高级贵族家过夜。
　　希芙出身皇室，生活条件比普通伯爵强许多。
　　如果他不是穿越者，多半也会被希芙家的奢华生活震住。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姐姐，总有一天你也会过上同样的生活，我说的。”
　　“我不要。”
　　莉莎摇头，轻声呢喃着：“我知道你身处漩涡无法后退，我也不会拖你的后腿。但我只希望你平安。”
　　“好！”
　　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一个字。
　　亲人之间，无须多言。
　　莉莎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希芙小姐家的女仆在我睡的床上铺了三层天鹅绒被褥，睡起来别提多舒服。”
　　“那挺好啊，这是人家尊重你。”罗兰随口应道。
　　莉莎笑着摇了摇头，悠悠的说道：“第二天女仆收拾床铺时发现被褥下有一颗豌豆，吓得脸色煞白，连声向我道歉。”
　　“我当时不明白她为何道歉，隔着三层被褥谁还能感觉到豌豆？后来我知道了，就算多铺几层天鹅绒被褥，希芙小姐大概也能被豌豆硌到。”
　　“我们不一样。”

第29章 你有家人！
　　罗兰并不觉得这有多夸张。
　　他听说过比这娇嫩好几倍的公主呢。
　　“这算什么，我听说某个国家的公主隔着二十层天鹅绒被褥都能感觉到下边的豌豆。”
　　罗兰的说法太过离谱，莉莎当然不信。
　　她只当罗兰是在逗她玩，轻捶着罗兰的肩膀，笑着揶揄道：
　　“那我下次问问希芙小姐，有没有这么娇贵的公主。”
　　罗兰也跟着笑了。
　　在希芙伯爵府避难的这一天，莉莎真的是度日如年。
　　伯爵府的任何一件家具都是她从未见过的上等货，衣服是御用裁缝亲手缝制，随便摊在梳妆台的首饰都晃的她眼睛睁不开。
　　她根本不敢碰这些东西，生怕弄坏了赔不起。
　　只是束手束脚倒也罢了，伯爵府的规矩更让她窒息。
　　她是客人，不会有人苛责她。
　　但那些普通仆佣就不同了。
　　看着她们谨小慎微的样子，莉莎浑身不自在。
　　伯爵府的浴室更是奢华的让她瞠目结舌。
　　在家只能用木桶盛着水凑合洗个澡，在这里却可以享受豪华的温泉浴池。
　　每天都洗澡的话，得烧多少热水？
　　莉莎数学不好，但她知道肯定不少。
　　短短一天，让她真实的触摸着阶级的参差。
　　希芙家的日常，是她梦里都不敢随便触摸的尊贵。
　　她瞬间理解罗兰为什么主动跳进漩涡。
　　品尝过米兰香槟，街坊酿的果酒就难以入喉了。
　　人很难接受消费降级，除非被逼。
　　罗兰有能力又年轻，凭什么不能争取。
　　不止罗兰，她也一样。
　　看过新家后，又老又破又小的旧公寓她一天都呆不下去。
　　坚决不肯在希芙家逗留，住着别扭只是部分原因，主要还是想尽快收拾好新家。
　　罗兰在生活上太过随意，这事得她来。
　　想害罗兰的人自己死了，一千五百磅巨款到手，都是好事。
　　虽然有些小小惆怅，但莉莎的心情相当不错，走在路上也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夜幕下的苏赛克斯，有灯光的地方不多，好在泰玛仕河两岸有路灯和河滨步行街。
　　很多年轻人晚上都会来这里消磨时间。
　　夜晚的光芒，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
　　家里买不起光，凿墙犯法，去图书馆得识字，那就借国家的光来河滨和广场玩，这很合理。
　　君权广场更是年轻人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广场周围分布着柯林斯出版社和好几栋政府大楼，还有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店。
　　广场北方还有一条灯光柔和的小巷，那里更是男人的天堂。
　　这里就是苏赛克斯中下层人士的乐土。
　　广场周围的政府部门晚上亮着灯，供员工加班用。
　　员工未必喜欢加班，但单位有免费灯光、茶水还有温暖的壁炉，比回家后的又黑又冷强多了。
　　要不是晚上按时清场，甚至有人会在办公室留宿。
　　莉莎在广场上碰见几个闺蜜，热情的和她们打着招呼。
　　然而让她有些惊讶的是，这几个好闺蜜的反应似乎有些冷淡。
　　“莉莎，我们要去河边散步，就不打扰你和罗兰约会了。”
　　莉莎的手僵在空中。
　　她的确要和罗兰一起回家，没想着和几个闺蜜散步，但被当面排斥还是有些难受。
　　她伸手撩了撩发梢，掩饰着些许尴尬。
　　就在她想没话找话说点什么时，罗兰轻声问道：
　　“姐姐，你是不是和她们说起我们买房的事了？”
　　“对呀，我还邀请她们新家在收拾好去做客呢。我”
　　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她瞬间反应过来。
　　在“好姐妹”心目中，她和她们也不是一路人了。
　　她们还住着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破房子，她和罗兰却要住进高档住宅区的大房子了。
　　虽然他们的新家与希芙伯爵豪宅完全没法比，但“好姐妹”们的蜗居和他们的新家也没法比。
　　她刚才有多少落差，现在她们也差不多。
　　她们之间，也隔了一层无形的壁障。
　　“我明白了。可我始终拿她们当朋友。你和希芙小姐能做朋友，我们为什么不行？”
　　罗兰笑着说道：“因为我能接受，她们接受不了。更因为她们曾经和我们一样。”
　　“走吧，姐姐。”
　　莉莎点了点头，跟上罗兰的脚步，若有所思。
　　罗兰似乎在招呼她回家，又像是提醒她不必留恋过去，该走的终究留不住。
　　就在莉莎进行脑补小剧场时，罗兰停下脚步。
　　“动作挺快嘛。”
　　正浑浑噩噩跟在后边的莉莎一头撞在罗兰结实的后背上，慌乱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如狼似虎的宪兵冲进柯林斯出版社。
　　看着她的茫然眼神，罗兰微笑着解释道：
　　“女皇陛下亲自指示，内阁大臣亲自督办，再复杂的案件也会变得格外简单。拜伦先生的银手镯，铁饭碗跑不了了。”
　　希尔芙在收网。
　　拜伦先生犯的罪在这个时代也许不算出格，但女皇觉得他该死，这就够了。
　　但这都是拜伦先生咎由自取。
　　如果他奉公守法，不与黑恶势力同流合污，何至于此。
　　可他有机会拒绝吗？
　　在巨大的利益漩涡中，就连洛里这样文坛地位斐然的大佬都主动放下身段，更何况拜伦？
　　做个出版社主编，就靠工资能赚几个钱？
　　拜伦不见得有多少权力，却能够接触上层精英，早就被精英层的奢华生活刺激的双眸赤红。
　　只要用心，有的是为精英贵族办事拿钱的机会。
　　他当然不干净。
　　光是帮洛里谋害罗兰这一条，就够他受了。
　　女皇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装他甚至都不用口袋罪。
　　拜伦先生恶狠狠的拔出藏在办公桌下的手枪，指着前来拘捕他的宪兵队长，试图威胁对方。
　　然而宪兵队长只用一句话就瓦解了他的反抗、
　　“拜伦，伱还有家人。”
　　家人？对，家人！
　　苏赛克斯帝国的确从法律层面废除了连坐制，但想弄他的家人有一万种办法。
　　哪怕只是没收非法所得，把他的家人赶去农村，他也无法承受。
　　拜伦愕然，颓然，释然。
　　他丢掉手枪，双手并拢伸前，束手就擒。
　　当拜伦先生被四个五大三粗的宪兵簇拥着走出出版社时，罗兰正好站在街对面。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罗兰面色平静，内心并无波澜。
　　这就是政治。赢家通吃，失败者失去一切。
　　他没有时间感慨生活残酷，他要赢下去。
　　他也有家人。

第30章 我们一起瞒着女皇
　　“竟有这么多？！”
　　希尔芙脸上挂着寒霜，微微颤抖的轻纱掩不住杀意。
　　法务大臣阿尔本效率很高，只用三天就彻底结案。
　　洛里本人当场伏法，可以不论。但他坏事做尽，敛财不少，一时间分不清非法收入有多少，阿尔本本着从速从严从重判罚原则，将他家产全部按非法收入处置。
　　除了给家属留下少量维持基本生活的费用，其余全部没收。
　　毕竟是法治国家苏赛克斯，阿尔本倒也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将洛里一家流放到帝国北境洛克省的苦寒之地（指洛里本家的兄弟姐妹，侄子侄女等，与贵族老丈人家无关）。
　　这里位于北极圈内，常年被冰雪覆盖，进去十个能活着出来一个都算幸运。
　　阿尔本还是仁慈的，好歹给了洛里家人机会。
　　至于他们能否把握，就看神明眷顾了。
　　除此之外，其他涉案人员也被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鉴于泰玛仕帮在帝都公然聚众行凶，影响恶劣，阿尔本提议在帝都范围内开展专项清扫行动，打击帮派分子。
　　希尔芙心情大好，自然是爽快答应。
　　就在她以为这事到此为止时，阿尔本从衣兜中取出另一份报告，呈送给她。
　　“陛下，涉案人员查抄出的赃款数额太过巨大，若是如实公开对国家形象的损害非常大。臣建议用这份报告结案。”
　　希尔芙粗略一看，这份报告内容与上一份基本一致，只是赃款数额少了许多。
　　这样看起来数额的确不那么骇人听闻。
　　被隐瞒的钱怎么办？
　　见希尔芙沉吟不语，阿尔本凑前半步，压低声音说道：
　　“陛下，您尚未亲政，不能随意动用国库，然而您需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这些钱请您收下，不要让它们浪费。”
　　“这合适吗？”希尔芙本想断然拒绝，话到嘴边却转了弯。
　　罗兰老师说过，遇事不要慌，先看看对方的态度。
　　法务大臣在内阁大臣中的排位序列相对靠后，掌握的权力也仅限于法律方面。
　　看来他想进步了。
　　罗兰经常用这个词，仔细想想还真是贴切。
　　谁不想进步呢？
　　她也想做掌握实权的女皇，更想在与索菲娅的争斗中存活。
　　阿尔本卿固然不是道德楷模，但总好过和她对着干吧。
　　希尔芙和颜悦色的看着阿尔本，脑海中灵光一闪，嘴角上扬缓缓说道：
　　“阿尔本卿，清扫行动需要经费，这些钱你拿去办事吧。”
　　“既然这些钱从黑暗中来，用来驱散黑暗也是好的。”
　　她抬起手，轻柔却坚定的说道：“你的忠诚与勤勉我都记下了，去吧。”
　　阿尔本满脸愕然。
　　他了解女皇的经济状况。
　　她暂时不能动用国库，内帑被老皇帝挥霍一空，很缺钱。
　　这种雪中送炭的示好都不肯接受吗？
　　阿尔本的脸色格外难看。
　　希尔芙看出他的心思，柔声宽慰道：“阿尔本卿，你不必多想，只管办事就行，我都看在眼里。”
　　既然希尔芙都这么说，阿尔本也不再坚持，只好悻悻收起第二份报告告辞离去。
　　见完阿尔本后，希尔芙的工作也结束了。
　　内阁大臣很少来找她，只有老师经常来。
　　阿尔本虽然贪财，但业务能力出众，是可堪一用的人才。
　　在小书房待了一会，瓦尔德来皇宫向她做例行报告。
　　听完老师的汇报，希尔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示“知道了。”
　　她不能无故干涉内阁，找阿尔本办点事还好，她也算当事人。
　　总去指导内阁工作恐怕就要被弹劾了。
　　等瓦尔德说完，希尔芙笑盈盈的将今天阿尔本来汇报的情况告诉老师，她略带得意的双手托腮看着老师，等着被表扬。
　　瓦尔德呆呆的看着希尔芙，过了好久才缓缓说道：
　　“陛下，您的意思是，伱把阿尔本当礼物送给你的一万三千多磅赃款全都给他了？”
　　“对呀，阿尔本卿不辞辛劳办事，总得奖励吧。我没钱，干脆就把这笔钱给他。这样他肯定会感激不尽，忠心办事。”
　　瓦尔德呆呆的看着希尔芙，眼前一黑，天地开始旋转。
　　他向来知道这孩子在政治方面是张白纸，但白到这种程度还是让他心中涌上一股无力感。
　　这么纯洁的孩子，在肮脏的政治污水中，真的能行吗？
　　心力交瘁的瓦尔德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
　　希尔芙眼疾手快抓住老师，将老师扶在座椅中。
　　这回她有经验，第一时间召唤宫廷医师，然后避开他人视线变成希芙伯爵，坐上马车就跑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道题做错了，甚至是零分。
　　可她还是想不通，她到底哪做错了？
　　罗兰老师，你有答案吗？
　　伯爵府。
　　听完希芙的情景再现，尽管很努力憋笑，但罗兰还是绷不住拍着桌子笑了起来。
　　希芙有些气恼。
　　有这么好笑吗？
　　看来这次真错的离谱。
　　她咬着唇，盯着罗兰一字一句的说着：“笑够了吗？这是对女皇的冒犯！”
　　“的确是冒犯，可你总不会向她告状吧。”
　　“你！”希芙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只好转移话题，继续问道：“女皇陛下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做优雅而尊贵的淑女，不懂政治很奇怪吗？”
　　“那倒不是，但陛下能在所有答案中精准选中零分答案，也算一种难得的天赋。”
　　“罗兰，别太过分。就算我不告状，她也有可能知道。”
　　也许是觉得这句话不妥，希芙赶紧扯开话题，“那你快点告诉我答案，我还要进宫给她回话呢。”
　　罗兰艰难的收起笑声，轻声说道：“刚才我的行为是不是对女皇陛下有所冒犯？”
　　“你知道就好。”希芙咬着唇。
　　“你是女皇最信任的近臣，不告发我，是不是等于我们之间有个瞒着女皇的小秘密？”
　　希芙点了点头，表情古怪。
　　瞒了吗？
　　罗兰轻轻一拍手掌，认真的说道：“你看，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紧密了许多？”
　　希芙愣了愣神，呆呆的看着罗兰，脸色微变。
　　她是政治白痴，但不是白痴。
　　她当然明白罗兰的意思。
　　阿尔本想通过和女皇共同分赃的方式建立超越君臣的信任。
　　只要当时希尔芙接受，同盟关系也就建立，他就会成为希尔芙打入内阁的一枚楔子。
　　如果这样的人稍微多几个，这场夺权游戏说不定就从海外发展反攻帝都版本变成帝都权力斗争版本。
　　一念之差，天差地别。
　　罗兰一句话点醒了希芙，她脸色难看，幽幽的说道：“那陛下岂不是错失绝佳机会，要不要私下再找阿尔本？”
　　“这倒不必。”
　　罗兰可不想将数落女皇的话传回去。
　　事已经做了，哪有后悔药？只能临机应变。
　　更何况，妥协的权力格局只是将问题拖后，隐患无穷。
　　他郑重的说道：“陛下做的倒也没错，若是接纳阿尔本，未来的内阁首席大臣很可能就是他，这样好吗？”
　　“这种人还是留着做敌人吧。”
　　罗兰笑着宽慰希芙，却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只是法务大臣以后就是陛下的死敌了。

第31章 摔杯为号
　　从罗兰那里临时汲取了智慧与勇气，希芙匆匆回宫。
　　老师还在病床上躺着，她得赶紧回去。
　　然而这次并不像上次，只要回答问题就能过关。
　　瓦尔德用平静掩饰撑起身体的吃力，他并未生气，和蔼的目光缓缓落在希尔芙身上。
　　“希尔芙，如果我以前偷偷教你些东西，现在也不会这样。”
　　“我总希望你简单快乐的生活，却没想到风云突变，你成了帝国继承者。”
　　“咳咳咳”
　　瓦尔德轻咳几声，用宽大的袖子掩着面孔，将血迹擦去，看向焦急的希尔芙。
　　“不用自责，与伱无关。我今年已经七十多岁，本就到风烛残年的年龄，人终究跑不赢时光。”
　　他笑着说道：“我从来没教过你这些，这不怨你。没关系，咱们还有时间。”
　　“老师！”
　　希尔芙的嘴唇颤抖着，她能看出老师眼底的疲惫。
　　那是一种担忧撒手人寰丢下不成熟孩子的凄惶。
　　瓦尔德笑着坐起身，反而多了些轻松，“希尔芙，这个罗兰的确有想法，我想和他见一面。”
　　希尔芙赶紧点头。
　　她的确担忧老师的身体，但医生说老师身体还算硬朗，只是人年龄大了各种慢性病根本躲不开。
　　这是自然规律。
　　不是超凡者，不修炼魔法，也不用禁忌药物延续寿命，极少有人能活过一百岁。
　　在希尔芙担忧的目光中，瓦尔德轻轻一撑，拨开希尔芙准备搀扶他的手，站起身来，笑着揶揄道：
　　“我看起来像不能走路的样子吗？”
　　见老师恢复精神，希尔芙稍稍放心。
　　她坚持将老师送到门口，又安排马车送他回去，这才稍稍安心。
　　预想中老师的怒斥和数落并未发生。
　　然而她的心中没有半点窃喜，只有担忧。
　　她隐约有种感觉，瓦尔德老师的身体并不像表现的这么硬朗。
　　可宫廷医生信誓旦旦说没问题，她只能相信专业。
　　希尔芙坐在小书房呆了一整晚。
　　她捧着《权臣传》，咬牙逼自己看。
　　就算她怎么做都是错，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次日。
　　结束简化的礼仪训练课，罗兰刚要和莉莎一起去新家看看，希芙伯爵的马车已经停在邮局门口。
　　见此情景，莉莎赶紧将罗兰推过去。
　　“希芙小姐找你肯定有事，快去吧。新家交给我。”
　　罗兰点点头，和莉莎挥手道别，直接上了马车。
　　莉莎说的没错，收拾新家的事都是她全权负责，他杵在那里也是多占地方。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领域。
　　有人取长补短，有人扬长避短，也有人往地上一躺爱咋咋地。
　　不知希尔芙会如何选择。
　　钻进车厢，罗兰看着希芙布满血丝的眼睛，诧异的问道：
　　“希芙，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希芙打着哈欠嘟囔着：“是啊，女皇昨晚受了刺激，在书房看了一晚上《权臣传》。”
　　罗兰没有再问。
　　不用问也知道，希芙这倒霉蛋被抓着陪女皇熬了一整晚。
　　他笑着摇了摇头，随口问道：“找我是要给陛下讲课吗？”
　　“既是，也不是。”
　　希芙点点头，声音有些困倦，“课当然要讲，但不是现在。瓦尔德老师想见你，走吧。”
　　从邮局到瓦尔德家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罗兰在思考等会和瓦尔德见面如何对答，希芙则是睡着了。
　　她是隔着好几层天鹅绒被褥都能被豌豆硌着的娇贵之躯，从来没熬过夜。
　　昨晚提着一口气逼自己看了一晚上书，早就是昏昏沉沉，头挨着座椅靠背就睡着了。
　　马车很快到达。
　　罗兰拿起车厢内的毛毯给希芙盖好，叮嘱车夫把她送回去休息，这才深吸一口气向瓦尔德宅邸走去。
　　很显然，这是场考试。
　　瓦尔德想见他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这么早。
　　按罗兰估计，他还得多整点动静才会引起这位内阁中唯一的铁杆保皇党注意。
　　带着一分紧张和九分好奇，罗兰走向内务大臣宅邸。
　　门卫问明身份后很快放行。
　　看的出来，早有准备。
　　罗兰摸摸揣在衣服内衬的炼金道具和飞刀，大步向里走。
　　身为接受过专业骑士训练的人，出门带这些东西很合理。
　　瓦尔德不是希芙，可没那么单纯。
　　他大概能猜到对方的意图。
　　观察，考验，告诫，也不排除老糊涂想干掉他的可能。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不能不防。
　　摔杯为号，三百刀斧手冲进来场面可就震撼了。
　　瓦尔德在会客厅等着罗兰。
　　见到罗兰，他随意的挥挥手示意不必整这些虚礼，然后指着对面的沙发让罗兰坐下。
　　罗兰大大方方的坐下，在坐下过程中不断用余光观察房间内的陈设和房屋布局。
　　他的目光在窗口略微停留，规划着逃亡路线。
　　看到罗兰的警惕，瓦尔德不由得笑了。
　　“年轻人，警觉性很强啊。”
　　罗兰微微一笑，自顾自倒茶，没有接话。
　　有些话必须答，有些话可以答，有些话不能接。
　　“瓦尔德先生，您是内阁大臣，时间宝贵，有话不妨直说。”
　　瓦尔德点了点头，抓起茶杯，笑容一收，用力砸向地面。
　　走廊中响起脚步声。
　　罗兰哪想到老家伙起手开大，吓了一跳，差点下意识的掏出烟雾弹扔出去。
　　但在手指触碰到衣服的瞬间，他意识到不对，停下动作。
　　走廊的确有脚步声，但只是一个人。
　　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摔杯为号，但没有刀斧手。
　　敲门声响起，女仆轻柔的声音响起，“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没我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瓦尔德冲着房门轻喝。
　　女仆领命离开，走廊中再无声响。
　　瓦尔德转头看向罗兰，微笑着问道：“如果刚才冲过来的是埋伏好的卫兵，你会怎么做？”
　　罗兰毫不犹豫的将烟雾弹甩向房门，几枚匕首几乎同时飞出。
　　在匕首飞出的瞬间，他像泥鳅般滑到瓦尔德背后，短剑放在老先生咽喉前。
　　“淬毒，别动。”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丝滑流畅，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瓦尔德看着被烟雾笼罩的房门和短剑上的幽蓝光芒，丝毫不怀疑罗兰的话。
　　他笑着揶揄道：“哪有人登门拜访带这些东西？”
　　罗兰收起短剑，平静的说道：“希芙小姐叫我出门时可没说来您家做客，我当然会做好战斗准备。”
　　看着罗兰没有丝毫不安的平静面孔，瓦尔德默默的修正着对他的评价。
　　下手快准狠，脸皮也够厚，具备优秀政治家潜质。

第32章 又被闪了腰
　　烟雾弹制造的浓烟十分刺鼻，会客厅肯定没法会客，瓦尔德便邀请罗兰到后院的小书房说话。
　　罗兰唇角微微上扬，隐含笑意，心中石头终于落地。
　　至少不用担心被冲出来的刀斧手剁成罗兰酱。
　　接下来就是和老狐狸斗智斗勇。
　　他自问阅历、经验都比不过在内阁大臣位置干了许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老狐狸。
　　既然比不过就不比，直接不按套路出牌。
　　贵族宅院有大有小，大致分为两部分。
　　其一是前院，另一是后院。
　　前院是招待客人，举办宴会，进行社交活动的场所。后院则是私家生活，接待亲密朋友和秘密社交活动的地方。
　　带罗兰去后院小书房，代表对他的认可。
　　如果这是考试，罗兰已经过关，接下来就看能不能满分。
　　只要后边别整太出格的幺蛾子，自然是宾主尽欢。
　　说是小书房，其实一点都不小，甚至称得上是小图书馆。
　　罗兰的目光从书架上掠过，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你喜欢读书？”瓦尔德笑着问道。
　　真诚喜欢的目光根本装不出来，他看的出来。
　　罗兰点点头，“非常喜欢。”
　　他当然喜欢。
　　穿越前，时间被繁重工作、无效社交、网络戾气和手机中的各种奶头乐产品切割成碎片，毕业后读书时间少了。
　　但这不代表他不喜欢读书。
　　如果能有悠闲而惬意的时间，有热茶一壶，佳人细语相伴，读书就是极致享受。
　　在这个时代，蒸汽机和魔法、炼金术占主导地位，点亮世界的电还在云层中，除读书外他也想不到更好的享受方式。
　　总不能和那些蛀虫一样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吧。
　　爱读书，他发自真心。
　　罗兰的答复并不让瓦尔德意外。
　　这很合理，文坛冉冉升起的新星不喜欢读书才是怪事。
　　除了处理问题的思路不像普通读书人那么死板，罗兰就是标准的文学青年模板。
　　想到这家伙烟雾弹封门，飞刀阻敌，劫持人质的一系列反刀斧手操作，瓦尔德又有些疑惑。
　　真有这样的读书人吗？
　　虽然有些疑虑，但他无暇多想。能对希尔芙忠诚，又让她信任的人不多，只能在这个狭小范围内选拔人才。
　　罗兰不但是头号候选者，甚至暂时是唯一候选者。
　　开始考核吧。
　　瓦尔德示意罗兰坐下，面带微笑的说道：“罗兰，既然你这么喜欢读书，可以随时来我这里借书。”
　　这里有不少公共图书馆没有的书，罗兰赶紧表示感谢。
　　瓦尔德取出一枚铂金书签，递给罗兰。
　　“带着它可以随时进来，门卫不会阻拦。”
　　罗兰心中一动，就像阿丽娜的船票一样，瓦尔德的借阅证也不是只为借书，更代表对他的认可。
　　他接过书签，郑重表达谢意。
　　看着罗兰沉稳凝实的眼神，瓦尔德更疑惑了。
　　这小子有时表现的近乎流氓，有时又像极了正经学者，他到底是什么人？
　　瓦尔德暂时抛下烦恼，打算在以后相处中逐渐了解。
　　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闲聊般随口提起，“昨天希尔芙不接受法务大臣自污，虽是好意却彻底得罪了阿尔本。她要是有你一半的政治头脑就好了。”
　　罗兰并没有顺着往下走，而是一脸严肃的说道：
　　“不，她没有做错，甚至是最佳选择。”
　　瓦尔德刚刚喝进嘴里的茶直接喷了一桌，他猛地咳嗽着，死死地盯着罗兰，“伱说什么？”
　　罗兰知道瓦尔德人老成精，也不玩弄话术，索性真诚开道。
　　“我昨天也觉得陛下做出最差选择，事后回想，果真如此吗？”
　　罗兰站起身，沉声说道：“瓦尔德先生，你觉得苏赛克斯帝国现在形势如何？”
　　“国力如日中天，政局安定平稳，若陛下能亲政更好。”瓦尔德随口说着。
　　“平稳到皇帝出海被害无人吱声？平稳到土地兼并严重，大量失去土地的农民沦为农奴？平稳到底层失去上升通道，怨气累积？”
　　罗兰盯着瓦尔德，真相如快刀，直刺老人心脏。
　　“帝国延续七百余年，矛盾已经积累到极致，如果没有破陈出新的意志与能力，亡国只在瞬息之间。”
　　“希尔芙陛下若是与阿尔本同流合污，她和之前历代皇帝有什么区别？她凭什么号召全国所有力量发动变革？”
　　“如果不做出改变，矛盾继续积累，只要小小火苗就能将苏赛克斯这株行将就木的腐朽大树烧干净！”
　　罗兰一声断喝，惊雷般炸响在瓦尔德心底。
　　虽然有点危言耸听，但罗兰说的都是事实。
　　苏赛克斯有病，很严重，得治。
　　皇帝遇害无人管是表象，严重的兼并和上升通道堵死才是病根。
　　无数妄图千秋万代的封建王朝都这么没的。
　　瓦尔德的老脸涨的通红，想厉声呵斥罗兰，却张不开嘴。
　　因为这是事实。
　　有识之士都知道，然而没有人能解决。
　　他呼吸急促，颤抖着从衣兜中掏出手帕擦拭着额角的汗珠，过了好久才缓缓问道：
　　“这和我们之前聊的话题有关系吗？你说这些大家都知道，你有解决办法吗？”
　　他在暗示罗兰，别扯有的没的，你先说希尔芙错哪了吧。
　　罗兰看着瓦尔德，能清晰的感受到暮气。
　　行将就木的暮气。
　　一如这老迈帝国。
　　解决办法当然有，等生产力持续提升，工业化进程会将老迈的贵族体系锤爆。
　　届时以皇权换富贵就好。
　　但他不是机器猫，没法想要什么就掏什么，更不会手搓发电机。
　　立足封建帝国框架，此题无解吗？
　　当然不是。
　　先毁灭，再重建，这就是答案。
　　他的双眸闪烁着一丝憧憬。
　　“积重难返，那就不返，直接重建。要引导旧秩序崩塌，新秩序建立，需要能服众的人。这个人绝不能触摸黑暗中的肮脏，更不能和阿尔本这种人同流合污。”
　　“女皇陛下要站在阳光下接受膜拜，脏活交给其他人做。您也可以理解为造神运动。”
　　瓦尔德瞬间明白罗兰的意思。
　　老迈的帝国靠修修补补根本救不了，只能打碎重建。
　　所以罗兰认为希尔芙出淤泥而不染是好事，才会建议希尔芙去海外三省建立班底，才会想出造神运动。
　　疯狂而大胆的想法。
　　然而可行。
　　瓦尔德激动的看向罗兰，有些愧疚的低声说道：“可是你触摸太多黑暗中的污秽，未来历史书中的地位很尴尬啊。”
　　他很感动，因为罗兰要站在黑暗中守护最好的女皇。
　　然而罗兰下句话就闪了他的老腰。
　　“瓦尔德先生，您胡说什么呢。我当然要和陛下一起沐浴阳光。这种事让专业的做，我帮忙监督就好。”
　　看着瓦尔德身体在摇晃，罗兰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
　　“瓦尔德先生，瓦尔德先生，您怎么了？”
　　“医生，医生死哪去了，快他妈喊医生！”

第33章 什么叫医学奇迹
　　“瓦尔德先生身体硬朗，并无大碍。”
　　医生扶了扶眼镜，摇晃着彰显强者身份的发型，有些疑惑的说道：
　　“只是有件事我不太理解，困扰瓦尔德先生多年的低血压近期居然有好转迹象，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罗兰轻咳一声，打断医生的话，抢在瓦尔德夫人前问道：“医生，饮食和其他方面还有需要注意的吗？”
　　医生看看罗兰，又看看瓦尔德夫人，微笑着说道：
　　“倒也没什么，多休息，不要饮酒抽烟，休息一阵就好了。”
　　送走医生后，瓦尔德夫人忍不住数落起老头。有外人在场，瓦尔德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听着。
　　但当妻子趁机要求他借病退休时，他当场坐起，勃然大怒。
　　“你以为这是想退就能退的吗？这是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不是请客吃饭闹着玩！”
　　他感到头疼。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希尔芙不懂事，陪伴几十年的妻子也不懂事。
　　这内务大臣他是一天都不想干。
　　能退他早就退了！
　　现在退，清算时全家老小一个都别想逃。
　　苏赛克斯虽大，却只有北境洛克省流放地能容得下他的家人。
　　至于他本人，君权广场路灯还缺点挂件，他可以客串一把。
　　想保持中立？身为女皇老师的他早就被烙上保皇党印记。
　　虽然如履薄冰，却没有退路。
　　他疲惫的看了夫人一眼，有些意兴索然，即便在一起生活几十年，妻子依然不懂他。
　　“伱先下去，我有几句话要和罗兰说。”
　　瓦尔德夫人也知道他身不由己，只能叹息一声怏怏离去。
　　无关人员退下后，瓦尔德盯着罗兰，半天说不出话。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张口，沙哑的声音中满是疲惫，“我老了，帝国的未来终究要靠你和希尔芙。你得好好辅佐她！”
　　罗兰郑重答应，心中却在腹诽，光提他和希尔芙女皇，那希芙伯爵呢？这就被您老忘啦！
　　看来在瓦尔德老师和女皇眼中希芙也只是个工具人。
　　想到希芙如此卖力为女皇办事，却连名字都不配有，罗兰心中多少替她不值。
　　在罗兰眼中，希芙伯爵虽然同样不食人间烟火，但脑子比希尔芙好使。
　　至少她能敏锐的觉察到希尔芙拒绝阿尔本问题很大，急匆匆的出皇宫找罗兰商量。
　　不懂不要紧，只要有自知之明，向懂的人求助也不是不行。
　　就怕希尔芙这样茫然无知。
　　罗兰对女皇的评价从美丽精致的花瓶下降为美丽精致但有时会不小心办坏事的花瓶。
　　不如希芙。
　　这就是他对女皇的公正评价。
　　当然，这话只能腹诽，他不会在希芙伯爵面前表露。
　　人家毕竟是好姐妹。
　　疏不间亲嘛。
　　都是皇室出身，都是养尊处优的温室花朵，差距实在太大。
　　如果希芙伯爵是女皇就好了。
　　一闪而逝的大胆想法让罗兰汗流浃背。
　　太大胆了。
　　这真是碰都不能碰的话题！
　　若是希芙有野心，他肯定支持。但他绝不能表露哪怕一点，否则辛苦经营的人设瞬间崩塌。
　　打住，必须打住！
　　瓦尔德不知道罗兰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他老人家的低血压大概会好的更快些。
　　和罗兰闲聊一阵后，瓦尔德有些困顿，精神也萎靡了几分。
　　见他精神不好，罗兰起身告辞，宽慰几句，准备离开。
　　就在他起身时，瓦尔德睁开双眼，沉声说道：
　　“罗兰，等等。”
　　罗兰停下脚步，返回座位，他知道瓦尔德老师要划重点了。
　　瓦尔德犹豫片刻，缓缓说道：“罗兰，你和希尔芙都是超凡者，但都是刚刚入门，还很稚嫩。你对超凡者了解多少？”
　　“不多。我大概知道超凡者竞争要踏过同类的尸体。好在我和希尔芙殿下晋升方向不同，并不冲突。”
　　“你们有一点相同，都有必须越过的高山。”
　　瓦尔德叹息道：“其实每个超凡者都有必须越过的高山。超凡者晋升途径有两种，第一条是正道，在本领域取得超越时代的成就。第二条才是用同类的血做祭品的邪道。”
　　“索菲娅女皇想做五百年来最伟大的女皇，以成就走正道晋升。她的心很大。但如果有人打破她的梦想，她也不介意血祭同类。”
　　“她想走正道，但有很多人做不到，他们必须用同类的血做祭品，他们是暗夜中觅食的饿狼。”
　　瓦尔德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唯有同方向同位阶的超凡者之血为媒介才能晋升。你现在持有洛里的血，可以晋升。”
　　罗兰摇头，“除非没有选择，我不会这么干。我会保留战利品，如果无路可走再干。”
　　瓦尔德点点头，继续说道：
　　“大部分超凡者都会选择正道，除非无路可走。但在我国的确有想走邪路晋升的文坛巨佬，他是你必须越过的高山。等你到七阶就得面对他。”
　　“他就是威廉·麦克白。”
　　瓦尔德缓缓说出此人的名字。
　　罗兰眉头轻蹙，有些诧异的问道：“威廉不是几年前就死了么？”
　　“等祭品出现，他就会‘复活’。”
　　罗兰恍然大悟，原来是假死啊。
　　装死，骗后来者晋升七阶，然后出来收割。
　　真是个老阴比。
　　瓦尔德压低声音，缓缓说道：“这件事非常隐秘，无人知晓，我甚至没有告诉希尔芙，毕竟她知道也没好处。”
　　罗兰心中一动。
　　来了。
　　这是瓦尔德与他分享的独家秘密。
　　也代表对他的认可。
　　瓦尔德是女皇的老师，扮演着女皇军师的角色。就像他在希芙伯爵这里的角色定位一样。
　　能好好相处的确很重要。
　　分享完这个对罗兰非常重要的秘密，瓦尔德的面色红润了几分，微笑着说道：
　　“罗兰，我老了，经不起海外的风浪。我留在帝都，留在内阁，还能从中斡旋。出海之后，希尔芙就委托你照顾了。”
　　“我也不说什么她出事你陪葬之类的话。你和她利益相关，我相信你一定会照顾她。”
　　“你愿意向她宣誓效忠吗？”
　　果然来了，罗兰默默的想着。
　　先给颗糖，施之以恩；然后利益绑架，施之以威。
　　一软一硬，拿捏得当。
　　不过瓦尔德先生还算厚道，好歹先给糖。
　　罗兰早想到他这么问，便将提前准备好的答案奉上，“宣誓效忠？我看没这个必要吧。”

第34章 香槟先不开，存着！
　　在瓦尔德病情加重前，罗兰飞快的反问道：
　　“瓦尔德先生，您先别急着生气！你想想看，历史上那些乱臣贼子有哪个没向君主宣誓效忠？”
　　“您再想想，内阁诸位大臣又有哪个没向爱德华陛下宣誓效忠？他们的誓言肯定包括辅佐新君吧。”
　　瓦尔德的怒意僵在唇角，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一丝怅然。
　　这个问题答案很明显，没必要嘴硬。
　　他没有回答，只是略带不满的看向罗兰，沉声说道：
　　“不要逃避问题！就算有人违背誓言，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会轻易违背誓言。”
　　高帽戴的挺溜，少来道德绑架这套！
　　罗兰可不会因为这种信任感激涕零。
　　政治斗争中，底线越高弱点越大，信守誓言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他索性绕开瓦尔德的话题，淡定说道：
　　“我和希芙伯爵是朋友，帮她等于为女皇效力。”
　　瓦尔德目光复杂的看向罗兰。
　　看着不像说谎。
　　人说谎时根本做不到目光不躲不闪，双眸清澈如水。
　　再老练的演员也无法欺骗他的观察。
　　就算他看不出来，拥有【洞察】能力的希尔芙一定可以。
　　罗兰没有说谎。
　　这么狡猾的家伙，居然没发现她们是一个人？
　　瓦尔德默默的想着，这大概就是灯下黑，罗兰一开始就先入为主认为她们是两个人，就算有蛛丝马迹也会被脑补忽略。
　　既然没认出来，他也不想点破。
　　就当是年轻人的游戏吧。
　　刚刚坐起来的老先生安心躺回去，平静的问道：“那伱愿意宣誓效忠希芙伯爵吗？”
　　“如果非得让我找宣誓效忠的对象，那我选希芙伯爵。”
　　瓦尔德挪了挪身子，将脸扭向窗口，强忍笑意。
　　这是罗兰头一回让他感到快乐。
　　罗兰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老家伙的心情好多了。
　　“好吧，我不问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去吧，我累了。”
　　罗兰原本以为老家伙会逼他正式宣誓效忠，没想到会轻易放过。
　　这样也好。
　　只有重视誓言的人才会考虑誓言反噬。
　　一旦宣誓效忠，就得像臣属效忠君主一样。
　　那多拘束。
　　还好希芙从来不提这事，也从来不摆高阶贵族的谱。
　　厚壁障虽在，但希芙总会打开门走过来，让壁障消失。
　　想到希尔芙女皇和希芙伯爵的差别，罗兰更笃定观点。
　　友谊万岁！
　　离开瓦尔德家，罗兰抬头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马车。
　　他认识这辆车。
　　希芙伯爵的座驾。
　　就在他诧异希芙怎会在这里时，马车门帘被纤细白嫩的手掀开，柔和的声音带着几分揶揄。
　　“我的车都认不出来？上车。”
　　罗兰迅速登车，在希芙对面坐下。
　　希芙正拿着一本书在啃。
　　《君主传》。
　　虽然临时恶补效果未必好，但多读书总是好事。
　　多看看《君主传》，可以从历代贤明君主汲取成功经验，也可以总结昏庸之主的失败教训。
　　多好
　　等等！
　　罗兰脸色微变。
　　女皇陛下看这种书也就罢了，希芙怎么也抱着啃？
　　难道说？
　　刚被压下的大胆想法再次活跃。
　　难道是希芙看到好姐妹不中用，体内的皇室血脉蠢蠢欲动？
　　希芙是皇室旁支，按理说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然而爱德华陛下这一支人丁向来不旺，子嗣只有太子菲诺和第二皇女希尔芙。
　　如果希尔芙遭遇“意外”，希芙真有可能继承皇位。
　　虽是深秋时节，豆大汗珠还是从罗兰的额角缓缓滚落。
　　虽然希芙和他是朋友，他也愿意帮场子，但弑君造反可是赌上全家性命的大事，必须慎重。
　　希芙合上《君主传》，随手放在一边。
　　她掏出手帕，递给罗兰。
　　“喏，擦擦吧。看你汗流浃背的样子，是不是为难你了？”
　　罗兰接过手帕，擦掉汗珠，半开玩笑的说道：“他倒是没为难我，是你和女皇陛下让我为难。”
　　希芙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知道，罗兰被瓦尔德老师上压力也好，瓦尔德老师气病倒也好，和她都有直接关系。
　　她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对不起。”
　　“我们是朋友，不说这些。你帮我赢得冠军，解决危机，你遇上问题我绝不会退缩。不过有些事情必须在根基牢固后才有希望。”
　　罗兰在暗示希芙，不管想干什么，没有实力根基都不行。
　　有些话不能直说，想起穿越前看过逐帧分析官场片的视频，他很明白说话的分寸。
　　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若是有心，一定能听懂。若是无意，这句话也没有语病。
　　希芙的确“听懂了”。
　　她心知肚明，罗兰是在提醒她，现在不能露出破绽，必须在海外三省根基牢固后才有机会夺权。
　　想到操作失误把阿尔本变成敌人，让回旋余地彻底消失，希芙多少有些心虚，她低着头，轻声问道：
　　“你会帮到底，不会中途开溜，对吗？”
　　罗兰心里咯噔一下。
　　好家伙，您还真有这心思？
　　停顿大约三秒，罗兰想通了一切。
　　希芙和希尔芙同样出身皇室，又同样踏上尊贵者的晋升之路，她们共存的可能性其实也很小。
　　除非有人甘愿停留在位阶九，永不进步。
　　罗兰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凝视着希芙。
　　见罗兰迟迟不说话，希芙疑惑的抬头，正好与罗兰的深沉目光相对。
　　她本能的想逃避，却还是选择勇敢对视。
　　“帮帮我，罗兰！”
　　她坚定的说着。
　　“好，我与你共进退，永不独行。”
　　罗兰的血液燃烧了起来。
　　妈的，爷们点！
　　希芙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都能下决心，你怕什么？
　　怕失败后全家陪葬吗？开什么玩笑，他压根没有家人。
　　莉莎姐姐？大概会陪他一起战死。
　　不！他不会失败！
　　希尔芙还是懵懵懂懂，希芙却已经觉醒。
　　再加上他的助攻，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输。
　　香槟留着，今晚先不开，等赢了再开！
　　看着罗兰充满斗志的双眸，希芙也燃了起来。
　　苏赛克斯家族历代先祖的战斗之魂熊熊燃烧。
　　罗兰什么都没有，却如此自信，她怕什么？
　　她拥有贵族院认可的合法君权，拥有两个伯爵领的私人领地，内阁中有瓦尔德老师斡旋，还有国内无数臣民拥护。
　　再加上罗兰辅佐，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输。
　　香槟留着，今晚先不开，等赢了再开！

第35章 罪孽深重的家伙
　　在希芙坚持下，马车直接将罗兰送到他的新家。
　　看了眼罗兰买的新院子，希芙眉头轻蹙，心中暗暗自责。
　　“罗兰，我在城南郊外有一处庄园，虽然有点小，但至少是你现在蜗居的上百倍，家具齐全，还配着十几个仆人。你若是不嫌远，我送给你。”
　　罗兰看着希芙清澈的双眸，一时不知该从哪开始吐槽。
　　首先，帝都核心区带独立庭院的二层独栋宅子绝对不是蜗居！
　　然后，什么叫送给他，他用什么理由收？
　　拿人东西手短。
　　现在他和希芙是朋友，收了庄园还能理直气壮吗？
　　再说他要的是这个吗？他想借拥立之功成为真正的人上人。区区庄园算什么，他要真正的城堡，关起门过酒池肉林的堕落生活。
　　罗兰笑着说道：“希芙，伱要真有多余的院子，不如变卖套现当做我们出海后的活动经费。”
　　他喜欢钱，但爱财有道。
　　该拿的钱一个子别想少给，不该拿的绝不伸手。
　　上一个喜欢伸手的洛里先生，已经在冥界受苦了。
　　罗兰既没有接受，也没有义正词严拒绝，而是用半开玩笑的方式跳过这个话题。
　　在希芙心中，他的形象又伟岸了几分。
　　她默默的将罗兰的评价从S-调整为S。
　　本来以为罗兰对金钱的渴望有些夸张，看来是她误会了。
　　见希芙沉默不语，罗兰很清楚，再委婉的拒绝也是拒绝，伯爵小姐显然是不高兴。
　　然而价值数千磅的大庄园即便对希芙伯爵也是不菲的财富，哪有无缘无故收下的道理。
　　他想保持独立人格，自然不能被包养。
　　考虑到希芙纤细敏感的自尊心，罗兰凑近几分，右手遮住唇角，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
　　“希芙，你花这冤枉钱干嘛。我们都是为女皇办事，怎么想都该由她给我们赏赐，你说是不是？”
　　“我就不信女皇陛下没有多余的庄园。当然，我不是非要赏赐，她的政治眼光要是能稍稍远一点，把这些带不走的东西都换成现金，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希芙：“.”
　　她微微低头，轻声问道：“真的什么都不要吗？”
　　“我想要的很多，不是一套庄园。现在我们资源有限，每一个硬币都要用到刀刃上。”
　　谈到钱，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凝重，罗兰索性起身下车，在离开前压低声音提醒道：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忙碌，没有例外。”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我和你利益一致。”
　　话说到这份上，基本就是明牌。
　　希芙也听懂了。
　　罗兰漏掉了一个人。
　　一个既存在也不存在的人。
　　女皇希尔芙。
　　见罗兰即将离开，希芙叫住他，轻声说道：“建筑工人我给你找，这是来自朋友的帮助，不准拒绝。”
　　“谢谢。”
　　罗兰笑着向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希芙的房子很大，需要经常修缮、保养，她当然有渠道找工人，总好过他被人坑。
　　这的确是朋友的善意。
　　马车再次启动，逐渐加速。
　　坐在车厢内，透过窗帘看着帝都的灰暗天空，希芙的心情难言美丽。
　　糟透了。
　　所有的一切都糟透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希尔芙女皇，她只是希芙伯爵多好。
　　很显然，罗兰和她一样，在小心维护彼此的关系，并没有利用她做跳板接近女皇。
　　她很感动。
　　但感动之余她觉察到情况发生着变化。
　　伯爵是伯爵，女皇是女皇，在罗兰眼中她们不一样。
　　罗兰是冲着她的面子来帮忙，和女皇并不熟。
　　如此忠于友谊，她怎能不感动。
　　然而接着就是头痛。
　　她真没打算故意欺骗罗兰。
　　她也的确是蒂龙伯爵希芙，只不过她还有一个隐藏的身份。
　　女皇随意离开谢菲尔德堡很不合适，但她的好闺蜜蒂龙伯爵出入皇宫算不了什么。
　　当时她和罗兰又不熟，肯定不会自爆。
　　现在他们可以互相信任，她能摘下面纱露出真实的容貌，却无法摘下面纱告诉他女皇也是她。
　　她害怕失去。
　　老师老了，她能依靠的只有罗兰。
　　思来想去，希芙眼前一亮，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
　　直接和罗兰说，他多半会生气的跳起来。那就等等，等这家伙干出对不起她的事再说。
　　到时候大家扯平。
　　没错，这就是罗兰教她的办法。
　　“如果要求开窗户，对方多半不同意。那就先要求拆房顶，这时对方多半就同意开窗了。”
　　就这么办！
　　她果然懂得活学活用。
　　想到完美解决办法，希芙心情极佳，便让马车在泰玛仕河畔停下，下车去河边吹风。
　　这里是河畔观景的最佳地点，可以看到宽阔的泰玛仕河在这里转了个大弯向大海奔去。
　　这是全世界最繁忙的水道之一。
　　虽然没有阳光，但看着各种船只来来往往，依然是很有趣的体验。
　　希芙随意的站在观景台上，想起罗兰说过要走亲民路线，犹豫着要不要今天试试和普通人交流。
　　然而她却惊愕的发现其他人都躲着她。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她两侧自动分开，逐渐散去。
　　她刚刚抬起的手僵在空中，秋风从蕾丝边手套的缝隙吹进来，纤细的手指感到丝丝冰凉。
　　这大概就是罗兰说过的“厚壁障”吧。
　　空气像一堵无形的墙，将她和别人分开。
　　华丽的穿着打扮与优雅高贵的气质让他们格格不入。
　　下次应该试试平民的衣服。
　　希芙默默的想着。
　　就在她以为没人敢接近她时，一个报童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眼神中满是期许。
　　她挥了挥手，示意报童过来。
　　“尊贵而美丽的女士，您要来份《苏赛克斯太阳报》吗？这次的专刊只卖一先令。”
　　报童怯生生的说着，攥在手里的报纸微微颤抖。
　　面前的女士无比尊贵，他在赌。
　　要么赚一笔额外的小费，要么被贵族仆从的皮鞭轰走。
　　希芙没有装钱的口袋，但她有移动支付工具。
　　车夫迅速跟过来，用眼神向她请示，同时攥紧手中的马鞭。
　　如果希芙让他驱赶报童，鞭子会毫不犹豫的甩过去。
　　“给他一先令，再加三先令小费！”
　　希芙极少接触先令这种小额货币，对购买力毫无概念，随口便支付四倍的钱。
　　报童看着孔武有力的车夫，本来有些害怕，但拿到四枚银币又让他激动的全身发抖。
　　他飞快的向希芙鞠躬致谢，然后更快的溜走。
　　他从未见过如此善良的贵族小姐。
　　虽然她蒙着轻纱，但他非常确定。
　　她非常美丽。
　　就像今天的报纸内容一样。

第36章 以谣制谣
　　“纯属污蔑，完全造谣，必须绳之以法！”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看完报纸的内容，希芙直接将其揉碎，原本粉润的嘴唇因愤怒而微微发白。
　　她向车夫喊了一声，马车掉头前往罗兰新居。
　　这份报纸的确太离谱，她有些头痛，得找人分担。
　　就在马车折返时，罗兰和莉莎正在进行新家规划。
　　看着莉莎连每个房间装饰品怎么布置都想好了，罗兰的笑容中多少有几分不自然。
　　莉莎并不知道，这栋房子能不能住进去，能住几天都不好说。
　　来自阿丽娜的旧船票早晚要启动。
　　希尔芙女皇巡游领地，他也得跟着走。
　　如果留下，肯定会被找不到女皇而愤怒的内阁大臣们撕成碎片。
　　莉莎当然也得走。
　　然而他甚至不能告诉莉莎真相。
　　她的脸上藏不住事。
　　和希尔芙女皇一样，她也是出海团队的短板。
　　整个团队都是他和希芙在C。
　　保密原则就是如此，想要保密，就得缩小知密范围。
　　有句经典的对白。
　　“你能保密吗？”
　　“当然，快告诉我吧。”
　　“我也能。”
　　罗兰在每个人面前都只能说部分实话，隐瞒部分真相。
　　这不是欺骗，绝对不是。
　　就在罗兰和莉莎结束新家规划，准备离开时，希芙的马车去而复返。
　　罗兰笑着向马车挥了挥手，“工人这么快就找到了？”
　　当然不可能这么快，他只是揶揄。
　　门帘撩起，希芙面沉如水向罗兰挥手。
　　“没时间解释了，先上车！”
　　她同时向莉莎点了点头，表示情况紧急。
　　莉莎笑着将罗兰向前一推。
　　“正事要紧，快去吧，晚上记得回家吃饭。”
　　她能感觉的到，罗兰和希芙小姐在谋划重要的事情。
　　罗兰不说，就代表她没必要知道。
　　她才不会因无法知情而闹情绪。
　　看着马车绝尘而去，莉莎的心情稍稍有些失落。
　　罗兰和希芙是超凡者，据说超凡者拥有远超普通人的强大能力和漫长的寿命。
　　他们是生命层次超越普通人的存在。
　　罗兰和希芙才是同行者。
　　想到这里，莉莎的心情更加失落。
　　听说觉醒超凡能力大多源于强烈执念和擅长的领域。
　　她有执念，也有擅长的领域，比如烹饪。
　　厨师就不能成为超凡者吗？
　　莉莎不服气。
　　她加快脚步，向旧房子走去。
　　无论多晚，回家时能品尝家常味道都是件美事。
　　就在莉莎琢磨晚上吃什么时，希芙将报纸递给罗兰。
　　虽然被揉的皱成一团，但字迹基本能认清。
　　这件事的确很棘手。
　　著名作家【佚名】在苏赛克斯太阳报投稿，内容非常劲爆。
　　众所周知，当作者不希望身份暴露时，人人都是【佚名】。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说的内容。
　　《天呐，女皇怀孕了，谁干的？》
　　罗兰直接震怒，这不就是他的小说吗？！
　　但他没地方告侵权。
　　这个时代没有知识产权的说法，虽然有品位有咖位的文化人做不出剽窃他人成果的事，但用这个标题也没人管。
　　这该死的作者居然把这个创意写成少儿不宜，审核不过的故事。
　　虽然作者开头就迭甲，说这是发生在前魔法纪元的往事，与现实无关，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但读者可不会这么想。
　　在这篇文章中，让女皇怀孕的罪魁祸首是年轻的文学家。
　　这位文学家年少轻狂，将女皇迷得神魂颠倒，不但委身于他，还将他当做心腹，甚至将国家级征文的冠军颁给他。
　　这哪是“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这分明就是借古讽今。
　　该死的反动文人！
　　借古讽今是吧？指桑骂槐是吧？其心可诛，该杀！
　　罗兰恶狠狠的想着，逐渐冷静下来。
　　杀人容易，却堵不住众人的嘴。
　　上一个喜欢堵嘴的皇帝引发帝都暴动，自己也被撵到叫野猪镇的地方，至死不敢回帝都。
　　堵肯定不行。
　　辟谣也不行。
　　这种事情不辟谣还好，大伙不见得信。一辟谣就坐实了。
　　和大部分腐朽帝国一样，苏赛克斯帝国的公信力基本等于妓女的贞操，只会让人会心一笑。
　　再说人家没指名道姓，你辟哪门子谣？
　　这不等于官方认证嘛。
　　见罗兰沉默不语，希芙更心慌了。
　　她小声嘟囔着：“这帮混蛋太可恨了！明明是娱乐报纸，不去挖掘花边新闻，非要刊载这种小说，真是连底线都不要。”
　　罗兰被希芙逗乐了，他笑着揶揄道：“花边新闻？你觉得还有比这更劲爆的花边新闻？”
　　希芙一时语塞，没好气的反问道：“罗兰，请伱来不是嘲笑我的，快想想办法，你一定有办法，我知道你肯定行！”
　　这种事我哪懂啊？
　　罗兰本想敷衍几句，然而希芙的那句“你肯定行”将他的斗志点燃。
　　如果世界最美的女孩仰头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你，目光坚定的说你肯定行，你能束手旁观吗？
　　罗兰可以。
　　因为他从不惑于美色。
　　但他依然决定帮希芙。
　　毕竟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罗兰迅速调动穿越前的记忆，回忆各种舆情公关案例。
　　虽然网络时代的舆情处置方式和现在不同，但原理相同。
　　指尖有节奏的敲打着座椅扶手，罗兰缓缓说道：
　　“希芙，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我们人类比鱼强，集体记忆有七天。”
　　希芙微微发愣，有些不甘心的呢喃着：“难道我们要等七天？”
　　“当然不是！”
　　罗兰心中的火被希芙失落的眼神点燃。
　　“这么被动，你根本不必找我。”
　　“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人们更快的忘掉这件事。不，不能只忘掉，还要让大部分人完全不信。”
　　他目光坚定的说道：“大部分人在舆论潮水中很难保持清醒头脑，除非舆论太过离谱。”
　　“你的意思是，用更离谱的舆论盖过这件事？”希芙眼前一亮，似乎抓住了罗兰的想法。
　　罗兰满意的点头，不愧是他的好朋友希芙，一点就透。
　　如果是希尔芙女皇在这，现在肯定慌的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他知道希芙只是理解思路，并无对策，便直接解释道：
　　“我们需要一个与女皇相关，更加离谱的言论，我们一起想想。”
　　罗兰的大脑开始风暴式运转。
　　据希芙所说，希尔芙的容貌与她非常相似，只是气质略有不同。
　　她们都是拥有精灵般梦幻容颜的少女。
　　等等，精灵？！
　　罗兰猛地想到梦境精灵。
　　他有主意了。
　　“希芙，女皇陛下如此美丽，你说她体内有没有可能流淌着上古遗族精灵的血脉？”

第37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精灵
　　“上古遗族精灵族？！”
　　这种只存在于传说的神奇种族勾起了希芙的兴趣，她的双眸波光流动，甚至暂时放下被人污蔑的不快。
　　“快说快说，这又是什么故事？”
　　希芙很喜欢罗兰的故事，他的故事天马行空，有趣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繁星。
　　她的阅读量不算小，然而其他作家很少引起她的共鸣。
　　罗兰是例外。
　　她的例外先生现在要创作新故事，她当然要听。
　　希芙伯爵双手托腮坐好，星辰般璀璨双眸闪烁着期待目光，罗兰知道，他的忠实读者希芙小姐上线了。
　　清了清嗓子，在脑海中迅速翻阅着苏赛克斯初阶百科全书，略微整理思路，他的声音充满磁性。
　　“你听说过在魔法纪元之前还有几个纪元吧。”
　　“当然知道。”
　　希芙以为罗兰想考考她，迅速抢答。
　　“魔法纪元分为前纪元和新纪元。以魔法帝国创世高塔毁灭为分界线，前魔法纪元持续三万年，现在是新魔法纪元1791年。”
　　说完这些，她得意的眨了眨眼，继续介绍道：
　　“此前纪元的历史罕有记载，更多是传说。第一混沌纪元，第二诸神纪元，第三自然纪元，第四毁灭纪元和第五涅槃纪元，而魔法纪元是第六纪元。”
　　魔法纪元的历史可以在帝国图书馆查询，之前五个纪元只有少数珍贵孤本偶有记载，普通人根本看不到。
　　希芙有幸看过一些，但不多。
　　至少关于精灵族的记载很少。
　　面对未知领域，希芙选择沉默，将目光投向罗兰。
　　罗兰嘴角上扬着自信的弧线，微微一笑。
　　既然希芙不懂，那他就是精灵研究学领域的专家。
　　身为作家，捏造设定是基本功。
　　更何况梦中见到的精灵曾经提起过一些精灵族往事，他编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在梦中精灵讲述的基础上，略微融合穿越前小说中精灵族设定，罗兰沉声说道：
　　“精灵是大自然的宠儿，生来拥有掌控魔法以及与大自然沟通的能力，还有漫长的寿命。虽然这导致他们不思进取，故步自封，但同样赋予他们强大实力。”
　　“根据体质和诞生方式不同，大致分为血精灵与树精灵。前者繁衍方式与人类相似，后者从古树中结茧诞生.”
　　罗兰编的天花乱坠，希芙听的津津有味，逐渐从稍微信一点变成完全接受。
　　等罗兰讲完精灵故事，希芙终于提出疑问。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梦中见到一位与你很像的精灵，她告诉我的。”罗兰一本正经的说着。
　　希芙“噗嗤”笑出声来，“您真幽默，罗兰先生。”
　　罗兰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说谎时大家都信，说实话却没人愿意信，这能怪谁？
　　他跳过这个话题，轻声问道：
　　“希芙，精灵族女性还有个显著特征，拥有完全符合人类审美的靓丽容貌。伱确定女皇陛下的容貌能和你相比？”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我只在梦中见过像你一样美丽的女孩。”
　　罗兰拐着弯称赞她美貌的行为，希芙并不讨厌，甚至有些喜欢，淑女不该拒绝真诚的赞许。
　　“多谢夸奖，我保证她和我一样漂亮，只是气质稍有不同。”
　　罗兰松了口气，暗中感慨苏赛克斯家族基因真好。
　　“那就没问题。美丽、优雅，拥有超凡能力，这就是精灵。”
　　他的余光掠过希芙面颊，想要看看被发丝掩住的耳朵是否略长，可惜什么都看不见。
　　确定基本方向后，编故事就简单了。
　　罗兰在车厢里奋笔疾书，一个多小时就写好三千字的稿子。
　　这份稿子以史诗叙事方式开局。
　　从自然古树的崩塌，精灵帝国的毁灭，以及精灵遗族的血脉融入人类的波澜壮阔历史，史诗长卷拉开序幕。
　　最后还用谜语人叙事方式暗示精灵族血脉延续至今。
　　拥有精灵血脉的人容貌美丽，举止得体，气质优雅，实力强大。
　　在这么多限定语锁定下，几乎等于明示。
　　“抬起头看看你们的女皇吧，她就是精灵族末裔！”
　　大功告成！
　　“明天就找太阳报投稿去！”
　　“等等，为什么是太阳报，而不是柯林斯出版社？”希芙诧异的目光落在罗兰的面颊上，眼神中写满疑惑。
　　“他们效率高。让柯林斯出版社办这事至少要半个月。”
　　距离艺术沙龙还有九天，确实等不及。
　　希芙略一犹豫，忍不住提醒道：“罗兰，你或许不太了解《太阳报》的背景。”
　　“我知道，传媒大亨鲁伯特嘛。”
　　“他是金雀花家族的人。”希芙轻叹道。
　　这回轮到罗兰诧异了，“就是前朝余孽金雀花家族？”
　　希芙微笑着揶揄道：“前朝余孽这个词可不能乱说，那是忠诚无畏的帝国忠臣金雀花家族。”
　　罗兰没有反驳，她说的倒也是事实。
　　七百年前，彼时苏赛克斯王国与金雀花王朝血战连年，虽占据上风却无法彻底消灭对方。
　　就在苏赛克斯王国准备接受双方划泰玛仕河分治的无奈结果时，金雀花王朝的末代国王忽然宣布投降。
　　不光围观的其他国家闪了腰，苏赛克斯王国自己也懵了。
　　为回报金雀花末代国王的诚意，当时的苏赛克斯国王立下血誓，要与金雀花家族共富贵。
　　血誓可不是闹着玩的，敢违背誓言至少也是断子绝孙的结局。
　　就这样，在各大强国的围观下，打了几十年的老对手突然合并，苏赛克斯也正式晋升帝国，并在随后的十几年横扫周边小国，占据完整的一座大陆并命名为苏赛克斯大陆。
　　毫不夸张的说，苏赛克斯的皇冠至少有金雀花三分之一的功劳。
　　作为回报，金雀花王朝虽然降封为大公爵，但在领地内可以继续使用国王仪仗，保留基本自主的军事、财政、人事权力。
　　除象征性的交出外交权力外，俨然是国中之国。
　　按照常理，像金雀花王朝这种做，都是在隐忍、蛰伏，等待时机反噬，然而他们却无比忠诚。
　　历次内乱中，金雀花家族坚定站皇室这边，出钱出力出兵，简直就像在捍卫自己的利益。
　　他们是铁血保皇党。
　　难怪《太阳报》什么花边新闻都敢整，皇室也不例外。
　　以他们的功劳，只要不公然造反都是小事。
　　介绍完金雀花家族的背景，希芙好奇的看了看窗外的太阳，不解的问道：“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为什么不今天去？”
　　“因为女皇还不知道。”
　　罗兰缓缓说道：“所有人都打着女皇的旗号做事，我们也一样，去向她汇报吧。”

第38章 最好的谢礼
　　马车缓缓启动，飞驰而去。
　　车速很快，但车厢内并不颠簸。
　　这个时代的街道用石板铺就，道路并不平整，随处可见生活垃圾和动物粪便。
　　有人甚至充满恶意揣测贵族踮着脚尖，捏着裙角小心翼翼走路的方式是怕踩到脏东西。
　　这种说法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可。
　　让马车平稳的原因是车厢下的魔法阵。
　　最高级的魔法阵，必须兼顾垂稳、温控、缓冲、动力乃至防御等多项功能。
　　高级马车的造价，一大半在魔法阵上。
　　忒伊亚位面的石化原料在此前几个纪元消耗殆尽，直接宣告内燃机时代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而魔法文明也在前魔法纪元随着伴随着魔法帝国创世高塔一起沉沦。
　　名为新纪元，实则是位面历史的文明洼地。
　　坐在马车里的希芙无瑕思考人类未来这种沉重话题，她正深陷另一件让她心烦意乱的烦心事。
　　罗兰非常坚决的认定她和女皇是两个人。
　　平时目光如炬，聪明过人的他，唯独在这件事上轴的厉害。
　　这大概是先哲们所说“再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吧。
　　这个美丽误会几乎无法解释。
　　最开始她和罗兰不熟，自然不会告诉他真相。
　　仔细回想，机会只有一瞬间，就是揭下面具时。
　　在让他看到“真相”的同时告知真相。
　　错过那一瞬，当罗兰以女皇的名义为希芙伯爵谋利时，她就彻底失去开口的机会。
　　现在坦白，让罗兰情何以堪？
　　就在希芙捧着小脸苦恼时，马车缓缓停下。
　　马车并没有开进谢菲尔德堡，而是来到瓦尔德家。
　　向女皇汇报很简单，在意识之海瞬间完成。
　　向老师通报情况并不容易。
　　老师可经不住坏消息刺激。
　　希芙小心翼翼的将《太阳报》的花边新闻告诉瓦尔德，然而老师却没什么反应。
　　就在希芙惊讶时，他缓缓问道：“有影响吗？”
　　“当然有！”
　　希芙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开什么玩笑！
　　她甚至没有和年龄相仿的异性牵过手，却被人污蔑私生活混乱甚至怀孕的坏女人，这还不严重？
　　面对学生的抱怨，瓦尔德笑着摇了摇头，“这都是小事。具体原因你慢慢想吧。”
　　倒不是他故意拿捏，而是真的不方便说。
　　希尔芙这孩子，纯净的不像来自皇室。
　　和那些私生活混乱到糜烂的皇室、贵族成员相比，她简直像花海中不染尘埃的精灵。
　　希芙抬头看着老师，轻声问道：“那罗兰的建议？”
　　她有些矛盾。
　　如果老师否决罗兰，她夹在中间支持那边都为难。
　　“当然要执行！就算污蔑无伤大雅，也不能被随意冒犯。金雀花家族可以不问，投稿人的幕后主使不能放过。”
　　瓦尔德原本浑浊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寒芒，冷冷的说道：“这件事交给我，有人欺负我的好学生，做老师的怎能不管。”
　　“你去提醒罗兰，要关注的还有广场上的吟游诗人，他们喜欢给不识字的市民朗读报纸上的故事，让他们闭嘴。”
　　“要快！”
　　看着希芙匆匆离去的背影，瓦尔德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罗兰这小狐狸虽然聪明，哪里及得上他成熟稳重。
　　关键时刻还得靠他。
　　眼看太阳逐渐偏西，希芙赶紧告辞，马车再次启动，直奔环境极差的贫民区。
　　马车驶入贫民区时，路边正在玩耍的孩子们纷纷停下脚步，见鬼似的让开道路。
　　小孩子认不出马车的档次，但他们知道能乘坐马车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家伙。
　　被马车撞倒，只能自认倒霉。
　　阻挡贵族道路，撞死也只是赔点钱。
　　在孩子们充满仇恨的目光注视中，马车很快来到罗兰宅邸。
　　希芙匆匆下车，看着地上到处都是生活垃圾，皱起眉头。
　　她咬着粉嫩的唇，用力将裙摆卷在手中，踮着脚尖下了车。
　　她现在愿意相信贵族踮脚步是为不踩垃圾练出来的。
　　车夫飞快的跑过去用力敲门。
　　“汤姆，轻点敲门！”
　　希芙蹙眉，太不礼貌了。
　　车夫的手微微一缩，赶紧停下捶门的动作，呼唤开门。
　　房门缓缓打开，没有罗兰，而是莉莎。
　　四目相对，希芙和莉莎脑海中同时冒出一个想法。
　　怎么是你？
　　罗兰呢？
　　还好莉莎的脑子转的快，她微笑着向希芙打着招呼，“罗兰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他和伱在一起呢。”
　　“没回来？那你知道他晚上经常去哪吗？”希芙有些焦急。
　　“如果是平时，多半是图书馆。”
　　希芙在内心否决了莉莎的推测。
　　遇到这么大的事，罗兰肯定不会去图书馆。
　　眼看黑夜将至，吟游诗人要在路灯下开始表演，希芙顾不上寻找罗兰，直接让马车向君权广场赶去。
　　先解决问题再考虑善后。
　　如果今晚还有吟游诗人表演，那就车夫暴力干涉。
　　汤姆可不是普通车夫，他很能打。
　　能找到理由就冠冕堂皇的抓，找不到理由就先抓了再议！
　　希芙咬唇想着。
　　当她戴好面具，急匆匆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君权广场上时，愕然看到罗兰已经在路灯下了。
　　吟游诗人的确在表演，但内容不是今天的《太阳报》，而是罗兰明天将要投稿的内容。
　　他已经想到了？
　　虽然戴着面具，但罗兰还是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希芙。
　　有人生来不凡，茫茫人海永远是最耀眼的存在。
　　比如希芙。
　　罗兰总能在超过五百人聚集的场合一眼认出她。
　　从人群中挤开一条道，他笑着来到希芙面前。
　　“你怎么来了，向陛下汇报了吗？”
　　“嗯。”
　　“她怎么说？”罗兰好奇的问道。
　　“她采纳了你的建议，感谢你做的一切。”希芙幽幽的说着。
　　罗兰心想，这还差不多。
　　辛苦办事没问题，不能背着领导啊。得狠狠地让她知道。
　　不但要会做事，还得让能提拔你的人看到你有多辛苦。
　　“罗兰，你怎么说服他们的？吟游诗人都是恃才傲物的家伙。”
　　希芙巧妙的转移着话题。
　　罗兰张开左手，掌心有一枚漂亮的金币，然后将右手握成拳头，微笑着说道：
　　“吟游诗人也是人，也需要吃饭。”
　　他挥了挥拳头，“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沟通并不是难事。”
　　希芙被罗兰逗乐了。
　　这家伙在她面前总是如此幽默，但在别人面前却从不掩饰凶狠冷漠的一面。
　　“谢谢。”
　　也许是觉得空口说谢谢太敷衍，希芙向车夫使眼色，让他拿钱袋过来，准备给罗兰赏赐一袋金币。
　　罗兰看穿她的心思，赶紧挥手阻止。
　　他张开右手，能呼唤白玫瑰骑士的水晶吊坠赫然在掌心。
　　“我已经拥有最好的谢礼了。”

第39章 魔镜魔镜，谁是是你，我的主人！
　　第39章 魔镜魔镜，谁是.是你，我的主人！
　　谢菲尔德堡，女皇寝宫。
　　这座坐落于泰玛仕河北岸的皇家城堡并不在谢菲尔德行省，而是在帝都市区。
　　叫这个名字，纯粹是纪念苏赛克斯开国之君起家的爵位谢菲尔德伯爵，用来表示自己不忘本。
　　当然，谢菲尔德行省发展全面落后都赖本地刁民太多，和伟大皇帝并无关系。
　　谢菲尔德伯爵兼皇帝住在不位于谢菲尔德省的谢菲尔德堡，这很合理。
　　然而现在这座城堡的主人并非谢菲尔德伯爵，而是蒂龙伯爵。
　　希尔芙安静的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繁星发呆。
　　虽然她被选为新任皇帝，但只是确定她的地位，并未正式登基。
　　按照法理，现任皇帝依然是她父亲爱德华。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说爱德华陛下死了，那尸体呢？
　　苏赛克斯帝国至今没有为皇帝发丧。
　　有的人死了，但他还得活着。
　　因为有很多人需要他活着。
　　比如内阁。
　　就算成年亲政，希尔芙也得以皇储身份暂代皇帝职责，必须等三年期满才能宣布老皇帝驾崩。
　　等三年之期到了，内阁大臣们的权势早已稳固，想拿回权力难度非常大。
　　虽然罗兰不断给她打气吃定心丸，她也强撑着乐观，但独处时沮丧消沉还是吞没了她。
　　她连自己是谁都决定不了，真能掌握整个帝国吗？
　　希尔芙收回目光，默默的看向床头的立式椭圆形镜子。
　　“魔镜魔镜，谁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她柔声问着。
　　她当然知道答案，聆听魔镜美妙的声音是她最解压的时刻。
　　无论意志多么消沉，听到答案都会让她快乐。
　　“是您啊，我的主人。”
　　魔镜清幽的声音响起。
　　希尔芙满意的笑着，柔声提醒道：“错啦，是我母亲。”
　　魔镜：“.”
　　它不想接这句话。
　　希尔芙坚持母亲最美，因为那是她亲妈，但魔镜并不愿意随声附和这种偏爱，它有职业操守。
　　它是神器，不是马屁精。
　　在这个时代，维持美丽成本很高，能在魔镜的女性魅力排行榜留下名字者非富即贵，至少也是超凡者。
　　普通人也有，但只是昙花一现。
　　登上魔镜魅力榜，对出身普通的女孩并不是好事。
　　成为富贵者包养的金丝雀已经是难得的好结局。
　　很可惜，希尔芙的母亲并不在榜单中。
　　魔镜女榜只有一百个名额。
　　低于前一百，魔镜大人懒得关注。
　　希尔芙不掏钱还想买榜，魔镜大人懒得理会。
　　见魔镜不回应，希尔芙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如果是往常，她和魔镜的对话到此为止，她上床睡觉，魔镜继续站岗。
　　但今天她有心事睡不着，鬼使神差的呢喃着：“魔镜魔镜，你能听到吗？”
　　“主人，我在。您要查询女性魅力榜吗？”
　　“不，我想和你分享心事。”希尔芙轻叹着。
　　“我在听，但不保证懂，更无法给出建议。”魔镜很诚实，毕竟人工智能对这个时代有些超前。
　　“没关系，听着就行。”
　　希尔芙整理了思路，将和罗兰误会的全过程仔细说了一遍。
　　魔镜平静如镜。
　　善于聆听，这是它的优点。
　　讲完故事，夜色已深，虽然没抱太大指望，但希尔芙还是试探着问道：
　　“魔镜，伱怎么看？”
　　魔镜自称是神器。
　　据说神器有灵魂，没准它懂呢？
　　魔镜平静如镜。
　　只会聆听，这是它的缺点。
　　就在希尔芙失望至极时，也许是不忍心见她失望，魔镜难得的多说了一句话。
　　“不知道。”
　　希尔芙：“.”
　　她就不该对这破镜子抱太大期望。谁说神器有灵魂来着？
　　谎言！
　　“唉，要是有两个我就好了，一个当女皇，一个当伯爵。”
　　她小声嘟囔着，躺回床上。
　　柔软的天鹅绒传来舒适的触感，然而她马上皱起眉头。
　　女仆真是太粗心了，天鹅绒被褥下居然垫着杂物？
　　她有些生气的掀起被褥，看到一颗叫不上名的小豆子。
　　就在她思索如何惩罚粗心女仆时，魔镜说话了。
　　刚才那道题它会。
　　它平静的说道：“这个简单。”
　　被硌到心情不悦的希尔芙呆了呆，不敢相信的看向魔镜。
　　“你说什么？”
　　“我说，复制一个你，这事简单。”
　　希尔芙：“.”
　　让你出主意不会，这种事你倒是会了？
　　“快说！”
　　魔镜淡定的解释道：“主人，完全复制做不到，但复制一个具有你行为逻辑的魔偶傀儡很简单。”
　　“找个没有注入灵魂的魔偶傀儡，再找个神器之灵，让它寄居在魔偶傀儡中。”
　　听完魔镜的解释，希尔芙只高兴了一秒钟，瞬间警觉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魔镜这么说，难道是想借这机会干坏事？
　　和罗兰在一起相处久了，她也学会了很多。
　　每个人都有私心，神器大概也不例外。
　　她不动声色的启动【洞察】，看向魔镜。
　　光滑如镜。
　　没有问题。
　　希尔芙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悄然看了看链接在她和魔镜之间的契约之力。
　　稳固如昔。
　　她是魔镜无可争辩的主人。
　　希尔芙自嘲的笑了笑。
　　果然想多了，神器又不是人类，契约之力的束缚是绝对的。
　　魔镜只是为她分忧，她却要怀疑魔镜，不应该啊。
　　希尔芙的声音柔和了几分，轻声说道：“我有空白的傀儡魔偶，但只是秘银级，够用吗？”
　　“足够。”
　　魔镜淡定的说着。
　　“主人，你要的应该只是坐在这里替你坐牢的木偶，并不是战斗魔偶，秘银级足够。”
　　希尔芙的唇角微微上扬。
　　不愧是她的神器，懂她。
　　秘银级魔偶质地柔软，适合塑形变化，战斗属性非常弱，甚至干不过强壮的骑士。
　　大部分仿生服务型魔偶都是秘银级。
　　连战斗力都不要，自然是没有歹心。
　　【洞察】之力观察，主从契约确认，魔偶材质试探。
　　三重保险，万无一失。
　　最初冒出这个想法的确有些不愿面对现实，但仔细想想有个替身魔偶以后做事也会方便许多。
　　让魔镜整天在床边发呆实在有些浪费。
　　平时由魔镜在皇宫坐牢，需要展示女皇风采时她亲自登场，非常完美的安排。
　　确认所有细节后，希尔芙匆匆离开，去秘密宝库拿空白魔偶。
　　秘银级空白魔偶不算太贵，制作最精良的也就几百磅。小投资高回报，这买卖就算罗兰知道也得夸她。
　　出门时，希尔芙不动声色侧过脸，用余光观察着魔镜。
　　魔镜隐没于黑暗中，沉睡如昔。

第40章 我有了
　　希尔芙提前回宫，罗兰在广场盯着吟游诗人演出完毕，总算松了口气。
　　还行，虽然要钱时狮子大开口，但好歹拿钱办事。
　　吟游诗人对罗兰初稿进行了润色，演出很成功，群众好评如潮，打赏的钱也比平时多几倍。
　　演出结束后，看见罗兰准备离开，眼疾手快的吟游诗人像风一样掠过人群拦在他面前。
　　“那个，罗兰先生，您给我的稿子只是第一章，今天的演出已经用完了，您看明天的演出”
　　看着这家伙嬉皮笑脸的模样，罗兰忍不住想笑。
　　朋友，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哪去了？
　　要不是事关重大，他必须狠狠的拿捏这货。
　　但正事要紧，耽误不得。
　　他从衣兜中取出刚才临时写下的第二段稿子（第一段稿子明天拿去报社投稿），递给吟游诗人。
　　“喏，这是第二段草稿，你先背下来，怎么表演自己改编，原稿明天还我。”
　　将草稿塞进吟游诗人手中，罗兰笑着揶揄道：“这次不需要额外付费了吧？”
　　“罗兰先生，您在说什么呢？谈什么钱不钱的，您这是对表演艺术的侮辱！”
　　在罗兰的异样目光中，吟游诗人面皮微微发烫，想到刚才向罗兰索要三磅金币好处费的场景，有些不好意思。
　　他掏出金币强行塞回罗兰衣兜，“我是那么看重钱的人吗？我只是不希望表演被看低。”
　　罗兰没有拆穿他的狡辩，也没有拒绝还回来的金币。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说道：“我知道，艺术无价，用金币衡量艺术不对，但艺术家也要吃饭的嘛。我能说合作愉快吗？”
　　“那当然，重新认识一下，吟游诗人亚当。”
　　罗兰伸出手和他相握，微笑着说道：“我真名就是罗兰，之后几天我会提供原始手稿。你”
　　“我会奉献精彩演出！”亚当学会了抢答，笑的非常欢畅。
　　他热爱艺术，所以喜欢被观众包围。
　　他同样不排斥财富，所以也喜欢被金钱包围。
　　罗兰的故事与世面上流行的古典骑士小说和现代悲伤文学不同，更贴合普通市民的胃口。
　　达成合作意向后，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轻声问道：
　　“罗兰先生，您还有什么精彩的艺术创作吗？我的意思是和您这个故事风格接近的。”
　　“天才少年与红胡子三年之约的故事如何？”
　　罗兰用最简短的语言表述了故事内核，亚当听的双眸放光。
　　他用力拍着手掌，发出赞许的惊叹，“哦，神明在上，我遇到了真正的天才。我的意思是，写出这种故事的您是天才。”
　　“那可不敢当，真正的天才另有其人。”
　　虽然脸皮微微泛红，但罗兰还是老实不客气的说道：
　　“我不收授权费，但伱得保证把故事讲好。先把精灵史诗的故事讲完，我会提供其他小说的手稿。”
　　虽然亚当越说越兴奋，恨不得拉罗兰去酒馆通宵饮酒讨论艺术，但讨论还是被迫中断，因为罗兰要回家。
　　亚当失望的看着罗兰，不满的嘀咕着：“女人，一定是该死的女人阻拦了你迈向艺术巅峰的道路！”
　　“好了，亚当先生，下次再聊，我得回家了。”
　　目送罗兰离去，亚当微微浮肿的双眸满是惋惜之色。
　　不用想也知道，这么急着回家，家里肯定有凶猛的母老虎盯着。
　　“婚姻不仅是爱情的坟墓，更是艺术创作的毒药。我可不像你，只要有钱，每晚都可以换新娘。”
　　亚当吹着口哨，向粉色灯光亮起的地方走去。
　　今晚收获不错，他又可以换个新娘了。
　　不，两个。
　　罗兰当然不知道自诩艺术家的亚当要过怎样的夜生活，他只想早点回家。
　　他不回家，莉莎肯定睡不安稳。
　　飞快的赶回家中，摸黑拐上楼梯，罗兰一边向餐厅走去一边小声吐槽着：“莉莎，都说了让你点蜡烛，咱有钱了，别省啊。”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戛然而止。
　　餐厅没人。
　　只有热水保温的两个菜。
　　虽然早就和热水一起凉了。
　　看来姐姐今天真的很困，甚至没精力等他回家。
　　吃完饭，不想吵醒莉莎，罗兰蹑手蹑脚向卧室摸去。
　　莉莎的卧室在他的卧室与餐厅之间，他不能太大声。
　　路过莉莎卧室时，他放缓脚步，屏住呼吸，贼里贼气的路过。
　　房间内传来压抑的声音。
　　夹杂着痛苦。
　　罗兰停下脚步，心跳骤停。
　　莉莎肯定出事了！
　　现在不算深夜，如果她状况还好，一定会等他。
　　罗兰顾不得深夜闯入淑女的房间多不礼貌，一把推开房门，点亮手中的火柴。
　　“姐姐，你还好吗？”
　　火柴引燃蜡烛，给昏暗的房间带来柔和的光。
　　莉莎抬起头，被汗珠打湿的头发散乱披着，薄薄的嘴唇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罗兰吓了一跳，飞快的来到床前，摸着莉莎的额头，
　　不烫，还好不是感冒。
　　在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没有特效药，感冒很容易发展成肺炎这种绝症。
　　发烧可比挨两刀恐怖多了。
　　牧师的治愈术能轻易治疗刀伤，却管不了看不见的病毒。
　　他们只会将感冒病死的人归咎于不够虔诚。
　　“姐姐，到底怎么了？”
　　见莉莎不是感冒也不是外伤，罗兰并未安心，反而更慌了。
　　“没，没事。没有受伤也没生病。”
　　“莉莎姐姐！”
　　罗兰不满的抗议着：“到底怎么了，告诉我，我去找最好的牧师和医生。我可以去求希芙小姐，总有办法的！”
　　“真没事，不骗你。”莉莎虚弱的呢喃着。
　　罗兰气的说不出话，双眸喷着火。
　　被罗兰利刃般的愤怒目光凝视着，莉莎本想避开，却被罗兰捧着脸蛋转不过去。
　　他的意思很明白，不准隐瞒。
　　见罗兰如此关心，莉莎原本冰凉的身体多了几分暖意，嘴角甚至有了些笑容。
　　她示意罗兰凑近，然后在他耳畔说道：“我有了，你的。”
　　罗兰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他没好气的吐槽着：“姐姐，多读书，牵手并不会导致怀孕。”
　　莉莎的脸涨的通红，“你，你瞎说什么呢！我是说有和你一样的超凡能力！”
　　“姐姐，我建议你重新学习最基础的语法，等等”
　　罗兰的眼睛绽放着炽热的光芒。
　　“你也有了？”
　　“嗯，我的职业是【厨师】，大概算是支援辅助职业吧。”
　　罗兰沉默几秒，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姐姐，超凡职业哪有什么辅助不辅助，只要实力够强，每个职业都是超人。”
　　“今晚必须开香槟！不，等姐姐身体养好再开！”

第41章 什么叫双标？
　　香槟终究还是没开。
　　莉莎认为生活总要有点仪式感，她坚持在新家开香槟。
　　“这么好的香槟，若是在这昏暗狭小的餐厅喝了岂不浪费？”
　　莉莎的理由，罗兰无法反驳。
　　冠冕堂皇的理由下，其实她也有私心。
　　她要邀请曾经的“好姐妹”一起品尝香槟。
　　她当然知道彼此的塑料姐妹情早已荡然无存。
　　她甚至不止一次听她们背后暗戳戳的议论。
　　说什么的都有。
　　有些话说的格外难听，有人说她是罗兰的情人，还有人笃定罗兰迟早喜新厌旧抛弃她。
　　前边那句话固然难听，她还不至于生气，毕竟他们是清白的。
　　后边那句话断不能忍，必须重拳反击。
　　别人越是希望她过不好，她就越要光鲜亮丽的活着。
　　她不但要住新房子，还成了她们必须仰视的超凡者。
　　她连如何不小心暴露超凡能力的套路都想好了。
　　她的特殊能力是【火焰掌控】，非常适合不小心暴露。
　　不是莉莎不做人，只怪姐妹先动手。
　　人们不见得会嫉妒住在遥远皇宫的女皇陛下生活优渥，但一定会因为“好姐妹”飞上高枝心态爆炸。
　　确认莉莎身体无恙后，罗兰匆匆出门。
　　今天是投稿日，得早点出发。
　　莉莎姐的小心思他很清楚，但不会阻止。
　　女孩子斗气，他跟着掺和什么。
　　这种事哪有对错，更没必要上纲上线。
　　庆祝的香槟一开，也算和过去告别。
　　有始终淳朴的友谊，就有变质的姐妹情。
　　正要去找希芙，马车已经到了。希芙掀起门帘，他就跳上马车在对面坐下。
　　坐在车厢内，罗兰有些诧异的看着希芙，越看越觉得她和昨天有些不同。
　　“我的脸有问题吗？”
　　“有，而且很大。你的美丽让我词穷到无法形容。”
　　希芙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罗兰的心情也不错，开玩笑时也奔放了许多。
　　“算你有眼光。”希芙微微抿唇，笑意荡漾在酒窝里。
　　虽然的确是魔镜认证的全世界最美女孩，但希芙猛地意识到直接承认有些不谦虚，赶紧转移话题。
　　“你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有什么喜事？”
　　希芙笑盈盈的问着。
　　只有在罗兰面前，她才能卸下所有负担，享受轻松时刻。
　　没有老师教导她要怎样做。
　　没有人盯着她的言行举止。
　　也没有人盯着她的权力蛋糕想要狠狠的咬一口。
　　唔，好吧，权力蛋糕罗兰也盯着，但在罗兰眼中他是盯着女皇陛下手中的权力，与她无关。
　　想必这就是纯粹的友谊。
　　这种感觉真好。
　　在罗兰这里，她不是尚未登基的女皇，不是女皇近臣，也不是出身煊赫的贵族。
　　她是希芙，也只是希芙。
　　不用在罗兰面前维持令人厌倦的礼仪，真自由。
　　“伱记得莉莎吗？”
　　罗兰随口问道。
　　希芙愣了片刻，迟疑着问道：“是那个和你同居的女孩？你是因为她高兴吗？”
　　虽然莉莎和她毫无关系，但她莫名的感到有些烦躁，语气也稍稍严肃了几分。
　　“罗兰，你今年才十八岁，还是事业上升期，只要你能好好辅佐女皇陛下，未来不可限量。”
　　停顿片刻，她态度坚决的说道：“等我们达成目标，你至少也能获封世袭伯爵，届时再慎重的考虑婚姻问题也不迟。”
　　“我没有任何干涉你私生活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站在朋友立场提醒你，以你的前途，完全可以迎娶一位真正的贵族少女。”
　　“如果是生理需要，其实很好满足，我可以帮你买几个姿色不错的女仆，喜欢什么类型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不好意思。”
　　罗兰：“.”
　　尽管希芙疯狂迭甲，但看的出来，她有点急。
　　他能理解希芙的心情。
　　过去几天，小麻烦一桩接一桩。
　　罗兰已经证明了不输瓦尔德谋略和更胜一筹的应变能力。
　　他拥有不低的统战价值。
　　在流亡小团队中，女皇希尔芙扮演团队领袖兼美丽花瓶，而罗兰扮演首席智囊的角色。
　　希芙是联络员和女皇的化身，与那位神秘的白玫瑰骑士同为团队战力担当。
　　在瓦尔德年事已高，且必须留在帝都的前提下，罗兰俨然是这支团队的主心骨。
　　希芙当然不希望团队核心因恋爱脑坏掉。
　　罗兰接受她的意见。
　　等等
　　这家伙胡说八道什么呢？他只是提了提莉莎的名字，怎么就拐到这里去了？
　　他神情严肃的看着希芙，用最认真的语气说道：
　　“希芙，我只说一次，我和莉莎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们的父母都去世了，这些年我们在一起生活，比亲姐弟还要亲。”
　　“我高兴是因为她成了超凡者，就在昨天。”
　　“希芙，我知道轻重缓急，不会分心，请信任我。”
　　罗兰的严肃表态倒是让希芙有些不好意思。
　　她小声呢喃着：“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她的父母都遭遇意外，我也失去了父母，我非常理解你。”
　　见希芙小声解释，罗兰反而有些无语。
　　好家伙，这种事也能找共鸣吗？
　　看着希芙有些慌乱的眼神，罗兰的语气也温柔了几分。
　　“希芙，我们是朋友，没必要说对不起。我们有共同利益，也应该有超越利益的互信。”
　　罗兰的宽慰让希芙的心情好了许多。
　　得知莉莎的特殊能力是【火焰掌控】后，她的嘴角更是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太好了，元素掌控是最接近魔法的超凡能力。莉莎小姐的正面作战能力不可限量。”
　　“不，我不允许她上战场，绝不！”
　　向来随和的罗兰突然变的格外执拗。
　　“希芙小姐，如果我们打着女皇的旗号依然无法组建强悍战力，那是思想出了问题，而不是缺个会玩火的厨师。”
　　“我不希望她靠近战场，一点危险都不行。”
　　想到与大地融为一体却在理论上处于“失踪”状态的倒霉父亲，罗兰的语气多少带点怒不可遏。
　　他不允许身边的亲人受伤害，隐患都不行。
　　罗兰的态度近乎粗暴，根本不像平民在贵族面前的唯唯诺诺。
　　但希芙并没有生气，甚至有些羡慕被罗兰保护的莉莎。
　　她轻咬丹唇，柔声问道：“那我呢？你愿意看我上战场吗？”
　　“你精通帝国剑术，你的战斗力对陛下与团队至关重要。”
　　罗兰平静的说着：“如有必要，你的确得出手。”
　　希芙红润的面颊瞬间没了血色。
　　对莉莎保护关怀，到她这就成了你上吧。
　　这双标也太赤裸裸了吧，装都不肯装吗？
　　在他眼中，所谓的朋友比起比血亲更亲的姐姐不如一根羽毛吧。
　　太让人失望了，罗兰！
　　希芙握紧拳头，努力调整呼吸，不让自己失态。
　　就在她进行深度表情管理时，罗兰的声音逐渐柔和。
　　“真到你出手的时候，敌人肯定是越过我的尸体，那时我也没法保护你了，你只能祈求神明保佑。”
　　希芙握紧的拳头逐渐松开，面颊被朝阳染成了晚秋的枫叶。

第42章 完全不一致
　　“天才，真是天才的构想！”
　　太阳社主编，身高体瘦的杜克先生用力拍着桌子，对罗兰的初稿给出极高评价。
　　他推了推眼镜，方才冰川般冷漠的表情瞬间宛如春天。
　　“哎呀呀，罗兰先生、希芙小姐，您二位能来鄙社投稿，是鄙社的荣幸啊！”
　　他用力摇动铃铛，将飞速赶来的仆人狠狠的呵斥，让仆人赶紧给贵客倒茶。
　　随后他又用格外肉麻的语气恭维着罗兰。
　　“罗兰先生，您的文章是我很少见过的风格。”
　　“恕我直言，现在的苏赛克斯文坛已经走上邪路，很多所谓的文坛大佬写的东西都是无病呻吟。”
　　饶是罗兰脸皮极厚，如此直截了当称赞还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本着商业互吹的原则，罗兰笑着说道：“也不能这么说，文坛大佬们写的是悲剧，我写的是喜剧，风格不同。”
　　“艺术表现形式多种多样，倒也不能一概而论。”
　　杜克不屑的轻哼一声，嗤笑道：
　　“我并不是针对谁，我只是觉得很多人对悲剧的理解歪了。所谓悲剧，是将美好的东西撕碎给读者看。绝不是把臭不可闻的东西甩到读者脸上，然后洋洋得意的说这是艺术。”
　　“是不是艺术，读者才有评价权。”
　　杜克情绪激动的拍着桌子，大声抱怨道：
　　“我曾重金邀请几位文坛巨擘为我社撰写专栏，然而这些家伙完全不尊重我提的要求，甚至还嘲讽我不懂艺术。”
　　“我呸，拿了报社的钱却不肯按要求来，毫无职业道德！”
　　罗兰恍然大悟，难怪杜克主编对苏赛克斯文坛的老家伙们怨念这么大，原来是有私人恩怨啊。
　　猛然发现说漏嘴，杜克赶紧停止抱怨，转移话题，“罗兰先生，您只打算投一份稿子还是想长期合作？”
　　“单次投稿和长期合作的条件是什么？”
　　“单次投稿就像其他作者一样，投稿拿钱，收益分配可以固定买断也可以按比例分成。长期合作就是签约成为我们的供稿作者，经常开展合作，具体价格根据报纸和专刊销量决定，待遇更高。”
　　杜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
　　他的条件罗兰一听就懂，肃然起敬。
　　这种分配方式相当接近现代文坛的收益分配模式，甚至有几分网络文学的影子。
　　没想到太阳报的经营理念如此先进，难怪能在厕所报领域做大做强一枝独秀。
　　有东西呀。
　　虽然没有急着表态，但罗兰内心已经认可杜克和太阳报，他接过杜克递过来的两版合同，默默思索怎样利益最大化。
　　杜克的话希芙同样一听就懂，满眼鄙夷。
　　这还叫文学吗？
　　简直就是做生意嘛。
　　这种充满铜臭味的东西真的可以称为文学作品吗？
　　她非常确定，罗兰不会接受长期合作。
　　她了解罗兰。
　　罗兰才不是为了钱什么都出卖，毫无底线的无耻之徒。
　　她看过罗兰好几本小说，也没见罗兰找她要一分钱。
　　很显然，罗兰写作不为赚钱，而是为了纯净的文学梦。
　　她知道，罗兰只会接受单次合作模式，这是因为必须投稿发表，否则他连这个都不会接受。
　　仔细翻阅合同后，罗兰颇为绅士的将合同递给希芙，让她也帮忙看看。
　　希芙大致翻阅一遍，对杜克和太阳报的评价更低。
　　按照杜克提供的合同，作者就是太阳报的摇钱树，必须挖空心思考虑如何讨好读者，制造噱头博眼球才能获得更多收益。
　　这和传统的文学作品变现模式完全不同。
　　以前的文学家都是为皇室和贵族合作，几年不动笔，动笔吃几年的现象十分常见。
　　他们拥有绝对创作自由。因为收益不和销量捆绑，他们完全不用考虑读者怎么想，可以自由的创作惊世骇俗之作。
　　在这种创作自由下，极少数精品悲剧和无数打着悲剧幌子的粪作被创造出来。
　　但从来没有人质疑。
　　因为这种模式持续了上千年。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太阳报的做法离经叛道，违背祖宗之法，难怪被其他报社、出版社联合抵制，被人们称为厕所报。
　　放下合同，罗兰与希芙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在杜克先生期待的目光中，两人同时开口。
　　“我们选择长期合作！”
　　“我们选择单次合作！”
　　杜克：“.”
　　你俩说话前能不能先统一下想法？你们这答复不能说大相径庭，至少也是完全相反啊。
　　罗兰：“.”
　　希芙：“.”
　　会客厅的空气几乎要凝固，就在场面尴尬的无以复加时，希芙轻柔的声音打破静谧。
　　“罗兰，这是你的作品，伱决定。”希芙咬唇轻语。
　　“不，这份作品也有你的心血，你决定。”罗兰慷慨陈词。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杜克赶紧出来打圆场。
　　“罗兰先生，希芙小姐，我看没必要这么纠结。你们既然投稿，至少说明这份稿子想在鄙社发表，对吧？”
　　“嗯。”
　　“哼。”
　　同时开口，都是简单的语气词，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含义。
　　杜克笑着提出建议，“这样吧。我们可以签半长期合同，这次投稿享受长期合作的待遇，未来是否继续投稿由你们自行决定。”
　　“如果不想继续合作，合同自然冻结。如果二位还有合作意向，合同随时启动，如何？”
　　杜克的建议可谓诚意拉满，给了罗兰和希芙最优惠的待遇。
　　想合作就按更高的长期合作待遇来，不想合作随时可以中止，没有违约惩罚。
　　但这条件有些太宽厚，让希芙猛地警觉起来。
　　她压低声音问到：“杜克先生，我母亲说过，不要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即便有多半也有毒。我想知道真实原因。”
　　“真实原因？”
　　杜克停顿片刻，压低声音问到：“罗兰先生，如果没看错，您是皇室征文大赛的冠军吧？”
　　“是我。”
　　想到太阳报到得知皇帝遇害的消息比军情局还要早，罗兰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虽然军情局被戏称为饭桶，但好歹是正经情报机构。
　　太阳报的情报渠道比军情局广，可见他们的实力。
　　他们认不出他才是怪事。
　　“这就对了，我们老板非常欣赏您的才华，在您进入报社时就让我务必达成合作，这就是真实原因。”
　　这样吗？
　　罗兰和希芙对视一眼，接受了杜克的解释。
　　太阳报老板鲁伯特是金雀花家族的核心成员，既然能认出罗兰，想必也能认出希芙。
　　帝国忠臣向希芙主动示好，这很合理。
　　希芙匆匆起身，轻声说道：“感谢鲁伯特先生的好意，我们接受合作协议。”
　　签字很快结束。
　　合同一式三份，罗兰、希芙和杜克各留一份。
　　签署合同后，两人迅速告辞。
　　拿着合同的杜克噔噔噔的上楼，站在总裁办公室，没等他敲门，厚实的大门缓缓打开。
　　英俊的近乎妖异的年轻男性坐在沙发中央，嘴角带着笑意，随意抬起右手。
　　杜克手中的合同直接飞向年轻男性。
　　房门缓缓关闭。
　　杜克迅速离开。
　　老板不喜欢员工多嘴，他懂规矩。
　　俊朗男子来到窗前，随意翻了翻合同，将目光投向希芙的马车，喃喃的说着：
　　“希尔芙，你的血脉终于要觉醒了吗？”
　　他随后自嘲的摇了摇头。
　　从希尔芙目前的表现来看，应该没有。
　　既然没有，金雀花家族的秘密暂时还得冻结。
　　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家族先祖在战场上认出了苏赛克斯皇族身上流淌的精灵皇族血脉，才会主动归降。
　　精灵将军的末裔又怎会向皇族血脉挥剑？
　　即便是未觉醒的皇族。

第43章 罗兰也想进步
　　罗兰的礼仪课结束了。
　　希尔芙要求的。
　　既然决定出海，沙龙派对的结果就没那么重要了。
　　洛里死了，想借着沙龙机会找罗兰茬的人就算有也不会太猖獗。
　　用征文作品隐射女皇带节奏，也被罗兰以更劲爆的故事覆盖过去。
　　既然如此，继续上礼仪课实在有些浪费时间。
　　毕竟罗兰的时间非常宝贵。
　　当然，既然请玛丽老师帮忙，也不能白来，希尔芙索性让玛丽老师给莉莎小姐进行特殊训练。
　　看的出来，这位女孩在罗兰心中地位特殊，本着拉拢本人不如厚待家人的思路，希尔芙向莉莎寄出邀请函，请她充当女性嘉宾。
　　要当女皇的特邀嘉宾，就不能举止粗鲁。
　　特训必须安排，狠狠的训！
　　就这样，莉莎既开心又痛苦的接过了罗兰的折磨。
　　闲下来的罗兰也没有真的闲着。
　　他在奋笔疾书。
　　除了给太阳报和吟游诗人提供稿子，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为女皇陛下撰写零基础就能读懂的政治课教程。
　　既要生动形象，还得简单易懂。
　　这种奇葩要求在苏赛克斯七百年历史也是第一回。
　　这本书既难写，也好写。
　　零基础毕竟不是最差开局，至少比捧着糟粕当圣经的负分强。
　　既然是白纸，罗兰涂抹起来自然是小心翼翼。
　　他用穿越前看过的经典案例和历史故事稍作改变，换了名字作为素材，开始编纂教材。
　　听希芙说，女皇喜欢他的小说，罗兰索性将这些案例写成单元剧形式的小说。
　　在这部小说中，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打着女皇的名义为自己谋利。
　　罗兰猫在邮局办公室，绞尽脑汁写好第一个故事，然后交给希芙先看。
　　她最了解女皇，这种写法能否让女皇接受，她最有发言权。
　　翻开墨香犹在的手稿，看着行云流水的字迹，入眼的是新奇故事，希芙的阅读体验很不错。
　　然而她的好心情在几分钟后就被故事粉碎。
　　她握紧拳头，指关节因为攥的太紧而微微泛白。
　　见希芙如此愤慨，罗兰隐约感觉不太对，差点脱口而出“其实我们也在打着女皇的名义捞好处”的提醒也咽了回去。
　　匆匆看完罗兰写的第一个故事，希芙深呼吸好几次才将情绪强行平复，她低声问到：
　　“这本书有名字吗？”
　　罗兰随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起名困难症，还没想好。要不你帮忙想一个？”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指望希芙能帮忙，然而希芙的双眸中却闪烁着异样的神采，缓缓说出让罗兰眼前一亮的名字。
　　“既然人人都打着女皇的旗号捞好处，叫《女皇的名义》如何？”
　　罗兰轻声重复两遍，忽然觉得这个书名无比贴切。
　　是啊，每个人都在打着女皇的名义谋自己的利。
　　别问，问就是忠！诚！
　　又有谁真把女皇当回事了？
　　罗兰用余光瞄了一眼希芙，看着她喷火的双眸，若有所思。
　　希芙还没有被政治斗争的残酷沾染，她是在同情可怜的女皇。
　　虽然从未见过女皇本人，但想到她好歹赦免了他的冒犯，罗兰心中也有些不忍。
　　“陛下并非孤立无援，至少还有瓦尔德先生，还有我们。”
　　希芙很想问罗兰一句，你也忠诚吗？
　　但这话永远不能问。
　　罗兰不是希尔芙的臣属，不忠诚理所应当。
　　他是以朋友的名义帮忙，不能苛求太多。
　　然而朋友这个身份终究太空泛，让希芙缺乏安全感。
　　得想办法让他有归属感！
　　希芙的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思考瓦尔德老师的教导。
　　一片空白。
　　她毕竟不是皇储，老师的教导也不包括这些。
　　就在略微有些沮丧时，她猛地想到权臣传中某位权倾朝野的大奸臣说过的一段话。
　　“如果一个人积极做事，肯定是追求进步。名利权色，男人的追求总逃不出这些。”
　　名？罗兰肯定不在乎这个。
　　他要是在乎虚名，也不会把征文冠军拿去换钱。
　　虽然那是计谋，但看得出他真的不在乎。
　　利？肯定有，但不多。
　　权？如果他看重权力，最该做的就是想办法接近女皇，在女皇面前展示能力和功绩，而不是陪她这个“小伯爵”到处晃悠。
　　色？想到罗兰严词拒绝她赠送女仆的好意，这条大概也不是。
　　名利权色都不喜欢？
　　希芙心慌的厉害。哪有人做好事不求回报，他肯定有诉求！
　　他到底想要什么？
　　就在希芙胡思乱想时，罗兰收起手稿，十分“严肃”的做出请的手势。
　　“希芙小姐，该觐见女皇陛下了。”
　　“啊？你，伱要见她？”脑海中还在小人打架的希芙几乎是下意识的随口说着。
　　罗兰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愕然。
　　伯爵大人，这是你昨天安排的行程，没事吧你？
　　希芙迅速反应过来，飞速掩饰道：
　　“罗兰，我的意思是，陛下现在需要你，如果你趁机提出要求，她肯定会尽力满足，你想好了吗？”
　　罗兰点头。
　　“给我个官方身份吧。为陛下办事，还是有个身份比较好。”
　　是这样吗？
　　希芙松了口气，想到那位大奸臣说过的话，“掌握权力，其他三种好处也会随之到来，必须抓紧权力，绝不放手。”
　　原来罗兰的想法和那位大奸臣不谋而合。
　　想到这里，希芙心中咯噔一下，刚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你想要什么官职和爵位？”
　　“官职就不必了。爵位的话，我倒是想要个爵位，能安排吗？”
　　罗兰半开玩笑的揶揄着。
　　没有功劳，仅凭恩赐获得爵位，必须经过贵族院与平民院双重审核。
　　这种事可以很难，也可以是一句话。
　　以希尔芙女皇现在的威望和政治资源，想办妥这件事难度大概和背负一座小山游过海峡差不多。
　　希芙有些泄气，说话的底气也虚了许多。
　　“有点难。”
　　只是有点难？根本不可能！除非付出远超爵位的代价去交换。
　　罗兰平静的说道：“女皇陛下当然能做到，只是付出的代价太大，完全没必要。我想要皇家骑士的头衔。”
　　皇家骑士？
　　希芙愣了好久才想起这个几乎被扔进垃圾桶的名词。
　　在骑士盛行的时代，皇室也组建了皇家骑士团。
　　彼时，骑士作为第二阶级的中坚力量，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皇家骑士团团长的地位丝毫不逊于内阁大臣和大将军，而且掌握着人数近万的精锐骑士团。
　　骑士时代落幕后，皇室无法维持骑士团的庞大开支，导致骑士团人数逐渐减少。
　　时至今日，皇家骑士团在编人数已经不足两百人，甚至连皇家骑士逐渐演变为荣誉称号，代表与皇室关系密切。
　　这种只有荣誉没有实权的头衔，还有用吗？
　　当然有用！
　　正因为没人争，拿这个头衔非常简单。
　　皇家骑士？
　　皇家骑士团长！
　　前任骑士团长陪父皇出海，已经沉入海底。
　　既然罗兰这么想进步，自然是非他莫属。

第44章 怎么就进部了？！
　　女皇在寝宫接见罗兰和希芙，这让罗兰感到有些意外。
　　但希芙清楚，魔镜刚刚取得傀儡魔偶的控制权，还不灵活，只能坐在床上当木桩子。
　　看着罗兰局促的样子，希芙微笑着说道：“既然陛下不介意，你也没必要多想，她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走进寝宫，罗兰立即知道原因。
　　女皇陛下身体不适，裹着薄毯子坐在床前，脸色有些苍白。
　　看到女皇的瞬间，罗兰的第一感觉是震撼。
　　希尔芙和希芙长得不能说十分接近，只能说一模一样。
　　但她们相似的只是外表，气质完全不同。
　　希芙是充满活力的青春少女，希尔芙身上却感受不到半点生气。
　　美丽苍白，不像活人，倒像是实体娃娃。
　　罗兰默默吐槽着。
　　希芙和魔镜心意相通，瞬间就交换了所有信息。
　　虽然希芙的决定有些奇怪，但魔镜并没有情绪波动，亦或者说人类的情绪对神器来说还是太过高端。
　　希芙将罗兰写好的《女皇的名义》递给“女皇”。
　　魔镜幻化的女皇安静的坐在床头，偶尔轻咳一声，随意翻阅着书籍。
　　能看懂每一个字，但组合起来让它有些头痛。
　　它的人类思维几乎都来自对希尔芙的模仿学习。
　　从大概四五岁起，希尔芙的母亲去世，父亲重新迎娶妻子，却没有让新妻子做皇后。
　　不做皇后，法理上也不是希尔芙的后妈，自然不会产生冲突。
　　先皇爱德华是个分得清的人。
　　妻子去世早，身为皇帝的他需要暖床贴心的人，但只是工具人，不可能取代妻子。
　　后妈迫害小女儿这种狗血剧情，从未上演。
　　但失去母亲的希尔芙每晚只能独自休息。
　　她在每个孤单的夜晚都会自言自语，甚至和妈妈虚空对话。
　　终于，在她第五百七十五次因为想妈妈而哭泣后，被吵到怀疑镜生的魔镜忍无可忍，跳出来让希尔芙闭嘴。
　　就这样，魔镜一步步从嫌弃小麻烦到照顾小麻烦，最终和希尔芙订立主从灵魂契约。
　　有魔镜相伴，希尔芙远离寂寥的黑夜，而魔镜也从她的絮絮叨叨洗脑中成为最了解她的存在。
　　魔镜伪装希尔芙，看不出任何破绽。
　　虽然是第一次见女皇本人，但罗兰和女皇通过希芙这个传话筒早就有所接触，稍微客套后，罗兰开始讲课。
　　鉴于女皇今天身体有恙，他只是简单讲解了第一个故事的内容。
　　见希尔芙听的津津有味，频频点头，罗兰决定趁热打铁，整点现场教学互动。
　　他现场举了个例子，以穿越前历史书看到的各种奸臣权臣为原型，模拟了一个皇帝被架空的朝廷，并给皇帝设置诸多困境。
　　他试探着问道：“陛下，如果是你，该如何破局？”
　　这道题难度不低，好在罗兰的期待也不高。
　　只要希尔芙能认识到有人必须除掉，有人可以利用，即便甄别全部出错也算过关。
　　魔镜女皇思索片刻，缓缓说道：
　　“罗兰，你说的这些大臣，似乎没一个好人？”
　　虽然用简单的好坏标签形容政治人物很幼稚，但女皇至少清楚的分辨出这些人的成分，也算好事。
　　罗兰投去赞许的目光，点头予以肯定。
　　希尔芙用力裹了裹毯子，淡定的说道：
　　“这些人身居要职，想同时对付他们并不容易。”
　　罗兰眼前一亮，唇角微微上扬。
　　不错，虽然基础为零，但希尔芙进步神速。
　　比起上次将阿尔本直接送走的操作，已然成长许多。
　　女皇沉思片刻，轻咳几声，缓缓说道：“我想到了。皇帝寿诞时请这些大臣一起庆贺，然后埋伏几百名禁卫军，摔杯为号，将他们全部干掉！”
　　她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略带得意的看向罗兰。
　　这就是几天前希芙的水平。
　　完美重现。
　　希芙的嘴角微微抽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罗兰：“.”
　　他现在多少有些同情瓦尔德。
　　希尔芙的学习态度很好，即便生病都在坚持。
　　但她的政治才能着实低了些。
　　但罗兰对女皇本来就没什么期待，倒也说不上失望，并没有被气晕。
　　他只是轻叹一声反问道：“陛下，伱打算如何绕过禁卫军统领，调动禁卫军埋伏并杀死掌管禁卫军的大将军？”
　　“打时间差。在所有大臣进宫前，召唤并杀死禁卫军统领，然后宣布禁卫军跟随平叛封官进爵，随后在大殿埋伏，杀光所有奸臣。”
　　酣畅淋漓，不愧是你啊，希尔芙！
　　罗兰努力组织语言，却发现不知从什么地方吐槽。
　　理论上讲，这是个天衣无缝的完美计划。
　　只有所有环节完美执行，敌人不停犯蠢，才有一线生机。
　　成功几率大大低于高贵乡公翻盘司马昭，但不是完全没有。
　　罗兰不知道该夸希尔芙勇还是该说她蠢。
　　要说这计划不行吧，至少纸面上存在机会。
　　要说这计划行吧，他反正不敢跟。
　　就在罗兰憋不出一句话时，希芙看了女皇一眼，神色从容的说道：
　　“我觉得不行。”
　　罗兰总算缓过劲来，将忐忑的目光投向希芙。
　　虽然没有太期待，但他还是等着希芙的答案。
　　希芙的大脑飞速运转。
　　拜希尔芙所赐，她已经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
　　希芙的大脑转到快要冒烟时，猛地一个激灵，想到拒绝阿尔本后罗兰说的那些话。
　　“奸臣这么多，不可能一网打尽。但这些奸臣也不见得都是一伙的。”
　　“身为皇帝，应该置身事外，让奸臣互相内斗！”希芙咬唇说道。
　　“如果这些奸臣勾结起来，先架空皇帝再分权呢？”
　　罗兰猛地站起身，继续追问。
　　希芙被罗兰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下意识后退半步。
　　但她很快站住。
　　“我就不信没一个忠臣，皇帝落难，忠臣呢，救一下呀。”
　　“忠臣当然有，可你如何分辨？”见希芙已经有了正常思维，罗兰趁势提出新的问题。
　　他隐约多了几分期待。
　　他甚至忽略了裹着毯子发抖的女皇才是主要教学目标。
　　希芙停下脚步，理直气壮的昂首说道：“我当然知道，你就是忠臣！”
　　“罗兰，女皇有难，你能袖手旁观吗？”
　　啊？这怎么拐到他身上的？
　　这不是模拟的乌托邦国家吗？
　　但他又不能否认，索性顺着希芙的话说道：“虽然有些取巧，但答案真给你蒙对了。”
　　披着薄毯子的女皇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
　　她点点头，清清嗓子，柔声说道：
　　“罗兰卿，你的能力与忠诚我已知晓。为表彰你做的一切，朕封你为皇家骑士团团长。皇家骑士团是皇室直属卫队，官职任命无须经过内阁。等会我给纹章院打声招呼即日生效。”
　　“谢陛下！”
　　罗兰收敛表情，一脸严肃的以骑士礼回应。
　　哈哈，办事效率真快，皇家骑士封号到手
　　等等，不是说好的皇家骑士吗？怎么就成团长了？
　　皇家骑士团团长虽然不在编制序列内，但地位基本等同于部级官员。
　　他只是想稍稍进步，怎么就一步登天直接进部了？

第45章 骑士团越强，骑士团越弱
　　曾经威名赫赫皇家骑士团，现在却成了时代的眼泪，俨然是祖宗之法与时代浪潮碰撞下的不甘挣扎。
　　这个时代，炼金术千变万化，超凡者特立独行，还有各种魔法装备。就算是普通人，进入军队也更希望成为海军、炮兵或者火枪手。
　　稍微有追求的人都不想做骑士。
　　冷兵器时代人形坦克的荣耀早就结束了。
　　几个稍稍受过训练的农夫，端起火枪就可以把骑士打成筛子。
　　燧发枪虽然有装填慢、精准差、不可靠等诸多问题，但当上百个士兵排成整齐队列端起火枪后，骑士的冲锋就像排着队被枪毙。
　　再厚重的盔甲也扛不住呼啸而来的子弹。
　　段位不高的超凡者也不敢正面硬磕训练有素的火枪手。
　　七阶以上除外。
　　他们是超越普通人的特殊存在。
　　皇家骑士团的待遇不算太高，更多的是一种荣耀，在骑士时代更是进步的跳板。
　　皇家骑士团团长更是晋升大将军的前置条件。
　　虽然这项祖宗之法在近百年被时代浪潮冲击的支离破碎，但不代表皇家骑士团不重要。
　　团长这个职位的唯一缺点就是损耗太快。
　　骑士团团长的战场职责是披挂全套皇家仪仗，替皇帝冲锋。
　　穿着厚重板甲，骑着高头大马，服饰华丽耀眼的家伙在高举皇家旗帜的掌旗官陪同下冲击火枪手阵地，这画面充满史诗感。
　　如果罗兰本人不是皇家骑士团团长，他甚至愿意为赴死的英雄写几篇慷慨激昂的诗篇。
　　但他是。
　　骑士团团长不但是消耗品，更是易碎品。
　　三十七年前那场惨烈的战争，短短三年就消耗了七名骑士团团长。
　　如果不是和女皇绑在一根绳上，罗兰甚至怀疑这家伙想害他。
　　但他最终还是愉快的接受任命。
　　时代的确在变。
　　变的不只是步兵，也应该有骑士。
　　既然让他来当团长，自然要重新定义骑士。
　　真正的骑士，应该有放弃虚名的勇气，让敌人去牺牲的决心，以及承认大炮火枪比刀剑长矛更强大的谦卑。
　　身穿板甲冲火枪手方阵不是勇敢，而是弱智。
　　他必须改变骑士团。
　　虽然还手续要履行，但罗兰成为团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离开皇宫，坐在马车里，希芙轻声宽慰道：
　　“罗兰，骑士团团长的确是个危险的职位，但却是成为大将军或内阁成员前的过渡。”
　　“就算真的打仗，我.我想女皇陛下也不会真让你冲锋。”
　　她的暗示很明显。
　　团长的好处必须要，风险就算了。
　　罗兰微笑着点了点头，但他想的和希芙不同。
　　财政、人事、军事，这才是货真价实的权力。
　　皇家骑士团衰落了？
　　正常，不衰落也轮不到他。
　　只要有编制，能搞到钱，海外三省有的是亡命之徒，呸，有的是愿意为女皇陛下效命的忠勇之士。
　　那些反对女皇的人现在可以笑罗兰当光杆团长，但罗兰迟早会笑他们当君权广场的路灯挂件。
　　离开皇宫后，希芙见罗兰情绪稳定，大感诧异，便随口问道：
　　“现在去哪？”
　　“皇家骑士团驻地，他们应该有驻地吧？”罗兰半开玩笑的揶揄着。
　　“当然有，只是.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
　　当马车来到皇家骑士团驻地时，罗兰和希芙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破败的场地，倾倒的大门，有气无力的门卫，道路两边都是杂草，院子里倒是有不少建筑和人，但主楼外墙刷的粉斑驳脱落，早已不成样子。
　　人倒是有一些，但一看就不是皇家骑士。
　　妇女带着孩子甚至小狗在院子里散心玩耍。
　　虽然破败，但好歹是骑士团总部，选址很讲究，这里依山傍水，是郊游玩耍的好地方。
　　高大的红杉和橡木形成小森林，的确很适合孩子们玩耍。
　　不少小动物好奇的混在中间，甚至大胆的从孩子们手中讨要食物。
　　看的出来，他们玩的很开心。
　　看到这一幕，希芙的嘴都快气歪了。
　　太不像话了，这还是皇家骑士团吗？
　　她有些难过，本以为是给罗兰找个好差事，给他点甜头，结果却让他跑来吃苦。
　　发福利发成这样，她的脸上也挂不住。
　　“罗兰，任命尚未下达，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
　　“不，就是这里！”
　　看到这一幕，罗兰的嘴都快笑歪了。
　　见希芙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他微笑着解释道：“陛下尚未登基，说骑士团越强，掌握的难度就越大。无法掌控的力量，对我们无用。”
　　“甚至可以说骑士团越强，骑士团越弱。”
　　希芙呆住了。
　　罗兰的话乍一听很荒诞，细品却又充满道理。
　　她不再暴躁，但还是有些沮丧。
　　“可骑士团衰落成这样，还能打仗吗？”
　　“当然能！”
　　罗兰斩钉截铁的给希芙猛灌鸡汤，“骑士团薪水向来不高，成为皇家骑士既是荣誉也是进步的跳板。来这里的人大多不是奔着薪水，而是前途。”
　　“只要让他们重新看到晋升的空间，骑士团就可以重生。”
　　希芙的双眸中燃起熊熊火焰，仿佛看到近万名骑士身穿光鲜亮丽的骑士制服与厚重铠甲冲锋的动人场景。
　　钢铁与血肉混合的阵列，如同钢铁长城般威猛。
　　然后他们前方出现了步兵空心方阵，出现了炼金炸弹，出现大炮黑漆漆的炮管，出现了一排排火枪。
　　希芙双眸中的熊熊烈火瞬间熄灭。
　　她喃喃自语道：“可骑士已经被战场淘汰了。算了，你也太别费心了，就当是荣誉头衔吧。”
　　这话罗兰可不爱听。
　　荣誉头衔，说什么呢？
　　他和希芙现在都是铁杆保皇党，保皇可不是用嘴保，得有力量。
　　陆军指望不上，海军特立独行，空军还在娘胎，海外省军队成分复杂，他们最能依靠的就是骑士团。
　　他表情严肃的驳斥道：“希芙，刚才那种话我以后不想再听到，伱身份特殊，这种丧气话对士气的打击非常大。”
　　他没有开玩笑。
　　谁都可以否认皇家骑士团，可以尽情嘲笑，但如果皇室成员都这么想，这支军队的信念就崩了。
　　希芙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虽然没有直接认错，但和道歉也没什么区别。
　　但她还是有些不服气，“罗兰，我还是不明白，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重新焕发战斗力？”
　　面对希芙充满期待的目光，罗兰微微一笑，淡定的说道：
　　“那就拭目以待吧。”

第46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天鹅绒
　　为什么让希芙拭目以待？
　　因为罗兰也只是有个大致的思路，并没有具体措施，他还得回去查阅更多资料。
　　有人生来就会打仗，但绝不包括他。
　　众所周知，别说打仗，让一个新手组织几百人出去郊游不出问题已经是能力爆表的强者了。
　　罗兰可以从记忆库中取出从孙子兵法到戚继光练兵法再到近现代西方军事理论的所有军事著作，但不代表他懂军事。
　　他的指挥能力极限就是作为大学学生会主席组织过校园足球联赛。
　　看着罗兰充满信心的表情，希芙稍稍安心。
　　她相信罗兰能创造奇迹，就像以前面临困难时那样。
　　唯一的遗憾是骑士团的人实在太少。
　　看着希芙充满安心感的信任目光，罗兰心底的火焰也被点燃。
　　他当然相信自己能做到，就像以前面临困难时那样。
　　幸好骑士团人很少。
　　大猫小猫三两只，需要考虑的事情不多。
　　罗兰并没有找营区负责人问话。
　　他还没正式上任，名不正言不顺。
　　与其找心气耗尽的老骑士问话，不如和小朋友聊聊天。
　　和希芙说了声，罗兰换上阳光灿烂的微笑向小朋友们玩闹的地方走去。
　　他在小朋友旁找地方坐下，和他们随意的聊着天。
　　在贫民区他就经常帮邻居哄小孩，这事他熟得很。
　　希芙愕然的看着罗兰，有些犹豫要不要也跟过去。
　　这些小孩玩的很嗨，身上沾满尘土和泥巴，她实在不想靠近，但她又想听听罗兰和小家伙们说什么，最终还是咬着牙凑了过去。
　　还好今天她没有穿长裙，而是穿着便装，行动倒是方便。
　　她踮着脚尖走路的样子很快引起小朋友们的注意。
　　“大哥哥你看，是漂亮的贵族小姐。”
　　罗兰笑着点了点头，小家伙好眼力。
　　不单是贵族，甚至是皇族呢。
　　罗兰随手脱掉外套，放在木墩上，示意希芙坐这里。
　　指望娇贵的皇族少女和小朋友打成一片不太现实，她能过来聆听已经很不错了。
　　亲民路线也得一步一步慢慢来，急不得。
　　希芙坐下后，刚才还言笑晏晏的小孩都有些拘束，甚至不敢随便笑。
　　坐了一小会，她有些沮丧的意识到自己很多余，便打算离开。
　　好在罗兰帮她找了个台阶。
　　“希芙，小家伙们喜欢听故事，你给他们讲一个？”
　　希芙有些懵，她哪里会讲什么故事？
　　罗兰轻声提醒道：“你给他们讲讲皇女殿下的故事呗。”
　　皇女的事有什么好讲的？
　　希芙不太想说这些，但这是和小孩们拉近距离的好办法，她没有拒绝。
　　“那我随便讲讲吧。”
　　见美丽的贵族姐姐要讲故事，小孩们受宠若惊，赶紧围着她坐好。
　　希芙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皇女的日常生活。
　　平心而论，她讲的东西着实有些枯燥。
　　至少罗兰这么觉得。
　　他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环视全场，却看见孩子们托着腮，双眸中闪烁着憧憬的目光，听的津津有味。
　　喂，伱们这帮小家伙怎么回事？
　　不就是皇室公主的日常生活吗？来来回回无外乎老师的严厉，父母兄弟的疏离，生活的奢侈，规矩的繁杂。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他上过网读过书，但小孩哪有这渠道。
　　他们对皇室的了解基本来自吟游诗人以及父母的误导。
　　虽然不清楚希芙的真实身份，但孩子们拥有独特的敏锐判断力，一眼看出希芙出身尊贵，她说的他们当然信。
　　罗兰转念一想，小孩们感兴趣的也许不是故事本身，而是希芙。
　　听美丽的贵族小姐姐用温柔清冷的声音讲故事，这种体验很罕见。
　　孩子们都是真实的。
　　他们喜欢的未必是故事，而是喜欢围着美丽的贵族小姐姐。
　　瞄了眼希芙雕像般精致的侧颜，罗兰赫然发现，他依然有一颗童心。
　　枯燥的故事讲完，小孩们意犹未尽，有人大着胆子问道：
　　“希芙姐姐，我听那个吟游诗人亚当讲过豌豆公主的故事，他说真正的公主即便隔着二十层褥子都能感觉到垫着的豌豆，是真的吗？”
　　“倒也没那么夸张。”
　　希芙微笑着继续讲道：“大部分国家宫廷特供的天鹅绒被褥很薄，还有的公主每天用热牛奶泡澡，肌肤自然很娇嫩，但没这么夸张。”
　　她用白皙的手指笔画出大致薄厚，略微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最薄的褥隔三五层能感觉到，再多就不行了。”
　　如此言之凿凿的解释，孩子们当然不会怀疑。
　　他们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羡慕每晚都能睡五层天鹅绒的皇女，但罗兰羡慕的是天鹅绒被褥。
　　希芙的故事很好，但小孩们还是有些遗憾。
　　“难道豌豆公主的故事是假的吗？”
　　见小孩们都有些失落，希芙想了想，轻声说道：
　　“在古老的德兰王国，有一位生活奢侈的公主，她下令将天鹅绒被褥做的像手帕一样轻薄，她的确可以隔二十层被褥感受到下边的豌豆。”
　　“那后来呢？”孩子们焦急的问道。
　　希芙轻叹一声，柔声说道：“二十层超薄天鹅绒只是这位公主奢侈生活的一个缩影，她的奢侈生活远不止这些。”
　　“再后来呢？”孩子们更好奇了。
　　希芙淡定的说道：“公主如此奢侈，国王和王后的奢侈可想而知。上行下效，其他贵族自然也不甘落后。还没等公主继位，德兰王国就亡国了”
　　没想到是这种结局，小孩们都有些懵。
　　希芙放下架子，用故事拉近距离，孩子们毕竟不是成年人，虽然对贵族有距离感但没那么夸张，便叽叽喳喳的和希芙小姐聊了起来，反而把罗兰晾在一边。
　　会讲故事的大哥哥每天晚上去君权广场就能看到，讲的比罗兰还好。
　　但讲故事的贵族小姐姐从来没见过。
　　孩子们只玩真实，当然要围着希芙转。
　　这是希芙第一次被这么多小孩包围，略微错愕、拘谨之后，她逐渐习惯被小家伙们包围的感觉。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起骑士团的事。
　　在小孩们七嘴八舌的讲述中，她逐渐整理出一些脉络。
　　骑士团已经连续三年每年只发三个月薪水，原本就所剩不多的骑士更是纷纷外出自谋生路。
　　在这里玩耍的都是剩余骑士的家属。
　　并不是每个骑士都能拉下脸面出去打工赚钱。
　　他们从小到大学的都是骑士技艺，突然让你他们转行也只能从事与战斗相关的职业。
　　这些职业大多与骑士的行为准则相悖，很多人无法接受。
　　总而言之，这仅存的不到三百名骑士也大多不在岗，而且生活艰难。
　　罗兰和希芙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凝重。
　　尽管他们已经对骑士团的状况预估的足够糟糕，但到现场才知道远比他们想象的还差。
　　太阳逐渐偏西，孩子们嗅到营地方向传来的饭菜香味，有些不舍的向希芙道别，循着家的味道跑了。
　　目送他们离开，希芙的表情格外凝重，沉声说道：
　　“罗兰，我打算变卖些暂时不用的东西，给这些忠诚的骑士补发薪水。女皇陛下应该也会慷慨解囊。”
　　“补发薪水？以谁的名义？”罗兰若无其事的问着。
　　有些真心话总会在不经意中说出口。
　　若是希芙随口说出以她的名义补，他大概也能猜到她的心思了。
　　若是她说以女皇的名义来补，那她的忠诚依然占上风。
　　然而希芙的回答却让他当场闪了腰。
　　“当然是你啊，你才是骑士团团长！”

第47章 大臣的决断
　　“这几天白玫瑰在做什么？”
　　低声的声音从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缓缓传来。
　　茶水飘起的雾气让声音的主人仿佛隐没在阴影中。
　　“表面上她每天都在皇宫，实际上却以蒂龙伯爵的身份在外边玩。”
　　“哦？她在玩什么？”阴影中的声音略微提高，似乎被激起兴趣。
　　报告者毕恭毕敬的继续报告。
　　“她每天都和那个征文冠军罗兰混在一起，甚至还打算封他为皇家骑士团团长。”
　　阴影中的人缓缓坐起身，沉声问道：“之后呢？”
　　“之后他们前往皇家骑士团驻地，然后给小孩讲了一下午故事。”
　　阴影中的人愣住了。
　　这是什么操作？
　　继续了解其他情报后，他挥手示意报告者退下，独自来到窗前，看着不远处的谢菲尔德堡，陷入沉思。
　　他看不懂希尔芙女皇的操作。
　　有时她的神奇操作让身为政坛老手的他感到惊喜，更多时候她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清澈透明的.愚蠢。
　　这并不意味着希尔芙女皇是傻瓜，但她肯定不懂政治。
　　身为帝国内阁首席大臣，威廉先生身上的担子很重。
　　既要服务皇帝，又要管理整个国家，还得和内阁其他成员勾心斗角。
　　他很累。
　　老皇帝爱德华志大才疏，总想着从内阁手中收回所有权力，却没有与权力相匹配的政治素养。
　　他是合格的皇帝，却想获得大帝的尊称，这是他悲剧的根源。
　　希尔芙呢？
　　威廉原本对希尔芙不抱任何希望，但她将征文冠军颁给罗兰，让他看到她的气量。
　　之后她又通过阿尔本解决了洛里死亡案，让他刮目相看。
　　然而之后她却不按套路出牌，委婉拒绝阿尔本的自污投效，又让威廉完全看不懂。
　　他本以为女皇会给小情人罗兰安排爵位，甚至准备好在这里给年轻的女皇上一课，然而她却直接绕开议院任命他为皇家骑士团团长。
　　这一系列操作，让老辣的政客威廉先生闪了好几回腰。
　　沉默许久，威廉得出了最终结论。
　　希尔芙也许不是昏庸皇帝，但绝对是能让首相死于心肌梗塞的皇帝。
　　她的跳脱，谁也驾驭不住。
　　既然如此，还是把皇权关在皇宫里吧。
　　皇冠是你的，荣耀是你的，超出能力范围的权力就不必了。
　　这是为帝国负责，也是为女皇陛下负责。
　　她只需要负责岁月静好。帝国三十四个行省，近亿人民的重担，就由我威廉来担吧。
　　首席大臣长吁一口气，双眸中没有半点迷惘，取而代之的坚定。
　　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这段时间内阁的氛围非常糟糕，摇摆不定的，选边站队的，拉帮结派的都有，就是没几个人心思放在工作上。
　　身为首席大臣，他必须站出来终结一切。
　　看不懂的女皇比昏庸无能的女皇可怕多了。
　　威廉默默的想着。
　　美丽的白玫瑰就该在花园精心照料，而不是放出来用刺扎人。
　　就在帝国首席大臣做出决断时，罗兰也做出了决断。
　　他必须建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
　　既为他，也为好朋友希芙。
　　希芙并未意识到她的危险处境。
　　她是女皇的影子，如果某天女皇不再需要影子怎么办？
　　见过女皇后，他就有了决断。
　　女皇的确很美。和希芙长那么像，能不美吗？
　　但她看起来毫无生气，更没有思想。
　　望之不似人君。
　　这就是罗兰对女皇的客观评价。
　　孔明先生和鹏举元帅都有带不动的主君，更何况他是普通穿越者。
　　希芙就不一样了。
　　她聪明，而且在成长。
　　见到骑士团的悲惨现状，她能想到变卖首饰、古董凑钱，换成女皇陛下绝对想不到。
　　不能再犹豫了！
　　他必须重建骑士团，让他们成为他和希芙手中最锋锐的剑。
　　事成之后，他会将选择权交给希芙。
　　如果希芙心善，不忍同室相残，那就架空女皇，让她安心做花瓶。希芙做首席大臣，他做大将军，掌控权力。
　　如果希芙意志足够坚定，那就取而代之。
　　她和女皇长相一致，谁能分辨？
　　想通之后，罗兰取出新纸，奋笔疾书，开始为骑士团重建构建框架。
　　坐在他对面的希芙托着腮，笑盈盈的看他写书。
　　这些天大家都很忙。
　　内阁大臣们忙着勾心斗角分权力。
　　瓦尔德老师忙着巩固保皇党力量。
　　莉莎小姐忙着学习宫廷女士礼仪。
　　罗兰就更忙了，不但要给太阳报投稿，给女皇写教程，还要拟定骑士团的重建计划。
　　她每天都要陪着罗兰，现场催稿。
　　她也没闲着。
　　本着实用主义原则，罗兰糅杂了两个位面诸多军事著作，添加了一些自己的感悟，整出了一本真正的缝合怪。
　　他不确定创造出来的怪物是什么，但他相信新骑士团很能打。
　　希芙迫不及待的接过罗兰写好的初稿，只看了一眼就惊呆了。
　　这还是骑士团吗？
　　“罗兰，你确定要按这种方式重建骑士团？”
　　“当然。”
　　希芙沉默许久，缓缓说道：“真正的骑士肯定无法接受这些。”
　　“我父亲就是骑士，真正的骑士。”
　　罗兰缓缓说道：“他遵循骑士准则，在战场上为战友殿后，像真正的骑士向敌人发起冲锋。”
　　停顿片刻，他淡定的说道：
　　“迎接他的是上百枚十二磅炮弹。他永远留在比特乌斯的春天，甚至连尸体都拼不齐，至今仍是失踪状态。”
　　“不用说对不起，他死的像一个骑士，真正的骑士。他是战友们眼中的英雄，但他的家人更希望他活着回来，满身酒气坐在那里吹嘘他在战场上的丰功伟绩。”
　　罗兰做出总结，“培养骑士并不容易，轻易死去的骑士不是好骑士。”
　　希芙沉默片刻，放下手中的草稿，悠悠的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有时候沉默代表着默认，尽管这和她认知中的骑士完全不同。
　　罗兰的建军理论很简单。
　　既然步兵和炮兵走上了为取得胜利无所不用其极的道路，那骑兵/骑士必须比他们走的更远。
　　骑兵/骑士并非一无是处。
　　他们忠诚、勇敢、服从，敢于牺牲。
　　他们连脸接炮弹都敢，为什么不敢做出改变？
　　火枪手用枪械，骑兵也用，而且要配备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新枪械。
　　步兵用炼金炸弹，骑兵也用，而且要掌握高速前进中投弹的技巧。
　　炮兵使用火炮，骑兵.
　　骑兵完全可以配合炮兵，在炮兵轰开缺口后第一时间撕裂战线，给敌人持续放血。
　　在罗兰的构想中，骑兵应该是机动力超群，能配合火炮，能使用枪械，肉搏也无敌的六边形战士。
　　这样的全能战士不用太多，关键时刻撕开防线，充当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好。
　　填线和绞肉？交给不带皇家头衔的陆军就好。

第48章 你们还没有准备好
　　虽然不明白罗兰怎么想出来这么多花样，但希芙相信这种“骑士”的战斗力肯定会有质的飞跃。
　　连荣耀都放弃了，如果还换不来战力飞跃，那不是白放弃了么。
　　当然，将骑士推上战场在罗兰看来依然是下下策。
　　骑士和骑兵终究不同。
　　在战场上他们承担的任务差不多，但身份和地位完全不同。
　　骑士是皇帝直属封臣，他们的核心优势是忠诚。
　　皇家骑士团的完整编制是骑士一千人，骑兵九千人。
　　骑士团衰落后，普通骑兵全部解散，却依然有近三百名骑士选择坚守。
　　忠诚是他们流淌在血管里的血液。
　　罗兰不愿用这些忠诚之士当消耗品。
　　精通近身战斗技巧，综合实力不俗的他们更适合改造成这个时代的特殊作战部队。
　　尤其是城市街巷战，宫廷争夺战等场合，身穿全身附魔铠甲，掌握多种火器用法，熟悉炼金道具使用的精锐骑士对普通部队是降维打击。
　　最重要的是，他们忠诚，他们有信仰！在女皇荣耀的沐浴下，他们可以战斗到最后时刻，不必担心士气崩溃。
　　这简直是造反，呸，镇压反贼的利刃！
　　罗兰耐心的向希芙解释着新骑士团的组建理念和具体操作，希芙托着腮听的津津有味。
　　等到罗兰喝完两杯茶，嗓子快要冒火星时，她终于给出听后感。
　　“拖欠的薪水等你上任时肯定到位，其他都照你说的办，我相信你！”
　　罗兰：“.”
　　虽然希芙明显无法理解建军思路让他有些沮丧，但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足以抵消一切。
　　他下意识的以骑士礼向希芙致敬。
　　希芙也迅速摘下手套向罗兰回礼。
　　也许是这场面像极了骑士和主君互相致敬，她赶紧提醒道：
　　“罗兰，我们都在为女皇办事，私下相处没必要拘泥虚礼。”
　　“遵命！”
　　罗兰故意以夸张的方式回应，倒让希芙面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先不说这事，后天晚上文艺沙龙就要开始，这次沙龙规格很高，邀请在帝都的上层贵族，内阁大臣，大将军和几大军种的将军，以及文艺界知名人士，伱准备好了吗？”
　　“我没问题，就算有不懂的，不是还有你嘛。”罗兰笑着说道。
　　“那可不行，后天晚上我没法陪你。”希芙笑着摇了摇头。
　　“诶，为什么？”
　　“我另有重要任务。”
　　她挥了挥手，示意罗兰靠近，凑在他耳畔低声说道：“女皇陛下这几天身体不适，无法出席晚宴，但她不出席实在失礼，就由我扮演她。”
　　哦，嗯？
　　罗兰诧异的看向希芙，若有所思。
　　希芙扮演的角色果然类似影武者，在女皇不方便出场时代替。
　　如有必要，她还会被推出来充当牺牲品吧。
　　想到这里，罗兰的心情多少有些不快。
　　希芙是他的朋友，女皇只是路人，不熟，他不愿希芙受伤害。
　　看着罗兰阴晴不定的面孔，希芙笑着宽慰道：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别担心，扮演女皇我非常熟悉。我甚至可以做的比她本人更好。”
　　卓别林本人在卓别林扮演大赛上获得第二名？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罗兰被噎住了，他担心的是这个吗？
　　看着希芙清澈的双眸，他心念一动，半开玩笑的提醒着：
　　“以后你扮演她的机会肯定不少，可得把握好啊。”
　　希芙当然“明白”罗兰的意思，皇家骑士团为女皇服务，但女皇不能随意离开皇宫，都得由她代劳。
　　她笑着点了点头，言语中满是自信。
　　“放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懂希尔芙女皇。”
　　又讨论了一些其他事项后，希芙先行离开。
　　她扮演女皇的确不用任何准备，但变卖首饰、珠宝需要她筛选。
　　什么东西能卖上价，什么东西暂时不能卖，只有她知道。
　　毕竟她才是最懂女皇的人，女皇的藏宝箱能卖多少她说了算。
　　她一定会给罗兰一个惊喜。
　　用不了多久就要出海，能卖的东西必须尽快卖掉换钱。
　　但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卖。
　　带有明显皇室痕迹的首饰不能卖，不动产不能卖，马儿和宠物不能卖。
　　这都卖了，等于明着说他们要跑路。
　　比起伪装女皇，这件事更不好办。
　　变卖家产并不容易，但她不会对罗兰诉苦。
　　每个人都有必须做的事情，罗兰已经很忙了，不要给他添乱。
　　同样不想给罗兰添乱的还有莉莎。
　　她正在试穿后天晚上穿的礼服。
　　玛格丽特老师很严格，这些天对她的要求堪称苛刻。
　　但她根本没时间委屈。
　　玛丽老师只用一句话就能杀死她的所有抱怨。
　　“你表现不好，丢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罗兰先生和女皇陛下。”
　　她说的是事实，没人关心莉莎是谁，人们只知道她是罗兰的姐姐，是女皇特邀的嘉宾。
　　如果她在晚宴上表现的像来自城乡结合部的姑娘，那就太失礼了。
　　别人不会笑话她，但罗兰和女皇会成为笑柄。
　　这句话就像一针兴奋剂，无论莉莎多累，扎一针都会满血复活。
　　当筋疲力尽的莉莎换好绯红色晚礼服站在落地镜前时，她惊呆了。
　　镜中的女孩身材凹凸有致，虽不算特别高，却在水晶高跟鞋的帮助下站出了傲然的气场。
　　最明显的是气质变化。
　　特训前的她，虽然五官出众身材火爆，但言谈举止间总带着点乡下来帝都讨生活的质朴。
　　现在的她像极了艳丽热情的红色郁金香。
　　即便在帝都花园中，她也能有一席之地。
　　身份卑微带来的自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热情洋溢的笑容。
　　她出身贫寒，甚至不是帝国公民，但她现在是超凡者，拥有去云端飞行的资格。
　　她不想做罗兰的负担，也绝不是负担。
　　后天晚上，她要彻底绽放。
　　就在莉莎充满自信的憧憬后天时，在贝尔法街的一栋住宅中，阿丽娜扶了扶眼镜，眉头轻蹙。
　　她有些好奇，罗兰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这么能得罪人。
　　思来想去，她将写着名字的纸条揉成一团，换成另一张纸条，然后换左手握着笔随意写下一句话。
　　“敬爱的作者，喜欢悲剧的人更多，勿忘。”
　　她也不想做谜语人，但她是金鸢国特使，不能太任性。
　　她可以帮助朋友，但没有权力给国家招来麻烦。
　　这张纸条即便落在其他人手中，也不会暴露任何信息。
　　但她相信罗兰能看懂。
　　毕竟他也是文化人。

第49章 你也是保皇党？
　　魔法纪元新历1791年10月26日，一个貌似平平无奇的日子。
　　苏赛克斯的阳光一如既往的吝啬，不肯出来见人。
　　阴沉的雾霭催促着人们早早休息。
　　夜幕降临，帝都迅速隐藏在漆黑的夜幕下。
　　然而有黑暗就有光亮。
　　谢菲尔德堡的主宴会厅灯光通明，如同白昼。
　　外边的漆黑与这里无关。
　　随着夜幕降临，一辆辆马车驶入谢菲尔德堡，加入这场盛宴。
　　在这个等级分明的世界，就连进入城堡的方式都在彰显着等级差异。
　　皇室成员们先进入谢菲尔德堡后花园，然后乘坐皇宫的马车从后门进入宴会大厅。
　　官员、贵族和各界特邀嘉宾从正门进入皇宫，然后按照身份、地位顺序从低至高依次入场。
　　每个人的入场顺序都很有讲究。
　　如果公爵比伯爵先进入宴会现场，那就是严重的组织失误，甚至会被认为是恶意冒犯。
　　好在皇宫总管见多识广，这种只有两三百人参加的高端晚宴不知安排过多少场次，倒是不会出错。
　　罗兰与他们不同。
　　他既不是皇室成员，也不是普通嘉宾，所以他不走前门，也不走后门，而是侧入。
　　能从谢菲尔德堡侧门出入的人并不多，但希芙伯爵赫然在列。
　　罗兰乘坐她的马车，自然是畅通无阻。
　　皇宫卫兵非常恭敬的为他开门。
　　他们不认识罗兰，只是冲着希芙伯爵的面子。
　　罗兰掀起车窗的帘子看了一眼，轻叹道：“可惜。”
　　“可惜什么？”紧张到指尖冒汗的莉莎甚至不敢向车窗外看，有种害怕被卫兵当贼抓住的颤抖和局促。
　　听着莉莎轻微的颤音，罗兰随意的凑过去，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我看过很多小说，这种时候的剧情应该是门卫狗眼看人低，拦住主角大放厥词，然后被狠狠的打脸。”
　　虽然还是紧张，但莉莎还是被罗兰逗的“噗嗤”笑了出来。
　　“胡说八道，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能在谢菲尔德堡做事的人都经过层层选拔，眼力都很好。再说，哪有人会用傲慢的傻瓜看大门？”
　　罗兰笑了笑，反手握住莉莎的手，轻声说道：“不紧张了？”
　　“紧张？瞎说！我，我什么时候紧张了？”
　　“你左眼睫毛颤抖的特别厉害。”罗兰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着。
　　“好吧，我承认有些紧张，你有什么办法克制紧张吗？”莉莎咬着唇，放弃了嘴硬到底的想法。
　　罗兰微微用力，将另一只手掌覆盖在她柔软的手心里。
　　莉莎瞬间了然，罗兰也在紧张，他的掌心在冒汗。
　　他当然不会告诉莉莎，他紧张并不是因为沙龙本身，而是沙龙中可能出现的意外。
　　阿丽娜的便条字迹清晰，内容却非常模糊。
　　“敬爱的作者，喜欢悲剧的人更多，勿忘。”
　　该死的谜语人，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首先是字面意思，这种解释可以直接排除。阿丽娜没这么无聊。
　　既然不是字面意思，必然是暗示。
　　喜欢悲剧的人？
　　今晚出席晚宴的嘉宾生活大多如意，他们闲暇时大概都喜欢看点悲剧小说之类的东西。
　　阿丽娜是占星术士，喜欢当谜语人。
　　但她还不至于无聊到派情报人员偷偷摸摸潜入他的房子留下这张纸条。
　　虽然字迹不同，但那处金鸢人才容易犯的拼写错误暴露了身份。
　　如此大费周章，自然要向他传递重要情报。
　　可惜有用信息太少，能提炼出的信息只是有人想对付他。
　　如果不是这张纸条，他还真不至于紧张。
　　他决定宴会结束后和阿丽娜好好聊聊，至少知道她暗语的风格，免得下次接到纸条又是一头雾水。
　　不管怎样，这次晚宴注定不会平静。
　　这是他唯一知道的事。
　　既然不知会发生什么，罗兰也懒得多想。
　　和莉莎的手握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濡湿，两个人的紧张感倒是缓解了不少。
　　罗兰虽然紧张却并不慌。
　　这毕竟是女皇举办的文艺沙龙，就算有人找茬也是文斗。
　　总不能在御宴上掏出手枪和他决斗吧。
　　微颤的手被罗兰握着，莉莎的紧张情绪也舒缓了许多。
　　她猛地想起玛格丽特老师的教导，“如果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就什么都不做。不做永远不会错。”
　　她想好了。
　　找个角落羞答答的绽放就好。
　　或者干脆专注于各种制作精美的食物。
　　苏赛克斯的美食堪称黑暗料理，但谢菲尔德堡的宫廷菜肴却是一绝。
　　最顶级金鸢厨师最理想的就业方向就是苏赛克斯的上流社会。
　　没有什么比皇宫更上流，所以这里有全世界最好的金鸢厨师。
　　莉莎打定主意，用美食堵自己的嘴，不要话多误事。
　　希芙伯爵的马车从侧门进入皇宫后院，立即有侍卫迎上来引导他们暂时在后花园等待。
　　罗兰是今晚的主角，自然不能太早登场。
　　等待很无聊，罗兰索性下车透透气。
　　莉莎穿着晚礼服，倒是不方便下车陪他。
　　就在罗兰下车后不久，又有一辆马车缓缓驶入。
　　罗兰有些好奇的看过去，认出了金雀花家族的徽记。
　　他不想在这种场合与金雀花家族的人见面，然而没等他回马车，那边的马车车窗已经伸出手向他挥手。
　　对方已经发出邀请，再装作没看见就有些不礼貌，罗兰索性大大方方上了金雀花家族的马车。
　　没等他打招呼，马车里的乘客已经摘下帽子，向他微微欠身。
　　“罗兰先生，虽然您是我们报社的长约作者，但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介绍一下，鄙人鲁伯特，现任太阳报总裁。”
　　“原来是普利斯顿伯爵，失敬。”
　　在马车里见面，倒是不用繁琐的礼仪。
　　罗兰微微欠身算是打过招呼。
　　他心中微凛，在马车见面也是鲁伯特的安排？在这样狭小的空间见面无形中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放松点，我的朋友，我没有恶意。”
　　鲁伯特笑着说道：“你是希芙伯爵的朋友，今晚之后还会是皇家骑士团团长，自然是保皇党的一员，我们是同路人。”
　　罗兰眯起双眼，思索着怎么回应。
　　看着罗兰警惕的表情，鲁伯特不以为然的揶揄道：“伱应该看过太阳报的内容，能掌握如此多第一手信息，我手下当然有完善的情报网。”
　　“你知道的，在苏赛克斯比军情局还无能的情报网并不存在，我知道些内幕消息并不奇怪。”
　　罗兰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我只是觉得保皇党之类的说法有些奇怪，毕竟皇家骑士团本就是因女皇而存在。”
　　“你内心排斥这个称呼？”
　　鲁伯特轻哼一声，声音转冷，“苏赛克斯帝国皇权至高无上，现在竟然到了保皇党不敢大声承认身份的程度，真令人唏嘘。”

第50章 不许说谎
　　“我的立场无比坚定，但保皇党这个词被污名化了。”
　　这道题罗兰会解。
　　他平静的和鲁伯特对视着，声音轻缓却不失坚定。
　　“忠诚本是官员的基本职业道德，他们也曾单膝跪地向神明宣誓，然而背地里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因为他们害怕，所以他们会将忠诚污名化，用保皇党这种带有污蔑性质的词语来诋毁忠诚者！”
　　罗兰这话说的慷慨激昂，毫无愧色。
　　他的确不需要惭愧。
　　虽然他也为自身利益奔波，但他并不是女皇的封臣，也没有宣誓效忠。
　　他问心无愧。
　　只看罗兰这正气十足的忠臣脸，几乎所有人都会被打动。
　　但鲁伯特除外。
　　他有情报网，比军情局那帮饭桶强很多的情报网。
　　所以他了解罗兰。
　　在他心目中，罗兰原本的得分比那些铁奸臣只是稍高几分，但此刻看着罗兰清澈的眼神，他有些拿不准。
　　几秒钟后，他恍然大悟，醒觉自己陷入了误区。
　　罗兰的确是忠臣，是铁杆保皇党，但他也在谋私利。
　　这并不冲突。
　　围绕在女皇周围谋私利，总好过整天想着如何夺女皇的权谋私利吧。
　　鲁伯特释然的笑了。
　　他也要维持家族利益，这并不妨碍他是帝国头号忠臣。
　　他露出理解的目光，笑着说道：
　　“罗兰，你说的有道理。忠于女皇陛下就是忠于国家，践行誓言本是理所应当的事，却有些乱臣贼子将光明正大的行为污名化，其心可诛。”
　　“看来《太阳报》以后得修改审稿标准了。”
　　罗兰只是微笑，并不接话。
　　有些话不用接，有些话不能接。
　　虽然很清楚鲁伯特的立场是铁杆保皇党，但不明白他的目的，罗兰也不好贸然开口。
　　他端起茶杯，用品茶的动作拖延时间。
　　只要稍等片刻，沙龙开始，鲁伯特也没有理由继续留他。
　　见罗兰这小狐狸不动如山，鲁伯特并不觉得意外。
　　他的情报很准，早有预料。
　　山不向他来，他当然可以主动登山。
　　“罗兰，我听说你担任皇家骑士团的任命已经在纹章院走完流程，陛下应该会今晚公布，祝贺你啊。”
　　“谢谢，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罗兰淡定的说着。
　　这倒不是他吹牛，骑士团现在的烂摊子，敢接手的人真不多。
　　鲁伯特收敛笑意，认真的说道：
　　“罗兰，重建骑士团并不容易，如果在资金和人员方面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虽然我暂时不是家族话事人，但这种事还是能说上话的。”
　　的确是诱人的条件，但罗兰没有丝毫犹豫就拒绝了。
　　封建时代的军队有个显著的特点，拿谁的薪水就是谁的人。
　　拿着金雀花家族的资金，还想保持独立人格，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他委婉而坚决的拒绝道：“鲁伯特先生，感谢您的盛情，但我既然身为骑士团团长，就得展现能够为女皇陛下尽忠的能力。”
　　“您该不会也认为我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吧？”
　　罗兰将难听的话主动说出口，堵死鲁伯特的嘴。
　　就算鲁伯特真的这么想，也没法再暗示他什么。
　　没想到罗兰拒绝的如此坚决，鲁伯特有些惊讶。
　　他很快换上职业性的礼貌笑容，淡定的说道：“罗兰团长的确是有志向的人，是我冒昧了。但我的立场不会变，有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时候差不多了，该进场了。”
　　这句话不是逐客令，却也有近似的效果。
　　很显然，罗兰的答案超出鲁伯特的预料，让他有些不快。
　　也许在他的预想中，罗兰底线灵活到可以交易绞死自己的绳索，判断出错让鲁伯特多少有些失望。
　　不管怎样，这是一次气氛融洽却毫无结果的谈话。
　　看着鲁伯特先生缓缓启动的马车，他在心中感慨。
　　虽然他们都是铁杆保皇党，但他们要保的皇帝不同啊。
　　希尔芙和希芙终究是两个人啊。
　　保皇党内部有派系之争很正常。
　　罗兰甚至读过南明史，差点被当场气晕。
　　比起那段历史，这才哪到哪。
　　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保皇党内部有派系，反贼也不是铁板一块。
　　鲁伯特先生终究有些小瞧他了。
　　他的确底线灵活，但有些东西是不卖的。
　　罗兰保持微笑，回到马车上，示意车夫开车。
　　沙龙还有十分钟开始，他该进去了。
　　马车启动，一直默默等待的莉莎忽然轻声问道：“罗兰，伱和鲁伯特先生聊了什么？看起来他好像不太高兴。”
　　“没什么，只是讨论接下来的稿.”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莉莎纤细的手指按在唇瓣上，说不下去。
　　“罗兰，我不傻。”
　　莉莎微微垂首，幽幽的说着：“我知道，你现在接触的人和以前不同。以前你能接触的是贫民区的伙伴，是工作中的同事，是来来往往的客人。”
　　“现在和你谈笑风生的是伯爵小姐，是外国特使，是内阁大臣，甚至是女皇陛下。”
　　莉莎轻声叹息着，嘴角却上扬着好看的弧度，“罗兰，你能跻身上流社会圈子，我真的替你高兴，可我们之间也渐渐产生了厚厚的壁垒。”
　　“过去半个月，你说的谎比之前十年都多。”
　　“我不喜欢这样。”
　　手指从唇瓣离开，罗兰陷入沉默。
　　柔软触感离开的瞬间，他的心在颤抖。
　　也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压抑，莉莎笑了起来，“罗兰，也许我无法理解，但我一定会支持你。所以，请不要再说谎，好吗？”
　　“姐姐，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事我不能说，但我不会再说谎了。”
　　罗兰将右手贴在胸口，认真的说着：“我不喜欢誓言，这是承诺。”
　　看着罗兰的双眸如同夜星般璀璨，莉莎微微侧首，点了点头。
　　“谢谢。”
　　声音很柔软，完全不像她洒脱的性格。
　　说出刚才那段话已经耗尽她的勇气。
　　她真的害怕罗兰报以冷漠相斥甚至更多谎言。
　　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身份地位发生剧变后。
　　好在罗兰没有。
　　是感谢罗兰的承诺还是罗兰的初心不改，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总之，她很开心。
　　这场晚宴让她战战兢兢，就连看一眼谢菲尔德堡的灯火通明都让她的掌心满是汗珠。
　　但她现在不怕了。
　　她身边有永远不会欺骗她，不会抛下她的骑士。
　　莉莎戴好粉色蕾丝手套，笑盈盈的将手搭在罗兰伸出的掌心。
　　现在，他们要去挑战满是未知魔物的洞窟了。

第51章 白玫瑰的守护者
　　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与窗外的漆黑夜晚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莉莎还是被这金碧辉煌的场面镇住了。
　　她原本以为君权广场的灯光明亮如白昼，现在才知道是她见识少。
　　每位参加晚宴的女嘉宾都穿着光鲜亮丽的衣裳，打扮的明艳动人。
　　好在她穿着皇室提供的礼服，由玛格丽特亲自化妆，比她们更甚一筹，这才让她的自卑心稍稍平复。
　　即便发现全场女嘉宾比自己漂亮的并不多，莉莎的心情依然忐忑。
　　她很清楚，这些女人每个晚上都能如此美丽，但她不行。
　　子夜的钟声敲响后，她就要归还礼服，迅速离开，变回白天上班晚上下厨的普通女人。
　　但那是子夜后的事。
　　现在她依然可以做一场梦幻公主的美梦。
　　莉莎抬起头，看见高高在上的女皇，刚刚燃起的斗志瞬间蔫了，圆润的肩膀也带着披肩耷拉下来。
　　她们终究是不同的。
　　今晚的宴会，所有女宾都展现出最美的一面，期望在这帝都大花园中占有一席之地。
　　如果是和她们比，莉莎多少还有些自信。
　　但女皇来了。
　　纷争结束了。
　　她是花海中绝艳的精灵，是温婉的白玫瑰，更是让所有人自惭形秽的人类魅力巅峰。
　　只是画着淡淡的浅妆，一颦一笑却压倒无数浓妆艳抹。
　　她是造物主的完美杰作。
　　美的不像人类。
　　莉莎默默的吐槽着。
　　希尔芙进入宴会大厅后，原本轻微的交谈声全部停止，全场目光聚焦于完美的女皇。
　　人群中，首席大臣威廉端在手中轻摇的酒杯停在空中。
　　他更加笃信自己的决定。
　　让精致到近乎透明的女孩接触肮脏而繁重的政治，实在残忍。
　　他会守护女皇陛下，以自己的方式。
　　拿走她的权力，让她享受清闲惬意，这是为人臣子最大的忠诚。
　　至于女皇本人是否愿意交出权力，他倒是没怎么想过。
　　其他内阁大臣和威廉先生的想法差不多。
　　他们不是贪图权力，只是为女皇陛下分忧。
　　瞧瞧，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在政治的尸山血海中打滚，岂不是会变成索菲娅那种暴君？
　　想到在索菲娅手下当大臣的辛苦与凶险，内阁大臣们不约而同的达成了共识。
　　不能让年轻的女皇掌握绝对权力。
　　那是一场灾难，无论对内还是对外。
　　对这些大臣而言，苏赛克斯能否出一位女性大帝并不重要，他们更关心自己能否平安的享用权力。
　　想来想去，还是把权力关在后花园比较稳妥。
　　大部分内阁大臣的想法差不多，只有两人例外。
　　瓦尔德站在人群中，嘴角笑的始终合不拢。
　　希尔芙真的长大了。
　　此刻的她虽然尚未成年，却已经有了女皇的凛然气场。
　　虽然她不可一世的是容貌，但总归是好的开始。
　　她甚至在努力建立属于自己的班底。
　　虽然将罗兰任命为皇家骑士团团长并不会让他进入权力中枢，但总比为讨要爵位去议院寻求妥协好。
　　在瓦尔德看来，暂时亏本的交易的确有存在的理由，但堂堂女皇被下院刁民拿捏实在不合适。
　　花费巨大代价，却沦为笑柄，甚至还要暴露政治上不成熟的一面。
　　他非常担心希尔芙冲动之下做出最差选择。
　　还好，这次她的选择非常正确。
　　皇家骑士团的确衰落了，也没有实权，但团长毕竟是部级官员。
　　别拿团长不当高官，这好歹是个优秀的跳板。
　　只要罗兰能重建骑士团，做出成绩，进入内阁就顺理成章。
　　这是破局的选择。
　　虽然艰难，但方向正确。
　　只是想到内阁夺权派错综复杂的势力，老头的笑容逐渐凝固。
　　拿回皇权任重道远，他也不知道还能陪希尔芙多久。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不远处的罗兰，心中叹息。
　　他看不懂罗兰。
　　此人有时算计精明，有时却感情用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至少在夺回皇权之前罗兰是坚定的保皇党。
　　瓦尔德轻叹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猛灌一口。
　　也许是喝的太急，他被呛的小声咳嗽着，老脸也涨的通红。
　　终究是老了啊。
　　若是他年轻二十岁，那天酒杯摔下时过来的就不是一位女仆，而是几十名装备手枪的铁甲卫士。
　　如果他能控制局面，怎能容得下罗兰这种不确定因素。
　　但他老了，控制不了。
　　他不但不能出手对付罗兰，还得期盼罗兰用心辅佐希尔芙。
　　罗兰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若是夺回皇权后他大权独揽，未必比现在更好。
　　有什么办法能让罗兰将希尔芙当做家人呵护？
　　老头看着不远处的罗兰和莉莎，陷入沉思。
　　就在他苦思冥想时，罗兰挪动身体，挡在莉莎身前，替她婉拒某位绅士的敬酒。
　　如果罗兰能像保护莉莎那样保护希尔芙就好了。
　　可惜
　　等等！
　　瓦尔德浑浊的双眸猛地亮了起来。
　　他果然是老糊涂了，如果希尔芙还是皇女，多半会因为政治原因外嫁，成为两国结盟的信物。
　　但她现在是女皇。
　　女皇怎么可能外嫁？
　　女皇陛下的婚配对象，必须根红苗正，祖上三代都得是地道的老苏赛克斯人，身份必须是帝国公民，但又不能是贵族，这样可以防止皇夫家族势力膨胀。
　　如果婚配对象是孤儿就更完美了。
　　如此苛刻的条件，平时能凑齐一大半就算优秀候选者，罗兰这家伙居然完全符合！
　　瓦尔德又猛灌一口酒，咳的更厉害了。
　　虽然老脸涨的通红，但他的笑容却掩饰不住。
　　他看的出来，罗兰和希尔芙彼此有好感。
　　虽然这份好感有些懵懂，他们自己都没发现，但有的是时间酝酿。
　　希尔芙距离婚龄还有一年多，急什么。
　　在周围人眼中，内务大臣今晚有些不对劲。
　　没人劝酒自己就喝上了，面红耳赤还笑的这么开心，有什么喜事吗？
　　他们当然不知道，瓦尔德不但找到保护希尔芙的人，还找到锁住此人忠诚的最佳途径，当然高兴。
　　瓦尔德越看罗兰越顺眼，但在看着罗兰保护莉莎到一旁休息时，笑容有些不自然。
　　那个叫莉莎的女孩和罗兰是不是太亲密了？
　　虽然他坚信正常人都会在莉莎和希尔芙之间做出正确选择，但他猜不透罗兰会怎么做。
　　老头有点胸闷。
　　莉莎的存在，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在老头的注视中，罗兰将莉莎安顿好，端起酒杯，步履坚定的向贵宾席走去。
　　瓦尔德有些好奇，这家伙要去见谁？
　　当罗兰的脚步停下时，他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法务大臣阿尔本，怎么会是他？

第52章 您觉得她懂吗？
　　瓦尔德看不懂罗兰和希尔芙，阿尔本也一样。
　　事实上他一直在低着头喝闷酒，偶尔有来想和他碰杯的人也被他布满血丝的双眸劝退了。
　　这几天他的心气一直不顺。
　　被女皇陛下气的。
　　总有种被坏女人戏耍的哀怨。
　　他可是堂堂法务大臣兼最高法院大法官，在内阁内部排位第四。
　　他在帝国法律界根基深厚，地位崇高，不可撼动。
　　皇帝拥有撤换部分内阁成员的权力，但不能滥用。
　　希尔芙并未登基，若强行使用权力，阿尔本也许会被迫辞职，但她也会被弹劾下台。
　　希尔芙有和他一换一的能力，但也会被反噬。
　　这就是皇权和相权的制衡。
　　无论怎么看，他拥有的权力、势力都超出像个傻白甜被架空的女皇。
　　皇权的确至高无上，但若是没有力量支撑，也只是政令不出谢菲尔德堡的空头支票。
　　希尔芙有事找他，他只是稍加思索便决定全力帮忙。
　　原因很简单，如果有他的帮忙，希尔芙拿回皇权的可能性大增，拥立之功在手，瓦尔德年老体弱，他不做首席大臣都有些不礼貌了。
　　他不是怕希尔芙，只是想得到更多。
　　正因为看到光明的前景，他才会屈尊降贵亲自主抓一起刑事案件，连夜加班给希尔芙满意的答卷。
　　他更是顺势做出死心塌地支持的态度。
　　按照他的理解，希尔芙一定会接受他的“效忠”。
　　毕竟他们彼此需要。
　　然而希尔芙却婉拒了他，这让他感觉像是大冬天裸奔的白痴。
　　阿尔本哪受过这种气，自从离开皇宫，他就铁了心架空女皇。
　　既然希尔芙想做无暇的白玫瑰，那就安静的呆在花园里别出来。
　　眼不见心不烦，这些天他再也没过去皇宫。
　　好不容易气顺过来，今天看到希尔芙仿佛美神降临人间的风采，他又有些头痛。
　　明明是花瓶，为什么不肯安静的呆着，非要假装懂政治？
　　就在他头痛不已时，面前出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熟悉是因为他多次听说这个人。
　　陌生是因为第一次面对面。
　　“阿尔本先生，我是差点被洛里设计害死的罗兰。一直没机会向您表达谢意，这次就借陛下的美酒敬您一杯。”
　　“哦，居然是罗兰大团长，幸会。”
　　阿尔本嘴上说着幸会，手中的酒杯却没有举起来。
　　他不是不举，只是不明白罗兰要做什么。
　　他想不出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交集。
　　阿尔本不肯举杯的反应早在罗兰的预料中。对方好歹是掌握实权的内阁大臣，怎么可能一点脾气没有。
　　罗兰没有丝毫尴尬，淡定的举起酒杯轻啜一口。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果然，面对毫无廉耻之心的罗兰，阿尔本犹豫片刻，终究有些无奈的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不管怎么说，让他憋气的是女皇，又不是罗兰。
　　虽然坊间传闻罗兰是女皇的小情人，但阿尔本自信看人很准，女皇依然是无瑕的白玫瑰，这都是谣言。
　　面对友善敬酒不予回应，丢的不是罗兰的脸，而是他本人。
　　轻抿一口，既给了面子，也含而不露的表达着不满。
　　成熟的政客，可以用最简单的语言甚至动作含蓄清晰的表达意图。
　　阿尔本表达的意图非常清晰。
　　罗兰读懂了。
　　他毕竟不是希尔芙这种政治素人。
　　虽然他没什么从政经验，但毕竟逐帧学习过《XX的名义》和《你好，首相》等经典著作，多少懂一点。
　　他微笑着再次举起酒杯，轻声说道：“您只用三天就解决一桩落在别人手中可能半年都无法结案的大案，陛下提起你时总是称赞有加。”
　　“你什么意思？”
　　阿尔本眯着眼睛，强压怒火。
　　这混蛋是故意戳他的伤疤吗？
　　罗兰没有接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人群中最耀眼的明星。
　　他抬了抬下巴，压低声音，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声音低声提醒道：
　　“阿尔本先生，伱看她像是懂政治的人吗？”
　　阿尔本脸色微变，攥紧酒杯的指关节微微发白。
　　她懂政治？
　　她懂个屁！
　　哪怕稍微懂一点，能让他那么难堪吗？
　　阿尔本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压低声音反问道：“罗兰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解释清楚，我会视作对我的冒犯。”
　　“阿尔本先生，请息怒。”
　　罗兰用举杯的动作稍稍遮掩，低声说道：
　　“如你所见，政治方面什么都不懂。她用来思考政务的脑子寄存在瓦尔德那里，如果老师不在身边，很容易闹出笑话。”
　　“你想想看，一个月前，陛下还只是个爱美的单纯女孩，她拒绝你的建议完全是一片好意，却没想无意中冒犯了你。”
　　阿尔本没有说话，只是仔细的盯着希尔芙的双眸。
　　片刻之后，他基本可以确认，罗兰说的没错。
　　希尔芙就是温室中的白玫瑰，又白又纯。
　　让她理解什么是构建利益共同体的把柄，的确有些超纲。
　　阿尔本眯着眼睛看向罗兰。
　　这是女皇让罗兰来传话，还是他自作主张？
　　无论是哪种，足以说明罗兰在女皇那里地位不一般。
　　难道传言属实，这家伙果然和女皇陛下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阿尔本微微摇头，将八卦之魂熄灭。
　　这是女皇陛下的私事，与他无关。
　　想到罗兰是靠钻进女皇裙底抱紧大腿才得到擢升，内心难免对罗兰多了几分鄙夷。
　　虽没有直接将罗兰列入小丑弄臣行列，但评价也在直线下降。
　　举起酒杯和罗兰轻轻相碰。
　　“罗兰先生，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如果拿到贵族院，足够以大不敬罪名剥夺你还没坐稳的团长位置。”
　　“您会说出去吗？”罗兰一本正经的说着。
　　阿尔本微微错愕，随后露出一丝笑容。
　　他和罗兰再次碰杯。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容。
　　拉近男人之间距离的方法有很多，一起吐槽异性也在其中。
　　阿尔本忽然觉得罗兰这小白脸并非一无是处。
　　也许是弄臣，但绝不是小丑。
　　这一次，他喝完杯中酒，表示对罗兰的尊重。
　　端起酒杯时，他像是憨态可掬的中年大叔。
　　但放下酒杯时，他的双眸中没有丝毫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清冷。
　　“罗兰团长，有件事我不太明白，陛下亲政后，你会成为首席大臣还是大将军？”
　　罗兰知道，这才是阿尔本最大的顾虑。
　　谁也不想冒着巨大风险为别人做嫁衣。
　　这道题他会。
　　“阿尔本先生，您也许不知道，我是超凡者。世俗权力只是我追求更强道路时路边的风景。无论首席大臣还是大将军，都不是我。”
　　看着罗兰诚挚的目光，阿尔本恍然大悟。
　　他真蠢，真的。
　　人家罗兰想当亲王！谁稀罕跟你争这些。
　　没有利益冲突，酒喝起来自然是格外舒心。
　　阿尔本主动向罗兰回敬一杯，低声提醒道：
　　“小心麦克白家族的人，他们打算在宴会中向你发起荣誉决斗。既分文学造诣高下，也分生死。”

第53章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堂堂文学家，居然要用物理手段解决纷争？
　　罗兰耸了耸肩，放下酒杯，与阿尔本错身而过，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听着荒谬，仔细想倒也合理。自古文无第二，文人之间平时和气，撕破脸那场面真的是惨烈。
　　谁说文学家不喜欢决斗？
　　能一枪崩了谁和你哔哔。
　　阿尔本报出两个名字后“怒气冲冲”拂袖而去，谁都看得出他和罗兰之间谈的“很不愉快”。
　　在不远处围观的内阁大臣本以为罗兰和阿尔本之间会达成些见不得人的交易，看来是他们多虑了。
　　目送老戏骨阿尔本离开后，罗兰在脑海中检索相关情报。
　　自从知道老麦克白装死后，罗兰对这个家族没有半点好感。
　　除非出现可口的祭品，老阴比绝不会轻易现身，死几个家族的小辈不会让他改变计划。
　　既然有人主动送头，他怎会拒绝。
　　根据阿尔本提供的线索和已有情报，罗兰很快锁定麦克白家族的两名九阶超凡者。
　　芬利·麦克白，【作家】。
　　卡尔文森·麦克白，【骑士】。
　　如果麦克白家族由骑士发起挑战，罗兰会选择作家决斗惯用的火枪对射方式，生死由命。
　　虽然父亲传授的格斗技巧很强，但他有自知之明，并不会盲目膨胀到认为能用体术正面击败【骑士】。
　　体术打不赢，烟雾弹掩护下的火枪对射就是唯一选择。
　　如果对方派【作家】挑战，他会毫不犹豫选择体术比拼。
　　毕竟火枪对射是赌命，能不赌就不赌。他的格斗技巧治不了专业骑士，还治不了区区【作家】？
　　公平？
　　开什么玩笑。
　　掌握情报优势还和敌人公平对决，是思想有问题。
　　他只是有些好奇，麦克白家族如何选择？
　　晚宴气氛被悠扬音乐推向一段高潮后，内务总管走上主席台，高举右手。
　　“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耽误诸位一分钟。”
　　内务总管阴柔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全场肃静。
　　他的声音让罗兰有些不舒服。
　　苏赛克斯是文明国家，并没有像罗迪尼亚大陆东部阿尔巴王国那样使用阉人做宦官。
　　但皇帝宫廷出现其他男人也不现实，有买卖就有杀害，比阉割还残忍的酷刑出现了。
　　得益于高度发达的炼金术，内务部门用炼金药剂从小豢养孤儿，剥夺他们的发育权。
　　内务总管就是这种炼金阉人。
　　引起所有人注意后，总管接过侍女双手捧来的御令，当众宣读。
　　御令非常简单，任命罗兰为骑士团团长。
　　听到这道任命，部分尚不知情的内阁大臣面面相觑。
　　他们不理解女皇的安排。
　　大团长看似地位崇高，实则既危险也无实权。
　　这种进部方式，他们的确不介意。
　　但出乎意料的结果让他们有种走楼梯时踏空的难受。
　　比起罗兰的进部，他们更在意希尔芙的失控。
　　这位女皇还没登基就能能整这么多惊喜，正式登基还得了？
　　必须想想办法。
　　内阁大臣们各怀心思，并没有过来向罗兰祝贺，但其他人不同。
　　皇家骑士团大团长这个头衔很唬人。
　　对那些不在权力中枢的贵族和官员来说，罗兰的晋升速度简直就像降临之夜燃放的礼花，嗖的一声就上天了。
　　有幸被邀请的第二阶层精英更是难掩艳羡之情。
　　第二阶层主要由神职人员，豪商，各界名流组成，他们不是贵族，但拥有巨额财富或不俗的社会影响力。
　　这些人对大贵族和高官有着复杂的感情。
　　既依存，又畏惧。
　　半个月前，罗兰的身份只是普通帝国公民，是第三阶层，现在却跃升至第一阶层。
　　这简直是坐着烟花
　　不对，烟花飞的都没这么快。
　　这简直是钻进女皇被窝的速度！
　　前些天流传的谣言再次被回忆起。
　　在很多人看来，这不是谣言，而是证据确凿。
　　如果罗兰和女皇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怎会如此。
　　就在罗兰取代希尔芙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被众人簇拥着送上祝贺时，不和谐之音不期而至。
　　“罗兰先生，我并不认为你有资格成为女皇陛下的守护者。”
　　众人循声望去，看着挑衅者。
　　身高接近两米的魁伟身材，粗犷的五官轮廓，怎么看都像粗人。虽然穿着礼服，但在优雅的绅士、淑女中显得格格不入。
　　看到挑衅者的身影，刚刚还围在罗兰身旁的人悄然散开。
　　有好戏看了。
　　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挑衅者甚至不愿意尊称罗兰“阁下”，而是用先生这个非常泛用词汇。
　　盲人都看的出来，这是找茬的。
　　卡尔文森·麦克白，麦克白家族当代最出名的青年才俊，踏上【骑士】之路的超凡者。
　　他曾经多次高调使用超凡能力击败对手，很多人都知道他的特殊能力是【不可撼动之力】，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格斗技巧有多娴熟。
　　他大步流星的来到罗兰面前七八米处站定，死死的盯着罗兰。
　　罗兰并没有因挑衅感到意外，他微笑着揶揄道：
　　“卡尔文森先生，你现在应该改口称呼我为阁下并向我道歉，我不和没教养的人说话。”
　　卡尔文森被罗兰的话噎住了。
　　罗兰说的没错，面对身为骑士团长的罗兰，正式场合必须使用敬语。
　　麦克白家族实力雄厚，但这不是他践踏规则的理由。
　　他怎么都没想到罗兰如此冷静，直接回避挑衅，站在教养这个道德高地对他疯狂输出。
　　看着围观者们五花八门的表情，卡尔文森知道拗不过规矩，咬咬牙铁青着脸嗫嚅着：
　　“麦克白家族，卡尔文森，为刚才的冒犯向您道歉。”
　　随着他的被迫低头，围观者们兴趣更浓。
　　卡尔文森看似粗鲁，却绝非傻子。
　　他的目的是在决斗中杀死罗兰，而不是意气之争。
　　荣誉决斗事关荣誉，高于生死，皇帝也无法阻止。
　　罗兰敢接，他就敢杀。
　　就在众人等待罗兰接受道歉开启后续剧情时，罗兰却带着讥讽的笑意摇摇头，缓缓说道：
　　“卡尔文森先生。真正的道歉，应该清晰的说明如何冒犯，为何道歉，最重要的是要有诚意，这样才有可能被原谅。”
　　“敷衍的道歉，我不接受。”

第54章 香槟清凉依旧
　　罗兰说话的语气轻缓平和，姿态优雅，目光和善，完全符合绅士应该具备的从容气质。
　　与面孔涨成猪肝色的卡尔文森相比，他在气质上已经赢了太多。
　　现在他正抓着卡尔文森的失误，趁胜追击，将对方狠狠地拿捏。
　　即便最苛刻的玛丽老师在此，也会为罗兰的处置露出满意笑容。
　　虽然罗兰的回应并不友善，但没有人觉得他过分。
　　挑衅的人不是他，道歉不诚心的人也不是他，过错都在卡尔文森，凭什么说罗兰咄咄逼人？
　　太傲慢了。
　　这是围观者对卡尔文森的评价。
　　麦克白家族的老族长威廉·麦克白在文坛拥有崇高地位，几乎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全世界对苏赛克斯文坛粗鄙低俗的刻板印象。
　　他的代表作便是长篇史诗《麦克白》。
　　为纪念这部让他触摸到超凡位阶七的传世经典，他甚至将家族姓氏改成麦克白。
　　为表彰老麦克白对苏赛克斯文化事业的贡献，皇帝加封其为伯爵，并赐予白金免罪券一张。
　　持有白金免罪券，只要不是叛国、造反重罪，就可抵死罪一次。
　　这是对老麦克白贡献的肯定，但谁也没想到这份殊荣让麦克白家族变的格外傲慢。
　　他们看不起文坛后起之秀，看不起政坛精英，总觉得苏赛克斯的文坛是自家拯救的。
　　这也是卡尔文森大大咧咧挑衅罗兰的底气。
　　换做其他人，未必愿意和麦克白家族正面对抗，但罗兰不同。
　　威廉·麦克白这个老阴比装死骗人，他也是潜在受害者，再加上卡尔文森主动挑衅，他可不惯着这臭毛病。
　　既然敢挑衅，就要做好被反击的准备。
　　很可惜，卡尔文森从骨子里瞧不起罗兰这种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
　　在他的剧本里，小白脸听到麦克白家族的威名就会吓得瑟瑟发抖。
　　不过是靠着舔女皇娇嫩脚丫上位的废物，凭什么和拥有白金免罪券的顶级家族对着干？
　　然而罗兰的反应让他始料未及。
　　他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但已经无路可退。
　　不杀罗兰，他会永远沦为笑柄。
　　只有用血来洗刷耻辱！
　　女皇陛下会不会震怒，他并不关心。别说区区傀儡，就算实权女皇也不见得能动麦克白家族。
　　逼迫他当众道歉，很好。
　　他失去的不过是虚荣。
　　罗兰失去的却是生命。
　　卡尔文森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颤抖，贴在胸口，向罗兰深深鞠躬。
　　“尊敬的罗兰阁下，我刚才抱着对您的轻视，说出冒犯的话语，还请您原谅。”
　　全场鸦雀无声。
　　刚才还没注意到这边变化的与会者也凑了过来。
　　有乐子瞧了！
　　希尔芙女皇颇为“焦急”的捏着裙角，巨大的裙摆拦住脚步，她根本凑不过去。
　　她只是看起来慌，内心却很淡定。
　　她了解罗兰，这家伙绝不会吃亏。
　　上一个算计他的蠢货已经魂归冥界，家人也去了北境牧羊。
　　麦克白家族是吧？白金免罪券是吧？
　　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叛国造反，这样就可以合法处置了。
　　就在希尔芙开动脑筋时，罗兰笑着做出回应。
　　“卡尔文森，虽然你并无道歉诚意，但我也不想在这里咄咄逼人。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不接受冒犯。我向你发起荣誉决斗！”
　　卡尔文森目瞪口呆的看着罗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等，刚才罗兰说什么？
　　发起荣誉决斗？！
　　这不是他的台词么。
　　罗兰把词都抢了，他说什么？
　　这回不仅是他懵逼，其他看客也傻眼了。
　　不会吧，怎么会有小白脸觉得决斗能赢超凡职业是骑士的猛男？
　　人群中，希尔芙微微紧张，依然信心十足。
　　她曾和罗兰并肩战斗，对他的实力以及灵活多变的作战风格非常了解。
　　罗兰当大团长，肯定有人不服，正需要立威时，就有人主动送头，那可太好了。
　　围观者们虽然都是上流社会的名流，但喜欢看热闹是人类本性，并不会随身份改变。
　　听到罗兰发起决斗，甚至有人开始起哄。
　　只有莉莎差点晕过去。
　　她知道罗兰的超凡能力是【作家】，不适合战斗，当然心急如焚。
　　但她被高跟鞋和曳地晚礼服绊住脚，根本挤不过去。
　　就在她脱掉鞋子，准备硬冲时，希尔芙出现在她面前。
　　“放心吧，罗兰会赢。”
　　莉莎很想反问凭什么，但在女皇坚定的目光中所有疑问烟消云散。
　　她甚至有种错觉，希尔芙比她更理解罗兰。
　　希尔芙知道他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莉莎抬头看了眼希尔芙，咬着唇挪动脚丫，将高跟鞋穿回去，努力让自己和女皇基本同高。
　　她捏着裙角向女皇行礼，默默的将目光投向人群中央。
　　虽然被罗兰抢走所有台词让卡尔文森很不爽，但罗兰肯主动送让他的心情舒畅到极点。
　　他爽快的同意罗兰关于决斗的附加要求。
　　既分胜负，也分生死，规则不限，打死为止。
　　决斗地点在皇宫侧门外的小树林旁，不允许任何人旁观。
　　这些都是合理要求，卡尔文森自信必胜，当然不会拒绝。
　　当然要在皇宫外决斗，肮脏的血液弄脏皇宫的地毯就不礼貌了。
　　在离开宴会大厅前，罗兰环视全场，微笑着问道：“哪位贵宾能借我一把手枪，出门急，忘带了。”
　　嘉宾当然没人带枪，参加皇室文艺沙龙带火枪是找死么？
　　能提供火枪的只有希尔芙女皇。
　　她右手捧着银灰色手枪，左手端着香槟杯子，向罗兰走来。
　　她几乎贴在罗兰耳畔轻声说道：“这是我的配枪，备弹三发，第一发是实心铅弹，第二发是炼金酸蚀弹，第三发是魔法爆裂弹。”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女皇陛下举起手中香槟，微笑着说道：
　　“预祝胜利的香槟，请满饮。”
　　米兰香槟是祝捷的美酒，偏向哪边她丝毫不掩饰。
　　围观者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罗兰接过手枪，却没有接香槟，伸手做出下压动作。
　　“先放着，回来再喝！”
　　无论什么香槟，都不能乱开。
　　这是米兰球迷的执念。
　　在希尔芙的温柔目光中，他大步流星向决斗地点走去。
　　与宴会大厅的灯火通明不同，那里黑漆漆一片，仿佛吃人的猛兽。
　　希尔芙面色平静，手握高脚杯，优雅的像宁静绽放的白玫瑰。
　　站在她不远处的莉莎却敏锐发现，女皇陛下握着酒杯的手在轻颤。
　　杯中半透明的酒液泛起一丝涟漪。
　　就像莉莎和希尔芙现在的心情。
　　“砰！”
　　枪声响起。
　　莉莎的心仿佛被重锤砸中，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她此生从未如此紧张。
　　余光看向女皇。
　　杯中香槟晃动的更厉害了。
　　原来她也担心。
　　莉莎咬着唇，闭上双眼，仔细捕捉着空气中传来的轻微声响。
　　呵斥声，爆炸声，吼叫声，不断传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枪响，第三声枪响。
　　每一枪都正中她的心脏，让她站立不稳。
　　余光望去，女皇已经端不稳手中的高脚杯，必须双手死死攥紧。
　　枪声停歇，风平浪静。
　　所有人屏住呼吸，静待结果。
　　在令人窒息的等待后，宴会大厅门口出现一道身影。
　　俊朗五官，和善笑容，正是罗兰。
　　他不紧不慢来到女皇面前，先给莉莎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将枪口微微发烫的手枪递给希尔芙。
　　“感谢陛下赐予誓约胜利之枪。”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他随手接过希尔芙手中正在颤抖的香槟，一饮而尽。
　　米兰香槟，清爽依然。
　　推一本朋友的书。
　　作者是域外大天魔，品质保障。

第55章 第二种勇气
　　晚宴次日，苏赛克斯在深秋时节罕见的迎来了阳光。
　　明媚的阳光让快要发霉的老苏赛克斯人欣喜的走出家门，晒一晒衣服和生锈的手脚。
　　没有人能抗拒降临雾都的阳光。
　　然而有人却在阳光普照下笑不出来。
　　比如内阁的几位大臣。
　　他们虽然没有串联，但不约而同的感觉到情况不对。
　　希尔芙女皇并未表现出与皇者地位相匹配的政治素养，却暴露出不同寻常的破坏力。
　　她只是办场晚宴，就让麦克白家族失去一名超凡者，同时也让空缺的皇家骑士团团长尘埃落定。
　　手里没什么权力都这么会闯祸，让她拿回权力亲政还得了？
　　大臣们并不是非得架空皇帝。
　　如果是器量与能力都能驾驭臣下的皇帝，他们乐得当个贤臣。
　　若是皇帝昏暗无能，他们会“悲伤”的分享权力。
　　然而希尔芙女皇给他们提出新的难题。
　　她算什么皇帝？
　　说她昏庸，多少有点罔顾事实。
　　说她贤明，也是睁眼说瞎话。
　　在大臣们眼中，她不像女皇，倒像是任性的皇族少女。
　　古今苏外，这种皇族女孩有的是，但她们应该是皇女，而不是女皇。
　　希尔芙的表现让大臣们忧心忡忡。
　　他们担心国家权力落在不懂事的女孩手中，不约而同的作出“不能让小孩挥舞刀剑”的决定。
　　虽然想法大致相同，但内阁大臣之间也有矛盾。
　　盯着首席大臣位置的至少有三四个人。
　　每个人都想进步，内阁大臣也不例外。
　　谁不渴望更多权力呢？
　　毕竟这样才能更好的为女皇陛下尽忠嘛。
　　内阁大臣中，只有两人例外。
　　内务大臣瓦尔德早就被打上保皇党的烙印，谁让他是女皇的老师呢。
　　瓦老师说他不是保皇党，路边的孩子都会笑。
　　但内阁大臣们并不知道，被女皇婉拒，和罗兰“不欢而散”的阿尔本心中在盘算什么。
　　他谋求的更多。
　　女皇陛下年轻贪玩，不会大权独揽。
　　罗兰的最佳未来是亲王，他抱走女皇，分享荣耀，但宪法规定亲王不能直接参与朝政，终究无法和阿尔本争夺。
　　瓦尔德年岁已高，事成之后大概率淡出一线。
　　首席大臣的位置，除了他还能有谁？
　　昨晚罗兰主动出击，手刃挑衅者，更让阿尔本刮目相看。
　　这就是政治。
　　不是请客吃饭，而是生死之争。
　　心慈手软的人会死的很抽象。
　　罗兰之外，第二个让他惊喜的人却是希尔芙本人。
　　花季少女，养尊处优，连动物怎么变成肉都不曾见过。
　　按照常理，这样的女孩遇上俊朗帅气的小情人，肯定是爱的死去活来，被恋爱脑完全支配。
　　但她没有。
　　昨晚，在罗兰和卡尔文森冲突时，阿尔本并没有太在意罗兰，而是始终关注着希尔芙。
　　他亲眼目睹希尔芙的手不停颤抖，却硬是撑着没有软弱。
　　虽然稚嫩，却已经有几分女皇的样子。
　　他很难将这个希尔芙和小半个月前懵懂无知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她在成长，而且速度极快。
　　跟随这样的主君，最好别动什么歪脑筋，做个忠臣就好。
　　坐在小书房中，苦思冥想许久的阿尔本也做出决断。
　　谁生来想当权臣呢？
　　就算是他，年轻时也曾满腔热血，希望用法律武器捍卫公平正义，保护弱者。
　　在法学院的毕业答辩上，他高喊建设法治苏赛克斯的口号，将所有导师当场干沉默。
　　狠狠灌下杯中的威士忌，阿尔本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些年，他逐渐爬到帝国权力的顶端，站在他面前的只剩下几个人。
　　他变了很多，在很多人眼中也成了为权力不择手段的人。
　　但又有几个人记得，他也曾热血沸腾的亲自下令将横行帝都的贵二代逮捕归案，只为还受害者一个公平。
　　如果能回到以前，似乎也不错。
　　人总会离开这个世界，享受过权力、美色后，就该追求身后名了。
　　他并不希望以奸臣的身份被订上历史耻辱柱。
　　虽然略微有些遗憾，但阿尔本保皇的信念更坚定了。
　　他必须站在赢家这边。
　　输？
　　怎么可能。
　　希尔芙有正统号召力，内阁中有老成持重的瓦尔德，还有他作为隐藏的暗子，怎么可能输。
　　对了，还有罗兰。
　　想到这个动手之前永远微笑的年轻人，阿尔本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虽然不清楚罗兰三枪射杀卡尔文森的过程，但想必不是光明正大。
　　他了解卡尔文森的实力，自然知道能单杀卡尔文森的罗兰有多可怕。
　　果然，还是当个快乐的忠臣吧。
　　就在内阁大臣们各有心思时，贝尔法街的一处住宅内，阿丽娜把玩着手中的命运卡牌，犹豫几次，牌终究落不下去。
　　她畏惧了。
　　只要卡牌落下，新一轮占卜就会开启。
　　命运齿轮一旦转动就无法轻易停止，巨大的惯性会将她卷入漩涡。
　　如果她能读懂罗兰的命运轨迹，必能突破八阶。
　　如果占卜失败，启封命运卡牌的反噬会直接送她上路，没有侥幸。
　　她能承受失败吗？
　　阿丽娜伸出左手，扶着眼镜腿，似乎想要从中汲取一些力量。
　　可惜做不到。
　　这幅眼镜的确是件奇妙的魔法道具，戴上之后会让她隐藏的性格占据主导地位，但这不代表眼镜可以代替她做决定。
　　做决定的终究是自己。
　　阿丽娜回想昨晚罗兰的惊人表现，紧握命运卡牌的右手颤抖的更厉害。
　　很显然，罗兰比初识时更加强大了。
　　当时他坐在码头栏杆时还有几分迷茫，昨晚的他如同战神。
　　也许他的个人战斗力并无质变，但他的决断力远超从前。
　　他知道卡尔文森会找各种理由强行挑衅，无法逃避，任何退避的理由都是懦弱的借口，索性单刀直入，抢先挑战。
　　生死之战，争的就是一口气。
　　卡尔文森的硬实力并不弱于拿着手枪的罗兰，他输的是气势。
　　“阿丽娜，你也要做懦夫吗？”
　　少女喃喃自问，紧握命运卡牌的手不再颤抖。
　　她的双眸绽放着人类勇气的赞歌。
　　她决定勇敢面对一切。
　　其中包括暂时退却。
　　卡牌在指尖轻轻转动，回到牌匣。
　　“明知不行而后退，不是懦弱，是另一种勇气！”
　　阿丽娜轻声说着。
　　至少，她战胜了自己。

第56章 骑士怎么死的？
　　“啪！”
　　茶杯轻轻落在桌上，化身说书人的罗兰环视全场，缓缓说道：
　　“为什么我要主动挑战？原因很简单，为了女皇陛下的荣耀！”
　　此刻，坐在罗兰面前的听众总共两位，希芙和莉莎。
　　昨晚，罗兰推脱说体力透支，需要休息，强行回避她们的追问，但今天肯定躲不开。
　　既然躲不开，他也不想一个故事讲两遍，索性主动上门给希芙提供生动的说书表演。
　　故事怎么编他昨晚已经想好了。
　　天衣无缝。
　　然而莉莎和希芙并不买账。
　　听到罗兰的开场白，两人同时盯着他，异口同声的说道：
　　“不准说谎！”
　　罗兰双手一摊，向上举起，来了个标准的法式军礼。
　　“遵命，女士！”
　　看着罗兰嘻嘻哈哈的样子，希芙板着面孔轻哼一声，“这里没有外人，不必顾虑什么。”
　　为了女皇的荣耀是句虚话，谁也不会当真。
　　再说这个就不礼貌了。
　　罗兰收敛笑意，反手问到：“你认为呢？”
　　这回轮到希芙苦恼了。
　　她很清楚，这是罗兰老师的考试题。
　　她当然可以不回答或答错，但她不想被罗兰看扁。
　　花瓶女皇已经是过去式，她现在是聪明的希芙伯爵。
　　沉思片刻后，希芙缓缓说道：“既然这一架必须打，与其等卡尔文森发起挑战不如主动出击！”
　　罗兰轻拍手掌，笑着说道：“说的好。那为什么非得打这一架？”
　　这次他不但将目光投向希芙，同时看向莉莎。
　　莉莎有些懵。
　　她也要回答吗？
　　余光看到旁边的希芙伯爵，莉莎咬着唇，心中莫名的涌起好胜心。
　　她的思绪回到昨晚。
　　子夜时分，热闹的沙龙结束，与会者各有心事，莉莎也不例外。
　　她有些不舍的换下衣服，想要将礼服还回去，却遭到拒绝。
　　“女皇陛下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莉莎小姐，这是按照您的尺码量身定做的礼服，你穿最合适。”
　　“这是女皇陛下送给你的礼物。”
　　内务总管阴柔的声音让她有些不舒服，但能保留礼服让她很开心。
　　子夜之后，她还是她，但又有些不同了。
　　她很清楚，女皇陛下是冲着罗兰的面子送她礼服。
　　她喜欢这套礼服，但这种获取方式让她有些小小失落。
　　她希望下次不必躲在罗兰身后。
　　她必须成长。
　　火苗在掌心跃动，暖意袭来，让莉莎安心许多。
　　【火焰掌控】让她拥有能和火系魔法师一较高下的资本，也让她有机会站在罗兰身边，而不是身后。
　　这道题她必须答对。
　　莉莎的大脑飞速运转。
　　希芙和莉莎同时陷入沉思，罗兰难得的松了口气。
　　她们肯思考是好事。
　　团队的脑子不能都寄存在他这里。养成路径依赖后，如果需要单独行动就麻烦了。
　　“这是回应挑衅！”
　　“这是立威之战！”
　　莉莎和希芙几乎同时答道。
　　两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
　　或许是赞许，亦或者别的什么。
　　然而罗兰却轻轻摇头，沉吟着说道：“伱们说的都有道理，但都不是主要原因。”
　　“如果要立威，有的是软柿子，为什么选麦克白家族？”
　　“这”希芙说不出话。
　　“如果有人挑衅就杀人，早晚会得罪全世界。”
　　“诶”莉莎也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她们再次陷入沉思，罗兰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很好。
　　她们说的并非正确答案，但也不能说全错。
　　至少她们在思考，也给出了答案，这很好。
　　几分钟后，希芙和莉莎几乎同时选择弃权。
　　面对两张弃权票，罗兰沉声说道：“因为他是敌人。”
　　“希芙、莉莎，政治活动非常忌讳感情用事。而你们刚才回答的出发点都与情绪有关。”
　　“决定敌我关系的不是感情，而是利益。存在利益冲突，就算父子兄弟夫妻也会反目；存在共同利益，昨天的敌人也能成为朋友。”
　　“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希芙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反复念叨着罗兰说的最后一句话，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站起来都没有注意到。
　　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句话直接让希芙之前始终懵懂的思维逐渐清晰起来。
　　她知道再也忘不掉这句话。
　　看着站起来发呆的希芙，罗兰笑着揶揄道：
　　“希芙同学，请坐。”
　　罗兰微笑着向她点点头，继续问道：“所以他为何是我们的敌人？”
　　希芙沉思片刻，轻柔却坚定的说道：“女皇任命你为骑士团团长，他跳出来反对，有这一条就够了。”
　　“很好，你已经有了正常人的思维！”
　　罗兰很欣慰，希芙却气的说不出话。
　　这是夸人的态度吗？
　　什么叫“已经有了正常人的思维”，她以前不正常吗？
　　希芙的怒气顷刻凝聚，又瞬间消失。
　　好吧，以前的她的确不正常，至少不是正常的政治人物。
　　罗兰耐心的为希芙分析一番，又循循善诱的让她主动思考他昨晚为何要强势出击，如何利用卡尔文森的轻敌之心让决斗从开始就失去悬念。
　　“当卡尔文森跟着我走向决斗场时，他已经死了。”
　　罗兰随手拉开上衣，逐个向希芙和莉莎介绍他的战斗准备。
　　“这是两枚烟雾弹，可以阻挡视线，掩护攻击。”
　　“这是五枚飞镖，其中两枚藏在袖子里，都是淬毒的。”
　　“这是炼金术爆弹，其中一枚削减防御，一枚减速，还有一枚致盲。”
　　“这是.”
　　看着罗兰仿佛变戏法般从身上取出这么多武器，莉莎和希芙目瞪口呆。
　　将备用手枪取出放在桌上后，罗兰缓缓问道：
　　“现在还要问我怎么战胜他吗？”
　　希芙和莉莎同时摇头。
　　卡尔文森天真的以为罗兰手里只有一把手枪，枪里只有一枚子弹，根本来不及重新装填。
　　他坚信只要近身就能杀死罗兰。
　　却不知近身只是噩梦的开始。
　　在两位女孩面前浮现出昨晚的画面。
　　强壮而勇猛的骑士发起冲锋！
　　骑士陷入烟雾！
　　骑士被减速了！
　　骑士被破甲了！
　　骑士被杀死了！
　　骑士的死因，傲慢与轻敌。
　　谁说皇家骑士团的团长必须是传统骑士？
　　希芙恍然大悟。
　　和罗兰这种毫无底线的家伙为敌，真是恐怖。
　　幸好他是她这边的人。
　　只要站在自己这边，哪怕是魔鬼，也是好的。

第57章 全都要可以吗？
　　骑士还是作家，这是个问题。
　　深夜，罗兰紧闭书房门，点起两只粗壮的蜡烛，借着柔和的光芒看向悬停虚空中的两张灵魂绑定卡牌。
　　虽然只有他能看到卡牌，但还是谨慎的反锁了房门。
　　灵魂卡牌中蕴含的信息清晰浮现于脑海中。
　　没有人知道灵魂卡牌从何而来。
　　有人说来自至高无上的创世神，他们是超凡者。
　　有人说是位面之上的某位神祇，他们是普通人。
　　也有人说这是来自深邃之渊妖魔的诱惑，他们是失败者。
　　来自哪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罗兰现在有第二张牌。
　　原本就有的【作家】卡牌，颜色已经变成淡紫色，这代表着他在本国范围内拥有很高知名度。
　　如果只追求勉强晋升，现在就可以。
　　但没有人会这么做。
　　正常人都会等无法升级后再晋升。
　　超凡之路与凡俗之路并无本质不同，都是在命运之手的拨弄中为自己争夺好处。
　　第二张卡牌是在荣誉决斗中正面击杀卡尔文森的战利品。
　　杀人爆装备，这很合理。
　　但灵魂卡牌与装备不同。
　　绝大多数时候灵魂卡牌会随持有者阵亡而湮灭。
　　只有特殊情况才会变成战利品。
　　比如被击杀者实力高于击杀者，完成瞬间击杀，亦或是在战斗中表现出高超技艺。
　　罗兰在一场战斗内同时满足三条标准，爆装备就很合理。
　　与半透明底色的【作家】不同，【骑士】卡牌为乳白底色，代表骑士的光明信仰。
　　然而罗兰获得的【骑士】卡牌却稍有不同。
　　白洁无瑕的乳白底色中，那滴鲜血格外醒目。
　　白底红梅并非坏事。新婚夜此景多半会让丈夫欣喜若狂。
　　但这是卡牌，不是白床单。
　　一点红梅，格外狰狞。
　　罗兰很清楚，这代表着同阶击杀战绩。
　　如果是正经骑士，也许会因为圣光被血迹玷污而不安，信仰虔诚者还会向伟大神明祈祷忏悔。
　　他们还会为不得不杀死尊敬的对手感到内疚。
　　毕竟骑士的传统并非嗜血杀戮，而是以杀止杀。
　　他们举起长剑与举起圣盾相同，都是为守护美好而战。
　　然而罗兰不是正经骑士，他不信这些，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阿米诺斯，之前亲手格杀的洛里为什么不算战绩？这里明明应该有两朵梅花见红才对。
　　众神的服务器太老旧，该更新了！
　　如果罗兰向众神祈祷，绝不是忏悔，而是虔诚的索取BUG补偿。
　　凭什么忏悔？
　　挑衅的人又不是他。
　　是卡尔文森求死得死，他只是帮了一把。
　　虽然内心默默吐槽，但罗兰还是接受了现实。
　　他现在有两张卡。
　　其一是【作家】，另一是【骑士】。
　　【作家】是紫色，【骑士】是稍低一档的蓝色。
　　但这不代表【骑士】的晋升速度慢。战斗职业可以通过斩杀战绩直接提升，文职却需要繁琐的前置条件。
　　【作家】升级为金色，还要有一定的国际知名度，骑士升级只需要从北境砍到泰玛仕河畔。
　　看似很难，实际上也很难，但路径明确。
　　没有选择很痛苦，有选择也一样。
　　想在政坛呼风唤雨，【作家】无疑是绝佳的职业选择，但在战斗属性方面略逊【骑士】一筹。
　　卡尔文森轻敌被三枪打死是他自己菜，不代表【骑士】不行。
　　在罗兰看来，【骑士】攻防一体，只要装备好，心黑手狠，高等级后能抗能打能奶简直就是战神附体的完美职业。
　　他该怎么选？
　　选择【作家】就得走文职路线。文职的终点就是考编，呸，进入政坛。冷血无情，纵横棋盘，运筹帷幄，用全国甚至全世界资源为自己积累。
　　这条路很稳，也很慢。
　　选择【骑士】就是走热血战斗路线，杀出一条血路。
　　罗兰苦思冥想许久，翻阅了百科全书所有相关内容，依旧无法做出抉择。
　　毕竟只是初阶百科全书，记载的超凡者故事非常野，太阳报和它相比都显得老实巴交。
　　凌晨四点没有钟声，只有哈欠。
　　罗兰困了。
　　既然无法选择，那就先不选。
　　缩回被窝的罗兰迷迷糊糊中冒出大胆的想法。
　　他是成年人，他全都想要。
　　这个荒诞想法伴随着困倦一起共入梦乡。
　　的确有些荒诞。
　　整个魔法纪元几万年的漫长历史中，从未有过双职业超凡者。
　　仿佛神明谕示，人不能既要又要。
　　获得权势财富的同时也会失去烦恼和自卑。
　　世界就是这么公平，不能让你什么好事都占了。
　　但梦不同，梦里要啥有啥。
　　世界树，花之海。
　　精灵少女依然坐在花丛中，仿佛远古雕像，亘古不变。
　　见罗兰出现，少女悄然缩回露出裙摆的脚丫，却没有站起来。
　　这家伙根本不用她招呼。
　　如她所料，罗兰自来熟的在对面坐下，依然打着哈欠，想要打招呼却忽然想到不知精灵少女叫什么。
　　“抱歉，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该怎么称呼你呢？”罗兰假装道歉实则熟练的索要少女姓名。
　　“名字？”
　　精灵少女没想到罗兰会这么问，沉默片刻后，她轻柔的声音格外空灵，仿佛穿越时空。
　　“名字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伱坚持用某个代号称呼，替我取一个吧。”
　　“我可以叫你希芙吗？”
　　罗兰假装思索，缓缓说着。
　　他有私心。
　　希芙与精灵少女初看只有八九分相似，然而抛开银色长发、纤细长耳和浅绿魔纹这些精灵族专属特征，她们越看越像。
　　只要说话就有出错可能。
　　众所周知，只要存在出错可能，次数一多必然发生。
　　总有不小心说错话，说梦话，说酒话，说胡话，说气话的情况。
　　若是面对希芙时喊出精灵少女的名字，就太不礼貌了。
　　如果她们都叫希芙，就不会叫错。
　　聪明的海王只会叫面前的女友“宝贝”，而不是名字。
　　罗兰不是海王，他只是不希望叫错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精灵少女沉默许久，缓缓说道：“居然是代表美貌与丰饶的希芙，真是好名字。既然你喜欢，那我就叫希芙。”
　　罗兰的余光瞄了少女一眼。
　　真是歪打正着。
　　原来精灵语希芙代表美貌与丰饶？
　　精灵少女的确当得起这份赞美。
　　当然，罗兰的好朋友蒂龙伯爵也一样。
　　她不但美貌，丰饶也不输这位精灵少女。

第58章 可以
　　罗兰长出一口气，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第三次来到梦境，他早就意识到花海梦境与普通梦境不同。
　　在普通梦境，造梦者根本无法控制自身行动，行动和意志完全被梦境支配。
　　花海梦境中，他不但有清晰的意识，还可以自主行动。
　　他很难将精灵少女当做梦境幻影，更愿意将她视作生灵。
　　特殊的生灵。
　　不管怎样，总是耍了小心思，罗兰想稍稍回报精灵少女。
　　他笑着说道：“希芙，想听故事吗？”
　　“新故事？”精灵少女抬头看向罗兰，好奇心被撩了起来。
　　平心而论，罗兰讲故事的水平与精灵族咏叹诗人相比差距巨大。无论艺术表现力还是嗓音硬条件，差至少五个档次。
　　但他的故事新颖。
　　和人们的刻板印象相同，精灵族固执保守，不知变通。
　　精灵族的故事很精彩，但没有创新。比如爱情故事，永远都是世界树下你和我，月神殿前共沐浴，世界树上挂个果，听多会腻。
　　罗兰的新鲜故事极大满足了精灵少女的好奇心。
　　看着她湖水般清澈的双眸，罗兰清了清嗓子，进入状态。
　　“今天的故事叫做‘女皇杯中酒尚清，罗兰三枪毙卡尔’。”
　　精灵少女不说话，只是托着腮，双眸燃烧着期待的火焰。
　　她的聆听之姿让罗兰充满干劲。
　　他居然不困了。
　　故事很生动。
　　听见卡尔文森被三枪射杀，全场震惊，罗兰却不讲了，精灵少女忍不住问道：
　　“后来呢？”
　　“后来嘛，大家就像无事发生般继续饮酒继续乐。”
　　精灵少女眉头轻蹙，柔声问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打死他没有什么额外收获吗？”
　　“有，我得到一张【骑士】职业灵魂绑定卡牌，浸血的。”
　　“现在改名叫灵魂卡牌了么？”精灵希芙的声音很轻，只有自己能听到。
　　“你说什么？”罗兰没听清楚，只好直接发问。
　　“没什么，伱打算怎么处置卡牌？”逝去的称呼并无意义，精灵少女也不想解释。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罗兰就头痛。
　　现实中苦恼就算了，怎么做个梦还要继续苦恼。
　　但他还是如实回答。
　　“我倒是想全都要，可根本做不到。”
　　精灵希芙仔细看着罗兰，轻叹一声，“有些可惜，你的确没能力融合卡牌。”
　　罗兰被这话的隐藏信息惊住了。
　　难道还有能融合灵魂卡牌的人？
　　看穿了罗兰的惊愕，精灵希芙微笑着解释道：“有，精灵、地灵以及龙族中的纯净血脉都可以融合。”
　　看着罗兰略显失望的表情，精灵希芙微笑着说道：
　　“别沮丧，我的记忆凝固在过去，人类是后来的新种族，未必不如以前的高阶种族。就算无法融合，你也可以选择保留双卡牌。平时使用【作家】，需要战斗时切换【骑士】。”
　　这样也行？
　　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等他开口，精灵希芙就平静的点了点头。
　　“这很简单，你过来。”
　　罗兰怀着忐忑心情靠近精灵少女。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靠近。
　　在少女对面坐下，两人的距离只有半米。
　　花海的似锦繁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然而少女身上却没有预想的幽香。
　　看着罗兰眼底闪过的错愕，精灵希芙的眼神有些伤感。
　　“罗兰，我经历过三重死亡。第一次死亡变成魂体，我不甘心，在前往冥河时伺机逃走，却被冥界执法者追上杀死，魂体灭亡。之后幸运的变成灵体逃入幽狱，又被幽狱裁决者追杀，我接着逃，灵体又被打散。灵体散落后，再无人理会我，因为这是最彻底的死亡。”
　　“想复活我，必须跨过冥河，穿过幽狱，在湮灭之海最深处捡起碎成一地的灵体碎片，拼接起来，重新赋予灵魂和身体。”
　　“但这只是理论，事实上最伟大的神祇也做不到，所以我死的非常干净，我的意识只存在于你的梦境中。死亡很不幸，但比起彻底消失的族人，存在未尝不是幸运。”
　　精灵希芙抬头看向罗兰，柔声说道：“罗兰，我们做个交易吧，你给我新故事，我用古老记忆交换。”
　　三重死亡？
　　虽然精灵希芙说起来轻描淡写，但冥河，幽狱，湮灭之海这些名词只是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想到精灵希芙为求生在这些恐怖炼狱奔跑，最终难逃陨落，他心中恻然。
　　他郑重点头，接受交易。
　　精灵希芙探出手按向罗兰额头，指尖却像虚影穿越罗兰。
　　四目相对，难掩沉默。
　　也许是罗兰的故事让她忘却所有烦恼，她居然忽略了没有实体只是意识的事实。
　　精灵希芙收回指尖，注视着罗兰，缓缓说道：“你可以同时持有双卡牌，但代价是双倍晋升难度。你怎么选？”
　　罗兰没有丝毫犹豫，选择全都要。
　　虽然没有实体，但好在灵魂卡牌也没有重量，精灵希芙可以凭意识操纵。
　　看着灵魂卡牌被精灵娴熟的操纵，联想到她的三重死亡，罗兰心中暗想，精灵希芙若是活着，该是怎样的强者？
　　他无法想象。
　　然而这样的强者也无法逃脱生死束缚。
　　这个世界的水比他想象的深太多。
　　按照精灵希芙的要求，罗兰闭上双眼，伸展四肢，灵魂沉入大脑中的意识之海。
　　当精灵希芙操纵卡牌落下时，罗兰有些惊讶。
　　这么简单？
　　精灵希芙在主卡牌进入意识之海的瞬间塞入第二张牌。
　　这不就是卡BUG吗？
　　罗兰默默想着，只要手速够快，是不是还能塞进去第三张牌？
　　仿佛感受到罗兰的想法，精灵希芙微笑着说道：“第三张卡牌的确能塞进去，但负担太重。拥有双卡牌的代价是晋升难度翻倍，之后的难度增加是指数级，三张牌四倍，四张牌八倍。”
　　提醒罗兰使用双卡牌的注意事项后，精灵希芙不再说话，默默闭上双眼。
　　轻风吹拂，花海泛起涟漪，幽香扑面。
　　罗兰知道，这是委婉的送客。
　　向精灵希芙表达谢意后，他转身离开梦境。
　　看着罗兰消失的背影，精灵希芙的目光逐渐落寞。
　　如果有生的希望，谁又愿意死呢。
　　但她没有机会。
　　罗兰的出现，让她灰暗的世界有了一抹亮色。
　　有新鲜的故事听，其实也挺好。
　　旧时代的篇章早已落幕，昨日重回只是痴人说梦。
　　她不会做这种逆天的蠢事。

第59章 千金买骨
　　“罗兰，这是骑士团的花名册。现有黄金级别骑士七人，每人每年薪水九磅十五便士；白银级别骑士二十三人，每人每年薪水七磅十五便士；赤铜级别骑士二百五十人，每人每年薪水五磅十五便士。这三年他们领的薪水只有一半，请问总共应补发多少薪水？”
　　希芙伯爵眨了眨眼睛，将花名册摆在罗兰面前的圆桌上，主动向罗兰提问。
　　罗兰嘴角上扬，就这题哪个天朝小学生不会？他只是稍加思索就报出标准答案。
　　“总计为四千四百七十四磅十先令。”
　　希芙笑盈盈的看着罗兰，轻声问道：“你是怎么算的？”
　　“先算出三个级别骑士每年薪水，然后计算三年总和。”
　　没想到还得兼职数学老师，罗兰心想他是不是也得加薪。
　　希芙笑着摇了摇头，唇角满是胜利的喜悦，总算有件事可以超越罗兰这家伙了。
　　“你算错啦，你算的结果整整多一倍。”
　　“没错。”
　　罗兰平静的纠正道：
　　“其中一半是补发的薪水，另一半是对忠诚的褒奖。虽然很多骑士私自外出谋生，但他们至少还维持着编制，他们值得。”
　　希芙沉默了。
　　她想当老师的企图又破产了，她还是学生。
　　罗兰给她上的这堂课，叫做收买人心。
　　她站起身，捏着裙角，向罗兰郑重道谢。
　　“我记住了，谢谢。”
　　罗兰看着希芙从管家手中接过一袋袋金币，表情虔诚的亲手装进箱子贴好封条，暗暗点头。
　　不怕学生笨，就怕不肯学。
　　这堂课是小灶，只讲给希芙一人听，看起来效果不错。
　　拜发达的海上贸易与国内的纺织、炼金、煤炭工业所赐，苏赛克斯帝国去年的财政收入雄踞世界第一。
　　帝国财政部公开的数据是七千三百多万磅。
　　想拿回七千万磅的权力，若是连四千多磅的奖励都舍不得，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办女皇的差事，卖女皇的首饰，罗兰一点都不心疼，甚至还打算让她继续狠狠的出血。
　　金币箱封装完毕，罗兰却没有急着走，而是试探着问道：
　　“希芙，伱那个朋友方便一起去吗？”
　　“哪个朋友？”希芙有些好奇。
　　“白玫瑰骑士。”
　　罗兰笑着解释道：“我不是正统骑士，和这些骑士打交道也许会遇上麻烦，白玫瑰骑士应该能和他们产生共鸣。”
　　“这样啊，那你稍等，我看她在不在附近。”
　　希芙匆匆离去。
　　罗兰张开手掌，掌心赫然是希芙给他的水晶吊坠。
　　清凉中透着一丝暖意，很漂亮，就像希芙本人。
　　这是无瑕友谊的纪念品。
　　他舍不得捏碎召唤白玫瑰骑士。
　　索性直接请希芙叫人。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走廊中传来铁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罗兰知道，白玫瑰来了。
　　身披全身锁甲的女骑士出现在门口。
　　就在罗兰准备上去以骑士礼相见时，女骑士掀起覆面甲，露出绝美的容颜。
　　“白玫瑰骑士，应召唤而来。”
　　“啊？原来是你！”
　　罗兰惊讶，随后释然。
　　他真傻，真的。
　　他只知道白玫瑰骑士是年轻女孩，却忘了一件事。
　　白玫瑰就是皇室徽记的核心组成部分！
　　这不怪他。
　　智者千虑尚且有一失，况且是他。
　　希芙笑的很开心。
　　她终于在罗兰面前占到一次上风。
　　想到那天参与围剿洛里的战斗中，白玫瑰骑士冲锋在前，战斗到精疲力尽的样子，罗兰的目光逐渐柔和。
　　希芙是伯爵，是高级贵族，但和他相处时却时常忘了这一点。
　　无瑕的友谊，果然能突破阶级的壁垒。
　　罗兰将白玫瑰夜晚绽放的全过程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忘记。
　　他郑重的向希芙伸出右手。
　　这回希芙没有拒绝，也没有迟疑，将手甲包裹的左手放上去。
　　“出发！”
　　马车内，希芙身穿锁甲，坐的笔直。
　　她的锁甲由炼金术师用秘银打造，比钢铁坚硬却轻几倍，穿起来负担不算太重。
　　想到马上要到骑士团，她有些紧张，试探着问道：“等会需要我做什么？”
　　“看，学，必要时动手打人。”罗兰淡定的说着。
　　希芙：“.”
　　罗兰笑着揶揄道：“你以为我们上任会一帆风顺吗？你觉得皇家骑士团的骑士真的忠诚吗？”
　　希芙瞪着罗兰，故意模仿着他的声音说道：
　　“其中一半是补发的薪水，另一半是忠诚的褒奖。虽然很多骑士私自外出谋生，但他们至少还维持着编制，他们值得。”
　　模仿完，她瞟向罗兰，嘴角带着笑意，意思很明显。
　　这话是你说的吧？
　　换做其他人，被自己的话打脸肯定会尴尬，但罗兰哪是一般人。
　　他哈哈一笑，收敛笑容说道：“他们忠诚，但不完全忠诚。”
　　“你的意思是，忠诚不绝对等于绝对不忠诚？”
　　希芙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肃杀。
　　罗兰单手下压，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别这么极端好不好。”
　　“我之前怎么说的，如何分辨朋友和敌人？”
　　“有共同的利益是朋友，利益冲突是敌人！”希芙秒答。
　　“还有一句呢？”
　　“让朋友越来越多，敌人越来越少！”希芙若有所思。
　　她下意识的攥紧拳头，秘银手甲的冰凉让她更加清醒。
　　“我懂了。这些人虽然有问题，但好歹在名义上保持忠诚，我们应该善待他们。”
　　罗兰惊讶的看着希芙，没有说话。
　　希芙有些心虚，不敢看罗兰，低头轻声问道：“我，我是不是哪里又说错了？”
　　“不，你说的完全正确。”
　　罗兰心中宽慰，他果然没保错人。
　　他轻声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希芙的些许局促一扫而空，她摘掉手甲，双手托腮，笑盈盈的看向罗兰，摆出聆听的姿态。
　　不知为何，看着希芙时，罗兰眼前又出现花海精灵的身影。
　　她们重迭在一起，仿佛一人。
　　“怎么不讲？”
　　希芙的提醒让罗兰从错愕中醒来。
　　瞎想什么呢。
　　希芙就是希芙，不是别人。这种对比是对她的不尊重。
　　他清了清嗓子，开讲。
　　“今天的故事叫做，‘用一千镑黄金买骏马的骨头’。”
　　希芙没有嚷嚷千金买马骨亏大了，她是优秀的聆听者，不会轻易打断罗兰的节奏。
　　距离骑士团驻地不远，罗兰的故事讲的简略，但意思都到了。
　　听完故事，希芙终于可以发表感想。
　　“你的意思是，这些‘忠诚’的骑士都是马骨？”
　　“也不一定。如果能接受新的骑士理念，他们就是千里马。如果接受不了.”
　　“那就是马骨！”
　　希芙秒答，这题她会。

第60章 他们烂了，朕的心要碎了
　　“快看，快看，贵族姐姐来了！”
　　孩子们惊喜的声音在曾经的皇家骑士团营地，现在的骑士团家属公园上空回荡着。
　　几个正在打闹的小孩搓着冻红的小手，兴奋中带着局促围在希芙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杰里快看，希芙姐姐今天穿盔甲好帅啊！”
　　“那不是帅，是英气十足，汤姆，你总是用错单词！”
　　“你们都说错了，今天的希芙姐姐最美！”
　　听着孩子们童言无忌的真诚称赞，希芙笑的很开心，同时还甩给罗兰一个“你看有人夸伱吗”的炫耀表情。
　　虽然是炫耀，罗兰却没有丝毫不爽。
　　谁说苏赛克斯的冬天没有阳光，都在希芙的笑容里呢。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终于，有孩子们不小心“发现”了罗兰。
　　“快看，希芙姐姐的护卫也在。”
　　“啊，罗兰哥哥也很帅呀。”
　　虽然有些敷衍，但孩子们看在希芙面子上还是夸了几句。
　　罗兰骄傲的挺起胸膛，回给希芙一个“我也有”的表情。
　　眼看着小孩们叽叽喳喳的嚷嚷个不停，罗兰轻咳一声朗声喊道：
　　“小朋友们，你们先回家，今天有重要事情！”
　　小孩们虽然不太请愿，但还是不舍的和希芙道别，一步三回头的回家去了。
　　罗兰？希芙姐姐的跟班罢了，不熟。
　　不让他们听希芙姐姐讲故事，那就更不熟了。
　　罗兰当然不会和小孩计较，他找到骑士团代理负责人沃顿，出示纹章院签发的命令，要求接收部队。
　　沃顿昨天已经收到签发的命令，知道新任团长是谁，只是没想到罗兰如此年轻。
　　沃顿是典型的苏赛克斯壮汉，身高接近一米九，体壮如牛，红扑扑的鼻子中还带着些酒气，看来昨晚没少喝。
　　他眯着眼睛看向罗兰，心中感慨，看来绯闻都是真的。
　　新任团长果然是女皇陛下的小情人！
　　沃顿看罗兰这家伙接手部队还要带个美女，心中暗生鄙夷。
　　像这样的小白脸，他能打十个。
　　但那又如何，表面上他还得听小白脸的。
　　想到这里，沃顿原本神气的表情凝重了几分。
　　他无精打采的打开保险柜，拿出代表骑士团团长权力的黄金短剑与印章，交给罗兰。
　　他单手捏着短剑递给罗兰。
　　罗兰不接，只是凝视着他。
　　沃顿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这小白脸拿他抖威风呢？
　　他勃然大怒，刚想发作，余光看见希芙领口的白玫瑰花图案。
　　这是皇室的标记。
　　他不认识希芙，但他知道这位女孩他惹不起。
　　沃顿迅速切换为笑脸，双手捧起黄金短剑，举过头顶，在罗兰面前单膝微曲，朗声报告。
　　“我，白玫瑰骑士团副团长，代理团长沃顿，向罗兰阁下移交所有权力。”
　　这才对嘛。
　　好歹也是团长交接，搞得像小孩过家家，像话吗？
　　罗兰知道沃顿心里有气，但依然坚持。
　　有脾气自己想办法解决，与他何干？
　　有气是吧？不想干有的是人干！
　　身为留守负责人，沃顿这家伙多半做过副职转正的梦，罗兰的到来宣告他梦想的终结，他能喜欢罗兰才是怪事。
　　这家伙满脸络腮胡，看似粗豪，心里怎么想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罗兰郑重的接过黄金短剑和印章，按照流程完成交接。
　　交接结束后，罗兰一点没客气的直接坐在主位，随口问道：
　　“沃顿副团长，你是留守负责人，给我简单介绍下骑士团现在的情况吧。”
　　沃顿没好气的看着罗兰，正准备不冷不热的敷衍几句，余光看见希芙衣领的白玫瑰，瞬间蔫了。
　　皇家骑士团是俗称，它的官方名称是白玫瑰骑士团，因为白玫瑰这是皇室的象征。
　　一看就是高级贵族的皇族少女陪罗兰来接收，他还能说什么？
　　沃顿虽然不敢正面顶撞，却也没什么好态度。
　　“罗兰阁下，骑士团已经三年没发薪水了！我没有抱怨的意思，但骑士团的兄弟们要吃饭，他们的家人也要吃饭，所以只能在自己谋些出路。”
　　“幸好斯坦利兄弟有商业头脑，靠物流和贸易赚到了钱。现在团里除了少数人员留守，其他的都在为斯坦利商行做事。”
　　“团长，您别怪他们。如果大家不谋生路，早都饿死了。我们饿死不要紧，我们的家人怎么办？都饿死了谁为陛下效力？”
　　希芙的睫毛微微颤抖，纤细的手指在手甲下攥的发白。她想过情况不妙，但没想过糟糕到如此境地。
　　她下意识的想要将目光投向罗兰，却忍住了。
　　罗兰很忙，不能每次让罗兰代为思考。
　　她也有脑子，干嘛不用。
　　希芙眉头轻蹙，开始思索沃顿话里话外的意思。
　　首先确定一点。
　　沃顿绝不是真正的忠诚。
　　不如罗兰。
　　希芙毫不客气的给他下了结论。
　　这倒不是她抽丝剥茧分析的结果，而是【洞察】之力的作用。
　　她站在沃顿背后开启超凡能力。
　　一眼看去，沃顿头上冒出淡青色标志。
　　颜色接近红色为忠诚，颜色接近黑色为不忠。
　　沃顿的心防不算强大，被希芙一眼看穿。
　　希芙站在沃顿背后，用嘴型向罗兰提醒，“这人不忠诚！”
　　罗兰微微低头，差点憋不住笑。
　　希芙这家伙作弊倒是挺溜。
　　不过也对，能直接偷看答案谁还做题。
　　现在不是上课时间，等会再说。
　　罗兰和沃顿交谈几句，大致了解基本情况，便让沃顿下去休息。
　　沃顿走后，房间内只剩罗兰和希芙两人。
　　两人分别坐好后，罗兰缓缓问道：“希芙，骑士团现在的状况你怎么看？”
　　“有点糟糕，看来指望不上他们了。”希芙叹息着。
　　“的确很糟糕，但未必是坏事。”罗兰平静的说着。
　　“未必是坏事，难道他们还能改变吗？”
　　希芙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罗兰，双眸中满是惊喜。
　　她相信罗兰，毕竟他总能创造意想不到的奇迹。
　　骑士团已经烂完了，她想看看罗兰怎么办。
　　罗兰从文件袋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希芙。
　　“这是向内务总管要来的账单。过去几年皇室财政紧张，的确削减了骑士团的编制和经费，但发放的薪水是百分之八十。”
　　希芙接过账单，看了几眼，白皙的面孔瞬间涨的通红。
　　“太混账了！”
　　克扣军饷居然克扣到她头上。
　　不但克扣军饷，还虚报人数冒领军饷。
　　粗略估计，这几年骑士团上层从皇室薅走的钱多达七八万磅。
　　这种军队能有战斗力才是怪事。
　　因为骑士不适应战场，所以骑士团编制削减，打入冷宫。
　　但骑士团是脸面，皇室还得维持这支没用的军队，在重要庆典时拉出来充当仪仗队。
　　结果就是养了一堆蛀虫。
　　“如何处置？”罗兰轻声问道。
　　他当然有准备，只是顺道给希芙来个随堂测试。
　　希芙咬着唇，冰寒的双眸满是杀意。
　　这帮蛀虫拿的都是她的钱。
　　她知道内帑很紧张，最近也在主动带头省吃俭用。
　　她晚上睡觉被褥减到三层，每顿饭不超六个菜，晚上非必要不开魔法灯，而是委屈巴巴的用几根蜡烛凑合。
　　这帮混蛋却把黑手伸进她的金币箱。
　　“必须杀杀只鸡吓唬那些猴子，这是你说过的。”
　　罗兰满意的点了点头。
　　没错，就得杀鸡儆猴。
　　希芙学的挺好。

第61章 杀猪盘
　　既然猴子们还在看，这鸡必须杀。
　　但谁是鸡，怎么杀很有讲究。
　　若是杀鸡时被鸡啄几口或者溅一身血就不礼貌了。
　　罗兰将问题递给希芙，随堂测验开始。
　　希芙沉思许久，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垂首，“罗兰，现有的情报太少，我有些无从下手。你有什么提示吗？”
　　罗兰眉头微挑，手掌重重拍在桌上，巨大声响让希芙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的站起来，小声嗫嚅着：“我，我又说错了吗？”
　　“不，没错，你说的很对。”
　　罗兰单手下压示意希芙坐下，笑着说道：“恭喜你，已经意识到情报的重要性。”
　　“没有情报，的确很难做出准确判断。”他笑着补充道。
　　希芙松了口气，笑盈盈的坐回位置，保持聆听的姿态。
　　“没有情报，我们该怎么办？”罗兰老师循循善诱。
　　“想办法获得情报！”希芙秒答。
　　“比如？”罗兰老师继续循循善诱。
　　“找军情算了，当我没说。”
　　尚未登基没有实权的女皇找被外部势力渗透成筛子的军情局索要皇家骑士团的情报？
　　这很地狱，更是笑话。
　　希芙稍加思索，漂亮的双眸亮了起来，“既然我们已经和阿尔本达成共识，应该可以找他要情报，甚至还有沃顿等人的罪证！”
　　罗兰不置可否的看着希芙，没有回应。
　　希芙咬着唇偷偷的打量罗兰，很显然，这个答案得分很低。
　　“还是算了，为这点小事暴露阿尔本和我们的关系不值得。”
　　罗兰看向希芙的目光逐渐柔和。
　　希芙被罗兰看的心里发毛，下意识的摸着脸蛋。
　　“我是不是脸上脏了？”
　　刚才围着她的小孩有点多，万一弄上泥点子就糟糕了。
　　“当然不是，只是今天伱有些特别，闪烁着智慧的美丽。”
　　希芙面颊微红，但很快反应过来，今天闪烁着智慧的美丽，岂不是说平时没有？
　　她抬起头，正要辩解，猛地想到瓦尔德老师晕倒的瞬间，想起阿尔本错愕的表情，气鼓鼓的表情瞬间蔫了。
　　罗兰说的没错。
　　可她也有话说，以前根本没接触过嘛。
　　她咬着唇，继续思考。她可不想被罗兰当做花瓶。
　　既然军情局不靠谱，阿尔本不能找，瓦尔德老师在养病，那就
　　她的眼神再次亮了起来。
　　“有了，我们去找阿丽娜！”
　　罗兰：“.”
　　两人对视许久，罗兰轻声问道：“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知道。名为特使，实际是间谍头子，外交人员都这样。”
　　希芙飞快的说完，赶紧解释道：“我最近在看外交解密资料。”
　　罗兰欣慰的看向希芙，她的思维有些活跃，但想法基本没错。
　　虽然欣慰，但他还是否决了提议，“我可以找她，你不能去。”
　　希芙没有争辩，她身份特殊，贸然和阿丽娜接触的确不妥。
　　她不想罗兰去求外国女人，只好继续烧脑。
　　片刻后，她有些沮丧的轻声呢喃着：“我实在想不到渠道，总不能去冒险家行会买情报吧。”
　　罗兰笑着提醒道：“你忘了一个人。”
　　希芙双眸闪烁着光芒，笑的很开心，“有你在真好，罗兰！情报的事情还请多费心。”
　　罗兰笑着摇头，“除了找阿丽娜，我的渠道并不比你多。”
　　“那还有谁？瓦尔德老师没有情报网，我也不忍打扰他。”希芙的大脑一片纯白。
　　“沃顿。”
　　罗兰平静的揭晓答案。
　　希芙瞬间呆住。
　　她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继续沉思，试探着说道：“收买他，让他供出其他人？”
　　“想法没错，但沃顿很难收买。这种事是团伙行动，他们之间必然有互相掣肘的制约手段，而且是利益共同体。”
　　希芙眨巴着眼睛，轻声抱怨道：“这家伙肯自己暴露就好了。”
　　“啪！”
　　罗兰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将茶杯拍的跳起来。
　　希芙被吓坏了，赶紧站起身，嘴唇微微颤抖。
　　沃顿敢在父皇在位时就欺上瞒下，怎会轻易暴露？她果然不该胡说八道，这下可好，罗老师生气了。
　　就在希芙酝酿怎样才能不失体面的解释时，罗兰忍不住笑着连说好几个“好”。
　　罗兰的笑，让希芙更加沮丧。
　　完蛋，这次罗兰真生气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就在她试图撒娇卖萌缓解气氛时，罗兰充满欢愉的声音传来。
　　“你说的对，沃顿和斯坦利等人能在之前三年克扣薪水，甚至冒领空饷，必然有严密组织和反侦察手段。”
　　“得让他们主动露出破绽。”
　　罗兰淡定的说道：“他们连先皇都敢欺瞒，怎会怕希尔芙陛下？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还敢继续下黑手。”
　　他招手示意希芙凑近，在她耳畔仔细解释着接下来的行动。
　　温暖的风从耳畔拂过，希芙的耳廓有些酥痒。
　　她听的双眸放光，频频点头。
　　听完罗兰的行动计划，她不得不感慨。
　　玩阴的，还是罗兰最在行。
　　按照罗兰的计划，这笔钱交给沃顿，让他给骑士们发放。
　　她和罗兰只要演好一出戏。
　　表现的像无能的贵族子弟就行。
　　这还用演？她完全可以本色出演。
　　希芙自信的笑着。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
　　能娴熟的扮演废物根本不值得骄傲啊。
　　看着希芙微笑的嘴角和失落的眼神，罗兰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轻声宽慰着心灵受伤的伯爵小姐。
　　“希芙，你从未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不懂正常。但你和其她人不同，你学的很用心。”
　　“政治很复杂，也很简单，最终都是争夺利益。以后遇到想不明白的事，多想想对方的利益诉求是什么。”
　　罗兰平静的说道：“假设我们有百万大军，上千万磅金币库存，发达的情报网，收拾沃顿就像捻死只臭虫。”
　　“但我们没有，所以就要仔细揣摩敌人性格的弱点，利用他们的欲望，设下陷阱，等他们来跳。”
　　“希芙，你见过狩猎野猪的陷阱吗？”
　　希芙微微点头，“我参加过皇家巡猎，但只是观众。”
　　“野猪知道食物上边有网兜吗？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香喷喷的玉米摆在面前，它们无法抗拒。”
　　“沃顿，就是这头猪。”
　　罗兰打了个响指，略带戏谑的笑着：“走吧，我们该去和蠢猪先生见面了。”

第62章 猪的战术
　　“团长，您让我去给他们补发薪水？”
　　沃顿的眼睛瞪的滚圆，不敢相信耳朵。
　　罗兰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他有些拿不准。
　　罗兰笑着反问道：“你不去谁去？您觉得我认识他们吗？”
　　沃顿嘿嘿笑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想再问几句，和罗兰同来的希芙伯爵却蹙起眉头，明显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道：
　　“罗兰，还没完吗？等会还要为晚宴做准备，不能耽误。”
　　罗兰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把沃顿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沃顿副团长，我真的很忙。晚上我和希芙小姐还要去谢菲尔德堡陪陛下喝茶。去吧，这是命令！”
　　“斯坦利商会有些远，我就不去了。沃顿，骑士团的管理模式参照以前，小事你看着办就行，不必专门向我汇报。”
　　见希芙又在催促，罗兰赶紧掏出一张准备好的表格，嘱咐道：
　　“沃顿副团长，所有人都得签字确认，不识字的按手印。这张表我还要给陛下交差，一定不能出差错，明白吗？”
　　“还有，陛下一个月后要检阅部队，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沃顿频频点头，嘴角多了几分笑意。
　　原来这两个年轻人是来骑士团镀金的，早说嘛，害他在旁边的办公室坐立不安，紧张半天。
　　罗兰团长就骑士团欠薪补发一事做出重要指示后，带着已经满脸不耐烦的希芙快速离去。
　　和沃顿错肩而过时，希芙躲的远远的，却依然“忍不住”掏出手帕掩住口鼻，小声嘀咕了一句“真臭”。
　　沃顿的老脸涨的如同卤猪肝，却不敢还嘴。
　　目送罗兰和希芙离开后，他咬牙将浓痰吐在门外，爆了粗口。
　　“老子是酒鬼，伱们又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靠父母耀武扬威的纨绔废物和舔女皇陛下脚丫的小白脸罢了！”
　　沃顿返回办公室，愤然打开保险箱，财富的诱人芬芳扑面而来，心情终于缓解了许多。
　　总共四千多镑。
　　完全可以安抚他受伤的心灵。
　　他内心盘算着，这是额外奖励，可以多克扣些，只要拿出小部分给那些可怜虫就行。
　　想到斯坦利也要分一半，他的牙又疼了起来。
　　锁好保险箱，走出办公室，一阵冷风吹过，沃顿猛地警觉起来。
　　这两个小家伙该不会在演戏骗他吧？
　　冷汗顺着他的面颊缓缓流下。
　　从希芙的高贵气质、衣着特征和对他不加掩饰的厌恶态度来看，肯定是皇室成员，而且多半是女皇亲信。
　　希尔芙女皇没有亲政，对政府部门只能提指导意见，不能直接发号施令，但皇家骑士团不同。
　　这是皇家私人卫队，不受政府管辖。
　　希尔芙的态度可以直接决定他的前途乃至生死。
　　莫非是新皇帝在试探他？
　　沃顿的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思考。
　　最稳妥的做法自然是把四千多磅金币老老实实发下去。
　　但他不甘心，因为这不是最优解。
　　他必须确定一件事，罗兰到底是怎样的人，太阳报专刊的报道有几分可信？
　　如果是时政新闻，他信一个字都嫌多，但这是花边新闻。
　　在这方面，太阳报非常专业。
　　考虑到罗兰的升迁速度，他很难怀疑。
　　不管怎样，先收集情报。
　　没有情报支撑的决策都是愚蠢的。
　　沃顿离开办公室，向营区外走去。
　　很多人被他粗豪外表欺骗，以为他是傻子，这些人才是蠢货！
　　想起希芙看他如同嫌弃狗屎的眼神，沃顿的气血开始涌动。
　　该死的贵族！
　　他必须给这两个小家伙上一课，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老谋深算。
　　沃顿打算从侧面的小路离开营区。
　　路过小松林时，余光看见罗兰和希芙正在和小孩子们玩闹。
　　他躲在一株大树后，仔细观察。
　　经过半小时仔细观察，他果断做出判断，这两个家伙真的在和小孩们讲故事。
　　罗兰和希芙可以演戏，小孩可不会配合。
　　他们脸上的真诚笑容装不出来。
　　跑来骑士团装模作样半天，原来只是应付差事啊。
　　他甚至看到了和罗兰合作谋利益的可能性。
　　但他很快否决了这种想法。
　　那个希芙实在太可恨！
　　长的好看了不起啊？有个好父母了不起啊？
　　离开这些光环，她还有什么。
　　沃顿恼怒的想着，迅速离开了小树林。
　　拿皇帝命令开玩笑的无能之辈，喜欢和小孩玩闹的年轻人，沉迷奢靡享乐的纨绔子弟，舔女皇脚丫的小白脸。
　　这就是他对罗兰和希芙的评价。
　　沃顿决定给罗兰上点强度，只要罗兰知难而退，骑士团的实权就在他这里，罗兰只能当挂名团长。
　　骑士团的事，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沃顿并未被愤怒和轻视冲昏头脑，他打算亲自组织侦查。
　　希芙暂且不论，他得看看罗兰这些天做什么。
　　弄清楚一个人想干什么，不能只看他说什么，还要看他怎么做。
　　沃顿手下有情报员，他本人也是优秀的侦查骑兵。
　　既然有七天时间交差，那就用至少五天来侦查。
　　该死的小白脸，还有目中无人的女人，都得付出代价。
　　罗兰当然不知道沃顿有多愤怒。
　　就像猎人从不在意野猪在陷阱里哀嚎的有多惨烈。
　　他相信沃顿。
　　他观察过沃顿的眼睛。
　　那是燃烧着野心和贪欲的眼睛。
　　那种眼神像极了扑向食物的野猪，他逃不掉。
　　归途。
　　希芙单手托腮，望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天，沉思许久，还是忍不住道出心中疑惑。
　　“罗兰，如果沃顿谨慎小心，不肯上当怎么办？”
　　罗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皇家巡猎时，不肯进陷阱的野猪怎么处置？”
　　“好心设下陷阱却不肯吃最后一顿饱饭，太不礼貌了，当然是乱箭射杀。”希芙轻声说着。
　　罗兰嘴角上扬，轻声揶揄道：“是啊，猎人的目标是猎杀，而不是执著猎杀手段。”
　　“如果不肯上当，那就只能请出万能的口袋，装了他。”
　　略作停顿，罗兰沉声说道：
　　“将保卫皇帝的骑士团派去给贸易公司做安保，这是对女皇陛下的严重冒犯，必须绳之以法。”
　　希芙咬着唇，很想问一句“那干嘛不直接抓，多省事”，但还是忍住了。
　　她知道，这是课后练习。
　　沉思许久，瓦尔德老师的话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我明白了。我们要用法律制裁沃顿，让所有人心服口服，而不是用君王的愤怒。”
　　罗兰惊讶的看向希芙。
　　昏暗的车厢内，她安静的坐在那里，不像花瓶，倒像是本刚翻开几页的书本。
　　字不算多，格外工整。

第63章 冬天里的一把火
　　“罗兰，我们尽快搬家吧。希芙小姐的工人这些天在加班，新房子已经收拾好了，家具也都很齐全。”
　　当莉莎开心的宣布好消息时，刚刚拿起刀叉的罗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贝尔法街的那栋房子。
　　这些天忙着出席宴会，杀人夺宝，勾心斗角，他都快忘了自己名下还有这么一套小宅子。
　　看着莉莎姐姐欣喜的表情，罗兰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很想提醒莉莎这栋房子住不了多久就要出海，但话到唇边还是消散无形。
　　与其相信莉莎保守秘密，不如从他做起。
　　莉莎的心情都写在脸上。
　　乔迁新居却不开心，谁都知道她有心事。抽丝剥茧之下，没准就能挖出他们的秘密计划。
　　军情局是饭桶，并不代表大臣们的情报体系不中用。
　　还好，还有些时间。
　　至少得等骑士团整顿完毕才能出海。
　　怎么着也得三四个月。
　　苏赛克斯的冬季并不寒冷，但有些潮湿。
　　新家的巨大壁炉正好驱散冬的寒意。
　　如此氛围，何必用冰冷现实粉碎莉莎的美梦。
　　他温柔的笑着，咀嚼着口中牛排，吞咽下去。
　　“好，但在搬家前还有件事要做。”
　　“什么事？”莉莎有些好奇，还有什么比搬家更重要吗？
　　“去邮局辞职。和特鲁瓦先生道别。”
　　莉莎的笑容凝固在唇角。
　　搬到新家距离邮局就太远了。
　　而且罗兰已经是骑士团团长，不可能继续呆在邮局。
　　一个月前他还是寂寂无名的小作者，现在却成了“威震”帝国文坛的知名作家。
　　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出入皇宫，与伯爵小姐谈笑风生。
　　罗兰双眸中流淌的野心，她早就看不懂了。
　　虽然成功踏上超凡者之路，但莉莎很清楚，她和罗兰的距离并没有缩短，甚至在拉开。
　　她收起叹息，用笑声掩饰着，“你离开邮局，我和其他同事都会很想你。”
　　“想我干嘛？你也辞职。”罗兰淡定的说着。
　　莉莎手中的汤勺猛地一颤，浓郁鱼汤不小心落在桌上。
　　她赶紧起身寻找抹布，根本不敢和罗兰对视。
　　“我，我在邮局呆习惯了。再说我也需要薪水，我总不能一直在伱家白吃白住。”
　　“我给你介绍份新工作。”
　　罗兰微笑着发出邀请，“你学过会计，数学也很不错。骑士团需要后勤官，你来做我很放心。”
　　“可我根本不是骑士，更无资历，其他人不会服气。你这样任用身边的人肯定会引起非议，这会损害你的名誉。”
　　罗兰吃完第二口牛排，刀叉停在空中，轻声揶揄道：
　　“损害名誉？难道还能比‘女皇陛下包养的小白脸’更差？”
　　莉莎：“.”
　　对哦，罗兰的名声已经糟糕透顶，很难再差了。
　　比起钻女皇裙底的绯闻，任人唯亲根本不算什么。
　　原来名声差还有正面效果？
　　莉莎根本高兴不起来，甚至为罗兰打抱不平。
　　“太不公平了！你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这样污蔑你的清白！”
　　罗兰笑着摇了摇头，“不公平吗？那我成为骑士团团长在很多人看来更不公平。再说这种污蔑又不是针对我，是针对女皇。”
　　“姐姐，你把公平拆开看看。”
　　“Just ice？”莉莎仿佛明白了什么。
　　“是啊，公平是冰块，晶莹剔透，美丽冻人，然而只要你对它报以热情，就会发现它很快变成一滩水，消失不见。”
　　罗兰迅速吃完午餐，淡定的站起身。
　　“走吧，姐姐。换上漂亮衣服，开开心心和朋友告别。”
　　虽然罗兰擅自做主有些霸道，但莉莎却完全不生气，唇角甚至掩不住笑意。
　　用餐完毕，罗兰换好衣服，在楼下等莉莎。
　　这一等就是四十分钟。
　　罗兰没有半点不耐烦，只是安静的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女孩的下楼时间与颜值成正比。
　　古今苏外，莫不如是。
　　姐姐的美丽与希芙没法比，但好歹也是贫民区区花，就算参加贵族沙龙也是上流，多等会很合理。
　　看着灰蒙蒙的天，罗兰的好心情消失了一半，虽然在苏赛克斯居住十八年，但这该死的雾霭他始终无法适应。
　　听说布鲁克和汉撒阳光明媚，海风湿润，是好地方。
　　真想早点去啊。
　　就在罗兰脑补完整本《海外历险记》后，莉莎终于出来了。
　　听到高跟鞋和楼梯碰撞“噔噔噔”的声音，罗兰随意回头，目光迅速沦陷在莉莎微微泛红的酒窝中。
　　她穿起平时极少穿的裙子，红润唇彩格外耀眼，亚麻色长发扎起来梳理的整整齐齐。
　　搭配精致的挎包和半透明水晶高跟鞋，根本不像去辞职。
　　倒像去参加宴会。
　　罗兰的目光瞟向莉莎的脚踝，略作停留，轻声揶揄道：
　　“很漂亮，你打算就这么走过去？”
　　以这个时代的路况，穿高跟鞋走马路崴脚的几率很高。
　　莉莎捏着裙角潇洒的转个圈，笑着说道：“当然不是，只是让你先看看，如何？”
　　随着轻盈的旋转，绯红长裙像火焰燃烧在冬日正午。
　　罗兰没有说话，只是瞳孔深处有火焰在舞动。
　　如果不善言辞，专注目光亦是真诚赞美。
　　也许是朝夕相处太久，又亲眼所见莉莎成长的过程，罗兰印象中的莉莎固然是美女，但具体多漂亮毫无概念。
　　现在他知道了。
　　莉莎微微垂首，咬唇提醒道：“抓着我，我要换鞋了。”
　　她的心跳有些快。
　　穿高跟鞋运动果然累人，哪怕她已经是超凡者。
　　她从不问与希芙相比谁更美。
　　无论赞美的谎言还是伤人的实话，她都不要。
　　她飞快的换上小皮靴，将水晶高跟鞋小心翼翼的包好放进挎包。
　　这是女皇陛下的赠礼，平时可舍不得穿。
　　但今天不同。
　　从邮局辞职，是人生新篇章的起步。
　　千里之行，从每一步开始。
　　穿着炫目的水晶鞋，绯红长裙化作火焰，闪亮登场，在总经理和同事们艳羡的目光中潇洒转身。
　　宛如梦境。
　　但它要实现了。
　　与罗兰并肩行走着，莉莎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晚宴的场景。
　　她什么时候能像女皇陛下那样站在舞台中央，成为最闪耀的星？
　　但她知道这是幻想。
　　丑小鸭永远不会变成白天鹅。
　　能变成白天鹅的是貌似丑小鸭的小天鹅。
　　罗兰带来的故事总是如此真实。
　　如此残忍。

第64章 见习骑士？白银骑士！
　　“你们都要辞职？我的朋友，这可真是遗憾呐。”
　　总经理特鲁瓦伸手和罗兰相握，随后取出空白离职文件。
　　罗兰面带微笑在离职文件上签字。
　　半年多的书记员工作还算愉快。
　　特鲁瓦经理性格随和，对他上班写小说的行为睁一眼闭一眼。
　　只要工作完成，他从不管员工琐事。
　　相处一场，能愉快的结束也是好事。
　　罗兰和特鲁瓦随意攀谈着。
　　此时莉莎在另一间办公室和同事告别。
　　女孩子话总是多些，罗兰大概还得等一会。
　　特鲁瓦一边和罗兰闲聊，一边踌躇着，最终还是压低声音问道：
　　“罗兰，皇家骑士团现在是你说了算吧？”
　　他一开口，罗兰就知道是有事相求。
　　罗兰没有大大咧咧承认，而是模棱两可的说道：“骑士团当然是女皇说了算。不过她很忙，小事我可以做主。”
　　如果要求不过分，看在相处一场的份上，都是小事。
　　如果特鲁瓦没有分寸，那就是需要女皇圣裁的大事。
　　罗兰当然不会把话说死，不留回旋余地。
　　总经理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先把办公室门反扣起来。
　　就在罗兰微微诧异时，他从办公桌中取出一本书塞给罗兰。
　　书名《智慧与财富》。
　　“伟大的智慧之神说过，书中有智慧，也有财富。”
　　罗兰刚触碰书本就感觉重量不对。
　　他哭笑不得。
　　智慧之神是这个意思吗？
　　他没有翻开书本，而是直接推了回去。
　　“特鲁瓦先生，有事直说。无论能不能办，这钱我不能收。”
　　他可以不在乎特鲁瓦怎么想，但他得维护在女皇和希芙面前的腹黑军师人设。
　　可以贪财，但不能直接受贿，败坏形象啊。
　　想想女皇拒绝阿尔本时的厌恶吧。
　　特鲁瓦见罗兰断然拒绝，有些愕然。
　　他听儿子说起过罗兰反杀洛里夺走一千五百磅金币的事，知道罗兰对财富的渴望。
　　这是嫌少吗？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再拿本书出来时，罗兰已经向门口走去。
　　特鲁瓦看明白了，再不说罗兰真的会走。
　　他赶紧拦在罗兰面前，老脸微微泛红，压低声音说道：“罗兰，你应该见过我儿子莱科宁吧？”
　　“见过几次，挺机灵的年轻人。”
　　罗兰实在想不出夸人的话，只能说是机灵。
　　莱科宁只比他小一岁，性格飞扬跳脱，经常在外边惹麻烦。
　　在故乡，这种年轻人有个专属名词，叫做小混混。
　　他对莱科宁倒是谈不上多讨厌，毕竟只是陌生人，没有恩怨哪来的厌恶。
　　见罗兰面无表情，特鲁瓦咬牙说道：“罗兰，我想请伱帮忙让他去骑士团锻炼锻炼，当个见习骑士就好。”
　　罗兰愕然，随后有些恼火。
　　骑士团的确衰落的不成样子，起码也是皇家脸面，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塞？
　　他清了清嗓子，板起面孔劝退道：
　　“特鲁瓦先生，骑士团要为女皇陛下冲锋陷阵，很危险。前任团长随先皇一起沉入大海。你不怕？”
　　特鲁瓦嘿嘿笑着，心中暗想，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骑士团要打仗，死人自然多。
　　现在是仪仗队，哪有什么危险？
　　他态度坚决，“军队能让年轻人脱胎换骨，我想让他试试！”
　　罗兰差点绷不住笑。
　　特鲁瓦幻想的那种军队还得很久才能诞生，骑士团是皇家卫队，是一回事吗？
　　看着特鲁瓦祈求的目光，他有些不忍心。
　　算了，莱科宁毕竟年轻，能掰过来，教育好了也是个心腹。
　　接受归接受，还是得稍微拿捏着些。
　　罗兰清了清嗓子问道：“对了，他现在是”
　　“太阳报特聘记者。”
　　说起太阳报，特鲁瓦的头低了下去，羞愧难当。
　　什么特聘记者，就是狗仔队！
　　这种职业怎能让老父亲挺直腰杆？
　　罗兰听到太阳报的名字后，猛地一个激灵。
　　等等，厕所报特聘记者？
　　哎呀呀，那都是高端人才啊！
　　见罗兰表情古怪，特鲁瓦以为他看不起狗仔，用近乎哀求的声音低声说着：“如，如果见习骑士不行，做个骑士扈从也好。”
　　罗兰笑着拍了拍特鲁瓦的肩膀，朗声说道：
　　“见习骑士？白银骑士！”
　　特鲁瓦差点一跟头栽倒在地。
　　他没听错吧？
　　赤铜骑士是最普通的正式骑士。
　　白银骑士比赤铜骑士高一级，通常担任小队长乃至中队长等基层军官。
　　特鲁瓦嗫嚅着，激动的嘴唇颤抖。
　　“啊呀，罗兰团长，您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您，我.”
　　“不用客气，把他找来，现在就向我报到。”
　　特鲁瓦哪敢怠慢，正要打开门派人叫儿子过来，却听到大门口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打斗声、呵斥声。
　　他有些恼火，拧开房门，大步流星向外走。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找事？
　　特鲁瓦刚走到门口就傻眼了。
　　那不长眼的混蛋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宝贝儿子莱科宁。
　　他眼前一黑，一口老血逆行，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罗兰将特鲁瓦扶到门边，饶有兴致的看向莱科宁。
　　这小子的确滑溜，在好几个人围殴下像灵猴般上蹿下跳，硬是躲开所有攻击。
　　直到有人抱住他的一条腿，他才陷入窘境。
　　罗兰并没有着急出手帮忙。
　　莱科宁眼神没有半点慌张，肯定有后手。
　　先看看。
　　如他所料，莱科宁被抱住腿的瞬间向地上用力一滚，用身体冲击力将抱着他腿的人撞开。
　　虽然撞开抱腿的人，但他终究是倒下，围攻者纷纷冲上来，手持木棍准备暴揍。
　　罗兰将手探入怀中，迅速甩出烟雾弹。
　　烟雾弥漫全场。
　　出烟量极大。
　　莱科宁在罗兰出手的同时也扔出了烟雾弹。
　　不仅如此，他还加了料。
　　喷嚏声，惨叫声不断响起。
　　扑面而来的刺鼻气味，让罗兰差点被波及。
　　好小子，够狠。
　　看到莱科宁光速逃离，罗兰的嘴角微微上扬，扶起老脸已经涨成猪肝的特鲁瓦。
　　特鲁瓦差点气哭，根本不敢看罗兰。
　　儿子如此顽劣，他哪敢奢望送进皇家骑士团。
　　然而罗兰却用力拍着他的肩膀，朗声大笑。
　　“特鲁瓦，你儿子很好，是骑士团急需的人才。我保证，白银骑士不是终点，最多两年他就能成为黄金骑士！”

第65章 还有灰色
　　太阳报资深狗仔记者，擅长潜入侦查，情报分析，以及偷拍。
　　肉搏能力不算太强，但身法滑溜，翻墙上房如履平地，能娴熟使用各种炼金道具。
　　战法灵活，不守陈规，能跑绝不刚正面。
　　这种家伙能当骑士吗？
　　正常人会说不行。
　　但罗兰觉得没问题，甚至觉得可以做黄金骑士。
　　特鲁瓦办公室，罗兰一边安抚已经快要心梗的总经理，一边和莱科宁交谈。
　　随着交谈深入，罗兰确信捡到宝了。
　　莱科宁可不是普通狗仔，他是专业的。
　　他仿佛天生就是干情报的料。
　　他被打的原因很简单，这小子最近盯着里肯公爵的女儿。
　　他不是夏洛，没想过吃天鹅肉，而是把丑小鹅与另一只癞蛤蟆深夜私会的事偷拍下来投稿了。
　　他为太阳报带来劲爆消息与销量，却惹恼了里肯公爵。
　　在处置完该死的癞蛤蟆后，里肯公爵转过头来准备收拾狗仔。
　　里肯公爵和金雀花家族较劲的胆量固然没有，但收拾某个狗仔记者的勇气肯定有。
　　这就是莱科宁被追着揍的原因。
　　他满不在乎的说起这件事，甚至有些兴奋。
　　看着他的顽劣模样，特鲁瓦一口老血又到嘴边。
　　他咬牙切齿的要求儿子立即结束记者生涯，加入骑士团。
　　莱科宁对骑士团并不感冒，但听说团长是罗兰后，他笑嘻嘻的看着罗兰，贼兮兮的揶揄道：
　　“就是和女皇陛下有绯闻的那个罗兰吗？”
　　特鲁瓦气的嘴唇发抖。
　　他毫不犹豫的大巴掌糊了上去。
　　莱科宁不敢躲，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吐了吐舌头，憨憨的笑着垂手站在旁边。
　　他也知道有些嘴欠了。
　　看着他被揍了之后还贼溜溜的眼睛，闻讯赶来站在罗兰身边的莉莎忍不住想笑，但笑完又忍不住也想收拾他。
　　有些人就是天生斥候圣体，比如莱科宁。
　　罗兰自问掏烟雾弹速度超一流，但这小子完全不输他。
　　面对莱科宁的八卦，罗兰神情严肃的纠正道：
　　“莱科宁，你记好了，女皇陛下是清白的。”
　　“我当然知道。”
　　莱科宁被老爹狠狠一巴掌拍醒，老实了许多，乖巧的说着：
　　“冤枉你的人最知道你有多冤枉。那篇文章就是我写的，所以我知道是假的。”
　　罗兰：“.”
　　好啊，原来是伱小子！
　　见罗兰脸色有些不对劲，特鲁瓦如同猛虎般跳起来，一脚踹翻莱科宁，按在地上就是一顿胖揍。
　　莱科宁哪敢反抗，他用力抱着脑袋在地上被揍的像陀螺般乱转。
　　罗兰仔细观察他的身法，发现这家伙看着被揍的很惨，其实连皮外伤都没有。
　　他眼前一亮，笑着提醒道：
　　“特鲁瓦先生，别打了。”
　　见特鲁瓦停手，他笑着揶揄道：“再打一会你就要累着了。”
　　特鲁瓦陪着笑脸，拉着莱科宁过来道歉。
　　看着这对父子乖巧的样子，罗兰心中暗想，虽然是作秀，但已经做到这份上，他也不好继续追究。
　　严格说来，莱科宁写的不是本国故事，而是有人恶意解读。
　　文化人骂人，自然是一点脏字都不带。
　　罗兰盯着年轻的狗仔，没有说话。
　　在他的注视下，莱科宁原本满不在乎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仿佛被毒蛇从背后盯着的青蛙，明明什么都没看见，背后却是阵阵凉意。
　　就在莱科宁心里发毛时，罗兰开口缓缓说道：
　　“莱科宁，你应该知道，发生过的事总会留下踪迹，你以为女皇陛下查不到么。帝国情报部门并不是只有军情局“。”
　　“一条蛇从草丛穿过，不会留下足迹，但蛇有重量，总会留下细细的线。”
　　莱科宁有些心虚，不敢和罗兰对视，但年轻人的好胜心还是让他低声嘴硬着：
　　“我知道错了。但我写的不是当代故事，也没有指名道姓，并不违法，就算知道又怎样。”
　　罗兰笑着反问道：“皇权法特殊条款你听说过吗？”
　　“没，没有。”
　　“只要皇帝陛下认为是在冒犯他，就可以处决冒犯者。”罗兰淡定的解释着。
　　莱科宁愕然抬头，不服气的嚷嚷起来。
　　“那皇帝陛下岂不是想杀谁就杀谁，这还有王法吗？”
　　“当然有。王法就是维护皇帝的法。”罗兰给热血少年狠狠的泼着冷水。
　　见莱科宁眼神有些迷茫，罗兰趁机补刀。
　　“莱科宁。我可以不告发你，但女皇执掌大权后定会彻查此事。我再提醒一句，金雀花家族是皇室忠臣，你在太阳报发表这种文章，想过后果吗？”
　　“就算你不在乎，你还有家人。陛下可以不用这项罪名处置你，但找你父亲的麻烦很简单。”
　　罗兰隐含警告的目光缓缓扫过特鲁瓦和莱科宁。
　　特鲁瓦可以拿出“含金量”极高的书籍送给罗兰，能有多干净？
　　他的话仿佛重锤砸在特鲁瓦和莱科宁心头。
　　见父子二人脸色煞白，罗兰轻哼一声，冷冷的说道：
　　“这件事已经发生，继续苛责没有意义。你要做的不是逃避也不是狡辩，而是赎罪。”
　　“怎，怎么赎罪？”特鲁瓦颤颤巍巍的问着。
　　“真心诚意为陛下效力。”
　　特鲁瓦狠狠的踹了儿子一脚，按着他的脑袋单膝跪在罗兰面前。
　　莱科宁桀骜不驯的眼神也蔫了下来。
　　罗兰对法律的解释是他的盲区，他也慌了。
　　他赶紧表达着忠诚之心。
　　看着他惶恐的眼神，罗兰微微点头，沉声说道：
　　“你知道斯坦利商会吗？”
　　“知道，上个月我去商会做过暗访，还写了专题报道，但主编不让发。”
　　罗兰惊喜的看向莱科宁。
　　好小子，这惊喜是一波连一波啊。
　　他没好气的瞪了莱科宁一眼，嘲弄道：
　　“如果你调查过，就该知道为什么不能发。把斯坦利商会的资料整理好，明天向我汇报！”
　　罗兰根本不问莱科宁要不要加入骑士团，直接下令。
　　他很清楚，莱科宁不能拒绝，更不敢拒绝。
　　离开总经理办公室，罗兰和莉莎一起回家。
　　并肩走了许久，莉莎眉头轻蹙，忍不住提醒道：
　　“罗兰，我觉得不对劲。特鲁瓦肯定知道儿子干的好事，莱科宁也绝不是口误。”
　　“然后呢？”
　　莉莎气鼓鼓的说道：“女皇怎样我不管，我不允许他们这样诋毁你的名誉！”
　　罗兰笑着摇了摇头，指尖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那是什么颜色？”
　　“令人厌恶的灰色。”莉莎皱起眉头。
　　罗兰的目光飘向看不见的远方，悠悠的说着：“姐姐，这个世界除了五彩斑斓，还有灰色。”

第66章 收网时刻到！
　　“那个罗兰真的什么都没做？！”
　　沃顿瞪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死死盯着他面前的瘦小骑士，沃顿有些懵逼。
　　见沃顿有些不信，瘦小骑士赶紧解释道：
　　“沃顿大哥，罗兰可不是什么都没做。这些天他去过两次皇宫，和同居女友搬到新家，还去过蒂龙伯爵府三次，每次离开都很晚。”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沃顿有些不耐烦的挥着手，像在赶苍蝇。
　　看着沃顿不耐烦的态度，瘦小骑士以为他不信，连忙解释道：
　　“沃顿大哥，您要相信我，这都是我亲眼所见。”
　　沃顿沉声说着：“米尔斯，你是我从老家带来的，我从来不怀疑你的能力，只是想不通这个罗兰到底在干什么。”
　　米尔斯看见沃顿双眸中燃烧的愤怒和贪婪，有些无奈。
　　沃顿是他的同乡老大哥，发达之后没有忘记家乡，特意安排他和另外两个年轻人进入骑士团。
　　这份恩情，他感激涕零。
　　沃顿是个好大哥，就是有时太贪婪。
　　手伸进皇帝的钱袋是重罪。
　　万一暴露，掉脑袋的不止沃顿大哥啊。
　　考虑到在别人眼中他是标准的沃顿同党，米尔斯忍不住劝说道：
　　“沃顿大哥，我总感觉这个罗兰不对劲。大哥，听句劝，该收手时就收手吧。”
　　“我怎么看不出哪不对劲？”沃顿板着面孔反问道。
　　米尔斯咬着唇说道：“他表现的太像花花公子了。”
　　“难道不是？一个年轻人，仗着张小白脸和巧嘴，在女皇陛下、蒂龙伯爵和同居女友之间游走，这不是花花公子？”
　　沃顿恼怒的冷哼着：“女皇陛下肯定被蒙在鼓里，有机会我一定要向陛下告发！这个罗兰猖狂不了多久！”
　　米尔斯还想说些什么，沃顿已经抬起手，制止他的废话。
　　他只好怏怏离去。
　　送走米尔斯后，沃顿来到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天，长出一口气。
　　米尔斯说的都对，但他只知道部分情报。
　　在米尔斯跟踪罗兰收集情报时，还有其他情报人员在收集情报。
　　根本没人去斯坦利商会调查。
　　如果罗兰真的要查，总会派人去寻找证据。
　　除非他是白痴。
　　虽然对新任团长罗兰和蒂龙伯爵希芙十分厌恶，但沃顿从来没有觉得他们是傻子。
　　在他看来，这两个家伙全身上下都是贵族式的傲慢。
　　以及老帝都人用下巴看乡下人的鄙夷。
　　深植骨髓。
　　罗兰未必没有怀疑，只是真的很忙，哪有时间管这些琐事。
　　他既要安抚同居女友，还要伺候好女皇陛下，甚至还得抽空在深夜抚慰寂寞的蒂龙伯爵。
　　这狗东西到底有什么魅力啊？！
　　沃顿咬牙切齿的想着，双眸中燃烧的愤怒和贪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嫉妒。
　　过了许久，沃顿的负面情绪逐渐清除。
　　将好几份情报汇起来，加上他亲自侦查所见，沃顿脑海中浮现出一副完整的画卷。
　　年轻帅气又有才华的文学家，凭借文采打动年轻女皇的芳心。
　　女皇的新宠对怎么管理骑士团一窍不通，而且没有时间。
　　周旋于三个女人的裙摆中，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
　　沃顿在罗兰对面的宅子观察过他的新家。
　　里边的家具精致典雅，连白玫瑰花标志都没抹去，一看就是从皇宫直接搬出来的。
　　可怜的女皇，被该死的罗兰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不知道这混蛋在她之外还有如此精彩的私生活。
　　必须让罗兰和希芙付出代价！
　　沃顿咬牙切齿的想着。
　　他们合伙欺瞒女皇陛下，这是死罪啊。
　　他双眸中燃烧着的嫉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贪婪。
　　如果能搜集足够多的证据向女皇陛下举报，罗兰肯定会被因欺骗而愤怒的女皇陛下处决。
　　届时他这有功之臣必然被提拔。
　　副团长？正团长！
　　心情大好的沃顿哼着轻快的小曲，开始盘算怎么举报罗兰。
　　但在举报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做。
　　找个信得过的人去斯坦利商会补发欠薪。
　　必须足额补发！
　　米尔斯说的没错，这种时候不能太贪。
　　比起扳倒罗兰升任团长的进步诱惑，金钱的魅力就没那么大了。
　　权力才是他无法拒绝的诱惑。
　　这活本来应该交给米尔斯去办，但这家伙越来越放肆，居然想教他这个老大做事，必须晾一晾。
　　还是让麦克去办吧。
　　就在沃顿整理情报制定计划时，罗兰也完成了情报收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罗兰对莱科宁递交的情报绝对信任。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很重视来自一线的情报。
　　莱科宁一个月前刚去斯坦利商会当过卧底记者，在里边打了十天短工，和很多骑士有过接触。
　　莱科宁干着活，挨着打，最后还被找理由克扣工钱，早就憋着满肚子火想狠狠曝光这家黑心商会。
　　结果报道被主编狠狠的拒绝，还禁止他再调查。
　　幸好罗兰团长来了，他能主持公道！
　　看完情报，又询问几个问题后，罗兰抬头看了莱科宁一眼，沉声说道：
　　“伱干的很好，但比起对女皇陛下的伤害远远不够。”
　　莱科宁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整个人都蔫了。
　　想起那篇文章他就后悔。
　　只图一时痛快，差点把自己陷进去。
　　还好罗兰团长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
　　被罗兰训斥的那天晚上，他不服气的跑去图书馆借阅法律书籍，居然真找到了特殊条款。
　　太流氓了。
　　皇权法表面上在限制皇权，却为皇帝开这么大的口子。
　　想到这里莱科宁就感到后怕。
　　女皇陛下毕竟是年轻女孩，污蔑她的清白罪责实在太严重。
　　他当然可以狡辩那篇文章没有知名道姓，不能以此定罪。
　　但没用。
　　皇帝觉得你冒犯，就是冒犯。
　　推出去砍了！
　　看着莱科宁战战兢兢的样子，罗兰忍不住想笑。
　　莱科宁办事能力极强，就是性格太跳脱，得磨砺。
　　还好有诽谤皇室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要不然这猴崽子不得闹翻天。
　　被特殊条款拿捏时，他义愤填膺；用特殊条款拿捏别人时，他铁面无私。
　　完成情报收集分析后，罗兰迅速离开，前往伯爵府。
　　夜色将至，欢愉即将开始。
　　赶到伯爵府，正在伏案阅读的希芙见他到来，开心的站起身。
　　她示意罗兰在对面坐下，笑着问道：“今晚什么课？”
　　罗兰将整理好的情报放在桌上，神情肃然。
　　“今晚是情报分析课。”
　　希芙的双眸亮了起来。
　　她知道，收网时刻到了。
　　那些伤害骑士团，伤害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了。

第67章 铁证如山
　　在工业文明成果尚未普惠千家万户时，极少有人喜欢漫长而寒冷的隆冬。
　　苏赛克斯的冬天不算太冷，却异常潮湿。
　　弥漫整个冬季的雾霭更让许多人打消出门的念头。
　　正午时分，马车离开伯爵府，向皇家骑士团驻地驶去。
　　车厢内，罗兰和全副武装的白玫瑰骑士面对面坐着，沉默不语。
　　三套行动方案制定完毕，无论什么情况都能应对。
　　拥有清晰透明的情报，再加上精心设计的围猎陷阱，他们的确不需要再讨论。
　　白玫瑰骑士的覆面甲摆在手边，双眸微闭，沉静如水，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罗兰倒是不紧张。
　　但他能理解如临大敌的希芙。
　　如果猜的不错，事情败露后沃顿必定会狗急跳墙提出荣誉决斗。
　　他们当然可以拒绝。
　　但这是绝佳的立威机会，怎能错过。
　　罗兰出手当然能赢，但违背骑士决斗规则。在骑士团众人面前使用烟雾弹、飞刀等武器作战并不能立威。
　　虽然骑士们未来也必须掌握这些高端作战技巧，但不是现在。
　　替罗兰出战的是希芙。
　　她会以最正统的骑士决斗方式击溃沃顿。
　　骑士团驻地外五百米外，马车缓缓停下。
　　路边等候的是打着皇家旗号的蒂龙伯爵领私兵。
　　他们身穿轻便盔甲，配备火枪和刺刀，是标准的现代步兵。
　　列阵后就是骑兵克星。
　　即便骑士团真的被沃顿煽动起来，这支精锐步兵也足够镇压。
　　如果不想打输，那就做好打赢的准备。
　　所以他们来了。
　　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纹章院官员和高级监察官。
　　他们应邀而来，做个见证。
　　除此之外，还有即将成为白银骑士的莱科宁。
　　这小子的确是人才，面对如此紧张的场面，依然在嘻嘻哈哈。
　　众人汇合后，队伍向骑士团驻地前进。
　　守门的老头正百无聊赖打着哈欠，猛然见到如此大的阵仗，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如此军容严整的队伍他从未见过，但看到点缀着白玫瑰花图案的旗帜，他立即明白这是皇室军队。
　　新皇帝派人来看他们了！
　　老门卫猛地想起做见习骑士时教官的呵斥，原本有些佝偻的腰肢瞬间挺的笔直。
　　他用略微生疏的骑士礼向罗兰等人致敬，并朗声询问来意。
　　罗兰微微颔首，上前回礼，沉声说道：“希芙伯爵代表皇帝陛下来探望大家。”
　　老骑士激动的全身颤抖。
　　真的来了！
　　他就知道皇帝陛下没有忘了他们。
　　队伍缓缓进入营区，小松林边玩耍的孩子们认出罗兰，却没有认出戴上覆面甲的希芙。
　　他们不敢吵闹，乖巧的站在路边，好奇的张望着。
　　确认希芙姐姐没来，孩子们眼中的期盼逐渐冷却。
　　他们知道今天有事，根本不敢上前。
　　昨晚，小朋友们在外执行“外训”任务的父亲全部回营，一家团聚之余却也有些忐忑。
　　沃顿在瞭望塔看到这支队伍向训练场前进，略微有些意外。
　　不在综合办公楼听取汇报吗？
　　罗兰大团长可真会作秀啊。
　　早已认清罗兰小白脸本质的沃顿并未多想，他走下瞭望塔，骑上麦克牵来的马，穿好轻便盔甲，翻身上马，准备去训练场汇合。
　　出发前，他多了个心眼，压低声音问道：“麦克，让你办的事都稳妥了吗？警告过这帮混球了吧？”
　　“老大，我办事你放心！我挨个提醒过他们，他们亲手签字的效忠书还在呢。”
　　听到效忠书，沃顿松了口气，扬起马鞭，飞驰而去。
　　在先皇完全放养骑士团后，团长和两位副团长达成共识，逐步将骑士团变成私产。
　　既然皇帝陛下不要，他们不拿就有些不礼貌了。
　　三人形成利益团体，立下血誓互相保护，并结成儿女亲家。
　　先皇虽然放弃骑士团，但薪水依然按时发放。
　　虽然打折扣，但骑士们此后不用从事繁重的军事训练，待遇并没有降低太多，按理说不会有太多不满。
　　他们三人开始克扣薪水，冒领军饷，让骑士们的待遇逐渐降低。
　　因为战场表现不佳，现在骑士都没有采邑，也不能从事其他正当职业，被锁死在骑士团，最终成为任他们摆布的奴工。
　　为防止骑士们反噬，这三人逐步逼迫中层骑士写下效忠书，然后由他们控制底层骑士。
　　皇家骑士团就此沦为三人控股的私人公司。
　　虽然团长出海失踪，但格局并未改变。
　　有效忠书在，沃顿根本不怕骑士们反噬。
　　黄金、白银骑士有把柄不敢反抗，底层骑士没有话语权，更是只能唯唯诺诺。
　　如此坚固的利益网，岂是罗兰这小白脸能撼动的？
　　沃顿快马来到训练场。
　　此时上百名骑士和数百名皇家私兵已经就位。
　　骑士们穿着平时压箱底的干净制服，面无表情的列队站立，双眸中毫无神采。
　　看着这些骑士空洞的眼神，站在主席台上的罗兰心中恻然。
　　权力厌恶真空。
　　先皇爱德华放弃骑士团管理权，自然有人伸出黑手。
　　他只是没想到这些骑士被整的这么惨。
　　这样也好。
　　沃顿、斯坦利整的越惨，骑士们重见光明后战斗意志越强烈。
　　只有被压迫过，才知道自由的美妙。
　　在罗兰眼中，他们不是失去灵魂的骑士，而是复仇的勇士。
　　他们需要的只是黑暗中的一束曙光。
　　罗兰的余光看向希芙的侧颜，覆面甲很严实，看不清面孔。
　　但她的手甲却在微微颤抖。
　　她在愤怒。
　　罗兰耸了耸肩，能想到沃顿即将面对的悲惨命运。
　　希芙不太懂政治，但她绝不是花瓶，因为她是白玫瑰骑士。
　　白玫瑰绽放时总有花瓣被染红。
　　用敌人的血。
　　沃顿骑着高头大马闯进训练场，炫技般绕场一周，然后在罗兰站立的高台前翻身下马，潇洒的站定。
　　他昂首望向罗兰，立正敬礼。
　　“团长，您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妥了！”
　　罗兰点了点头，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检举信，高高举起。
　　“沃顿，有人举报你犯下欺瞒皇帝，克扣薪水，冒领军费，结党营私，欺压下属等五项大罪。铁证如山，还不认罪！”

第68章 你这跟谁学的？
　　沃顿瞬间愣住。
　　他做梦都没想到，罗兰没有任何前兆直接开大。
　　他慌了。
　　罗兰的每项指控都是事实。
　　就算证据不完整，早晚也能收集齐全。
　　他从不怀疑这点，只是想不通罗兰凭什么敢？
　　这小白脸难道不知道整个骑士团都是他的人？
　　可怕的想法从沃顿脑海中闪过。
　　难道是陛下想处置他，给她的姘头扫清障碍？
　　想来想去，只有这种可能。
　　认罪？
　　沃顿差点笑出声。
　　他的罪行太过深重，就算跪地求饶也无法改变必死的结局。
　　既然认罪无用，那就不认！
　　眯起眼睛观察守住训练场出入口的皇家私兵，沃顿心中一凛。
　　看来是早有蓄谋。
　　既然罗兰早有准备，在法律层面抗辩自然没有意义。
　　沃顿拔出佩剑，指向罗兰，大声咆哮道：
　　“罗兰！你只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小白脸，竟敢凭空污蔑为帝国流血，为先皇立功的功勋之臣！”
　　“这是对我的侮辱，我要向你发起荣誉决斗！”
　　沃顿单刀直入切向罗兰中路。
　　如果罗兰接受荣誉决斗，他可以亲手格杀罗兰。
　　如果罗兰不接受荣誉决斗，就是心虚理亏。
　　哪怕罗兰凭借皇家卫队镇压骑士团，在骑士们心中也是软蛋。
　　沃顿轻蔑的看向罗兰，挑衅的咆哮声响彻全场。
　　训练场鸦雀无声，只有沃顿的怒吼在上空回荡。
　　所有人都知道，沃顿有罪，而且证据确凿，但他抢在审判程序开启前发起荣誉决斗，事情的性质变了。
　　检察官和纹章院官员同时将目光投向罗兰。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看戏。
　　罗兰靠女皇上位人尽皆知，他们对罗兰也没什么好态度。
　　甚至有点想看笑话。
　　沃顿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听说卡尔文森死在罗兰手中，但不是输在格斗技艺，而是输给轻敌大意和火枪。
　　公平对决，罗兰算什么。
　　他的想法并不算错。
　　如果公平决斗拼近战，罗兰和他顶多五五开。
　　但罗兰的思维中哪有公平决斗的概念。
　　敌人和你公平决斗，是伱思想出问题了。
　　就在他等待罗兰回应时，清爽中带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沃顿，你玷污了骑士荣耀，辜负了陛下期许，但你的确为帝国立过功，有资格用武力捍卫尊严。我代表女皇陛下接受你的挑战。”
　　希芙不卑不亢的接受了挑战。
　　而且理由充分。
　　这是她的战场。
　　沃顿罪大恶极，必须亲手处置才能解恨。
　　如果沃顿正面较量，那就用长枪戳死他。
　　如果他想玩阴的，自然是手枪爆头。
　　全场愕然。
　　谁都没想到娇滴滴的女骑士替罗兰出战。
　　小白脸之称更坐实了。
　　只有纹章院的老官员吓得脸色煞白。
　　作为服务皇室的人员，他知道希芙的身份。
　　就在他骇的面无人色时，希芙回首看了他一眼。
　　意思很明显。
　　闭嘴。
　　希芙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下高台。
　　她边走边将分段的长枪拼接起来。
　　最正统的骑士对决，自然是长枪对决。
　　沃顿的确堕落了，但他也确实为帝国为皇室流过血。
　　既然不想上审判台，那就死的体面些吧。
　　希芙面无表情的组装好长枪，枪尖指向沃顿。
　　灰蒙蒙的天空下，白玫瑰骑士和身材魁伟如山的沃顿相比，显得格外娇小。
　　沃顿愕然看向希芙，沉声说道：“你确定？”
　　希芙没有说话，将准备好的手套砸向他。
　　沃顿伸手接住手套，面色阴沉。
　　他知道希芙是皇室成员，更是伯爵。
　　平时他绝不敢得罪这种人，但现在他已经陷入绝境，自然不会在乎这些。
　　他狂笑几声，从马鞍旁取下骑枪，做好战斗准备。
　　专用骑枪在地面对决时不如普通长枪好用，但够了。
　　小白脸也好，无耻的皇族少女也罢，都得给他陪葬！
　　他已经做出决定，就算死也得带这两个毁了他的人上路。
　　没有废话，决斗开始。
　　长枪与骑枪的碰撞，激起阵阵火花。
　　罗兰面色平静，盯着战场，掌心微微冒汗。
　　在确定决斗人选前，罗兰和希芙也切磋过。
　　希芙的战斗天赋无与伦比。
　　罗兰虽然拥有骑士副职业，但掌握尚不熟练。如果想赢，必须使用烟雾弹、飞镖、炼金道具的组合。
　　纯拼格斗技巧和身法，还是希芙更胜一筹。
　　沃顿和斯坦利必须死，但其他骑士可以争取。
　　这场决斗要堂堂正正的赢。
　　虽然有些紧张，但罗兰并没有太担心。
　　希芙不但格斗技巧碾压，装备更是豪华。
　　她外穿皇室祖传的战甲，中层秘银锁甲，里边是天鹅绒甲，三层防护，步枪都打不动。
　　覆面甲更是体贴保护她的娇嫩面孔。
　　希芙非常稳健的步步为营，占据上风，将沃顿逼的连续后退。
　　沃顿的骑枪根本无法命中希芙，却被希芙的枪尖蹭中两次。
　　他大意了。
　　为确保行动灵活，他穿了轻质锁甲，根本扛不住枪尖正面戳刺。
　　他狼狈的闪避着，连连后退。
　　皇家卫队发出震天欢呼，为希芙加油。
　　一边倒的无聊决斗。
　　纹章院官员松了口气，掏出手帕擦汗。
　　只有罗兰始终在死死的盯着沃顿。
　　他不愿相信沃顿会死的这么窝囊。
　　就在沃顿即将退到训练场角落，无路可退时，罗兰看到他的掌心多了团黑乎乎的东西，高声提醒道：
　　“右手！”
　　希芙第一时间警觉，枪尖准确的扎中沃顿的手腕，将他的右手腕戳了个血窟窿。
　　就在所有人以为胜负已分时，沃顿的左手忽然拔出短剑，闪电般扑向希芙。
　　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杀招就是左手剑。
　　擅长左手使用武器者，战斗方式与右手剑完全不同，非常难防。
　　盔甲虽然严丝合缝，但总有关节等薄弱处。
　　附魔短剑可以轻松切断关节，反败为胜。
　　沃顿瞬间近身，希芙手中的三米长枪反而成了累赘，无法回防。
　　他的嘴角露出嗜血的残忍笑意。
　　该死的女人，给我陪葬吧！
　　他死死的盯着希芙的覆面甲，想透过缝隙看到她的惊慌。
　　看着敌人临死前惊恐的表情，是他最大的快乐。
　　他看清了希芙的双眸。
　　冷静平淡，像在看尸体。
　　“砰！”
　　枪响了。
　　霰弹弹丸如同天女散花般飞出，将沃顿的脸射的稀巴烂。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希芙后退半步，冷漠的向皇家卫队下达命令，“带走！”
　　活沃顿比死沃顿更有用。
　　长枪对决，她必须全力以赴，很难留下活口。
　　是沃顿先违背决斗规则，她拔枪自卫并不违反骑士精神。
　　真是意外之喜。
　　希芙回头走向罗兰，掀起覆面甲，得意的眨眨眼睛。
　　罗兰差点忍不住笑意。
　　这掏枪速度果然够快，真不知跟谁学的。
　　好，太好了！

第69章 买命？不够！
　　沃顿倒地后，几名如狼似虎的皇家卫兵冲上来将他拖走。
　　等待他的将会是最好的治疗，以及最残酷的拷问。
　　当面得罪女皇陛下还想跑？
　　他可能做梦都没想到，女皇出离愤怒到恨不得亲手处决他。
　　沃顿被拿下，站在高台下的黄金骑士和白银骑士都有些慌，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件事，他们都给沃顿递交过效忠书。
　　沃顿这老东西应该好好藏着这些该死的玩意吧？
　　若是这东西曝光，他们的下场未必能比沃顿好。
　　人心惶惶的高等级骑士偷偷的将目光投向斯坦利。
　　他是仅剩的副团长，如果连他都出事，他们还有指望吗？
　　在众人注视中，斯坦利不慌不忙走了出来，他义愤填膺的看着像死狗般被拖走的沃顿，朗声谴责道：
　　“罗兰团长，沃顿这混蛋着实可恶，他派人来商会补发欠薪，我本以为他不会做手脚，结果他连女皇陛下的钱都敢拿！”
　　见罗兰面无表情，斯坦利知道话术毫无作用，咬牙解释道：
　　“团长，我承认我也有错，但我是有苦衷的。”
　　“这些年，为了让骑士团的兄弟们维持生计，我不得不费尽心机利用人脉经营商会。”
　　“我们知道内帑开支紧张，也不敢有任何抱怨。幸好天佑吾皇，我们的商会经营的相当不错。”
　　“商会经营得当，既保证兄弟们的吃穿用度，也保证基本的训练和装备开支。这都是陛下的圣佑啊。”
　　斯坦利滔滔不绝的一顿吹捧，将功劳和荣光全部归在女皇名下，顺便还为自己辩解，大有不这么做才是损害皇室利益的味道。
　　按照他的想法，罗兰很忙，管理骑士团还得靠骑士团的老人。
　　骑士团前任团长随先皇喂了鱼，副团长沃顿被拿下，他就是仅剩的副团长。
　　他做事不像沃顿那么张扬跋扈，很多事情并不直接插手，想抓他的痛脚没那么容易。
　　在他看来，罗兰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震慑后让他协助管理骑士团。
　　然而罗兰没有丝毫表示，斯坦利的心也有些慌。
　　看着罗兰眼底略带嘲弄的神情，斯坦利知道，罗兰想要的可不是几句好听话。
　　他咬牙垂首，心中暗骂罗兰贪得无厌。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断腕求生。
　　他提高声调，大声宣布，“罗兰团长，斯坦利商会虽然有我的苦心经营，但更是骑士团兄弟们共同努力的成果。”
　　“既然陛下让您管理骑士团，我愿将商会完整移交给您！”
　　他决定认怂。
　　交钱保命。
　　看着斯坦利因割肉而颤抖的面颊，罗兰的嘴角微微上扬，揶揄着问道：
　　“斯坦利副团长，我有些好奇。你怎么敢拿着骑士团的公共资产当众行贿？”
　　斯坦利愕然看向罗兰，没等他辩解，罗兰就斩钉截铁的为他的行为定了性。
　　“斯坦利！你给我听好了，根本没有所谓的斯坦利商会。建立商会的资金是你擅自挪用的经费，发展商会的劳动力是骑士团全体。”
　　“按照《商法典》第八章第二百七十九条之补充规定，在确定商业实体权益时，按照谁出资谁受益的原则，根据出资和出力多少厘定合理比例。因此商会是陛下及骑士团的资产，与伱无关！”
　　斯坦利面色铁青。
　　为证明这段话的权威性，罗兰将目光转向同行的高级检察官。
　　检察官面无表情的点头，“罗兰团长，您说的没错，您对法律的掌握甚至超过我的许多同事。”
　　罗兰并未在意检察官言语中暗含的讽刺。
　　废话，不熟悉法律怎么钻空子？
　　身为守法公民，知法是必须的。
　　斯坦利目瞪口呆的看着罗兰，又看向检察官。
　　他的脸色难看的仿佛死人。
　　本打算买命的宝贝，居然不属于他？
　　看着罗兰逐渐锁紧的眉头，他知道再没有时间犹豫，一旦启动司法程序，他的下场不见得比沃顿强。
　　他赶紧上前几步，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着：“罗兰团长，我有些事必须单独向您汇报。”
　　他不停的用眼神暗示罗兰，他可以继续出血。
　　罗兰的目光瞄向他的腰际。
　　斯坦利非常识趣的将佩剑、手枪全部解下，摆在旁边。
　　为证明没有敌意，他甚至将轻便盔甲和上衣外套全部脱掉。
　　罗兰点头，将手指向不远处的小树林。
　　希芙警觉的挡在面前，用眼神阻止罗兰。
　　她无声的提醒道：“他是超凡者，没必要冒险。在拷问官面前没人能扛住。”
　　罗兰缓缓摇头，拒绝了希芙的建议。
　　如果斯坦利不是超凡者，根本没资格被他亲手处置。
　　但他是。
　　拥有骑士副职业后，击杀、击败及擒获超凡者都能获得成长。
　　超凡者之间存在微妙感应，罗兰和希芙都可以感知到斯坦利是超凡者，而且是九阶。
　　希芙相信罗兰必胜，但她不愿罗兰冒险。
　　沃顿的拼死一击让她汗流浃背，她不希望罗兰面临同样危险。
　　罗兰是团队大脑，不能有任何差错。
　　见罗兰拒绝，希芙能猜出他的心思。
　　她没有继续劝说，而是摘下覆面甲，强行给罗兰戴上。
　　随后她脱下外层盔甲，递给罗兰。
　　“它可以自适应尺寸，立即穿上，这是命令！”
　　罗兰捧着盔甲，感受着金属中残留的微微暖意，想到这是希芙刚刚穿过的，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迅速驱散杂念，将盔甲往身上套。
　　这是来自好朋友的关照，不可辜负，也不必矫情。
　　皇室祖传的白玫瑰战甲，魔法学与炼金工艺的完美结合，可以随使用者身材自适应大小，拥有极强的物理魔法抗性，并且有抵抗毒药和负面影响的功效。
　　盔甲不重，关切如山岳。
　　希芙脱掉外甲，里边还有锁甲和绒甲，倒是不担心冻着。
　　她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外衣披风，随意披上。
　　在罗兰穿盔甲时，她默默的往手枪里补充弹药。
　　她选择了初速最快的特制子弹。
　　九阶超凡者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悍许多，但终究是血肉之躯，扛不住子弹的贯穿力。
　　就在希芙装填弹药时，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纹章院老头看的目瞪口呆，指关节攥的发白。
　　这，这，难道那些谣言不是谣言？
　　就在老头看傻眼时，希芙已经将装填好的手枪递给罗兰。
　　“如果他敢动手，立即开枪。”

第70章 我的先手，在你之上
　　等他动手再开枪？
　　罗兰暗暗吐槽，那是不是有点晚？
　　他可不想等到斯坦利先动手再反击。
　　斯坦利自以为聪明，觉得他想听惊天秘密，其实他完全不想。
　　他只想亲自收拾斯坦利。
　　在斯坦利眼中罗兰是贪得无厌的小白脸，他却不知道自己在罗兰眼中就是待宰的猪。
　　只是不想血溅其他人一脸才拖到旁边的小树林杀。
　　刚才的决斗，沃顿轰然倒地，罗兰能清晰感应到骑士灵魂卡又多了枚印记。
　　与击杀卡尔文森得到的红色印记不同，沃顿被希芙放倒时生成的是金色印记。
　　罗兰大胆推测，应该是希芙替他出战，所以部分奖励属于他。
　　无人知晓灵魂卡牌从何而来，但超凡者们在漫长岁月中也总结出不少规律。
　　偏文职的职业晋升主要靠本领域取得成就。
　　偏战斗的职业晋升主要靠战绩和实力。
　　有些卡牌二者皆可。
　　希尔芙和索菲娅是权威系职业，属于通吃型。
　　她们既可以选择在本领域取得惊人成就，也可以选择踩着同类的尸体向上走。
　　拥有双职业后，罗兰也开始走通吃之路。
　　只是不知希芙替他打架能否有收获。
　　罗兰默默的想着，但愿能一鱼两吃，要不然对希芙太不公平了。
　　和斯坦利保持着一定距离，罗兰向小树林走去。
　　接近小树林时，斯坦利轻叹一声，自嘲的笑了笑。
　　“罗兰团长，不必如此防备。与其说是骑士，我更像商人。在我看来没什么不能交易，只要价钱足够，您觉得呢？”
　　罗兰不置可否的说着：“也许吧，我有些好奇你的报价了。”
　　价钱？
　　什么价钱能超越亲手击败同阶超凡者的收获？
　　拿不出更高报价，就只能用人头相谢。
　　见罗兰无动于衷，斯坦利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先皇出海直至出事的惊天秘密。”
　　“什么？！”
　　罗兰猛地一“惊”，直接拔枪。
　　“砰！”
　　枪声响起。
　　美式居合就是好使。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罗兰和斯坦利的距离只有几米。
　　这种距离根本不用瞄准，抬手就有。
　　斯坦利还没来得及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备用手枪就被罗兰一枪打中右手腕。
　　他捂着手腕惨叫倒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他不敢相信的看向罗兰，喃喃自语，“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罗兰不紧不慢的将手枪送回枪套，取出飞刀握在手中。
　　“老实点，这飞刀可是淬毒的。”
　　斯坦利痛的嘴唇发白，冷汗直冒，面如死灰，哪敢乱动。
　　罗兰小心的来到斯坦利面前，喝令他解开皮带扔过来，然后抄起皮带将他双手反绑。
　　罗兰非常谨慎的彻底搜身，将斯坦利的随身武器拿走后，他忍不住嘲弄道：
　　“用所谓的惊天秘密引起我的震惊，然后在我错愕的瞬间拔出隐藏在裤腿中的备用手枪，伱的想法很不错。”
　　“可惜，你的对手是我。”
　　罗兰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斯坦利所谓的秘密。
　　惊天大秘密是吧？
　　小小的骑士团副团长，凭什么知道皇帝出海遇害的秘密？
　　九成九是骗人的。
　　如果真的知道，罗兰也有办法。
　　老虎凳辣椒水烙铁这些折磨肉体的方式都是下乘手段，他会给斯坦利和沃顿上一堂不花钱的课。
　　囚徒困境。
　　让他们和人性的弱点慢慢纠结去吧。
　　在精心设计的博弈法面前，再死硬的囚徒也得心态崩溃。
　　斯坦利双眸中满是不甘心，他忍不住低声说道：
　　“罗兰，我利用斯坦利商会扩展的业务沃顿并不知道，那些资产被我转移了。你放了我，我全都给你！我可以发誓！”
　　罗兰似笑非笑的看向斯坦利，嗤笑道：“罪犯的誓言？”
　　“我可以用灵魂对神明发誓！”
　　斯坦利低声嘶吼着：“罗兰，女皇不会为这点小事责怪你。那是超过二十万磅的巨额财富！这些钱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罗兰笑着摇了摇头。
　　“斯坦利，你有家人，更不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你觉得我相信拷问官还是你？”
　　斯坦利脸色惨白，颤抖着说不出半句话。
　　罗兰懒得废话，直接用枪指头，押着斯坦利往回走。
　　斯坦利的确很狡猾。
　　不愧是成功的大商人，话术一环接一环。
　　从假装献出财产到突然大喊先皇出事的秘密，然后趁机拔出隐藏的武器反杀。
　　随便换个人他都得手了。
　　只要能杀死罗兰，他就可以通过隐藏的人脉逃离苏赛克斯。
　　至于家人
　　优秀的商人没有家人。
　　老婆没了可以再娶，孩子没了可以再生，钱没了可以再赚，自己没了就全完了。
　　他的构想简直完美，只是运气不太好。
　　罗兰不是正常人。
　　他不要钱，只想借斯坦利的人头刷个战绩。
　　斯坦利若知道他在罗兰眼中是经验+1，不知会不会后悔。
　　但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他只能面对惨淡命运。
　　就在罗兰收拾斯坦利时，训练场那边翘首以盼的希芙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
　　她的睫毛和朱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罗兰有枪斯坦利没有。
　　绝对是斯坦利狗急跳墙被罗兰拿下！
　　结果和她想的差不多，但过程她肯定想不到。
　　她想不到先手的不是斯坦利，而是罗兰。
　　当罗兰将斯坦利押到训练场后，骑士们小声议论着，所在的队伍传来阵阵骚动。
　　几名黄金骑士都害怕了。
　　他们不知所措，只能祈祷效忠书别被搜出来。
　　见罗兰平安归来，心惊胆战的希芙飞快的迎上去，随意披着的披风遗落在轻风中。
　　“你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
　　“居然敢偷袭你，我这就让女皇陛下签命令处决他！”
　　面对希芙关切的连环发问，罗兰心中微微一暖，笑着说道：
　　“我很好。先办正事。”
　　希芙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向后缩了几步，用余光向纹章院的老头看去。
　　这里只有老头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可不希望今天的事被记在小本本上。
　　然而老家伙却只是站在原地，抬头看天。
　　也不知道这灰蒙蒙的雾霭天有什么好看的。

第71章 上架感言
　　早晨9点接到通知，今天上架。
　　有点懵，好歹是正式营业，只发两章多少有点不礼貌。
　　赶紧找单位请假，回家快码加编，码了五章。
　　我还在写。
　　晚上20:00，能写多少再发多少。
　　客套话就不说了，上正菜！

第72章 戎装公主
　　就在希芙思索要不要提醒老家伙守口如瓶时，一道灰色身影骑着马从总部大楼方向飞驰而来。
　　罗兰和斯坦利刚离开时，莱科宁先走一步，带人去主楼搜查。
　　这么快就回来了？
　　众目睽睽中，莱科宁兴奋的翻身下马，一个箭步来到高台前，献宝似的将小箱子双手捧起。
　　“团长，我发现了重要证据！您看，这里有几十份效忠书，都是骑士团骨干写给.”
　　“闭嘴！”
　　罗兰粗暴的打断莱科宁的话。
　　他缓缓扫视全场，目光掠过每一个或胆战心惊，或面如死灰，或不敢抬头的中层军官。
　　很显然，他们都干了。
　　如果是少数人干了，罗兰可以铁面无私，将所有不忠之人绳之以法。
　　但所有人都干了，就只能是都没干。
　　这道题他会。
　　历史上已经有先行者交出过满分答卷。
　　不会写还不会抄吗？
　　他接过箱子，看都不看一眼，划着火柴，点燃这堆可以送人去北境服苦役的罪证。
　　火焰燃起。
　　“哔哔啵啵”的响着。
　　罗兰随意的拍拍手，笑着说道：“根据《民法典》相关条款，胁迫签订的合约无效。既然是无效合约，就不能作为呈堂供证。”
　　“诸位，沃顿和斯坦利的罪行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如果你们有更多确切线索，随时向我汇报。”
　　“队长以上军官到总部一楼会议厅集合，其他人原地解散！”
　　随着罗兰下达命令，原本紧张的骑士们纷纷松了口气。
　　他的意思很明白，不会继续追究，到沃顿和斯坦利这打住。
　　中层骑士如释重负，总算能大口喘气了。
　　苏赛克斯的空气原来也能如此香甜。
　　真好。
　　罗兰大步向总部会议厅走去，莱科宁等人紧随其后。
　　希芙并没有跟罗兰一起走。
　　她不动声色落后几步，悄悄靠近步履蹒跚的纹章院官员。没等他说话，老家伙抢先开了口。
　　“希芙伯爵，您今天既展现了贵族的优雅，也不失骑士的无畏。女皇陛下肯定会为你骄傲。”
　　希芙微微一怔，笑着说道：“谢谢你，安迪先生。”
　　看着希芙如释重负的样子，安迪心中暗想，陛下有点太入戏了，居然真的把自己当伯爵？
　　想到罗兰在女皇和伯爵间周旋，安迪的脑子有些宕机。
　　晚上也感觉不出差别吗？亦或者是年轻人的刺激玩法？
　　年轻人的事轮不着糟老头子说三道四。
　　他老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希芙和别人不一样，权力并没有带走他的单纯。安迪老先生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希芙，知道真相的人并非没有，伱想隐瞒多久？”
　　“我在等待揭开真相的契机.”
　　希芙看着老安迪慈祥的眼睛，恍然大悟。
　　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罗兰喜欢财富和权力，但心中始终有高于利益的存在。
　　比如纯净的友谊。
　　既然是误会就该开诚布公，而不是当鸵鸟。
　　等罗兰发现真相再说，场面就尴尬了。
　　不愧是安迪叔叔，人情世故拿捏的如此清晰。
　　希芙的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谢谢你，安迪叔叔。对了，您的小本子可以不记录今天的事吗？
　　“今天有什么事？”
　　安迪双眸浑浊，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含糊，仿佛老糊涂的呓语，“我只负责记录女皇陛下的言行举止。”
　　“希芙伯爵，虽然你也是皇室成员，但级别还不够。”
　　真是老狐狸。
　　希芙默默吐槽。
　　向老狐狸道别后，她加快脚步向会议厅走去。
　　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真是个难得的好天。
　　不但拿下沃顿和斯坦利两个奸贼，震慑骑士团的中层军官，还赢得了底层骑士的拥护。
　　所有目标都已完成。
　　接下来就是扩大战果，看能从这两个家伙嘴里掏出多少东西。
　　这些琐事不用她费心，自有拷问官负责。
　　缓缓走着，她的眼前出现了虚拟卡牌。代表职业的淑女卡牌赫然变成耀眼的淡金色。
　　卡牌上方还有两张新卡牌。
　　正上方卡牌底色为淡金色，职业是公主。侧上方卡牌紫底绯红边，是特殊职业戎装公主。
　　她可以选择正常晋升路线，也可以剑走偏锋。
　　公主是全能型职业，戎装公主是特化职业，具有战斗强化特性。
　　希芙思索了不到一秒就做出决定。
　　戎装公主。
　　这些天她跟着罗兰学习政治知识，进步很大。而她最大的进步就是逐渐意识到自己并非优秀政治家。
　　她做不到绝对冷血，绝对理智，无法冷漠的完成那些肮脏的交易。
　　如果选择公主职业，继续晋升就是女皇。
　　届时就得直面索菲娅的威压。
　　就算有罗兰辅助，有苏赛克斯强大国力支撑，在索菲娅恐怖的战力面前她没有丝毫安全感。
　　八、九阶超凡者虽然强悍，依然是血肉之躯，七阶才是质变。七阶超凡者身体强度脱胎换骨，普通武器很难造成伤害。
　　索菲娅可以顶着数千名火枪手前进，冻结保护主帅的步兵方阵，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过来阵斩希芙。
　　苏赛克斯的强大国力可以在很多领域击败弗拉基米尔帝国，却无法保护索菲娅盯上的猎物。
　　只要她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希芙必死无疑。
　　经过训练的精锐战士在配备专用武器的情况下，有能力送八阶九阶超凡者上路，但人类历史上普通人击杀七阶超凡者的例子只有两次。
　　八阶九阶超凡者对七阶的击杀记录也只有五次。
　　毫不夸张的说，七阶对下就是碾压。
　　希芙心中存着一丝侥幸。选择戎装公主，或许有新的晋升路线，就有机会和索菲亚擦肩而过。
　　如果她们不是敌人，没准还能做朋友。
　　罗兰说过，只要有共同利益，敌人也可以成为朋友。
　　想到这里，希芙忽然觉得灰暗的天空又明媚了几分。
　　她昂首走进会议厅，此时罗兰正在宣布人事变动。
　　看见希芙进来。罗兰认真的说道：“诸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希芙小姐是白玫瑰骑士。她的战斗技艺你们已经见过了，有人不服吗？
　　骑士们纷纷摇头。
　　他们又不是傻子，就算不服这种时候能说吗？
　　罗兰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着宣布道：“既然大家没意见，我正式聘请希芙小姐为骑士团总教官。你们要像尊重我一样尊重希芙小姐，像服从我一样服从希芙小姐。明白了吗？”
　　“遵命，团长！”
　　骑士们齐刷刷地回答。

第73章 唯一话事人
　　总教官？
　　很有趣的安排，虽然事先不知情，但希芙并不反对。
　　她听到了补充说明，要像尊重罗兰一样尊重她。
　　她无法拒绝。
　　罗兰连续宣布了好几项命令。
　　首先是彻底剥夺斯坦利和沃顿的副团长职务，却没有提拔任何人接替他们的职务。
　　按照罗兰的说法，骑士团现在顶多就是个骑士大队。
　　一个大队需要这么多领导吗？
　　“骑士团有且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代表女皇陛下的我！除此之外，希芙总教官说的话与我等效。”
　　相当霸道的宣言，却没人敢反驳。
　　几名黄金骑士的确垂涎副团长位置，但他们有自知之明，很清楚无论实力还是资历都差点意思。
　　更要命的是，他们有污点。
　　他们写过向沃顿和斯坦利效忠的文书，心虚的很，哪敢反对。
　　罗兰当着所有人的面烧掉箱子里的文书，但那些文书都没拆开，谁知道里边写了什么？
　　如果假装烧毁，却将真正的效忠书藏起来呢？
　　而且罗兰上边有人。
　　身份无比尊贵的女人。
　　罗兰如此嚣张，必然有女皇陛下的支持。
　　在白玫瑰骑士团，女皇的命令就是一切。
　　罗兰身为女皇陛下的情人，呸，情侣，自然是女皇的代言人。
　　和他斗？
　　看看远方的沃顿和斯坦利吧，他们现在还等着受审呢。
　　罗兰任命莱科宁为白银骑士兼侦查小队队长，任命莉莎为白银骑士兼总后勤官。
　　没有人反对。
　　骑士们只有一个疑问，莉莎是谁？
　　听起来是个女性名字，多半是和罗兰关系密切的漂亮女孩吧？
　　骑士们惊愕之余甚至有些麻木。
　　罗兰这混蛋不但是女皇陛下的情人，还明晃晃的安排女人进骑士团。
　　这也太狂妄了吧？
　　骑士们心中满是羡慕嫉妒恨，却不敢表现出来。
　　大人物的事少搀合！
　　这是生存之道。
　　宣布完人事任命后，罗兰让骑士们逐一报告补发欠薪情况，然后让莱科宁拿着账单对账。
　　几名黄金骑士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选择卖掉沃顿。
　　沃顿已经失势，谁会和沉没的破船绑在一起？
　　再说沃顿这些年也没少欺负他们。
　　于公于私，沃顿都是他们的仇人。
　　骑士们群情激昂，纷纷揭发沃顿在发放欠薪时又吃了回扣。
　　罗兰满意的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沃顿奸贼在女皇陛下继位后依然不收手，对女皇陛下不忠诚，不老实，罪加一等。”
　　“那几个沃顿同党，谁去把他们拿下？”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黄金骑士们自然不会错过，他们纷纷站起身，拍着胸口向罗兰请战。
　　罗兰微笑点头，让他们去办事。
　　几名黄金骑士如同逃离地狱般风风火火离开，会议大厅内只剩下一群白银骑士。
　　抓沃顿同党根本不用出动这么多高阶骑士，罗兰只是趁机支开他们。
　　等黄金骑士们离开后，罗兰沉声说道：
　　“诸位，捉拿沃顿的战斗你们都看到了吧？沃顿这奸贼是超凡者，还采用卑鄙偷袭手段，却被总教官轻松拿下，你们说为什么？”
　　白银骑士们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
　　沃顿的实力他们很清楚，是骑士团第一强者。
　　输给希芙，一是输在武器不趁手，二是输在轻敌大意，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希芙用了火器。
　　骑士决斗默认禁止使用火器。
　　希芙的胜利，很多人并不认可，只是不敢说。
　　见没人敢说话，罗兰将目光投向莱科宁，让他说话。
　　莱科宁好不容易逮着表现的机会，自然不会错失。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这是作战理念的胜利！”
　　在白银骑士不解的目光中，他耐心解释道：“无论诸位是否愿意承认，火枪、魔法和炼金术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战争。”
　　“传统骑士已经死了。不止在战场上死了，就连一对一决斗也不行。”
　　这话骑士们很不爱听，但血淋淋的例子就在面前。
　　沃顿七岁起接受正规骑士训练，精通马术、体术和各种武器使用，且作战经验丰富。
　　他可以代表传统骑士的高端战力。
　　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却被希芙总教官一枪崩了。
　　要不是反应敏捷，躲开大部分霰弹碎片，恐怕已经死了。
　　事实就在眼前，他们不得不承认。
　　见骑士们鸦雀无声，莱科宁劲头更足，说的口沫横飞，将骑士作战理念怎样落后于时代拉出来狠狠地批判。
　　当他滔滔不绝的说完后，不仅白银骑士们懵了，罗兰也有些惊讶。
　　一个狗仔记者居然懂这些？
　　看来开完会得找这小子谈谈了。
　　莱科宁说完后，全场沉默。
　　白银骑士又不是傻子，他们当然知道骑士没落了。
　　嘴硬没用，上了战场子弹和炮弹会教所有人尊重事实。
　　但骑士的尊严让他们无法接受这种指责。
　　终于，一位四十多岁的白银骑士忍不住站起来辩解。
　　“团长，我们是荣耀的骑士，不使用暗器是骑士的光荣传统！”
　　罗兰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微笑着问道：“这位骑士，请问骑士行为准则哪条规定不准使用暗器？”
　　“这”
　　老骑士一时语塞。
　　不用暗器的确没有明确出处。
　　人人都知道这是祖宗之法，但祖宗为何这么做，他们不知道。
　　见老骑士说不出话，罗兰斩钉截铁的说道：
　　“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这是骑士遵循的美德，也是我们行为准则的基础。”
　　“我们应当崇尚美德，但如何崇尚美德可以灵活。”
　　“我们是女皇的锋锐利刃，是国家的坚实盾牌。如果连敌人都打不过，算什么利刃坚盾？战场上，敌人可不会惯着你。”
　　罗兰的说法让很多骑士不服气，但他的结论却无人能反驳。
　　敌人的确不会惯着伱的毛病。
　　你有问题，他们必然趁势猛打，绝不留情。
　　有不少白银骑士已经从内心接受罗兰的说法，但也有人不认可。
　　他们张望着，希望黄金骑士能站出来说话。
　　但他们很快发现，黄金骑士都走了。
　　有人瞬间反应过来。
　　但为时已晚。
　　就在骑士们面面相觑时，罗兰大声宣布，“骑士团已经到了必须变革，不变革就要灭亡的时候了！”
　　“不赞同变革的，请站起来！”

第74章 我是女皇
　　白银骑士没想到罗兰的动作如此迅猛。
　　他们有些懵。
　　如果让支持变革的人站起来，愿意站起来的人不见得有多少。若是让反对的人站起来，同样不会有太多人站起来。
　　中立者从来都是最多的。
　　罗兰的目光缓缓掠过全场，如同利刃，扎在每名骑士心头。
　　几个蠢蠢欲动想站起来的骑士，想起罗兰的手段，又坐了回去。
　　这椅子怎么回事，居然有毛刺，让不让人坐了？
　　大部分骑士选择尊重现实，也有人不愿意。
　　传统之所以是传统，正因有人坚持。
　　尽管罗兰拥有女皇的眷宠，强大的武力，说的也很有道理，但他们就是不接受放弃荣耀的近战肉搏。
　　刚才发言的老骑士傲然昂首，站了起来。
　　见他起立，又有几名骑士站了起来。
　　他们目光坚定，仿佛为理想信念献身的殉道者。
　　看着他们专注而悲壮的神情，罗兰知道，这些人没救了。
　　他们是旧时代的残党，而且拒绝新时代的船票。
　　就让他们滚.
　　余光看见希芙眼中的不忍，话到唇边变的格外柔和。
　　“虽然你们顽固不化，但忠诚值得尊重。”
　　“从今天开始，你们调离战斗岗位，从事后勤工作，工资待遇不变。”
　　“散会！”
　　骑士们没想到罗兰会如此决定。
　　在他们的设想中，罗兰肯定会勃然大怒，然后将反对者赶出骑士团甚至清算到底。
　　然而罗兰只是将他们调离战斗岗位，甚至保留待遇。
　　这是什么操作？
　　虽然不太明白，但大多数骑士认为罗兰团长宽厚仁慈。
　　骑士们纷纷散去。
　　几名反对者被晾在原地，无人理会，尴尬的不知所措。
　　他们只能悻悻离去。
　　偌大的会议厅只剩下罗兰和希芙。
　　罗兰见希芙目光有些飘忽，知道她有话要说，便主动反锁房门。
　　在希芙对面坐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希芙，怎么了？”
　　“啊，没什么，今天阳光真好。”
　　她随口胡说八道。
　　罗兰看向希芙漂亮的金色瞳孔，笑着揶揄道：“是啊，的确很美，金色的太阳就在你眼睛里。”
　　希芙面颊微红，呐呐的轻声说道：“罗兰，我有事和伱说。”
　　看来不是小事。
　　罗兰为希芙倒上一杯红茶，学着希芙平时聆听的姿态，双手托腮，笑盈盈的说道：
　　“说吧，我在倾听。”
　　希芙咬了咬唇，端起茶杯，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
　　就在罗兰等的有些心焦时，她又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小口。
　　“希芙，再喝茶水就没了。”
　　罗兰心痒痒的提醒着。
　　“那个，罗兰，如果我有些事当时没有机会告诉你，现在和你说，算欺骗吗？”
　　“当然不算！”
　　罗兰斩钉截铁的给出肯定的答复。
　　希芙长出一口气，将茶杯放在桌上，睫毛像蜻蜓翅膀般轻颤着。
　　“罗兰，我是女皇。”
　　罗兰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大脑飞速运转。
　　希芙这是什么意思？
　　她要是女皇，那天他和希芙一起进宫见到的女皇又是谁？
　　很显然，希芙不是女皇。
　　罗兰马上又想到那天希芙代替生病的女皇主持艺术沙龙的情景。
　　希芙比正派女皇更有气质，更像真正的君王。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罗兰放下茶杯，表情严肃的说道：“我懂了，你想取而代之！”
　　希芙：“.”
　　她死死的盯着罗兰，咬着唇郑重的说道：“我不是取代她，我就是女皇本人，如假包换！”
　　罗兰凑近希芙，在她耳畔说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既然你对我说实话，我也不隐瞒。我一开始就打算扶持你取代她。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啊？”
　　希芙瞬间傻眼。
　　等等，罗兰这话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他想帮助身为伯爵的她取代身为女皇的她？
　　她下意识的随口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女皇？”
　　“你来决定。秘密处决或者圈禁都行。”
　　希芙的大脑有些乱，她用力抓着罗兰的肩膀，仔细看着罗兰。
　　“罗兰，看着我，我就是女皇，那个是假的，是傀儡。”
　　“假的？”
　　罗兰看着希芙的双眸，发现她没开玩笑。
　　无数画面瞬间重迭。
　　原来那天出来见他的不是希芙伯爵，而是希尔芙本人？
　　王德发，他刚才可是什么都说了。
　　他要帮助身为伯爵的希芙推翻身为女皇的希芙。
　　呕吼，完蛋。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懵。
　　希芙松开抓着罗兰的手，默默坐回座位，端着茶杯，目瞪口呆。
　　罗兰也坐回座位，端着茶杯，大脑宕机。
　　只用一句话，就让自己同时犯下谋反、欺君两项重罪。
　　不愧是你啊，罗兰。
　　两人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品茶。
　　茶杯不大，总有喝完的时候。
　　两人同时将手伸向茶壶，在空中触碰，然后如触电般弹开。
　　沉默，弥漫在大厅内，发出震天轰鸣。
　　最终是希芙打破了沉默。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罗兰，这是误会。”
　　“对对对，这绝对是误会！”罗兰不动声色的抬手擦了擦汗。
　　希芙微微侧身，借着撩发梢的动作拭去额角的汗珠。
　　“既然是误会，那就不存在欺瞒！”她斩钉截铁的说着。
　　“你说的对，没有欺瞒，所以也没有”
　　“没有谋反和欺君，绝对没有！”希芙抢答。
　　罗兰感动的说不出话。
　　太对了，希芙，理解万岁啊！
　　两人同时长出一口气，试探着看向对方。
　　希芙柔声说道：“罗兰，我们今天的谈话必须永远留在会议室，不能带出去，可以吗？”
　　“我完全赞同。”罗兰面色严肃，心中狂喜。
　　希芙笑着说道：“我们之间永远没有欺瞒，只有真诚。”
　　罗兰正想附和，猛地想到阿丽娜。
　　他曾经有过开润的想法，所以才会认识阿丽娜。
　　希芙现在不问认识阿丽娜的过程，以后未必不会疑惑。
　　趁着今天氛围到位，不如全说了！
　　看着罗兰不断变幻的面孔，希芙也有些心虚。
　　有些事罗兰现在不问，以后未必不会疑惑。
　　趁着今天氛围到位，不如全说了！
　　两人同时抬头，异口同声的说道：
　　“罗兰，我们来玩个真心话游戏吧？”
　　“希芙，我们来玩个真心话游戏吧？”

第75章 篡位模拟游戏
　　愣了几秒钟，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这一笑，倒是让刚才快要窒息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你先说吧，希芙。女士优先。”
　　“女士优先是这种优先法吗？”
　　希芙轻声吐槽着。
　　吐槽归吐槽，但她还是清清嗓子，顺着罗兰的心意先说。
　　“罗兰，事情要从那次征文说起。”
　　“当时我看到你的投稿，第一反应是有人污蔑我的清白，然后我就想杀了那个该死的作者。”
　　她略作停顿，轻声解释道：“那时我们不认识，不能怪我。”
　　“我明白，那你怎么改变主意了？”罗兰有些好奇。
　　如果希芙当时杀意已决，他大概只能带着莉莎开润。
　　以阿丽娜掌握的资源和苏赛克斯军情局的办事效率，润走的概率不低。
　　那就是另一个名为《穿越异界，明明只是参加征文，却不小心冒犯女皇的名誉，所以不得不带着姐姐和间谍兼船长的女孩一起流亡》的故事了。
　　希芙轻声说道：“老师提醒我，君王之怒可以杀人，但无法服众。我选择原谅，但不想将冠军颁给没有实力的人，我决定见见伱。”
　　“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女皇陛下当然不能随便离开皇宫，所以来见你的是希芙伯爵。”
　　希芙这么一说，误会产生的原因自然清楚。
　　罗兰不想和希尔芙女皇走的太近，却和希芙伯爵成了好朋友。
　　还真是阴差阳错啊。
　　希芙怎么变成伯爵的事弄明白了，可皇宫里的女皇又是怎么回事？
　　面对罗兰的疑惑，希芙将魔镜之魂替她在皇宫内坐牢的事也说了出来。
　　罗兰面色一凛，警觉的问道：“神器之魂？”
　　“魔镜虽然毫无战斗力，只能给全世界精英女性的魅力排名，但她能陪我聊天，她说是神器我也不会反驳。”
　　原来是这种神器啊？
　　罗兰有些失望。
　　还以为捡到好宝了呢。
　　他又问了几个问题，陷入沉思，仿佛在酝酿什么重大决策。
　　希芙有些心慌，她可不想失去罗兰.
　　的支持。
　　罗兰是团队大脑，也是她的精神支柱。
　　没有罗兰，她休想夺回权力，甚至保命都难。
　　如果她迟迟无法晋升第七位阶，索菲娅女皇又不能凭文治武功拿下大帝头衔，有可能盛怒之下清理掉某个小废物。
　　“罗兰，如果你觉得不妥，我就回皇宫，收回魔镜。”
　　罗兰缓缓摇头，沉声说道：“收回魔镜，你离开皇宫还方便吗？”
　　“当然不方便。如果总是偷偷离开皇宫，甚至有可能被弹劾。毕竟我没什么根基，再不听话多半会被换掉。”
　　“你担心魔镜产生自主意识，成为新的女皇吗？”
　　希芙试探着问道。
　　罗兰缓缓摇头，“我从不担心这个。魔镜的行为虽然有些怪异，但主从契约的约束力是绝对的。”
　　“要达成目标，你必须能自由行动，所以她得继续扮演女皇。”
　　希芙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呆在皇宫哪是做皇帝，分别是坐牢。
　　品尝过自由的甜美后，那座名为皇宫的监牢她根本不想回去。
　　沉思片刻后，罗兰眼前一亮，微笑着说道：“希芙，我们玩个有趣的游戏吧。”
　　“什么游戏？”希芙好奇的望向罗兰。
　　“篡位。”
　　希芙差点一头栽倒。
　　篡位？她就是女皇，这是要篡谁的位？
　　罗兰双手下压，示意希芙坐好。
　　看见罗兰的这个手势，希芙知道有故事听，赶紧乖乖坐好，双手托腮唇角都是笑意。
　　“篡位、谋反，是皇帝和权臣斗争的永恒主题。”
　　“那些内阁大臣想架空你，本质上也是篡位。虽然你还是皇帝，但没有皇权与傀儡没有区别。”
　　“就像魔镜扮演的魔偶傀儡？”
　　希芙喃喃自语着，眼神有些黯淡。
　　罗兰的比喻总是这么贴近。
　　她又不是物件，她才不要做傀儡。
　　“要对付这些篡夺权力的家伙，就得了解篡位的基本原理。没有什么比实践更好的了解方式。”
　　“所以，我要篡位，篡自己的位？”希芙喃喃的重复着。
　　“对！”
　　沉默许久后，希芙的嘴角逐渐绽放出笑容。
　　“罗兰，你总能带来惊喜。这个游戏真有趣。必须亲自篡位一次，才能知道这帮乱臣贼子在想什么，做什么。”
　　“就这么办，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篡位总指导！”
　　罗兰缓缓摇头，纠正道：“希芙，我澄清一下，你不是篡位，只是夺回属于自己的正当权力。”
　　希芙愣住了，这是在玩绕口令吗？
　　罗兰一脸严肃的开始第一堂篡位课。
　　“篡位意味着秩序破坏，天生被人厌弃。所以篡位者绝不能承认自己是在篡位。可以是拨乱反正，夺回正统，清君侧，靖难，唯独不能是篡位。”
　　希芙恍然大悟，轻声应道：“我懂了，篡位要有至少表面上合情合理的正当理由。”
　　“非常好，你已经开启了篡位夺权最难的一步，那就是正名。不过篡位这种事开头难，执行难，善后更难。其他环节我们以后再说，先想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我是皇帝真正的女儿，女皇是冒牌货？”希芙试探着说道。
　　罗兰猛地一拍桌子，希芙吓得立即起身。
　　罗兰笑着示意希芙坐下，“太对了，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可我说是皇帝的女儿，别人也不信啊。”希芙小声嘟囔着。
　　“无所谓，只要有实力，你说什么都会有人信。接下来就要经营班底，扩充实力，实力才是篡位夺权的根基。”
　　“所以我们要重建骑士团，要去海外三省。”这些事罗兰都讲过，希芙记得清清楚楚。
　　“没错。等我们经营好班底，就可以寻找合适的理由反攻了。”
　　罗兰双眸中寒芒一闪，缓缓说道：
　　“在这个过程中，你要将这些力量打上自己的烙印，将女皇逐渐架空。等回国时只要轻轻一推，可怜的女皇就会溶解在茫茫大海中。”
　　“哦不对，溶解的是希芙伯爵，而你会成为真正的女皇。”
　　希芙沉默许久，缓缓说道：“我明白了。”
　　“我的事说完了，现在该你了。”
　　面对希芙闪烁着好奇的目光，罗兰知道，现在是坦白的最佳时机。
　　说破无毒，但说无妨。
　　他平静的说道：“先皇遇难后，我意识到那份投稿可能出大问题，便想着离开苏赛克斯。在码头上，我偶遇了一个叫阿丽娜的家伙”

第76章 女皇的愤怒
　　当罗兰和希芙打开会议厅大门时，正好是正午时分。
　　阳光穿破云层，将大地染成金色。
　　这是苏赛克斯久违的明媚阳光。
　　但在罗兰看来，再耀眼的阳光也不如希芙的笑容明媚。
　　在会议厅，他和希芙敞开心扉，坦诚相见，彻底解开误会。
　　私下与阿丽娜的约定，希芙也笑着表示不在意。
　　罗兰当然不会计较希芙不敢说明身份的苦恼。
　　希芙也没有在意罗兰谋夺权力的野心。
　　毕竟是在帮她嘛。
　　他又不知道希芙就是希尔芙。
　　而且这个篡位模拟的游戏怎么想都刺激。
　　希芙白皙面孔变的一片绯红，想到可以凭本事夺取皇位就兴奋难耐。
　　罗兰没有送希芙回家，他还有事要做。
　　他只能将希芙送到马车上。
　　整顿骑士团，容不得半点纰漏。
　　目送希芙的马车远去，罗兰的唇角挂着不易觉察的微笑。
　　希芙伯爵还是希尔芙女皇？
　　这个问题的确困扰过他，但现在不是问题了。
　　希芙伯爵就是希尔芙女皇。
　　在想办法帮希芙夺权时，他最怕的就是希芙顾念姐妹情，不肯取代希尔芙的皇帝之位。
　　所以他始终没有明说，只是默默布局。
　　如果希芙心慈手软，他的处境就尴尬了，不润也得润。
　　幸好，最大的隐患排除。
　　不仅如此，还趁机把曾经想润而认识阿丽娜的事也挑明了。
　　希芙的胸襟就像丰饶的曲线般宽广，完全不在意，甚至还说有机会要请阿丽娜小姐一起吃饭。
　　既然希芙小姐如此通情达理，他这个篡位小助手也不能闲着。
　　重塑骑士团荣光，就从今天开始吧。
　　罗兰大步向赤铜骑士驻地走去。
　　副团长全部拿下，黄金骑士不敢吱声，白银骑士分化瓦解，接下来就要争取底层赤铜骑士的支持了。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希芙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凛冽杀意。
　　她当然不会因为罗兰曾经的选择生气，也不会因为罗兰想帮她篡位而心存芥蒂，她也完全理解莉莎和罗兰没有血缘关系的纯洁亲情。
　　她只会因罗兰的坦诚而开心。
　　但她并非没有脾气，至少她无法原谅一个人。
　　那就是阿丽娜。
　　以特使之名掩护，干间谍的勾当固然可恨，但这个时代所谓的外交使节都这样，她懒得管。
　　她无法容忍的是阿丽娜想把罗兰拐去金鸢国。
　　罪大恶极！罪不容诛！
　　等她执掌大权，一定要把这些该死的外国间谍连根拔起。
　　她很愤怒，但她知道愤怒毫无意义，要有实力。
　　她还没有掌权，而苏赛克斯军情局更是国际笑话。
　　她得想办法建立简洁高效的情报机构。
　　想到罗兰提出的篡位模拟游戏，希芙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刚刚出来的太阳又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弥漫着雾霭的天空又变成灰蒙蒙的一片。
　　在黑与白之间，还有灰色。
　　她不喜欢灰色，但她得学会适应。
　　苏赛克斯的天气总是这么糟糕。
　　这座熟悉的城市第一次让她感到气闷。
　　也该出去走走了。
　　听说布鲁克的阳光海滩和郁金香很美，真想去看看。
　　就在希芙回府时，罗兰正在骑士营地安抚刚才缺席会议的赤铜骑士。
　　“女皇陛下没有忘记你们！”他大声宣布。
　　骑士们热泪盈眶，喜极而泣，不约而同的高呼“女皇万岁”。
　　“但陛下很忙，所以她委托我和总教官照顾你们！”
　　骑士们擦干热泪，目瞪口呆，人心惶惶。
　　罗兰收拾沃顿和斯坦利的手段，让他们感到畏惧。
　　虽然不是冲着他们来，但他们心里很难不犯嘀咕。
　　见骑士们唯唯诺诺，罗兰趁机将刚才会议中提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骑士团的变革，迫在眉睫。”
　　“曾经的骑士拥有采邑，是贵族体系的基石，为什么？因为他们能够为国家开疆拓土，理应受到褒奖。”
　　“如果骑士对外无法开疆拓土，对内无法保护皇帝，自然会被冷落。”
　　骑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罗兰。
　　他们也曾想过，为什么他们恪守骑士传统，忠诚勇敢，却被皇帝抛弃。
　　但他们不愿意往这方面想。
　　“您这么说，我们和商人有什么区别？”
　　年轻的骑士愤愤不平的质疑着。
　　“当然有区别，商人没有祖国，我们有。”
　　罗兰斩钉截铁的说着：“商人在苏赛克斯赚不到钱，就会跑去塔利亚、金鸢或者里森堡，他们没有根，哪里有钱哪里就有他们。”
　　“我们不同，我们的根在苏赛克斯，我们必须为国家做贡献，才能享受优渥待遇。你们不必担心立下功勋被埋没。我是女皇的亲信，我会在女皇陛下那里公正称述伱们的功绩。”
　　“财富和地位是对忠诚无畏，功勋卓著的奖励！”
　　这话骑士们爱听。
　　罗兰团长是女皇陛下的情人，呸，挚爱伴侣。
　　他说的话，女皇肯定听。
　　既然团长说要改革，那必须改革！
　　赤铜骑士没有社会地位，骑士采邑这种事过去想都不敢想。
　　罗兰给了他们希望。
　　漆黑的夜晚，他们看到了曙光。
　　现在还犹豫，对得起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吗？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有人大声呼喊着“女皇万岁”的口号，拼命表达自己想进步的迫切愿望。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所有人。
　　被炽热氛围感染，赤铜骑士们群情激奋，恨不得立即提枪上马，为陛下尽忠。
　　罗兰很满意他们的热情，但该泼的冷水还是得泼。
　　他举起右手，喧闹的现场瞬间安静。
　　“不够。”
　　“你们的热情我感受到了，但远远不够。”
　　骑士们涨红了脸，大声嚷嚷。
　　罗兰拔出手枪，骑士们瞬间安静。
　　罗兰淡定的问道：“你们当中，有几个人会魔法？有几个人能熟练使用炼金道具？有几个人枪法精湛？”
　　骑士们不吭声了。
　　他们不服。
　　他们没学过，当然不会。
　　见骑士们鸦雀无声，罗兰知道巴掌打完该给枣了。
　　他微笑着说道：“不会没关系，可以学。你们有信心学会吗？”
　　偷偷将要不要学“先进作战手段”换成“能不能学会先进作战手段”，不算高明但很有用。
　　骑士们齐声答道：“有！”
　　很好，士气可用。
　　骑士团还有救。

第77章 真的忘了？
　　当罗兰忙碌完一天的工作，从骑士团返回家中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将代步的宝马拴在后院马厩，抬头向新家二楼的窗户望去，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在贫民区生活了十八年多，早就习惯了脏乱差的环境，忽然搬进干净整洁的新家，还真有些不适应。
　　就好像前几天还在贫民区一般。
　　好吧，前几天就住在贫民区，难怪这么熟悉。
　　想到在骑士团惊心动魄的一天，罗兰有些庆幸没有让莉莎跟着去。
　　他猜到今天太平不了，索性以莉莎不是骑士团正式成员为由让她在家里等消息。
　　等会姐姐问起来，报喜不报忧就对了。
　　径直走上二楼，正好看到餐厅里橘黄色的烛光正从门边渗出来，将走廊照亮。
　　恰到好处的光线，刚好给上楼梯的他点亮方向。
　　如此贴心的安排，不用想也知道莉莎正在等他。
　　走进餐厅，罗兰在莉莎对面坐下，看着正在写字的姐姐，笑着问道：
　　“姐姐在写什么？”
　　“请老朋友赴宴的邀请函。”
　　莉莎抬头看着罗兰，微笑着站起身，“这么晚才回来，累了吧？我去给你取饭菜。”
　　家里条件好了，再不用把饭菜放在热水盆里，而是有专门的保温箱。
　　从保温箱里取出做好的饭菜在桌上摆好，莉莎将周围蜡烛吹灭，然后点燃准备好的烛台。
　　橘红色的烛光照在两人脸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罗兰看着莉莎穿上漂亮的红裙，笑着问道：“居然穿这么漂亮，还做了这么多好菜，哇，还有香槟。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日子？”
　　听着罗兰的话，莉莎微微一怔，眯起眼睛看向罗兰，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样子。她略微有些失落，但还是保持仪态，笑着提醒道：
　　“今天是十月最后一天哦。”
　　罗兰恍然大悟，笑着接过话，“十月的最后一天。那明天就是十一月，潮湿阴冷的冬天就要来了。姐姐，家里的壁炉烧起来还暖和吗？”
　　莉莎微微垂首，掩饰着失落。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也绝不是忘了，只是最近太忙没想起来。
　　一定是这样！
　　莉莎咬着红润的唇，甚至没有注意到唇彩花了。
　　她努力宽慰着自己，罗兰清晨出门去骑士团总部办事，直到夜里九点多才回来，他真的很忙，很累。
　　她能理解罗兰，这种时候他大概满脑子都是早点吃饭洗澡休息。
　　莉莎不停地给罗兰遗忘某件重要事情寻找借口，她强颜欢笑想陪罗兰平静的吃完这顿精心准备的晚餐，然而看着丰盛的晚餐却没有半点胃口。
　　她的眼圈微微泛红，睫毛颤抖的厉害。
　　今年可以忘了她的生日，明年又会忘掉什么呢？
　　或许有一天，等他搬进更大的新家后，会忘了给她留房间吧。
　　想到那种残酷的分别方式，莉莎的呼吸有些凌乱。
　　“吃饭吧，姐姐，我饿了。”
　　罗兰没有注意莉莎的情绪变化，他迫不及待的拿起刀叉，向面前的鲜嫩牛排发起攻击。
　　“今天在骑士团发生了很多事，我.”
　　“罗兰，吃饭时不要说话。”莉莎板着面孔提醒道。这是罗兰父亲还在时的规矩，他老人家去世后就没人提了。
　　“遵命，姐姐。”罗兰笑着点头，埋头干饭。
　　看着罗兰吃的如此开心，莉莎很难真的生气，可她就是难受。
　　今天是她二十一岁的生日。
　　父母在时都是父母陪她过，虽然只是简单的加个鸡腿，几句祝福，送件小礼物，也能让她高兴半天。
　　父母去世后，就是罗兰陪她过生日。
　　虽然更多的是她用过生日为理由给他加餐，但有罗兰在身边，无论多简单的庆祝都是温馨回忆。
　　然而他忘了。
　　他居然忘记朝夕相处的姐姐的生日。
　　莉莎可以给自己找一千个当鸵鸟的借口，却找不到掩饰悲伤的心情。
　　“姐姐，你怎么了？”罗兰轻声问着。
　　“没什么，芥末辣眼睛。”
　　莉莎缓缓转头，强忍泪水。
　　罗兰从来不会故意惹她生气，他只是太忙了。
　　等他想起来，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不对，应该非常温柔的原谅他，就是不骂他，让他愧疚一辈子！
　　“姐姐，你身后窗户上有只红色蜘蛛！”罗兰惊讶的叫了起来。
　　莉莎慌的手忙脚乱，连忙回头。
　　女孩子对蜘蛛的恐惧无关实力，纯粹是心理作用。
　　在她转头的瞬间，脖颈深处传来一丝清凉。
　　她讶然回头，赫然发现精致的红宝石项链挂在脖子上。
　　罗兰的动作很流畅，戴项链，锁卡扣，一气呵成。
　　等等，这项链是怎么回事？
　　莉莎愣住了。
　　“生日快乐，姐姐。”罗兰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灿烂。
　　莉莎怔怔的看着罗兰，眼圈泛红。
　　她再也忍不住，任由泪水顺着面颊滚落。
　　“姐姐，伱不喜欢这份礼物吗？”
　　“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赌气的声音。
　　“那还给我吧，明天要去拜访希芙小姐，送给她好了。”
　　莉莎后退半步，死死的抓着项链，轻声呢喃着：“谁说我不喜欢？我，我以为你忘了呢。”
　　“就算忘记我何时来到这个世界，也不会忘记姐姐的生日。”
　　罗兰拿起摆在烛台边的香槟，缓缓拧开瓶盖，给两人都倒上。
　　举起酒杯，罗兰真诚的说道：“祝姐姐越来越美丽，干杯！”
　　这话莉莎特别爱听，她赶紧举杯和罗兰轻碰，一饮而尽。
　　酒意微微上涌，她的面颊在烛光中更添几分红润，和点缀在胸前的硕大红宝石相映成趣。
　　虽然被吓了一大跳，但看在罗兰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接受了。
　　这顿饭是莉莎搬进新家后吃的最快乐的一次。
　　他们一边聊一边吃，直到深夜。
　　他们喝了很多酒，罗兰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
　　少了几分危险，多了几分调侃，莉莎听的很开心，笑声不断。
　　真是个美妙的夜晚。
　　唯一的遗憾是莉莎酒量很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房间，怎么脱掉鞋子钻进被窝。
　　当她被清晨的第一抹灰光唤醒时，脑袋有些发胀。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捂住胸口。
　　衣襟整齐，红宝石隐没在白腻的肌肤中，紧贴着。
　　一丝暖流，从宝石涌上心头。

第78章 你不有的是人
　　在罗兰的威逼利诱下，骑士团的思想达成了初步统一，接下来就是逐渐改进装备和战法。
　　虽然审讯还在继续，但已经从沃顿和斯坦利那里查抄出大笔资金。
　　有钱在手，罗兰决定亲自出门采购。
　　在采购员的职业道德和相信自己之间，罗兰选择相信自己。
　　钱有了，先买什么？
　　在火枪和炼金武器之间，他选择了炼金术。
　　因为炼金术对战斗力的提升立竿见影。
　　火枪训练需要时间，且和骑士契合度不高。
　　白玫瑰骑士团都是马术出众，战斗技巧不俗的正规骑士，当火枪手多少有些屈才。
　　从乡下招募一批胆子大、家里穷的农夫也可以充当线列步兵，用接受过十几年正规训练的骑士跑去和人玩排队枪毙，实在是暴殄天物。
　　做出这种决策的指挥官应该拖出去枪毙。
　　在罗兰看来，骑士的最大优势依然是机动力和组织度。
　　他们只要掌握多种作战手段就能立即提升战斗力。
　　骑士团的这两百多人，除去少数抗拒改变的遗老，都是未来海外军团的骨干力量。
　　罗兰更愿意以他们为核心扩充一支军团，损失一个他都心疼。
　　与其说是骑士团，不如说是军官培训团。
　　火枪训练耗时长，动静大，见效慢，在出海前罗兰不打算在这方面浪费时间和财力。
　　炼金武器不同。
　　这东西使用便捷，效果极佳。
　　骑士以超高速度从背后接近敌军，然后扔出铺天盖地的爆弹、烟雾弹，那场面着实残暴。
　　除炼金术外，罗兰还打算给他们上飞刀使用课程。
　　相比火枪，飞刀这种冷兵器更容易让传统骑士接受。
　　罗兰知道他们内心还在抗拒，所以不打算一开始就强度拉满。
　　只要愿意尝试，飞刀也好，火枪也罢，都可以慢慢来。
　　但炼金术不行，这个必须立即掌握。
　　炼金术武器堪称是这个时代的单兵手雷，而且还是多功能手雷。
　　除武器外，他还打算去魔法协会采购一批魔法装备。
　　不用太昂贵，只要能稍稍抵挡弓箭和火枪就行。
　　魔法与炼金不同，这玩意非常吃天赋。
　　十五岁还不能入门，基本也就终生无望了。
　　魔法是个壁垒森严，等级严明的行业。
　　虽然历史上也有过掌握毁天灭地禁咒的魔法学徒，但绝大多数场合魔法师等级就代表实力。
　　炼金术的基础是魔法，加工的也是魔法道具，但门槛低很多。
　　魔法协会是最后一站，现在他要去炼金工坊。
　　赶到常去的“小布丁”炼金工坊，却发现门上贴着张醒目的纸条。
　　“老板赚够钱回老家娶老婆了，店铺正在转让中，商务合作请移步贝克街炼金工坊。”
　　等等，咋就赚够了？
　　想到这家规模不大但价格公道的炼金工坊，罗兰有些不舍。
　　难得在这个时空遇到诚信经营的铺子，结果就赚够钱回家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采购还得继续。
　　如果是一个月前，罗兰绝不会去贝克街炼金工坊。
　　那里有个麻烦的女人。
　　虽然一次都没见过，但姐姐至少给他推荐了三次。
　　就是那个在姐姐口中肉腿大屁股，肯定能生养的女孩。
　　相亲什么的，罗兰内心相当抵触。
　　好在富足的生活治好了姐姐的病。
　　自从罗兰拿到征文奖金后，莉莎姐姐就好像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号人，闭口不提。
　　看到门口小纸条的广告，罗兰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姐姐是个务实的人，她肯定不会介绍当时的罗兰高攀不起的女孩，也不会勉强凑合胡乱介绍。
　　若是加上几分亲情滤镜，恐怕伊丽莎白小姐的条件比当时的他还好。
　　当然，他去是为骑士团采购军需，八卦什么的只是顺道。
　　贝克街炼金工坊并不在贝克街，而在岩石街。
　　倒不是炼金工坊搬家，只是行政区划调整将贝克街变成了岩石街。
　　附近的居民并不买账，他们依然自称贝克街老伙计。
　　这种毫无根据的胡乱改名，除了给邮局投递邮件带来麻烦，毫无意义。
　　罗兰也听邮局的同事不止一次吐槽过。
　　带着十二分好奇，罗兰走进了名为岩石街的贝克街。
　　这是条干净整洁的街道，比起罗兰曾经居住的贫民区干净许多，但比起高档居民区贝尔法街又差了不少。
　　街道两旁各种店铺很多。
　　走在街上的人也大多穿着整齐。
　　有的男士腿脚灵便，依然拄着文明棍。有的淑女穿着妖艳，努力维持着她们认为的优雅，然而扑面而来的劣质香水味道却失分不少。
　　罗兰看着这些努力装出上流范的家伙，忽然想到一个词。
　　小资。
　　这个词用来形容他们真是无比贴切。
　　罗兰穿着普通的便服，随意的走在街上。
　　他很清楚，真正的贵族，优雅是刻在骨髓里的，没有三代根本养不出那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卓然气质。
　　这些人差远了。
　　他加快脚步，找到了炼金工坊。
　　推开大门，眼尖的店员凑了上来，热情相迎。
　　“这位先生，里边请。您是来买成品还是定做道具？”
　　店员的热情让罗兰有些不适应，他不动声色后退半步，随意的问道：
　　“我想先看看。我姐姐有个朋友叫伊丽莎白，可以让她帮我介绍吗？”
　　“你姐姐是.”
　　“帝国邮局莉莎。”罗兰随口说道。
　　“既然是莉莎小姐的弟弟，请上来吧。”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既然炼金术士发话，店员自然不敢怠慢，将罗兰引到楼梯口，让他自己上去。
　　二楼是炼金术士的区域，闲杂人等不能随便上去。
　　店员有些好奇，这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
　　罗兰很快见到了伊丽莎白小姐。
　　他的好奇心得到了充分满足。
　　平胸而论，伊丽莎白的条件确实不错。身为拥有正规执照的炼金术士，容貌虽然比不过莉莎，但也是普通人里的美女。
　　身材丰满，却有些太满。
　　皮肤白皙，却有些不健康。
　　罗兰默默吐槽着，他的猜想没错，常年和各种重金属打交道，炼金术士的健康状况很成问题。
　　伊丽莎白小姐的美丽仿佛海市蜃楼，说没就没。
　　倒不是莉莎坑他，而是姐姐根本不懂炼金术。
　　在她眼中的女炼金术士就是肤白貌美大长腿，为人也不错，介绍给弟弟当然是良配。
　　看着罗兰俊朗的外表，伊丽莎白猛地想到莉莎小姐曾经想介绍她和弟弟认识，想必就是这位吧？
　　人挺帅，就是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人帅不能当饭吃，就像美丽无法永远保持一样。
　　像这样俊朗的男孩子，她根本拴不住。
　　只看了一眼，伊丽莎白就知道罗兰不是自己的菜。
　　手中的羽毛笔轻轻落在桌上。
　　“你是来”
　　“买东西，这是清单。”
　　罗兰飞快的说着：“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可以打折吗？”
　　“唔，我看看。”
　　伊丽莎白拿起清单看了几眼，笑着说道：“您的采购量这么大，真的只需要一点折扣吗？”
　　罗兰瞬间明白，这家伙是问自己要不要回扣。
　　“对，能打折就行。”
　　“我可以给你九折的友情价。”伊丽莎白拿着价格清单递给罗兰。
　　罗兰直接起身，拿起采购清单就往外走。
　　九折？就这？
　　什么友情价，分明是杀熟价！
　　姐姐啊姐姐，怎么能被女孩子漂亮的外表迷惑，介绍这种女孩给她呢？
　　幸好他们从未认识过。
　　罗兰飞快的离开炼金工坊，去寻找下一家工坊。
　　贝克街工坊的营销方式有些离谱。
　　他家的东西卖价本就比之前那家“小布丁”工坊贵三成，在这个基础上只打九折，那不还是比原价贵嘛。
　　真是坑啊！
　　伱不卖有的是人卖，神气什么！
　　看着罗兰一言不合就离开，伊丽莎白有些生气的跺了跺脚。
　　不买是吧？这条街的工坊都是这个价，爱买不买。
　　你不买有的是人买，神气什么！

第79章 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骑士团总部，小会议室。
　　这里是骑士团高层开小会的地方。
　　说是骑士团高层，其实只有三个人，罗兰、希芙和莉莎。
　　今天会议内容很简单，交流近期工作情况。
　　经常开会的人都知道，会议的重要程度往往与人数成反比。
　　人数众多的会，大多不是讨论问题，而是传达旨意。
　　坐在这里的参会者虽然不多，却都是团队核心。
　　考虑到两位与会者都是年轻女孩，为避免产生谁重要谁不重要的联想，罗兰贴心的将会议安排在小圆桌上，三人坐的位置间隔正好一样，彼此距离也相同。
　　原本是很完美的安排，但当罗兰非常绅士的为两位女士取茶水时，惊讶的发现她们的位置悄然发生着变化。
　　她们和他的距离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却远了。
　　椅子只是稍微挪动，看起来变化不大，但罗兰的眼睛精确如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秒钟，恢复前进。
　　不要关注细枝末节，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她们的事情少八卦。
　　罗兰板着面孔一本正经的宣布会议开始。
　　“请后勤官介绍工作情况。”
　　虽然现在只有三个人，但未来的骑士团肯定会有更多人才，规矩从开始就要立好。
　　生活中可以叫莉莎姐姐，但在工作中必须以职务称呼。
　　这就是规矩。
　　工作时，莉莎总是非常专注。
　　她翻开笔记本，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
　　她的汇报非常详细。
　　昨天她用一整天加半个晚上清点骑士团的资产，并做了详细台账。
　　这项工作还要持续几天，但已初见成效。
　　在清点过程中，顺手查出不少前任团长的黑料，也算是意外之喜。
　　面对莉莎的工作成果，罗兰满意的点头表示赞许。
　　“总后勤官的工作卓有成效，很好。不过工作之余还要注意休息，下班后请立即回家。”
　　莉莎唇角上扬，酒窝里盛满甜甜的笑意，乖巧点头。
　　昨晚她加班，回家很晚。
　　换成罗兰等她吃饭。
　　角色互换，罗兰在厨房折腾半天也只弄出两份色香味不太全只是勉强能吃的普通菜肴。
　　罗兰的厨艺虽然强于苏赛克斯平均水平，但不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比起平日的美味佳肴，罗兰实在受不了这种拙劣厨艺。
　　工作是别人的，可以明天干。饭是自己的，必须今天吃。
　　对美食的渴望让罗兰不在乎骑士团真正的老板就坐在右手边，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总教官，请介绍工作。总教官？”
　　“哦，到我了？”
　　希芙猛地回魂，她拿起面前的笔记本，好听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
　　“昨天我和黄金、白银骑士们进行传统武术交流。在骑枪对决中，我取得三十战全胜战绩。”
　　“我没事，但战马换了两匹，此外还有五名骑士在对决中受伤，正在接受牧师治疗。”
　　莉莎目瞪口呆的看着希芙，这是什么品种的战斗机器？
　　这种训练法真的没问题吗？
　　“好，很好！”
　　罗兰轻拍桌子，赞许了希芙的做法。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之前还有很多人觉得你靠火器赢了沃顿，现在应该没人敢跳出来了吧？”
　　“的确没有了，最后三名白银骑士几乎是被同僚架着上了比武场。”
　　希芙微笑着看向莉莎，轻声揶揄道：“对决消耗木质骑枪三十杆，请总后勤官及时补充。”
　　莉莎两眼发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啊？消耗这么多？”
　　“对啊，要不然你以为他们凭什么害怕？”希芙昂首挺胸，语气中充满胜利的喜悦。
　　莉莎看看希芙高昂的胸口，又低头看看自己，有种略输一筹的挫败。
　　“我知道了，我会及时补充，还请总教官下次训练时留手。就算骑枪经得起消耗，骑士也扛不住。”
　　希芙半开玩笑的接过莉莎的话，“遵命，总后勤官。”
　　如果不了解希芙的身份，罗兰会认为她童心未泯。
　　现在知道希芙是女皇，罗兰觉得她的童心含量有点超标。
　　转念一想罗兰就释然了。
　　如果是另一个世界，像希芙这样的年龄和出身，肯定会在某个精英女校就读，每天担心的无非就是脸上多长几个痘痘，周末去看哪场演唱会，生日宴会穿什么裙子。
　　但希芙不同，她要为生存而战。
　　她的敌人是苏赛克斯政坛最狡猾的政客，以及全世界最能打的女皇。
　　压力这么大，有点童心怎么了？
　　希芙小姐的童心，就由他.
　　率领的白玫瑰骑士团来守护吧。
　　希芙继续介绍训练情况，经过那次紧张刺激但完全一边倒的骑枪对决，再没有人质疑她的训练安排。
　　哪怕让骑士们平端长枪冒充火枪练习端枪，也不敢有人抱怨。
　　谁不接受新训练模式，那就上马换骑枪出来单挑。
　　训练只是累，单挑真的会躺到床上，孰轻孰重骑士们分得清。
　　汇报完工作后，希芙和莉莎同时将目光投向罗兰。
　　总后勤官和总教官都干的这么好，团长伱呢？
　　罗兰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抱歉，我的采购任务遇到麻烦了。”
　　见罗兰没有完成任务，莉莎赶紧帮他圆场子，“没关系，就算没有达成采购目标，百分之九十也没问题。”
　　希芙也在替罗兰找台阶，“没错，我在训练时增加非实弹科目，可以减少消耗。”
　　罗兰笑而不语。
　　莉莎的表情僵住了，她赶紧轻咳一声继续解释道：
　　“现在是冬天，运输成本增加，物价波动也难免，如果只完成采购计划的百分之七十，也不是大问题。”
　　希芙也在帮罗兰解释，“是啊，冬天训练量本来就没夏天大，投掷炼金爆弹动静太大，必须去远郊的训练场，来回很麻烦，非实弹科目的比例再增加一些也好。”
　　看着这两个家伙拼命帮自己辩解，罗兰心中微暖，但还是表情严肃的提醒道：
　　“总教官，总后勤官。我提醒你们一下，这是工作。工作中出现问题却粉饰太平，敌人可不会包庇你。”
　　既然罗兰都这么说了，莉莎也没必要和他客气。
　　她又找回了训斥胡闹弟弟的感觉，有些生气的盯着罗兰。
　　“罗兰，给你的资金应该很充足啊。我还特意提醒你可以去贝克街炼金工坊找伊丽莎白，你没去吗？”

第80章 团长，你怎么看？
　　“我去过，姐姐说的事情我当然记得。”
　　罗兰微笑着回应着。
　　看着罗兰温柔的回应莉莎，希芙莫名的有些烦躁。
　　对了，想起来了。
　　现在是工作时间，所以她才会不高兴。
　　“团长，我提醒一下，工作时以职务互相称呼，这是你自己说的。”
　　“遵命，总教官阁下！”
　　罗兰面色严肃的回应着，随后继续汇报工作。
　　“我首先去采购价格最便宜的小布丁炼金工坊，看到公示牌，说老板赚够钱回家了。然后又去贝克街炼金工坊，见到了伊丽莎白小姐”
　　他将昨天采购时遇到的事情详略得当的讲了一遍。
　　包括离开贝克街炼金工坊后去其他店，却发现价格完全一致的事。
　　很明显，这是有预谋、有组织的涨价行为。
　　“这是垄断。”罗兰淡定的总结道。
　　“什么是垄断？”希芙和莉莎异口同声的问道。
　　她们不知道垄断并不奇怪。
　　在这个封建制占主导的时代，资本的概念尚未完全普及，更遑论垄断这种高端概念。
　　虽然封建时代也有国家主导的特殊行业垄断行为，但由商业联盟形式的垄断极为罕见。
　　罗兰化身罗老师，给莉莎和希芙上了堂简单易懂的经济课。
　　虽然罗兰自己也是半瓶水，但他有超级记忆，可以从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库汲取营养。
　　他用本地化的通俗语言阐述着垄断。
　　莉莎和希芙听的都很认真。
　　虽然脑袋胀得厉害，还有些痒，但多少还是听懂了一些。
　　“你是说，他们通过各种手段打压、收购不肯参加联盟的商铺，最终形成价格联盟，达到垄断目的？”
　　莉莎惊讶的问道。
　　罗兰点头，满意的笑了。
　　真是优秀的聆听者。
　　希芙眉头轻蹙，大脑飞速运转。
　　她刚才也想到了，只是晚了一步，现在她必须有更深见解。
　　她眼前一亮，郑重的说道：“垄断的目的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完全正确，但垄断的危害远不止这些。”
　　罗兰沉声说道：“你以为垄断只是为多赚点钱？不，他们要的是完全掌握话语权，想卖多贵就多贵，想提供什么产品就提供什么产品。”
　　“我昨天可以用超百分之二十的价格买到东西，明天就是百分之五十，后天甚至买不到，因为商家觉得制造麻烦。”
　　“找死！”
　　希芙轻拍桌子，沉声问道：“这种扰乱市场，破坏经济秩序的行为必须绳之以法！”
　　罗兰不停的给她使眼色，示意她注意自己的身份，然后笑着说道：
　　“总教官阁下，这事归主管财政和经济的内阁大臣管。我们需要考虑的是怎样给骑士团补充物资。”
　　“可是.”
　　希芙还想说些什么，猛地想到罗兰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不让帝都市民感受感受内阁大臣的贪婪，他们怎么会念女皇的好呢？
　　等帝都水深火热时，远方不断传来海外三省安居乐业的喜讯，老帝都上等人就坐不住了。
　　到时候他们自然懂得该支持谁。
　　希芙陷入沉默，仔细回味着罗兰刚刚讲过的课，甚至开始思考未来在海外三省如何杜绝这种现象。
　　希芙绞尽脑汁思考未来时，莉莎却在思考现实问题。
　　“团长，现在怎么办？要不然我去找伊丽莎白商量商量，给我们特殊照顾一下？”
　　罗兰缓缓摇头，“他们已经形成价格联盟，伊丽莎白也改变不了什么。别说她未必肯让步，就算想也得考虑很多因素。”
　　至少罗兰想不出大幅降价的理由。
　　就算这次给降价，下次呢，下下次呢？总不能每次都去求人吧，姐姐的脸面不要了么？
　　“可惜小布丁的老板赚够了，要不然可以找他。”
　　莉莎也觉得求伊丽莎白不靠谱，轻声叹息着。
　　罗兰缓缓摇头，沉声说道：“他不是赚够了，而是被‘赚够了’。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大概率是被迫关店走人，甚至还会签下协议不能在其他地方开设炼金工坊。”
　　“这叫竞业协议。”
　　希芙从沉思中醒来，刚好听到罗兰说小布丁的老板可能是被胁迫退出，冷声说道：
　　“我们去找他，聘请他做骑士团的军械官，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商家敢和皇室为敌。”
　　“好，就这么办！”
　　罗兰笑着做出决定。
　　莉莎愣了几秒钟，也迅速反应过来。
　　既然炼金术行业已经形成商业联盟，想打破价格垄断就难了。
　　找伊丽莎白商谈价格会欠下人情，而且只是治标。
　　她还有其他不去找伊丽莎白的理由。
　　罗兰。
　　虽然她曾经认为伊丽莎白是最佳选择，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罗兰是皇家骑士团团长，还是女皇亲信，已经踏足上层精英圈子。
　　在莉莎看来，现在是伊丽莎白配不上罗兰了。
　　要成为罗兰的妻子，必须是出身尊贵的贵族女孩或实力出众的超凡者，而且必须漂亮。
　　伊丽莎白是谁，不熟。
　　罗兰还年轻，还不到十九岁，根本不着急结婚嘛。
　　再过两三年，没准他就是伯爵、侯爵甚至公爵。
　　年轻人就应该专注事业，不要分心谈恋爱。
　　莉莎一本正经的想着，选择性遗忘了之前是谁在催罗兰相亲。
　　大家都觉得寻找小布丁工坊的老板是最佳选择，只是如何寻找？
　　首先排除通过军情部门找人。
　　军情局倒不至于饭桶到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只是希芙无权调动他们。
　　莉莎试探着问道：“团长，我记得伱和那个阿丽娜关系很好，通过她找小布丁老板应该没问题吧？我们可以按市场价付钱。”
　　“当然有问题，而且很大！”
　　没等罗兰说话，希芙断然否决了莉莎的荒唐建议。
　　“总后勤官，我们是在为苏赛克斯帝国女皇服务！你知道阿丽娜是什么身份吗？她名义上是金鸢特使，实际上是标准的外国间谍头子。”
　　“就算找她办事没有额外代价，我也不同意。事情传扬出去，女皇陛下的面子还要不要？苏赛克斯会成为国际笑话！”
　　“既然要花钱办事，不如直接找佣兵行会，虽然花钱多些，总好过找外国间谍。”
　　希芙和莉莎同时将目光投向罗兰，异口同声的问道：
　　“团长，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只想立即晕过去。
　　罗兰默默吐槽着。
　　当女孩子的意见发生分歧时，无论支持哪边，都会立即得罪另一边。
　　女孩子情绪化起来，根本毫无理性。
　　他很想全部赞成，但硬币的正反两面无法同时获得。
　　那就让硬币立起来吧。
　　罗兰淡定的说道：“我认为都不行。”
　　他双手下压，示意已经站起身的莉莎和希芙坐下，缓缓说道：
　　“阿丽娜是朋友没错，但她也是外国间谍，在友谊和国家利益之间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除非是迫不得已，我们不应该找她。”
　　希芙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如阳光般明媚。
　　罗兰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找佣兵行会倒是可以，但花钱很多而且效率不高，等他们的消息至少要好几天，太慢了。”
　　莉莎的嘴角微微上扬，酒窝盛满欣悦之情。
　　面对两位女士期待的目光，罗兰淡定的说道：“为什么不从内部挖掘潜力呢？我们有最好的狗仔记者，他现在是侦查小队队长。”

第81章 如果别人怀疑你，你最好是
　　会议结束，罗兰找到刚刚结束训练，满头大汗的莱科宁。
　　罗兰拍拍年轻人的肩膀，露出慈祥的笑容，叫着他的小名嘘寒问暖。
　　“吉米啊，这几天在骑士团还习惯吗？”
　　“报告团长，您还是叫我莱科宁吧，吉米是小时候的名字了。我很喜欢骑士团的生活。”莱科宁绷直身体，小心回答。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罗兰忍不住想笑。
　　刚过三天，这小子就忘了当狗仔记者的日子，骑士当的有模有样。
　　这并不奇怪。
　　骑士固然没落，但好歹也是正经的第二阶层，社会地位不低。
　　狗仔记者这种人人喊打的职业根本比不了。
　　宇宙尽头是考编，古今苏外都一样。
　　罗兰的问题让莱科宁短暂回忆起当狗仔记者的刺激往事，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虽说当骑士很快乐，但多了许多规矩，少了几分自由。
　　这些天更是被希芙总教官收拾的够呛。
　　他偶尔也会想，如果能出去执行侦查任务多好。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罗兰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我有项任务，本来应该让骑士团的人去办，可惜咱们的侦查小队还在建设中，无法胜任。只好去求助佣兵行会。”
　　等等，团长提到原本想让侦查小队去，莫非是侦查任务？
　　这种活还能往外推？瞧不起谁呢。
　　莱科宁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
　　“团长，站在您面前的是太阳报曾经的首席特聘记者，没有我挖不出来的秘密，找不到的人。侦查小队没建好和我能独立完成任务并不冲突！”
　　看着莱科宁双眸中熊熊燃烧的斗志，罗兰满意的点了点头。
　　激将法很古老，但管用。
　　特别是对十几岁的年轻人。
　　罗兰向莱科宁仔细交代一番，看着侦查队长像灵狐般消失在视野尽头，唇角的笑意逐渐收敛。
　　炼金术联盟的商业垄断行为让他意识到一件事。
　　比封建主义先进的思潮在不经意间已经充斥着这个社会的角落。
　　贵族们还在金碧辉煌的晚宴大厅里歌舞升平时，商人们已经联合起来搞垄断了。
　　和这帮虫豸在一起，怎能管理好苏赛克斯呢？
　　这也是罗兰迫切的想带女皇出海，而不是留在帝都搞政治斗争的原因。
　　他没得选，身上早就有铁杆保皇党的烙印。
　　当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女皇情人时，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希尔芙失败，他轻则亡命天涯，重则在君权广场当路灯挂件。
　　所以希尔芙必须赢，而且要赢的彻底，他才有好日子过。
　　在这个赛里斯含量为零的奇幻异世界，他没有任何归属感，只想遵从内心欲望的指引。
　　当别人指责你是保皇党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是，而且得有保住皇帝权力的强大实力。
　　走出骑士团大门，罗兰骑着马向城郊飞驰而去。
　　他始终好奇，却始终没去的地方，魔法协会。
　　他们是魔法帝国的末裔。
　　魔法帝国曾经统治过这个世界的核心地区，创造过让这个时代人类瞠目结舌的辉煌文明。
　　那时人类用魔法点亮夜空，用魔法飞上云端，用魔法创造通天魔塔。
　　直到他们触碰禁忌的领域，尝试复苏上古遗族。尝试创造名为新人类的新物种。
　　五座通天魔塔分别对应精灵、泰坦、地灵、巨龙、凤凰等上古遗族。
　　他们想用复活的上古遗族与现代人类融合，创造完美种族。
　　神明亦不敢涉足的绝对禁忌领域，他们敢。
　　超越实力的野心让魔法帝国无比膨胀。分别掌控五座魔法的执政官与留守帝都的最高执政官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保守派认为人类应该追求永生与不灭，而不是创造新物种。
　　激进派则认为既然要触碰禁忌，那就贯彻到底，直接踏入神的领域。
　　他们肆无忌惮的攫取全世界的资源，尝试创造新物种，复活古老种族，最终造出了无法控制的怪物。
　　神罚不期而至。
　　通天魔塔轰然倒塌后，代表魔法帝国最高战力的执政官死伤大半，当剩余的帝国上层惊讶的发现他们得罪了所有人时，一切都晚了。
　　代表魔法纪元最高文明的魔法帝国在蛮族的轮番反叛下支离破碎，最终无法维持统治。
　　魔法帝国灭亡，是魔法纪元新历和旧历的分界线。
　　现在是魔法纪元新历1791年，人类社会的文明程度比起魔法帝国时代依然不值一提。
　　苏赛克斯帝国的远祖，当年也参加过推翻魔法帝国的大起义。
　　世俗政权和魔法协会经历过惨烈的血战，最终达成妥协。
　　这就是时代背景。
　　双方之间不能说是老死不相往来，至少也是形同陌路。
　　一百多年前，魔法协会中出现有识之士，认为魔法帝国灭亡已经是客观事实，继续装鸵鸟没有意义，索性下令魔法协会走出魔法塔，和外边的蛮族后裔接触。
　　而人类诸国也认为魔法帝国灭亡一千多年，多深的仇恨也该放下，便接纳了魔法协会。
　　这是百科全书和历史书的记载。
　　很美好。
　　没有人记载双方为这次和解付出过数百万条人命的代价。
　　魔法协会被人类重新接纳，靠的不是时间冲淡仇恨，而是实力。
　　他们有融入国际社会的需求。
　　也有实力。
　　所以他们重新回归。
　　只是他们依然保持和外界若即若离的态度。
　　罗兰若有所思的想着，虽然对魔法非常向往，但寻求魔法协会帮助是他最后考虑的选项。
　　因为魔法协会有个很糟糕的习惯。
　　他们缺人，所以对人才格外渴望，尤其是具有魔法师潜质的人。
　　想进入魔法协会，先接受魔法资质测试，一旦被发现有潜质，就会被魔法协会的人盯上。
　　他们倒不会明晃晃的抢人，但会不停的劝说好苗子加入。
　　根据资质等级不同，他们会开出各种优渥的条件。
　　直到被选中的好苗子实在无法拒绝，“不得不”加入。
　　站在魔法协会门口不远处，罗兰有些忐忑。
　　如果测试不合格，面子有点挂不住。
　　如果测试合格，那更是麻烦。
　　就在他踌躇时，慈祥和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迷茫的旅人，请放下对魔法的偏见，进来吧。魔法协会从不会强迫任何人加入，那都是谣言。”

第82章 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罗兰很想掉头就走。
　　这种语气太像经典诈骗了。
　　“我就蹭蹭，我不进去。”
　　“我就进去一点，绝对不多。”
　　骗子的套路就是如此，不怕你不上当，就怕你不来。
　　但他犹豫了一秒钟，还是将马儿拴在门口，向魔法协会走去。
　　如果不想来，那就干脆别来。
　　来都来了，不能当缩头乌龟。
　　当他走到协会大门时，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娇小玲珑的魔偶引导员出现在面前。
　　“尊敬的旅人，请随我来。”
　　“要接受魔法资质测试吗？”虽然知道这是必须的流程，但罗兰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嘴。
　　“没有测试，是安东尼老师要见你。”
　　看来刚才通过灵魂传音的方式呼唤他的就是安东尼先生。
　　在魔偶的引导下，罗兰来到一座看起来不算太高的盘旋楼梯前。
　　“尊敬的旅人，您选择传送阵还是走楼梯？”
　　“步行登楼，是我对安东尼大师表达敬意的方式。”罗兰郑重的说着。
　　虽然传送阵听起来很有趣，体验想必也很刺激，但据说这玩意对非魔法师很不友好。
　　普通人使用传送阵，轻则上吐下泻，重则卧床不起，当场暴毙的几率虽然很小但并不为零。
　　罗兰并不想拿生命寻求刺激，他选择稳妥。
　　登上螺旋楼梯，罗兰逐渐意识到这是个深坑。
　　虽然没仔细计算，但他确信已经登上至少五十米高度。
　　从外边看魔法协会的主楼只有三十多米，然而这楼梯依然望不到尽头。
　　想来应该是空间魔法。
　　又攀登了几十米，依然看不到尽头。
　　罗兰的体能倒是可以轻松支撑，他只是觉得有些怪异。
　　要回头吗？
　　犹豫只存在瞬间就被打消。
　　他继续前进。
　　连续攀登数百米后，即便以超凡者的体能也有些累了。
　　罗兰停下脚步，忍不住向虚空问道：“安东尼大师，我还要走多久？”
　　他相信对方能听到。
　　“三千一百七十五米。”苍老柔和的声音传来。
　　“您没开玩笑吗？”罗兰忍不住吐槽。
　　“我是个毫无幽默感的老人，从来不懂开玩笑。”
　　罗兰：“.”
　　如果不使用传送阵，攀登完毕一定会累成狗。如果使用传送阵，也有可能因为体质问题吐成狗。
　　怎么选都很痛苦。
　　罗兰很想问安东尼一句，您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他毫不犹豫的回头，准备离开。
　　然而他被透明的壁垒阻挡，狠狠地撞了上去。
　　老东西玩阴的是吧？这种事不提前说明，绝对是故意的。
　　罗兰面色凝重，闭上眼睛沉思着。
　　片刻后，他原地坐下，通过超级记忆开启另一个世界的书库，随便选了本小说开始阅读。
　　老家伙未必有恶意，但肯定有向他炫技的意思。
　　不能后退。
　　前进就要在累成狗和吐成狗之间做选择。
　　他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但事实却经常告诉他，他还是太年轻了，坏人很多。
　　无论安东尼想要什么结果，他都不想顺从对方的意思。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他不是安东尼的对手，根本没得反抗。
　　但他赌安东尼不会动手。
　　虽然不知道魔法协会与人类高层达成怎样的共识，但想来应该有禁止互相伤害的条款。
　　安东尼这种有身份的人，应该不会对稚嫩的年轻人动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罗兰沉迷小说，仿佛忘记整个世界。
　　然而世界并未遗忘他。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等待，罗兰面前出现了耀眼的白光。
　　他闭上双眼。
　　随着白光消散，他面前的螺旋楼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宏伟华丽的宫殿。
　　在宫殿正中，一个完全不符合魔法师刻板印象，须发皆白但却魁梧如巨熊的老者正站在那里凝视着罗兰。
　　“安东尼大师，您好。”
　　罗兰微笑着向老魔法师打招呼。
　　老魔法师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平静的说道：“这么短的时间，伱就看透时间长廊的本质，真令人惊叹。”
　　原来是时间长廊吗？
　　罗兰默默记下这个名词，避开这个问题。
　　只要不回答，就不是欺骗老头。
　　“安东尼大师，您特意让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让我去做吗？如果力所能及且不损害自身利益，我可以去做。”
　　安东尼笑着摇头，“你这年轻人说话真荒唐。我从未见过你，是你主动来魔法协会，怎么是我有事找你帮忙？”
　　罗兰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的确是胡说八道，为的就是扯开话题不让安东尼继续发问。
　　虽然不明白安东尼想要什么，但不按对方预设的路径走是取得谈判优势的有效方法。
　　安东尼大师精通魔法，实力强大，却未必懂得人情世故。
　　罗兰收敛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安东尼大师，我来魔法协会的确有正事，我想买些魔法装备。苏赛克斯货币可以使用吧？”
　　“然后呢？”
　　“然后就带着装备回家。”
　　安东尼愕然看向罗兰，从罗兰眼中看不出半点说谎的痕迹。
　　他有些失望的叹息道：“魔法协会虽然不是商业组织，但并不拒绝正常商业行为，苏赛克斯货币可以用。等会我就送你去魔法商店。在过去之前，我想请你阅读一本书。”
　　老头的双眸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罗兰很想拒绝。
　　但他知道无法拒绝。
　　看书是吧，没问题。
　　“我喜欢阅读，但最近我很忙，可以稍微阅读就停止吗？”
　　“不必担心，阅读这本书并不会消耗额外时间。”
　　安东尼向大厅旁边的图书室走去，罗兰快步跟上。
　　图书室看起来很小，走进去空间却很大。
　　很显然是空间魔法的杰作。
　　魔法的力量如此神奇，明显比这个世界的主流科技强大，为何躲在魔法协会不出来？
　　罗兰本能的觉得这是个深坑。
　　如果不是必须补充魔法装备，他真不想和魔法协会产生关系。
　　看着安东尼郑重的样子，他越来越好奇，大师推荐的好书究竟怎样。
　　他的好奇心很快得到满足。
　　一本平平无奇没有名字的小册子。
　　触摸着充满历史厚重的册子，罗兰能清晰的感受到书本中流淌的浓郁魔法力量。
　　翻开书本，一句话映入眼帘。
　　“生命总会找到出路，魔法便是人类的出路。”

第83章 罗兰很感动，然后选择拒绝
　　好大的口气。
　　罗兰差点笑出声。
　　魔法力量的确很强大，但真是人类出路吗？
　　如果魔法力量真的像这本书吹的一样牛，魔法帝国怎么完蛋了？
　　他更愿意相信科技改变人类。
　　翻开书籍的第二页，赫然是空白。
　　啊，这算什么？
　　罗兰有些疑惑的继续翻书，第三页，第四页都是空白。
　　他有些不解，老家伙耍人玩呢？
　　猛然抬头，正准备向安东尼投诉时，面前的图书馆已经消失。
　　他惊讶的发现正身处一个虚拟的立体空间内。
　　仿佛戴上AR头盔看虚拟场景电影。
　　在这里，他看到了魔法帝国全盛时期的情景。
　　从书本上看有关通天魔塔的记载，只能看到枯燥的记录，根本无法体会看不到尽头的通天魔塔有多震撼。
　　那不是人类力量能完成的建筑，倒像是直插云霄的山峰。
　　这就是人类文明曾经触摸的巅峰吗？
　　连接魔塔和地面的有各种传送阵，还有各种魔法飞艇，它们速度极快，丝毫不逊飞机。
　　还有不少身着魔装的人类，自由的在空中翱翔。
　　繁华的大城市，生活着数以百万计的人口。
　　在农村，催生魔法让农作物成熟期大幅缩短，不断有水稻、玉米和小麦被收割，变成可口的食品。
　　罗兰仔细观察着，却有个奇怪的发现。
　　魔法文明没有石化产品，但却有其他科技产品。
　　准确来说，没有石油和天然气存留的痕迹。
　　巨大的机器主要以魔晶石动力为主，电力和蒸汽动力为辅，完全没有内燃机的影子。
　　如果是正常科技树，石油才是工业的支柱，但这里显然不是。
　　就在罗兰陷入思考时，风云突变，金色传送门开启，无数穿着特殊铠甲的武士出现了。
　　神罚降临了。
　　这些武士的铠甲不算太坚固，却对魔法拥有特化防御。
　　恐怖的魔法砸在他们身上就像石沉大海，根本没有效果。
　　魔法帝国引以为傲的魔法军团面对破法战士束手无策。
　　一座座城市被摧毁，一座座魔塔被推平。
　　破法者们对魔法帝国的军队和平民一视同仁，无差别杀戮。
　　看到这一幕，罗兰皱起眉头，很不舒服。
　　虽然只是虚影，是过去的历史，但他依然愤怒。
　　他能接受国家之间为争夺利益使用各种手段，但他毕竟来自文明世界，内心抵触无差别屠杀。
　　看着人类魔法帝国被长相怪异的破法者屠杀，罗兰胸中涌上一丝怒气。
　　魔法帝国是人类同胞，破法者却是异族。
　　谁愿意看到同胞被异族屠杀呢？
　　魔法帝国被迫退守最后的防御圈。
　　就在罗兰以为魔法帝国必然失败时，魔法帝国这边出现了特殊战士。
　　罗兰惊讶的睁圆双眼。
　　超凡者？！
　　破法战士对魔法师碾压，面对超凡者组成的军队却明显乏力。
　　由超凡者军团撕开破法者的防线，魔法军团终于也能发挥作用。
　　反击，从现在开始！
　　罗兰看的热血沸腾。
　　就算魔法帝国倒行逆施，活该灭亡，也应该由人类内部清理门户，轮不到不知哪儿来的异族无差别杀戮。
　　热血反击唤醒了人们的反抗意志，帝国最高执政官以生命为代价，启动上古遗族唤醒程序。
　　泰坦、精灵、地灵、龙族.
　　无数种族回归大地，战争越发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入侵的破法者终于被击退。
　　他们穿过金色传送门来到忒伊亚位面，却被黑色的传送门送去炼狱。
　　好死。
　　这是罗兰对他们的评价。
　　赢得反抗战争，按理说魔法帝国应该能延续，然而历史并非如此。
　　随着最高执政官遗留力量的消散，那些强行唤醒的上古遗族也再次进入沉睡。
　　整个世界只剩下衰落的魔法帝国和战争中壮大的蛮族。
　　魔法帝国如同美丽虚弱却衣不蔽体的女人，舔舐着遍体鳞伤，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她甚至不得不向周围贪婪的大汉投去求援的目光。
　　然而她没有得到帮助，只等来嚎叫和撕咬。
　　魔法帝国，落幕。
　　魔法纪元旧历，结束。
　　之后的一千多年，魔法帝国的后裔尝试过复国，尝试过报仇，却最终没有成功。
　　仅存的后裔也接受了现实。
　　属于魔法帝国的时代真的结束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生存。
　　魔法协会和蛮族和解了。
　　在魔法协会的史书中，卑鄙的蛮族背叛了魔法帝国。
　　在现代诸国的史书中，魔法帝国进行残忍贪婪的可怕实验，妄图染指神明才能触碰的造物禁区，灭亡是咎由自取。
　　胜利者才有资格书写史书，败者只能写日记。
　　魔法帝国和蛮族谁是胜利者？
　　似乎都不是。
　　毕竟人类文明的倒退程度堪比全球首富破产捡破烂。
　　但换个角度，他们并肩打败了破法者，至少赢得了生存权。
　　至于魔法帝国和蛮族的斗争。
　　罗兰的评价是肉好歹是烂在锅里，这个世界依然属于人类。
　　文明总会找到出路。
　　是不是魔法无所谓。
　　这就是罗兰的结论。
　　当然，这种话他不会当着老头的面直接说。就算有约束，老头盛怒之下关他几年找谁说理去？
　　结束放映，罗兰的意识回到现实，他的手中握着那本只有一句话的书。
　　“看完了？”安东尼的声音伴随着本人同时出现。
　　“嗯。”
　　“你怎么看？”安东尼的声音明显多了几分期待。
　　“波澜壮阔的史诗。我为人类文明史有过魔法帝国而感到自豪。”
　　罗兰没有信口雌黄，而是发自肺腑。
　　不管魔法帝国干过多逆天的事，能够击败外来入侵者就是天功。
　　而且他们也探索了用魔法改造世界的可能性。
　　非常繁荣。
　　非常华丽。
　　虽然灭亡了，但的确在人类历史上留下波澜壮阔的光辉一页。
　　但仅此而已。
　　“你愿意认可魔法帝国？”安东尼的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罗兰的回答发自真心。
　　安东尼激动的胡子都在颤抖，他笑盈盈的说道：
　　“罗兰，你的魔法天赋不用测试，非常优秀。如果伱愿意，我可以收你为弟子，传授你最正统的魔法力量！”
　　沉默片刻，罗兰缓缓摇头，“安东尼大师，我选择了超凡者之路。亦或者说是超凡者之路选择了我。”
　　“你才刚刚九阶，还没上道，都可以改！”
　　安东尼挥舞着手中的魔杖，大声说道：“魔法世界的广袤你只是看到微不足道的一角。只要你沉浸其中，就会忘记一切。”
　　罗兰默然。
　　有时候沉默就是拒绝。
　　他能忘记一切吗？
　　莉莎和希芙还在等着他呢。
　　魔法虽强，但他已经明白了魔法帝国灭亡的根源。
　　魔晶石耗尽了。
　　就像石油一样。
　　忒伊亚的文明史，曾经有过好几个纪元。
　　也许是被之前的文明耗尽，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石油和天然气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魔晶石的消耗虽然没有这么恐怖，但也无法支撑重建魔法帝国。
　　这才是魔法协会与蛮族后裔和解的原因。
　　打败石化工业文明的是石油耗尽。
　　打败魔法文明的是魔晶石耗尽。
　　这很合理。
　　现在的人类文明，虽然落后，但有希望。
　　曾经的魔法文明，虽然繁荣，却是穷途末路。
　　他怎么会选择没有希望的一方呢。
　　安东尼的眼神从炽热变成失望。
　　他叹息一声，不再说话，只是挥动魔杖，将罗兰送到魔法商店区域。
　　其实他也知道重建魔法帝国已无可能。
　　但他不甘心。
　　没有人愿意死，也没有势力愿意退出历史舞台。
　　罗兰出现在魔法商店门口，手中还握着那本无字之书。
　　很显然，这是安东尼的刻意安排。

第84章 是自己人，罗兰兄弟！
　　魔法协会商店的人并不多。
　　或者说魔法帝国的后裔本来就不多了。
　　一家不算太大，充满帝国遗风的道具商店，周围还有不少小商铺，几个小孩在商铺旁边的滑梯玩耍。
　　这些小孩子皮肤白皙，发色以棕色和金色为主，和主流民族十分相近，外貌方面最大的区别就是眼珠颜色。
　　这些小孩都是黑眼珠。
　　这是魔法帝国后裔的突出特征。
　　颀长笔挺的鼻子和黑眼珠。
　　在蛮族后裔和魔法帝国后裔进行激烈战争时，双方都曾针对彼此的外貌特征进行过人身攻击。
　　蛮族称呼魔法帝国人的黑眼珠为恶魔的眼睛。
　　魔法帝国人称呼蛮族人为野蛮的兽人混血。
　　总之就是狠狠地攻击。
　　罗兰当然不觉得黑眼珠是恶魔之曈。
　　开什么玩笑，如果黑眼珠是恶魔之瞳，难道他上辈子和十四亿恶魔生活在同一个国家？这也太地狱了吧。
　　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以貌娶人倒是还行。
　　几个小孩见罗兰突然出现，都有些疑惑。
　　这里是协会核心区，平时没外人进来，可罗兰的相貌和他们不太相同，他们都很好奇。
　　好奇心战胜了怯懦，孩子们围上来和罗兰打招呼，“这位大哥哥，你是从哪来的？”
　　“我来自不远处的苏赛克斯。”罗兰很有礼貌的回应着小朋友。
　　几个小朋友瞬间炸锅，迅速远离罗兰。
　　“快跑，快跑是兽人后裔！”
　　“他是蛮族！他会吃小孩！”
　　罗兰：“.”
　　也许他应该带希芙一起来。
　　希芙的小孩缘比他强多了。
　　小孩子是最真实的，他们根本拒绝不了纯粹的美丽。
　　幸好大人比小孩懂事，就在小孩们一哄而散时，魔法道具店的老板热情的迎了过来。
　　老板看到罗兰手中拿着的书册，惊讶的问道：“这位先生，我是魔法商店的经理苏拉，我有些好奇，您手中的书是”
　　“是安东尼大魔法师送给我的。可惜这本书只有第一页有字，后边都是空白，我看不懂。”
　　苏拉稍稍观察，非常确信这本书来自安东尼老师。
　　虽然惊讶，但他还是很好的控制着情绪，微笑着说道：“既然是贵客，请随我来。对了，我该怎么称呼贵客？”
　　“罗兰。”
　　“罗兰先生，这边请。”
　　苏拉的态度很热情，他将罗兰请到店里，亲自奉上饮料，先不急着推销货物，而是向罗兰简单介绍魔法装备的品类和属性。
　　魔法协会的饮料与苏赛克斯人常喝的红茶明显不同，是一种混合果汁的特殊饮品，喝起来有种农夫果园的味道。
　　这还是罗兰第一次在异世界喝到接近家乡口味的饮料。
　　他有些好奇的问道：“这种饮料叫什么，我可以买些带走吗？”
　　“这是从叫做索兰诺的植物果实提取的汁液，不算稀有，但不好保存。如果想喝可以随时过来，免费。”
　　“随时？”罗兰有些惊讶。
　　苏拉比罗兰更惊讶，他盯着罗兰面前放着的书，试探着问道：
　　“我可以看看这本书吗？”
　　这本无字天书要不是来自安东尼大师，罗兰甚至不介意扔给苏拉。
　　但这是长者赐，轻易送人非常不礼貌。
　　他随手将书推到苏拉面前。
　　苏拉的指尖刚刚落在无字书上，就发出耀眼的淡紫色光芒。
　　不用翻开也知道这本书是正品，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翻开。
　　抚摸着书页，他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虽然表情勉强维持平静，但嘴唇却轻颤着。
　　片刻后，苏拉双手捧着书还给罗兰，缓缓睁开双眼。
　　“老师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这本书是魔法帝国执政官制式装备，您持有这本书，地位等同于魔法帝国荣誉公民，是自己人。”
　　“您不必太在意，魔法帝国的执政官分为很多级，从最高执政官到行省级执政官，都可以使用执政官手册。”
　　“这么珍贵的礼物我恐怕收不起。苏拉先生，请你代我归还书籍。”
　　苏拉缓缓摇头，“罗兰先生，这是老师赠予的礼物，你也接受了，归还等于挑衅。侮辱性挑衅引起决斗，无论生死都不受和平条约保护。”
　　好家伙，居然还不出去？
　　那就收着当个信物吧，找机会再给老家伙还回去。
　　隐瞒信息的礼物赠送是可以退还的。
　　这是苏赛克斯的规矩。
　　魔法帝国已经亡啦！
　　现在这片土地属于苏赛克斯，就得按我们这边的规矩来。
　　虽然这门票有些烫手，但非常有用。
　　因为罗兰被视作“自己人”，所以他购物享受六折优惠，初次购物满三千磅还有神秘礼物赠送。
　　想到这是来自魔法帝国的礼物，罗兰充满期待。
　　魔法道具价格本就不菲，随便买几件花费就能超过三千磅。
　　首先给自己选一套魔化铠甲。
　　这套盔甲要能容纳足够多的武器，防御力出众而且轻便。
　　苏拉为罗兰推荐了魔法加持的月夜银甲。
　　这也是魔法帝国流传下来的祖传手艺，物理魔法防御都很出众。
　　而它最让罗兰满意的优点就是空间大。
　　采用空间魔法加持的月夜银甲可以容纳非常多武器。
　　看着罗兰将各种炼金爆弹、烟雾弹、催泪弹取出来放入银甲，又将飞刀和手枪依次放好，苏拉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自认为战法灵活不拘一格，但看着罗兰这身装备，他意识到了差距。
　　老师为什么将无字书送给罗兰，他大约也明白了几分。
　　这可是最珍贵的无字书，或者说是真正的无字书。
　　这件月夜银甲打完折要一千五百磅，让罗兰多少有些肉痛。
　　随后他又给希芙和莉莎采购了装备。
　　希芙的装备是备弹五发，同时可以储存三个魔法的速射手枪。
　　莉莎的装备是红宝石戒指，效果简单粗暴，可以提升火焰掌控精度。
　　这两件装备总花费两千四百磅。
　　至于其他人.
　　团里经费紧张，等他们立功了再说。
　　反正他有这边的通行证，随时可以来。
　　完成购物后，苏拉为罗兰精心选择了礼物。
　　一枚平平无奇的紫金戒指。
　　看着罗兰疑惑的目光，苏拉笑着解释道：“这枚戒指本身没有攻击力，它能在伱受到致命伤害时主动碎裂，形成一个保护罩，抵挡掉部分伤害。”
　　听完介绍，罗兰生怕苏拉会后悔，赶紧收起戒指，向苏拉连声道谢。

第85章 魔法往事
　　购物完毕，罗兰见气氛融洽，试探着问道：
　　“苏拉先生，刚才去见安东尼大师时，我选择走螺旋楼梯，听说要走三千多米才能登顶，我有些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是空间魔法吗？”
　　“空间魔法？”
　　苏拉怅然摇头，目光中多了几分寂寥，“魔法帝国还在时，的确有人能用空间魔法将三千多米距离藏在一栋小楼里，但现在不行了。”
　　“安东尼老师的实力差不多相当于位阶七超凡者，可他已经是协会的顶级高手了。不仅魔法衰落，你们蛮族”
　　苏拉警觉被称为蛮族的家伙就在对面，赶紧改口道：“抱歉，蛮族这个称呼叫习惯了，并没有针对你。”
　　罗兰当然懂，不是针对他，而是平等的针对每一个蛮族。
　　苏拉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罗兰，既然安东尼老师把你当自己人，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伱听说过回归日吗？”
　　“这个，只是听说过一点。好吧，我是第一次听说。”
　　清澈的目光果然可以阻止信口雌黄。
　　苏拉微笑着说道：“罗兰，如果你认真观察，就会发现很多位阶七的超凡者非常迫切想要尽快突破，迫切程度远超寿命剩余。”
　　罗兰点头表示赞同。
　　他知道的位阶七超凡者为了突破可谓用尽手段，就连装死这种极端套路都用上了。
　　索菲娅和老麦克白对突破的急迫有些不正常。
　　就好像有什么在催他们一样。
　　见罗兰若有所思，苏拉知道他也有所发现，继续解释道：
　　“看来你也注意到了。”
　　“既然老师把无字书送给你，你肯定看过魔法帝国最后的抗争。你觉得当时的战斗力水准大概有多高？”
　　“我不确定，但我认为比位阶七强很多。”罗兰轻声回应着。
　　苏拉给自己续了一杯果汁，继续说道：“你的看法没错。当时帝国代表最高战力的是圣魔导师和最高执政官，实力相当于位阶二超凡者，是半人半神之境。”
　　“然而半神到真神看似半步，实则遥不可及。穷尽魔法帝国全部资源，也没能创造属于我们的真神。”
　　“成神窗口期很短，只有不到一千年。始终没能突破的半神最终引起真神的注意。然后神罚降临了。”
　　原来如此。
　　罗兰试探着问道：“上古遗族陨落，也是如此？”
　　“是的。”
　　苏拉缓缓说道：“真神威能异常强大，不死不灭，宇宙至高法则并不喜欢这种超越普通生灵的存在。而且宇宙的总资源是恒定的，真神太多，每个真神能获得的就少了。”
　　“比宇宙本源更渴望杀死真神的，就是其他真神。然而不死不灭的真神很难被彻底消灭，所以他们更愿意从源头解决问题。发现即将突破的半神，都会毫不犹豫的降下神罚军团，毁灭半神。”
　　这也太黑暗森林了吧。
　　罗兰默默吐槽。
　　苏拉的解释让他明白同职业超凡者之间的天生对立。
　　资源有限，想进步的人却很多，自然是天生仇敌。
　　也许是想到魔法帝国毁灭的往事，苏拉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
　　“上次神罚之战，魔法帝国赢了也输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罗兰当然明白，赢了是因为真的击退了入侵者，输了是因为文明毁了。
　　苏拉叹息一声，声音消沉了许多，“其实魔法帝国人和蛮族.和其他民族应该是亲密战友，而不是仇敌。我们曾并肩战斗击败神罚军团。”
　　“神罚之后，整个位面存在的根基十分脆弱，能承载的强者上限也从位阶二降低到位阶七。随着时间推移，保护物质位面的壁垒逐渐恢复，能承载的强者实力也在恢复。”
　　“等你手中执政官手册第二页也出现文字时，就是位阶六回归之日。”
　　苏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到时候又是无尽的血雨腥风。”
　　罗兰的表情也逐渐严肃。
　　强者之争关我屁事的好日子屈指可数了。
　　位阶七在普通人眼中如同超人，位阶六的恐怖自然不用多说。
　　流氓打架路人遭殃。
　　届时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位阶七强者都会出现，争夺第六回归日降临后新的生存空间。
　　说不定上古遗族也会重回人间。
　　他感受到变强的紧迫性。
　　见罗兰陷入沉思，苏拉最后叹息一声，结束了对话。
　　“罗兰，回归日既是汹涌澎湃的漩涡，也是通向生的希望。真希望还有机会见到第一回归日的盛况。”
　　“老师说的时间长廊只是别称，并非时间魔法。魔法帝国陨落后，我们失去了地面，只剩下一批地下城市。”
　　“我们现在处于地下三千多米深的地方。这是座倒悬之城，我们的脑袋都向着地心。那座螺旋楼梯是实体。”
　　罗兰带着十二分惊讶问道：“如果安东尼大师不出手，我真的要攀登三千多米？”
　　“特别耗时吧，所以叫时间长廊。”
　　苏拉淡定的说着：“从来没人试过徒步攀登要耗时多久，可惜你没有坚持到底，要不然就有答案了。”
　　罗兰：“.”
　　难怪进入魔法协会要先测试资质，这上下一趟确实够折腾，有传送阵的确方便许多。
　　没有魔法资质还要强行使用传送阵，吐成狗也只能怪自己。
　　虽然来一趟十分不易，但谁让魔法协会有那么多优质的魔法道具，愿意来的人依然不少。
　　幸好他下次来可以直接使用传送阵，不用这么麻烦。
　　无字书带给他魔法帝国荣誉公民身份，可以无代价使用传送阵。
　　和苏拉又聊了一会，罗兰见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告辞离开。
　　苏拉没有挽留，只是又免费送了罗兰一包索拉诺种子和种植手册。
　　“索拉诺需要在阳光充足的地方生长，苏赛克斯的阳光匮乏，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把它们种在外地。”
　　“好，我明白了。”
　　海外三省最不缺的就是阳光，正好。
　　苏拉亲自将罗兰送到传送阵，目送他离开。
　　看着罗兰的背影消失在传送阵内，苏拉的眼神有些失落。
　　他喃喃的自语着：“老师，您真的认为弟子比不过蛮族吗？”

第86章 做个像罗兰团长那样优秀的人
　　骑士团总部，小会议室。
　　高层会议。
　　除了罗兰和希芙、莉莎，今天多了一名列席人员。
　　侦查队长莱科宁。
　　他的效率很高，找到了小布丁炼金工坊的老板诺顿·托马斯。
　　他没有直接和诺顿接触，而是通过左邻右舍以及诺顿的女儿沙妮娜了解到老家伙被炼金术联盟驱逐的真相。
　　虽然老诺顿认为提价从长远看伤害所有炼金术从业人员，但他并没有旗帜鲜明的反对价格联盟。
　　他向来识时务。
　　但有人不希望他继续从事这一行业。
　　反对提价只是借口。
　　在厘定价格的内部讨论会上，甚至没有诺顿说话的机会。
　　他被直接扣上“反对大家赚更多钱”的帽子，驱逐出联盟，并且逼迫他签署竞业协议。
　　作为回报，他可以获得大约二百五十磅的补偿。
　　二百五十磅够干什么？
　　够在帝都贝尔法街区购买两栋住宅，还能支付几年日常开支。
　　这是标准的侮辱性报价。
　　以诺顿先生的能力，他一年就能赚不止二百五十磅。
　　汇报完收集的情报后，他抛出惊人的结论，“我猜测诺顿的离开与财务大臣斯密有关。”
　　罗兰眼前一亮，轻声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至少百分之七十。”
　　莱科宁非常肯定的说道：“诺顿的女儿沙妮娜小姐是远近闻名的美女，有着最美炼金术士之称。”
　　“比贝克街工坊的伊丽莎白小姐如何？”莉莎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总后勤官，我说的是最美炼金术士。”莱科宁态度坚定。
　　他略一思索，微笑着说道：“虽然和总教官、总后勤官没法比，但沙妮娜小姐的确很漂亮。”
　　这话既点明沙妮娜的真实颜值，又暗捧莉莎和希芙，让两位副团级领导听着很舒服。
　　罗兰也不由得笑了，这小子的确会说话，不愧是在报社干过的。
　　莱科宁继续报告，根据他几个月前跟踪的消息，沙妮娜小姐曾经和财务大臣的小儿子斯密松有过一段恋情，但无疾而终。
　　财务大臣为斯密松安排了政治联姻，亲家是一位传承古老的伯爵。
　　这种事情很常见，按说不算什么，分就分呗。
　　但财务大臣的儿子犯下了美丽的错误，他和沙妮娜依然藕断丝连。
　　最终他的正牌妻子没怀孕，倒是外边的情人先怀了。
　　这事让财务大臣和亲家差点闹翻。
　　为表达歉意，财务大臣必须处置让他头疼的问题。
　　从源头处置。
　　自己的儿子再不是东西也是亲儿子，打一顿骂一顿还好，从重处置他也舍不得。
　　于是他就想办法给诺顿上压力，希望他带着女儿有多远滚多远。
　　为了让诺顿尽快挪窝，行业联盟会议召开。
　　一切都是如此顺理成章但又很狗血，像极了太阳报瞎编的故事。
　　“但这是真事。”
　　莱科宁信誓旦旦的做出保证。
　　罗兰点点头，笑着说道：“这么狗血的故事一般人也编不出来。你干的很好，先去休息吧。”
　　莱科宁知道罗兰要和希芙、莉莎商量，赶紧告退。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将目光移向希芙和莉莎。
　　有些事情，知道也得装作不知道。
　　他越来越意识到，他此前为流量随手写的文章可能不是谣言。
　　就算以前是，以后大概也不是了。
　　身为优秀的狗仔，他猜到了希芙的真实身份。
　　看到希芙对罗兰言听计从的样子，莱科宁越发心虚。
　　还好女皇陛下不知道那篇文章是他写的。
　　不行，还得立功，立更多的功劳，才能在日后给自己脱罪。
　　想到当时出于好玩的猎奇心态写下的文章，他就后悔。
　　年少无知啊！
　　不行不行，他马上就要过十七岁生日，不是小孩子了。
　　他现在是白银骑士，是骑士团的中层领导，好歹也是正经的公职人员，以后做事必须成熟些。
　　离开会议室的莱科宁决定从头开始改变。
　　他要先将头发梳理整齐，然后像大人一样穿上熨烫整齐的服装，走路也要不疾不徐的踱着步子。
　　他面前就有现成的学习模板。
　　罗兰团长就是成功男人的典范，就学他！
　　目送莱科宁离开后，罗兰反锁房门，将在魔法协会见到的见闻简单整理后转述给两位女孩。
　　莉莎听的津津有味，她向来喜欢听罗兰的故事。
　　在罗兰讲完后，她笑着问道：“这故事不错，你打算发表吗？”
　　罗兰有些无语。
　　他讲的就这么不像真的吗？
　　莉莎不了解魔法帝国，但希芙听说过。
　　她的表情十分凝重，回归日和魔法帝国这几个名词让她心惊胆战。
　　看着罗兰询问的目光，希芙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
　　“皇家图书馆收藏着不少魔法帝国时代至今的孤本手稿。伱应该知道，我的先祖曾经在推翻魔法帝国的战争中出力很多。”
　　当然知道，打一路抢一路嘛。
　　罗兰内心默默吐槽着。
　　希芙继续轻声说道：
　　“其实在之前还有三次回归日。神罚之战后位面之壁岌岌可危，任何异能和魔法都有可能引起位面崩溃。”
　　“但至高规则是位面稳定高于一切，所以神罚战争之后幸存的强者都失去了力量。随着位面之壁稳定，超凡力量和魔法也在逐渐恢复。”
　　“因为魔晶石耗尽，魔法文明的恢复速度更慢，他们就成了魔法新历的配角。若不是有魔法帝国遗留的地下都市庇护，已经亡了。”
　　希芙说的都是事实。
　　罗兰也亲自去地下都市走过一圈。
　　那三千多米的距离虽然让魔法帝国的后裔远离地表文明，却也让现代文明无法消灭他们。
　　希芙轻叹一声，声音微微发颤，“前三次回归日，让人类重新拥有九阶到七阶的力量。然而每次回归都伴随着强大国家的倒下。”
　　“我们苏赛克斯就是在第七回归日崛起的。我”
　　“不必害怕。”
　　罗兰淡定的说道：“害怕也没用。我们只管拼尽全力，剩下的交给命运决定吧。”
　　他取出准备好的魔法装备，分给希芙和丽莎。
　　他没有暴露和魔法协会的关系，也放弃了归还无字书的不成熟想法。
　　魔法协会需要以他为纽带和苏赛克斯同盟，他也需要魔法协会的后援。
　　冬天很冷，他们都像冻坏的豪猪。
　　既要保持距离，又不能距离太远。

第87章 请人，不求人
　　罗兰决定亲自出马去请诺顿。
　　但他谢绝希芙同去。
　　过度尊重不会引起对方的感激，反而会引起轻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真实。
　　罗兰并不打算玩三顾茅庐的异世界复刻。
　　他不是皇叔，对方也不是卧龙。
　　他没那么多时间，也没那么好耐心。
　　他做好准备，必须一次性带走诺顿及他的女儿。
　　沙妮娜小姐虽然被恋爱脑害了，被纨绔子弟骗的团团转，但她的业务水平相当不俗，至少有诺顿的七八成水准。
　　罗兰懒得管下属的私生活。
　　沙妮娜小姐愿意和谁好是她的私事。
　　只要能干活，肯干活就是优秀员工。
　　什么都管的老板多半脑壳有问题。
　　乡下的路不好走，罗兰没有坐马车，而是准备了两匹快马。
　　一大早出发，两匹马换着骑，整整跋涉一上午，终于到了诺顿先生隐居的橡树镇。
　　这个时代没有乡村振兴和新农村建设，乡下相当落后。
　　橡树镇说是镇子，其实就是大点的村子。
　　生活条件之恶劣，狗见了都摇头。
　　找诺顿的家并不难。
　　这个时代的乡村，排外情绪很严重。
　　诺顿先生年少时离开家乡，在城市里过着体面生活，回家乡时难免有些掩饰不住的得意。
　　现在他落魄了，以前被他压制的人自然不会尊重他。
　　诺顿的老宅都被人扬了，只能在镇子外边孤零零的地方建个新家。
　　好在他有钱，倒不至于苦到过不下去。
　　罗兰很快找到诺顿的家。
　　敲门声响起。
　　“诺顿先生在家吗？”
　　“诺顿已经死了，他不在，您请回吧。”苍老的声音多少带点怨气。
　　“我是诺顿先生的好朋友，他不幸离世我也很难过，请让我进来最后送他一程吧。”
　　罗兰当然知道这是逐客令，但不达目的他绝不会罢休，自然是顺着诺顿的话接下去。
　　“你！”
　　怒气冲冲的声音伴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提着猎枪冲出房门，愤怒的一脚踹开院门。
　　他刚想端起猎枪恐吓，却认出了罗兰。
　　“罗兰，怎么是你？”诺顿愕然，端到一半的猎枪僵在空中，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罗兰微笑着伸手压下猎枪口，轻声揶揄道：“诺顿老板，您就是这么招待老顾客的？”
　　“什么诺顿老板，都是过去了。我已经赚够钱，在家乡养老了。以后请叫我诺顿先生。”
　　诺顿放下猎枪，轻叹一声，并不给罗兰让开进去的路。
　　他希望罗兰知难而退，不要打扰他。
　　然而罗兰不要脸时那是一点都不要的。
　　罗兰笑着拍了拍诺顿的肩膀，自来熟的架着诺顿往里走。
　　“诺顿老板，您还是这么热情好客。”
　　诺顿恨不得将罗兰狠揍一顿，但他知道罗兰前些天已经是骑士团团长，根本不敢造次。
　　再说他也打不过罗兰。
　　诺顿离开帝都前，正好听说罗兰在皇室沙龙时当场击毙卡尔文森，然后出任皇家骑士团团长。
　　他还听说罗兰和女皇.
　　好吧，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他连亲女儿都管不好，哪有资格去八卦别人。
　　他能猜到罗兰来这里找他的用意。
　　罗兰这种女皇面前的大红人专门跑来找他，肯定不是看望老朋友，而是另有所图。
　　他的价值就是炼金术。
　　罗兰想要什么还不明白吗？
　　如果有的选，他倒是不介意为骑士团服务，好歹混个正规编制，也能给孩子铺路。
　　但现在他的心都死了。
　　女儿不争气，还连累他被权臣欺压，半辈子努力积累的财富付之东流。
　　他不知道继续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但罗兰来都来了，自然不会轻易死心。
　　妄图把罗兰拦在门外也不现实。
　　想明白这点，诺顿也不再矫情，冷着脸将罗兰请到屋内，还给罗兰倒了杯茶。
　　他表情淡漠，但放茶杯时带着怒气的动作暴露了真实心情。
　　罗兰差点忍不住笑意。
　　搞研究的人心思大多单纯，脸上根本藏不住事，诺顿就差把我很生气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他不动声色的喝了杯茶，猛地问道：“诺顿，你不想报仇吗？”
　　“想伱在说什么，罗兰！我和谁有仇？我只是赚够钱衣锦还乡，回到父母生活过的地方，想安度晚年。”
　　罗兰放下茶杯，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到一副油画面前。
　　他盯着油画看了半天，就在诺顿心里发毛时，猛地一撕。
　　油画被整个掀掉，在油画背后有个非常隐蔽的暗格，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端倪。
　　罗兰没有继续戳诺顿的伤疤，只是笑着反问道：“诺顿，你该不会说这里藏的都是82年的红酒吧？”
　　莱科宁这小子办事真利索，偷偷摸进诺顿家里，什么都查清楚了。
　　罗兰对他的工作非常认可。
　　“你怎么知道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诺顿被罗兰轻松揭破，恼羞成怒，指着罗兰咆哮着。
　　罗兰笑盈盈的看向他，随口嘲弄道：“诺顿老板，这种时候你都不敢对我说个‘滚’字，你在怕什么？”
　　诺顿的血直往脑门涌，他的手指在颤抖，最终还是颓然放下。
　　“罗兰，我们好歹相处一场，算是朋友吧。你也来欺负老头子？”
　　诺顿的声音说不出的疲惫。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无聊到专门跑来欺负你，我是给你机会，唯一的复仇机会。”
　　“你是打算在这里做个被乡邻欺负的老头，等你被气死后他们继续欺负你的女儿，还是亲手为自己讨回公道？”
　　“诺顿，我给你机会，但只有一次。我尊重技术，但我不会惯着任何人的臭毛病。拒绝还是接受，自己决定。”
　　罗兰目光如剑，盯着诺顿。
　　他确实需要诺顿，但他不打算养大爷。
　　他们是各取所需的合作，不是谁求着谁。
　　没有诺顿，他需要付出很大代价，但并非无法替代。
　　现在骑士团的人毕竟没那么多，就算多花百分之三十的钱买高价货又能多花多少钱？
　　罗兰请诺顿是投资未来，是希望以后骑士团扩军后不受制于人。
　　海外三省未必没有人才，没有诺顿只是困难，不是绝望。
　　他来请人。
　　但不求人。
　　这就是他的态度。

第88章 你经历过绝望吗？
　　诺顿已经被罗兰激怒太多次，现在罗兰的强硬态度反而让他冷静下来。
　　他的指尖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处于下风。
　　罗兰对他需要的迫切程度，远不及他对罗兰的需要。
　　这混蛋小子来之前什么都调查好了。
　　他在乡下尴尬的处境，女儿的丑事，甚至包括他偷偷藏起来的全套实验设备和最得意的作品。
　　情报如此悬殊，他拿什么反抗？
　　罗兰的意思很明白，能压制权臣的只有皇权。
　　加入保皇阵营，夺回大权后财务大臣就会失势，到时候就可以报仇。
　　诺顿的双眸中燃起熊熊的复仇烈焰。
　　瞬间熄灭。
　　他累了。
　　就在前天，他那不争气的女儿还在惦记那个纨绔子弟，甚至还想生下肚子里的孽种夺回宠爱。
　　哪怕沙妮娜稍微争气那么一点点，他这个做父亲的拼上这条命也要给她讨回公道。
　　但沙妮娜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被恋爱脑支配的废物。
　　他太了解女儿了。
　　既然是废物，那就度过废物应有的惨淡人生吧。
　　橡树镇就是他们父女的埋骨地。
　　诺顿疲惫不堪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罗兰阁下，请回吧。诺顿的心已经死了。那些东西只是留作纪念，永远不会再启用。”
　　罗兰感到有些意外。
　　老家伙明明已经燃起复仇之火，怎么就熄灭了？
　　莱科宁这小子的情报准确性看来还有提升空间。
　　既然诺顿拒绝，罗兰也不打算再说什么。
　　他站起身，正要离开时，外边传来嘈杂的喧闹。
　　怎么回事？
　　诺顿眉头轻蹙，拎起猎枪，向门外走去。
　　罗兰感到有些不对劲，担心他吃亏，跟了上去。
　　刚到院门口，罗兰还没看到外边是什么，就听到诺顿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块薄木板，一张破白布。
　　掀开白布，安静的躺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
　　沙妮娜死了。
　　她活着时犯过很多错，有时父亲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但她真的死了，父亲的天却塌了。
　　沙妮娜死的并不安详，脖颈的勒痕格外狰狞。
　　他们甚至不愿装装样子弄出失足溺水的假象。
　　很显然，仇人们不在乎诺顿的态度。
　　就在诺顿哭成泪人时，罗兰警觉的看到人群中有人举起手枪。
　　找死！
　　罗兰毫不犹豫的拔枪，射爆枪手的手腕。
　　周围的乡民一哄而散。
　　罗兰下手非常狠，接着又是几枚飞刀扔出，直接命中刚才露出凶相的另外两名年轻人。
　　他走上半步，踏着枪手的胸口，冷冷的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枪手挣扎着，发出“嗬嗬”的声音。
　　罗兰根本不给他机会，厉声问道：“是斯密先生吗？”
　　“砰！”
　　不等枪手回答，罗兰完成了补枪。
　　谁派来的杀手不重要，但罗兰需要他是财务大臣派来的。
　　他又再次逼问另外两名青年，也同样用声音压制他们的回答，然后当场格杀。
　　三名袭击者全部死亡。
　　死无对证。
　　现在罗兰说是谁派来的就是谁派来的。
　　罗兰相信他的判断百分之九十九不会出错。
　　反正这些杀手也不是无辜者。
　　杀人偿命，很合理。
　　罗兰没有安慰诺顿。
　　男人的伤痛只能独自舔舐，特别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
　　这种绝望的痛苦根本不存在感同身受，也无法用“节哀顺变”这种片汤话化解。
　　但他知道诺顿会跟他走。
　　如果这样都无法让诺顿站起来，罗兰宁可一枪毙了他，让他少点痛苦。
　　罗兰平静的给手枪补上子弹，站在旁边耐心等待。
　　出乎意料的，诺顿哭的时间并不长。
　　他的脸上甚至有几分解脱和释然。
　　罗兰用余光看向诺顿，他的双眸中没有火焰，有的只是空洞。
　　空洞之下，还有一丝决然。
　　就在罗兰思索怎么唤醒诺顿时，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摇晃着撑起身体。
　　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站起来，四肢都在颤抖。
　　一阵微风吹过，差点将他佝偻的身躯吹倒。
　　他看着罗兰，缓缓问道：“罗兰，他们刚才招了吗？”
　　话刚要说出口时，罗兰猛地警觉到，老家伙似乎注意到什么。
　　他坦诚的说道：“抱歉，他们没说。为避免麻烦，我动手了。”
　　诺顿默默点头，轻声说道：“是财务大臣干的。”
　　罗兰：“.”
　　你怎么还会抢答了？
　　诺顿的语气萧瑟中带着几分清醒，“如果不是斯密松勾引我女儿，她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凶手就是他们全家人，是全家！”
　　这么说倒也没错。
　　祸害源头的确是斯密一家。
　　如果说斯密松只是犯错，犯罪的就是财务大臣本人。
　　诺顿看着罗兰，缓缓说道：“罗兰阁下，您深得女皇宠信，本人也足够无耻，的确有机会帮我报仇。”
　　“从现在开始，我剩下这半条命就是你的。”
　　“我保证斯密一家全部去地狱报道，我发誓！”罗兰立即给予回应。
　　诺顿松了口气，缓缓说道：“罗兰，请给我一点时间，我处理完女儿的后事就跟伱走。现在是中午，来得及。”
　　“我也来帮忙，我年轻，挖墓穴肯定比你快。”见诺顿如此通情达理，罗兰自然要帮忙。
　　然而老诺顿却只是轻轻摇头。
　　“你帮不上忙，在外边等我一会，我很快。”
　　罗兰脸色微变，他想到了诺顿要做什么。
　　炼金术的禁忌领域。
　　大.
　　他想阻止，却在诺顿冰冷的目光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诺顿抱着女儿的尸体走进房间。
　　罗兰在外边守着。
　　他警觉的观察着周围。
　　虽然几率不大，但万一敌人丧心病狂到还有后手呢？
　　不得不防。
　　罗兰耐心的等着。
　　从中午到下午，直到晚上。
　　深夜时分，星星调皮的向罗兰扎眼，但雾气太重，罗兰看不到。
　　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早晨，罗兰有些饥肠辘辘时，房门才缓缓打开。
　　诺顿疲惫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他身边站着一位容貌美丽的女孩。
　　这位女孩半边身体是肉体，另一半由秘银构成。
　　余光逐渐向下，罗兰惊讶的发现，女孩两腿中间是厚实的金属壳。
　　“那里被改造成动力核心了。我的女儿以后永远不会被花言巧语的男人哄骗。”
　　“娜娜，和罗兰先生打个招呼。”
　　老诺顿搂着女儿的肩膀，和蔼的目光落在女儿白皙的面庞上。
　　就像她出生时抱着她，看着她一样。

第89章 夜宴
　　财务大臣府邸。
　　这是坐落在卡纳比街区的豪华宅邸。
　　能够在市区中央拥有如此规模的宅邸，财务大臣拥有的财富可见一斑。
　　但今天的斯密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前些天听夫人提起，派去执行清除任务的人失败了。
　　原本以为收拾两个没什么反抗之力的人足够了，却没想到三名杀手带着火器和淬毒飞刀都没办妥。
　　真是晦气。
　　事后派人去调查，得到的情报却很少，只知道是名年轻人救下诺顿。
　　诺顿死不死他一点都不关心，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沙妮娜死了就行。
　　确认沙妮娜已死的消息，斯密总算稍稍放心。
　　就在他眉头舒展时，管家出现在门口。
　　“老爷，宴会快开始了，夫人请您出去迎客。”
　　听到管家的提醒，斯密猛地想起来，今晚他借着五十岁生日的契机办一场简单的私人宴会，宴请几名同僚。
　　他宴请的几个人都是内阁中与他关系亲密的大臣，还有军界以及军情局的重要人员。
　　这些都是主张削弱皇权的激进派。
　　他们的政治主张基本一致。
　　像瓦尔德这种铁杆保皇党，根本没资格参加这场晚宴。
　　斯密打起精神，对着镜子简单收拾仪容，面带微笑出门迎客。
　　身为成熟政客，熟练切换各种表情是基本功。
　　斯密当然不会将情绪写在脸上。
　　晚宴在后院的小宴会厅进行。
　　虽然人数不多，但还是采用正规宴会的自助餐形式，每个人都可以自由行动，寻找想接近的目标。
　　端起酒杯，斯密敏锐的发现愁眉不展者不止他一个。
　　他也有烦心事？
　　斯密注意到在旁边独饮闷酒的阿尔本，心中一动。
　　他知道阿尔本曾经想接近女皇，获得更高权力，结果却不理想。
　　后来阿尔本和罗兰接触过，依然是不欢而散。
　　想到这摇摆不定的家伙被两次拒绝，斯密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端起酒杯走向躲在角落中独自饮酒的阿尔本。
　　“老伙计，您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啊。”
　　“我还好，只是最近帝都治安有些差。”
　　帝都治安用的着法务大臣关注？
　　警备厅是吃干饭的吗？
　　很显然，阿尔本有心事。
　　斯密知趣的没有戳他伤疤，随意的问道：
　　“阿尔本，你觉得女皇陛下是怎样的人？”
　　“老朋友，我必须纠正你的叫法，按照法律规定，尚未正式登基还不能叫女皇，爱德华陛下失踪期间她的准确称呼应该是皇储兼暂代皇帝。”
　　“要等三年么？”斯密故作惊讶，恍然大悟道：“法律方面你是专家，既然爱德华陛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确是失踪。”
　　阿尔本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斯密，我们相处多年，我也不瞒伱。前阵子她找我办事，我也想过通过她获得更多权力。”
　　“不必这么看我，机会给你难道会放过？”
　　斯密很坦诚的回答道：“那倒不会。”
　　他试探着问道：“所以你的选择是.”
　　阿尔本目光冷漠的看向斯密，嗤笑道：“我没有选择，是被选择。这个问题以后不要再问，我不想回答。”
　　虽然他的表情平静，但眼底闪过的愤恨被斯密精准的捕捉到。
　　斯密松了口气。
　　他的确有些担心阿尔本反戈倒向女皇。
　　他们虽然不是共同进退的盟友，但大多时候利益一致。
　　阿尔本虽然被女皇拒绝，也和罗兰闹翻，表现也看不出半点破绽，但依然不能完全相信。
　　毕竟仇恨也是一种关系。
　　历史上曾经有著名刺客以全家被害，肢体被废为代价接近暗杀目标，取得完全信任后一刀封喉。
　　阿尔本表现的无懈可击，但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演苦肉计。
　　斯密暂且相信阿尔本没有投身保皇阵营，但还需要观察。
　　好在阿尔本也是成熟政客，和他之间依然可以做交易。
　　他压低声音试探着问道：“我有个朋友从橡树镇回来，听说那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是乡民好勇斗狠械斗闹出人命吗？你真是不懂法律啊，老伙计。镇上有治安官，这些事他们就能处理，根本用不着内阁大臣费心。”
　　阿尔本的回答让斯密稍稍安心，他笑着说道：“这我知道，我也只是听朋友说起才随便一问。”
　　斯密和阿尔本碰杯后轻啜一口，又向其他同僚走去。
　　他是宴会的主人，今晚注定忙碌。
　　阿尔本没有抬头，但他知道斯密在说什么。
　　身为法务大臣，掌握着全国范围内的司法和警察系统，他掌握的情报远比一般人准确及时。
　　他不但知道斯密派人谋杀沙妮娜，更知道罗兰当时就在现场。
　　他甚至知道沙妮娜没有死，第二天就跟着父亲和罗兰一起走了。
　　（情报人员在远处看不出沙妮娜变成魔偶）
　　但这些事他不会告诉斯密。
　　就让这个白痴多做些错事吧。
　　阿尔本虽然敛财，但绝对不像斯密这么蠢，公然践踏法律底线，闹出人命案子。
　　在他看来，掌握如此多政治资源的内阁大臣，气急败坏的和炼金工坊的老板较劲已经很丢人了。最终还派杀手去解决问题，更是蠢到家。
　　这分明是将把柄塞给政敌。
　　此时的斯密正红光满面的与首席大臣威廉交谈。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患吧。
　　女皇陛下有洁癖。
　　不仅是卫生方面的洁癖，还有政治洁癖。
　　虽然这种洁癖有些幼稚。
　　如果只是这样，她和那些单纯无能的君主没什么区别，但她有罗兰。
　　希尔芙负责扮演阳光下最美的白玫瑰，罗兰则是死亡的黑曼陀罗。
　　这是无敌的完美组合。
　　既不会犯幼稚的政治错误，又保持着完美无暇的形象。
　　阿尔本不用靠近斯密和威廉也能猜到他们聊什么。
　　今天参加晚宴的官员想要什么，在做什么，他都能看清楚。
　　但他看不懂希尔芙和罗兰。
　　他想不通罗兰怎么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在橡树镇，改变局势。
　　一边是他可以看通透的旧官僚，一边是看不懂的锐意进取年轻人组合。
　　他甚至在罗兰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但比他当时更狡猾，更现实。
　　该怎么选，还用思考吗？

第90章 囚徒博弈
　　沙妮娜死了。
　　死的非常彻底。
　　与她身体融合创造的魔偶根本不是沙妮娜，只是名为“娜娜”但灵魂完全不同的存在。
　　诺顿是真正的大师，他硬是将失去生命的女儿改造成魔偶，并按照他记忆中乖巧的女儿形象赋予新的智能。
　　这次改造用掉了最后一枚珍藏的奥金级魔偶核心。
　　诺顿并不是傻，更不是疯子，他很清醒。
　　他当然知道名为沙妮娜的女儿已经死了。
　　复活是比禁忌炼金术还要禁忌的领域，只有获得神明之力灌注的人才能稍稍触摸门槛。
　　他没能力复活女儿。
　　但他没有沮丧。
　　虽然失去了沙妮娜，但他得到了名为娜娜的新女儿。
　　娜娜的智力水平只有大约七八岁，很幼稚。
　　但他有的是时间，他要陪小女儿娜娜一起成长。
　　诺顿的行为让知情者对他敬而远之。
　　无论希芙还是莉莎，都觉得他疯了。
　　只有罗兰理解他。
　　人总是有执念的。
　　也许在外人眼中，沙妮娜是被恋爱脑害了的愚蠢女孩，是心智与年龄不相匹配的可怜虫。
　　但在父亲眼中，女儿永远是女儿。
　　这就是亲情。
　　诺顿的行为的确逆天，但很好理解。
　　娜娜是不是沙妮娜并不重要，女儿还在身边就够了。
　　本着绝不干涉下属私生活的原则，罗兰并没有因这件事找诺顿谈心。
　　他只是默默的为诺顿建立新实验室提供资金和材料。
　　但他提醒诺顿不要着急建立大实验室，随便建一个先凑合。
　　诺顿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执行命令。
　　他的命是罗兰救的。
　　能和女儿以另一种方式团聚，未来甚至有彻底复仇的机会，这些都是罗兰给的。
　　如果在执行命令时还要问这问那，就有些不礼貌了。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身为炼金术宗师的他可不会给罗兰这种干涉实验的言论好脸色。
　　但现在不同。
　　他的生命只剩下复仇烈焰和照顾女儿的父爱。
　　看着诺顿离去的背影，希芙隐约感到一丝凉意，疑惑的问道：
　　“我总感觉诺顿先生有些奇怪。”
　　“哦，没什么，他正在改造自己的身体。”
　　真正的狠人，敢于拿自己当实验材料。
　　诺顿就是这种狠人。
　　他深切感受到力量匮乏，虽然投靠罗兰，也在想办法强化力量。
　　他的选择是改造自己。
　　通过对肉体、骨骼的改造，变成半人半机械的战斗机器。
　　希芙被罗兰的话惊呆了。
　　这叫没什么？
　　正常人谁会拿自己的女儿当改造目标，又有谁会拿自己下手？
　　但她很难批评诺顿。
　　得知诺顿的遭遇后，希芙对这位倒霉的炼金术士充满同情。
　　她咬着唇，清冷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冰寒，“斯密这奸贼该死！”
　　“他的确该死。”
　　罗兰点点头，淡定的说道：“但斯密从来不是一个人。一个斯密倒下，还有无数斯密站起来。”
　　“难道没办法对付他们吗？”希芙微微皱眉。
　　罗兰很想整点现代化的词语，但话到嘴边还是变了，“当然有，但得等到你登基。”
　　“我们很快就要离开帝都，这里就交给斯密们折腾吧。”
　　希芙知道罗兰的计划。
　　离开帝都，在海外建立班底，让权臣们狠狠地折腾帝都，给帝都人民狠狠地上强度，然后回来收拾残局。
　　计划很完美。
　　只是对帝都人民有些残忍。
　　看着希芙不忍的神情，罗兰沉声提醒道：“希芙，善良是优秀的品质，但在政治上却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才能享用的奢侈品。”
　　“改变总要付出代价，没有无痛的变革。”
　　“帝都居民就是代价。”
　　希芙轻叹道：“我知道，虽然我有点不忍心，但我不会你说过的那个词叫‘女性的仁慈心肠’对吧？”
　　“是的，妇人之仁。包括但不限于女性。”
　　希芙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对了，沃顿和斯坦利虽然伏法，却什么都不说。按照你的要求，拷问官没有用刑，审讯进展很慢，怎么办？”
　　“怎么办？有的是办法。走，去看看他们。”
　　罗兰的嘴角微微上扬，又到现场教学的时刻了。
　　沃顿和斯坦利都是给国家立过功的人，审讯时用酷刑当然有用，但却不符合《骑士管理法》的要求。
　　他当然可以公然践踏法律，但其他骑士怎么想？
　　不用刑，不是善待沃顿、斯坦利，而是让骑士们归心。
　　不用酷刑就撬不开嘴？
　　罗兰不信邪。
　　来到关押沃顿和斯坦利的审讯室，罗兰让狱卒将两人提出来。
　　很快，两位骑士团前副团长戴着沉重的脚镣和手铐出来了。
　　他们是超凡者，很危险，普通士兵根本治不住他们。
　　为防止出现意外，只能给他们上齐家伙，然后每天都半饿半饱。
　　看见罗兰和希芙，沃顿和斯坦利的脸色瞬间变了。
　　沃顿咬着唇，轻声哀求道：“罗兰团长，希芙伯爵，我自知罪孽深重，但求给我一个痛快，放过我的家人吧。”
　　斯坦利没有说话，只是鄙夷的看了沃顿一眼。
　　都到这份上了还求饶，有用吗？
　　真是废物。
　　听到沃顿的求饶，罗兰笑着说道：“沃顿，伱的确立过功，所以我给你立功赎罪的机会。”
　　“从现在开始，你和斯坦利分别揭发对方的罪行。谁揭发的多，谁就可以减刑。”
　　“如果你们谁都不说，都是十年监禁。如果有人交代有人不交代，交代的那个三年监禁，不交代的死刑。”
　　“如果都交代，交代多的五年监禁，交代少的终生监禁。”
　　“你们可以自己考虑，是否相信你的好亲家坚持到底。”
　　“带下去！”
　　沃顿和斯坦利对视一眼，都有些愕然。
　　他们没有说话，却同时低头，生怕对方看到自己的眼睛。
　　在审讯人员将二人带走后，罗兰挥手将拷问官叫过来。
　　“拷问官，你立即去找几十根粗壮的蜡烛备着，找个光线差的审讯室点上蜡烛，不要让他们睡觉。什么时候招认什么时候结束。”
　　“记住，不准让他们睡觉，一秒钟都不行。如果他们瞌睡，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拷问官用力拍打着胸口，大声保证道：“您就放心吧。就算是块石头，我也会想办法让他开口！”

第91章 你也想要绩效点吧？
　　“团长，沃顿已经扛不住交代了！”
　　拷问官博恩兴冲冲的拿着一沓材料，邀功般的向罗兰献宝。
　　“这么快？”
　　罗兰满意的点了点头，“博恩，你干的很好，绩效点给你计二十五分！你的两名助手一人加十分。”
　　他拿出笔，在墙上的绩效表找到博恩等人的名字，将分数填进去。
　　看到罗兰给自己加分，虽然没拿到实质性奖励，但博恩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轻了几分，说不出的舒爽。
　　博恩激动的面颊微红，内心却在默默吐槽。
　　这还叫快？
　　已经三天了，团长大人！
　　这三天，他和助审人员忙的连轴转，但好歹还能轮班休息，沃顿可是一秒钟都没合眼。
　　十几根大蜡烛在沃顿周围点亮，审讯人员隐藏在暗黑中，沃顿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甚至分不清声音从哪边来。
　　设身处地的想想，博恩只觉得毛骨悚然。
　　换位思考，他可能连半天都撑不住就得交代。
　　沃顿硬挺三天，人都快脱形了才招，真是铁血硬汉。
　　不愧是超凡者，意志力远超常人。
　　但最终还是招了。
　　铁打的硬汉子也抗不过团长的手段。
　　博恩默默的想着。
　　想到差点站在罗兰的对立面，他感到阵阵后怕。
　　好在他只是黄金骑士，此前犯错不多，还没资格被团长盯上。
　　罗兰仔细的将绩效分数写好，回头看着博恩激动的表情，对这套来自现代社会的CPU玩法非常满意。
　　如果员工上班只能看到一个月发一次的工资，那他的工作热情只存在于发工资前后的那几天。
　　骑士团的工资不算太高，就连这几天也算不上特别热情。
　　必须给他们一些动力。
　　比如绩效点。
　　罗兰的绩效体系简单粗暴。按照黄金、白银、赤铜三个级别分别设置绩效折现目标。
　　比如晋升。
　　根据级别不同，积累够绩效点就可以晋升。
　　黄金骑士都盯着副团长的位置是吧？
　　想进步是好事，拿绩效说话。
　　白银骑士也想成为黄金骑士是吧？
　　没问题，绩效说话。
　　出勤打卡有基础绩效，工作努力有嘉勉绩效，业绩突出有激励绩效。
　　总之就是打鸡血，画大饼。
　　一分钱不花，让全团上下干劲十足，像野狼一样嗷嗷叫。
　　如果真有人做到怎么办？
　　那还用问，这么优秀的员工当然要晋升。
　　前两个满足条件的晋升副团长，后来者享受副团级待遇。
　　白银、赤铜级别也一样。
　　职务是有限的，但能享受待遇的人很多。
　　得到绩效点的博恩略一犹豫，想起斯坦利疲惫不堪却依然坚持的倔强，还是决定如实汇报。
　　“团长，还有件事。斯坦利坚持要和您面谈。”
　　“哦，这家伙还不死心？”
　　罗兰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正好我现在无事，去看看他。”
　　博恩松了口气，正要在前边带路，罗兰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博恩，发挥主观能动性是好事，但自作主张不是。希望伱记住。”
　　博恩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带着颤音向罗兰保证，“团长息怒，我保证绝对不会！”
　　罗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不必如此，你做事向来稳重，我只是随便说说，走吧。”
　　博恩吓得汗如浆出，听到罗兰不计较才如释重负。
　　他在内心默默腹诽着，谁信谁是白痴！
　　这分明就是警告他刚才汇报时的犹豫。
　　博恩战战兢兢的将罗兰带到禁闭室，一丝不苟的和卫兵做交接，按照程序完成提审，不敢有丝毫马虎。
　　斯坦利的情况看起来很差劲，脸色苍白，面色如菜，和几天前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
　　见罗兰进来，他呆滞的目光终于有了些生机。
　　“团长.”
　　“不必如此，你已经被骑士团除名，我不是你的团长。”
　　斯坦利自嘲的笑了笑，没有坚持，只是轻声说道：“沃顿是不是已经把我的事都交代了？”
　　“至少他认为是，但我知道肯定不全。”
　　罗兰淡定的说道：“他坚持了三天，也算对得起你。不过他肯定不知道你背后藏了多少秘密，比如那二十万磅金币。”
　　“这些钱不够赎罪吗？”斯坦利不甘心的问道。
　　“不够，除非是所有秘密。”罗兰平静的说着。
　　他死死的盯着斯坦利，厉声问道：“先皇出海到底是怎么回事，说！”
　　斯坦利的身体猛地一震，目光迅速避开，低声说道：“我不清楚，这事与我无关。”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颓然垂首，仿佛下定了决心般。
　　罗兰平静的提醒道：“你有家人。”
　　“他们不是我的家人！”斯坦利忽然异常暴躁的吼叫起来。
　　诶，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罗兰知道，人的求生欲何等强大，也许斯坦利在刚才的瞬间想到去死，但现在多半不想了。
　　罗兰想到斯坦利之前试图逃跑时的决然，以为他对家人没太多眷恋。
　　当时以为这人生性凉薄，现在才知道另有隐情。
　　苏赛克斯的官员们，怎么私生活一个比一个混乱？
　　罗兰默默的吐槽着。
　　斯坦利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只要说出这个秘密，你肯定不会留我。所以请你发誓照顾我真正的家人。”
　　罗兰将手按在胸口，郑重的起誓。
　　“我，罗兰，在此郑重向泰玛仕河起誓，如果我面前之人说出足够分量的情报，我会请女皇特赦他的罪行。如违誓言，让我淹死在泰玛仕河。”
　　“斯坦利，你的罪行是敛财，并非罪无可恕。”
　　“只要提供有效线索，女皇陛下一定会宽恕你。”
　　斯坦利不敢相信的看着罗兰，他努力将手贴着胸口，同样立誓。
　　他发誓接下来要说的都是事实，并且会离开帝都，永远不与女皇和罗兰为敌。
　　清了清嗓子，斯坦利沉声说道：
　　“陛下出海前，老团长曾经秘密私会过陌生女人。那个人隐藏的很好，我认不出她的身份，但她说话时有不太明显的留里克口音。”
　　“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应该是索菲娅女皇麾下的暗影圣堂。”
　　他将自己观察的蛛丝马迹和盘托出。
　　罗兰沉默许久，缓缓说道：“斯坦利，很好，这个情报够买你的命。”

第92章 女皇的决断
　　“你说我父亲是被弗拉基米尔帝国害死的？”
　　希芙眼圈泛红，身体微微颤抖，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罗兰沉默不语，没有安慰她。
　　丧父之痛无法感同身受，只能自己走出来。
　　希芙的泪水顺着面颊缓缓滚落，却始终没有哭出声。
　　父亲是皇帝，平时很忙。
　　小时候还能经常见到父亲，长大后却极少和父亲见面。
　　十四岁之后，她在自己的寝宫居住，和父亲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直到父亲和兄长同时遇难，她再次被推到前台。
　　爱德华或许是合格的皇帝，但绝不是称职的父亲。
　　希芙对他的感情不算深。
　　但他终究是她的父亲。
　　舰队失事，父亲失踪，她依然抱着一丝侥幸。
　　万一父亲被人劫持或意外失踪呢？
　　现在希望破灭了。
　　既然是有预谋的圈套，父亲生还的可能性也就不存在了。
　　很显然，有人需要她上台。
　　希芙的大脑飞快运转，迅速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索菲娅想要突破六阶，要么以女性之身加冕大帝头衔，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公认的女性大帝，要么需要同样七阶，同样是女皇的垫脚石。
　　她大概在双管齐下，既要尝试成为大帝，又要培养垫脚石。
　　此前其他国家的女皇不是超凡者，做不了垫脚石，却有潜在可能和索菲娅争夺女性大帝名号，所以索菲娅逼迫她们退位。
　　希尔芙不同，她是超凡者，同样可以走权威者路线。
　　她有成为垫脚石的潜质。
　　索菲娅不惜冒着彻底得罪苏赛克斯的风险也要弄死老皇帝和皇储，让希尔芙顺利继位。
　　希尔芙继位根基不稳，要想夺回权力就得竭尽全力，就会在压力下加速成长，成为垫脚石的几率也会更高。
　　一切都在索菲娅的算计中。
　　虽然从未见过面，但索菲娅环环相扣的算计和站在第六回归日之前天花板的战斗力还是让希尔芙不寒而栗。
　　愤怒和悲伤被现实冲淡，她逐渐冷静下来。
　　罗兰依然没有说话，等着她做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希芙缓缓说道：“我和索菲娅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罗兰惊讶的看向希芙。
　　这是唯一的正确选择。
　　希芙甚至没有依靠他的鼓励就做出选择，还是让罗兰有些吃惊。
　　希芙平复情绪，将自己的推测告诉罗兰。
　　罗兰更加惊讶。
　　他知道希芙很聪明，但她在政治上总能做出简单而愚蠢的选择。
　　然而今天的希芙和平时完全不同。
　　不管是谁附在她身上，请多呆一会！
　　罗兰默默的祈祷着。
　　希芙不但进行了逻辑闭环的推测，还给出对抗到底的理由。
　　“这场海难遇害的不止有我父亲和兄长，还有五千多人。他们的死亡让五千多个家庭陷入悲痛。”
　　“不为他们讨回血债，有什么资格做皇帝？”
　　慷慨激昂的说完，希芙的勇气仿佛被耗尽，有些茫然的看向罗兰，喃喃的问道：“我这么做对吗？”
　　“非常正确！”
　　罗兰拍着手掌，对希芙的决定报以赞赏。
　　他沉声说道：“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我们不能后退。如果我们退让，敌人就会变本加厉的逼上来。”
　　“如果我们退让，他们会吃掉海外三省，把我们困死在苏赛克斯。”
　　“如果我们退让，失望的索菲娅会想办法再换个女皇当垫脚石。”
　　“敌人不给我们活路，那就灭掉敌人！”
　　罗兰斩钉截铁的说着。
　　听到罗兰坚定的声音，眼神茫然的希芙仿佛找到了黑暗中的明灯。
　　“你说的对，罗兰。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罗兰有些无语，刚刚指点江山，要和索菲娅决一死战的勇气哪去了？
　　他大概能猜到，刚才希芙是在父亲死讯的刺激下超水平发挥。
　　不能指望她永远处于巅峰状态。
　　但希芙能有某个瞬间的高光，就代表着她有潜力。
　　未来可期。
　　至于现在，不是还有他这个狗头军师嘛。
　　罗兰清了清嗓子，淡定的说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别让人看出我们已经知道先皇的死因。”
　　希芙看向罗兰的眼神有些迷茫，声音也轻飘飘的。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对。既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先皇的死因，自然是一切如常。”
　　“我知道了。”希芙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情绪。
　　几秒钟后，她面颊的泪痕全部消失，嘴角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
　　但罗兰看到了她眼底清冷如冰川的哀伤。
　　她是个好演员，但这终究是丧父之痛啊。
　　罗兰不好安慰什么，只能用忙碌的工作填满希芙，让她无暇多想。
　　“希芙，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首先伱得回皇宫签署一份特赦令。这是骑士团内部事务，你有权赦免斯坦利。”
　　希芙咬了咬唇，用力点头。
　　罗兰赌上生命和名誉发誓，她不能让罗兰成为食言的小人。
　　“这件事必须向瓦尔德先生通报。”
　　“但不能扩大化。”
　　希芙飞快的补充道：“除了你、我和瓦尔德老师，绝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包括我们的亲人。”
　　“我知道，特别是像莉莎这样藏不住事的，不能告诉她。”罗兰主动接过希芙的话。
　　见罗兰主动将莉莎排除在外，希芙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解释道：
　　“罗兰，我没有针对她，只是觉得这沉重的秘密有我们扛着就够了。”
　　“我明白。”
　　罗兰微笑着点头，“缩小知秘范围是保密的基本原则。”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分头行动吧。”
　　希芙见罗兰要离开，赶紧叫住他，“等一下，罗兰。我们真的要进行篡位模拟战吗？”
　　“非常必要。”
　　罗兰表情严肃的说道：“如果魔镜万无一失，这场模拟会让你了解权臣夺权篡位的基本流程，以后你就知道怎么对付权臣了。”
　　“如果魔镜出现意外，这场模拟就是实战。”
　　希芙明白罗兰的意思。
　　魔镜是她的神器，有主从契约的约束力，按理说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意外总是有的。
　　如果魔镜真的出了意外，正在进行篡位模拟的她也可以轻松夺回权力。
　　只有做好最坏打算，才能迎来最好结果。
　　就这么办。

第93章 公爵之上是什么
　　瓦尔德府邸。
　　老先生听完希芙的陈述，似乎没有太惊讶，只是眉头略微挑了挑。
　　“老师，您不惊讶吗？”
　　瓦尔德轻声叹息道：
　　“为什么要惊讶？有实力和我国为敌的国家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弗拉基米尔帝国就是其中之一。我早就怀疑过他们。只是没有确凿证据。”
　　“老师，那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等待合适时机。在时机成熟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瓦尔德淡定的说道：“希尔芙，你擅长艺术表演，这难不倒你，罗兰这小子也不会露出破绽，老头子我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也不会出问题。”
　　“但绝对不能再扩大知情范围。”
　　希芙连忙点头，轻声说道：“老师，我明白。我和罗兰商量过，只有我们三个知道。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其他人我信不过。”
　　听希芙将自己列为最信任的人，瓦尔德心情大好，皱纹也舒展了不少。
　　但想到自己的名字和罗兰并列，他的心情又有些复杂。
　　十年的师生情谊，却抵不过臭小子一个多月的陪伴。
　　这大概就是青春吧。
　　瓦尔德自嘲的笑了。
　　希芙有些诧异的看向老师，不解的问道：“老师，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伱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如果你们的计划顺利进行，罗兰掌握的权力就太大了。”
　　“所有内阁大臣的权力集中在他身上。你想过怎么安置他吗？”
　　“罗兰是我的朋友，他不会辜负我。不就是权力嘛，只要我们能击败索菲娅，让出皇权又如何。”
　　希芙淡定的说着。
　　这是她的心里话。
　　她喜欢权力，但还不至于超越一切。
　　如果罗兰能帮她击败索菲娅，当个快乐的傀儡又如何。
　　罗兰和那帮权臣不一样，一定不会欺负她。
　　看着希芙清澈单纯的双眸，瓦尔德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希芙虽然是他的弟子，但同样也是他的主君，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
　　他只好变着法子提醒道：“如果真的成功，以他的功劳，即便封为公爵也有些不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已经说的够明白了。
　　比公爵再高一点，那就是亲王！
　　希芙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老师，我懂了。”
　　“你懂了就好。”瓦尔德满意的笑了。
　　这孩子虽然经常脱线，但有时也很聪明。
　　既然她什么都明白，那就不用说的太明白。
　　话说到这份上就够了。
　　正事说完，希芙又陪老师喝了几杯茶，嘘寒问暖一番，这才告辞离开。
　　坐在前往谢菲尔德堡的马车上，希芙心中不无感慨。
　　公爵之上就是大公爵了。
　　苏赛克斯帝国没有皇下王，大公就是变相的国王。
　　金雀花家族是苏赛克斯帝国唯一大公爵，在领地内可以使用国王仪仗，保留国王冠冕，拥有独立的经济、军事、人事权力。
　　俨然是国中之国。
　　金雀花家族也对得起这份殊荣。
　　他们的忠诚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
　　让罗兰也成为与金雀花大公等同的存在吗？
　　希芙内心是认可的，她只是有些担心其他贵族，尤其是金雀花家族的反对意见。
　　大公这种超然存在，有一个就够多了。
　　再说从哪弄领地呢？
　　希芙思来想去，眼前一亮。
　　她想到了。
　　海外三省呀！
　　如果他们成功，罗兰在海外三省的威望、地位必然是独一档。
　　让他在海外三省做大公，他的后人为了捍卫家族领地必然会拼尽全力。
　　这样一来，罗兰的家族获得了领地、爵位和权势。
　　要想开拓疆土，还得他们自己努力。
　　这样封赏，也不影响苏赛克斯本土的正玫瑰旗老爷，他们或许会有意见但不会太多。
　　希芙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容。
　　她果然聪明，完全领会老师的教诲。
　　这道题瓦尔德老师不会和她对答案，也不能和罗兰讨论，只能她自己解答自己阅卷。
　　希芙满意的给自己打了满分。
　　就在她想通时，马车缓缓驶入谢菲尔德堡。
　　她收敛笑容，打起十二分精神。
　　大概是这些天在外实在忙碌，谢菲尔德堡居然让她有些陌生。
　　马车在玫瑰花园门口停下。
　　这是前庭和后院的交界线。
　　外臣不等坐马车进入后院，她现在的身份也是外臣。
　　希芙正要进门，余光看见主管文化、艺术和教育的文教大臣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后院。
　　她若有所思的回到寝宫，见到了魔镜。
　　刚刚见到她，魔镜就开始抱怨。
　　“主人，您在外边玩开心，我却在替你坐牢。本来我只需要安静的躺在那里就行，现在还得应付这些大臣。”
　　“他们来的多吗？”希芙好奇的问道。
　　“那倒没有，我只是担心应付不来。”魔镜小声抱怨着。
　　希芙笑着宽慰道：“好啦，我只是个傀儡，你可以完美的模拟我，肯定能应付过来。”
　　“主人，你需要更新思维模式吗？”魔镜有些疲惫的问道。
　　“这就不必了。既然是扮演傀儡，还是以前的我更合适。”希芙眯着眼睛警觉的盯着魔镜。
　　魔镜“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希芙通过灵魂之力检查着和魔镜的灵魂契约，确认契约完好才算放心。
　　她例行公事般的问道：“魔镜魔镜，全世界最美的女人是谁？”
　　“是你呀，我的主人。”
　　希芙满意的点头，又问道：“那第二名呢？”
　　“是索菲娅女皇。”
　　“榜单还有什么新变化吗？”希芙随口问道。
　　“有的，有个叫莉莎的女孩进入榜单，目前排名五十三名。”
　　希芙惊讶的看向魔镜，随后释然。
　　莉莎小姐长得还算不错，身材也可以，又是超凡者，上榜也不意外。
　　区区五十三，和她差距巨大，不必在意。
　　结束例行询问，希芙又和魔镜交流一番，便准备离去。
　　就在她即将走出房门时，忽然停下脚步问道：“对了，今天有什么人来找我吗？”
　　“文教大臣刚来过，说要办一场全民参与的文化节，还要在君权广场举行通俗小说比赛，由吟游诗人表演小说内容，由市民投票选出冠军。”
　　“我没有反对。”魔镜轻声说着。
　　希芙点点头，没说什么。
　　按照她以前的行为逻辑，的确不会反对。
　　魔镜很好。
　　干傀儡比她在行。

第94章 自己体面还是我帮你？
　　斯坦利先生是个爽快人。
　　在被特赦后他动作很快，将斯坦利商会连同清楚明白的账务全部交给骑士团。
　　两天后，他又派人用一辆马车将二十万金币送到罗兰的宅邸。
　　这回斯坦利本人没有露面，只是让车夫带来一张纸条。
　　他说自己已经离开帝国本土，前往海外。
　　希望以后再无见面之日。
　　再无见面之日？
　　看到这句话，罗兰忽然有些想笑。
　　这种旗子插下，他总觉得还有再见之日。
　　他并不担心斯坦利。
　　斯坦利是个聪明人，还是个商人。聪明人不做糊涂事，商人更不会被感情支配行动。
　　他们是敌人，不是仇人。
　　如果有共同的利益，甚至可以化敌为友，但血海深仇却不可能化解。
　　处置完斯坦利，接下来就是沃顿。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至今还做着出狱后给罗兰使绊子的美梦。
　　嘴巴会说谎，眼睛很难。
　　他藏不住仇恨的火焰。
　　思索再三后，罗兰贴心的为他准备了毒药。
　　从诺顿先生那里弄来的，喝下后死的很安详，只是心梗而已。
　　这个时代的监狱条件恶劣，伙食条件差，每天都有囚犯死去，多一个沃顿也很合理。
　　罗兰带着毒药来到关押沃顿的牢房，看望这位曾经的副团长。
　　“沃顿，你的审讯结束了。有什么想吃的今晚直接和博恩说。”
　　罗兰的语气很温柔。
　　沃顿的手猛地颤抖起来，激动的嚷嚷着：“罗兰，我全都交代了，你怎能不遵守诺言！”
　　“沃顿，你这话说的就难听了。”
　　罗兰嗤笑道：“我说的是交代少者终生监禁，斯坦利先生提供的情报确实比伱的情报有价值。你知道的太少了。”
　　沃顿傻眼。
　　按常理都是知道太多的人出事，怎么到罗兰这就不按套路出牌？
　　看着沃顿的满腔愤怒和委屈，罗兰笑着提醒道：
　　“沃顿，别以为我是害你，这杯酒是你的救命酒。想想看，如果你坚持不肯死，最终结局是北境苦寒之地终生监禁。那种地方随时都会发生意外，你活不了多久，家产还会被全部没收，而且会剥夺所有待遇。”
　　“你主动点，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也会被没收非法所得，但合法收入和奖金都在，抚恤金和遗属待遇也会保留。”
　　沃顿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就只有这些吗？”
　　罗兰眉头微锁，冷冷的说道：
　　“沃顿，别给脸不要脸，你还想要多少？想想你犯下的罪！”
　　“祸不及家人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我可以饶你，女皇陛下眼里可揉不得沙子。如果不是我拦着，你早就被皇家卫队乱枪打死了。”
　　罗兰打出女皇牌，瞬间击穿沃顿最后的心理防线。
　　话说的不客气，却是事实。
　　皇帝一怒，流血千里。
　　像他这样欺瞒先皇又想继续欺瞒新皇的，祸不及家人已经是最大仁慈。
　　他颓然低头，双手颤抖的厉害。
　　自从先皇将骑士团委托给他们三人后，他邪念渐起，最终还是辜负了先皇的重托。
　　敛财三年最终一场空，却便宜了面前的小白脸。
　　沃顿笑的很凄凉。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面前只剩一杯酒，罗兰早已不见踪影。
　　他很清楚，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如果他不肯自裁，惩罚比死亡更可怕，而且会祸及家人。
　　他死了，女皇安心，罗兰也没有违背诺言，他会有个体面的葬礼，老婆孩子享受遗属待遇，大家都好。
　　至于他本人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
　　他喃喃轻语着，默默的向家人道别。
　　对不起了，珍妮，还有小凯特！
　　沃顿猛地一阵咳嗽，面色红润起来，大声嚷嚷着：“狱卒，给我准备卤牛肉和酒，我好久没吃肉了！”
　　虽然很想活下去，但沃顿知道生路已经没了。
　　他恨罗兰，掩饰不住的恨。
　　但他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默默诅咒罗兰。
　　走出牢房，罗兰稍稍收拾便离开骑士团，乘坐马车前往贝尔法街。
　　沃顿？
　　已经是过去式了，他懒得理会伪装成活人的尸体。
　　他相信沃顿会做出正确选择，不至于让大家为难。
　　这是在法律框架内为沃顿做出的最优安排。
　　无论按照哪国法律，沃顿的行为都够得上死刑。
　　要不是看在他为先皇立过功，为帝国流过血的份上，罗兰也不会和他废话这么多，直接弄死多简单。
　　沃顿必须死，但必须考虑骑士们的感受。
　　既要让骑士们感到畏惧，又不能让他们同仇敌忾。
　　罗兰并不想搞祸及家人的连坐制，该给沃顿家人享受的待遇必须给。
　　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
　　不能让骑士们背后议论，说他刻薄寡恩。
　　罗兰的马车径直驶向阿丽娜家。
　　昨天他收到了阿丽娜的邀请，说要给他画像。
　　阿丽娜不提，他差点都忘了这笔交易。
　　希芙知道他和阿丽娜是纯粹的交易，也不会在意他来找阿丽娜。
　　他和希芙才是同一条船的乘客。
　　阿丽娜是外人。
　　看见罗兰到来，阿丽娜亲自在门口迎接。
　　让罗兰有些惊讶的是她没有穿居家便服，也没有穿长裙，而是穿着外出旅行的服装。
　　英姿飒爽，很帅气。
　　罗兰看着阿丽娜鼻翼上的眼镜，心中了然，现在是船长阿丽娜。
　　“罗兰，好久不见。”
　　阿丽娜左手平直伸出，掌心向上做出邀请，标准的金鸢贵族迎客礼。
　　罗兰正要回礼，赫然发现自己居然穿着骑士团制服出来，赶紧从绅士礼换成骑士礼。
　　这几天确实忙，出门忘换衣服了。
　　“你穿骑士服扮相很好，不用在意。我今天本来为准备了套军装，看来不必麻烦了。”
　　阿丽娜笑着说道。
　　“谢谢，你今天也很帅气。”
　　“只是帅气吗？”阿丽娜的眉头微微一挑。
　　“英气十足却又不失女性的柔美，像是完美的女性旅行者。”反正夸人不要钱，罗兰直接开夸。
　　这倒不是吹牛，今天的阿丽娜的确有着股难以言喻的特殊感觉。
　　仿佛是卸下沉重思想包袱后的解脱。
　　红润的面孔，流转的眼波，正如她明媚的心情。
　　无论如何，他们是朋友，罗兰为她感到高兴。

第95章 我要做海贼King！
　　“女仆已经去准备午餐了，这段时间麻烦你再充当一次模特。这次你正常坐着就好。”
　　按照阿丽娜的指引，罗兰在椅子上坐好，摆出标准的军姿。
　　他的唇角带着不经意的微笑，久违的阳光正好从窗口穿过，金色的光束洒满罗兰的脸庞，让阿丽娜有些看不清。
　　她扶着眼镜腿仔细看时，耀眼金色光芒逐渐消散，又变回普通阳光。
　　玄妙的瞬间，可惜很短暂，根本捕捉不到。
　　阿丽娜默默的想着，现在的罗兰也很好，很容易让她想起初见时他坐在码头栏杆上忧伤的望着远方的样子。
　　此刻他不再忧伤，但俊朗依然。
　　阿丽娜为好朋友罗兰的好心情感到开心，但艺术有时候需要缺憾，太完美反不完美。
　　她略感遗憾的提起画笔，开始作画。
　　她的绘画功底很好，今天又只是画个初稿，进度很快。
　　当女仆站在门口提醒午餐已经准备好时，她刚好画完最后一笔。
　　“辛苦了，我们用餐吧。”
　　阿丽娜微笑着站起来，邀请罗兰前往小餐厅。
　　餐桌是标准的金鸢风格，长边很长，短边很短。
　　阿丽娜随意坐下，和罗兰面对面。
　　两人的距离只有一米左右。
　　这是亲密好友的距离。
　　还没动刀叉，阿丽娜就将暖意传递给罗兰，的确是好客的优秀主人。
　　“家乡送来的鹅肝，这是今年的最后一份，平时在地窖冰着，你尝尝味道如何？”
　　虽然对这种畸形的脂肪肝不太感兴趣，但罗兰还是礼貌的插起一块鹅肝送入口中。
　　唔，味道真不错，又嫩又滑，入口即化，难怪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他微笑着奉上称赞，“味道很棒，不逊于皇宫晚宴。”
　　这话阿丽娜就不爱听了。
　　去苏赛克斯皇宫的厨师在金鸢国内顶多是二流，她带来的可是金鸢国最顶级的厨师。
　　想要反驳的话来到唇边，想到马上就要回国，阿丽娜的语气软了下来。
　　“再尝尝这道菜，这是奶油焗蜗牛。”
　　金鸢大蜗牛是闻名遐迩的美食，也是吃货们渴望的盛宴。
　　不过罗兰对这种非主流的食物没太大兴趣，他客气一番，却将刀叉伸向鲜嫩的牛排。
　　还是鲜美的牛肉更对他的胃口。
　　阿丽娜打了个响指，魔偶女仆乖巧的过来，按照她的吩咐给罗兰倒酒。
　　想到下午应该没什么事，罗兰没有拒绝。
　　“这是1782年拉斐尔庄园的葡萄酒，那年我国气候条件很好，葡萄含糖量为近几十年最好，所以拉斐尔庄园82年的葡萄酒非常出名。”
　　这个世界也有这种玩意，是不是再喝三十年都喝不完的那种？
　　考虑到阿丽娜的特殊身份，这瓶葡萄酒肯定是正品。
　　罗兰端起酒杯，反客为主先向阿丽娜敬酒。
　　“愿友谊天长地久，干杯！”
　　虽然不知道阿丽娜找他有什么事，但先给她戴顶高帽总是没错的。
　　既然是朋友，那就不能随便坑他。
　　阿丽娜的嘴角微微上扬，浅笑着揶揄道：“举起酒杯就给我下套，这就是伱对朋友的态度吗？”
　　罗兰当然不会因为这句话羞愧。
　　他淡定的说道：“我当然渴望纯净的友谊，但你不只是阿丽娜，还是金鸢国特使。”
　　阿丽娜笑着摇了摇头，和罗兰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她没有因为罗兰将试图破坏友谊的帽子给她而生气。
　　人都要走了，还是留点美好印象吧。
　　“罗兰，这是最后的午餐。”
　　罗兰指尖扣紧，脸色微白，嗓子有些发痒。
　　该死，这家伙不会真下毒吧？
　　“我打算明天回国。咦，你怎么出汗了？兰娜，去把壁炉的火弄小点，我们尊贵的客人有些热。”
　　罗兰轻笑一声，借着低头叉牛排的动作拭去汗珠。
　　他的一举一动阿丽娜看的清楚。
　　她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罗兰，还在为窥探命运的事耿耿于怀？”
　　“那不至于，事情都过去很久了。”
　　“没过去，还在你心底藏着。”阿丽娜板着面孔。
　　罗兰将牛排送入口中，感受着正宗金鸢厨师的厨艺。
　　片刻后他才缓缓说道：“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我们身份互换，你能轻易放下吗？”
　　“对不起。”阿丽娜轻声呢喃着。
　　“阿丽娜，明年春天才是毕业季吧，这么着急走吗？”罗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随口问道。
　　“嗯，这张毕业证对我没那么重要。再说我可以提前毕业。”
　　“好吧，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看着罗兰明显轻松的表情，阿丽娜轻声自嘲道：“神明保佑，那个该死的外国女间谍终于走了，谢天谢地。这大概是你的心里话吧？”
　　罗兰哈哈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淡定的从上衣口袋中取出那件登船的信物。
　　旧船票造型的魔法纸签。
　　“阿丽娜，我记得你偷窥我的命运轨迹，更记得你在我走投无路时给我这张船票，在我需要帮手时亲自拔枪，在我需要情报时提供帮助。”
　　“我对你或许有一分头疼，却有九分感激。”
　　阿丽娜的双眸猛地亮了起来。
　　过了片刻，她笑着揶揄道：“本以为这张旧船票能给我国带去一位有潜力的文学家，没想到你进步的速度太快，转眼就成了骑士团团长。”
　　“我只看到你命运轨迹预示的潜力，却没想到潜力如此可怕。”
　　罗兰轻声回应道：“我会记得这份认可，这是我第一次被人如此重视。对了，你着急回国是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我原本希望通过观察你命运轨迹突破下一位阶，所以才留下来。可惜你的命运越来越难观测，我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
　　阿丽娜潇洒的撩着发梢，长发仿佛在海风中飘荡。
　　“我选择了另一条路。我要踏上【旅人】之路，带着我的船队，在四海漂泊，直至找到我心中的宝藏。”
　　那还真是好.太危险了。
　　这个世界的海洋很狂暴，造船工业很落后。
　　几千吨的船在狂野的风暴中就是一叶扁舟。
　　深海之中更有神秘巨魔，随时吞噬人命。
　　虽然经常调侃阿丽娜船长，但她真去当海贼King，他实在不放心。
　　“留下来吧，我帮你观测我的命运。”

第96章 称大象总共几步？
　　“你说什么？”阿丽娜惊讶的看向罗兰。
　　她自嘲的笑笑，柔声问道：“为什么？”
　　“深海太危险了，我们是朋友。”
　　“我有一个金鸢国间谍朋友？”阿丽娜笑盈盈的问道。
　　“我有一个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叫阿丽娜。”罗兰认真的答道。
　　阿丽娜怔了怔，目光逐渐柔和。
　　“谢谢。其实我也不想放弃占星术，我对星空的热爱远胜深海，而且占星师是上位职业，如果有办法，我怎么舍得放弃。”
　　“上位职业？”罗兰有些惊讶。
　　阿丽娜愣了愣，发现罗兰不是装傻，而是真的不知道，便笑着说道：
　　“也对，你没有老师悉心教导也没有家族传承，是野生超凡者，不知道这些倒也正常。”
　　“走，去书房。我们慢慢聊。”
　　看着剩了半桌的菜，罗兰有些心疼，他赶紧吃掉剩下的牛排，将用生命谱写美味的大蜗牛丢在原地。
　　书房。
　　阿丽娜整理一番思路，轻声说道：“超凡者的历史，要从上古时期的第三纪元自然纪元说起。自然纪元是有信史的最古纪元，更古老的混沌和诸神纪元都是古老传说，很难取信。”
　　“自然纪元诞生了精灵和地灵两大人类形态智慧族群。最早的魔法和超凡能力也是在这个纪元诞生。地灵和精灵都是等级森严的种族，所以魔法师和超凡者也有严格的等级制度。”
　　“除位阶晋升之外，超凡者职业还分为上位和下位。上位职业必须是主职业，下位职业可以是主职业，也可以做副职业。”
　　阿丽娜想了想，平静的说道：“占星师是上位职业，旅人是下位职业。上位职业的潜力更大，只要能选择上位，谁愿意选择下位呢？”
　　罗兰好奇的问道：“作家、骑士、淑女和厨师，哪些算上位职业，哪些算下位？”
　　“作家是【博识者】的分支，是上位职业。淑女是【权威者】的分支，也是上位职业。骑士是特殊上位职业，其中的圣骑士分支是极少数可以当副职业的上位职业。”
　　还剩一个厨师，让阿丽娜有些犹豫。
　　她小心翼翼的开启书架后的暗格，取出暗黑色箱子，随着“咔哒”声，箱子开启，她从里边取出一个小本子，仔细翻阅一番，摇头叹息道：
　　“厨师应该是新产生的超凡职业，还没有归类。不过也不用在意，上位下位主要是按照职能划分，下位未必不是上位的对手。”
　　阿丽娜的安慰让罗兰更清晰的认识到上下位职业间的区别。
　　但他并不希望莉莎上战场拼命，上位还是下位倒是没太大区别。下位职业晋升难度更低，或许更适合她。
　　阿丽娜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说的这些职业”
　　“作家和骑士是我，其他的我暂时不能说。”阿丽娜没有掩饰自己的超凡职业，罗兰自然不会隐瞒。
　　但希芙和莉莎未必想说。
　　阿丽娜的眼睛亮了起来。
　　“伱也有两张卡牌？作家和骑士都是上位职业，无论选哪个都好。可惜融合职业还有双职业的方法失传了，晋升时必须放弃一种。”
　　“我实在不想放弃占星师啊。”
　　罗兰猛地想到精灵希芙，心中一凛。
　　他很想帮阿丽娜，但根本做不到，也不能暴露精灵希芙的存在，只能微笑着提醒一句。
　　“谁知道呢，既然以前的人能做到，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花海和精灵希芙是无法与任何人分享的秘密。
　　特别是精灵希芙，尽管她说自己三重死亡无可救药，但罗兰依然渴望有一天能与她在现实中相逢。
　　每个人的晋升之路都有属于自己的坎坷和机遇。
　　精灵希芙是他的机遇，也只能是他的。
　　罗兰的话阿丽娜只是随便一听，她耸了耸肩说道：
　　“老师也说过，但魔法纪元新历还没有出现融合职业的强者，双职业虽然存在，但都在晋升途中夭折。”
　　“拥有太多未必是什么好事。先不说这个，你说要帮我观测命运，难道你也懂占星术？”
　　阿丽娜的双眸中燃烧着炽热的期待烈焰。
　　“不懂。”罗兰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的期待。
　　阿丽娜刚刚抬起的手僵在空中，甚至不知道该继续那个喜悦的手势还是讪讪的收回来。
　　她有些生气。
　　但最后只剩一声叹息，“我就知道。”
　　“我是说，我不懂怎么直接观测我的命运，但可以间接推测。”
　　“啊？”阿丽娜的脑子快要烧了。
　　“你听说过聪明少年称大象的故事吗？”
　　“没有，快说快说。”阿丽娜的好奇心驱散了失望之情，她示意罗兰在对面坐下，双手托腮摆出聆听的姿态。
　　“你应该见过大象吧？”
　　“见过，我不但见过草原象，还见过长毛的猛犸象。我知道它们很重，只能推测无法称量。”阿丽娜很兴奋。
　　“称象很简单.”
　　罗兰将历史上著名的称象故事讲了一遍。当然，曹冲小朋友的名字进行了本地化。
　　阿丽娜恍然大悟。
　　“用排水量来推算重量，原来如此。”多次过海的她瞬间明白。
　　罗兰淡定的说道：“对，就是排水量。我的命运就是那只大象，无法直接测量。但你可以观测我身边的人来推算我的命运轨迹。”
　　“关系亲密的人能够提供的轨迹范围多一些，关系疏远的较少。只要样本足够多，就能大致确定我的命运轨迹走向！”
　　阿丽娜的双眸绽放着动人的光彩。
　　罗兰从未在她眼中见过这样的神采。
　　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动人心魄。
　　沉默许久后，阿丽娜站起身，走到书桌外，猛地向罗兰鞠躬。
　　“哎，你这是做什么？”罗兰赶紧起身，阻止阿丽娜。
　　“谢谢你，罗兰，你提供的思路非常好，值得一试。无论我能否突破第八位阶，都会记得这份善意。”
　　“别说的这么夸张，我们是朋友，有困难要互相帮助嘛。”
　　罗兰晃了晃手中的旧船票，半开玩笑的说道：
　　“如果我有困难，需要你开艘大船带我和朋友出海，你肯定不会拒绝，对吗？”
　　“我以生命起誓。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做你的船长！”
　　阿丽娜将右手贴在胸口，认真的说着。

第97章 嘿嘿，成了
　　阿丽娜不走了。
　　走，只能做旅人。
　　留，可以试试占星师这条路能走多远。
　　就算这条路真的走不通再回去当旅人也行，至少尽力过。
　　罗兰建议阿丽娜先从他的仇人开始。
　　“首先是骑士团前任副团长沃顿，不过你得抓紧时间。”
　　阿丽娜心领神会，她乔装打扮，在罗兰的带路下进入骑士团。
　　隔着窗户仔细观察还在胡吃猛喝的沃顿，片刻后，她得出结论。
　　沃顿命途黯淡，生命之火如风中残烛，最晚明天早晨，他的生命就要走向尽头。
　　观测命运的结果不能直接告诉别人，否则会反噬。
　　这也是占星者神神叨叨不肯直说的真实原因。
　　倒不是他们多喜欢当谜语人。
　　当然，那些伪装成占星者的神棍除外，他们最喜欢整这些。
　　既然沃顿的生命即将终结，阿丽娜说话时也可以稍稍透露一些。
　　“小心犯人自杀，他的死和你关系很密切。”
　　她轻声提醒着。
　　她没说小心哪个犯人自杀，但罗兰应该明白。
　　“不用小心，那杯毒酒是我安排的。阿丽娜，你算的真准。”
　　“伱”阿丽娜目瞪口呆的看向罗兰。
　　她的观测果然没错。
　　原本还以为有罗兰参与导致推演出现瑕疵，看来她的技艺依然娴熟。
　　阿丽娜非常知趣的没问前因后果。
　　这是骑士团的私事，罗兰主动提起她可以听，罗兰不提她不能问。
　　没有边界感的人很容易被厌弃。
　　她轻声转移话题，“接下来是谁？”
　　“另一位副团长。但他已经走了，我可以提供线索。”
　　“请找间安静的房间，带上他的资料，你陪着我一会。”
　　罗兰带阿丽娜到自己的办公室，在外边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亲自反锁房门，为阿丽娜倒茶。
　　他打开最下边的抽屉，取出一沓卷宗，递给阿丽娜。
　　“这是他的资料，你可以参考。”
　　阿丽娜接过罗兰提供的资料，大致翻阅一遍，炫技般从胸前不知什么位置取出一盒精致的纸牌。
　　“占卜，开始！”
　　“这是塔罗牌吗？”罗兰看着牌背上栩栩如生的天使造型，有些好奇。
　　“不，这是天使牌。懂塔罗牌的人很多，玩天使牌的很少。”
　　虽然是介绍，但她还是忍不住略微炫耀一番。
　　罗兰没有说话，双眸中涌动的惊讶却是最好的称赞。
　　阿丽娜摘下眼镜。
　　虽然戴不戴眼镜她都可以占卜，但摘下眼镜才是她占星时的完全体。
　　摘下眼镜，取出卡牌，阿丽娜的气场完全改变。
　　她的双眸闪烁着知识的光芒，背后仿佛整座星空。
　　第一张牌取出，牌面的幼年天使蜷缩成一团，如同婴儿。
　　牌落在桌上。
　　无声无息，罗兰的心脏却狠狠地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
　　明明是对斯坦利进行占卜，为何他会有心悸的感觉。
　　阿丽娜口中喃喃的念叨着，双眸逐渐深邃，飞快的取出第二张牌，落在牌桌的对角。
　　这是一张苍老的天使牌。
　　阿丽娜口中念念有词，一张张牌飞出，落在不同的位置，形成一幅玄妙的星象图。
　　罗兰认不出这些牌组成什么星座，但心跳却越来越快。
　　他忍不住掏出手帕。
　　抬头看去，阿丽娜面颊的汗水更多，几乎湿透。
　　他不加思索的先帮阿丽娜擦拭汗珠。
　　阿丽娜略微抬头，吟唱的咒语并未停止，双眸中却是感激的神色。
　　汗珠的确让她有些难受，但她无暇去管。
　　比起简单直白的沃顿，斯坦利先生是真正的重量级。
　　他的人生太复杂了。
　　无论是从小成长的家庭，感情还是事业。
　　好在阿丽娜不必占卜他的一生，只需要重点关注和罗兰的交集。
　　然而还是遇到了麻烦。
　　斯坦利先生和罗兰的交集很多。
　　当前的纠缠只是其中不太重要的一环。
　　她有些犹豫，但还是顺着观测到的命运轨迹继续前进。
　　过了不知多久，她的嘴角渗出鲜血。
　　罗兰赶紧取出第二条手帕，帮她接住涌出的鲜血。
　　他暗自心惊。
　　早知道占星师之路如此坎坷，他就不当这个狗头军师了。
　　阿丽娜要是死在他这里，必然是国际纠纷。
　　虽然这个世界的神明他一个都不信仰，但他还是默默祈祷，希望阿丽娜人没事。
　　好在阿丽娜不是直接观测罗兰，反噬虽然有但不严重。
　　在喷出两口鲜血后，阿丽娜红润的面颊少了几分血色，双眸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嘿嘿。成功了，终于成了。”
　　看着阿丽娜有些癫的样子，罗兰很替她担忧。
　　你成什么了混蛋，这么危险倒是停手啊。
　　阿丽娜接过罗兰的手帕，仔细擦拭血迹后收了起来。
　　“这块手帕就当做我即将突破位阶八的纪念。你该不会舍不得吧。”
　　“当然不会，你看上什么吱一声就行。”
　　罗兰松了口气，很快反应过来，“等等，位阶八，这么快就突破了？”
　　“那倒没有，我得回去仔细整理一番，准备好晋升材料。不过这次晋升肯定没问题。”
　　“不用继续观察了？”
　　罗兰稍微有些遗憾，他也挺想知道自己的命运。
　　阿丽娜笑着说道：“想完整观察你的命运轨迹，我还得继续努力。现在强行观测，我根本扛不住反噬。观察你已经失败过一次，下次失败反噬会更加严重。”
　　“那就别逞强，你先回去好好休养。这次观测结果也不必告诉我，我的好奇心没那重。”
　　阿丽娜的心情极好，笑着摇了摇头，“可以稍稍透露一点，斯坦利还会和你见面，其他的我就不能说了。”
　　“是敌人吗？”
　　“未知。”阿丽娜难得的当起了谜语人。
　　罗兰耸了耸肩，未知总比铁敌对强。
　　阿丽娜和罗兰打个招呼，正准备离开时，走廊中传来高跟鞋和地板接触的清脆声音。
　　“糟糕，是来找你的，还是女人，我先躲起来吧！”
　　阿丽娜四处打量着罗兰的办公室，看到一个大衣橱，准备钻进去。
　　她还没动，就被罗兰一把抓住后颈的衣领。
　　“阿丽娜，你是不是急糊涂了？我们本来没什么，你这一躲反倒会出大问题。”
　　阿丽娜口袋里还藏着块带血的手帕，那就更说不清了。

第98章 这是我的舞台
　　清脆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变成敲门声。
　　“罗兰，我可以进来吗？”
　　是希芙的声音。
　　阿丽娜慌的站立不稳，轻声嗫嚅着：“我，我还是躲一躲吧。”
　　罗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眼镜，帮她戴好，然后走过去给希芙开门。
　　“罗兰，我有事找”
　　她呆呆的看着阿丽娜，声音微冷，“阿丽娜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是我叫她来喝杯茶。”
　　罗兰微笑着稍作解释，然后示意阿丽娜先走。
　　戴上眼镜的阿丽娜总算恢复了几分勇气。
　　虽然还是有些胆战心惊，但她好歹能笑着和希芙打声招呼再走。
　　目送阿丽娜离开后，希芙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漂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用眼神向罗兰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坐。”
　　罗兰示意希芙坐下，他清了清嗓子，将今天和阿丽娜见面直到带她来这里观察沃顿和斯坦利。
　　以及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使用的是天使牌占卜，结果还不错，按照她的说法，突破到位阶八希望很大。”
　　希芙是最优秀的聆听者。
　　虽然对阿丽娜意见很大，但她始终在倾听，从头到尾没有打岔。
　　罗兰讲的口干舌燥，见希芙一言不发，他只好主动提问，“喂，好歹听这么久，您倒是哼一声呀。”
　　“哼。”希芙轻声回应着。
　　罗兰双手一摊，“希芙，我希望你能完全信任我。虽然刚才的故事听起来有些离奇，但都是事实。”
　　“我当然信任你。”
　　希芙的嘴角微微上扬，轻声揶揄道：“伱以为我会又哭又闹大声尖叫，让你和她划清界限不再来往吗？”
　　“只有几百年前的古典小说才会这么写。”
　　希芙轻松的说道：“我有【洞察】，虽然我不想主动对你使用，但它的效果依然存在。如果你骗人，头顶就会冒青光。”
　　罗兰：“.”
　　希芙站起来，笑着说道：“跟你开玩笑啦，【洞察】的确好用，但我掌握的是初阶洞察，效果没那么好。”
　　“我们现在是朋友，洞察无法再对你使用。”
　　罗兰松了口气。
　　还好不能完全看透，要不然真是压力有点大。
　　但这也代表着【洞察】无法使用的对象对我没有恶意。
　　希芙默默的想着。
　　她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接近阿丽娜只是和她拉近关系，为我们争取更多情报和帮助，对吗？”
　　罗兰用力点头。
　　太对了，希芙！
　　理解万岁！
　　罗兰正要说点什么，希芙收敛笑容，表情也有些严肃。
　　“罗兰，有件事可能会很麻烦。”
　　“什么事？”能让希芙感到麻烦，那一定不是小事。
　　罗兰也有些紧张。
　　希芙去反扣了房门，轻声说道：“再过大半个月就是光辉日。光辉日、降临日和丰饶节是我国三大传统节日，其中光辉日最重要。”
　　“这我知道，我经历的光辉日应该比你多一个。”罗兰笑着揶揄道。
　　“我说的不是这些。每年的光辉庆典都会举行盛大的文艺演出和各种热闹的庆祝活动。文艺演出往往持续三天。”
　　希芙咬着唇说道：“但今年和往年不同，文教大臣应群众请求，决定在君权广场进行公开表演。演出的内容是文坛的新锐作品。”
　　“有不少知名编剧和作家会带着最新作品参加会演。本次演出还会决出光辉庆典最佳作品奖。”
　　“哦，那是好事啊，多热闹，你不喜欢庆典吗？”罗兰笑着问道。
　　“不止这些，他们还会邀请最新一次征文大赛的冠军带最新作品参赛。那个冠军就是你。”
　　罗兰的表情逐渐严肃。
　　他听懂了。
　　这场演出是设计好针对他的。
　　针对他不是目的，顺带还要动摇女皇的权威。
　　女皇陛下钦点的征文冠军，结果却拿不出像样的作品，丢的可是女皇的脸面。
　　如果是以前，罗兰不会太在意。
　　但现在希芙就是女皇，他必须管。
　　沉默几秒钟，罗兰猛地抬起头，没好气的反问道：
　　“你是不是默认我已经输了？”
　　“没，没有啊。在我心中你的才华无人能比。”希芙回应的很快。
　　罗兰轻轻一拍桌子，眼神充满自信，“既然如此，这就是我展示才华的最佳舞台，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
　　“啊？”
　　希芙见罗兰自信过头，赶紧向他解释，“等等，罗兰。我知道你是优秀的通俗小说作家，但这次表演是舞台剧，你的那些作品并不适合改编。”
　　“最擅长舞台剧改编的是麦克白家族的芬利·麦克白。他也是我国文坛公认的第一人。”
　　“有很多人认为他的创作能力已经超过他的曾曾祖父老麦克白。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当众展示自己才华的舞台。”
　　希芙委婉的提醒道：“如果是写小说，我当然看好你。但舞台剧领域你并不擅长。”
　　“我得想个办法让你当时正好在外执行公务，不必参加。对了，你看抓捕骑士团叛逃者的理由如何？”
　　她从来没见罗兰写过剧本，能这么说已经很照顾他面子了。
　　总不能说你根本不是对手吧。
　　面对希芙的担忧，罗兰依然充满自信。
　　他微笑着说道：“你不必管我创作什么，只需要告诉我评选规则。”
　　“逃避不是办法。无论我们找多少理由，如果光辉日不在，都会被当做逃兵大肆宣扬。战斗还有机会，逃避必然失败。”
　　虽然罗兰莫名其妙的自信让她有些不解，但罗兰说的没错。
　　投降就是全败。
　　唯有战斗。
　　罗兰的处境和将要面对索菲娅的她何其相似。
　　她释然的笑了，将规则介绍给罗兰。
　　简单来说，就是作家创作剧本，吟游诗人在光辉日庆典现场表演，然后由群众投票决定冠军归属。
　　希芙有些为难的说道：“如果由权威人士和贵族评定，我还能想办法找找评委，可现在是市民投票，全民参与。这可怎么办。”
　　全民投票？那就好办了！
　　罗兰脑海中涌上无数久经时代考验的经典剧目。
　　他要纠结的是选哪个好。
　　他用力一拍桌子，朗声说道：“很好，我们赢定了。”

第99章 吟游诗人与作家
　　全民参与的光辉日盛典？×
　　晋升位阶八的前置条件！√
　　在详细了解庆典演出的细节后，罗兰很容易得出这个结论。
　　现在是第七回归日，位阶七之前的晋升难度会大幅度降低。
　　他的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晋升条件。
　　要开启位阶八【文豪】，必须成为本国范围内公认的顶级作家，并且【作家】职业卡牌底色为金色。
　　后者他已经满足，只剩前者。
　　在这个信息不发达，没有电视直播、互联网的时代，公开的庆典是传播名望的最佳途径。
　　肉电报的传播速度超乎想象。
　　帝都发生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全国，随后跟着商船漂洋过海，在罗迪尼亚大陆诸国传播。
　　他必须赢，而且是碾压性优势获胜。
　　罗兰现在的苦恼是牌太多不知道出哪个。
　　《罗密欧与朱丽叶》、《王子复仇记》、《变色龙》、《巴黎圣母院》、《装在套子里的人》.
　　实在太多了。
　　他迫切的需要知道观众喜欢看什么。
　　既然不知道，那就去调查。
　　罗兰离开骑士团，前往君权广场。
　　他要找一个人。
　　他的合作者，也是这个广场最火的吟游诗人，亚当。
　　还没到晚上，也不知道这家伙来没来。
　　当他来到君权广场时，很快看见了亚当。
　　这家伙火是有原因的。
　　虽然距离夜场演出还有一段时间，但他已经到了。
　　表演的舞台很简单，有现成的台子，他来自然不是收拾场地，而是为晚上的表演做准备。
　　亚当面朝泰玛仕河张开双臂，忘情的朗诵，并没有注意到罗兰已经站在他身后。
　　“精灵女皇赤足走向花海，所有花朵为她绽放。此刻，她是全世界唯一的焦点.”
　　亚当的声音充满磁性，格外好听。
　　更让人动容的是他专注的态度。
　　即便只是演出前的准备，他依然热情洋溢。
　　罗兰默默的想着，虽然这家伙晚上总喜欢去洋勾栏听荤曲，但在艺术表演时态度却无比虔诚。
　　与虔诚对待艺术的亚当相比，他这个【作家】就有些功利了。
　　回归日将至，也不知道亚当的这份执念能否让他触摸到超凡者的门槛。
　　就在罗兰默默思索时，亚当结束了这段慷慨激昂的预演，长出一口气，转过身来。
　　“哎呀，居然是罗兰先生来了。”
　　亚当几个小碎步走到舞台边缘，单手一撑，潇洒的跳下来。
　　他本想在罗兰面前秀一把飘逸的身手，然而被透支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左脚落地猛地一软，以单膝跪地的狼狈姿态给罗兰提前拜年。
　　罗兰抓住亚当的衣袖，帮他站稳，半开玩笑的揶揄道：“怎么，你也想进步？”
　　他本是开玩笑缓解尴尬，却没想到亚当的脸色变得格外复杂。
　　眼看气氛有些不对，亚当笑着岔开这个话题，“罗兰先生，您说的这些我听不太懂，但你给我的剧本快演完了，接下来怎么办？”
　　“那就结束这段演出。”
　　罗兰淡定的说道：“精灵女皇回归花海，重现昨日荣耀，女皇的故事也就讲完了。”
　　“这就完了吗？接下来不要讲讲女皇怎么治理国家，怎么和丈夫过着甜蜜生活，生多少小孩吗？”
　　亚当的眼里满是遗憾。
　　罗兰缓缓摇头，“可以讲，但观众未必喜欢。女皇的孩子有仆人和奶妈悉心伺候，她只会见到小孩可爱的笑脸，这种事能讲吗？”
　　亚当沉默了。
　　当然不能讲。
　　观众老爷是来听你说这些的吗？想到女皇陛下的孩子含着金汤匙，自家小孩过着苦日子，观众不喝倒彩就是高素质了。
　　“难怪美好的爱情故事都在结婚时画上句号。”亚当喃喃叹息着。
　　他沉默片刻，很快调整好情绪，“罗兰先生，您最近刚刚高升，肯定很忙吧，有什么事请直说。”
　　罗兰笑着问道：“伱每天在这里表演，经常和观众交流，肯定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吧？”
　　“那当然。”
　　亚当正要回答，忽然警觉起来，压低声音说道：“罗兰先生，除非你能保证我们的对话只限于这里，否则有些话我不能说。”
　　“我保证。”
　　亚当松了口气，整理着思绪，轻声说道：“您应该是想赢得光辉日庆典演出吧？”
　　“说正事。”罗兰没有否认，而是直接打断。
　　虽然他没回答，但亚当还是听懂了。
　　吟游诗人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情，但很快熄灭了。
　　“罗兰先生，想赢很难。听朋友说，芬利那家伙专门从弗拉基米尔帝国的留里克剧团请来最好的演员参加这次演出。”
　　“怎么，亚当先生害怕输给粗鄙的外国佬？”罗兰使用激将法。
　　“罗兰先生，您不用激将，如果是相同档次的剧本，我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但对手是我国最好的作家芬利。”
　　“很快就不是了。”
　　罗兰拍了拍亚当的肩膀，沉声问道：“你只需要告诉我观众喜欢什么，穷小子逆袭、勇士斗恶龙迎娶公主还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都不是。”
　　亚当缓缓摇头，情绪猛地激动起来，“我知道他们最喜欢什么，他们不想看王子公主的故事，只想看宣泄不满的讽刺剧，可我能演吗？他们想看达官显贵丑态毕露的荒诞喜剧，能演吗？”
　　“不能！”
　　亚当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句话，然后低声喃喃着：“罗兰，我们还是整点观众不那么讨厌的幻想喜剧”
　　“不，能演，但不是我国。”
　　罗兰淡定的说道：“借古讽今不行，但我们可以演国外的丑事。既然芬利请留里克剧团的人，那我们就演一演留里克官场的丑陋嘴脸吧。”
　　“既不损害女皇陛下的尊严，还能唤起观众的共鸣。”
　　亚当呆呆的看向罗兰，有些犹豫。
　　“怎么，怕了？连讽刺外国人的勇气都没有吗？”
　　亚当激动的抓着罗兰的衣领，怒不可遏的吼道：“你这是侮辱我对艺术的虔诚！你敢写我就敢演！”
　　“我当然敢。”罗兰冷冷的回应着。
　　“告诉我这部剧的内容。”亚当深吸一口气，松开右手，声音微颤。
　　罗兰简单描述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说道：
　　“这部讽刺剧就叫《留里克钦差大臣》吧。”

第100章 你是懂技术的
　　《钦差大臣》，著名讽刺作家果戈里的力作。
　　这部作品仿佛镜子，照出当时社会达官显贵们的丑恶原形，从而揭露农奴制社会的黑暗、腐朽和荒唐反动。
　　这个世界的弗拉基米尔帝国和某农奴制帝国何其相似。
　　同样的穷兵黩武，同样的黑暗腐朽，同样的女皇执政。
　　与弗拉基米尔帝国相比，苏赛克斯绝对算是风清气正。
　　笑容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看到留里克人过的更痛苦，苏赛克斯人会笑的很开心。
　　他们或许不敢当面咒骂贪婪的本国官员，但指着留里克官员怒骂的勇气还是有的。
　　而且他们会骂的很凶。
　　他们也会联想到自己国家贪婪的税务官，嚣张的治安官和粗鄙无能的内阁大臣。
　　他们骂的不是留里克，而是苏赛克斯。
　　这是他们可以合法宣泄愤怒的途径。
　　要不是赛前开香槟太犯忌讳，罗兰现在就想开。
　　他还有事要做。
　　他还要给精灵女皇写个花团锦簇的完美结局，让观众老爷沉浸在对美好的期许中。
　　以及将《钦差大臣》尽快本地化。
　　让讽刺来的更加猛烈。
　　芬利请留里克演员在苏赛克斯的盛典表演，罗兰却请本国人辛辣讽刺外国荒诞事，高下立判。
　　罗兰哼着歌回到骑士团。
　　从魔法协会回来后，他知道很多秘辛，也能感觉到回归日临近的紧迫。
　　他渴望的进步，不是职务的变化，而是实力的突破。
　　他已经是骑士团团长，再进步就是大将军或内阁大臣。
　　他还年轻，这些事可以不急。
　　魔法协会之旅也为他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比起超凡世界的广袤，世俗权力他有些看淡了。
　　权力带来的享受虽好，但却是海边的沙之国。
　　海潮过来，精致的沙之国就会消失。
　　位阶九的超凡者，准备充分，装备齐全，可以对抗几十名普通士兵。
　　这种程度，精锐的战士也能做到，甚至可以做的更好。
　　位阶八的超凡者，可以抵御更多常规伤害手段，可以正面击败训练有素的步兵连，甚至可以提前预警避开飞来的炮弹。
　　兵王级的精锐战士，差不多就是这种水准。
　　但依然是凡俗之人。
　　位阶七不同，那是质变。
　　位阶七的巅峰索菲娅，传闻可以冻结几公里宽的河流，可以冻结好几个步兵方阵，单人冲阵斩杀敌将。
　　苏赛克斯的综合国力强于弗拉基米尔帝国，但却没有人能在索菲娅的全力攻击下保住希芙。
　　只要索菲娅愿意付出一些代价，她想杀谁就杀谁。
　　罗兰不知道其他位阶七强者的实力，但大概能猜出来。
　　在这些强者面前，世俗权力有用，但不多。
　　这还只是位阶七，第六回归日降临，更多强者加入战场，普通人在他们眼中大概和蝼蚁差不多。
　　罗兰不想做蝼蚁，不想在强者争斗的余波中被顺手收割。
　　他想进步。
　　这次光辉日庆典是他的机会，也是芬利的机会。
　　他有预感，演出不可能顺利。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不仅有台面上的表演，还会有暗流涌动的暗斗。
　　他必须做好准备。
　　当罗兰走回办公室时，正好遇见在门口等待的诺顿。
　　“诺顿先生，您等多久了？”
　　对这种掌握禁忌技术的大佬，罗兰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
　　诺顿看着罗兰，略微有些犹豫，但还是咬牙说道：“团长，我需要一笔研究经费。”
　　罗兰打开办公室房门，示意诺顿进门坐下说。
　　他亲手给诺顿倒上茶，端到面前，“诺顿先生，团里现在经费很紧张，训练器材都在省着用。这点您应该知道。”
　　“我知道炼金术研究需要钱，但凡事都得有轻重缓急。诺顿先生，请耐心等几个月，你要的大实验室肯定有。”
　　“团长，我等不了！”
　　诺顿的老脸涨得通红，声音也有些激动，“团长，炼金术研究越早投入见效越高，你根本不懂技术。”
　　罗兰：“.”
　　他的确不懂炼金术，但他向来尊重技术人员。
　　然而尊重归尊重，保密是保密。出海这种事不能外泄。
　　就在他犹豫怎么委婉的让诺顿打消注意时，他看到了诺顿眼底的痛苦。
　　罗兰懂了。
　　失去女儿的痛苦时刻折磨着诺顿，他必须用繁忙的工作麻醉自己。
　　罗兰轻声问道：“诺顿先生，如果投资给伱，你打算怎么做？”
　　“团长，我原本有些私藏，在此基础上可以建造便携式实验室，通过空间技术可以将整个实验室藏在一辆马车内。如果需要随时迁徙。”
　　诺顿淡定的解释着。
　　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有这种事你倒是早说啊！
　　他轻咳一声，缓缓说道：“诺顿先生，我向来尊重技术。说吧，你需要多少资金？”
　　“五万磅。”诺顿平静的说着。
　　罗兰差点被这个数字惊到。
　　他现在手里的资金总共也就三十万，都是从斯坦利那里搜刮，以及希芙的私房钱。
　　这是整个团队的运营基金，他可不能乱花。
　　五万可不是小数目。
　　他沉声问道：“能有多少回报？”
　　“基本功能齐备可以随时移动的小型实验室，还有一具在战场上勇猛无畏的钢铁战士。”
　　罗兰看了看诺顿先生身上越来越多的金属部件，沉声说道：
　　“钱我给你，但我只要实验室，不需要你做钢铁战士。”
　　“罗兰！”诺顿提高声调，表示抗议。
　　但罗兰根本不理会他的抗议，冷冷的说道：“诺顿先生，我只说一遍。我看重的是你的头脑和智慧，而不是肌肉与钢铁。”
　　“只要钱到位，肯上战场的炮灰要多少有多少，但不是你。”
　　“没有人能取代你的智慧。”
　　诺顿怔了怔，布满血丝的双眸闪烁着水光，声音也逐渐哽咽。
　　“可我想亲手为女儿报仇啊。”
　　“我们面对的敌人很强大，我更需要你的智慧。知识就是力量，这个道理你肯定懂。”
　　罗兰站起身，柔声说道：“诺顿先生，改造钢铁战士的技术很好，但请不要用自己做试验品。资金明天到位，我期待你的成果。”
　　诺顿猛地站起身，想要说些什么，却笨嘴拙舌什么都说不出，只能用力向罗兰鞠躬。
　　他的半个身体嘎吱嘎吱响着。
　　团长是懂技术的。
　　他非常确信。

第101章 最后一杯，我发誓
　　“亚当，这是我写的剧本初稿，你先看看。”
　　罗兰和亚当在一个小酒馆见面，将写好的剧本拿给亚当。
　　这是罗兰熬了一整个通宵才改好的。
　　他有自知之明，并不会随便乱改果戈里的艺术精华。
　　他只是想办法本地化。
　　必须让观众一听就明白这罗刹国就是弗拉基米尔，这些该死的腐朽官员都是留里克人。
　　昨晚，罗兰哼唱着神曲罗刹海市，找到灵感，奋笔疾书，将另一个世界的经典进行酣畅淋漓的本地化。
　　他非常确信，看过这场表演的人肯定会产生共鸣。
　　即使是卡姆登区最贫穷的纺织工，只要看到留里克人腐烂成这样，便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为自己是苏赛克斯人而感到自傲。
　　这场庆典，稳了。
　　讽刺艺术就是拐着弯骂人，就得让被骂的人气抖冷却无法还嘴。
　　就算索菲娅女皇本人在这里也无法反驳的那种。
　　当然，如果索菲娅本人在这里，罗兰肯定不会编这种剧本，他会毫不犹豫的将歌颂的诗歌抄过来，歌颂留里克人勇猛无畏，铁血柔情。
　　他甚至会把亚当推下台，自己亲自表演。
　　艺术，就是要灵活。
　　但索菲娅女皇本人不在场，他有什么好怕的。
　　讽刺，敞开了讽刺，狠狠地讽刺！
　　亚当看着罗兰的稿子，轻声嘀咕着：“罗兰先生，这剧本的讽刺力度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力度太狠？我觉得还不够。”
　　罗兰轻蔑的眼神落在亚当脸上，仿佛刀子扎进心里。
　　“怎么，你怕了？”
　　亚当的脸涨的通红，双手颤抖着，仿佛受到莫大的侮辱，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咕咚咚”的猛灌下去，擦拭着嘴边的酒渍，狠狠地说道：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就这么演！等会我就去报名，明天就是报名截止日，不能改了。”
　　“去吧，记得原作者署名写我。”罗兰笑着说道。
　　“行行行，知道伱想出名。”亚当笑嘻嘻的说着。
　　罗兰看着这家伙嘻嘻哈哈的样子，多少有点不放心，低声提醒道：
　　“记住，这几天既不准喝酒也不准去特殊服务区，明白吗？”
　　亚当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正要说话，罗兰盯着他冷冷的说道：
　　“难听话只说一遍，如果你误了我的事，下辈子就在泰玛仕河底给臭鱼烂虾表演。有人盯着你，别找死。”
　　亚当猛地一个激灵，身上的酒气瞬间消散。
　　他赶紧向罗兰诅咒发誓，表达诚意。
　　罗兰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滚蛋了。
　　亚当走后，罗兰手中摇晃着酒杯，陷入沉思。
　　会不会太顺利了点？
　　根据他的经验，如果你发现某件事非常顺利时，多半是幻觉。
　　光辉日庆典演出，冠军归属完全由群众决定。
　　这是芬利的计划，他对夺冠充满自信。
　　让群众投票就是杜绝暗箱操作，纯拼硬实力。
　　像罗兰这样的小白脸，怎么可能是他这当时文豪的对手？
　　这逻辑完全闭环。
　　但罗兰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罗兰阅读过过芬利的作品，其中就有让罗兰惊叹的传世经典。
　　蠢人能写出这种好作品吗？
　　他不信。
　　芬利不蠢，那就是傲慢？
　　这也说不通。
　　如果事情发生在他击杀卡尔文森之前，芬利这么傲慢还有道理，但他这个月办成了多少大事？
　　反杀洛里，征文夺冠，击杀卡尔，整顿骑士团。
　　办一件事可以说是运气，两件事是凑巧，三件四件还是运气么？
　　芬利应该相信他有创造奇迹的实力。
　　哪怕只是提高容错率，也不该将所有赌注压在一门。
　　罗兰猛地喝掉杯中的酒，快速离开酒馆。
　　他要去找莱科宁，甚至是阿丽娜。
　　他必须收集尽可能多的情报。
　　尽管希芙不希望他没事就去找阿丽娜，但现在有事。
　　事急从权，顾不得那么多。
　　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他感到窒息，至少得看清迷雾下藏着什么脏东西。
　　就在罗兰快速离开时，亚当正好溜达到泰玛仕河畔。
　　河畔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其中有很多是热恋中的年轻男女。
　　看着那些年轻人山盟海誓的样子，亚当一口浓痰吐在路边，暗骂几句，随后调整着呼吸。
　　他也有些紧张。
　　这场演出对罗兰很重要，但对他更重要。
　　他想要的不只是扬名立万，还有更多。
　　他是流浪的留里克人。他的父亲是超凡者，最终倒在九晋八的路上。
　　父亲临死时说不出话，只是抓着他的手坚决不肯咽气。
　　母亲和兄弟姐妹说了好几件事，父亲都是摇头，直到亚当比划出八的手势在父亲面前晃了晃，老人家终于合上了眼。
　　父亲这辈子就想见识位阶八的世界。
　　父亲没做到，这个愿望就交给他这个父亲揍的最多的儿子。
　　亚当表情苦涩，从衣兜里取出一小瓶来自留里克的烈酒，猛灌下去。
　　辛辣难喝。
　　真不知道这鸟东西有什么好的。
　　但这是家乡的酒。
　　父亲去世后，受不了国内日益紧张的审查制度，亚当选择出国。
　　他在塔利亚学过歌唱，在金鸢学过诗歌，最终漂泊到苏赛克斯。
　　他听父亲说过回归日的传说。
　　回归日降临，成为超凡者的门槛也会降低。
　　他总有机会实现父亲的愿望。
　　哪怕实现不了位阶八的宏愿，好歹也混个位阶九吧。
　　“这是最后一口，我发誓！”
　　亚当喃喃自语，似乎在说服自己。
　　喝完瓶中酒，他随手将酒瓶扔向河面，然后赶在气急败坏的巡警抓人前飞快的溜走。
　　哈哈，真刺激。
　　亚当拐入一条小巷，正要松口气，却发现小巷前后都站着人。
　　他半开玩笑的揶揄道：“几位先生别吓我，我身上有三十五先令，请你们几位喝杯酒，就当交个朋友，怎样？”
　　回答他的是刀光。
　　匕首飞来，准确的命中亚当。
　　要不是情急之下躲得快避开要害，这一刀就能要他半条命。
　　想要老子的命是吧？
　　那就来吧！
　　亚当双眸赤红，拔出裤腿中的短剑，向前冲去。
　　他知道，这种时候只有不要命才有生路。
　　“噗嗤！”
　　短剑刺入正面阻拦者的身体。
　　亚当发出狂野的怒吼，仿佛受伤的棕熊，扑了上去。

第102章 妹妹救我！
　　看着亚当闪电般消失的身影，围杀他的人有些气急败坏。
　　领头的汉子恼怒的将短剑摔在地上，嘴唇哆嗦着，指着手下狂喷。
　　“八个人分两头堵截，居然让个醉鬼跑了！他昨晚甚至嗨了一整晚！”
　　懊悔归懊悔，但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有，伏击者只能迅速离开。
　　就在他们懊悔时，狂奔的亚当全身如同燃烧着烈焰，火辣辣的疼。
　　他不知道这是哪来的敌人，也不知道自己招惹了谁，但他知道这帮人想要他的命。
　　他出离愤怒了。
　　他自问没有得罪任何人，就算夜间扶贫也是彬彬有礼，从不将落难女孩当玩物蹂躏，无论在哪喝酒都不耍酒疯。
　　这也能得罪人？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一种可能。
　　也许不是他得罪人，而是罗兰这家伙？
　　他有些后悔接这档活，但他知道没有回头路。
　　看的出来，罗兰对这次庆典演出非常重视。
　　身为放浪形骸的吟游诗人，他总能在灯红酒绿的夜晚听到些别人听不到的奇怪传闻。
　　这段时间传闻最多的人就是罗兰。
　　比如他的绯闻和如同坐在女皇大腿上的升迁速度。
　　比起这些花边新闻，还有些传闻更让他铭记。
　　比如罗兰杀死洛里、卡尔文森等人。
　　以罗兰的实力和势力，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臭虫。
　　罗兰老爷的事绝对不能办砸。
　　亚当咬着牙，路过两个诊所没有停留，终于来到绝对安全的地方。
　　这是丰饶神廷的圣堂。
　　丰饶神廷是由丰饶女神的信徒建立，从苏赛克斯到罗迪尼亚流传最广的宗教组织。
　　与丰饶神廷同级别的还有光明和自然两大宗教。
　　三大宗教彼此之间虽然明争暗斗，但互相承认彼此的存在。
　　苏赛克斯的主流宗教信仰就是丰饶教派。
　　没有人敢在丰饶女神的地盘撒野。
　　这里绝对安全。
　　宗教人员极少参与世俗争斗，超然世外，世俗政权需要他们稳定人心，双方虽有矛盾但总体上互相依存。
　　亚当急促的脚步在踏入圣堂后猛地停下。
　　他再也撑不住，直接跪在地上。看着正在打扫庭院的修女，他大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娜塔莎，救我。”
　　身穿白色服装的修女抬头看了亚当一眼，仿佛看见全世界最讨厌的苍蝇般毫不掩饰厌恶的情绪，但还是轻声说道：
　　“伊戈尔，我第一次见你如此狼狈。怎么，沾花惹草被别人的丈夫打断狗腿了吗？”
　　“娜塔莎，我好歹是你哥哥，这样恶语相向不会心痛吗？”
　　“不会。”修女回答的很干脆。
　　亚当翻着白眼，没好气的嘟囔着：“如果你不想为我主持葬礼，那就赶紧给我治疗。”
　　修女大吃一惊，看向亚当的身体，猛地扑了上来。
　　“哥哥，怎么回事，哪受伤了，谁干的？”
　　“谁干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伱再这么摇晃我会死。”亚当轻声揶揄。
　　娜塔莎慌了手脚。
　　哥哥的伤势显然超出她能处理的范围，她只好使出熊的力量背起哥哥向圣堂内部走去。
　　只有得到丰饶女神祝福的大主教才能救哥哥。
　　亚当很幸运。
　　赫尔曼大主教救了他，却不允许他污秽的身体在圣堂停留。
　　考虑到他被逐出门外有生命危险，大主教仁慈的同意他在空柴房暂住。
　　亚当躺在柴房冰冷的木板上，微微喘气。
　　摸摸被刺伤的地方，感受着柔和的痊愈痕迹，他的心总算放下。
　　还好，伤口都不是要害。
　　妹妹虽然嘴上唾弃他，但还是没有完全抛弃他。
　　就在他默默抱怨柴房太冷时，门被缓缓推开。
　　一床厚被子从天而降，砸在他脑袋上。
　　柔软的触感差点将他淹没。
　　“伊戈尔，你以后最好收敛些。我苦苦哀求大主教才换来你活的机会。如果落在那些屠夫医生手里，大概会被现场直播肢解过程。”
　　娜塔莎的话让亚当不寒而栗。
　　听到外科医生的大名，他确实害怕。
　　这个时代的外科手术，治好还是治死全看天意。
　　很多医生甚至将外科手术当做夜场的表演项目，看客们买票进场，观看病人在全程无麻醉的过程中享受外科手术。
　　正因这种特殊的医疗方式，这个时代的医生人均牛高马大，战力惊人。
　　也有医术精湛的医生用铁拳帮病人麻醉，让他们在眩晕中完成手术。
　　总之，正经人绝对不想见到医生。
　　这也是亚当路过两个诊所都不停步，咬牙也要跑到圣堂的原因。
　　面对妹妹的嘲讽，亚当无话可说。
　　在实现父亲的愿望前，他甚至不愿用自己本名。
　　伊戈尔？
　　多么遥远的回忆啊。
　　见哥哥丝毫不怕开水的死猪模样，娜塔莎生气的将厚实枕头砸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在她离开柴房时，身后忽然传来有些虚弱的声音。
　　“谢谢你，娜塔莎。”
　　“哼。”
　　迎接哥哥的是妹妹的轻哼，以及飞快离去的脚步。
　　亚当裹着被子躺在木板床上，呆呆看着布满蜘蛛网的房顶，若有所思。
　　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抱头痛哭。
　　他只是在想明天怎么办。
　　今晚是每周的例行休息日，晚上可以不去表演，明天总不能不去。
　　两天不表演，好不容易积累的观众缘就要败完了。
　　可现在的状态怎么去？
　　亚当思来想去，翻来覆去，终于沉沉的睡去。
　　迷迷糊糊中，他想起赫尔曼大主教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女神恩赐可以涤荡污秽的身躯，却无法拯救肮脏的灵魂。孩子，沐浴女神的荣光，成为万人敬仰的颂歌诗人吧。”
　　这是他刚来苏赛克斯时难得的机会。
　　赫尔曼大主教看过他的演出，欣赏他的才华，给了他机会。
　　他思考再三，还是选择放弃。
　　成为女神信徒，就断绝了超凡之路，只能通过虔诚信仰获得力量。
　　这是条光明的坦途，然而他的信仰不够虔诚。
　　丰饶、光明、自然三位女神是第二纪元诸神纪元诞生的最后三位神祇。
　　祂们年轻，愿意聆听凡俗的声音。
　　祂们和蔼的注视着信仰坚定者，降下神赐。
　　祂们威严的注视着摇摆不定者，降下神罚。
　　亚当心不诚，自然不敢为女神颂唱诗歌。
　　这条进步之路，与他无缘。

第103章 你好，白银骑士！
　　晨曦和蔼的唤醒每个沉睡的孩子。
　　苏赛克斯人除外。
　　冬天的他们很难见到晨曦。
　　卡姆登区等地出现越来越多的工厂后，苏赛克斯的天空变了颜色。
　　从白茫茫的雾霭变成了灰蒙蒙的雾霾。
　　恢弘的钟声唤醒周围的居民，也包括圣堂里的人。
　　在柴房辗转一晚的亚当爬了起来。
　　房门被粗暴的推开。
　　白衣修女冷着脸在木板床边的小木桌上摆下洗漱的木盆、毛巾，然后从怀中取出冒着热气的黑面包。
　　娜塔莎正要将面包扔在桌上，想到这桌子灰尘很多，便摘下头巾垫着，然后将面包摔下。
　　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白皙的脸更是冰冷的像故乡的冰川。
　　但亚当知道，妹妹的心是暖的。
　　就像这热腾腾的大面包。
　　她和他一样，向来不懂如何温柔的与家人说话。
　　吃过早餐，亚当来到圣堂主殿，想要向赫尔曼主教当面道谢，却被白衣牧师拦在外边。
　　牧师非常客气的告诉他，道谢就不必了，别再给主教添麻烦就行。
　　牧师态度很和蔼，比妹妹客气一百倍，但亚当却感到扑面而来的寒意。
　　亚当憋着气离开圣堂，茫然的走在街上。
　　再次路过昨天被偷袭的小巷，他心中一凛，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想要寻找线索。
　　没过多久，他就后悔了。
　　聪明人不会被同一个坑绊倒两次。
　　但他是蠢货。
　　就在他翻腾着寻找线索时，小巷两头传来零碎的脚步声。
　　不用抬头也知道，他被包围了。
　　亚当的心微微颤抖着。
　　他伸手去摸藏在裤腿里的短剑，却抓了个空。
　　他的心凉透了。
　　大概是昨天治疗时被取出来的吧。
　　没有随身武器，敌人有备而来，他的生还概率低多了。
　　亚当闭上眼睛，彻底绝望。
　　前边七人，后边五人，屋顶还有两人拿着火枪伏击，这还怎么跑？
　　等等！
　　亚当猛地睁开双眼，他怎么会感知到如此详细的信息。
　　他的身体颤抖起来。
　　这次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他感受到磅礴的力量，以及灵魂绑定的卡牌。
　　【吟游诗人】
　　【位阶九】
　　看着亚当呆立原地，昨天带人伏击他的头领笑的如夜枭般难听。
　　“我听说笨狗熊总喜欢走回头路，没想到有人比狗熊还笨，哈哈哈！”
　　其他伏击者也跟着发出猖狂的笑声。
　　他们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今天不仅出动人数翻倍，还有人埋伏在屋顶拿着枪。
　　看着留里克小子瑟瑟发抖的样子，他们怎能不笑。
　　领头者看向亚当，狰狞的面孔多了几分冷冽的笑。
　　“小子，别怪我们。你挡了某位文坛大佬的道。那位先生不喜欢风险，哪怕只有百分之一。”
　　“动手！”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亚当刚成为超凡者，能力也不适合正面战斗，超凡者更不是超人。
　　但再菜的超凡者也是超凡者。
　　最弱超凡者也能轻松干翻十几个地痞流氓。
　　亚当如巨熊冲入羊群般开杀。
　　他劈手拍碎第一个冲上来的地痞的手腕，夺过匕首。
　　鲜血四溅，肢体横飞。
　　“砰！”、“砰！”
　　连续枪响。
　　藏在房顶的枪手不清楚为亚当怎么突然变厉害，但他知道必须开枪。
　　可惜已经晚了。
　　在击杀几个挡路的地痞后，亚当闪电般翻上房顶，枪手开枪的瞬间已然丢失目标。
　　他一脚一个将枪手踹下去，灵敏的像夏天觅食的棕熊，迅速逃走。
　　带队行动的头领目瞪口呆的看着上房逃离的亚当。
　　他完全懵逼，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指挥行动。
　　就在他目光呆滞时，准备逃走的亚当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头领最后的意识是亚当灿烂的笑容，以及洁白的牙齿。
　　然后他就感到胸口传来剧痛。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刚刚还在头疼怎么向雇主交差的头领胸口被飞出的匕首插中。
　　精准命中心脏。
　　他眼前一黑，轰然倒下。
　　现在他不用发愁怎么交差了。
　　“团长，有个自称吟游诗人亚当的家伙要见您。”
　　“哦？请他进来！”罗兰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房门开启，亚当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剑拔弩张的赤铜骑士。
　　罗兰哑然失笑，示意骑士们退下。
　　看着有些狼狈的亚当，他笑着揶揄道：“亚当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亚当活动活动手腕，沉声说道：
　　“我遇上麻烦了。准确来说，是我们遇上麻烦了。”
　　他在罗兰对面坐下，接过茶杯，猛灌几口，将昨天到今天遇到的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
　　成为超凡者这件事，他一笔带过，只是说变强了。
　　罗兰面色逐渐凝重，踱着步子在房间里走了好几个来回。
　　他大脑飞速运转，连续问了亚当几个问题。
　　沉思片刻后，他缓缓说道：“亚当，有没有兴趣加入白玫瑰骑士团？”
　　“啊？”
　　亚当怎么都没想到，罗兰会来这么一手。
　　“我，我是留里克人。”
　　“我问的是你想不想加入。”罗兰提醒道。
　　“我，唉，我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亚当咬牙婉拒。
　　他需要庇护，而罗兰以及背后的苏赛克斯皇室也有实力庇佑他。
　　但他更需要自由。
　　不自由的诗人等于死人。
　　罗兰笑着说道：“你是特殊人才，当然不用像普通骑士那样。从白银骑士开始吧，直接给伱黄金级其他人不服。”
　　“我”
　　罗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合法的自由我不管，但你以后是骑士团的人，有些地方绝对不能去，那些地方不安全。”
　　亚当哪知道罗兰说的是“艾疣，梅逝啦”的不安全，他还以为罗兰说的是生命安全。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定般站直身体，大声答道：
　　“白银骑士.伊戈尔向您报道。”
　　“罗兰团长，伊戈尔是我的本名，但我现在还是亚当。”
　　罗兰飞快的写好一份任命书，递给亚当。
　　“很好，亚当白银骑士，去后勤处领取你的制服和薪水。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自由行动，执行代号光辉的演出任务。”
　　亚当激动的向罗兰敬了个不标准的骑士礼，捧着任命书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罗兰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第六回归日将至。
　　无论成为超凡者还是晋升突破，都要加速了。

第104章 女皇也想表演
　　“小麦克白，你已经失去在舞台上堂堂正正获胜的自信了吗？”
　　罗兰轻声呢喃着，语气中多了几分嘲弄。
　　他很清楚，不是芬利不自信，而是这次庆典太重要。
　　这是罗兰心中的晋升仪式，在芬利眼中也是他的机会。
　　这种机会实在难得，如果抓不住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走杀人晋升之路。
　　能光明正大的获得更好机会，谁又愿意冒险杀人呢。
　　敲门声响起。
　　没有报告，无声无息。
　　肯定是莱科宁。
　　这小子看似性格跳脱，实则非常谨慎。难怪当这么多年狗仔都没出事。
　　“进来吧，我在。”
　　随着罗兰的呼唤，莱科宁鬼魅般出现。
　　他的脸色有些凝重，甚至没有像平时一样邀功。
　　罗兰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团长，您是不是招揽了那个化名亚当的家伙？”
　　“没错，他有问题？”罗兰眉头一挑。
　　“有没有问题由您自行判断，我只提供情报。”
　　莱科宁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昨天你让我看着他，然后我看见他在小巷中被人围堵。我当时就在旁边的小院，看他突围成功，我没有出手。”
　　“接下来他去丰饶圣堂避难，我打听到他有个妹妹在那里当修女。第二天他又经过小巷调查，再次被人伏击。这次他从十几个人包围中突围，他的实力很强，根本不需要我出手。”
　　“团长，这个人有问题，而且很大。我怀疑他是隐藏身份的超凡者。”
　　罗兰的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亚当可信吗？
　　如果刚才亚当隐瞒了本名，罗兰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将他拿下细细拷问，但现在有些拿不准。
　　伊戈尔是标准的留里克人名字。
　　想隐瞒身份，就不可能说这些。
　　亚当刚才也暗示了自己的超凡者身份。
　　最重要的两点都没有隐瞒。
　　虽然只是佐证，但足以证明他没有做贼心虚。
　　罗兰仔细询问一番，便让莱科宁暂且放下亚当的事，先去忙别的。
　　莱科宁没有说什么，敬礼离开。
　　作为曾经的王牌狗仔，他向来对边界感很敏感。
　　他是斥候，不是军师。
　　刚才的提醒是情报领域，他可以发言。接下来如何处置亚当就是人事方面的考虑，这就不是他该管的了。
　　罗兰团长自会做出正确选择。
　　莱科宁现在又有活了，他得去调查芬利那边的情况。
　　在莱科宁走后不久，亚当穿上刚刚领取的制服，兜里揣着第一个月薪水向罗兰报到。
　　果然是人靠衣装。穿上笔挺的骑士常服后，亚当原本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瞬间消失大半，看起来还有几分不羁的帅气。
　　他兴奋的站直身体，向罗兰敬礼。
　　“白银骑士亚当，向团长报到。”
　　罗兰暂时放下莱科宁刚才的报告，微笑着向他回礼。
　　“对了，亚当，骑士的工资虽然不高，但有不少隐形福利。你的家人可以接来总部居住，食宿都由骑士团承担，迁徙路费也可以报销。”
　　亚当的表情微微一怔，笑容逐渐凝固。
　　他轻声说道：“我父亲三年前伤重不治去世，母亲和弟弟也在两年前不幸染上肺病去世，全家只剩我和妹妹。”
　　“我妹妹现在是丰饶圣堂修女，她过的很好，不需要特殊照顾。”
　　想到娜塔莎，亚当的笑容有些苦涩，“而且她也不愿认我这个哥哥。”
　　罗兰一时不知怎么宽慰亚当，只好搬出自己的遭遇一起诉苦。
　　“我也经历过失去父母的痛苦，我甚至没有妹妹。”
　　但我有姐姐，这是罗兰心中最后的倔强。
　　在这个混沌的时代，人总是活着活着就死了。
　　战争、饥荒、疾病、事故，总有一款灾难适合伱。
　　亚当没想到罗兰也是如此，声音哽在喉咙，一时不知说什么。
　　憋了半天，他只好转移话题。
　　“团长，我去准备今晚的演出了。”
　　“去吧，记得穿骑士制服去。白玫瑰骑士团是女皇直属卫队，袭击骑士是重罪，他们不敢。”
　　亚当立正敬礼。
　　虽然有些生疏，但他学的有模有样。
　　看着亚当离去的背影，罗兰再次陷入沉思。
　　亚当的表现没有任何问题，但莱科宁的提醒也不无道理。
　　哪怕亚只有百分之一极小概率有问题，他也不能冒险。
　　就算亚当没问题，如果在表演前因为死亡/受伤/身体不适/喝醉酒/喝荤酒被抓呢？
　　人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相信亚当能力压芬利的表演团队，和做好B计划并不冲突。
　　但这个B计划又不能太明显，免得寒了亚当的心。
　　将军拼死拼活在前线冲杀，领导却在后方怀疑忠诚，这肯定不行。
　　就在罗兰苦思冥想时，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我在。”
　　听着鞋跟触碰走廊的声音，罗兰已经知道是谁了。
　　喜欢扮演伯爵的女皇陛下。
　　希芙笑盈盈的出现在罗兰面前。
　　她将庆典的流程放在罗兰桌上，轻声叹息着：“庆典真热闹，可惜我却只能像木偶般坐在那里看着。真想登台和大家一起表演啊。”
　　“砰！”
　　罗兰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希芙嘴唇猛一哆嗦。
　　她下意识的以为罗兰因为她不合身份的发言震怒，赶紧解释道：
　　“我只是说说，不是真的.”
　　“演，必须演！”
　　罗兰笑的很开心。
　　罗兰这一笑，希芙更慌了。她以为罗兰气糊涂了说反话，红润的嘴唇都有些泛白。
　　瓦尔德老师气急了也会说反话。
　　看来她真的说错话了。
　　希芙刚刚站起身，罗兰就笑着示意她坐下，认真的看着她。
　　“女皇坐在主席台上，和希芙伯爵登台表演有什么关系？”
　　“啊？”希芙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罗兰让魔镜在庆典时继续扮演她，她本人可以尽情表演。
　　希芙拍了拍胸口，轻声呢喃着：“真的可以吗？我还以为又说错话让你生气了呢。”
　　罗兰心中微凛，希芙对他越来越信任，这是好事。
　　但太依赖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认真的看着希芙，沉声说道：“你不会说错话，也不能说错话，如果说错，其他人就得想办法证明这是对的。”

第105章 该死的唯心主义，离开希尔芙！
　　希芙愣了几秒钟，目光有些迷离，若有所悟。
　　面对罗兰的期待目光，她猛地想到这些天阅读的哲学和历史书籍，还有历史上知名君主的传记。
　　瓦尔德老师曾经嘱咐她多读书，那时她不懂事，总是萌混过关。
　　罗兰让她多读书，现在她成熟了，自然是乖乖照办。
　　是时候展示学习的成果了！
　　希芙眼前一亮，轻声说道：“我懂，哪怕只是维护女皇权威，我也不会说错话。”
　　“正因如此，女皇不能随便开口，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这回轮到罗兰双眸放光了。
　　他没想到希芙竟能有如此高论，看来这回她是真懂了。
　　这波理解直接给满分，不怕她骄傲。
　　还没等罗兰开口称赞，希芙的下句话就让他喜悦减半。
　　“幸好我现在是伯爵，没事。”
　　罗兰：“.”
　　行吧，这么说好像也没问题。
　　当女皇挺累的，做伯爵时洒脱些也好。以希芙的性格，整天端着实在为难她。
　　八十分也很不错了。
　　看着罗兰眼神中的肯定，希芙长出一口气，眼神明媚。
　　这些天阅读的书籍开始发酵，她的双眸闪烁着阳光般明媚的神采。
　　“不仅如此，我也绝不会输给索菲娅。”
　　很好，很有精神，那么理由呢？
　　罗兰用目光询问。
　　希芙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充满自信。
　　“理由很简单，只有我活着，才能认识世界。我死之后世界就会消失。但世界不会消失，所以我不会战败死亡。”
　　“我是必胜的！”
　　罗兰的大脑瞬间宕机。
　　他在记忆深处开启来自两个世界的记忆，在主观唯心主义流派的哲学家观点中拼命寻找类似观点。
　　经过多次扩大搜索，接近的答案倒也有几个。
　　路易十五的情妇蓬巴杜曾经说过，“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就在罗兰以为希芙读书读偏了脑子不太清醒时，猛地想到小时候玩过的各种日式RPG游戏。
　　这些游戏通常拥有一个前期非常弱鸡的主角。偏偏这个主角还不能死，死了就“GAME OVER”，只能用心培养。
　　因为主角不能死，所以等于无敌。
　　好在主角往往成长性爆炸，后期真的无敌。
　　难道希芙也是这种后期无敌角色？
　　罗兰的目光投向希芙白皙的面庞，看着她清澈的自信，头一次被她整的有点不自信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不懂希芙。
　　就当这是场游戏，狠狠地培养她？
　　伟大的希芙伯爵曾经说过，她死了这个世界就消失了。
　　这话听着滑稽，却并非全错。
　　希芙固然有索菲娅这个看似不可战胜的敌人，罗兰这段时间得罪的人也相当多。
　　希芙倒下，下个就是他。
　　他和希芙在外人看来是一被子的亲密关系。没有被包养，胜似被包养。
　　希芙说的没错，她绝对不能死。
　　合着无敌型角色都是这么个无敌法？
　　罗兰的目光移向窗外。
　　该死的天气，永远这么灰蒙蒙，正如他的心情。
　　既然决定用心培养希芙，那就一点不能马虎。
　　首先得把她脑子里那些该死的主观唯心主义糟粕驱赶出去。
　　考虑到希芙的认知基础实在有些未来可期，罗兰决定从基础知识开始。
　　至少要让她明白什么是物质，什么是意识。
　　不管是谁在她脑子里放下的主观唯心主义，都给我滚。
　　吃我一记唯物主义大棒！
　　罗兰示意希芙坐下，表情严肃的从书桌中取出笔记本。
　　他认真的看向希芙，缓缓说道：“希芙，首先明确一点，在你的世界，你是无敌的，这没错。”
　　“但你的世界只是所有世界的一环。按照伱刚才的逻辑，在索菲娅的世界中她也是无敌的，对吗？”
　　“没错。”索菲娅这个名字总是可以让希芙瞬间冷静，她隐约感觉到书里写的有些不对劲。
　　“当两个无敌的世界触碰在一起，会发生什么？”罗兰循循善诱。
　　“我不知道。”希芙很诚实。
　　“两个无敌世界的碰撞就得回归现实，用刀剑和枪炮决定胜负。索菲娅强大的实力是客观存在，不以任何人为意志为转移。”
　　“什么是客观？”希芙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真有趣的新鲜名词。
　　罗兰将手中笔记本放在希芙面前。
　　“你所见者，是来自无尽虚空中大贤者的智慧，不许外传，不要乱问，要多思考。”
　　罗兰没有骗人，这的确是贤者智慧，阐述物质和意识的基本关系。
　　他早就给希芙准备好了，只是没有合适的展示契机。
　　现在机会来了。
　　在严肃而虔诚的声音之下，罗兰的双眸闪烁着崇敬的目光。
　　像极了圣徒。
　　除了背后没有光环。
　　见罗兰如此认真，希芙哪敢怠慢，她双手接过笔记本，屏住呼吸，一颗心砰砰乱跳，虔诚的翻开扉页。
　　罗兰手书的贤者智慧。
　　字真漂亮。
　　希芙偷偷想着。
　　“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具有反作用。”
　　开篇明义的话，让希芙心跳骤停。
　　这和她接受的教育完全不同。
　　她不断的翻阅着罗兰的小本子。
　　里边的内容越来越可怕，不但和她前些天看的书籍内容完全不同，甚至在冲击她从小受到的教育。
　　她有些慌。
　　如果几个月前有人拿这种东西给她看，她会毫不犹豫的拔剑拿下传播错误思想的狂潮。
　　但现在她有些动摇。
　　罗兰刚才说的话触碰了她的心弦。
　　她沉浸于各种哲学书籍，不断地用“吾既世界”的想法麻醉自己，归根结底是内心深处认定不是索菲娅的对手。
　　这就是罗兰所说，不以人为意志为转移的客观事实？
　　希芙被沮丧消沉支配，当她再抬起头时，双眸噙满泪水。
　　她装出来的可笑自信，被现实彻底碾碎。
　　罗兰这个坏蛋，为什么不让她继续麻醉。
　　“我不是她的对手，这是不以人为意志改变的，对吗？”
　　“是，也不是。”
　　罗兰平静的说道：“你现在不是她的对手，这是客观事实。但世间万物都在变化发展，未来某天你一定可以战胜她，这也是客观事实。”
　　“未来某天我可以战胜她？”
　　希芙的双眸中有了光，但不多。
　　罗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做个演示实验，你就明白了。”

第106章 已经决定了，你来演皇夫
　　罗兰的实验很简单，刻舟求剑。
　　骑士团驻地就在泰玛仕河畔，找条小船并不难，实验进行的很快。
　　希芙很聪明，只是很多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聪明。
　　罗兰的实验进行到一半她就看懂了。
　　但她没有抢答，而是安静的坐在松树下托着腮看罗兰完整的完成实验。
　　她是最好的聆听者，也是最好的观众。
　　不知为何，看罗兰忙碌，总有种莫名的安心。
　　虽然罗兰单挑不见得是她的对手，但她就是觉得罗兰能提供安全感。
　　罗兰将小船停好，栓在柱子上，抬头向希芙望去。
　　“看明白了吗？”
　　“嗯，我不是船边印记，而是流动的河水。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按照印记去寻找昨天的我，当然找不到。”
　　希芙的回答让罗兰非常满意。
　　他擦擦额头的汗，只觉得没白忙活。
　　看着希芙比阳光还明媚的笑容，他知道她的心魔破除了。
　　这并不容易。
　　如果他即将面对的不是老麦克白，而是索菲娅，他也麻。
　　希芙的表现已经很优秀了。
　　还是别想这么沉重的话题，先聊点她喜欢的吧。
　　比如庆典表演的节目？
　　说起这个，希芙立即变得神采奕奕。
　　她耐心的听完罗兰提供的选项，轻声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试着表演精灵女皇归乡的这一幕呢？我想扮演她，可以吗？”
　　罗兰有些恍惚。
　　伯爵希芙和精灵希芙的形象瞬间重合。
　　仿佛一人。
　　但他知道她们完全不同。
　　“当然没问题，精灵女皇是全世界最美的女性，你来扮演她最合适。”
　　希芙的面颊泛起一丝绯红。
　　罗兰夸精灵女皇最美的那半句她没听清楚，但后边这半句她爱听。
　　她微微垂首，轻声问道：“罗兰，你了解精灵，你说我该怎么扮演？”
　　“本色出演。”
　　罗兰认真的说道：“我曾经在遗失的典籍中见过精灵女皇的画像，和伱非常像，只是耳廓细长，大概这样。”
　　比划一番后，罗兰又将精灵族传统服饰的特点告诉希芙。
　　希芙默默记着，一言不发，准备将任务分配给宫廷裁缝。
　　当罗兰全部说完后，希芙轻声说道：“我记得你故事的结尾是女皇回归花海，与爱人重逢，那么男演员找谁？”
　　罗兰被问住了。
　　他认识的男演员只有一个，就是亚当。
　　不知为何，只要想到亚当这个该死的瓢虫和希芙搭戏的画面，他就有拔剑的冲动。
　　很显然，他是骑士团团长，守护女皇是他的职责。
　　哪怕只是和亚当呼吸同一个舞台的空气，都是对希芙的亵渎。
　　绝不允许！
　　罗兰猛地抬起头，看向希芙，“我有个想法。”
　　“你你说。”希芙面颊微微泛红，她能感受到罗兰的心跳很快。
　　“我认识的男演员只有一个，但他人品不行，不能和你共演。”
　　希芙的面颊更红了。
　　“嗯，你说的对，我不要和人品有问题的家伙一起演戏。”
　　“我有个心仪的人选，绝对不会对你的名誉造成损害。”
　　罗兰灵机一动，想到了合适人选。
　　让莉莎姐姐女扮男装扮演精灵女皇的丈夫。
　　这样不会对希芙的名誉造成损害，也不用担心和品行不端的男演员同台演戏引起麻烦。
　　爷真是个天才。
　　罗兰默默的想着。
　　“希芙，就让莉莎”
　　“你说的是莉莎小姐的弟弟吗？不用拐弯抹角，我同意。”希芙飞快的接过罗兰的话，笑盈盈的说着。
　　罗兰目瞪口呆。
　　不是，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希芙用奇怪的眼神看向罗兰，“喂，你该不会想让莉莎来吧？你不知道女孩之间传出绯闻伤害有多大？”
　　“在上流社会圈子，贵族女孩的私生活精彩一点，别人最多会心一笑。如果被传出同性恋的绯闻，那就完了，没人敢娶。”
　　“罗兰，你怎么又发呆？”
　　事已至此，罗兰除了接受还能说什么。
　　“没什么，能和你同台演出是我的荣幸。我只是思考怎样表演才能拿下冠军。”
　　“本色出演。”希芙淡定的说着。
　　“最优秀的表演是入戏，而不是演戏。”
　　“这是谁说的？”罗兰有些好奇。
　　“大概是某个老艺术家吧。如果没人说过，那就是我说的。”
　　希芙充满自信，淡定的说着。
　　她总是缺乏自信，尤其是在罗兰面前，总有些唯唯诺诺。
　　但表演除外。
　　这是她的领域，罗兰差远了。
　　“你只需要提供剧本，然后跟着我的节奏一起表演。”
　　希芙充满自信的模样，像极了真正的女皇。
　　在看着她侧颜的瞬间，罗兰甚至产生了幻觉。
　　即便真正的精灵女皇降临现实，也演不出希芙这种感觉。
　　她就是精灵女皇。
　　她超越了精灵女皇。
　　希芙的自信感染了罗兰。
　　说干就干，他现场开编，和希芙共同探讨剧本该怎么改。
　　“该怎样表现女皇与爱人重逢的喜悦？如果是人类夫妻，肯定会忘情拥抱在一起。”
　　希芙轻声呢喃着，睫毛微颤，面颊红透。
　　她从来没有和异性如此亲密接触。
　　虽然是表演，对象也是让她无比安心的罗兰，但她还是有些颤抖。
　　她紧张的无法呼吸。
　　罗兰的余光瞥见希芙绯红如血的面颊。
　　他知道希芙单纯的像张白纸。
　　他更清楚当众拥抱会让希芙不知所措。
　　身为守护骑士，他不会让希芙陷入尴尬。
　　“精灵不是人类。他们含蓄内敛，精通音乐和艺术。他们重逢时不会忘情的拥抱，只会坐在月亮井前，用歌声倾诉思念。”
　　是，是吗？
　　还真是充满文艺气息的种族呢。
　　希芙颤抖的睫毛逐渐平静。
　　假如罗兰坚持用拥抱的方式表达重逢之情，她该怎么应对？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回答。
　　还好，精灵族的优雅从容让她不用面对这窒息的问题。
　　“那，那你会唱歌吗？”
　　希芙温柔的目光落在罗兰身上，声音清冽的像山间清泉。
　　“这个嘛”
　　除非身份是歌手，大部分穿越者都不擅歌唱，罗兰也不例外。
　　他是标准的野驴派歌手。
　　在KTV拿起话筒招狼还行，这种场合表演显然不行。
　　“没关系，我负责唱，你负责露出欣赏的表情就行。”
　　希芙温柔的为他化解了尴尬。

第107章 现在是私人恩怨
　　她唱歌真好听。
　　罗兰脑海中想过无数称赞歌声曼妙的成语，但翻译成苏赛克斯语总觉得少点韵味。
　　如何向希芙解释歌声回荡在房梁上三天不消失，如何向希芙解释很高的山流淌的水，如何向希芙解释阳光明媚的春天和白色的雪？
　　特别是最后一个，根本没法解释。
　　苏赛克斯的春天很少有阳光。
　　罗兰温柔的看向希芙。
　　不，苏赛克斯有阳光，就在松树下，就在轻柔的微笑。
　　确定演出后，希芙亲自去找文教大臣补报名。
　　这点小事当然不会有人跟女皇陛下找茬。
　　希芙伯爵和罗兰团长的名字被写在参赛者的最后一栏。
　　在希芙的提醒下，她的演出顺序放在最后一位。
　　庆典日演出最后三场，分别是芬利撰写剧本，留里克剧团演出的《伟大的同盟》；罗兰撰稿，亚当等人演出的《钦差大臣》以及罗兰撰稿，希芙伯爵和罗兰演出的《女皇归来》。
　　文教大臣看着希芙离开时欢快的背影和轻盈的脚步，对她失望透顶。
　　很多人知道她和罗兰的绯闻，她毫不避讳，还任命罗兰为骑士团团长。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女皇嘛，有点私生活正常。
　　现在她丝毫不在意风评与名誉，公然和罗兰一起登台演出。
　　哪有半点做君主的样子。
　　女皇会把帝国带向怎样的深渊？
　　这个帝国究竟是希尔芙做主还是该死的小白脸罗兰？
　　文教大臣面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他意识到一件事，让女皇陛下远离权力，享受尊崇，或许更好。
　　威廉他们竟然不是奸臣，而是忠臣？
　　就在罗兰修改剧本，准备和希芙排练时，莱科宁来了。
　　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罗兰有些诧异，半开玩笑的问道：
　　“怎么回事？客串狗仔被打了？”
　　莱科宁没有说话，只是面有愧色。
　　“对不起，任务搞砸了。”
　　罗兰赶紧让他坐下，轻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唉，是我太不小心了。”
　　莱科宁支支吾吾的将侦查失败的过程告诉罗兰。
　　他偷偷接近麦克白家族的宅邸，通过各种手段收集情报。
　　然而这回他却失手了。
　　就在他潜伏起来仔细观察时，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他的肩膀。
　　他知道事情败露，立即释放烟雾弹逃窜。
　　然而.
　　“她肯定是超凡者！”
　　莱科宁咬牙切齿的说着。
　　“刺骨的冰寒差点让我当场冻僵，幸好我反应够快，加了料的烟雾弹迟滞了她的行动，这才勉强逃脱。”
　　“对不起，团长，我没能完成任务，请惩罚我。”
　　“我甚至连那个超凡者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只知道她是女的。”
　　罗兰微笑着拍了拍莱科宁的肩膀，轻声说道：“我向来赏罚分明。侦查失败，扣你十五分。”
　　他回头在绩效表上给莱科宁扣除十五分。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莱科宁还是感到气馁。
　　唉，罗兰团长真的很严格。
　　十五分一扣，他想晋级又要很久了。
　　但他没有怨言。
　　骑士团是军队，纪律必须严明。
　　他的双眸燃烧着熊熊烈焰，渴望未来将损失的积分赚回来。
　　然而他很快傻眼。
　　罗兰在团长那一栏扣掉三十分。
　　罗兰本人不需要绩效分晋升，也不可能自降级别，但他还是把自名字列入绩效表做表率，表达不搞特殊的决心。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演戏，但身为团长的罗兰也要面子，不会没事扣自己的绩效分玩。
　　直接扣三十分是什么意思？
　　罗兰转身看着莱科宁，表情严肃的说道：“莱科宁，是我误判形势让你执行超出能力的任务，差点害你回不来，这是我的严重失误，必须扣除双倍绩效分。”
　　莱科宁的手微微颤抖。
　　罗兰再次回头，在莱科宁的绩效栏大笔一挥加了三十分。
　　“伱活着回来，还带来非常重要的情报，必须奖励。”
　　“团长！”莱科宁的声音有些哽咽。
　　罗兰从衣兜里取出一小袋金币，硬塞给莱科宁。
　　“去丰饶圣堂找最好的牧师看病。记住别贪便宜去屠夫诊所。”
　　在这个医疗水平不发达的时代，做手术消毒都只有少数医生懂，远离医生才是尊重生命。
　　莱科宁侧转身，声音在颤抖。
　　“团长，我.”
　　“去吧，先治伤再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罗兰柔声宽慰着。
　　莱科宁飞快的敬礼，转身飞奔。
　　他生怕再多留一秒钟就会被罗兰看到狼狈的样子。
　　真该死。
　　他还是太弱了。
　　炼金道具可以提升他逃脱的能力，配合灵活的身法，他本以为没人能抓得住他，但今天却被那个该死的女人狠狠的上了一课。
　　超凡者了不起吗？
　　莱科宁颓然低头。
　　是啊，很了不起。
　　他也想成为超凡者，像罗兰团长那样厉害的超凡者。
　　就在莱科宁离开后不久，罗兰离开骑士团，直奔阿丽娜宅邸。
　　代表女皇意志的希芙伯爵曾经说过，骑士团和她的事情不能找阿丽娜，她丢不起这个人。
　　但这件事与骑士团无关，也和女皇无关。
　　这是私人恩怨。
　　莱科宁是特鲁瓦的儿子，而且是独生子。
　　特鲁瓦是邮局总经理，他在邮局上班时对他很是照顾，从来不会因为他上班摸鱼而大发雷霆，甚至鼓励他写书投稿。
　　平心而论，是个好领导。
　　原单位的老领导把独生子托付给罗兰，自然是想走后门让自家儿子混个好前程。
　　结果莱科宁差点被人打死。
　　如果这小子真死了，他怎么给特鲁瓦大叔交代？
　　他还要不要脸？
　　这个仇必须报，与骑士团无关。
　　他是为小兄弟报仇。
　　要报仇，就得弄清楚仇人是谁。
　　罗兰能找的只有阿丽娜。
　　好在他之前给阿丽娜还了个大人情，找她帮忙顺理成章。
　　魔偶女仆知道罗兰是主人的朋友，直接让路让他自己进去。
　　在会客厅，他见到了阿丽娜。
　　“阿丽娜，我需要情报。很可能是来自弗拉基米尔帝国的女性超凡者，擅长使用寒冰力量。”
　　阿丽娜看到了罗兰眼底的愤怒，她没有废话，直接了当的说道：
　　“弗拉基米尔帝国最擅长操纵寒冰的女性超凡者是索菲娅。”
　　“不是她，下一个。”
　　罗兰没好气的瞪了阿丽娜一眼。
　　如果是索菲娅，一百个莱科宁也得死。
　　“那就是暗影圣堂第五席，冰霜之握安洁莉娜。”

第108章 阳光普照，万物显形
　　离开阿丽娜宅邸，罗兰眉头紧锁。
　　该死的留里克人，还是把熊掌伸过来了。
　　暗影圣堂是留里克夜行者中的精英，他们行走于黑暗中，为索菲娅女皇解决阳光下无法解决的麻烦。
　　他们实力强大，心狠手辣。
　　安洁莉娜出手之狠可见一斑。
　　如果不是莱科宁运气好，他已经死了。
　　甚至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安洁莉娜的公开身份是祝贺光辉日的外交使节。
　　众所周知，外交使节除了不怎么搞外交，别的事都干，她来的目的肯定不简单。
　　坐在马车上，罗兰的眉头逐渐舒展。
　　不幸中的万幸，来的是安洁莉娜，不是索菲娅。
　　苏赛克斯帝国和弗拉基米尔帝国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差也不算太差。
　　虽然双方在海外争夺利益时有过几场万人规模的多人运动，但事后双方都宣称是误会，并未正式宣战。
　　在这个时代，没正式宣战都算朋友。
　　他们派外交使节来祝贺光辉日也很正常。
　　融雪节时苏赛克斯也会派使节祝贺。
　　就算私下恨不得手撕对方，面子上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罗兰的情绪逐渐冷静，整理着阿丽娜那里获得的情报，逐渐浮现出一种可能性。
　　安洁莉娜是索菲娅最信任的内臣。
　　假如希尔芙女皇和希芙伯爵真的是两个人，那安洁莉娜的地位就和希芙伯爵差不多。
　　如果只是参加庆典，没必要派安洁莉娜过来。
　　罗兰大胆猜测，她是替索菲娅近距离观察希尔芙。
　　在索菲娅眼中，希尔芙是行走的晋升材料，好歹要来看看这材料发育的怎样，够不够大，能不能吃。
　　冷酷，但很合理。
　　回到骑士团，正好赶上希芙来找他排练剧目。
　　“罗兰，昨天我又看了一遍剧本，我们可以这样修改”
　　希芙开心的拉着罗兰，笑容荡漾在唇角和酒窝里。
　　表演让她格外开心。
　　和罗兰一起表演让开心翻倍。
　　她不但要参加演出，还要拿下冠军！
　　她知道罗兰需要这个冠军，也知道罗兰安排亚当表演。
　　但她对亚当此人不屑一顾。
　　怒斥外国腐败固然解气，但太过沉重，只能唤醒人们心中的怨念。
　　她要带给观众阳光明媚的表演，在鲜花和掌声中拿下冠军。
　　看着希芙清澈的笑容，罗兰将些许烦恼按下。
　　骑士团的烦恼，就由他来解决吧。
　　遇到一点小小的麻烦就去找皇帝诉苦，这种团长要来何用？
　　光辉日终于来了。
　　在莱科宁侦查失败后，一切回归风平浪静。
　　但罗兰都很清楚，这是暴风雪来临前的片刻静谧。
　　他和芬利终究要在舞台上分出胜负。
　　芬利代表苏赛克斯文坛北极星麦克白家族，罗兰代表.他本人和女皇。
　　光辉日总共持续三天。
　　前两天是预热，将氛围逐步推向高潮。
　　第三天才是重头戏。
　　光辉日是苏赛克斯人最重要的节日。
　　这天也是帝国国庆日，更有可能是每年冬天难得的艳阳天。
　　民间有传说，只要光辉日见到太阳，就预示着明年一切顺利。
　　12月17日，光辉日第三天。
　　君权广场，人潮涌动，十万人空巷。
　　阳光猛烈，照耀万物，让弥漫整个冬天的雾霾瞬间消失大半。
　　真是个好兆头。
　　明媚的阳光让群众们的热情更加高涨。
　　他们不约而同的挤向君权广场。
　　好消息：这座广场自诞生之日起就考虑过全城人欢聚一堂的情况，按照人口规模上限设计，容纳所有人绰绰有余。
　　坏消息：这座城市当年只有九万人，现在有八十五万。
　　尽管很想近距离一睹美丽女皇的真容，但幸运儿并不多。
　　军队努力维持着秩序，将来晚的人挡在广场外。
　　然而群众们不乐意，他们高呼着口号。
　　“我们要见女皇！”
　　“女皇陛下万岁！”
　　士兵们并没有因为群众的热情感到意外，但坐在高台上的内阁大臣们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希尔芙女皇只是暂代皇帝之职，尚未亲政，就有如此号召力，等她正式登基还得了？
　　大臣们避开瓦尔德偷偷交流着眼神。
　　他们什么都没说，却完成了信息交换。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
　　女皇的马车从谢菲尔德堡方向驶来，缓缓驶向广场。
　　人群挤的水泄不通，马车根本过不去。
　　群众们都想看看女皇，但他们不知道此刻马车内有两位女皇。
　　眼看着马车无法前进，着急的士兵扬起鞭子驱赶人群。
　　“住手！”
　　车帘掀起，白皙的玉手探出，随后走出来一位雍容优雅的女孩。
　　这位女孩手握苍翠权杖，头戴无数宝石装点的皇冠，身着盛装，有三分威严却有七分清冷。
　　全场鸦雀无声。
　　最前排看见女皇的群众激动的泪流满面。
　　“女皇陛下对我笑了。”
　　“你闭嘴，陛下明明在看我。”
　　希尔芙女皇温柔的向群众挥手示意，然后迈着坚定的碎步向前走去。
　　在她身后，几名侍女捧着曳地长裙的裙摆。
　　在她身边，侍卫们紧张的手持武器，生怕有暴民接近。
　　“让开，苏赛克斯人民永远不会伤害自己的王。”
　　柔和的声音，让士兵放下长戟，也让群众们自觉的让开道路。
　　他们挤成一团也要给女皇让开位置。
　　坐在马车内的希芙看的目瞪口呆。
　　她终于意识到罗兰说过的正统力量有多强大。
　　只要皇帝不胡来，群众对皇帝的信任近乎盲目。
　　苏赛克斯帝国三十四代先皇，虽然不能说是代代明君，但彻头彻尾的昏君并不多。
　　毕竟皇帝并不需要直接吸老百姓的骨髓，但腐败的官员会。
　　所以在群众心目中，皇帝是好的，坏的都是脚底流脓的官员。
　　看到女皇真容后，他们更加确信这点。
　　这么漂亮，娇滴滴的女孩子，一阵风就能吹倒，她能有什么坏心眼？
　　更何况她还这么信任大家。
　　看着女皇陛下白皙到没有血色的肌肤，他们更心疼了。
　　治理这么大的国家，看把陛下累的，脸都白了。
　　希尔芙女皇缓缓前进，在人群让开的道路中平稳的走着。
　　她登上高台，举起权杖。
　　“愿阳光照耀每一寸土地。”
　　“天佑苏赛克斯。”
　　“庆典演出，开始。”
　　各位读者老爷，真的不好意思，不是故意断章，今天从早晨六点写到现在，写了一万多字，但庆典这边的内容有点不满意我给删了。
　　这是段大剧情，我明天一定完整写完，给大家流畅的阅读体验。

第109章 苏赛克斯人不喜欢
　　温柔的海风吹过广场，给拥挤的人群带来清凉。
　　虽然纬度不低，但温暖洋流带着润泽的风扑面而来，帝都的冬天并不算寒冷，大部分时间甚至见不到雪花。
　　久违的明媚阳光也让拥挤的群众感到阵阵暖意。
　　他们的目光跟随女皇直上高台，看着女皇举起权杖向所有人致意，然后走进搭建好的临时包厢，端坐王座。
　　虽然暂时看不见美丽的女皇陛下，但他们知道她就在那里，更知道女皇肯定在看着他们。
　　但他们怎么都猜不到，他们心目中完美无缺的女皇此刻正懒洋洋坐着，安静的等待下班。
　　对魔镜来说，这场表演毫无意义，它只需要完成希芙的指示。
　　那些振奋人心的话语，要么是提前编排好，要么是希芙临时通知。
　　真正的女皇此刻在马车里与她的绯闻情人对台词，做登台前的准备。
　　光辉日庆典的流程早就固定，这是祖宗之法，几百年来极少改变。
　　首先由内阁首席大臣代表政府进行致辞，简要总结全年工作，展望来年发展蓝图。
　　随后是丰饶神廷代表登台祝福。
　　接下来就是盛大的文艺演出。
　　来自世界各国的艺术家汇聚一堂，表演拿手节目。
　　这也是所有人最盼望的时刻。
　　当首席大臣威廉走上台时，观众们对他多少有些人嫌狗厌。
　　今年苏赛克斯乏善可陈，也没有开疆拓土，唯一变化就是换了皇帝。
　　但换皇帝这种事根本没法当成绩写进报告。
　　总不能说在内阁大臣们的共同努力下，老皇帝于海上驾崩吧。
　　威廉不想过多提起新皇希尔芙的名字，这报告就显得格外别扭。
　　这次现场报告简直是最近几年最枯燥的报告。
　　除数据和去年略有不同，内容几乎照搬。
　　帝都群众可不是普通人，他们政治素养很高，且十分喜欢讨论政治。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擅长自己的工作领域，但说起治理国家，却是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比首席大臣强。
　　而且强很多。
　　见威廉这老东西还在喋喋不休，帝都群众忍不了了。
　　嘘声不断响起。
　　“我们不想听陈词滥调！”
　　“快点结束吧！”
　　“我们要文艺表演！”
　　“我们要聆听女皇陛下的圣音！”
　　威廉的脸色很难看，他微微低头，努力不让苍白的面孔暴露。
　　他的手也在颤抖。
　　不是冷，是气的。
　　这封工作报告是精心准备的，既用春秋笔法掩盖先皇在位最后几年的执政弊端，又巧妙的将功劳归到内阁诸位大臣。
　　这是他和秘书熬了好几天才写出来的锦绣文章，照顾了方方面面，这帮刁民怎么回事？
　　被气昏头的威廉似乎忘了，他的工作报告面面俱到，却淡化了某个人，遗忘了某个群体。
　　淡化了女皇，遗忘了群众。
　　不给群众面子，群众只当你糊涂。不给女皇面子那就是奸贼，帝都老百姓能买账才有鬼。
　　数万人齐刷刷开嘘声势浩大，穿透力极强，首席大臣从未想过会在这种场合被狂嘘，有些懵。
　　极高的政治素养让他坚持到报告结束，但颤抖的声音通过加持的扩音魔法阵都无法清晰传播。
　　当威廉走下台时，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这是他从政几十年从未遇见的场面。
　　也必将是他政治生涯的污点。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面对。
　　也许请女皇陛下出来说几句可以救场，但他不能开口。
　　请女皇救场，处境就更尴尬了。
　　威廉失魂落魄的走进内阁大臣包厢，就在他沮丧消沉时，向来和他不太对付的阿尔本迎了上来，轻声宽慰道：
　　“威廉，不必在意。这群刁民也就过过嘴瘾，他们懂政治吗？国家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说三道四？”
　　“你可是肩挑帝国三十四个行省，近亿人民的首席大臣，怎能软弱？”
　　威廉目光复杂的看向阿尔本。
　　也许他真的看错人了。
　　本以为阿尔本和他不睦，多少要来踩几脚，却没想到第一个过来安慰他的竟是这位政敌。
　　威廉没有说什么，而是重重点头。
　　阿尔本说的对，这帮蠢货哪懂他一片苦心！
　　无论多少刁民鼓噪，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心！
　　威廉之后，登台的是代表丰饶神廷的大主教赫尔曼。
　　全场肃静。
　　狂嘘声、咒骂声和嘲讽声迅速消失。
　　人活着难免得病受伤，丰饶神廷不见得能拯救每个人，但却可以给信徒提供希望。
　　无论赫尔曼的话多枯燥，都没人敢反对。
　　例行公事的发言，例行公事的鼓掌，一如往昔。
　　大主教非常体贴的没说太久就走下高台，将舞台留给今天的主角。
　　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们。
　　文艺表演开始。
　　随着主持人拉长声调的夸张介绍，第一个节目隆重登场。
　　首个登台的是垫场节目。
　　垫场节目不代表质量差，甚至还得拔尖。
　　这台节目将会确定整场演出的格调。
　　在群众们的欢呼声中，表演开始。
　　来自萨珊王国的杂技演员率先登台。
　　他们献上传统马戏表演，吞刀、吐火、驯兽、杂耍，眼花缭乱的表演让观众大呼过瘾。
　　观众很多，但表演的台子搭的高，远处的观众也能依稀看到。
　　外围的观众只能隐约从人头攒动中看到些跃动的火焰，听到飞驰的大型猛兽发出嘶吼。
　　他们听的心里痒痒，却看不清楚，便想往前挤。
　　前边的人不肯让，后边的人想往前走，差点发生冲突。
　　就在部分急躁的观众向对方的母亲发出亲密关系邀请时，惊天动地的虎啸和狮吼声让所有人心头一颤。
　　马戏表演的重头戏，狮虎斗出场了。
　　为满足人们的猎奇心，萨珊马戏团有很多精彩的压箱底节目。
　　比如胸口顶巨石，大象踩玉足。
　　可惜这次带来的大象因漂洋过海拉肚子，没法登台表演。
　　好在他们还有第二项保证收视率的节目。
　　狮虎斗。
　　这不是普通狮虎，而是异兽。
　　体重超过五百公斤的嗜血洞穴狮和体重直逼六百公斤的北方巨虎都是皮糙肉厚力量极强的异兽。
　　它们的力量在普通狮虎十倍以上，互相拍打时气势十足。
　　苏赛克斯人哪见过如此威猛的狮虎，看的如痴如醉，甚至有好事者模仿老虎的声音发出吼叫声。
　　好事者也许只是想助助兴，但在巨虎听来就是挑衅。
　　什么档次的小老虎，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巨虎循声扑去，一跃八九米，冲入人群。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尽管受过专业训练的巨虎不会主动伤人，但几百公斤巨物从天而降还是过于恐怖。
　　虽然没死人，但也有倒霉蛋被波及，伤了条腿。
　　众所周知，轻伤员的惨叫声比重伤员响，重伤员的惨叫比死人响。
　　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人群乱了。
　　眼看着要踩踏事件就要爆发，属于苏赛克斯皇室的包间和弗拉基米尔帝国使者团的包间同时走出人来。
　　女皇希尔芙高举权杖，通过扩音魔法阵向所有人下达命令。
　　“巨虎已被控制，所有人立即停止移动。”
　　她的声音不算太高，却有着无穷的魔力。
　　观众们虽然心惊胆战，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停下脚步，不再乱动。
　　另一边，走出包厢的安洁莉娜如同闪电般跃入人群，冰凉的手掌按在狂躁巨虎的额头上。
　　“乖，不许伤人。”
　　清冽的声音带着几分凉意，仿佛镇定剂，居然让巨虎安静下来。
　　巨虎不仅安静下来，更是乖得像猫咪。
　　马车里，看到这一幕的希芙小声嘟囔着：“这家伙是谁？怎么这么喜欢出风头？”
　　罗兰微笑着说道：“应该是留里克暗影圣堂，他们总是很神秘。”
　　希芙没有多想，继续准备台词。
　　随着女皇和安洁莉娜出手，即将崩溃的秩序奇迹般恢复正常。
　　观众不再乱动，老虎乖乖回笼。
　　两名白衣牧师从人群让出的通道穿过，现场救治，将倒霉家伙治好。
　　若是放在平时，这家伙未必能找到牧师治疗，他很幸运。
　　但若是平时，他也不会被巨虎扑倒，他也很倒霉。
　　周围的人发出哄笑，在感慨他幸运的同时嘲弄着他的霉运。
　　但很快这些家伙就呆住了。
　　女皇来了。
　　希尔芙手持权杖，走入人群，来到倒霉家伙面前。
　　“这位先生，你还好吗？”
　　倒霉的家伙差点激动的晕过去。
　　女皇陛下和他说话了！
　　“我，我，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倒霉蛋挣扎着站好，惶恐的小手不知该放在哪里，恨不得剁掉。
　　女皇宽慰着周围受惊的观众，温柔的声音像春风吹进每个人心田。
　　当她回到王座时，第二个节目已经开始。
　　非常精彩的女高音演唱。
　　专门从塔利亚请来的歌唱家，表演歌曲是《我心中的太阳》。
　　听着她优美动听的歌声，在场的观众默不做声，但他们已经知道心中的太阳是谁了。
　　节目不断进行。
　　来自全世界的艺术家纷纷登台献艺。
　　专业而精彩的演出博得观众们的阵阵喝彩。
　　美好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外国艺术家表演完毕后，主持人宣布下一阶段要进行舞台剧比赛。
　　听到最终冠军由群众决定时，欢呼声响起。
　　刚刚惊魂未定的群众，此刻能做真正的主宰者，心情当然愉悦。
　　经过海选，参加最终决赛的作品总共七个。
　　前几个作品都很精彩，各有千秋。
　　群众们有些纠结，这关键一票应该给谁？
　　他们有些纠结。
　　但他们很快就不必纠结。
　　当芬利的名字被念出时，全场肃静。
　　芬利是谁？喜欢文学的人都知道。
　　就算不了解文学，苏赛克斯人也听说过麦克白家族的大名。
　　他也参赛？
　　很多人高呼着麦克白家族的姓氏，也有人撇撇嘴不以为然。
　　麦克白家族参加，比赛还有什么悬念，直接颁奖得了。
　　芬利请的演员来自留里克，是国家级的演出团队。
　　当几名演员走上舞台时，在后台等待的亚当表情凝重。
　　行家不用出手，看看气场就知道有没有。
　　亚当当然知道他们有多厉害。
　　毕竟他曾经和他们中的某些人是同事。
　　亚当正要低头，却看见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
　　安洁莉娜。
　　她不是加入暗影圣堂了么，她来做什么，她也懂表演？
　　亚当眉头轻蹙。
　　安洁莉娜的确不懂表演，但她懂寒冰控制。
　　今天的天气很好，在阳光照耀下甚至有些暖和。
　　这可不行，不利于演出。
　　所以安洁莉娜来了，她要人工创造冰雪世界。
　　这场演出的主题是代表弗拉基米尔的凛冬蔓延整个大陆，苏赛克斯人在寒意迫近下主动选择友谊与和平。
　　这是场政治含义明确的演出。
　　就是告诫苏赛克斯人，做敌人，等待他们的是凛冬；做朋友，依然是艳阳高照（雾霾弥漫）。
　　平心而论，这场演出水平很高。
　　不止是演员水准极高，剧本编排跌宕起伏，以几个年轻士兵在冰天雪地中步履蹒跚开篇，随后切入到中层军官的愚蠢，高层军官的无能。
　　以及最重要的。
　　双方士兵同时发出渴望和平的呼声。
　　是一部非常优秀的反战题材剧本。
　　特别是在苏赛克斯帝国与弗拉基米尔帝国发生了好几场小规模冲突的大背景下，和平弥足珍贵。
　　在场的观众，有很多人在这几场冲突中失去了亲人、朋友、邻居，还有更多人的亲人在这些冲突中失去肢体。
　　如果这场表演放在平时，肯定能引起共鸣。
　　但这是光辉日。
　　苏赛克斯人是骄傲的。
　　他们是反抗魔法帝国统治的先行者，他们是探索海洋的冒险家，他们是引领蒸汽革命的开创者。
　　苏赛克斯天下第一。
　　这个概念如同思维钢印，存在于每个老苏赛克斯人意识之海。
　　虽然这些年苏赛克斯连续出了三任平庸皇帝，皇帝和内阁争夺权力互相拉扯消耗帝国大量资源，再加上索菲娅女皇崛起，帝国天下第一的名号越来越不稳，但这都不能改变他们脑海中的思维惯性。
　　在光辉日这个神圣时刻，由外国人在帝都君权广场表演带着威胁性质的反战宣传剧目。
　　老苏赛克斯人不喜欢。
　　老苏赛克斯人受不了。
　　芬利安排好的托开始鼓掌喝彩。
　　但也有人发出嘘声。
　　嘘声不大，却很刺耳。

第110章 连环甩锅
　　在光辉日伤害民族感情？
　　罗兰差点笑出声。
　　芬利真的这么蠢，还是另有所图？
　　沉默许久，罗兰将目光转向希芙，轻声问道：“希芙，你觉得刚才的表演怎样？”
　　“我，唉，虽然我对表演天赋很自信，但终究是业余爱好，和这些靠表演吃饭的职业强者没法比。”
　　“虽然这么说很沮丧，但我们大概会输。”
　　希芙垮着小脸，漂亮的睫毛都蔫了下来。
　　罗兰诧异的盯着希芙，瞬间明白芬利为何这么做。
　　芬利也好，希芙也好，包括之前登台致辞的威廉，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社会精英。
　　他们根本不懂底层。
　　芬利担心女皇动用政治资源买通评委，便提前买通文教大臣，将评选的权力交给普通人。
　　他自以为比女皇更懂群众。
　　他自以为赢定了。
　　他的想法对了一半。
　　他的确比女皇稍微多懂一点群众，但不代表他比女皇更受欢迎。
　　可怜的芬利，并不知道等会要面对怎样的对手。
　　他和威廉一样，他们不蠢，只是单纯的脱离群众。
　　罗兰嘴角微微上扬，淡定的说道：“希芙，我们赢定了。”
　　希芙猛地抬头，惊讶的张着小嘴，“啊？”
　　“具体原因等会再说，马上是亚当登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对一遍台词？”
　　“好！”
　　虽然不懂罗兰如此自信的根源，但希芙选择相信。
　　罗兰说能赢，那就肯定能赢。
　　沮丧之情一扫而空，她充满斗志。
　　虽然有人发出嘘声，但支持芬利的人还是占多数。
　　尽管在光辉日被粗鄙的留里克人骑脸嘲讽有些不爽，但帝都群众有很高的艺术鉴赏能力。
　　他们只是不认可留里克人，并不是反对芬利的艺术创作。
　　还有人感慨，这才是文艺工作者该有的风骨。
　　人们对持续发动对外冲突却拿不到半点利益的现状非常不满。芬利敢于替他们说话，大部分人是认可的。
　　如果那些演员是本国人就更好了。
　　有人默默的想着。
　　但也有人觉得，如果演员不是留里克人，就无法起到敲醒内阁老爷的当头棒喝效果。
　　在他们看来，芬利是站他们这边的。
　　安排在人群里的托不断向周围散布“芬利先生是为了大家好”，“他宁可自己背负骂名”的论调，很快将不满压下。
　　掌声盖过嘘声。
　　羊总是盲从的。
　　头羊跳下坑，后边的羊也会“噗通”、“噗通”跟着跳。
　　人有时也是如此。
　　当掌声盖过嘘声后，还在狂嘘的人就成了异类，被周围的群众用愤怒的眼神盯着。
　　掌声越来越响，声浪震天。
　　在舞台后略微有些紧张的芬利看到这一幕，终于放心了。
　　交叉在背后绞在一起不安的双手也终于放下。
　　他赢了。
　　接下来要登台表演的是亚当，演出剧目也很精彩。
　　如果公平竞赛，他未必稳赢。
　　所以他根本不给亚当公平竞赛的机会。
　　主持人都是他的人，亚当拿什么跟他斗。
　　在芬利的微笑中，被他收买的节目主持人心领神会，没有着急宣布接下来的表演剧目，而是“顺着群众的热情”介绍起这台剧目的作者芬利。
　　这明显是在夹带私货。
　　听着主持人煽动性的话语，刚刚对完台词的希芙面色微冷，沉声问道：
　　“罗兰，这种行为算不算煽动群众对抗国策？”
　　众所周知，苏赛克斯的国策是大陆均衡。
　　罗迪尼亚大陆可以有很多强国，但不能有一个超级强国。
　　他们依靠强大舰队、国际贸易和海外领地维持均势。
　　现在的大陆最强国是弗拉基米尔帝国，该国有成为超强的潜质。
　　围堵他们就是国策。
　　利用群众爱好和平的心理，裹挟他们影响国策，其心可诛。
　　罗兰惊讶的看向希芙，她进步真快。
　　赞赏的目光让希芙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声解释着：“别，别这么看我。挑拨别人打架，自己从中获利，老苏赛克斯人都懂。”
　　“至少贵族们都懂。”见罗兰眼神中没有共鸣，她飞快的解释着。
　　罗兰内心默默吐槽，这种行为还有个说法，叫搅屎棍。
　　为避免话题拐向不可描述的方向，他微笑着说道：“主持人只是被推到前台的提线木偶，针对他没用，要抓幕后黑手。”
　　“只抓幕后黑手吗？可我一个都不想放过。”希芙轻声嘀咕着。
　　“好！”
　　罗兰眉头微挑，称赞发自内心，“懂得斩草除根，你已经有了政治家的基本素质。放心，幕后黑手落网，身为作案工具的小虾米自然逃不掉。”
　　希芙长出一口气，眉头逐渐舒展。
　　看着主持人煽动性的语气，她也没那么气恼了。
　　你们现在尽情跳，清算时看伱怎么哭！
　　希芙默默的将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列入血色名单。
　　背叛国家的叛徒，都得死。
　　主持人见气氛差不多，再说下去群众就要厌烦，也会露出马脚，终于不情不愿的介绍下一位表演者。
　　“有请来自弗拉基米尔帝国的留里克流浪艺人伊戈尔登场！”
　　直接叫出亚当的本名，也是芬利的安排。
　　你不是喜欢表演讽刺剧吗？
　　现在弗拉基米尔帝国特使就在包厢里坐着，那是国宾，你讽刺呀。
　　高呼着为艺术献身口号的人很多，真正敢为艺术献身的人有几个？
　　肯定有，但不多。
　　这种有骨气的人，绝对不包括每晚都在红灯区换新娘的吟游诗人。
　　好色之徒不配。
　　芬利轻蔑的看着亚当，满是胜利者的居高临下。
　　他不知道最后的剧目是什么，唯独这个文教大臣不肯说。
　　不说就不说，不重要。
　　就算罗兰本人气急败坏亲自登台又能怎样。
　　这个晋升名额，他要定了。
　　晋升后，他会立即打着为弟弟报仇的名号向罗兰发起荣誉决斗，然后亲手干掉罗兰。
　　卡尔文森死后，家族里有很多聒噪的声音，说他不配做族长。
　　真是一群饭桶。
　　他的算计是蠢货能理解的吗？
　　芬利双手负后，抬头看着阳光，心情很好。
　　如他所料，被点破真名的亚当心神真的乱了。
　　他甚至在听到真名的瞬间想过逃跑。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现在是白玫瑰骑士团的成员。
　　留里克人再跋扈，也不能在帝都杀死女皇的骑士。
　　他们也要脸。
　　重燃底气的亚当昂首走上舞台。
　　主持人的偏向性介绍，揭他老底的卑劣手段，在这一刻都不重要。
　　他就是要当面揭露弗拉基米尔官场的丑态百出。
　　他站在台上，他器宇轩昂，他面带微笑，他要重拳出击。
　　配合他表演的演员纷纷就位，道具师摆好背景。
　　乐队奏乐，背景音乐响起。
　　是家乡的曲子。
　　亚当面带微笑，清清嗓子，向前半步，准备开腔。
　　“等一下！”
　　打断突如其来。
　　安洁莉娜鬼魅般出现在舞台上。
　　她面朝主持人，柔声说道：“本人安洁莉娜，以弗拉基米尔帝国女皇全权特使的名义，请求演出暂停。”
　　虽说是请求，却不啻于命令。
　　全权特使，代表索菲娅的权威，基本等同于女皇亲临。
　　主持人哪敢怠慢，赶紧叫停表演，有些无助的向内阁大臣们所在的包厢看去。
　　就在他向内阁大臣们求助时，大臣们却在开小会。
　　谁去和留里克人交涉？
　　如果是私下交易，在坐的大臣们都能胜任。
　　但这是大庭广众。
　　众目睽睽下，态度软弱会被全身傲骨的苏赛克斯人鄙夷唾弃，态度强硬会得罪留里克人。
　　左右为难。
　　谁愿做这个出头鸟？
　　几位大臣将目光投向首席大臣威廉。
　　威廉面色平静，内心狠狠的和这些家伙的女性直系亲属发生关系。
　　刚才他被嘘的神志不清，再出去岂不是要把英名全部毁在这里？
　　但他是首席大臣，肩挑帝国三十四行省重任，他不表态也不行。
　　在几位大臣注视下，威廉咬牙起身，大步流星的向外走。
　　始终闭目养神的瓦尔德缓缓睁开双眼，有些诧异的看向威廉。
　　他向来不喜欢这家伙的圆滑，没想到今天如此有担当？
　　其他大臣也纷纷起身，带着几分同情几分期许看向威廉。
　　威廉像一阵旋风走向舞台中央。
　　他看了一眼安洁莉娜，没有说话，直接转向女皇所在的包厢。
　　“陛下，弗拉基米尔帝国特使之请求，应当如何答复？”
　　好一手甩锅。
　　偏偏找不出任何毛病。
　　女皇尚未亲政，但毕竟是国家元首，涉及外交、军事等大事内阁不能单独做主，还得向她汇报。
　　虽然大部分时候只是走流程。
　　但今天不同。
　　威廉当众将难题抛给女皇，根本找不出毛病，还能狠狠地树立一波尊重女皇的忠臣人设。
　　他不怀好意的用余光看向台下近十万观众。
　　瞧瞧你们敬仰的女皇能给出什么答案吧。
　　瓦尔德在内心破口大骂，却只能轻叹，无力阻止。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在这个比谁更不要脸的时代，他有些过于矜持了。
　　全场鸦雀无声。
　　群众们紧张的将目光集中于女皇的包厢。
　　他们也有些慌。
　　他们相信女皇是好皇帝，但她毕竟年轻，能应对如此局面吗？
　　女皇柔和的声音从包厢中传出。
　　“你只是特使，无权与我平等对话，索菲娅亲自来还差不多。”
　　柔和而清冷的声音，有着无可争辩的权威。
　　安洁莉娜脸色微变。
　　全权特使终究不是帝国皇帝。
　　想平等的和希尔芙对话，她的确不够格。
　　台下的九万多群众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说的太好了，不愧是大家的女皇。
　　你什么身份，也配质问我家女皇？
　　欢呼声中，夹杂着对留里克人的轻蔑谩骂。
　　虽然在魔法帝国人眼中他们都是蛮族，但蛮族亦有高下。
　　苏赛克斯人、金鸢人和塔利亚人是相对文明优雅的蛮子，而留里克人和海茵人是更加野蛮的蛮子。
　　正玫瑰旗的老苏赛克斯人打心眼里瞧不起粗鄙的留里克人。
　　女皇陛下的回答太给他们解气了。
　　光解气没用，问题还得面对。
　　亚当这台戏还能不能演？
　　希尔芙女皇提高声调呼唤着：
　　“罗兰卿何在？”
　　罗兰心领神会，和希芙交换个眼神，迅速出列。
　　“臣在。”
　　“亚当是你的属下，此事由你负责。从此刻开始至问题完全解决，由你全权代表我与安洁莉娜交涉。”
　　妙呀。
　　正在生闷气的瓦尔德皱巴巴的老脸瞬间舒展。
　　他的好学生开窍了。
　　但他并不知道这道命令转了两次手。
　　罗兰告知希芙，希芙通知希尔芙，然后希尔芙给罗兰下令。
　　等于罗兰自己命令自己。
　　他昂首挺胸接受命令，冷冷的看着安洁莉娜。
　　对付留里克人可以用各种手段，唯独不能怂。
　　“安洁莉娜特使，贵国和我国都是文明法治之国，说话办事都要讲法律走流程。”
　　安洁莉娜死死的盯着罗兰，隐约感觉有些不妙。
　　这家伙起手就是顶大帽子扣上来，还不能拒接。
　　总不能说俺们留里克人就是蛮夷，不讲法律吧。
　　她敢这么说女皇肯定扒了她的皮。
　　她只好冷冷的回应道：“你想说什么。”
　　罗兰怒哼一声，大声质问道：“既然我们都是法治文明之国，你想控诉我国公民亚当，应该通过法律部门依法提起国际诉讼，而不是在我国举行重要庆典时上台大呼小叫。”
　　“贵国女皇是这么教你外交礼仪的吗？”
　　罗兰开口就是道德绑架，全程连环道德绑架，抛开事实不谈，直接扣帽子上立场。
　　偏偏他说的有理有据，找不出半点毛病。
　　这套来自二十一世纪经过互联网亿万人互相攻击提炼出来的精华话术，放在这个时代简直是降维打击。
　　听到罗兰的怒斥，台下群众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喝彩。
　　不愧是女皇陛下的情侣，应对太得体了！
　　也许是爱屋及乌，不少人看罗兰时忽然觉得这小白脸也不是毫无是处，至少可以帮女皇陛下解决问题。
　　威廉给女皇增加麻烦。
　　罗兰给女皇解决麻烦。
　　高下立判。
　　在观众们的起哄声中，安洁莉娜姣好的面颊没有半点血色，她的睫毛挂着一层寒霜，显然是愤怒至极。

第111章 我们是冠军
　　就在安洁莉娜气势蓄满，想要说些什么时，态度却忽然软了下来。
　　她咬牙切齿，冷冷的说道：“这件事我会追查到底，我不会影响贵国光辉日庆典，但叛国贼必须伏法。”
　　演出继续。
　　主持人宣布亚当的剧目名称时，声音在颤抖。
　　他不是傻子，他清楚自己摊上事了。
　　悔不该手软拿芬利的钱，在这种国家级盛典上玩手段。
　　豆大的汗珠从主持人额角滚落，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下意识的搜寻着芬利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经过这番波折，亚当的状态多少受了些影响。
　　他燃了起来。
　　既然有人追到外国都不放过他，他难道还要做缩头乌龟？
　　在开始表演前，亚当看了安洁莉娜一眼，笑容中带着几分狂野和轻蔑。
　　“天呐，从圣罗刹堡来的钦差马上就要到啦！”
　　亚当一开口就是标准的弹舌音。
　　他操着熟练的苏赛克斯语，但任何人都听的出来，他在扮演留里克人。
　　哦不，在这场戏剧中他们叫罗刹人。
　　这台剧目原本叫《留里克钦差大臣》，但因为涉及现实国名，有可能引起外交纠纷，最终改名为《钦差大臣》。
　　故事背景也从留里克人变成罗刹人。
　　但看着亚当那留里留气的扮相以及说话方式，谁都知道他在演什么。
　　当讽刺剧看起来就像在讽刺留里克人，那不用想，就是。
　　如果没有之前特使和女皇的冲突，台下的观众未必会有多少共鸣。
　　甚至会有不少理中客用“我国也一样”，“但这和月薪十二先令的我有什么关系”之类的话术阴阳怪气。
　　但现在不同。
　　是留里克人公然挑衅女皇在先。
　　人们很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反击。
　　亚当的讽刺剧来的恰到好处。
　　以至于甚至有观众觉得这台剧目是临时想出来的。
　　罗兰回到后台，与希芙一起等待登台。
　　看着亚当慷慨激昂的演出，希芙露出会心的笑容。
　　“真有趣，那些官员居然因为一个假钦差慌成这样。”
　　“因为他们心里有鬼。”
　　“这帮贪婪的留里克吸血鬼。”希芙轻声吐槽着。
　　罗兰笑着揶揄道：“要不是顾忌你的感受，今天上演的剧目就应该是苏赛克斯钦差大臣。”
　　“我国也一样？”
　　罗兰沉默不语。
　　希芙也沉默了。
　　苏赛克斯当然一样。
　　苏赛克斯人也是两条胳膊一张嘴，和留里克人没有本质不同。权力滋生的各种问题，他们也有。
　　“这台剧是给我看的？”希芙轻声问道。
　　“你能想到这点，这台戏就没白演。”罗兰真的很欣慰。
　　“我知道了，我会改变这一切。”希芙的双眸中闪烁着光芒。
　　“你打算怎么做？”罗兰有些好奇，这是古今苏外都无解的难题，甚至找不到能借鉴的成功模版。
　　“画条红线，谁越线就收拾谁。”希芙斩钉截铁的说着。
　　“杀光这些官员，谁来为陛下服务呢？”罗兰好奇。
　　“伱想说贪婪的人杀不光，对吗？”希芙的声音很柔。
　　“确实如此。”
　　“我也知道。你说过清澈的水里没有鱼儿游动。所以我给他们设置不可逾越的红线。这条红线标准并不低，他们可以生活的很好，也可以获得尊崇的爵位，经营领地和家族生意。”
　　“如此宽松的红线还要践踏，那就是贪得无厌，必须杀。”希芙的双眸燃烧着火焰。
　　这回罗兰是真的惊了。
　　这想法颇有几分高薪养廉的思维。
　　权力滋生的问题也许不能根除，但可以控制。
　　只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影响大树生长，就是良性的。
　　罗兰很想称赞希芙几句，但时间不够了。
　　亚当的表演正接近高潮，快要结束了。
　　后台工作人员提醒他和希芙准备登台。
　　就在罗兰准备出发时，希芙猛地抓住他的手，轻声问道：“你的台词都记熟了吧？”
　　罗兰笑着揶揄道：“我总共才几句词，倒是你不要忘词。”
　　“我当然不会忘。”希芙骄傲的挺起胸。
　　何止是不会忘，希芙总有种感觉，这些台词是她自然而然会说的话。
　　精灵女皇是女皇，她也是女皇，她们一样。
　　女皇陛下历经千难万险回归故乡，看到熟悉的花海，会有怎样的心情，她非常清楚。
　　她不太明白的，是与久别重逢的爱人相见会有怎样的心情。
　　毕竟她从未谈过恋爱。
　　书中有各种知识，也有许多爱情故事，但她总觉得不太对。
　　她想起罗兰的提醒。
　　“爱情哪有模板，你想象中的爱情是怎样，精灵女皇的爱情就怎样。”
　　罗兰说话时，双眸中头一回没有光，躲躲闪闪。
　　她明白，这方面他也是一片纯白。
　　他们一样。
　　在希芙和罗兰准备登台时，亚当的演出来到了高潮。
　　他扮演的钦差大臣一本正经向市长提出要求，希望与市长的女儿成婚。
　　“市长先生，您也不希望这些年敛财的事被女皇陛下知道吧？”
　　“如果您成为我的岳父，我们就是一家人，我还会害你吗？”
　　这充满戏谑的台词，是罗兰根据原著做的适当改编。
　　不改变原著的剧情，只是换个说法。
　　台下观众哈哈大笑，纷纷嘲讽市长是个大怨种。
　　他们看的清楚，但身处局中的人自然看不清。
　　几乎没有经过什么考虑，市长就答应青年的求婚，将女儿连夜打包送给他心目中的“钦差大臣”。
　　原著中青年害怕事情败露连夜逃走，但亚当觉得不科学。
　　冒充钦差是掉脑袋外加全家流放的重罪。
　　连钦差都敢冒充，还不敢拿下市长的女儿？
　　罗兰觉得还是亚当懂留里克人，采纳他的意见，对剧本进行修改。
　　市长的胆怯，官员们的慌乱，以及假冒钦差的狂妄，就这样完美的展现在舞台上。
　　观众们爆发出阵阵欢呼。
　　有人欢喜有人愁。
　　快乐正在从弗拉基米尔帝国使节团疯狂的向苏赛克斯人转移。
　　安洁莉娜差点气晕。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嘴唇快要咬出血来。
　　就在她快要气炸时，身后传来一丝凉意。
　　“愤怒是魔鬼，杀了它。”
　　安洁莉娜猛地一惊，急促的呼吸渐渐均匀下来。
　　她闭上眼睛，让颤抖的睫毛恢复宁静。
　　心静下来，外边的欢呼和嘲讽也显得不那么刺耳了。
　　看着安洁莉娜的变化，坐在她背后用蓝色面纱蒙着脸的神秘人露出一丝微笑。
　　也许用不了多久，帝国又会多一个位阶八的超凡者。
　　亚当的演出结束了。
　　在戏剧的最后，心满意足的青年从市长女儿的床上爬起来，非常麻利的卷着送来的贵重礼物和金币袋子跑了。
　　逃跑时，他还不忘嘲讽。
　　“哈哈，有本事去圣罗刹堡告我，就说我拿了你们的非法收入。”
　　台下观众哄堂大笑。
　　是啊，敢告吗？
　　无头苍蝇般的官员们正在寻找失踪的钦差时，有偷窥癖喜欢拆看别人信件的邮政局长气急败坏的找到市长。
　　他找到了青年留下的信。
　　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
　　青年将在场的所有官员一顿嘲讽，还给他们每人起了个侮辱性绰号。
　　就在官员们气的七窍生烟，想要派人去追时，市政厅门外传来高亢的画外音。
　　“钦差大臣到——！”
　　真正的钦差大臣来了。
　　全场爆笑如雷。
　　舞台剧在官员们的目瞪口呆中结束。
　　当亚当带着全体演员谢场时，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几乎要将整个君权广场掀翻。
　　台下，芬利的脸微微发黑。
　　他很清楚，他输了。
　　不是输在演员的表演和剧本质量，而是格局。
　　他站在“国家利益”的立场上渴望和平，却终究有低头嫌疑。
　　对于不可一世的正玫瑰旗苏赛克斯人来说，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要不是吃了麦克白家族的名气加成，提前在人群中布置了托，他可能输的更惨。
　　他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亚当和罗兰能正面击败他。
　　可以弄虚作假，但观众的欢呼不会改变。
　　他还能按着观众的脑袋逼迫他们为不喜欢的节目投票吗？
　　在芬利的自嘲中，光辉日庆典最后的节目登场了。
　　由希芙和罗兰出演的《女皇归来》。
　　这是一场编排的非常简单的剧目。
　　简单概括，就是女皇出场，来到花海，见到爱人，他们坐在月亮井前，用歌声倾诉彼此的思念，最后牵着手走向花海。
　　但罗兰知道，这场表演今天是无敌的。
　　大道至简。
　　观众想看女皇，女皇就来了，他很想知道怎么输？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天色渐晚。
　　悠扬的音乐响起，舞台幕布缓缓拉开，灯光道具全部准备完毕。
　　提前准备好的催生魔法现场制造一小片花海。
　　高大的自然古树没法现场制造，那就用炼金术制造一个挂满魔法灯格外漂亮的大树。
　　观众们屏住呼吸。
　　刚才报幕时，他们听到了女皇。
　　虽然不指望舞台上的演员演出本国女皇的神韵，但爱屋及乌，他们也想看看这位女皇风采如何。
　　身穿淡绿色长裙的精灵女皇登场了。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时光的列车在此刻凝固。
　　观众们热泪盈眶。
　　这就是他们的女皇！
　　女皇知道他们想看她，居然亲自登台表演，和他们见面。
　　人群中，七十多岁的老者抹着眼泪，说这是他见过最好的女皇。
　　他没有说谎，帝国的上一位女皇统治期在两百多年前。
　　强壮的中年人踮起脚尖，就为多看女皇一眼。
　　剧情已经不重要了。
　　观众正在为女皇癫狂。
　　不知谁带的头，有人高呼“女皇万岁”，接着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起振奋人心的口号。
　　直到精灵女皇开口唱歌。
　　魔法传送阵将她温婉清冽的声音送到每个人耳畔。
　　远处的观众看不清女皇的身姿，但他们能听到她圣洁如天籁的声音。
　　世界如此安静。
　　只有希芙在歌唱。
　　站在台上的罗兰终于明白自己的定位。
　　VIP听歌位。
　　扮演皇夫的他，沉浸在精灵女皇的婉转歌喉中，不能自拔。
　　他非常确信，就算去另一个世界，希芙也能凭歌喉成为国宝级歌唱家。
　　这就是天赋。
　　老天爷按着灌饭吃。
　　可惜在这个世界不行。
　　这个世界凭实力说话。
　　他轻柔的看着希芙，安静的聆听。
　　希芙的歌声轻柔悠扬，抒发着心情。
　　当她转向罗兰时，他的心弦被拨动了。
　　世界树下，沉寂的花海再次盛开。
　　它们舞动着，摇曳着，欢迎它们的王归来。
　　所有人如痴如醉的欣赏着女皇陛下的歌声，弗拉基米尔帝国使节团就坐的区域内却有人坐不住了。
　　安洁莉娜攥紧手中的短杖，想要站起来。
　　不能让希尔芙女皇继续表演了。
　　她要用女皇赐予的短杖召唤暴风雪，破坏这一切。
　　就在她准备起身时，身后传来的声音略带失望。
　　“这是无暇的美，用心欣赏。”
　　安洁莉娜乖巧的坐好，安静的像只小猫。
　　当希芙唱完最后一首歌时，按照剧本应该由罗兰上前迎接，并说出那句简单的欢迎台词。
　　但罗兰忘了。
　　他站在原地，目光温柔的落在希芙的面颊，肩头。
　　他仔细的看着她，顺着她美丽的面庞，看向纤长的睫毛，笔挺的鼻翼，接着是曼妙的身姿。
　　他看的如此用力，仿佛要将这美丽瞬间镌刻在脑海中。
　　他分不清在面前的是希芙还是精灵希芙。
　　分不清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
　　分不清这里是舞台还是花海。
　　他分不清。
　　但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会破坏这份静谧到极致的美好。
　　他心动了。
　　这回是现实。
　　坏消息：希芙还不知道。
　　好消息：希芙还不知道。
　　掌声响起。
　　打破了静谧的美好。
　　这台戏无法继续表演了。
　　此刻的彼此凝视，已成艺术。
　　掌声逐渐汇聚成声浪，响彻广场上空。
　　胜负已分。
　　现场涌入的观众实在太多，时间也接近夜晚，为保证人身安全，文教大臣贴心的将投票环节改为现场应援。
　　他依次报出参赛者的名字和原著作者的名字，观众用欢呼表达支持。
　　其他选手的名字出现，得到的是掌声。
　　芬利的名字出现，掌声和嘘声掺杂在一起。
　　亚当的名字出现，掌声和欢呼声持久热烈。
　　当文教大臣报出希芙和罗兰的名字时，全场只剩下一个呼声。
　　“冠军！”
　　“冠军！”
　　“冠军！”
　　来起点不久，这两天才听说看广告的章节卡有10点和20点两种。以后的章节改成4K字混搭少量2K字，方便大家看广告养我~
　　每天3章，字数不少于一万。
　　另外这本书成绩超出预期，可以安心写长，请放心追读。
　　想催更的请务必进群找我~

第112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即便过去一百年，人们也会记得魔法新历1791年的光辉日庆典。
　　那是苏赛克斯久违的和煦冬天，温暖的阳光洒满大地。
　　每个参加庆典的苏赛克斯人都会喜气洋洋的回忆起当天的情景。
　　他们谈论的焦点是威严而美丽的女皇陛下。
　　他们自动遗忘主持人说过演员是蒂龙伯爵希芙。
　　他们需要女皇，而不是伯爵。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庆典当晚，在弗拉基米尔帝国大使馆，有人愤怒的冻碎了三个花瓶。
　　但比她愁的人还有很多。
　　比如芬利先生。
　　庆典结束后，喜提季军的芬利先生以“虽然牧师说我身体没问题，但我就是觉得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庆祝晚宴，直接回家。
　　他将自己关在小黑屋，一杯接一杯的灌着烈酒，试图麻醉自己。
　　他成功了。
　　这个晚上，他既麻也醉。
　　他有多想捍卫家族荣誉，重塑祖上荣光，现在就有多失望。
　　通过堂堂正正的手段获得胜利，取得晋升名额的机会没了。
　　他无法再晋升
　　不对，他还有机会！
　　芬利的双眸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正常的道路没法走，必然有条羊肠小道通向目的地。
　　只要杀死罗兰，他还有机会。
　　但杀罗兰固然不易，善后更难。
　　罗兰是女皇座下第一宠臣，对他动手会让女皇震怒。
　　哪怕是在昨天，他都不会太在意尚未亲政如同傀儡的女皇，但现在他有些畏惧。
　　女皇现在的号召力太强了。
　　那山呼海啸般的“冠军”呐喊，是汹涌的民意啊。
　　虽然芬利并不把普通人当回事，但成千上万的普通人加起来，还是让他感到心悸。
　　就是这些普通市民让他丢了冠军，他自然不敢忽视普通人的力量。
　　哪怕是内阁大臣，都得顾忌这股力量。
　　他哪有机会？
　　除非他想拉着家族陪葬。
　　要放弃吗？
　　芬利咬牙切齿，全身颤抖。
　　他不甘心啊。
　　家族固然重要，可是没了他的家族对他还有意义吗？
　　仇恨和嫉妒让芬利的面容极度扭曲。
　　就在他被负面情绪撕咬，心态快要爆炸时，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老爷，来自圣留里克堡的客人求见。”
　　“不见！等等，圣留里克堡？”
　　芬利警觉起来。
　　他眼神空洞，过了好久才缓缓说道：“请贵客稍等，我马上就到。”
　　他没有拒绝的权力，他已经陷的太深了。
　　自从和留里克人合作开始，他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只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希尔芙女皇虽然得民心，但在索菲娅女皇面前依然什么都不是。
　　上了贼船，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既然走上卖国求荣的路，那就索性走到黑吧。
　　庆典结束的当晚，很多人开了香槟，但最快乐的甚至不是罗兰和希芙，他们只是得意却没有忘形，然而在太阳报总部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却有人快乐的像个孩子。
　　金雀花家族最特立独行的家伙，被人们称为传媒大亨和花花公子的鲁伯特先生在办公室手舞足蹈，甚至极为罕见的开了香槟。
　　女皇体内的血脉在觉醒，他非常确信。
　　也许希尔芙还没意识到肩负的历史使命，但历史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不可能停下。
　　大幕拉开，演员该登场了。
　　金雀花家族在预言书喻示的净土中拥有一席之地。
　　而拥有这份地位的前提是追随回归的精灵女皇。
　　太阳报的编辑们听着楼上传来的兴奋吼叫，都有些面面相觑。
　　他们摸不准总裁的心意。
　　到底是炒作女皇的绯闻，还是做正面宣传？
　　还好杜克主编见多识广，很快做出决定。
　　连夜加班，排两版。
　　一版开吹，一版开黑。
　　等第二天总裁大人醒了给他汇报后再说！
　　无论总裁大人做什么决定，责任都不在编辑部。
　　狂欢的人，自然少不了冠军组本人。
　　以厉行节约为由，皇宫晚宴办的很简单，只是招待外国使节，负责办庆典的官员和部分参演者代表。
　　女皇温柔的称赞文教大臣办事妥当，是能臣。
　　文教大臣默默接受赞许，低头时脸上却挂着几分萧索。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女皇陛下在任人唯亲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已经拉不回来。
　　他们这些做忠臣的，看到罗兰这个小白脸权势名声越来越盛，心中的忧虑甚至不知道跟谁说。
　　女皇当然是好的，但在罗兰这弄臣的影响下未来会怎样呢？
　　文教大臣很焦虑。
　　没有人在意文教大臣有多焦虑，至少罗兰不在意。
　　皇宫晚宴后，一行人移驾伯爵府，正式开香槟庆祝。
　　这瓶香槟存的实在有些久。
　　希芙邀请了瓦尔德老师，但老人家以不想影响年轻人聚会为由婉拒。
　　希芙有些纳闷，老师从来不会用这种借口拒绝她，更不会说影响年轻人聚会这种话。
　　这是怎么了？
　　不管怎样，老师不来着实让她松了口气。
　　父母亲都不在，瓦尔德老师就是唯一需要尊重的长辈。
　　这种喜庆的场合，若是还要小心翼翼就有些无趣了。
　　罗兰和莉莎自然不会拒绝邀约，但另一位客人阿丽娜没来。
　　她甚至没有出席今天的庆典表演，而是由大使馆工作人员代替。
　　就在希芙猜测阿丽娜为何不来时，阿丽娜府上的管家登门拜访，递交了亲笔信。
　　她有急事要去南方的多沃尔港，最近几天都不在帝都。
　　看来是真的有事。
　　没准是金鸢国内出事，要不然也不至于连庆典都不参加。
　　像阿丽娜这样出身不俗的外交人员，通常情况不会做如此失礼的事情。
　　她大概是真的摊上事了。
　　虽然隐约有些担忧阿丽娜，但今晚是庆祝时刻，也只好暂时搁下对她的担心，怒开香槟。
　　莉莎在贵宾席与骑士团全员共同参加庆典，庆典表演她全程观看。
　　除了羡慕只有羡慕。
　　穿上漂亮的晚礼服，她曾经以为自己是公主。
　　现在她发现自己错的厉害。
　　希芙只是皇室旁支的女孩，这份优雅从容就已超出她的想象。
　　丑小鸭终究是丑小鸭，披上天鹅绒也不会改变。
　　失落之余，莉莎调整的还算快，迅速接受了现实。
　　她本就不该和皇室的白玫瑰相比。
　　和普通女孩相比，她已经足够优秀。
　　她端起酒杯想要祝贺罗兰获胜，却只能默默的看着希芙和罗兰柔声讨论演出时的趣事。
　　故事很有趣。
　　但与她无关。
　　因为她不在场。
　　她原本以为罗兰从头到尾没一句台词，应该没什么可讲的，但她错了。
　　当男人想要找话说时，比雄辩家还健谈。
　　罗兰点评其他选手的表现。
　　罗兰锐评芬利的剧本失分。
　　罗兰温柔的回忆希芙婉转的歌声。
　　他的声音轻柔的像一片秋叶，落在心湖，泛起涟漪。
　　希芙左手托腮，右手捏着水晶高脚杯，她没有喝几口酒，面颊却早已变成绯红一片。
　　她忘了摇晃的高脚杯中何时空了，更忘了续一杯胜利的香槟。
　　喜悦不在酒杯，在酒窝中流淌。
　　罗兰诚挚的声音，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比酒更醉人。
　　希芙的余光不经意看到莉莎僵在空中的手和微微颤抖的酒杯，不动声色的撑起手臂，趁罗兰略作停顿时截断他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登台唱几首歌。让我们举杯，为罗兰的精彩谋划干杯。”
　　她用眼神暗示罗兰，别吹了，有外人在呢。
　　罗兰赶紧给自己和希芙倒酒，然后举起酒杯。
　　“姐姐，我敬你一杯。”
　　“我，我有什么好敬的。”莉莎微微垂首，声音中有些失落。
　　“当然要谢，你是我唯一的亲人。”罗兰一本正经的说着。
　　从编撰剧本到演出，确实没莉莎什么事。
　　敷衍的说莉莎也是幕后英雄，她只会更难受。
　　还不如攀关系套近乎。
　　听到罗兰的话，希芙也举起酒杯，“莉莎小姐，没有你悉心照顾，帮忙分担骑士团工作，我和罗兰没有时间排练，也很难夺得冠军。”
　　“这个冠军，有伱三分之一功劳。”
　　“让我们为共同争取的冠军干杯！”
　　瓦尔德老师说过，胜利者应当豁达。
　　胜利之后的谦虚，不仅不会降低冠军的含金量，还会赢得中立者好感。
　　希芙心中暗想，把功劳分给莉莎三分之一，她一定很开心吧。
　　没错，莉莎很开心，她的心差点气到裂开。
　　希芙的话当做官方的场面话没有任何问题。
　　但却不该在这里说，不该对她说。
　　与她无关的冠军，分她三分之一，这算什么，施舍吗？
　　就算希芙是皇室成员，是尊贵的伯爵，也不能这样嘲讽她啊。
　　莉莎举起酒杯，昂首看向希芙，准备想办法回应时，却看见希芙的双眸清澈如一泓清泉，没有半分杂质。
　　她呆住了。
　　也许是身边有太多塑料姐妹，她见惯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尔虞我诈，像希芙这样单纯的家伙，她真没见过。
　　些许愤懑像一团火苗，溺死在清泉里。
　　无论希芙有多少心眼，莉莎都能沉重应对，她见过太多女孩之间明争暗斗的手段，很熟悉。
　　但面对完全没有心机的希芙，她束手无策，只能举起酒杯，将失落淹没在微笑中。
　　这场小型庆功宴持续到很晚。
　　希芙盛情邀请他们留宿，莉莎却坚持回家，最后只好让车夫辛苦一趟，将他们送回去。
　　回家的路上，罗兰低着头没有说话。
　　莉莎用余光看着罗兰，见他一动不动，还以为他生气，幽幽的说道：
　　“罗兰，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住在伯爵府让我不自在。虽然她家的条件远超我们的小窝，但我还是想回家。”
　　见罗兰还是不说话，莉莎心中一阵怅然，低声呢喃道：“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我肯定会支持你。谁让你是我的好弟弟呢。”
　　“罗兰，你们今天的表演真的很震撼”
　　“罗兰，你没见到芬利那家伙失败后的脸色，白的像个死人”
　　“罗兰，还有弗拉基米尔帝国使节团那边，隔一阵子就传来阵阵寒意，他们今天可难受坏了。”
　　“罗兰，喂，罗兰，你说话呀！”
　　莉莎有些生气的推了推罗兰，愕然发现他已经醉倒了。
　　“真是的，就算高兴也不用喝那么多呀。”
　　罗兰这家伙，香槟又不是什么烈酒，两三瓶就能喝醉吗？
　　大概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莉莎见罗兰耷拉着脑袋有些难受，便将他的身体放平，让他安心的躺在柔软的大腿上，帮他梳理有些凌乱的发梢。
　　微白的月光透过车窗洒在车厢内，让车厢多了几分光亮。
　　晦暗的月光下，罗兰的脸仿佛遥在天边，看不清楚。
　　莉莎和罗兰朝夕相处，他的样貌早就记在灵魂深处。
　　但她却越来越看不懂罗兰。
　　也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远远的落在不知什么角落，再也看不清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兼亲人了吧。
　　不要，绝对不要！
　　莉莎的双眸中跃动着火焰，忽然充满斗志。
　　希芙这样养尊处优的贵族少女都能成长，她怎会甘心原地踏步。
　　突破超凡让她拥有追逐的资格，她绝不放弃。
　　莉莎伸手抚摸着罗兰的面颊，笑容温柔。
　　她呢喃着罗兰的名字，诉说着这些天罗兰不在时的忙碌。
　　她已经不记得上次罗兰这样躺在她的大腿上酣睡是多久前的事。
　　也许是彼此太过熟悉，许多记忆却在渐渐模糊。
　　就像她不记得罗兰的酒量到底有多深一样。
　　罗兰当然没有醉。
　　他身上有太多秘密，喝醉是超越承受能力的奢侈。
　　他可不想喝的酩酊大醉说出足以致命的秘密。
　　他不会喝醉，除非他想借着喝醉酒的机会说些“醉话”。
　　他原本就是这么想的。
　　在姐姐将他架回去时，假装认错人，醉醺醺的叫着希芙的名字，就可以终结比赛。
　　只是很痛。
　　但在莉莎抚摸他的面颊时，他迟疑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莉莎从熟悉到没有秘密的邻家姐姐，变成充满女性魅力的大姐姐。
　　如果按先来原则，那他分不清莉莎和希芙谁先触动他的心弦。
　　无论怎么选，都像用刀割去心脏的一部分。
　　他该怎么办？

第113章 你可以全都要
　　“你可以全都要。”
　　梦境，花海。
　　精灵希芙安静的听着罗兰絮絮叨叨、颠三倒四甚至语无伦次讲完近期发生的事情，柔声而坚定的说着。
　　罗兰愕然抬头，不敢相信的看向精灵希芙。
　　“全都要？”
　　“既然你都割舍不下，只能如此。”
　　精灵希芙温柔的说道：
　　“我不明白你为何会纠结。在我们精灵族，从来没有婚姻制度的束缚，只有伴侣的约束。相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就是伴侣。”
　　“如果伱能用心珍爱她们，她们也不介意，还有什么问题吗？”
　　精灵希芙用看呆子的眼神瞄向罗兰。
　　“精灵族拥有漫长的生命，上层精灵强者的寿命超过三千年。如此漫长的生命，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侵蚀。”
　　“只要彼此接受，多个伴侣也可以在漫长的人生中多些乐趣。”
　　“可她们终究不是精灵。”罗兰眼中的兴奋一扫而过，有些沮丧。
　　“她们都是超凡者，只要突破到六阶就有漫长的生命。拥有漫长生命的智慧种族，想法大概差不多吧。”
　　罗兰听懂了精灵希芙的暗示，长舒一口气，但脑子还是有些凌乱。
　　面对凶残的敌人，他可以不择手段。
　　面对温柔的恋人，他有些束手无策。
　　看着罗兰茫然的目光，精灵希芙轻声说道：
　　“在我的记忆中，有个家伙和你有些相似，他有好几个伴侣，但是相处融洽。他的经验也许可以给你些启示。”
　　罗兰双眸放光。
　　精灵希芙描绘的未来虽然美好，却像空中楼阁，他渴望却很难相信。
　　毕竟怎么看她都像无暇白纸，而不是充满感情经历的成熟女性。
　　既然有前辈的现成经验，自然可以学习。
　　精灵希芙沉思许久，缓缓说道：“他是我族大贤者，也是我的好朋友。他拥有的伴侣很多，而他的选择是承认内心的好色，坦诚面对。”
　　“大贤者从不掩饰对心仪女性的喜欢，在取得某位女孩的爱慕后，他大方承认自己心中不止一人，然后在第一位伴侣的鼓励下追求其她女孩。”
　　啊，这么简单？没有三十六计之类的宫斗桥段吗？
　　仿佛看穿罗兰的想法，精灵希芙轻声说道：
　　“当然有用计谋和手段骗取伴侣的人，但他们的最终结局并不好。”
　　“建立在妥协、欺骗和胁迫基础的多人关系，最终会因为矛盾积累而彻底爆发。要么关系崩溃，要么被孽缘缠身。”
　　“所以你第一个攻克的目标应该能够容纳其她女孩。”
　　罗兰有些惊讶，喃喃的说道：“你的意思是，第一目标为莉莎？”
　　“并不是。”
　　精灵希芙平静的说道：“我不管你怎么做，但如果你不优先选那位叫希芙的女孩，就会永远失去她。”
　　“为什么？”
　　“没有理由，就当是直觉吧。”精灵希芙淡定的说着。
　　女人的直觉听起来怎么都不靠谱，但跨越亿万年的古老智慧女性遵从内心的指引听起来相当靠谱。
　　罗兰没有犹豫就选择相信精灵希芙。
　　她是女性，更是智者，绝对比他懂。
　　他大概能想明白精灵希芙的坚持。
　　希芙和她太像了。
　　如果不是精灵希芙经历过三重死亡，彻底消亡，他甚至怀疑希芙伯爵就是她的转生形态。
　　总之，她们相似点很多，她肯定懂希芙。
　　就这么办。
　　虽然将亲爱的莉莎姐姐排在稍后的位置有些残忍，但他别无选择。
　　分享半颗心的确痛苦，将一颗心切成两半何尝不是。
　　看着罗兰纠结的表情，精灵希芙轻声说道：“大贤者曾经说过，他并不是花心，也做不到对每个伴侣同等的爱，但有一点他可以保证。”
　　“他会尽量让这些女孩分开生活，无论在哪个伴侣身边，他都可以心无旁骛，给她最炽热的爱。”
　　精灵希芙轻哼一声，眼神中充满对逝去无数岁月故友的鄙夷。
　　“我不认同这种无耻论调，但他的伴侣好像能接受。”
　　“真能接受吗？”罗兰喃喃的问道。
　　“我不知道，那是他们的事。”
　　精灵希芙眉头轻蹙，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好了，今天的故事你还没讲完呢。希芙唱的夺冠歌曲是什么，你现在唱给我听。”
　　罗兰的笑容僵住了。
　　“你真的要听？我唱歌不太好听。”
　　“人类最优秀的歌手在精灵族面前也黯然失色。我只见过半驴人、渡鸦氏族以及深海塞壬的歌唱水平能和精灵相比。”
　　啊？
　　深海塞壬唱歌好听罗兰能接受，半驴人和渡鸦氏族是什么情况？
　　既然精灵希芙坚持要听，罗兰也不好矫情。
　　她可是他的晋升导师甚至心理医生。
　　她都不在乎，他怕什么。
　　罗兰一开口就让精灵希芙震撼了。
　　她从未想过有人唱歌能如此难听。
　　明明每个音都在调上，但就是难听到想失去听觉。
　　“罗兰，闭嘴！”
　　精灵希芙实在忍不住，很不礼貌的截断了罗兰。
　　“以后禁止唱歌。”
　　罗兰耸了耸肩，又不是他坚持要唱，是你自己点的歌。
　　见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罗兰灵机一动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已经满足晋升条件，但我不知道如何晋升，你是否.”
　　“放松，让我看看你的灵魂卡牌。”精灵希芙轻声提醒罗兰。
　　罗兰头顶出现两张灵魂卡牌。
　　已经变成耀眼金色的【作家】卡牌，紫色的【骑士】卡牌。
　　精灵希芙思索片刻，缓缓说道：“罗兰，你可以正常晋升为博识者星途职业【文豪】，也可以勉强晋升守护者职业【守护骑士】，还可以开启隐藏职业【传承者】，这是博识者特殊职业。”
　　“有好处吗？”
　　“有，你可以学会来自第三纪元主宰种族精灵族的战斗技巧，并传承部分精灵族的记忆。”
　　罗兰差点问一句跟谁学，话到嘴边很快反应过来。
　　还能是谁，当然是伟大的智者精灵希芙啊。
　　“我愿成为【传承者】。”罗兰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
　　“很好，闭上眼睛。”精灵希芙的声音如同摇篮曲，催人入眠。
　　他安静的睡着了。
　　看着罗兰平静的睡颜，精灵希芙轻声叹息道：
　　“哪有人愿意分享爱情，只是她对你的爱胜过一切罢了。”

第114章 姐姐帮我！（感谢EHERO的盟主）
　　第114章 姐姐帮我！（感谢666EHERO的盟主）
　　爷变强了。
　　当罗兰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已经回到现实。
　　此时天刚刚亮，他来到窗前，张开双臂迎接晨曦。
　　他全身每个毛孔都舒展着，全身每个细胞都仿佛在雀跃着。
　　他注视着太阳，却并不刺眼，这让他的心情格外愉悦。
　　舒展双臂，活动手指，罗兰感受着肢体传来的力量感。
　　【传承者】是博学者星途的隐藏分支，只有既精通现代知识，又获得上古传承的幸运儿才能开启。
　　他拥有百科全书和超级记忆，算是精通现代知识，上古传承更不用说，精灵希芙那里要多少有多少。
　　在精灵希芙的帮助下，他成功晋级，而且保留了【骑士】副职业。
　　从今天开始，他走上特殊的晋升之路。在探索星辰之力的道路上，有人和他同向，却没有人与他同行了。
　　人类和精灵的身体结构略有不同，来自第三纪元的精灵族顶尖战斗技巧并不完全适用，但能用部分已经让罗兰喜出望外。
　　他凝视着面前的灵魂卡牌。
　　【职业：传承者】
　　【位阶：八阶】
　　【能力：传承记忆】
　　晋升后，卡牌的底色从耀眼的金色变回透明，又得重新积累经验。
　　等卡牌再次变成金色，他就可以晋升突破到位阶七，面对真正的敌人，沉睡多年的老麦克白。
　　他能够感受到晋升的条件。必须在文学、科学乃至哲学等方面取得举世公认的成就。
　　当然，多杀点人也行。
　　生命总能找到出路，有时还不止一条。
　　虽然只是刚刚突破，但罗兰的战斗力提升巨大。
　　他现在可以在战场上正面击败一个连队的精锐步兵，也可以轻松碾压位阶九的战斗系职业。
　　面对同阶战斗系职业，他也不像普通文职般处处下风。
　　收回卡牌，罗兰精神饱满的走出房间。
　　余光看见了莉莎。
　　她正坐在长廊角落的小竹椅上，茫然的看着窗外。
　　昨晚差点说出无可挽回的话，还好心灵导师救了他。
　　罗兰来到莉莎面前，悄无声息的蹲下，和她对视。
　　他的身影出现在莉莎瞳孔深处，莉莎猛地惊醒。
　　“啊，你醒了。一定饿了吧，我这就去准备早餐。”
　　“我和你一起做。”罗兰轻声说着。
　　“哎呀，你是骑士团团长，怎能亲自去厨房？”莉莎故作轻松的捏捏罗兰的脸蛋，半开玩笑的揶揄着。
　　“伱也是骑士团总后勤官，只比我低半级。”
　　“过段时间，我们买几个女仆，你就不用这么忙了。”罗兰柔声说道。
　　莉莎猛地警觉起来。
　　这个时代的女仆可以只负责洗衣做饭，也可以多功能，除了照顾主人的生活还要照顾主人的私生活。
　　除非长的不行，主人看不上。
　　想到罗兰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莉莎很难不往歪想。
　　但她一时间却又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她咬着唇，猛地想到合适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让她更难受了。
　　“希芙小姐可能会不高兴，她更希望你事业为先。”莉莎轻声劝阻。
　　“我能感觉到你对希芙小姐的.爱慕之情。罗兰，希芙不是普通伯爵，她是皇室成员，从小没受过委屈，你可不能惹她生气。”
　　“你不反对？”罗兰顺势问道。
　　“我，我有什么权力反对？希芙小姐那么漂亮，出身又尊贵，能娶她是你的幸运。我只会为你高兴。”
　　“比起我以前给你物色的伊丽莎白，她就是天上的明月。你别太得意，人家看不看得上你还不知道呢。”
　　莉莎笑着，还在嘴硬。
　　这是她此生笑的最难看的一次。
　　比哭都难看。
　　罗兰轻声问道：“真为我高兴？”
　　莉莎低下头，继续嘴硬着：
　　“我的好弟弟能娶到漂亮的皇家女孩，我为什么不高兴？如果叔叔阿姨还在，他们也会开心。好了，我去做饭了，你在餐厅等会。”
　　罗兰没有说话，放开抓着莉莎衣袖的手，目送她离去。
　　莉莎的脚步格外整齐，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在平移。
　　如果他现在还不明白莉莎想要什么，他就是白痴。
　　没有血缘关系的年轻人，以姐弟/兄妹名义生活在一起，早晚变质。
　　没有一辈子的纯洁友谊。
　　但一被子可以。
　　谢谢你，伟大的远古智者精灵希芙。
　　罗兰默默的想着。
　　如果没有她的提醒，他大概会做出最残忍的选择，简直不敢想莉莎会有多难过。
　　踢掉靴子，他悄无声息的向厨房走去。
　　站在厨房门口，他看着莉莎提起菜刀，用力斩向骨头。
　　沉闷的声响，迅捷的动作。
　　不像斩骨，倒有几分杀人剔骨的从容。
　　罗兰头皮微麻。
　　莉莎并未注意到罗兰站在厨房门口，她仿佛发泄般处理好骨头，将剔出来的肉放在盆中清洗。看着盆中染红的血肉，就像被刺伤的心，她忽然悲从心起，低声呢喃着：
　　“罗兰，家里以后没有我的位置了，我要出去流浪了。”
　　“你和她结婚，我怎么办？”
　　父母去世后，他们像两只蜷缩在寒冬中瑟瑟发抖的小刺猬，只剩彼此。
　　他们小心的维持着距离，互相温暖。
　　相处的画面一帧帧浮现。
　　串点起她短暂的人生。
　　她茫然的发现，撇开罗兰，她的人生居然如此单薄。
　　泪水不争气的顺着面颊滚落，她再次举起刀。
　　准确抹过，将鲜嫩的肉切开。
　　她的刀工向来不错，但今天下刀动作却精准的令人瞠目。
　　她微微错愕。
　　难道这是神明的补偿。
　　传闻中在感情失意的人，总能在其他方面得到补偿。
　　就在她精神恍惚时，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喜欢他？”
　　“没有.我，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我难道没有喜欢人的权力？我爱的人爱着别人又不是我的错！”
　　莉莎仿佛要将全部委屈宣泄出去，声调提高了几分。
　　就在她“咆哮”完时，身体猛地僵硬。
　　刚才问她的不是灵魂深处的神谕，而是来自罗兰的魔鬼低语。
　　勇气瞬间消失。
　　莉莎傻眼了。
　　她好想跳进锅里把自己煮了。
　　这样就不用回头，不用面对尴尬的现实。
　　罗兰当然不让她跳锅，他闪电般握住她的手，随手将剔骨刀放在边上。
　　进行危险谈话时，务必将手中凶器放下。
　　顺手将快要烧开的热水壶拎下来放在一边，避免水壶莫名响起，罗兰柔和的目光落在莉莎的绯红面颊上。
　　姐姐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虽然比不过仿佛美神降临人间的希芙，但比阿丽娜丝毫不差。
　　即便是在群芳争艳的皇家晚宴，她也是光彩夺目的存在。
　　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太久，太过自然，以至于经常忽略一个问题。
　　年轻而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生活在一起，叫做同居。
　　就算罗兰能残忍到为追求希芙放弃莉莎，莉莎在别人眼中和被抛弃的旧人也没有区别。
　　他不能这么做。
　　罗兰握着莉莎的手，温柔的说道：“姐姐，那天在舞台上，气氛实在太美妙，我的确心动了。”
　　莉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虽然明知是这个结果，但罗兰当面说破还是让她有些眩晕。
　　丑小鸭的幻想，终究是幻想。
　　她强撑笑容，微笑着说道：“你的眼光真好。”
　　“可我也不希望你离家。”罗兰补充道。
　　莉莎有些生气的看向罗兰，没好气的提醒道：“我警告你，希芙小姐可不是那种私生活不检点的贵族小姐，你少动歪脑筋。”
　　或许是想到什么，她轻声叹息道：“如果你希望我做你们的管家或者女仆长，就得和我保持距离，现在这么近可不行。”
　　“算了，女仆长不能当一辈子。姐姐我呀，迟早还是要嫁人的，不能陪你太久。”
　　莉莎的忧伤溶解在笑容里，像不加糖的原味咖啡。
　　罗兰看着她的眼睛，随意的问道：
　　“姐姐有心仪对象吗？”
　　“迟早会有，我像嫁不出去的人吗？”莉莎不服气的瞪着他。
　　“那你觉得我怎样？”罗兰心跳加速，这是他第一次和同龄异性谈论能否共享一床天鹅绒被褥。
　　“你，你不是说喜欢希芙小姐吗，你担心身份差距？你还年轻，迟早能成为伯爵甚至公爵，没问题的。”莉莎有些慌乱。
　　虽然幻想过，但罗兰真的选她，她却有些不知所措。
　　“我全都要。”
　　罗兰的心狂野的跃动着，像发情的狂野公象驰骋在原野上。
　　精灵希芙的建议是先攻克希芙。
　　但希芙太单纯，像没有缝隙的堡垒，罗兰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他需要帮手。
　　莉莎就是他的帮手。
　　听起来荒唐，但值得一试。
　　莉莎被罗兰的话吓到，她用力挣脱罗兰的手，摇晃着他的肩膀。
　　“罗兰，你醒一醒！丰饶女神的信徒严格遵守一夫一妻制度。就算国王和贵族也不例外。”
　　“就算他们想要更多女人，也只能以情人的名义.”
　　莉莎的话戛然而止，她终于想到留在家里的方式了。
　　“罗兰，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让我做你的情人？”
　　血色重新回到莉莎脸上，她呐呐的说着：
　　“我不知道答案，你先想办法娶了希芙再说。”
　　罗兰点头又摇头。
　　“我不是丰饶信徒，我不受约束。”
　　莉莎纤细的手指按在罗兰唇瓣上，温柔的劝阻道：
　　“不准胡说！听我说，希芙小姐的性格太纯粹，她现在接受不了这些，除非你成为她生命中无可取代的存在。”
　　“你帮她实现愿望，机会就来了。再过几年，你如果还记得我，我肯定给你满意的答复。”
　　莉莎温柔却坚定的说道：“听我的好吗？我比你更了解女人。”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当然是姐姐和弟弟呀！其他的话等你追到她再说。”
　　也许觉得这么说有些冷淡，莉莎温柔的抚摸着罗兰的面颊，轻声说道：
　　“我们早就是家人了，姐姐在帮笨蛋弟弟追老婆。”
　　这的确是罗兰想要的结果。
　　莉莎实在太了解他。
　　在罗兰说出我全都要的瞬间，就明白罗兰的心意。
　　希芙是他心中的白玫瑰，神圣不可凛。
　　她是白玫瑰旁边静悄悄绽放的嫣红小花。
　　爱宠从白玫瑰那里滴下来，落在小花的花瓣上。
　　这就够了。
　　她从来不想和明月争辉，只想安静的留在罗兰身边，在家里有个宁静的小窝，能和罗兰分享喜怒哀乐。
　　她的心愿就是如此简单。
　　莉莎的手按在罗兰肩头，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向他的面颊传递来自唇瓣的温暖。
　　随后，她用力的将罗兰推出厨房。
　　她的唇角满是偷袭得手的窃喜。
　　她想起小时候从妈妈存糖的罐子里偷偷摸到一枚冰糖的甜美。
　　罗兰的话，让她有一分怅然，两分安心，三分窃喜和四分期待。
　　至少不用担心离开罗兰的仿徨。
　　握紧剔骨刀，轻柔的切开最鲜嫩的肉，她忘记刚才的事，专注与面前的食材。
　　这才是【厨师】该关注的。
　　吃过早餐，罗兰前往希芙宅邸。
　　莉莎并未同行，而是前往骑士团。
　　希芙对罗兰也有好感，昨天在舞台上早都暴露了。
　　只要碍事的人暂时下线，他们的进展会加速。
　　这位以前她担心的事，却是现在她期盼的事。
　　希芙宅邸，小书房。
　　罗兰微笑着向希芙传达着喜悦，“希芙，我突破了。”
　　“这么快，什么时候？”
　　“昨晚。”罗兰笑盈盈的说道：“这次比你领先了。”
　　希芙微笑着摇头，“不一定哦，我也是昨晚突破，而且是特殊职业。”
　　“这么巧？”
　　罗兰和希芙对视着，同时迸出惊喜的光。
　　在希芙面前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他们的晋升之路并不冲突。
　　听完罗兰的介绍，希芙的眼神有些古怪，过了好久才缓缓说道：
　　“也许是昨天的表演太过成功，我在梦中真的见到和你描述很像的精灵族故乡，可惜已经衰败，我只找到一顶苍翠皇冠。”
　　“那顶皇冠实在太漂亮，我忍不住戴上，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时就是位阶八精灵皇女，并且获得不少精灵族传承的碎片，虽然不太完整但够用了。”
　　希芙有些得意的笑着。
　　感谢大家的订阅打赏。
　　提前祝大家新的一年平安顺利。
　　过年期间更新不会断，不会少，但可能会稍晚些。

第115章 女皇出巡
　　虽然此前希芙选择【戎装公主】作为晋升职业，但这并不妨碍有更好选择后立即更换。
　　精灵族和人类不同，精灵族几乎没有什么底层逆袭的传说，血统优劣决定一生走向。
　　皇族就是精灵族最优秀的血脉。
　　精灵皇女，美丽而强大。
　　这就是最佳选择。
　　虽然是希芙昏迷状态的被动选择，但给她选择机会她也会这么做。
　　人类选择精灵皇女作为晋升职业无法完全适配，但问题不大。
　　希芙热情邀请罗兰去后院切磋，美其名曰测验晋升职业的战斗水准。
　　在都不出全力的前提下，双方互有攻守，不分胜负。
　　嘴上说着要狠狠地给彼此上点强度，实际却都不肯下狠手。
　　这大概也是切磋不如实战的原因。
　　看着希芙喜上眉梢的样子，罗兰念出紧箍咒，瞬间让她清醒。
　　“你的对手不是我，是索菲娅。”
　　刚才还豪情万丈，脸上写着无敌的希芙蔫的像霜打的茄子。
　　罗兰见这紧箍咒威力太大，赶紧往回找补，笑着说道：“索菲娅同龄时未必比你强，你的潜力并不输她。”
　　结束切磋，罗兰向希芙辞行。
　　“伱要去多沃尔港找阿丽娜？”希芙轻声问道。
　　罗兰点了点头，“那是去金鸢国最近的港口，也是她提过的地方。她毕竟是我们的朋友，也帮过我们，遇到困难我不能袖手旁观。”
　　“我打算亲自去一趟。”
　　罗兰非常巧妙的用我们代替我，暗示希芙阿丽娜也帮过她。
　　虽然对阿丽娜很有意见，但希芙还是听从罗兰的建议。
　　“我们一起去。”希芙迅速做出决定。
　　“我打算请你留下来暂管骑士团。”
　　希芙摇头拒绝了罗兰的拒绝，“没必要，日常训练有莉莎他们就够了，我陪你去。”
　　“第四舰队总部就在多沃尔，普朗克将军就是第四舰队司令。”
　　罗兰恍然大悟，希芙想借机见见失去主心骨的第四舰队。
　　比起脑后长反骨的陆军，皇家海军的忠诚还算值得信任。
　　第四舰队司令遇难，新司令任命还在海军大臣和大将军之间拉扯，这支舰队的中高层必然人心浮动，现在找他们时机很好。
　　罗兰看向希芙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许，正准备夸奖时，希芙接着说道：
　　“我住在蒂龙伯爵领时，我的侍卫队长打着我的名号给他儿子疏通关系加入了海军，他就在第四舰队”
　　罗兰的笑着点头，“很好，至少是你的亲信。”
　　“并不是，我知情后很生气，将侍卫队长开除了。”
　　罗兰：“.”
　　他有些无语，甚至不知从哪开始吐槽。
　　本来以为至少给别人有点小恩小惠，结果您这是一点好处都没给，这也敢去找人打听消息？
　　希芙也觉得这事听起来不靠谱，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那时她还年轻，愤怒之下开除以权谋私的侍卫队长有问题吗？
　　她只是随便找个一起去的理由，没想那么多。
　　看着希芙局促的表情，罗兰猜到她在想什么，笑着说道：
　　“既然是蒂龙伯爵领的旧人，应该知道你是女皇吧。”
　　“放心，他们不敢乱说。”希芙点点头，沉声说道。
　　“不，我的意思是，应该给老部下一个向女皇效忠的机会。”
　　希芙恍然大悟。
　　当年被开除的侍卫队长因无法追随蒂龙伯爵而愤怒，那现在肯定会为有机会追随女皇而高兴。
　　“他们应该知道我没有实权吧？”希芙有些担忧。
　　“你有皇权正统。光辉日庆典时，你应该见识过这种力量。”
　　希芙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嘴角微微上扬。
　　她越来越明白罗兰帮助她夺回权力的自信来源。
　　苏赛克斯帝国这些年的确在走下坡路，甚至有殖民地脱离统治，但人们依然记得白玫瑰旗帜随着船队全球飘扬的荣光。
　　品尝过巅峰的荣耀，谁愿意跌落？
　　人们不相信内阁，却愿意相信代表白玫瑰旗帜的皇室。
　　“好吧，我这就让车夫准备马车。去多沃尔港至少要走两天，还得准备食物和饮水。”
　　虽然骑马赶路更快，但罗兰并不反对希芙的安排。
　　有白玫瑰标志的马车是身份的象征，非常好用。
　　骑马折腾一天，风尘仆仆，甚至有些狼狈，谁肯相信希芙的身份呢？
　　在怎样做贵族方面，希芙比他懂。
　　车夫准备好马车和随身物品，女仆收拾换洗衣物，卫队长召集希芙的私人卫队，一切都仅仅有条。
　　尽管不想大张旗鼓，但队伍的人数还是超过五十人。
　　这已经是最大程度压缩后的人数。
　　再少的话
　　“就没人相信我的身份了。”希芙的理由非常充分。
　　罗兰选择默认。
　　没有人全知全能，如何展示皇室风采，希芙比他懂。
　　不要在对方比你懂的领域胡说八道，这样会让严重削弱你的权威。
　　这样出门，好处是旅途非常舒适。
　　坏处是瞎子都能看到希芙出门。
　　如果五十多人的车队挂着皇室徽记离开首都却不被注意，苏赛克斯的问题就大了。
　　躲是躲不了的，那就光明正大的走。
　　希芙向魔镜传达指令，立即宴请全体内阁大臣，为他们在光辉日庆典的卓越工作表达感谢。
　　这是非常合理的理由。
　　没有人能拒绝。
　　就在宴会开始时，希芙的车队迅速离开帝都，向南方的海港城市驶去。
　　这是她继位后首次离开帝都，看着黯淡的天空，希芙居然有种飞鸟冲出牢笼的喜悦。
　　她快乐的哼着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居然不觉得腻。
　　“你在看什么？”罗兰好奇的问着。
　　“自由。”希芙柔声说道。
　　自由这个词从集权君主口中说出来，有种不可思议的错位感。
　　但仔细想想，很多皇帝被繁琐的规矩圈禁在皇宫之内，逐渐变成废物，皇帝比普通人更渴望自由倒也不是笑话。
　　罗兰的目光逐渐柔和。
　　他想起姐姐的提醒。
　　希芙很多时候简单的像张白纸，这样的女孩很容易追，想让她彻底离不开你却不容易。
　　必须实现她的理想。
　　罗兰忽然愣住，希芙的理想是什么？
　　击败索菲娅不算。
　　这不是理想，这是想要生存的刚需。
　　既然不知道，索性直接问吧。
　　“希芙，你有梦想吗？”
　　“梦想？”
　　希芙猛地想起昨晚的梦境，若有所思的反问道：“梦想是不是可以不切实际一点？”
　　“当然，要不然怎么叫梦想呢。”罗兰用眼神鼓励希芙。
　　“我想成为梦境中那样完美的精灵女皇！”希芙双眸中满是憧憬。
　　罗兰：“.”
　　他忽然有些头疼，笑着提醒道：“希芙，你应该明白梦想和幻想之间的差别吧。”
　　“那当然，如果是幻想的话，那就是让白玫瑰旗帜插满世界，让太阳二十四小时永远从帝国领土上空飘过。”
　　希芙有些不好意思的吐着舌头，“你看，幻想比梦想更不切实际吧？”
　　“这真不一定。只要击败索菲娅，扩大海外领地，建立日不落帝国未必没有可能。只是日不落的光辉完全靠君主威望和强大军力支撑，国运下行就是累赘。”
　　“真的可以？”希芙的双眸泛着异样的光芒。
　　“我不敢保证，但值得一试。”
　　罗兰拎起小盆冷水，向希芙头上泼去，“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先过了索菲娅这关。”
　　“我一定能赢。”
　　希芙的语气很平缓，没有激动，也没有强撑。
　　她的双眸燃烧着炽热的光芒。
　　这回轮到罗兰惊讶了。
　　难道建立异世界日不落帝国的成就真要在希芙手中达成？
　　这必将是场尸山血海堆砌起来的残酷征程。
　　幸好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与赛里斯相似的国家、势力，罗兰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特别的归属感，帮希芙实现梦想倒也无妨。
　　想来想去，希芙说的没错，成为精灵女皇这个梦想还真比建立日不落帝国容易多了。
　　罗兰的传承记忆中至少有血脉觉醒，血脉激活，血脉融合，古树淬体等七种方式可以将人类转换成精灵。
　　希芙已经是女皇，只要再完成精灵化，谁能说她不是精灵女皇？
　　为何精灵女皇统治着人类帝国，这一点都不重要。
　　只要希芙觉得梦想实现，那就是实现。
　　罗兰微笑着说道：“梦想也好，幻想也好，谁说不能实现呢？你有没有更现实的愿望，必须要实现的那种？”
　　“我想找到父亲死亡的真实原因。我有种预感，他的死和索菲娅脱不了关系。除了斯坦利的供词，还有获利原则。如果我能成长起来，索菲娅就是最大受益者，她的嫌疑最大。”
　　“如果真是她，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看着希芙微微泛起水光的双眸，罗兰轻叹一声。
　　他倒是知道父亲的死因，但他却不知道找谁报仇。
　　父亲太执着于传统的骑士精神，在为大部队殿后时选择向对手发起骑士决斗。
　　迎接他老人家的是劈头盖脸的炮弹。
　　时代变了，死于战场或许是老骑士最好的归宿。
　　眼看车厢内的氛围有些凝重，希芙调整心情，转移了话题。
　　“你说，他们会追上来吗？”
　　“一定会。”罗兰毫不犹豫的作答。
　　“那我们还在皇宫设宴招待他们？再说他们追上来也没有正当理由把我绑回去吧？”希芙不解。
　　“你再想想？”罗兰循循善诱。
　　希芙陷入沉思，过了许久，她有些苦恼的嘀咕着：“如果他们认为我是女皇，那就没有理由阻止我，女皇有权力巡游全国。如果他们认为我是希芙伯爵，更没理由阻止，我没有正式职务，是闲散贵族。”
　　“我实在想不出理由，总不能派人跟着我们吧。”
　　罗兰轻拍手掌，微笑点头，“你说对了。如果我猜的不错，护送我们的军队很快就会赶到。”
　　“啊？”希芙睁大眼睛，有些茫然。
　　罗兰轻声提醒道：“我们是不是法治国家？”
　　“当然是！”
　　希芙干脆利落的回答，也许是觉得这个回答太武断，她赶紧补充道：
　　“至少在程序上是。”
　　“对，至少在程序上是。所以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劝返我们，但他们也不会放任你离开监控视野，就只能派人护送。”
　　罗兰微笑着说道：“女皇出巡，派军队保护，合情合理合法，你找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
　　“那我们怎么办？”希芙有些苦恼。
　　“不怎么办，让他们跟着就行。愿意遵守游戏规则，说明他们还没有彻底疯狂，回旋余地还很大。”
　　希芙也听懂了。
　　这就是政治。
　　哪怕恨不得亲手掐死对方，拿走战利品，却依然要遵守游戏规则。
　　光辉日庆典后，希芙的威望越来越高，内阁大臣们中的分权派压力也越来越大。
　　他们哪敢让希芙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希芙是他们的噩梦。
　　读不懂的噩梦。
　　罗兰瞄了希芙一眼，心中暗想，别说他们看不懂，就连希芙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干什么。
　　这大概就是萌新克高手吧。
　　罗兰的猜测没错。
　　当车队不紧不慢的前进，准备寻找夜间宿营地时，一队约五百人的轻骑兵沿着大道风尘仆仆的追了上来。
　　希芙按住罗兰的手，轻声说道：“让我来。”
　　罗兰当然不会阻止，希芙主动接受随堂练习，这是好事。
　　他没有提醒希芙以什么身份自称。
　　女皇巡游全国的权力和贵族的自由通行权都是绝对的。
　　但女皇此刻正在皇宫，如果自称女皇就有冒充女皇的嫌疑。
　　车队停下，希芙不动声色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夫有些慌张的声音，略微不满的轻斥道：
　　“慌什么，去问问哪支部队胆子这么大，敢阻拦蒂龙伯爵的车驾？”
　　希芙平静的声音让有些慌乱的车夫安定下来，他忽然想起高级贵族超然的地位，瞬间支棱起来。
　　车夫先生狗仗人势的站在道路中央，扬着马鞭向骑兵队长喝问道：
　　“你是谁？为何追赶蒂龙伯爵的车驾？”
　　听到蒂龙伯爵这个词，带队的骑兵队长若有所思，朗声答道：
　　“蒂龙伯爵，我是近卫骑兵第三旅第九轻骑兵大队大队长杰斯，接上级命令听候您的调遣，协助您完成出巡任务。”

第116章 你有梦想吗，希芙？
　　杰斯队长有些忐忑的看向蒂龙伯爵的马车。
　　他接受的是紧急任务，命令不是来自旅长，而是来自陆军大臣。
　　陆军大臣直接给他这个少校大队长下令，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这道命令非常奇怪。
　　如果车厢内的人自称是蒂龙伯爵，就全程保护，配合她完成任务，但绝对不能让蒂龙伯爵离开视野，要监控她的行动。
　　如果车厢内的人自称是女皇，直接抓捕归案。
　　女皇陛下还在帝都，外边有人打她的旗号一定是冒充。
　　假冒女皇可是掉脑袋的重罪。
　　这道命令让杰斯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是坚决执行命令，率领轻骑兵部队追了上去。
　　还好，对方自称是蒂龙伯爵，用不着动手。
　　身为帝都近卫部队的中层军官，他有幸参加光辉日庆典，知道蒂龙伯爵就是精灵女皇的扮演者。
　　她和女皇容貌非常像，她假冒女皇一般人真认不出来。
　　还好她没这么做。
　　车厢内伸出一只纤细手臂，向杰斯招手。
　　杰斯飞快的翻身下马，将武器挂在马鞍上，空手向车厢走去。
　　手持武器接近贵族是严重冒犯，他可不想被蒂龙伯爵抓住痛脚。
　　没有人愿意被监视跟踪，尤其是贵族。
　　他必须谨小慎微的执行命令，既不能违背陆军大臣的指令，又不能得罪蒂龙伯爵。
　　她可是女皇的近臣和影子。
　　两边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他这个小小的骑兵少校哪里得罪的起。
　　杰斯在车厢前七米处站定，向车厢敬礼，轻声解释道：
　　“伯爵大人，这是公务，请您见谅。”
　　车帘掀起，蒂龙伯爵在窗口露出好看的笑容。
　　“杰斯队长，陆军大臣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我是白玫瑰骑士团总教官，你是近卫骑兵大队长，并无隶属关系，不必如此客气。”
　　近距离看到希芙和女皇完全一样的面孔，杰斯还是呆住了。
　　他的心跳嚯嚯的加速着。
　　在很多人心目中，蒂龙伯爵是女皇派出皇宫的近臣，是她的化身。
　　不尊重蒂龙伯爵，等于不尊重女皇。
　　杰斯虽然忠实的执行命令，但内心对陆军大臣的命令颇有微词。
　　陆军大臣疑似有些搞不清自己的定位。
　　他是内阁大臣，却派人以保护为名监视女皇近臣。
　　无论有多少理由，这都不是人臣之道。
　　但这些不满只能压在心底。
　　毕竟陆军大臣的理由冠冕堂皇，无可指摘。
　　面对希芙平静中带着些许问责的话，杰斯有些慌，但还是镇定下来。
　　他看看周围无人，便上前半步，压低声音说道：“伯爵大人，虽然我们没有直接隶属关系，但按照军队条例规定，组成临时团队时，应由在场爵位最高或军衔最高者指挥。”
　　“这趟旅程，我听您的命令。”
　　杰斯豁出去了。
　　看着杰斯坚决的态度，希芙柔声说道：“我的命令是，严格执行陆军大臣的命令，记住是所有命令。”
　　“他是女皇陛下任命的大臣，代表女皇的权威。”
　　杰斯愣住了。
　　蒂龙伯爵这话的意思，也包括监视她的行动？
　　就在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时，希芙清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相信你的忠诚，但那五百人呢？杰斯队长，保护好自己。”
　　杰斯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抖。
　　蒂龙伯爵认可他的忠诚！
　　这基本等于女皇的认可。
　　他用力的向伯爵敬礼，接受命令。
　　蒂龙伯爵说的没错，这五百人不可能都对女皇绝对忠诚。
　　他更清楚自己不是陆军大臣的心腹，被派来是因为他恰好在值班。
　　骑兵不可能随时保持临战状态。
　　就算人能扛得住，马也受不了。
　　几支骑兵部队轮流派精锐保持随时出击的战备状态，有突发情况可以随时处置。
　　机动部队可以给大部队争取时间，让主力部队完成集结。
　　今晚值班的恰好是杰斯。
　　所以他来了。
　　他略一犹豫，轻声提醒道：“伯爵大人，我只是恰好在战备值班，用不了多久可能就会有更多部队来‘保护’您。”
　　“我明白。”希芙微笑着点头，对杰斯的忠臣与敏锐表示赞赏。
　　杰斯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抖，他站的笔直，向希芙敬礼后努力切换成冷淡的表情，缓缓离去。
　　返回骑兵部队的杰斯沉着的下达指令，让几个中队分别在队伍前列和后边执行护卫任务。
　　几名中队长疑惑的看向杰斯，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时，杰斯沉声说道：“上级指令你们都知道，我就不废话了，执行命令！”
　　既然杰斯发话，不用手下背锅，几名中队长当然不再犹豫，各自散去。
　　他们也觉得追踪皇家骑士团很不合适，更担心爆发冲突。
　　还好没事。
　　中队长们都松了口气。
　　他们的忠诚度远不如杰斯，甚至没有资格进入君权广场观看演出。
　　在他们看来，陆军大臣也好，蒂龙伯爵也罢，都是大人物，他们哪个都得罪不起。
　　这不是月薪十二先令的小角色该考虑的事情。
　　赶紧完成任务领补助才是他们想要的。
　　放下车窗帘，希芙回头看着罗兰，有些紧张的说道：“我，我刚才说的有问题吗？”
　　罗兰默默的看着希芙，把希芙看的心里发毛。
　　希芙怯生生的看向罗兰，就在她差点先虚空承认错误时，罗兰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
　　“希芙，伱要自信。你做的没错，就算换我来，也不会比你更好。”
　　希芙长出一口气，有些生气的捶了罗兰一拳，轻声嘟囔着：
　　“知道没自信还吓唬我？”
　　罗兰没有躲，只是平静的说着：
　　“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得学会自己思考。”
　　“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你想叛逃吗？绝不允许！”
　　希芙想了想，轻声说道：“是不是有人给你开出更高的条件？”
　　“别瞎想，我是那种没底线的人吗？”
　　话音刚落，罗兰和希芙同时沉默。
　　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的想法惊人的一致。
　　罗兰先生的底线，非常灵活。
　　看着希芙清澈的双眸，罗兰只好举手投降。
　　“没有人能给更多，相信我的诚意，好吗？”
　　的确没人能给更多。
　　全世界最美的女孩，其他势力能给吗？

第117章 要做交易吗，阿丽娜？
　　罗兰知道，希芙没有安全感。
　　先皇突然驾崩，上一秒她还在享受贵族的悠闲生活，最大的烦恼是下场聚会穿哪条裙子，下一秒她成了女皇。
　　她要面对的敌人一夜之间变成政坛打滚多年的老辣政客，变成了可怕的索菲娅女皇。
　　换谁能有安全感？
　　罗兰希望帮她成长，建立安全防线。
　　然而希芙给出的答复却有些意外。
　　她愿意学，但安全感离不开他。
　　希芙的清澈双眸中仿佛有小人在双手合十祈求他帮助。
　　罗兰败下阵来。
　　他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车队连夜前进。
　　虽然夜间行进有些危险，但现在是和时间赛跑，顾不得那么多。
　　杰斯执行命令不会太严格，多少会放水，希芙可以趁空档和第四舰队的人见个面。
　　等陆军大臣的亲信赶到就不方便了。
　　虽然不清楚希芙去多沃尔港的目的，但杰斯非常忠实的执行命令。
　　面对提出反对意见的中队长，杰斯冷冷的说道：
　　“没能力夜间行军的人可以原地休息，我这里不养闲人。”
　　杰斯很少发火，但平日里威望很高。
　　见他发火，几个中队长立即变脸，拍着胸膛表示自己肯定没问题，这都是麾下的小队长胡说八道，他们会约束部队追上去。
　　希芙连夜赶路时，刚刚参加完皇家晚宴没多久的内阁大臣们也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
　　他们贴心的没有通知瓦尔德。
　　老先生毕竟年岁已高，深夜加班这种事就不要叨扰他了。
　　在这场临时会议上，阿尔本异常活跃。
　　他挥舞着手杖，从法律层面解释如何合法约束希芙的行动。
　　看着阿尔本激动的表情，原本怀疑他和女皇暗中勾连的人也放心了。
　　他们频频点头，对阿尔本渊博的知识表示赞许。
　　阿尔本引经据典，讲述着皇帝随意行动的危害性。
　　威廉眯着双眼看向阿尔本，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有个疑点始终萦绕在心头。
　　阿尔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等瓦尔德退休或寿终正寝，将内阁里的排位向前提一步？
　　他总觉得阿尔本的野心不止于此。
　　阿尔本的态度无懈可击，但他越是做的完美无缺，威廉心里越发毛。
　　就在威廉被猜忌之心折磨时，在阿尔本转身的瞬间，威廉看到法务大臣双眸中燃烧的火焰。
　　那是愤怒和复仇的烈焰。
　　他懂了，阿尔本被女皇拒绝，所有谋划落空，才会恼羞成怒。
　　成熟的政客不会犯这种错误，除非真的生气。
　　想通这一点，阿尔本的所有作为都能解释通。
　　威廉轻蹙的眉头逐渐舒展。
　　阿尔本自觉进步无望，自然要将愤怒宣泄在给了他进步希望又亲手掐灭的天真女皇身上。
　　非常合理。
　　见阿尔本宣泄完毕，威廉微笑着说道：
　　“女皇陛下毕竟年轻，在皇宫里待不住也正常。与其阻碍，不如疏导。我们应该主动给她安排郊游、巡猎、度假。”
　　“但必须将她和普通人隔开，光辉日庆典这种闹剧，我不想再见到。”
　　威廉完成总结陈词后，其他内阁成员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他们谋的只是皇权，不是皇位。
　　如果女皇陛下能乖乖的，谁会介意养个可爱的吉祥物呢？
　　只可惜女皇陛下没有认清处境。
　　他们这些做大臣的，也只好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了。
　　会议结束后，陆军大臣与大将军分别派出精锐部队，增强“保护”女皇的力量。
　　苏赛克斯境内虽然秩序良好，但偶尔也会有贼人，他们可不放心女皇一个人溜出去胡闹。
　　两天的路程，在日夜兼程的辛苦赶路中只用了一天稍多就抵达。
　　到达多沃尔港时，已经是夜晚。
　　军港的夜晚，依然非常忙碌。
　　多沃尔左侧的大港是民用港，每天都有无数商船从这里出发前往罗迪尼亚大陆诸国，还有不少私掠船载着冒险家从这里出发，去海上寻找财富。
　　多沃尔港主要贸易对象是金鸢国。
　　两国的贸易船只超过百分之九十在这里停泊卸货。
　　这里是海峡最短的距离。
　　三百海里的距离，差不多也要两三天。
　　绕行其他海港，海上多耽搁几天，陆地运输成本更是陡增。
　　除非是边远地区订购的货物，其他两国贸易都在此完成。
　　希芙接受了多沃尔市政府和港务局组织的欢迎晚宴。
　　她是女皇近臣，皇室成员，代表女皇的权威，当地官员哪敢怠慢。
　　杰斯队长作为随行官员也接受了邀请。
　　这场晚宴在友好、和谐、融洽的氛围中进行，希芙很开心，面带微笑和在场的官员及海军军官同饮三杯。
　　晚宴结束时，已经是深夜。
　　希芙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在港务局最豪华的高级贵宾套间暂住。
　　她优雅从容的风采让每个参加晚宴的人都赞叹不已。
　　不愧是白玫瑰家族的人，这气质就是上流，就是地道。
　　杰斯也非常严格的执行了陆军大臣的命令，甚至不顾希芙侍卫的反对，派人在她下榻房间的周围安排了十几名骑兵站岗。
　　他执行很严格，一点都不少。
　　但也一点都不多。
　　陆军大臣命令他盯住伯爵和随行人员，他就安排人盯着伯爵府的人。
　　唯独漏了一人。
　　罗兰。
　　按照他的理解，罗兰是皇家骑士团团长，虽然没有正式爵位，但官职在希芙之上。
　　他不属于希芙的随行人员。
　　严格来说希芙是他这个团长的随行人员。
　　陆军大臣让他盯梢伯爵随行人员，和女皇的骑士团团长有什么关系？
　　军人执行命令，向来就是这么一丝不苟。
　　杰斯是军人，优秀的军人。
　　在晚宴进行时，罗兰光明正大的离开港务局，借着夜色融入多沃尔港。
　　短短一晚上，要在五万常住人口，十几万流动人口的海港城市找一个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算港务局和市政府全力配合也做不到。
　　更何况他们绝不会配合。
　　但罗兰有办法。
　　他拿出旧船票，他要上船。
　　站在隐蔽街角，将分成两半的船票合在一起，罗兰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咦，这船票怎么回事，拼不起来吗？”
　　“白痴，下边那半边拿反了，你怎么拼！”幽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罗兰微笑着转身，看见久违的阿丽娜。
　　能悄无声息接近他，多半是同级别超凡者或者顶级情报人员。
　　这种人并不多，在多沃尔港只有阿丽娜一人。
　　虽然她乔装打扮，但罗兰一眼就能认出她。
　　“阿丽娜，你还好吗？”虽然知道阿丽娜肯定不好，但客套话总是打破尴尬局面的优秀选择。
　　阿丽娜摘下黑色眼镜和纱巾，幽幽的说道：“我很好。”
　　她的眼睛红肿着，显然是哭过不久。
　　她的瞳仁布满血丝，显然是睡眠严重不足。
　　她的精神憔悴委顿，显然是六神无主。
　　这也能算好吗？
　　罗兰平静的说道：“我们是朋友。”
　　“你现在是女皇宠臣，而我是丧家之犬。”
　　阿丽娜平静的说道：“感谢伱记得朋友，如果你能帮我说服贵国政府不要引渡我回国，我就感激不尽了。”
　　“情况这么严重？”罗兰皱起眉头。
　　他猜到阿丽娜出事，但没想到事闹得这么大。
　　阿丽娜的表情满是苦涩，“我父亲被政敌谋害，当晚又有一伙暴徒冲入我家，将我的家人全部杀死。包括我的母亲、哥哥和妹妹。”
　　“父亲的学生冒死将消息传递给我，让我快跑，然而我根本跑不掉。”
　　看着罗兰手中攥着的船票，阿丽娜自嘲的笑了笑，“真是可笑，我说带你去金鸢，现在却成了金鸢国的通缉犯。”
　　罗兰眉头轻蹙，不解的问道：“贵国政治斗争如此血腥吗？居然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政治斗争杀全家这种事只有魔法帝国早期有过，在罗迪尼亚大陆的主要文明国家很罕见。
　　“至少在表面上他们没有这么做，他们只是网罗罪名杀了我父亲。杀死我家人的是一伙‘暴徒’。”
　　阿丽娜眼神空洞，苦笑着说道：
　　“我的家族是金鸢国老贵族，也是共和制度的主要缔造者。为了避嫌，父亲主动放弃核心权力。”
　　“他本想以大度的让步换取各阶层的团结，结果却成了这样。”
　　罗兰默然。
　　本以为阿丽娜的父亲是政治白痴，却没想到是为理想献身的殉道者。
　　他肃然起敬。
　　只是起敬，绝不会模仿。
　　阿丽娜父亲用全家的血写下无法挽回的教训。
　　必须把军权、人事和财政大权牢牢的抓在手里。
　　放弃权力换取团结看似伟大，实则愚蠢。
　　这和猎人放下手中的猎枪去拥抱狮虎没有区别。
　　当然，阿丽娜已经伤心绝望到极点，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还是省省。
　　阿丽娜抬头看向罗兰，咬着唇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父亲蠢？”
　　罗兰没有说话。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暗示啊。
　　阿丽娜幽幽的说道：“我父亲有三个亲密战友，在反对皇帝的战争中他们和父亲并肩作战，是生死战友。”
　　“父亲并不是白痴，在让出总统宝座的同时让这三个人分别担任议长、国防大臣和总理。”
　　“还有不少部下、学生也被安排在政府担任要职。”
　　“他本人超然权力核心之外，编纂共和体制运行的理论著作。他想成为缔造共和的国父，名垂青史。”
　　“他这么做，和他的超凡职业也有关。如果一切顺利，他非常有机会突破位阶七。”
　　“然而他却遭到了背叛。”
　　想到那几个叛徒，阿丽娜恨得咬牙切齿，嘴唇也多了几分红润。
　　不是恢复精力，而是咬破了唇。
　　罗兰非常耐心的听完阿丽娜述说，轻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让阿丽娜从仇恨的火焰中走出，她沉默许久，缓缓说道：
　　“我想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什么都做不到。我本想潜回国内，刺杀那几个叛徒，却连船都找不到。”
　　“阿丽娜，你有没有联系以前的部下？”罗兰沉声问道。
　　“没，没有。我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阿丽娜有些沮丧。
　　“可你还是出来和我相见。”
　　“这不一样，我们没有利益冲突。”阿丽娜叹息道。
　　罗兰半开玩笑的揶揄道：“真的没有吗？如果我卖了你，你猜贵国政府可以给我多少好处？”
　　阿丽娜呆住了，她自嘲的笑了笑，“我倒是没想这些，的确，我的人头非常值钱，活着的我更是值双倍赏金。”
　　“罗兰，杀了我吧，用我的赏金为我和家人报仇。”
　　“为什么这么说？”罗兰诧异的看着阿丽娜。
　　阿丽娜自嘲的笑了笑，“你从来不做没好处的事，但你同样看重友谊。这是最优解，动手吧，请为我的家人报仇。”
　　“阿丽娜船长，我需要一条船。”罗兰捏着手中的旧船票，声音平静。
　　阿丽娜有些生气，她用金鸢语骂出一句脏话，愤怒的说道：
　　“罗兰，你别太过分。你可以杀我，但不能侮辱我！我现在到哪给你弄船去？我自己都没船！”
　　“那你又欠我一张船票，现在是两张了。”
　　罗兰淡定的说道：“你说的对，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但我不觉得卖你换钱是最佳选择。”
　　“最符合我利益的方案是帮助你夺回权力。”
　　阿丽娜不敢相信的抬起头，双眸中闪过一丝希望之火，随后迅速熄灭。
　　“罗兰，别开玩笑。我相信你能帮那个脑袋像草履虫一样简单的女孩夺回皇权，毕竟她是女皇，正统的力量无比强大。”
　　“但我不同。我的家族被定为叛国者，是隐藏在进步力量中的守旧派，是必须彻底打倒的对象。就算你掌握整个苏赛克斯的权力，你觉得你能完全击败金鸢共和国吗？”
　　“就算你能完全击败他们，也不过是做实我的背叛者身份。金鸢人接受不了叛徒。”
　　罗兰举起手中的船票，淡定的说道：“既然你已经走投无路，为什么不能押注在我这里呢？”
　　阿丽娜沉默了。
　　是啊，她原本没有资格上桌，罗兰将筹码分给她，她凭什么拒绝？
　　“代价呢？”
　　“你欠我两张船票和一张通往浪漫之都的车票，代价自然很高。你未来必须全力支持我。”

第118章 女皇的怒火
　　阿丽娜的眼神很复杂。
　　现在的她穷途末路，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罗兰开价多少，全凭良心。
　　根据情报分析，她对罗兰有个大致的认知。
　　有良心，但不多。
　　按照她的猜测，罗兰肯定会开出最苛刻的价格，比如逼迫她宣誓效忠，甚至强迫她献出肉体和灵魂。
　　然而罗兰没有。
　　他像对待朋友一样平等交易，并没有因朋友落魄而漫天要价。
　　这个价码非常公平，甚至有些厚道。
　　惴惴不安的情绪被庆幸取代，巨大的落差却让阿丽娜有些茫然。
　　看着她空洞的眼神，罗兰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微笑着提醒道：“我有一位朋友，在我窘迫到差点想跳海却因为海水太凉不敢跳时伸出援手，她没有趁机贬低我的身价，而是给出公道价格。”
　　罗兰向阿丽娜伸出右手。
　　“即便是行走于人间的魔鬼，内心也有柔软的净土，我的品行总比魔鬼强些吧。”
　　罗兰的话让阿丽娜想起那个坐在码头栏杆的俊朗少年，以及看不透他命运萌生的招揽之心。
　　往事如云，历历在目。
　　阿丽娜鼻翼微酸，颤抖的右手和罗兰的手握在一起。
　　她的手凉的厉害，仿佛没有生机的玉石。
　　罗兰抓起她的另一只手，双手合拢，将阿丽娜冰凉的小手捂在中间传递温暖。
　　没有旖旎，只有暖意。
　　这些天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的阿丽娜再也忍不住，倔强的坚强被眼角的泪冲的稀碎。
　　“想哭就哭吧，但这是最后一次。”
　　罗兰轻声提醒着。
　　负面情绪需要宣泄，能哭出来是好事。
　　阿丽娜用力点头。
　　罗兰在赌，赌她父亲的政治遗产，赌她的未来，也赌她不会违约。
　　她的筹码很少，敌人却很多，罗兰的选择非常冒险。
　　阿丽娜的心变的和手掌同样暖和。片刻后，冻僵麻木的大脑也逐渐恢复运转。
　　“罗兰，我现在脑子很乱，你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做？”
　　“不要和以前的部下联系。也许他们曾经是你父亲或者你的忠实班底，但此一时彼一时，在威逼利诱下，他们很可能会变。”
　　“他们和伱不同，他们有家人，而且在金鸢。”
　　话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有牵绊的人不可能肆无忌惮。
　　阿丽娜全家都没了，她的仇恨最炽热，斗志最旺盛。
　　现在的她就是被烈焰吞噬的复仇之魂。
　　“即便是和你相同遭遇的人，也不能联系。”
　　仿佛是看穿阿丽娜心中的一丝不甘，罗兰冷冷的补充道。
　　阿丽娜怔了怔，没有抗辩，默默的点头。
　　身为资深情报人员的她，当然明白罗兰的意思。
　　仇恨也是一种关系。
　　苦肉计并不是什么稀有技能，在历史上发生过无数次。
　　“我听你的。”
　　既然大脑一片混乱，阿丽娜索性彻底放弃思考，将大脑暂时寄存起来，完全听从罗兰的安排。
　　这就对了。
　　罗兰欣赏的点了点头。
　　做该做的事，这是阿丽娜的优点。
　　罗兰沉声说道：“首先，要让金鸢国确信你已经死亡。我看你家里有不少魔偶，应该也懂炼金术吧。”
　　阿丽娜先点头再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制作以假乱真的尸体骗过金鸢国的当权者。但这不现实，无论多逼真的道具，都经不起仔细检验。”
　　“只要进行简单解剖，就真相大白。”
　　“谁允许他们解剖了？”
　　罗兰“勃然大怒”道：“金鸢国特使公然劫持我国高级贵族，皇室支系成员，被当场击毙，我不找他们算账都算克制，哪轮到他们指手画脚？”
　　“尸体当然不能还给他们，必须做成标本陈列在谢菲尔德堡。但在制作标本前我会请金鸢国使馆的人验明正身。”
　　“那不是会露馅么？”阿丽娜有些不解。
　　“不会，因为躺在那里的是你自己。如果你没有技术，我认识.”罗兰淡定的说着。
　　“我有。我可以制造以假乱真的炼金傀儡，也有暂时假死的药。”
　　阿丽娜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低声呢喃着：“罗兰，检查身体时不要让男人触碰我。”
　　“我知道。”
　　罗兰招手示意阿丽娜靠近，在她耳畔仔细嘱咐着。
　　深夜，在外边站岗巡逻的轻骑兵看着罗兰走进希芙伯爵的房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不知道这种事该不该记下来。
　　就在他们犹豫时，领头的队长已经拿出小本本凑近路灯记录起来。
　　夜间22:25分，皇家骑士团团长罗兰进入蒂龙伯爵卧室。
　　中队长合上本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对看着他的骑兵低吼道：
　　“看什么看，干活去！”
　　身为一线执行者，不要觉得长个脑子多稀罕似的，执行命令就对了。
　　一小时过后，中队长拿出小本子，又看看市政厅大楼正面的大钟，轻叹一声继续记录。
　　蒂龙伯爵虽是女皇的影子，但终究不是女皇。
　　如果是女皇，绝对不会
　　中队长猛地想到女皇和罗兰的绯闻，脸色有些黯淡。
　　该死，女皇陛下肯定不知道罗兰这混蛋在外边干什么。
　　他握紧拳头，默默的替女皇不值。
　　总有一天，罗兰这个在女皇和伯爵之间左右逢源的混蛋会付出代价！
　　想到罗兰被愤怒的女皇判处死刑，拖出去绞死的样子，中队长的愤怒总算稍稍平息。
　　就在他内心脑补三角恋大戏时，伯爵寝室忽然传来刺耳的尖叫。
　　随后是兵器碰撞声和爆炸声。
　　中队长的血液差点凝固，他手忙脚乱的下达命令，拔出佩剑冲了进去。
　　蒂龙伯爵如果在这出事，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甚至还会连累家人。
　　他根本没注意记录信息的小册子什么时候掉在泥地上，踩的稀烂。
　　当侍卫和骑兵们冲进去支援时，战斗已经结束。
　　蒂龙伯爵和罗兰看起来有些狼狈，但身上的衣服倒是穿的好好的，并没有捉奸在床突然爬起来的痕迹。
　　不过这不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人们的目光聚焦于躺在地上的尸体。
　　杰斯正准备上前请示，却被希芙当场打断。
　　“都出去，让市政府、港务局和第四舰队负责人跑步过来。”
　　看着希芙愤怒的表情，杰斯大气不敢喘，赶紧借传达命令的机会开溜。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
　　多沃尔港也乱了。
　　市政府和港务局官员被从热乎乎的被窝爬起来，听到消息后气急败坏的边换衣服边往过赶。
　　伯爵固然尊贵，但不至于让他们如此失态。
　　让这帮官员害怕的是伯爵背后的人。
　　蒂龙伯爵是女皇陛下的近臣，在女皇那里说话很有分量。
　　女皇虽未亲政，他们可不敢真把她当傀儡。
　　第四舰队的人动作更快。
　　他们毕竟是职业军人，比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警觉性更高。
　　爆炸声响起的瞬间，第四舰队的两名副司令已经醒来。
　　看到爆炸火光的方向，他们表情凝重，迅速更换好战斗装束，带着卫队向希芙这边跑来。
　　希芙脸若寒霜，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装死的阿丽娜，一言不发。
　　她不说话，其他人更不敢说话。
　　见第四舰队的人过来，她的“愤怒”到达了顶点。
　　她将两名舰队临时负责人召到小书房问话。
　　没人知道她对他们说了什么，两名副司令离开书房后表情都有些古怪。
　　他们低着头快速离开，看都没看神态焦急的港务局和政府官员。
　　这些官员更摸不着头脑。
　　他们并不知道，希芙向第四舰队传达了振奋人心的消息。
　　“皇家海军的热血不会白流，女皇定会查清真相。”
　　话说到这份上，两名副司令自然知道希芙话里话外的意思。
　　普朗克将军是海军宿将，所以才被选中成为皇帝出海的随行人员。
　　第四舰队的大半主力也跟随出海。
　　结果都没回来。
　　其他人都在关心皇帝的生死，但在第四舰队眼中，随行几千名水手的命就不是命吗？
　　那是他们的手足兄弟！
　　查不清真相，这些人的阵亡抚恤金和优抚待遇要延缓三年再发。
　　这对本就悲痛欲绝的遗属们更是雪上加霜。
　　希芙为两位副司令吃了定心丸。
　　女皇很悲伤，完全能理解其他家属的心情。
　　这事不算完，谁也别想糊弄，必须查清楚。
　　比起海军大臣的推诿态度，女皇的表态清晰明了，振奋人心。
　　本就对帝都腐朽官员不满的两名副司令心领神会，当场宣誓，重申对皇室的忠诚。
　　目送第四舰队两名副司令离开后，希芙松了口气，对着后边的大衣柜轻声说道：
　　“我演的还行吧？”
　　衣柜传来轻柔的声音，“我给你九分，扣一分怕你太骄傲。”
　　希芙唇角微微上扬，笑的更开心了。
　　明明是满分，干嘛不好意思说。
　　“接下来怎么演？”
　　“你已经有答案还问我？”衣柜的声音略显沉闷。
　　希芙笑着拍了拍衣柜门，大步向外走去。
　　接下来根本不需要演技，本色出演就行。
　　刻意的演技反而显得用力过猛。
　　优秀的演员，总能轻松驾驭入戏和出戏的时机。
　　惴惴不安的港务局官员终于等来暴风审判。
　　希芙非常优雅的将他们狠狠损了一顿。
　　全程没有一个脏字，音调也没有提高，却让港务局和市政府的官员羞的嘴唇发紫，恨不得开枪打死自己。
　　看着火候差不多，希芙话锋一转，开始安抚。
　　“好了，你们也别自责。偷袭我的是金鸢国王牌特工，你们没发现她秘密潜入也正常，我走之后善后工作交给你们了。”
　　港务局长和市长都有些慌，听希芙这意思连今晚都不打算停留，准备连夜离开？
　　两人都慌了手脚，再三请求希芙多留几天，给他们查清真相的机会。
　　希芙当然不会逗留，她还等着回去找金鸢大使馆的茬呢。
　　任凭市长和港务局长怎样哀求，希芙都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老帝都贵族的傲慢，拿捏的非常精准。
　　看着市长和港务局长面如死灰的表情，副市长和副局长赶紧低头，生怕嘴角的笑容被人看见。
　　女皇密使遇刺，险些丧命，这是大事。
　　多沃尔港被渗透成什么样了？
　　如果来的不是密使，而是女皇本人，他们付的起这个历史责任吗？
　　周围的人已经帮这两个倒霉蛋想好了结局。
　　这两个家伙在多沃尔港这个直面金鸢国的大港口做官多年，虽然治理能力相当不俗，但屁股底下也不干净，查就是问题。
　　总之，他们要倒霉了。
　　想到肥差要空缺出来，有机会的官员都有些蠢蠢欲动。
　　他们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该去帝都走谁的门路才能顺利上位。
　　市长和港务局局长对视一眼，眼中都是苦涩。
　　身为多沃尔港的主要负责者，他们的确敛了不少财，但他们绝不是只拿钱不办事的废物。
　　多沃尔港能有今天的繁荣，他们也有功劳啊。
　　然而说什么都没用了，看着希芙手下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连夜北上，两人的脑袋差点爆炸。
　　就在他们茫然无措，周围的同僚当他们是瘟神般有多远躲多远时，他们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居然是女皇的情人罗兰？
　　在大港当官的人消息都很灵通。帝都发生的事情，他们知道的很快。
　　虽然对小白脸没什么好感，但他们哪敢得罪罗兰，赶紧向罗兰打招呼。
　　“你们两个，不打算写点什么向女皇陛下说明情况吗？”
　　“啊？”X2
　　市长和港务局长的脑子差点烧掉。
　　他们还能解释什么？
　　见两人大脑宕机，罗兰看看周围无人，好心的轻声提醒道：
　　“白痴，先反省再表达忠诚啊！”
　　市长和港务局长恍然大悟。
　　罗兰是在提醒他们给女皇写名为情况说明的效忠文书。
　　两人没有半点犹豫，飞快的向办公室跑去。
　　他们没得选。
　　这件事要不要追究，全看女皇。
　　如果她觉得没事，那就没事。如果她觉得有事，那就死定了。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他们必须主动自爆污点，才有自保的机会。
　　两人已经无路可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效忠女皇和效忠帝都有区别吗？
　　如果女皇和大臣们一条心，没有区别。
　　如果不是，区别就大了。
　　幸好罗兰是女皇的情人，才有可能保下他们。
　　不对，这是陛下的私事，轮不到他们议论！
　　女皇陛下日理万机，偶尔放松放松怎么了，人之常情嘛。

第119章 军情局偶尔也是有用的
　　“到底怎么回事？”
　　内阁紧急会议上，陆军大臣怒不可遏瞪着派出去执行保护任务的少将，咆哮着问道。
　　被他怒斥的陆军少将满腹委屈。
　　他有什么办法？
　　紧赶慢赶召集护卫队南下，却在路上碰到折返的车队。
　　希芙没给他好脸色，直接让他跟在后边回帝都。
　　找先遣队杰斯询问情况，杰斯却以他不是直属上级为由拒绝。
　　于是他就晕头转向的带着上千人跟着返回帝都。
　　忙碌几天，一无所获。
　　听完少将的汇报，陆军大臣也很无语。
　　杰斯的做法找不出毛病，只是有些不知变通。
　　他只好让人将杰斯传唤进来问话。
　　骑兵大队长杰斯大步走进内阁会议厅，看着内阁诸位大臣，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不卑不亢的向陆军大臣敬礼，然后开始汇报。
　　他的汇报非常详细。
　　蒂龙伯爵见过谁，去过哪，全都有详细记录。
　　陆军大臣越听越不对劲，打断他的话，喝问道：
　　“我还让你保护好伯爵的随行人员，他们都干了什么？”
　　面对陆军大臣有些粗暴的态度，杰斯微微一笑，将伯爵护卫队成员的行动也说了一遍。
　　简单总结就是一切正常。
　　陆军大臣有些恼火的盯着杰斯，喝问道：“谁管这些小角色，罗兰呢？他在做什么？”
　　“不知道。”
　　杰斯淡定的说着。
　　陆军大臣勃然大怒，怒斥道：“杰斯，我让你盯住随行人员，你却把最重要的罗兰漏了，伱就是这么办事的？”
　　杰斯平静的说道：“阁下的命令是盯紧随行人员动向。罗兰团长与蒂龙伯爵并无隶属关系，蒂龙伯爵是骑士团总教官，比罗兰团长职务低。所以蒂龙伯爵是罗兰的随行人员，而不是反过来。”
　　陆军大臣：“.”
　　他额头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的抓起手边的茶杯，却没有扔出去。
　　在场的大臣不止他一个，不能失态。
　　尽管愤怒到极致，但陆军大臣还是强忍怒火，冷冷的说道：
　　“杰斯，你做的很好。海外三省需要你这种执行命令坚决的军人，你收拾收拾准备去汉撒行省报道，调动命令很快下达。”
　　杰斯面色平静的向陆军大臣敬礼，从容的说道：
　　“感谢阁下，我无比渴望为帝国建功立业，这是我的荣幸。”
　　杰斯转身离开。
　　转身时，他看向陆军大臣的眼神难掩鄙夷。
　　这种虫豸般的官员，在帝都比比皆是。
　　他不想留在歌舞升平的帝都。
　　海外三省才是军人纵横驰骋的舞台。
　　他已经二十一岁，不再年轻了。
　　如果三年内无法建功立业，他不打算继续留在军队，索性回家继承家产做个开心的纨绔子弟算了。
　　杰斯淡定离去，陆军大臣却被气到差点脑溢血。
　　绝对是故意的。
　　不是不小心。
　　杰斯二十岁出头就能在帝都近卫部队升任少校，肯定不傻，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谁认为杰斯傻才是真的傻。
　　闲杂人等离开后，会议厅内只剩下几名内阁大臣，而且都是坚定的削弱皇权派。
　　几人面面相觑，疑问在脑海中萦绕。
　　到底怎么回事？
　　女皇陛下为何以蒂龙伯爵的身份离开帝都去多沃尔港，为何又因为遇袭事件怒不可遏的连夜返回帝都？
　　她自行离开帝都，却也不拒绝他们派人“护送”。
　　她在多沃尔港并没有主动接触官员和军人，只是在遇袭后愤怒的将这些官员斥责一顿。
　　怎么看都像是不经世事的年轻女皇做派。
　　难道说.
　　始终没有出声的外交大臣轻咳一声，缓缓说道：
　　“也许陛下只是在皇宫呆烦了想出去散散心呢？诸位是否忘了一件事，她今年只有十七岁，此前是无忧无虑的伯爵。”
　　威廉并不认同这种说法，但他没有说话，因为其他内阁大臣都愿意接受这种观点。
　　财务大臣计算着本次行动的耗费，有些心疼的说道：“诸位，陛下未来以伯爵身份出行次数不会少，如果每次都兴师动众，花销就太大了。”
　　看着这个守财奴心疼的表情，威廉只觉得头痛。
　　虽然守财奴说的没错，但他不想听这些。
　　就在他头疼欲裂时，外交大臣适时的给他火上浇油。
　　“威廉，陛下究竟是突发奇想还是另有想法并不重要，她并不拒绝我们派兵保护，行踪不会失控，说明她依然信任我们。”
　　“现在我们更该考虑随之而来的外交纠纷。阿丽娜是金鸢国贵族，她父亲在金鸢国一手遮天，如此离奇的死在我国，怕是很难解释。”
　　威廉有些不满的瞪着外交大臣。
　　就不该让个有长期出国留学背景的人当外交官。
　　XX的软骨头！
　　虽然被女皇跳脱的行为整的焦头烂额，但在对外时，威廉坚定的站在女皇这边。
　　“解释？身为特使却隐藏在海港城市袭击我国高级贵族，应该是他们给我们解释！”
　　就在威廉回击外交大臣时，躲在角落的军情局局长突然抬起头，轻声而坚定的说道：
　　“各位，不必为阿丽娜担忧，她父亲已经死了。最晚一两天，金鸢国请求抓捕引渡她的文书就会送达。”
　　“啊？！”
　　全场愕然。
　　大臣们看着军情局长，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每次正式会议他都列席。
　　隐身性能这么好，不愧是搞情报出身。
　　考虑到军情局惨不忍睹的工作成绩，大臣们将信将疑。
　　军情局长老脸微红，脖颈青筋暴起，竭力抗辩道：“别这么看我，我们对金鸢国情报的掌握很准。”
　　众人释然。
　　这话倒是没错，军情局的低效也是分国别的。
　　收集弗拉基米尔帝国和帝国内部情报时，军情局笨拙的像老太太。收集金鸢、塔利亚等国的情报时，他们像冷酷无情的机器般高效。
　　既然军情局长这么说，威廉就放心了。
　　他微笑着双手下压，示意所有人听他说。
　　“诸位，既然陛下年轻贪玩，我们也没必要扫她的兴。可以给她调拨一支专属卫队，每次出行时做好保护就行。”
　　“至于金鸢国的外交特使嘛，我们动作必须快一点，赶在他们质问之前质问他们。”

第120章 复仇圣女
　　“请贵使验明正身，这具尸体是否为贵国特使阿丽娜。”
　　威廉冷漠的看向金鸢国大使迪拉斯。
　　迪拉斯目瞪口呆的看了看躺在透明棺材里的阿丽娜，正准备上前，却被拦住。
　　蒂龙伯爵希芙冷声说道：
　　“她虽然死了，但也不能亵渎她的尊严。请男士暂时离开，由一名女性来检验。”
　　迪拉斯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照办。
　　他向随行的唯一一位女性外交官示意，让她过去检查。
　　威廉和迪拉斯等人去门外等候。
　　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后，女外交官表情凝重的来到迪拉斯面前，压低声音汇报着：
　　“大使先生，我非常确定，死者是阿丽娜特使。”
　　“你有把握？”
　　“百分之百确定。阿丽娜小姐腰间有颗痣，极少有人知道，而且她面部没有受伤，五官清晰完好，随身物品也都是本人的。”
　　迪拉斯震惊的看着女外交官，陷入沉默。
　　他刚刚从国内接到命令，请苏赛克斯帝国帮忙抓捕阿丽娜，结果现在阿丽娜就躺在这里。
　　要不要这么巧的？
　　虽然琳娜参赞说的非常明白，但如此重大的事情必须眼见为实。
　　他站起身，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威廉先生，希芙小姐，我并非不相信琳娜参赞，但如此重大的事情必须亲眼见证才好向国内汇报。”
　　“你是觉得阿丽娜的尸体也能作假吗？”希芙冷冷的说着。
　　“绝对没有，我保证只是看一眼，这是我的坚持！”迪拉斯提高声调。
　　威廉看向希芙，用眼神暗示她，不就是看一眼么，让他看！
　　希芙算算时间，假死效果至少还有十分钟，便不再坚持，只是冷冷的提醒道：
　　“迪拉斯先生，侮辱尸体在丰饶女神信徒眼中是重罪，请自重。”
　　迪拉斯莫名的有些烦躁。
　　如果是活阿丽娜，这么敏感倒也罢了，但她现在已经死了！就算是全世界最漂亮的美女，他能对尸体有什么想法？
　　虽然有些恼火，但他还是点头答应。
　　和这些看似礼貌实则傲慢的贵族、皇族没法沟通！
　　迪拉斯大使恼怒的想着。
　　幸好我们金鸢国不再是皇帝和贵族统治的世界，就算布宛纳巴这样的超级家族也要被清算。
　　他越发理解国内清算行动的必要性。
　　迪拉斯在希芙的陪同下进入停放尸体的房间，站在一米外看向阿丽娜。
　　虽然阿丽娜只是安静的闭眼躺着，但他可以确认这就是她。
　　他看见阿丽娜上衣口袋那里挂着的吊坠。
　　他轻叹一声，有些怅然的说着：“可以把那个吊坠给我看看吗？那是我女儿送给阿丽娜的礼物。”
　　希芙没有说话，走上一步摘下吊坠递给迪拉斯。
　　迪拉斯摸了摸鸢尾花图案的吊坠，看到吊坠上刻着女儿的名字，更是确信无疑。
　　“我想带走它做证物，可以吗？”
　　希芙点点头，将眼神投向门口。
　　迪拉斯知道这是逐客令，摇着头向外走去。
　　他刚刚走到房门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威廉阴沉的声音响起。
　　“迪拉斯先生，我很想知道，贵国的特使为何会藏匿在多沃尔港，趁夜偷袭我国贵族？这是严重的外交事件，我们需要合理的解释！”
　　今天的主题是施压，外交大臣显然不胜任，威廉索性自己出马。
　　迪拉斯没想到威廉如此咄咄逼人，还没开口气势就被压住，理亏的他只好呐呐的说道：
　　“我也不清楚。阿丽娜两天前自称身体不适，离开帝都南下，本以为是想去海边吹吹风，散散心，谁想到会这样。”
　　迪拉斯赶紧取出正式的外交文件递交给威廉，赔着笑解释道：
　　“阿丽娜的父亲图谋复辟，想在共和国里做皇帝，已被绳之以法，她可能提前知道消息，才做出这种蠢事吧。”
　　威廉简单浏览完外交文件，似笑非笑的看着迪拉斯，嘲弄道：
　　“有这么巧吗？阿丽娜刚刚犯了事，你这边的外交文书就到了，伱觉得我能信吗？”
　　迪拉斯被气的不轻，但他知道这件事是金鸢国理亏。
　　无论怎么解释，阿丽娜袭击希芙时还是金鸢国特使身份。
　　迪拉斯知道蒂龙伯爵就是女皇本人的另一个身份，越想越后怕，哪还敢嘴硬，看向威廉的眼神也软化了许多。
　　“希芙小姐，威廉先生，发生这种事我也感到十分遗憾。阿丽娜袭击希芙小姐时已被我国剥夺所有职务，纯粹是个人行为.”
　　“一句遗憾就完了吗？”
　　威廉可不打算这么放过他，冷冷的说道：“如果阿丽娜真的得手，你想过后果吗？”
　　迪拉斯额头冷汗直冒，他掏出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咬着唇，似乎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
　　很显然，威廉得理不饶人，想要狠狠勒索一笔。
　　想到阿丽娜行刺成功的后果，迪拉斯双腿微微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如果引起两国战争，道义上吃亏，国力也相对较弱的金鸢国吃亏的概率很大。
　　那可不是一两百万利弗尔金币能解决的事。
　　迪拉斯咬牙说道：“我能做主的最大权限是十万利弗尔，超过这个限额就得国会批准了。”
　　“您是在打发乞丐吗？”
　　威廉不屑一顾的说道：“我这就准备外交照会，希望贵国能给我国一个满意的答复。”
　　迪拉斯冷汗直冒，本来还想再争辩几句，却在威廉洞若观火的目光下迅速溃败。
　　不要指望拿到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
　　虽然他对军事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战争的基本原则。
　　现在金鸢国内部正在进行清算行动，国力和军力比纸面实力弱许多。
　　哪怕再过三年，他都不会这么心虚。
　　但现在不行。
　　如果因为意气之争引起战争，后果不堪设想。
　　迪拉斯青筋暴起，迪拉斯面如死灰，迪拉斯无可奈何。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最终迪拉斯和威廉达成谅解协议。
　　迪拉斯以个人名义代替金鸢国政府私下赔偿四十万磅金币，苏赛克斯帝国保证不声张此事。
　　简单来说就是破财消灾。
　　威廉严词拒绝了迪拉斯想要将阿丽娜尸体带回国内的要求。
　　“按照我国法律，在我国境内犯罪的外国公民应当按照我国法律处置，正在犯罪被击毙的犯罪分子同理。”
　　“贵国和我国虽有引渡条例，但仅限活人。而且你说过贵国已经宣布阿丽娜为叛国者，剥夺了她的国籍，更没理由索要尸体了。”
　　威廉义正词严的回绝，让迪拉斯恼怒不已却无可奈何。
　　刚才为了甩锅，他谎称已经剥夺阿丽娜的国籍，结果却被威廉抓着痛脚回击。
　　既然阿丽娜不是贵国公民，凭什么索要尸体？
　　这个问题噎的迪拉斯说不出话。
　　回到大使馆后他愤怒的摔碎好几个杯子。
　　他很清楚，虽然他是站在国家立场上做出的决定，但在国内已经陷入狂热的大背景下，这种行为就是丧权辱国。
　　回国对他来说和下地狱差不多。
　　但他却不能不回。
　　他有家人。
　　目送迪拉斯等人离开后，威廉犹豫再三，还是轻叹一声向希芙说道：
　　“陛下，这四十万金币不经过财政部，直接归您使用，当做外出的专项经费，请陛下外出时注意安全，有一个阿丽娜，就有可能有两个。”
　　说完这句话，威廉摇着头转身离开。
　　看着他略微有些驮着的背，想到他今年不过四十多岁，希芙莫名的感到有些心塞。
　　罗兰说的对，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内阁大臣有谋私者，也有为公者。
　　威廉虽然是坚定的限制皇权派，但在国家利益面前，他从来没有含糊。
　　她多少能理解他和限制皇权派的政治主张。
　　谁也无法保证皇帝是明君还是暴君，亦或者是昏庸之辈，分出部分权力交给内阁，对国家的长久发展是好的.
　　可谁能保证内阁大臣都是能臣忠臣？
　　如果内阁都是威廉、瓦尔德和罗兰这样的人，她才懒得争权呢。
　　些许动摇很快消失，希芙的眼神逐渐坚定。
　　她默默的走进停放“尸体”的房间。
　　阿丽娜依然安静的躺在那里，罗兰在水晶棺旁看守着。
　　“阿丽娜，你可以复活了。”
　　阿丽娜缓缓睁开双眼，坐起身来。
　　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晰，记忆也回到身体。
　　她默默的看着罗兰和希芙，轻声说道：“谢谢你们，从现在开始，阿丽娜已经死了，我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复仇者。”
　　“我会帮助你们建立情报体系，我想你们应该需要。”
　　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这的确是他最需要的，她轻声说道：“既然名字不能用，那就用代号吧。”
　　“复仇圣女！”阿丽娜平静的说着。
　　毫无特色却非常契合的代号。
　　罗兰没有反对，轻声说道：“好的，圣女小姐。你打算怎么伪装。”
　　阿丽娜微微低头，用手捂着面部，几秒钟后，她再次抬头时，罗兰已经认不出她了。
　　“这是.”面对堪比妖术的伪装能力，罗兰有些惊讶。
　　“沉睡时我正好突破到位阶八，我没有选择占星师，也没有选择旅人，而是选择成为【无面者】。”
　　没听说过的职业，看来是隐藏职业。
　　罗兰没有追问阿丽娜无面者是什么职业。
　　每个人都有秘密。
　　既然将阿丽娜视作朋友，边界感还是必须的。
　　始终沉默不语的希芙听到无面者后微微一凛，似乎下定了决心。
　　“阿丽娜，我会调拨四十万磅给你构建情报网络。现在不着急，等我们去海外再说。”
　　罗兰有些惊讶的看向希芙，没想到希芙会将这件事说出来。
　　希芙微笑着看向有些吃惊的阿丽娜，柔声说道：“刚才是最后一次称呼你为阿丽娜。以前的事不必再提，以后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
　　她伸出柔软纤细的手，笑容明媚。
　　阿丽娜迟疑着伸出手，放在希芙掌心。
　　希芙将目光投向罗兰，见罗兰没反应，索性直接伸手抓住罗兰的大手，让三人的手连在一起。
　　他们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和脉搏。
　　无需誓言，他们的利益已经绑在一起了。
　　阿丽娜乔装易容后，暂时被安排在皇宫里。
　　按照罗兰的推测，迪拉斯肯定不甘心，甚至会怀疑阿丽娜死亡有隐情。
　　他一定会启动情报网调查。
　　就算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阿丽娜会藏身皇宫。
　　这里绝对安全。
　　除安全因素外，阿丽娜在皇宫还可以保护魔镜。
　　魔镜能完全模仿希芙，但战斗力有限，如果有突发情况，阿丽娜可以直接带魔镜逃走。
　　安顿好阿丽娜，希芙和罗兰回到宅邸的小书房，开始复盘今天的事。
　　思索片刻后，希芙将刚才威廉的表现告诉罗兰。
　　罗兰点点头，随口说道：“希芙，威廉和其他大臣不同。他爱惜羽毛，精明能干。如果君主贤明，他就是能臣；如果君主无能，他就是权臣。”
　　“他不是敌人，而是可以驯服的烈马。”
　　希芙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我们夺回权力，我会让他留在内阁，但首席大臣还是你更合适。”
　　罗兰没好气的看着希芙，断然拒绝。
　　“别开玩笑，首席大臣这种岗位我可胜任不了。你看看威廉先生，明明四十多岁看着就像五六十岁。你希望我早衰吗？”
　　“那还是算了吧。”
　　想到罗兰过二十年变成威廉的模样，希芙吓坏了，连忙摇头。
　　看着她可爱的表情，罗兰笑着说道：“你刚才说过给阿丽娜四十万金币运营资金，你居然有这么多私房钱？”
　　“我哪有钱。那是威廉从迪拉斯那里要来的赔偿金。”
　　希芙笑着将威廉吓唬迪拉斯的过程讲给刚才在里边避嫌的罗兰。
　　罗兰听着听着，脸色突然变了。
　　“不对，我们必须立即走！”
　　“啊？”希芙有些懵。
　　“越快越好，最好赶在这四十万金币到位前就走！”
　　希芙被罗兰突如其来的改变吓到了。
　　她不解的问道：“为，为什么？难道威廉是在表演？”
　　“我不确定，但我可以肯定，有环节失控，超出了预定计划。”
　　罗兰来回踱着步子，猛地一拍手掌，低声说道：
　　“我明白了，失控的环节就是你！”
　　“我？我哪里又做错了？”希芙大脑飞速运转，还是想不明白。
　　“在内阁们眼中，你现在就是不稳定因素。你每次不按套路出牌，都让他们的心跳和血压紊乱，长此以往，他们受不了。”
　　想通这一点，罗兰断然说道：“金鸢国的赔偿金交付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马上走！”
　　这是利用人的思维惯性。
　　谁能想到希芙连四十万金币都不要就开润呢？
　　这个想不到，就是最好的时间差。

第121章 距离心跳最近的地方
　　就在罗兰思索如何详细解释时，希芙平静的点头，“我们什么时候走，今晚就出发吗？”
　　罗兰预备好用来解释的千言万语被这句话彻底吞噬。
　　回荡在单纯笑容中的绝对信任格外暖心，却也沉甸甸的。
　　虽然无需解释，但既然准备了，罗兰还是向希芙解释了原因。
　　从威廉等人的态度可以看出，内阁大臣们已经被希芙好几次整破防了。
　　他们对希芙的态度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成熟的政治家非常厌恶不确定的X因素。
　　他们喜欢稳定，喜欢风险可控。
　　如果希芙在帝都多滞留几个月等明年春天骑士团初步成型再走，内阁大臣们说不定得集体犯脑溢血。
　　没有人愿意犯脑溢血，所以他们肯定会想办法限制希芙，甚至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趁着还没到相看两厌的地步，早点走。
　　越早去海外，留给他们的时间越多。
　　女皇去海外调查父亲的下落，大臣们在帝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折腾，双方都觉得自己赢麻了。
　　这就是双赢。
　　“他们不反对吗？”希芙有些担忧。
　　通过【洞察】术的辅助，她能明显感觉到威廉等人的耐心正在流逝。
　　“只要你肯放权给他们，他们没理由拒绝。”罗兰平静的说着。
　　希芙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味着罗兰的话。
　　罗兰说的没错，大臣们态度的微妙转变就是明证。
　　他们需要乖乖听话的傀儡，而不是每天都走在创造意外路上的人。
　　趁新君登基君臣和谐相处的蜜月期还没彻底结束，赶紧走吧。
　　具体时间的话
　　罗兰的表情非常平静，“参加完后天的外国使节招待宴就出发吧。理由有现成的，去多沃尔港询问袭击案调查情况。”
　　本打算拿阿丽娜的船票上船，现在情况有变，该阿丽娜上他的船了。
　　既然不能偷偷摸摸的走，那就索性干脆光明正大出海。
　　女皇陛下巡视领地，调查先皇死因，谁来阻拦是想造反吗？
　　当然啦，帝都事务繁忙，就有劳内阁诸位大臣辛苦。
　　每个人都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希芙能否拿到参加帝都皇权争霸赛的筹码，就看在海外三省如何经营。
　　也许在内阁大臣们眼中，区区三省蛮荒之地掀不起什么波澜。但在罗兰看来，海外三省只是跳板，广袤的罗迪尼亚大陆前景无限。
　　三省反扑帝都是以卵击石，汇大陆之力再回帝都那就是王者归来。
　　每个人胸中都有写好的剧本，接下来就看演员怎么演了。
　　但剧本写的再好，也敌不过意外。
　　就像罗兰怎么都想不到阿丽娜船长会翻船一样，内阁大臣们肯定也想不到继位前乖巧可爱的傻白甜希芙成为让他们头疼的祸根。
　　主计划做的再好，也得有备份计划。
　　只要PLAN足够多，就能最大程度抵消脸黑带来的负面影响。
　　罗兰的A计划是光明正大出海，B计划自然是偷渡。
　　其中偷渡又分为乘坐军舰秘密离开和乘坐民船隐匿身份离开。
　　针对各种情况，又以魔镜与希芙分别扮演女皇和伯爵指定补充方案。
　　同时他还为希芙设计好隐藏身份。
　　内阁大臣的态度无非是默许、公开认可和完全不认可。
　　完全不认可又分为弹劾和抓女皇回帝都两种。
　　根据各种不同情况，罗兰至少拟定了十套方案。
　　如此完善的准备，就算带霉运之王一起出海都没事。
　　听完罗兰的所有计划，希芙提议开一瓶米兰香槟，讨个彩头。
　　罗兰婉言回绝，但希芙坚决反对。
　　她的理由很简单。
　　“今天是个好日子，好运的香槟不能少。”
　　笼中之鸟向天空，蛰伏之龙入大海，的确是好兆头。
　　开！
　　考虑到这个世界米兰香槟是好兆头，希芙又态度坚决，罗兰没有扫兴，和她分享美食美酒。
　　吃饱喝好，已然入夜。
　　罗兰想到有人等他回家，迅速告辞离去。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希芙叫住他，取出准备好的礼物盒，递给罗兰。
　　“你的怀表在此前的战斗中损坏，我找人给你定做了。不准推辞，伱需要准确掌握时间。”
　　“拒绝来自淑女的善意礼物很不礼貌哦。”
　　看着充满高雅艺术气息的精雕花纹，精致的做工和白玫瑰花图案，罗兰知道这是皇室特供产品。
　　既然希芙这么说，他自然不会拒绝。
　　将怀表揣在上衣左口袋，怀表和心脏一起跃动，这份礼物的确不错。
　　目送罗兰离去，希芙唇角满是笑意，目光逐渐柔软。
　　罗兰真的太忙了，居然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幸好她翻看骑士团档案时注意了。
　　偏不告诉他，让他自己猜去吧。
　　回到家里，罗兰看着在厨房哼着歌忙碌的莉莎，忽然有些感慨。
　　贝尔法街的新家不算大，比起伯爵府邸连蜗居都谈不上，却是莉莎心中的家园。
　　看着干净整洁的家具、地板，听着壁炉中木柴燃烧的“哔波”声，罗兰忽然觉得这样的小家也很温馨。
　　但他很清楚，这种温馨是虚假的。
　　这里是给心灵放假的港湾，不是真正的避风港。
　　虽然现在内阁与希芙之间和和气气，但等皇权真的被彻底架空，他们可不会客气。
　　和时间赛跑，就不能赖在港湾。
　　当莉莎将最后一盘菜摆好时，罗兰有些好奇的看向她，笑着问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丰盛？”
　　“你猜。”莉莎笑盈盈的托着腮看向罗兰。
　　“首先排除错误答案，你的生日。”罗兰半开玩笑的说着。
　　莉莎感受到胸口的火宝石散发着热量，微微垂首，正好看见宝石藏在白腻的肌肤中，被烛光照亮，格外美丽。
　　这是罗兰送她的礼物，也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你真忘了？”莉莎轻声提醒着。
　　“抱歉，最近有点忙，这回真忘了。是你的什么重要日子吗？”
　　“当然重要，甚至比我的生日还重要。”莉莎轻声说着。
　　罗兰有些疑惑，还有比莉莎本人生日更重要的？
　　应该不是她父母的生日，他们极少过生日，而且都在夏天。肯定也不是他们的祭日，他们是春天去世的。
　　就在罗兰绞尽脑汁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时，莉莎柔声问道：
　　“这次去多沃尔港一定遇到很多烦心事吧。”
　　“有一点，但已经解决了。”罗兰笑着说道。
　　“你最近很忙很累，要不要干脆请假休息一阵？”莉莎满眼都是关切。
　　“累倒是有点，但谁不累呢？你每天上完班还要回来做饭收拾家，你比我更辛苦。”
　　“谢谢，可我没你辛苦。”
　　莉莎轻叹道：“至少我不会忘记弟弟的生日。”
　　“我的.生日？”罗兰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今天是他十九岁的生日。
　　十九岁真是个微妙的年龄。
　　说他还小吧，他十九岁。
　　说他很大吧，他十九岁。
　　穿越前的十九岁，他正意气风发的坐在大学教室，和无数先贤智慧汇聚成册的书本以及烧脑的课程战斗。
　　穿越后的十九岁，他身披骑士团团长制服，要和这个世界的顶尖政客战个高低。
　　谈不上哪种战斗更难，但后者显然容错率更低。
　　毕竟考试不及格还能补考，政治游戏失败就全完。
　　至少穿越前他不会忙到忘记生日，每次生日都会和同寝的义父义子们一起出去聚餐。
　　“喂，真忘了？”莉莎本以为罗兰在装傻，没想到他来真的。
　　“抱歉。”罗兰笑着掩饰心情，瞬间明白希芙送的是什么礼物。
　　“这是你的生日，没必要说抱歉。”莉莎的目光逐渐温柔。
　　“我不是为生日，而是为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说抱歉。”罗兰趁机将话题拐走。
　　“啊，又要搬家？这里不是挺好嘛。”
　　莉莎的目光缓缓飘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情绪明显低落了几分，就连声音都有些寂寥。
　　虽然家具是女皇送的，但从摆放到收拾都是她一手包揽。
　　整理两层楼的房间很累人，但想到宽敞明亮的房间能让罗兰心情愉悦，她毫无怨言。
　　刚搬进来没多久就要走了吗？
　　“女皇送你新豪宅吗？可我更喜欢这里。”莉莎轻声叹息着。
　　“不，是离开帝都。”
　　既然计划即将开始，罗兰也不再隐瞒，将筹划大致向莉莎解释，顺便还将希芙的真实身份告诉莉莎。
　　莉莎的瞳孔猛地缩紧，喃喃的说道：“我总觉得她比冷冰冰的女皇气质更胜一筹，看来不是错觉。”
　　想到罗兰这次抱到真正的大腿，她由衷的为罗兰高兴。
　　但她很快想到自己处境尴尬，笑容又凝固在脸上。
　　罗兰哪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她舍不得帝都的优渥生活，便微笑着解释起来，“姐姐，海外阳光明媚，风景更好，你一定会喜欢。”
　　“我你说的没错，我肯定会喜欢。来看看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莉莎不想将坏心情传递给罗兰，笑着从桌下取出礼品盒双手捧给罗兰。
　　罗兰小心翼翼的接过盒子，漂亮的银质翻盖怀表安静的躺在那里。
　　“这是我家乡生产的机械怀表，我见你之前用的铁怀表坏了，就给你重新订做一只。你现在是骑士团团长，是有身份的人，这只怀表正好。”
　　这个时代的机械表还没有进化到可以戴手腕的程度，高品质怀表往往是贵族和豪商才能配置的奢侈品，尚未走进千家万户。
　　以罗兰的身份，区区怀表自然不成问题。
　　他上衣兜里就揣着一个。
　　希芙塞给他的。
　　希芙的怀表比莉莎的多几分贵气，光是外壳充满艺术气息的精致做工就值不少钱，配上代表苏赛克斯皇室的白玫瑰标志，拿到市场上价值不菲。
　　莉莎的怀表没有这么昂贵，但却是定做的。
　　怀表背面是两个年轻人依偎在烛光下一起阅读的场景。
　　虽然是侧脸，面孔也被发梢遮住，但毫无疑问是罗兰和莉莎。
　　罗兰识字量还不多的时候，就是莉莎捧着书籍念给他听。
　　幸好他的上衣有两个兜，放两只怀表很合适。
　　罗兰收起怀表，目光诚挚，轻声说道：“谢谢，这块怀表让我想起许多温馨往事，是我今天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
　　他没有撒谎，希芙送怀表没说是生日礼物。
　　将怀表放进右上衣口袋，扣好扣子，罗兰拿起刀叉，开始和牛排战斗。
　　莉莎拿也拿起刀叉，她的目光落在罗兰的上衣口袋。
　　看着微微鼓起的右胸口，想到怀表和心跳的距离.
　　好像有点远诶。
　　她的目光转向罗兰的左胸口，原来这边有口袋嘛。
　　正要提醒罗兰将怀表装在这边口袋，却突然发现这个口袋同样鼓着。
　　想到罗兰身上带着几分酒气，莉莎恍然大悟。
　　刀叉停在空中，“叮”的一声落在盘中，酱汁溅了起来。
　　“不好意思，手滑了。”
　　莉莎微微低头。
　　虽然默默接受罗兰的安排，也想好要帮罗兰追希芙，但亲眼看到希芙距离罗兰的心更近时，还是有些难言的酸楚。
　　唉，下次做菜就不该挤这么多柠檬汁。
　　本以为希芙是伯爵，没想到居然是女皇，这简直是
　　等等，女皇？！
　　女皇的丈夫虽然贵为亲王，但为女皇的体面只能有一个老婆，甚至不能有公开的情人。
　　难道她要做一辈子地下情人，就连孩子都要寄养在希芙那里？
　　如此悲苦的前景，让莉莎眼前微微发黑。
　　刀叉再次落入盘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罗兰抬头看向莉莎，轻声问道：“姐姐，你有心事？”
　　“没有。”
　　“你眨眼了。”罗兰直接拆穿。
　　莉莎咬着唇，瞪圆眼睛。
　　“女孩子的心事不要随便打听。吃完饭我还要收拾东西！”
　　“遵命，莉莎姐姐！”
　　罗兰用夸张的动作回应，轻柔的声音萦绕在莉莎耳畔。
　　“如果只是心事，我不问。遇上麻烦务必告诉我。”
　　“知道了，快吃饭吧，等会凉了。”
　　莉莎微微低头，叉尖的鹅肝在口腔里化开，些许怅然随着舌尖味蕾传来的甜美滋味烟消云散。
　　世间的一切美好都有可能是虚妄，唯有美食不会负人。
　　也许这就是厨师超凡脱俗力量的根源吧。
　　事已至此，先吃饱饭再说。

第122章 做帝国的狗那是荣幸啊！
　　“我想再去趟多沃尔港。”
　　魔镜扮演的女皇直截了当的对威廉挑明想法。
　　威廉心中一凛，前几天不是刚在那遇刺嘛，怎么还去啊？
　　他正要劝说女皇换个地方，魔镜将准备好的台词搬了出来。
　　“上次的事闹的很大，市政府、港务局和第四舰队都人心惶惶，我要去听取情况汇报，顺便安抚他们。”
　　“这”
　　这是无可争辩的理由，威廉也想不出怎么反对。
　　但底线他必须坚持。
　　“陛下的安保工作是重中之重，必须慎重。”
　　“我打算让骑士团护送，这是他们的职责。如果不放心可以加派人手，但不要太兴师动众。”
　　女皇的每句话都拿捏的非常得体，威廉却感到有些胸闷。
　　这也太得体了吧。
　　根本不像尚未亲政的稚嫩女皇。
　　不知为何，面对女皇时威廉总感觉很难受。
　　他完全猜不到这位思维活跃的女皇还能整出什么花招。
　　既然没理由反对，威廉只好同意。
　　他稍加思索，缓缓说道：“骑士团总共不到三百人，力量单薄，我再派两百人跟随，陛下觉得如何？”
　　“威廉卿，你办事向来稳妥，按你说的办。”
　　威廉松了口气，看来女皇这趟出门真的有事，不是去胡闹。
　　又交谈几句，和女皇商讨完具体安排，威廉匆匆离去。
　　这次他懒得找其他内阁大臣商量。
　　女皇主动出门也好，省的整天留在帝都吓唬人。
　　每次看到从皇宫来的信使，他的心脏都在狂跳。
　　这么折腾下去，怕是女皇还没亲政他先顶不住。
　　别说肩挑三十四行省，帝都他都扛不动了。
　　女皇出巡可以是大事，也可以是日常。
　　但在出巡前，她还有件事要做。
　　招待参加光辉日庆典的外国使节。
　　按照惯例，光辉日庆典结束一周后，各国元首和特使才会离开。
　　参加宴会的有各大国特使和部分小国元首。
　　大国君主日理万机，无暇分身，来的是特使。
　　小国可不敢如此托大。
　　尤其是那些有海岸线的小国，他们是真的怕。
　　曾经有个狂妄的小国君主当众羞辱苏赛克斯帝国特使，结果恰好有支特遣舰队在附近。
　　特使先生发射一枚信号弹，该小国被三十八分钟速通，连一个小时都没撑过去，战损比更是惊人的1：500。
　　罗迪尼亚大陆的几个强国有资格和苏赛克斯帝国平等对话，但这些小国能当苏赛克斯的狗都是上天垂青。
　　他们不敢怠慢，要么国王亲至，要么王子代劳。
　　还有些路途遥远的小国，索性让王子常驻苏赛克斯，逢年过节直接过来载歌载舞。
　　新历1791年12月20日，致谢晚宴热闹非凡。
　　总计九个国家派出特使，五十九个国家由王储和国王亲自出席，参加致谢晚宴，还有些酋长、头领想参加都没资格，只能在侧厅混口饭。
　　晚宴流程非常固定，在场的不少人已经参加过好几次，他们甚至记得每次致辞基本雷同的内容。
　　女皇清冷的声音在万国厅回荡，特殊设计的墙体形成混响，让她的声音可以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畔。
　　女皇举杯，各国宾客举杯应和，气氛十分融洽。
　　大部分国家的代表面色平静。
　　毕竟只是走过场的宴会，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波澜。
　　就在众人举杯饮酒时，大厅中央猛地传来“噗通”声。
　　众人向场地中央看去，一位古铜色皮肤的壮汉头戴鸟羽头冠，穿着当地民族服饰，双腿触地跪在大厅中央。
　　那“噗通”的声响，就是这壮汉膝盖撞地发出。
　　在众人的愕然中，壮汉匍匐身体，蠕动到女皇面前七八米处，态度谦卑的亲吻着地板。
　　“陛下，您最忠诚的仆人，来自巴伽什酋长国的小巴伽什，恭祝您的荣耀洒满世界。”
　　巴伽什这个名字让在场的大国特使恍然大悟。
　　就是那个被三十八分钟打到举白旗的小国。
　　啧啧，难怪这么谦卑。
　　原来是锤怕了。
　　女皇满意的点点头，向旁边的侍女使个眼色，侍女从盘中拿起粗重的金镯子向巴伽什走去。
　　“巴伽什酋长，请起，这是陛下赐你的礼物。”
　　这只金镯子可以调节大小，尺寸也不小，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
　　只有这种大镯子才能戴在他的粗手腕上。
　　很显然，这是作秀。
　　大国使节纷纷露出了然的笑容。
　　小国君主和王储纷纷低头。
　　大国可以不在乎，他们可不敢，这就是做给他们的秀。
　　手镯不算贵，却代表帝国的认可。
　　从现在开始，巴伽什酋长国正式成为苏赛克斯帝国的狗！
　　这就是荣耀！
　　巴伽什双手接过手镯，看看尺寸，咬牙将手镯掰开。用力套在脖子上。
　　他的脖子比起手腕还是有些粗，手镯合拢后将他勒到几乎窒息。
　　但他知道此时绝不能出洋相。
　　帝国礼仪官员提醒过他，“见过狗向主人摇尾巴吗？照着做。”
　　怎么做狗他太懂了，不就是项圈嘛。
　　看着小巴伽什酋长憋红的脸，在场的大国特使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哪来的乡巴佬，这是在搞笑吗？
　　帝国官员也愕然。
　　谁教他这么出洋相的？让伱“做狗”不是让你做狗啊。
　　眼看着场面有些不可控制，礼仪官员赶紧将已经快要晕过去的小巴伽什连拖带架的送出大厅。
　　全场默然。
　　弗拉基米尔帝国特使席，特使安洁莉娜忍不住轻哼一声。
　　在她露出鄙夷表情时，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
　　“你看女皇如何？”
　　“平庸之人。”
　　安洁莉娜轻声嗤笑道：“苏赛克斯帝国皇室就这种水平，我觉得您太高看他们了。”
　　“你再看看？”背后的冷漠声音提醒着。
　　安洁莉娜凝视片刻缓缓说道：“女皇平庸，但她身后的希芙伯爵倒是个不俗之人，戏演的好，实力也不错，双眸中更燃烧着斗志。”
　　“理由？”
　　安洁莉娜轻声说道：“您刚才看她时，她和您对视没有半点退缩。我在国内没见过这么勇的人。”
　　“你判断很准，她才是我的对手。”
　　清冷的声音缓缓说道：“我明天回国，你继续历练。希芙伯爵去哪你要及时跟踪，多观察，多动脑子。”
　　“您的意思是”
　　“执行命令。”刺骨冰寒袭来，让安洁莉娜瞬间闭嘴。

第123章 你什么女皇？有人爱的女皇
　　罗兰、希芙坐在女皇身侧的贵宾席，可以看清整个宴会现场。
　　看着小巴伽什像狗一样被架出去，希芙小声吐槽道：
　　“这些家伙在搞什么，难道他们觉得这样很威风吗？”
　　罗兰微笑着说道：“或许是吧，毕竟帝国这些年在走下坡路，碾压巴伽什虽不是什么大胜，却足以让小国颤抖。”
　　“这场作秀，本就不是给大国看的。大国相争，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综合结果，但对小国必须打出碾压之势，否则不如不打。”
　　“我认为帝国官员不会这么抽象，应该是小巴伽什强行加戏。别看他现在像条狗，回去后周围的小国谁还敢惹他？”
　　希芙恍然大悟，轻声呢喃着：“我懂了，他这是狗仗人势。你说得对，像塔利亚那样和南大陆的努比亚打的有来有回只会损害国家威望。”
　　“战争是沾满鲜血的利刃，必须为政治服务，必须十分慎重。”她想起了瓦尔德老师的教导。
　　罗兰轻声说道：“战争机器就像利剑，如果不打算杀人，就不要随便拔出来挥舞。”
　　“这些你以后慢慢体会。现在你看看这些贵宾，做个简单评价，不要用【洞察】，靠观察力判断。”
　　听到罗兰的随堂测验，希芙的眼睛亮了起来。
　　以前面对测试她战战兢兢，现在却是跃跃欲试。
　　虽然不见得每次都对，但得零分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她的目光第一个锁定金鸢国特使迪拉斯。
　　平庸官僚，过。
　　如果阿丽娜坐在那里，倒是值得多看几眼。
　　目光继续掠过，在塔利亚特使身上略作停留，希芙有些惊讶。
　　塔利亚特使身上有种难以言说的特殊气质。
　　很年轻，却格外自信。
　　他温和而坚定的和希芙对视，没有半点怯场。
　　“这个人不错，可以留意一下。”
　　希芙每看过一个人，都会简单点评。
　　有人平庸，有人出彩，但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人。
　　她的锐评，罗兰只是听着，没有对锐评继续锐评。
　　希芙的目光很快投向右侧第一排的弗拉基米尔帝国。
　　如果说苏赛克斯是海权第一强国，弗拉基米尔就是陆权第一强国。
　　他们虽然在工业启蒙阶段略输一筹，但拥有非常丰富的煤铁资源，广袤的领土，数量众多的人口，只是在文化、经济、工业方面稍逊，其他方面甚至有反超苏赛克斯的势头。
　　罗迪尼亚大陆人大多认为最多三五年世界第一宝座就会易主。
　　原因很简单。
　　弗拉基米尔有索菲娅，苏赛克斯有什么？
　　希芙的目光停留在安洁莉娜身上。
　　安洁莉娜特使和她对视着，满是傲然笑意。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擦出火花。
　　收回目光后，希芙对安洁莉娜给出公正的评价，“她或许是和魔鬼做过交易，牺牲部分智商换取力量。虽然很强，但不过如此。”
　　罗兰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安洁莉娜，强忍笑意。
　　被希芙这样锐评，若是她能听到，大概会当场破防吧。
　　希芙略作停顿，缓缓说道：“安洁莉娜还好，她身后戴着蓝色面纱的神秘女人很可怕。我只和她对视了一眼，感觉灵魂差点被冻结。”
　　“唉，真羡慕他们，除了索菲娅女皇还有顶级强者。”
　　罗兰差点憋不住笑。
　　努力调整情绪后，他轻声提醒道：“强者不是韭菜，不会随便长出来。伱再想想。”
　　“是那个女人？”希芙的声音微微颤抖，刚才指点江山的勇气瞬间飞到万里之外最远的殖民地巴拉特蜷缩起来。
　　“她是来杀我的吗？罗兰，救救我，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
　　看着她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罗兰没有丝毫鄙夷，他完全理解。
　　在这个距离，索菲娅出手希芙就得死。
　　哪怕拥有百万军队也保护不了自己。
　　这就是第七回归日顶级战力的威压。
　　索菲娅只是稍微泄露的寒气，就能冻结希芙的勇气。
　　罗兰用身体挡在希芙和索菲娅之间，紧握着她的手，轻声提醒道：
　　“别怕，不是现在。”
　　也许是罗兰的大手带来的温暖起了作用，希芙颤抖的手终于平稳下来。
　　罗兰说得对。
　　也许她会死，但不是今天，不是明天，至少在几年后。
　　谁死还不一定呢。
　　如果她能成为传承精灵族遗志的女皇，未必没有机会。
　　她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畏惧随着酒精涌入体内逐渐消退。
　　她轻轻拨开罗兰遮蔽的身体，温和而坚定的与索菲娅对视。
　　虽然此前无数次认为已经破除心魔，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把索菲娅当做平等的对手。
　　索菲娅有些惊讶。
　　就在她观察的这几天，希芙在勇敢和胆怯之间反复横跳，一度让她认为这家伙精神有问题。
　　她对希芙的表现多少有些失望，并不觉得是合格的垫脚石。
　　但现在不同了。
　　希芙的心态在改变。
　　仿佛是为测试希芙的决心，索菲娅站起身，端起酒杯向希芙走来。
　　安洁莉娜惊呆了。
　　她第一次见索菲娅女皇如此重视一个人。
　　希芙配的上女皇的重视吗？
　　她有三分嫉妒，却有七分凝重。
　　虽然她的脑子经常因选配而脱线，但她对女皇的判断绝对信任。
　　女皇认为希芙值得重视，那必定值得。
　　“安洁莉娜，在女皇面前，要谦卑。”她在心中默念着。
　　她会盯紧希芙，帮女皇陛下照看好猎物。
　　等猎物养肥，就是女皇的猎杀时刻。
　　安洁莉娜有些激动。
　　人人都说索菲娅女皇好战，谁又知道她一年半没有亲自出手了。
　　第六回归日降临前，真有人能让她再次出手吗？
　　安洁莉娜有些好奇。
　　覆盖着幽蓝色面纱的索菲娅步履平缓的走来。
　　她的步伐沉稳干练，像极了军人。
　　虽然戴着面纱，但看她修长饱满的大长腿和匀称的身材，就知道是万中无一的美人。
　　罗兰死死的盯着地板花纹，通过观察，惊讶的发现她的每一步长度完全一致。
　　他的眼睛如直尺般精准，却看不到哪怕一毫米的差异。
　　她对身体的掌控，登峰造极。
　　哪怕不用超凡力量，普通位阶八也不是她的对手。
　　位阶七以下，根本不配让她呼唤凛冬。
　　罗兰的心在狂跳。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不认可苏赛克斯是第一强国。
　　在索菲娅面前，任凭你有多少军队，多少大炮火枪，都是玩具。
　　他也明白为什么有人说索菲娅等于三个整编集团军。
　　如果她认真，八九万军队确实挡不住她。
　　希芙能顶住吗？
　　罗兰有些担忧。
　　她们正在对视，这是希芙和索菲娅的战争，旁人无法插手。
　　他害怕希芙刚刚建立的信心被索菲娅瞬间粉碎。
　　除了潜力，他实在想不出希芙有什么优势。
　　站在旁边的他尚且压力拉满，身处局中的希芙该如何应付？
　　和罗兰想的一样，希芙承受的压力非常大。
　　索菲娅的笑容像恶魔的诡异表情，她端着的酒像致命的毒酒，她的每一步都像一座冰山倾倒，砸在希芙心头。
　　在她迈出第一步时，希芙的精神防线就炸裂了。
　　她仿佛刚出生就被扔在冰原的婴儿。想哭，哭声却被冻结。
　　她像溺水窒息的人，拼命的挣扎，想要抓住一根稻草，却伸不出手。
　　索菲娅正在用精神威压逼迫希芙产生“不如索菲娅”的思维印记。
　　只要这枚印记在希芙脑海中成型，她就不再是平等的对手，而是等待屠宰的猎物。
　　无论如何成长，都难逃屠戮命运。
　　光明正大，却很无耻的手段。
　　除非希芙有“未来可期”这种虚无缥缈期许以外的真正优势，这道题只能凭实力硬解。
　　然而希芙的硬实力不如索菲娅一根眼睫毛。
　　怎么办？
　　全世界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希芙。
　　毕竟没人愿意盯着索菲娅看，看看战败者的反应也行。
　　苏赛克斯帝国的几位内阁大臣都有些不忍心看。
　　虽然他们和小女皇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但毕竟是一艘船上的人，看着女皇被人当面欺凌，他们却无能为力。
　　耻辱啊！
　　瓦尔德双手颤抖，挣扎着站起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是希芙的老师，他开口阻止等于希芙当场认输。
　　希芙还在抵抗，他凭什么投降？
　　白玫瑰家族只有战死的皇帝，没有投降的君主。
　　他颓然坐下，痛苦的闭上双眼。
　　奇迹会有吗？
　　奇迹当然没有，毕竟希芙和索菲娅的差距太大了。
　　各大国的特使也认出了索菲娅。
　　他们脸色微变，心情有些复杂。
　　苏赛克斯强大时，他们固然不喜欢傲慢的海岛强盗，但苏赛克斯人毕竟还在规则框架内。
　　留里克人不同。
　　他们狂野，他们贪婪，他们从不掩饰对领土的渴望。
　　现在他们有实力，更是咄咄逼人。
　　索菲娅女皇在任期间，帝国领土已经扩大了百分之十。
　　现在她当面镇压苏赛克斯女皇，就是要敲碎苏赛克斯人的脊梁。
　　苏赛克斯倒下，下一个就是他们。
　　与弗拉基米尔帝国接壤的几个国家特使更是面容苦涩，有苦难言。
　　虽然明知希芙顶不住，但希望奇迹发生的人却很多。
　　和大国特使不同，那些小国君主则是喜忧参半。
　　有的小国苦苏赛克斯久矣，只要有人踩这帮强盗，他们就高兴。
　　哪怕踩老强盗的新强盗更加凶残，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还有的小国做狗多年，看着主人被人用枪顶着，恨不能以身相代。
　　还有些首鼠两端的小国则是惴惴不安。
　　他们很清楚，两个巨人打架，很可能只是受伤，周围的小矮人却会被踩成扁片。
　　很不幸，他们就是那些小矮人。
　　全场安静的针落可闻，所有人都在默默的祈祷。
　　有人为奇迹，有人为希芙，也有人为自己。
　　几乎没有人看好希芙。
　　只有罗兰例外。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掌心多了湿漉漉的小手。
　　希芙和他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汗很多，很紧张。
　　但没有抖，完全没有。
　　希芙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唇角微微上扬。
　　她的另一只手举起酒杯，微笑着迎上去。
　　“苏赛克斯帝国蒂龙伯爵希芙·苏赛克斯·约克。”
　　索菲娅的脚步猛地停下。
　　罗兰盯帧般看着地板花纹的眼睛捕捉到她脚步的一丝错乱。
　　微不可查，却真实存在。
　　她的步长没有完全一致。
　　很显然，希芙的反应让她很意外。
　　虽然她可以轻松冻结希芙，然后像敲碎冰雕般将希芙变成碎片，但在精神层面的对峙中，希芙没有输。
　　不但没有输，甚至隐隐占得上风。
　　索菲娅沉默片刻，走近两步，在希芙面前掀起面纱，露出真容。
　　“留里克人索菲娅，很荣幸与你碰杯，期待下次见面。”
　　两人的酒杯在空中虚碰，同时一饮而尽。
　　索菲娅转身回去。
　　大厅内温度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全场愕然。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回到座位的索菲娅，安洁莉娜欲言又止。
　　索菲娅和希芙的对峙看似不分胜负，实则胜负已分。
　　世界顶尖强者和菜鸟五五开时，谁输谁赢还不清楚么。
　　看着安洁莉娜关切而疑惑的神情，索菲娅没有丝毫不悦，甚至露出久违的笑容。
　　“她握着罗兰的手向我示威，她拥有最好的帮手，我没有。”
　　安洁莉娜俏脸涨的通红。
　　索菲娅女皇看似评论希芙，实则在点她。
　　她不够优秀，比不过罗兰。
　　安洁莉娜羞愧不已，低头轻声说道：“我一定会加倍努力！”
　　索菲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眼神勉励安洁莉娜。
　　聪明人敲一下就够了，傻瓜敲多了也没用，只会更傻。
　　所有人都在疑惑，罗兰也不例外，他忍不住凑近希芙问道：
　　“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但就是不服气，拼命想我到底哪里比她强。比她长得漂亮也许是，但当时的情况魔镜肯定不敢说我第一。”
　　“然后我想到了你。”
　　罗兰笑的很开心，虽然有吹捧嫌疑，但这话他爱听。
　　希芙得意的笑着，“告诉你个秘密，索菲娅的丈夫对她冷暴力，她现在还是处女，所以才会羞愤之下杀死丈夫自立为皇帝。”
　　“有人关心我，她却是孤魂野鬼，你说我赢没赢？”

第124章 正经人谁写日记？
　　索菲娅猜不到希芙凭什么和她正面精神对峙不崩盘。
　　但她不在乎这点小小挫折，甚至多了几分期待。
　　希芙是未来可期的对手。
　　幸好索菲娅不知道希芙在想什么，否则说不定会当场冻碎她。
　　致谢晚宴就这样结束了。
　　次日，索菲娅飘然离去。
　　她没有坐船，船的行驶速度实在太慢。
　　她直接来到海边，冻结一座小冰川，载着自己漂洋过海。
　　只用一天多她就可以在帝国北方的不冻港登陆，换乘马车回去。
　　其他各国特使、政要也纷纷离开。
　　他们离开后不久，飘扬着白玫瑰花旗帜的车队也离开帝都，一路南下。
　　多沃尔港。
　　希芙伯爵又来了。
　　但这次她不是焦点，因为女皇来了。
　　女皇南下的公开理由是巡游领地，顺便了解多沃尔港袭击案调查结果。
　　内阁没有反对，只是加派两百名士兵护送。
　　大臣们甚至暗自庆幸女皇出去游玩。
　　但女皇在临走前又给他们上了点强度。
　　看到魔镜女皇和希芙伯爵同时出现，大臣们都沉默了。
　　他们知道女皇就是希芙伯爵，但他们不知道哪个真哪个假，更不知道扮演者的身份。
　　魔偶傀儡？
　　不可能！魔偶傀儡只能执行简单指令，哪有这么高智商。
　　影子替身？
　　这倒是能解释通，但去哪找长相一模一样的替身？
　　大臣们脑袋快炸了。
　　好在有人提出建议，“既然女皇和伯爵同时存在，就当她们是两个不同的人好了。”
　　有道理，真是天才啊！
　　其他大臣愤怒的瞪了说句话的人一眼，各自散去。
　　他们不是想通了，而是气饱了。
　　女皇和伯爵长相完全一样，如果出事就是天大的事。
　　若是被有心人抓住机会，给帝国造成的损害远超一场战争，居然有人想当鸵鸟？
　　大臣们鄙夷说胡话的人，但都选择了当鸵鸟。
　　问题解决不了，就只能装作不知道。
　　第一阶段：我们宣称什么事都没有。√
　　在大臣们的装聋作哑中，女皇来到多沃尔港。
　　市长和港务局长争先恐后抢着招待。
　　他们都希望女皇住在自己的地盘，方便汇报工作。
　　然而女皇却想法独特，选择入住第四舰队司令部。
　　就在第四舰队手忙脚乱的为她收拾住处时，她再次语出惊人，要求住在普朗克将军的房间。
　　众人沉默。
　　很快，反应过来的市长和港务局长纷纷出言反对，第四舰队的布里奇斯副司令也委婉表达异议。
　　他们的理由很简单，不详。
　　按照传统，海军舰队整建制沉没后，司令部都会改建，原指挥官的房间更是禁区。
　　女皇没有直接驳回他们的异议，而是平静的问道：“普朗克将军现在是生还是死？”
　　副司令布里奇斯面露难色，咬牙说道：“没有证据表明将军已死，那就是失踪。”
　　“既然是失踪，为何不能住人？”女皇平静的反问道。
　　反问终结了所有异议。
　　她已经做出决定，还敢反对就是抗命了。
　　布里奇斯只好让勤务兵赶紧收拾院子，打扫房间，迎接女皇。
　　市长和港务局长见女皇不肯在他们提供的院落住宿，慌的六神无主，偷偷的将目光瞄向罗兰。
　　罗兰向他们暗示主动交代问题以求自保，现在女皇却不表态，到底是死是活倒是给句话啊。
　　然而罗兰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并未表态。
　　自从普朗克出事后，他的房间贴条封存，已经有差不多三个月，要住人还得好好打扫。
　　女皇也没有浪费时间，先去市政厅听取工作汇报。
　　首先由市长介绍今年的基本工作情况。
　　虽然心里有事，但市长的职业素质相当不错，报告清晰明白，全都是数据干货，没有太多官话套话。
　　在报告的最后，市长轻叹一声，缓缓说道：“陛下，我也没想到有这么多外国间谍潜伏在多沃尔，经过这轮排查，共抓获境外情报人员七十五人，其中金鸢国三十一人，弗拉基米尔国”
　　女皇面无表情的听完汇报，给出简单批示，“移交军情局处置，移交时告知军情局，我非常关注此事。”
　　她没有直接干涉政务，边界感掌握的非常准确。
　　但她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那句“我非常关注”就是在给军情局上强度。
　　这些话术魔镜当然不懂，她在充当传声筒。
　　她的余光看向年轻的小主人希芙，有些感慨。
　　她是希芙的提线木偶，希芙又何尝不是罗兰手中的提线木偶。
　　希芙在政治领域是什么水平，没有人比她更懂。
　　但她并不知道，她近期收到的指令百分之九十来自希芙本人。
　　罗兰有意放手，促使希芙独立思考。
　　外置大脑固然有用，但总有不在的时候。
　　希芙必须学会自己下判断。
　　除了必要的提醒，罗兰不会干涉她的任何决定，哪怕是错的。
　　剥夺犯错的权力，等于剥夺成长的机会。
　　有些事教十次不如犯一次错。
　　希芙的成长速度让罗兰感到意外。
　　在与索菲娅对峙后，希芙仿佛一夜之间开窍，思路格外清晰。
　　虽然赢的理由非常滑稽，但赢就是赢。
　　这是索菲娅近些年首次在对峙中没有获胜。
　　这场胜利对希芙的信心提升巨大。
　　她操纵魔镜木偶，轻松应付市长和港务局长。
　　女皇极少表态，但不经意的问话，总能让这两个老官僚胆战心惊。
　　女皇陛下懂的很多，根本糊弄不了。
　　这是市长和港务局长的共同想法。
　　听完汇报后，女皇态度和蔼的和大家聊着天，直到晚上。
　　司令部终于打扫完毕，可以入住。
　　晚餐就在第四舰队司令部内部餐厅进行。
　　餐点很简单，根本配不上女皇的身份，但对海军将军来说很合适。
　　晚餐并没有邀请市政府和港务局的人参加，完全是第四舰队内部聚餐。
　　能在这里陪同女皇用餐的军官和水兵都是精心挑选，祖上三代都得是花白叶绿的老苏赛克斯人，还得是帝国公民。
　　经过这番筛选，上百名忠诚毫无问题的官兵作为群演陪同女皇用餐。
　　虽是演戏，但对这些人却是难得的体验。
　　他们只从报纸和同僚的口中听说光辉日的盛况，现场见到女皇和希芙伯爵还是第一次。
　　这种机会着实难得。
　　女皇和主要随行人员的餐桌安排在海军官兵中间。
　　尽管罗兰再三提醒让大家放松，但周围的海军人员还是有些拘谨。
　　晚餐就这样在喜悦和拘束中结束。
　　第四舰队全体都备受鼓舞，因为女皇陛下带来了好消息。
　　出海失踪的第四舰队官兵按照执行任务算，工资照发，出海补助照领。
　　这点在离开帝都前就和财务大臣商量过。
　　尽管老守财奴心痛的眼看着就要当场心梗，但还是接受了建议。
　　毕竟这是来自女皇的建议，且完全符合规定。
　　第四舰队二十多艘战舰总共五千余人出海，没有一个活着回来，也找不到一块残骸，疑点极多，不能简单判定他们死亡或失踪。
　　希芙给出的解法很简单。
　　既然不是死亡也不是失踪，那就还处于出海护送任务中。
　　任务没有结束，工资和补助就不能少。
　　这样可以保证这些人的家属生活无忧。
　　听到这个好消息后，第四舰队全体振奋不已，士气高涨。
　　第四舰队主力折损，实力迅速缩水，沦为帝国海军最弱的舰队。他们的司令不在，海军总部也不待见他们，处境非常艰难。
　　女皇给的优抚条件完全在法律框架内，却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针。
　　连回不来的兄弟都如此照顾，女皇陛下的诚意可见一斑。
　　第四舰队瞬间从士气最低，忠诚最动摇的舰队变成最忠诚可靠的舰队。
　　虽然战斗力恢复还需要时间，至少人心稳定了。
　　晚餐结束，返回海军司令部，希芙让魔镜先休息，自己和罗兰来到普朗克出事前的书房。
　　书柜和办公桌依然贴着封条，但钥匙已经摆在桌上。
　　这是布里奇斯表达的态度。
　　他没有私自处置这些东西，现在完整的交到女皇手上了。
　　布里奇斯不敢拆，但希芙敢。
　　希芙和罗兰仔细寻找着普朗克的办公桌，试图寻找线索。
　　寻找的过程中，希芙轻声说道：
　　“我没有立即赦免他们，也不表态，就想让他们担惊受怕，明天再说。这两个家伙固然能干，但贪的也不少，让他们惶恐去吧。”
　　罗兰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她的做法很正确，恩威并施才是御下之法。
　　见罗兰笑而不语，希芙轻声解释道：
　　“只有恩情，没有威严，就显得懦弱，不能让人尊敬。只有威严，却没有恩情，就会让人疏远。这都是你说过的，我没做错吧？”
　　罗兰满意点头，“当然没有，完全正确。”
　　恩是赦免他们的罪行，威是今晚的冷处理。
　　希芙向他们表明，想弄他们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先吓唬吓唬再宽恕，对他们的震撼效果更好，也可以让他们及时收手。
　　解决完这些恼人的琐事，罗兰和希芙继续搜索房间。
　　虽然房间肯定已经被处理过，很难找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闲着也是闲着，无论怎么处理，总有蛛丝马迹留下。
　　就在罗兰从书架摆放的书籍分析普朗克的性格时，希芙开心的拿着几个小本子出现在他面前。
　　“快看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看着她献宝似的表情，罗兰也有些好奇，什么宝贝。
　　打开小本子，看了一眼，他就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这玩意简单来说，就是将军日记。
　　罗兰随便翻了翻，笑着摇头，“这不是日记。”
　　“啊？怎么会，我刚翻看了，这就是日记！”希芙不服气。
　　罗兰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指着其中一段文字，轻声说道：“你看，这像是写给未来自己看的东西吗？”
　　“这”
　　只要不涉及政治领域，希芙的脑子十分甚至九分灵光，只有在政治领域她容易犯困。
　　罗兰指出的地方她也看出了问题。
　　这哪像日记，倒像是在粉饰包装自己的文字，太刻意了。
　　像她这样的顶级演员，还能看不出这是在演戏？
　　微微蹙起眉头，希芙的声音有些冷，“谁这么大胆，竟敢伪造普朗克的日记本？这是伪造证物！”
　　“呃，怎么说呢，这东西的确是普朗克本人写的，只不过内容加了美化滤镜。这种行为也被称为‘凹人设’。”
　　“凹人设？”罗兰的新鲜用词让希芙有些好奇。
　　“就是为塑造刻板印象而进行用力过度的表演。举个例子，假如有个卖赎罪券的牧师，无论在哪都急着推销赎罪券，无论场合是否合适，无论这话说出来看起来有多离谱，他都要说，年年说，次次说，这就是硬凹人设。”
　　希芙微微颔首，又学到了。
　　罗兰这么一说，她很快想明白。
　　普朗克也许意识到某天这几本日记会被当做证据，所以在刻意表演。
　　只是真有人会在日记里表演吗？
　　看着她疑惑的表情，罗兰笑着揶揄道：
　　“正经人谁写日记，至少不这么写。不过日记也不是毫无作用，有时候表演者不会注意到露出本性，比如这里。”
　　罗兰指向某天普朗克记载去圣堂祈祷时的事情，提到某位修女的大腿又长又白。
　　“难道他对清修的修女起了邪念？”希芙皱眉。
　　“这倒不至于。修女只是身份稍微特殊，并不比普通女孩更漂亮，他喜欢的是白白的大长腿。普朗克没有结婚，不代表他没有女人，这是条线索。”
　　罗兰仔细翻阅着普朗克的日记，抽丝剥茧的摘出许多有用信息，发现他曾经五次记录在汉撒省某个小城市停留的记录。
　　“应该是这里，他的情妇和私生子大概率在这里，否则身为帝国海军上将的他没理由去这种小地方这么多次。”
　　希芙认可了罗兰的判断，喃喃的说着：“只要找到他的家人，就有可能发现更多线索。没想到你还懂刑侦？”
　　“这个我还真不懂，但我懂写日记者的心态。”
　　罗兰的表情有些怅然。
　　毕竟他也曾有过文学梦，学托尔斯泰那样写过日记。
　　而且也凹过人设。
　　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人看到他的遗物日记会不会被感动到哭。
　　果然，正经人不写日记。

第125章 我们不是皇家送葬队！
　　次日，女皇前往市政厅，接见了彻夜未眠，愁到双眸布满血丝的市长和港务局长。
　　她肯定了他们的功绩，毫不留情的斥责他们贪婪的行为，最后用“虽然但是”的经典话术做总结。
　　科尔和库勒先生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们的确为多沃尔港的繁荣做出贡献，瑕不掩瑜，依然是可用之才。
　　女皇赦免了他们的过失，同时也提醒他们，及时收手不要自误。
　　科尔市长和库勒局长激动的热泪盈眶，当场单膝下跪亲吻女皇的靴子，表达忠诚。
　　他们很清楚，只要保住官职，捞钱的办法多的是，哪怕只是指导家族企业做正确的投资都可以赚的盆满钵满。
　　陛下训斥的对，他们是帝国官员，吃相不能太难看。
　　好在陛下只是禁止他们明着违反法律捞好处，并没有让他们过苦行僧式生活。
　　安全上岸二人组对女皇自然是感激涕零。
　　第四舰队残部也对女皇感激到极点。
　　但听说女皇要亲自出海，他们还是坚决阻拦。
　　布里奇斯咬牙劝谏着：“陛下，海洋的深邃神秘远超您的想象，在狂暴危险的海洋面前，人类渺小无助。即便是先皇的禁卫军和普朗克将军也无法抗衡。”
　　他刚获得女皇赏识，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很有可能激怒女皇，但他还是说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耿直，布里奇斯忽然有些想笑。
　　然而女皇只是肯定了他的忠诚，却没有采纳意见。
　　女皇坚持出海。
　　“只有去海外，才有可能找到父皇和近六千名勇士失踪的真相。布里奇斯将军，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我的职责。”
　　话说到这份上，再反对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但布里奇斯也有自己的坚持。
　　他说舰队集结到出海需要两天时间，而他会在全力准备的同时向帝都如实汇报情况。
　　看着他耿直的目光，女皇非常淡定的应允了。
　　A计划本来就是公开出海，并不打算隐瞒。
　　内阁大臣应该能接受这笔交易。
　　当然，为表达忠心，他们肯定会非常着急的跑来劝阻，希望女皇不要亲身犯险。
　　哪怕心里十万个愿意，表面工作也是要做的。
　　布里奇斯领命敬礼，迅速离开。
　　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内心更是波涛汹涌。
　　他完全看不懂女皇在想什么。
　　说她一意孤行，她同意了向帝都汇报情况的请求。
　　说她从善如流，她却坚决不肯取消出海计划。
　　只能说女皇陛下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有些担忧，但布里奇斯内心隐约有种渴望，他盼望着女皇是有真正才能与器量的君主。
　　他不想为平庸之主效力，但也不希望君主太过激进。
　　虽说他对帝国海军的实力非常自信，但有一点他没有胡说，海洋的确是危险的深渊。
　　三千吨巨舰在狂暴的海浪中不堪一击，飓风更是航海士的噩梦。
　　无风也未必是好事，大洋之上的无风带会让大帆船欲哭无泪。
　　而这些都是小儿科，深海之下还有更可怕的存在。
　　有人称其为巨魔，有人称其为海妖，也有人称其为海魔。
　　总之，深海之下有无法想象的怪异魔物。这些魔物实力远超人类，十分凶残，一旦遭遇就是灾难。
　　好在这些魔物只出没于深海大洋，多沃尔海峡只有三百海里左右，最深处也不过几百米，几乎没有深海巨魔出没的记录。
　　若非如此，就算被女皇怒斥他也会阻止她出海。
　　第四舰队已经送走了先皇，如果再把现任皇帝送走，这舰队编制也别要了，集体自裁吧。
　　女皇执意要走，布里奇斯也不敢怠慢。
　　他回到办公室，飞快的下达指令，按照皇帝出巡的标准准备舰队。
　　皇帝的海上巡游是大事，旗舰必须是状态良好的一级战列舰，最好还有悠久的海军历史。
　　上次先皇出海时原本打算以君权号为座驾，可惜这艘有着光辉传统的战舰正在维修，就改乘圣乔治号出海。
　　这是历代君权号首次错过皇帝出海的盛况，结果就出事了。
　　幸好这次君权号状态良好，可以出海。
　　布里奇斯亲自登上君权号，仔细检查舰船状态。
　　如果女皇坚持出海，他也会全程跟随。
　　他是老航海家，经验远比普朗克这个来海军镀金的关系户丰富。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如果女皇遭遇意外，他就跟着一起葬海。
　　第四舰队是皇家海军的荣耀，不是皇家送葬队！
　　他狠狠的想着。
　　紧张过后，他长出一口气。
　　瞎想什么呢，女皇陛下鸿运当头，肯定没有意外。
　　布里奇斯的信鸽飞的很快，两小时后他的亲笔信就被放在内阁首席大臣威廉的桌上。
　　看到他的报告，威廉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有些怅然的轻叹一口气。
　　如果他连女皇的心思都猜不出来，这个首席大臣就有点名不副实了。
　　女皇陛下终究不信任他啊。
　　先皇的死，他真的有在查，只是所有线索都被大海吞没，连个幸存者都没有，查找起来困难重重。
　　女皇陛下不信任军情局倒也罢了，怎么连他都不信任？
　　威廉有些委屈，但很快释然。
　　陛下还年轻，不懂事正常。
　　等她成年了终究是要回帝都的，就让她在外边碰碰壁再回来吧。
　　虽然内心默许女皇出巡，但该做的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
　　不能让她这么轻易走了，至少要让她明白，皇帝不仅是荣耀，也是沉甸甸的责任。
　　威廉猛地站起身，向门口的侍卫高声喊道：“去通知瓦尔德、阿尔本和温斯顿，我们去多沃尔劝女皇回宫。”
　　瓦尔德是女皇的老师，阿尔本主管法律，温斯顿是海军大臣，这个阵容足以表达诚意。
　　如果女皇陛下执意要走，那就和内阁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就在他准备出发时，仿佛想到了什么，又通知另一名侍从，“立即通知安迪老爵爷，请他也务必同往。就说此事事关女皇安危，必须有德高望重的皇室成员在场。”
　　仔细想想应该没有什么遗漏，威廉叹息着出门，换上郑重的礼服，准备认真的“劝阻”女皇。

第126章 别问，问就是无敌！
　　“陛下，海上危机重重，先皇就是在出海归国时遭遇海难，连同第四舰队五千余人一起遭遇不幸。教训就在眼前，请您三思！”
　　首席大臣威廉代表全体内阁成员高声劝谏。
　　不管心里怎么想，诚意是表达到了。
　　“威廉卿，我明白你的苦心，但我是帝国皇帝，有些事必须做。不能因为危险而退却，否则安迪叔叔一定会弹劾我。”
　　安迪翻着白眼，抬头看天。
　　希尔芙这孩子以前多老实啊，这是跟谁学坏的，怎么睁眼说瞎话给他甩锅？
　　谁没事干弹劾皇帝啊？
　　除非是罪大恶极，完全德不配位才会如此。
　　帝国七百年漫长历史上，只有一位君主在继位一个月内干了好几百件蠢事被弹劾替换。
　　但谁都知道那是政治斗争，不是真因为德行问题弹劾。
　　哪怕是降临人间的恶魔之子，一个月也干不出这么多坏事呀。
　　女皇平静而坚决的说道：“我意已决，威廉卿不必劝说。”
　　她举起右手的黄金权杖，朗声说道：“威廉卿，我不在期间，请你全权处理政务，除外交、战争等大事不必奏报。”
　　威廉有些意外，他诧异的看向女皇，又用余光看了看瓦尔德，十分谦虚的推辞道：
　　“陛下，臣才能不足以胜任。陛下的老师瓦尔德先生德高望重，不如由他来主持政务。”
　　“威廉卿，瓦尔德老师年事已高，我不想他太劳累。政务你做主，其他大臣辅佐，这是我的决定。”
　　女皇没有亲政，不能履行皇权，本就要分权，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权柄交给威廉，是安他的心。
　　“陛下.”
　　威廉还想劝说几句，女皇已经拿起权杖，双手平举。
　　事已至此，威廉也只好“勉为其难”的上前几步，接过权杖。
　　他抹着眼泪，十分不舍的表示一定会在女皇不在家期间履职尽责，有事他也不会独断专行，会和各位大臣商议。
　　话说的漂亮，实际上也是甩锅。
　　让他自己临机决断，看似权力很大，却也背负更多压力。
　　他肩膀上已经挑着三十四行省，再扛帝国中枢朝政可就太沉了。
　　虽然交易达成，但表面工作还得做，他转向阿尔本，缓缓问道：
　　“阿尔本先生，您有什么话说？”
　　阿尔本板着面孔向前一步，开口就是唱反调。
　　“陛下，臣有话要说。先皇出海时带皇储一起，严重违背继承法，最终皇帝与皇储同时出事，造成极大混乱。”
　　他的话很不客气，不但骂了先皇，连现任女皇一起怼。
　　虽然明知他和女皇“关系不好”，但威廉还是被阿尔本的话惊到了。
　　这种话也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吗？
　　果然，听到阿尔本的话，女皇的脸色瞬间变了。
　　原本就白皙的有些吓人的她，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色。
　　她轻哼一声，冷冷的说道：“阿尔本卿说的好，可我尚未结婚，更没有子嗣，哪来的皇储？”
　　阿尔本仿佛是和女皇对上了，他直接了当的说道：
　　“陛下，您现在尚未正式登基，没有皇储很正常。如果陛下坚持出海，请按照继承法指定皇室成员代为监国。”
　　“那伱说说看，谁合适？”女皇的语气十分不善。
　　“我看蒂龙伯爵就很不错。”
　　阿尔本淡定的说着。
　　这回连威廉都忍不住了。
　　这他妈不是找茬吗？内阁大臣谁不知道女皇就是蒂龙伯爵？
　　平时大家都在装糊涂。阿尔本倒好，真揪着这事不放？
　　虽然威廉等人想限制皇权，但不代表他们想造反。
　　他站出来愤怒的看着阿尔本，冷冷的说道：“放肆！立储之事轮不到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威廉转向女皇，笑盈盈的解释道：“陛下，阿尔本这人性子直，说话总是这样，您别和他计较。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陛下身份特殊，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别”
　　女皇抬起右手，制止威廉和阿尔本继续说话。
　　她环视全场，接收到希芙传来的新指令。
　　让安迪叔叔上！
　　还能这么玩？
　　魔镜女皇略微有些惊讶，但还是坚决执行指令。
　　灵魂契约高于一切。
　　“阿尔本卿说的没错，父皇出海，不留皇储在家的确草率了。”
　　“这样吧，请安迪叔叔代我监国。”
　　全场愕然。
　　刚刚还抱着看乐子的心态抬头看天的安迪皇叔更是惊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他有些痛心。
　　希尔芙这孩子到底是学坏了。
　　他年龄不小了，还有几年时间享受人生？
　　不给叔叔整点好处，皇宫坐牢的活给安排上了？
　　就在他想要抗议时，女皇轻柔的声音让他无法拒绝。
　　“安迪叔叔，帮帮我好不好。”
　　安迪颓然叹息，希尔芙小时候就是这样求他帮忙上树抓小鸟。
　　也许在她心里他只是安迪叔叔吧。
　　身为叔叔，他拒绝不了可爱侄女的请求。
　　身为臣子，他不能抗拒君王。
　　他只能点头。
　　所有事情决定，舰队也准备完毕，女皇的队伍终于要出海了。
　　次日清晨，送行的队伍站满码头。
　　以内阁首席大臣威廉为首的内阁成员，以市长和港务局官员为首的本地官员，还有第四舰队的留守人员全部齐聚码头，为女皇送行。
　　除此之外还有主动赶来的市民以及各国商人。
　　女皇的绝世美颜和雍容气质让他们叹服。
　　人们震慑于女皇的风采，直到她的缓步踏上甲板，登上舰长室所在的最高层，消失在房间里才不舍的散去。
　　威廉等人看着女皇一行人离开，总算是松了口气。
　　最近两个月，女皇给他们带来的惊喜实在太多，已经成了常态化惊吓。
　　再这么折腾下去，内阁成员的退休年龄怕是要大幅提前。
　　走了也好，大家都安心，省的互相折磨。
　　海峡的天空，格外晴朗，与雾蒙蒙的帝都完全不同。
　　君权号为首的第四舰队缓缓离开多沃尔港，驶入大海。
　　这支舰队总共有十五艘舰船。
　　其中包括一级战列舰君权号，二级战列舰三艘，巡洋舰五艘，驱逐舰若干和补给船一艘。
　　全舰队都由皇家造船厂建造，保养得力，舰船状态良好。
　　“只要没有敌对国主力舰队伏击，我们的舰队是无敌的！”
　　布里奇斯充满自信的向女皇介绍舰队情况，并得出结论。
　　“如果遇上敌国主力埋伏呢？”
　　“苏赛克斯海军逢敌必战，我们战胜过无数强大的敌人。”
　　布里奇斯略作停顿，缓缓说道：“当然，为保证陛下的安全，君权号会离开战场，单独回港。”
　　君权号速度极快，在这个时代能追上她的主力舰非常罕见。
　　只要铁了心逃跑，她的速度也是无敌的。
　　总之就是一句话，无敌！
　　布里奇斯的自信极富感染力，但罗兰很不喜欢无敌这个说法。
　　他非常严肃的指出，“上一个自称无敌的舰队已经在多沃尔海峡沉没，并且丢失了海上霸权。布里奇斯将军，我需要你确保陛下安全，而不是吹嘘什么无敌。”
　　这话布里奇斯很不爱听。
　　他用余光瞄了罗兰一眼，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靠女皇上位的小白脸。
　　“罗兰阁下，您是优秀的‘骑士’，但您根本不懂海战。”
　　“海战或许有运气，但比拼的更是海军底蕴和精湛的技艺。没有人比我更懂海战，普朗克将军也不例外。”
　　眼看着气氛僵硬，希芙赶紧出来打圆场劝说道：“布里奇斯将军，您说的都对，但轻视没有战胜的敌人是轻敌，无论陆军海军都一样。”
　　“罗兰团长，你也少说几句，在海上我们都听布里奇斯的。”
　　她冲着罗兰眨眨眼，用眼神暗示她都懂。
　　布里奇斯的确是海军宿将，经验丰富，但他的轻敌都快写在脸上了。
　　罗兰敲打敲打他是对的。
　　但敲打完得有人出来安抚。
　　这事希芙懂。
　　布里奇斯和罗兰同时向女皇告罪，冲突暂时按下。
　　布里奇斯虽然鄙夷罗兰，但也不是白痴，他知道罗兰地位特殊，不能和他正面对抗，便不再说话，改为介绍航海知识。
　　罗兰没有生气，反而对布里奇斯多了几分赞许。
　　在女皇面前，对她的“宠臣”也毫不留情，这种直率的性格都能在关系户横行的海军做到少将，可见有真材实料。
　　此人值得拉拢。
　　布里奇斯立场坚定，作风正派，能力出众，素有威望，远比普朗克更有资格当舰队司令。
　　但普朗克是海军大臣温斯顿的妹夫。
　　既然普朗克人没了，让布里奇斯这样能力出众忠诚可靠的人接任也是顺理成章。
　　但这事不能急。
　　轻易得来的进步机会没人珍惜，必须让布里奇斯多费点力气争取舰队司令和更高的军衔。
　　布里奇斯要在女皇面前有所表现，这堂航海教程自然是干货十足。
　　罗兰和本色出演女皇的希芙都是优秀的聆听者。
　　他们听的非常专注，有疑问也会先示意再提问。
　　虽然有些问题很外行，但布里奇斯不在意。
　　他很享受给女皇上课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心情不错，就连女皇旁边的小白脸情人罗兰看起来也稍微顺眼了几分。
　　罗兰在布里奇斯将军眼中的地位从无能的小白脸瞬间拔高到略微有能而且懂礼貌的小白脸。
　　不知道自己风评依然这么差的罗兰陪希芙听完航海基础课，举手示意后提出尖锐的问题。
　　“布里奇斯将军，你有丰富的航海经验，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根据你的判断，先皇和第四舰队生还的几率有多大？他们可能遭遇了什么？”
　　这话问的很直接，让布里奇斯有些头大。
　　罗兰在他心目中的风评瞬间又下去不少。
　　从懂礼貌的小白脸变成有点能耐但满肚子坏水的小白脸。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没好气的说道：“没有任何证据就只能瞎猜。瞎猜能做准吗？”
　　希芙微笑着化解剑拔弩张的气氛，“布里奇斯将军，事情已经过去快三个月，该流的眼泪也流干了。我们现在要解决问题，你但说无妨。”
　　既然女皇都这么说了，布里奇斯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有些话他憋了太久，再不说真的要憋坏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目前所有迹象都证明爱德华陛下和舰队全员遇难，但却有个巨大疑点，无论多可怕的海难，往往都有幸存者。”
　　“超过一千人遇难的海难，从未听说如此整齐的团灭。但这次海难却没有任何幸存者。”
　　“不仅如此，在附近海域也找不到船只碎片。”
　　布里奇斯皱眉说道：“战舰多是用最好的高大乔木制作，即便在海难中倾覆，船体残骸往往也会被洋流冲走。然而我们在事发地点下游搜寻半个月却一无所获。”
　　“综合上述疑点，我怀疑爱德华陛下的舰队不是遇难，而是失踪。他们好像是被时空裂隙吞没一般，直接消失了。”
　　布里奇斯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请原谅我胡言乱语。”
　　毕竟整支舰队完全消失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像是呓语。
　　罗兰和希芙对视一眼，眼神同时亮了起来。
　　看着沮丧的布里奇斯，罗兰缓缓说道：“布里奇斯将军，你的发现非常有用，至少提供了不少线索。这些事你向内阁汇报了吗？”
　　“当然，我向海军大臣书面汇报，但没有下文。”
　　“布里奇斯将军，今天的谈话仅限我们三人知道。你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这件事一定会查清，这是我的保证。”
　　希芙的总结陈词终结了谈话。
　　布里奇斯知道女皇和罗兰有事要商量，先行告退。
　　想到女皇这么聪明的人却被罗兰这小白脸哄的团团转，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对罗兰的评价又降低了几分。
　　从有点本事但满肚子坏水的小白脸变成了有点本事但满肚子坏水，尤其擅长哄骗单纯女孩，道德败坏的小白脸。
　　总之不是好人。
　　目送布里奇斯离去时有些萧瑟的背影，希芙忍不住笑意，轻声说道：
　　“布里奇斯将军对我的忠诚毋庸置疑，但他对你好像意见很大。你不打算澄清吗？”
　　“我从不解释误会。真正信任我的人也不会误会我。”
　　罗兰和希芙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希芙明白，她就是罗兰说的那个人。
　　真正信任，哪有那么多误会？

第127章 意外不出意外的来了
　　海风宜人，阳光明媚。
　　对于在帝都呆惯的希芙来说，幽蓝浩瀚的大海有着无尽的魔力，不断勾起她的好奇心。
　　离开帝都监牢，呼吸自由的空气，她的心情格外明媚。
　　出海后，蒂龙伯爵暂时消失，她又重新做回女皇，魔镜则是安静的躺在卧室休息。
　　她的随行人员是白玫瑰骑士团骑士二百三十人。
　　出发前，罗兰开诚布公的说此次出行耗时很长，危险系数很高，必须征求每个人的意愿。
　　不愿去的也不勉强，反正总部也需要有人留守。
　　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几乎所有骑士都主动要求参加。
　　有人嗅到建功立业的机会，有人是吃皇家饭为皇家效力，还有人只是单纯的随波逐流。
　　完全不想来的倒是少数。
　　罗兰选派一名老成持重的白银骑士担任留守队长，其他人全员出发。
　　其中也包括刚开始实验室建设的诺顿。
　　得知出海的消息后，诺顿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跟随。
　　罗兰对他有恩，更是他报仇的希望。
　　他将正在持续改造后的新女儿娜娜一起带上。
　　罗兰的劝阻让他停止对自己的改造，但女儿的改造不可能回头，那就只能继续进行。
　　让罗兰有些意外的是莱科宁。
　　这小子太年轻，罗兰本打算让他留在帝都构建情报网，离家近些，但他却笑着拒绝了。
　　罗兰在他眼中看到了建功立业的渴望和出人头地的野心。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
　　罗兰本就打算构建两套情报网，一套在明一套在暗。
　　莱科宁是台面上的情报网，阿丽娜是隐藏在暗影中的存在。
　　在出海后，大部分人很开心，有说有笑，只有罗兰例外。
　　他的精神始终紧绷，不敢有丝毫放松。
　　第一天过去，无事发生。
　　布里奇斯在给他和希芙上课时还专门提到多沃尔海峡有多安全。
　　“这条海峡远离深海大洋，来往船只很多，气候条件很好，而且没有海魔滋扰，陛下不用太担心。”
　　希芙对布里奇斯的专业性大加称赞，罗兰却选择沉默。
　　第二天，风平浪静。
　　船员用捕蟹网捞上来不少螃蟹和海鲜。
　　纯天然无添加的海鲜味道鲜美，原汁原味，大家都很喜欢。
　　罗兰却没有胃口，哪怕莉莎亲自下厨也一样。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注意到他异样的人不多，即便有人注意也只当他有心事。
　　只有一个人例外。
　　晚餐结束后，舰长室内，希芙好奇的看着罗兰，轻声问道：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发现，布里奇斯也说没有异常，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希芙有些无语，她用指尖敲了敲桌面，笑着揶揄道：“存在就是存在，不存在就是不存在，这可是你教我的。”
　　“我知道这么说有些不合理，但我总觉得周围安静的让人害怕。”
　　堂堂穿越者，出门能平平安安才是天下奇闻。
　　若是再加上天生惹事体质的希芙，不出意外才是意外。
　　希芙不知道罗兰在担忧什么，但她对罗兰的信心甚至超过本人。
　　罗兰怀疑有事，那一定有事。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有些低沉，“现在就让所有船只点名，查一遍人，看看有没有问题。如果没问题我们也能睡个安稳觉。”
　　她在暗示罗兰，真的有事那就早发现早解决。
　　如果没事，那就别疑神疑鬼，睡个安稳觉。
　　希芙笑着说道：“还有大约十五个小时就能到埃姆雷港，上岸后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可要睡个好觉。”
　　不想破坏希芙的好心情，罗兰也跟着笑了。
　　希芙说的没错，疑神疑鬼没意义。
　　用穿越者出门容易出事这种荒诞理由疑神疑鬼更不合适。
　　那就再排查一遍吧。
　　接到命令后，布里奇斯眉头微蹙，本想说些什么，却还是熟练的举起右手敬了军礼。
　　“遵命，陛下！”
　　反正明天就到港，就当是紧急演习好了。
　　为这点事上纲上线和女皇的头号宠臣闹矛盾没必要。
　　虽然女皇只字不提罗兰，但布里奇斯早就认定这是罗兰捣鬼。
　　仁慈而伟大的女皇陛下怎会刁难大伙儿呢。
　　肯定是小白脸教唆的！
　　虽然内心颇有微词，但女皇陛下的命令必须执行。
　　布里奇斯执行命令非常高效。
　　他下令各舰立即点名，并上报舰船情况。
　　各舰舰长都有些无奈。
　　船只已经下锚，水兵也都睡下，这时候全舰点名不是折腾人嘛。
　　他们很快就想到祸害之源。
　　首先排除布里奇斯将军，他爱兵如子，干不出这种事。
　　其次排除女皇陛下。她心地善良，干不出这种事。
　　肯定是罗兰这个无耻小白脸干的！
　　在所有人的腹诽中，全舰队点名开始。
　　好在各舰都已下锚停泊，点名只影响水兵休息，不影响航行。
　　经过一番折腾后，各舰纷纷打出信号弹，表示本舰没有问题。
　　情报汇总到旗舰，布里奇斯快步来到船长室，向女皇汇报情况。
　　他对女皇恭敬有加，对罗兰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虽然没明着怼，但诸如“海军和陆军完全不同”，“请陆军外行不要对海军事务指指点点”之类意思的话可没少说。
　　但他还是低估了罗兰的脸皮厚度，面对布里奇斯隐晦的讽刺，罗兰只当海风吹过耳畔。
　　只要不是指着鼻子骂，都与他无关。
　　见罗兰油盐不进，布里奇斯对他无耻小白脸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几分。
　　就在布里奇斯准备告辞时，罗兰突然语出惊人。
　　“舰队起航吧。”
　　这话直接把布里奇斯干懵了。
　　夜间大编队行船，这是疯了么？
　　在灯光条件极差，观测能力不高的风帆时代，夜间行驶非常冒险。
　　如果是单船赶路还能理解，这么多船一起夜航不是发疯是什么？
　　布里奇斯实在忍不了，直接向女皇投诉。
　　“陛下，如果您认为骑士团团长比海军少将更懂海战，我可以辞职。”
　　这句话毫不客气的指向罗兰，表达了布里奇斯的愤怒。
　　希芙虽然相信罗兰，但她知道不通过布里奇斯无法控制舰队，连忙向罗兰使眼色，示意罗兰解释。
　　“罗兰，你突发奇想肯定有原因，何不说来听听。”
　　布里奇斯差点被气晕。
　　女皇陛下真的被这个小白脸迷得神魂颠倒，脑子都快没了。
　　让人心痛啊。
　　面对布里奇斯痛心疾首的表情，罗兰淡定的说道：
　　“布里奇斯将军，伱不觉得外边安静的有些过分吗？”
　　“你听。”
　　他指向窗外，沉声说道：“布里奇斯将军，你也是老水手了。除了著名的无风带，有哪片海域晚上会这么安静？”
　　听到罗兰的话，布里奇斯的脸色更难看。
　　“有风啊，你没听到？风声明明不小。”
　　罗兰没有说什么，直接向房门外走去。
　　他随手扬起一把刚刚扯碎的纸屑。
　　纸屑飞上天空，被风吹开，缓缓落地。
　　有风，但不大，远不如风声的声势。
　　布里奇斯的脸色死人般难看，他想到了可怕的东西。
　　他从腰间拔出火枪，颤抖着将信号弹塞进枪管，咬牙切齿的冲着漆黑的夜空打出红色信号弹。
　　赤红轨迹划破夜空，向所有船只发出紧急命令。
　　立即起锚航行。
　　各舰舰长有些懵逼，执行命令的同时不断用灯光信号向旗舰询问命令是否有误。
　　他们很快得到明确答复。
　　命令无误，执行！
　　君权号动作最快，一舰当先冲入黑暗，为舰队开辟前进通道。
　　布里奇斯咆哮着发布命令，要求他们迅速行动。
　　君权号带头，其他战列舰和巡洋舰按照临时队形迅速起航。
　　所有船只能打开的灯火全部打开，避免撞船。
　　他们目标明确，埃姆雷港。
　　不管发生什么事，能安全靠港都是小事。
　　尽管君权号动作很快，但布里奇斯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
　　他大意了。
　　刚才在舱室睡觉时听到窗外的风声，心中十分踏实，却没注意风的大小与风声不匹配。
　　该死，为什么是罗兰发现的问题？
　　布里奇斯十分懊恼。
　　他每天还精神百倍的给别人上课，简直就是笑话。
　　听他上课的人今天给他上了一课。
　　这堂课的名字叫时刻保持警惕。
　　他只能在内心默默祈祷麻烦比君权号跑的慢一点。
　　然而好的不灵坏的灵，舰队出发后没多久，意外还是发生了。
　　布里奇斯正在因焦虑而心神不安时，海上传来优美婉转的歌声，仿佛深海中的少女展示歌喉。
　　海妖！
　　布里奇斯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他声嘶力竭的怒吼道：“是塞壬海妖！快，都堵上耳朵！”
　　堵上耳朵是无用的，因为塞壬海妖的歌声拥有穿透灵魂的魔力。
　　“噗通”！
　　不知哪艘船有一名水手挡不住诱惑，跳入大海。
　　漆黑深夜，从近十米高的甲板跃入冬季的海洋，结果可想而知。
　　布里奇斯不断下达命令，要求水手们迅速进入船舱，并且将被诱惑的同伴迅速捆在桅杆和栏杆上，防止他们跳海。
　　他的命令非常及时，各舰船员都躲入船舱并反锁舱门。
　　虽然歌声充满诱惑力，但绝大多数船员都保全下来。
　　但这样做也有问题。
　　船员们躲入舱室，船只无人驾驶，只能随波逐流的乱漂。
　　在混乱中，一艘驱逐舰和旁边巡洋舰撞在一起，造成驱逐舰严重受损。
　　布里奇斯面如死灰，不断下达命令。
　　他的每道命令都很及时，非常专业，将舰队损失降到最低。
　　但船只却也无法有效操纵，塞壬可以肆无忌惮的包围舰队，疯狂输出。
　　布里奇斯痛苦的发现，这不是普通的海妖唱歌诱惑水手事件，而是有预谋的大规模行动。
　　参加行动的塞壬海妖至少有几十头，它们行动一致，四面包围，就是冲着团灭第四舰队而来。
　　布里奇斯猛地想到爱德华陛下和普朗克的结局，脸色更加黯淡。
　　又想到女皇陛下也在船上，更是懊悔的想要自杀。
　　他目光呆滞的看向漆黑的夜空，大声咒骂着。
　　该死的日出，为什么还不来！
　　塞壬是来自黑夜和深海的怪物，极少在白天行动。
　　只要撑到白天，舰队就有救了！
　　虽然注定会损失大批海员，但现在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只要女皇陛下没事，损失多少人都是小损失。
　　哪怕赔上他本人的命都行。
　　只要女皇没事，丰厚抚恤金足够家人过上富足生活，他现在只是少将，死后按惯例会追授一级军衔，如果女皇感念他的功劳，还有可能让他的儿子继承给他追封的爵位。
　　想到这里，布里奇斯呆滞的眼睛突然有了光。
　　他扯下皮帽里的绒毛，堵住耳朵，飞快的向舰长室奔去。
　　他必须护卫在女皇身边。
　　奔跑中，他有几分担忧，女皇陛下现在情况还好吗？她在做什么？那个该死的小白脸能保护女皇吗？
　　他当然想不到，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女皇陛下正在清嗓子，准备和塞壬来场歌声对决。
　　超凡者抵御魅惑歌声的能力比普通人强很多。
　　虽然歌声充满诱惑，但罗兰和希芙受到的影响不大。
　　罗兰没有着急救援某个受难的水手，而是仔细观察塞壬的行动规律。
　　观察片刻后，他轻声说道：“这些家伙的歌声的确很美妙，只是不知和精灵族相比如何。”
　　“不如我。”希芙平静的说着。
　　罗兰想到光辉日庆典，希芙用歌声引起广场内九万人和广场外更多人数的共鸣。
　　她的歌声有灵魂，能将内心的真实声音传达给民众。
　　她绝不会鼓动民众跳入水中，却能直抵人心深处。
　　半驴人、渡鸦氏族以及深海塞壬是和精灵族齐名擅长歌唱的种族，而希芙的歌声丝毫不输已经灭绝的精灵皇族。
　　罗兰灵机一动，朗声说道：“好，让它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后。”
　　他从衣襟内取出魔法卷轴，放地上一拍，超级扩音魔法阵原地产生。
　　希芙心领神会，站在魔法阵中央，清清嗓子，开始吟唱。
　　她唱的是来自精灵族远古记忆的清心镇魂曲。
　　宁静的歌声如同清泉流淌在所有人心田。
　　刚才还狂躁无比想要跃入大海的水手，也逐渐安静下来。
　　布里奇斯正好冲到最上层甲板。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第128章 海妖之歌
　　海妖的歌声逐渐变小。
　　它们对艺术有很强的鉴赏能力，面对明显更婉转动听的歌声，它们做不到嘴硬不认输。
　　一只塞壬停止歌唱。
　　两只塞壬停止歌唱。
　　很快，越来越多的塞壬停止歌唱。
　　希芙演唱完毕，下意识的捏起裙角潇洒谢场。
　　虽然观众不多，但罗兰在就等于全世界。
　　至于布里奇斯
　　女皇专场演唱会免费门票是对他忠诚的褒奖。
　　然而她刚刚曲膝，塞壬的歌声就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刚刚镇定的水手又有些狂躁。
　　希芙脸色微变，嘴唇微动，没有发出声音。
　　罗兰从嘴型判断应该是句国骂。
　　很显然，希芙生气了。
　　她咬着唇站在魔法阵中央，昂首挺胸，继续歌唱。
　　这次的歌攻击性就有些强了。
　　她唱的是为苏赛克斯名菜仰望星空谱写的歌曲，简单总结就是从抓鱼杀鱼吃鱼的全过程。
　　苏赛克斯人未必擅长烹饪，但他们绝对擅长喷人。
　　在阴阳怪气恶心人方面，他们是专业的。
　　希芙虽然没接受过这方面正规教育，但有些东西无师自通，她唱的仰望星空之歌也是有模有样。
　　塞壬是智慧生命，能听懂简单的人类语言。
　　苏赛克斯语作为人类世界使用范围最广的语言，它们多少懂一点。
　　它们愤怒了。
　　用鱼来类比塞壬，和用猴子称呼人类差不多，侮辱性拉满。
　　这首歌攻击性很高，侮辱性更强。
　　塞壬不堪受辱，不但开唱回应，还发出悦耳的尖啸。
　　不愧是擅长歌唱的族群，就连尖叫都如此悦耳.
　　罗兰脸色微变，冲着发呆听歌的布里奇斯怒吼道：
　　“将军，别愣着，立即起航，我是说立即！”
　　虽然罗兰和布里奇斯互不隶属，根本无权指挥，但海军少将却下意识的向罗兰敬礼，转身离去。
　　将命令传达给各舰后，布里奇斯才反应过来刚才糊里糊涂的接受了罗兰的命令。
　　他出奇的没有愤怒。
　　此前看不起罗兰，和罗兰是小白脸关系不大，而是因为骑士团长总喜欢跨军种说三道四。
　　这种事换谁能忍？
　　但今晚罗兰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
　　从出海开始，罗兰就始终保持高度警惕。
　　他从来不觉得这是趟平静的旅程，处处提防。
　　还真让他算准了。
　　布里奇斯很希望这是巧合，是蒙的，但他隐约觉得不是瞎蒙。
　　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收起对罗兰的轻视。
　　算是很有本事，小心谨慎，脸皮极厚的.小白脸吧。
　　舰队围绕在女皇御舰君权号周围，以女皇陛下的歌声为导航，在夜色下再次起航，目标埃姆雷港。
　　水手们来不及为落水遇难的同伴悲伤，他们还得加倍努力，填补同伴们留下的工作岗位。
　　女皇和塞壬的对唱还在继续。
　　女皇的声音明显压制着塞壬，但塞壬并未放弃。
　　罗兰面色凝重的看向漆黑的海面，有些担忧的看向希芙。
　　“还撑得住吗？”
　　希芙无法用声音回答，只能郑重点头。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五个小时，而希芙已经连续唱了一个多小时。
　　这可不是普通演唱，是将精神灌注其中，全力以赴的歌唱。
　　这种唱法比平常唱歌累的多。
　　希芙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没有一个塞壬是她的对手，但塞壬放弃了身为歌唱家的骄傲，采用卑劣的车轮战。
　　单个塞壬不行，多个塞壬也不行，那就轮流开唱，不断消耗希芙。
　　希芙的歌声能压制塞壬的魅惑，但只要她停下，塞壬的歌声就会重新占据上风。
　　面对如此无耻的战术，准备充分的布里奇斯下达了新命令。
　　“发射！”
　　风帆战列舰空间较大，保留了部分传统武器。
　　比如鱼叉、弩炮、三叉戟。
　　大炮很难瞄准水下目标，鱼叉和弩炮可以。
　　布里奇斯没有急着行动，就是在协调各舰，准备同时动手。
　　海战，他是专业的。
　　确认各舰准备就绪后，布里奇斯发出愤怒的吼声。
　　几十支鱼叉通过发射装置飞入大海，扎向已经瞄准的目标。
　　惨叫声不断响起。
　　鲜血染红了海面。
　　虽然船上的水手看不到血流成河，但此起彼伏的惨叫让他们无比欣悦。
　　紧跟着鱼叉的是弩炮。
　　弩炮的命中率很低，但杀伤力十足。
　　只要被扎中，必死无疑。
　　眼看着同伴不断倒下，塞壬也慌了。
　　它们快速逃离，根本不敢在周围逗留。
　　布里奇斯长出一口气。
　　他飞快的向上层甲板奔去。
　　刚刚站在上层甲板上，哀婉的歌声响起。
　　听到希芙的歌声，所有水手自觉的停下脚步，摘下帽子，向不幸落水遇难的战友致敬默哀。
　　有不少失去同伴的水兵眼圈泛红，激动的喃喃自语着：“汤姆，你听到了吗？女皇陛下在为你唱响安魂曲，你可以安息了。”
　　布里奇斯乖乖站好，听完希芙完整的安魂曲，这才开始报告。
　　经过初步统计，一共有三十五人落水身亡，十人不幸受伤，非主力舰船轻伤两艘。
　　“损失很小，这全都仰仗陛下的歌声，还有.罗兰团长的预判。”
　　布里奇斯是个实诚人，不会因为讨厌罗兰就否认他的贡献。
　　听着他的汇报，希芙脸色一黯，轻声叹息道：“三十五名英勇的战士，这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三十五个哭泣的家庭。”
　　“统计好损失。他们不算失踪，都是在与海妖搏斗中英勇阵亡的勇士。抚恤金请尽快发放。”
　　布里奇斯迅速敬礼。
　　他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女皇会为三十五名普通士兵的逝去惋惜，并做出具体善后指导。
　　“陛下仁爱，他们的遗属一定会感激。”
　　这倒不是拍马屁，希芙的做法的确称得上仁爱，和这个时代大部分君主完全不同。
　　希芙没有回头看罗兰，也没有当着外人的面问她做的好不好。
　　她知道这次肯定是满分。
　　哪怕罗兰这样苛刻的导师也找不到扣分点。
　　见危机解除，布里奇斯趁机建议道：“陛下，夜间航行非常危险，那帮海妖不敢再来，不如就地下锚，保持戒备，等明天再出发。”
　　“不行，我们必须起航，立即马上！”
　　罗兰的声音格外冰冷，一如初冬的海水。

第129章 Why？How？
　　如果是半天前，罗兰敢这么武断，布里奇斯高低要怼他几句，给不知海有多深的毛头小子好好上一课。
　　但现在不同。
　　布里奇斯犹豫了。
　　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耐心劝说道：“罗兰团长，幸得陛下庇佑，被海妖诱惑落水的海员并不多，刚牺牲的三十五名海员大多是撞船造成。”
　　“如果其他战舰和君权号相撞，后果就严重了。”
　　他转向希芙轻声提醒道：“陛下，如果您还有能力庇佑大家，我建议下锚停泊，全员不眠，保持戒备，随时应对风险。”
　　“塞壬生性记仇，多半还会再来，但只要做好准备，应对并不难。”
　　布里奇斯的建议当然没问题。
　　夜间起航的危险远高于海妖。
　　毕竟海妖正面作战能力一般，更多的是靠偷袭和歌声诱惑。
　　但.
　　“只有塞壬海妖吗？”
　　罗兰平静反问道：“布里奇斯将军，你航海经验丰富，见识广博，听说过以前多沃尔海峡有塞壬出没吗？”
　　布里奇斯脸色微变。
　　他明白罗兰的意思。
　　这不是普通的海妖诱惑水手事件。
　　这是有预谋，有组织的伏击。
　　如果原地下锚停泊，更多更强大的海魔围攻，危险可比撞船高多了。
　　布里奇斯当机立断的说道：“我明白了。那就让其他船只和君权号保持距离，立即起航。”
　　他最怕其他战列舰撞到君权号。
　　只要女皇不出事，再大的事都是小事。
　　如果女皇出事，他只能跳海殉国。
　　希芙缓缓摇头，“让其他船只在周围跟随，我保护大家。”
　　虽然声音低哑，但她的态度不容争辩。
　　布里奇斯只好立正敬礼，朗声说道：“遵命，陛下！”
　　他不再是冷漠的执行命令机器，而是被女皇的气度折服。
　　这才是苏赛克斯皇帝该有的样子。
　　不抛弃任何追随她的勇士。
　　这才是大家的皇帝。
　　虽然任务艰巨，但布里奇斯充满斗志。
　　不就是夜间行船嘛。
　　必须完成，也必定能完成。
　　目送布里奇斯离开后，希芙从随身携带的小箱子取出小药瓶，准备拧开瓶盖喝几口，却被眼尖的罗兰劈手夺下。
　　“副作用巨大的药不准用。”
　　罗兰夺过药瓶，随手瓶子扔进大海。
　　“你，你知道这是什么药？”
　　“我不知道，但伱眼里写满了愚蠢的自我感动。”
　　罗兰毫不留情驳斥着希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守护大家，你想赢得所有人的支持。我支持你，但代价不能是无法逆转的伤害。”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可以绝对信任我。”罗兰态度坚决。
　　是啊，她还有罗兰。
　　希芙放下心来，点头轻笑，“好，我听你的。”
　　舰队再次起航。
　　海员们没有任何怨言。
　　他们知道女皇庇佑着大家，为舰队领航的是身经百战的布里奇斯将军，他们信心十足。
　　凝视着夜色下的大海，罗兰表情凝重。
　　他坚持快速离开当然有理由。
　　即便没有其他海魔，雄性塞壬也很麻烦。
　　精灵族传承记忆中有过塞壬海妖的记载。
　　雌性海妖容颜美丽，擅长歌唱。
　　雄性海妖身材魁梧，体型健硕，战斗力极强。
　　但他们速度比女性海妖慢很多。
　　原地停泊，是给雄性塞壬追赶的时间。
　　如果刚才他没有当机立断要求起航，来的就是完整的海妖军团。
　　他们必须走。
　　雌性海妖战斗力不强，只能远程魅惑，不敢登船袭击。
　　让雄性海妖登船，必将是场血战。
　　君权号劈开海浪，以惊人的高速在夜色下前进。
　　其他舰船也将所有风帆张开，狂飙急进。
　　这是对第四舰队航海技能的终极考验。
　　在这个时代夜间编队航行简直不可想象，但他们做到了。
　　布里奇斯站在高处，紧张的观察着整支舰队，生怕出什么问题。
　　第四舰队全体人员全神贯注，队形保持的很好。
　　就在他以为这趟旅程不会再有什么麻烦时，该死的歌声又响起了。
　　海妖之歌唱响的瞬间，女皇悠扬婉转的歌声同时响起。
　　布里奇斯脸色微变。
　　听的出来，女皇累了。
　　她的歌声穿透力明显不如刚才，嗓音也有些沙哑。
　　拦路的塞壬海妖歌声却比刚才动听许多。
　　敌人的王牌出动了。
　　甲板顶层，舰长室外，希芙勉强支撑完一首歌，声音更低哑。
　　她只能用眼神向罗兰求助。
　　该你了。
　　罗兰点点头，接替希芙来到扩音魔法阵中，清清嗓子，昂首挺胸站好。
　　海妖之歌第二幕唱响。
　　凄婉的歌声勾起海员们心中的无尽往事，有人忍不住向甲板边缘奔去想要跃入海中，幸好被同伴用提前准备好的棍子唤醒。
　　海员们发现棍子的妙用，纷纷拿起棍子互相殴打。
　　人只有在状态饱满时才会被欲望支配。
　　被巨大痛楚支配的人类没有欲望，只能嗷嗷乱叫。
　　就在水手们互相敲打时，罗兰开口了。
　　他嗷呜一嗓子当场镇住还在引吭高歌的塞壬海妖。
　　“哥哥面前一片宽宽的海.”
　　希芙险些失足从高层甲板摔下去。
　　这是人类能驾驭的歌声吗？
　　虽然希芙对罗兰的歌喉不抱太大希望，但罗兰刚才郑重承诺，燃起她心中的期待。
　　罗兰是艺术家，逼急了没准会唱呢？
　　现在她明白了。
　　人逼急了也只是很急，该不会还是不会。
　　比如数学，还有唱歌。
　　罗兰的歌声，母驴闻之落泪，乌鸦羞愧闭嘴。
　　他的歌全在调上，但就是难听。
　　指挥舰队满头大汗的布里奇斯也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罗兰这小子有点东西。
　　但唱歌除外，这是真的难听。
　　塞壬海妖也沉默了。
　　罗兰粗狂豪迈的歌声超出了它们对音乐的认知。
　　人类唱歌水平良莠不齐是它们的共识，但罗兰还是轻松突破了它们的认知下限。
　　这家伙唱歌不但难听，嗓门还大。
　　在超级扩音魔法阵加持下，嚎叫声回荡在舰队所在海域的上空。
　　希芙的歌声震动鼓膜，安抚心灵。
　　罗兰的歌声刺穿耳膜，撕裂灵魂。
　　海员们痛苦抱头，他们现在觉得用棍子敲脑袋也不算特别痛。
　　人类对噪音污染的忍耐力还好，但塞壬海妖不行。
　　一只海妖疯了。
　　她不能允许音乐被如此玷污。
　　她冲向了君权号。
　　第二只海妖发疯了，她也冲向君权号，想亲手叉死噪音源。
　　等待她的是鱼叉、弩箭和火枪。
　　区区海妖，一对一都也不是人类士兵的对手，更别说面对各种对鱼特攻的武器。
　　塞壬海妖的智商远超普通海洋生物，但和人类相比差距很大。
　　暴怒的海妖在罗兰歌声激怒下前赴后继上头开送，就连领头的塞壬海妖头领都拦不住。
　　很快，至少十几只海妖被射杀，还有更多侥幸上船的海妖被乱棍打晕绑起来。
　　眼看局势失控，塞壬海妖头领挺起胸膛，冲着君权号尖叫起来。
　　虽是尖叫，但她的声音依然格外好听。
　　“人类，住口！”
　　罗兰唱歌的声音更大了。
　　塞壬头领很愤怒，但她知道再不拿出点东西肯定没法换回族人，便咬着牙说道：
　　“人类，我愿意用自己换回族人。”
　　罗兰的歌声更加嘹亮。
　　看到雌性塞壬摆出诱惑的姿态试图引诱，他猛地想到一个著名的梗。
　　渔夫捕到美人鱼，放了。
　　同伴问他：“Why？”
　　渔夫答道：“How？”
　　虽然是个笑话，但也说明海妖与人类生理结构完全不同，身上还有浓郁的大海味道，除XP狂野的超级英豪，正常人确实不感兴趣。
　　接吻被腮刺伤舌头不是什么美妙体验。
　　最关键的是希芙还在看着他呢。
　　罗兰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鱼唇？你不就是想拖慢舰队的前进速度，好给公海鲜追击争取时间吗？”
　　他的声音很高，但他不是回答塞壬海妖，而是向舰队说话。
　　他要告诉布里奇斯和所有海员，为什么不能停船。
　　塞壬头领的价值的确远超一般塞壬，但舰船体积巨大，停船启动需要的时间很长，且容易造成事故。
　　一停就可能出大事。
　　罗兰朗声下达命令。
　　“全速前进！”
　　正在指挥舰队的布里奇斯闷哼一声，还是接受了罗兰的命令。
　　尽管没有隶属关系，但他知道罗兰的话等于女皇的话，与其等女皇再重复一遍，不如立即执行。
　　他没有意识到，罗兰在紧急情况下的跨军种指挥已经被他默认。
　　见罗兰没有丝毫停船的意思，塞壬海妖头领脸色微变。
　　刚才为魅惑罗兰，她香肩全漏，甚至将遮羞的贝壳饰物“不小心”掉落在海中。
　　她对容貌身材非常自信，坚信没有人类雄性能抵御曼妙的猎奇味道。
　　然而罗兰给了她响亮的一耳光。
　　不仅是歌声对决，还有对她雌性魅力的无视。
　　那个该死的人类雄性肯定能看到，但他就是不在意。
　　塞壬海妖首领恼怒的跃出海面，发出尖锐长啸，仿佛在指引方向。
　　布里奇斯飞快的来到船头，亲自操纵弩炮，调整方向，猛地发射。
　　巨大的弩箭带着风雷之声飞了出去。
　　海妖首领下意识的躲闪，弩箭擦着身体飞出，她的前胸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她捂着胸口被擦伤的部位，尖啸声更加凄厉。
　　海浪奔涌，狂风骤起。
　　站在高台的希芙有些担忧的看向海面，轻声问道：“罗兰，是不是有更强的敌人要来？”
　　“别怕，雄性海妖速度很慢，大部分精英战士根本赶不上，只有极少数速度特化的海妖能赶来。”
　　“这些海妖防御力极低，弩箭和鱼叉足够招呼，不用担心。”
　　罗兰的判断非常准确，追击舰队的海妖百分之九十都掉队了。
　　只有号称海洋轻骑兵的迅头海妖追了上来。
　　这些海妖头部酷似旗鱼，可以轻松劈开海浪，它们的身体也更接近鱼，而不是人类。
　　它们速度极快，但战斗力比全身被鳞片覆盖的深海娜迦差远了。
　　海妖首领已经气疯了，她顾不得那么多。
　　这里是大海，再弱的海妖也比人类强。
　　这是它们的刻板印象。
　　但她却忽略了一点。
　　人类坠入大海固然不堪一击，它们登上船甲板就是陆战，也很吃亏。
　　罗兰没有再下达命令，他不喜欢微操，而是选择相信布里奇斯。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微操水平能超过三十年海上经验的布里奇斯。
　　他的所有命令都只是指导思路，而不是细节掌控。
　　布里奇斯抬头看向高台的罗兰，得到罗兰肯定的目光后，心中稍安。
　　罗兰团长是懂军事的。
　　该放权时他从不干涉。
　　迅头海妖的冲锋变成了死亡冲锋。
　　憋了一肚火，被折磨到痛不欲生的海员们总算找到发泄的渠道，下手毫不留情。
　　他们的陆战水平比不过专业陆军，但不代表海鲜都能在船上骑脸。
　　海员们懒得和这些海鲜闹腾，直接端起火枪先轰为敬。
　　三段齐射后，海员们换上长短武器，三叉戟和弯刀盾牌配合默契，将海鲜们杀的屁滚尿流。
　　在扔下上百具尸体后，雌性海妖首领和赶来的迅头海妖头领终于认识到它们和人类精锐战士的巨大战力差距。
　　如果不是玩阴的，他们毫无胜算。
　　虽然不甘心，但它们还是选择放弃。
　　东方露出鱼肚白，太阳快要出来了。
　　阳光对海妖是致命的。
　　它们娇嫩的皮肤在灼热的阳光下会被晒的滚烫龟裂。
　　海鲜们撤退了。
　　留下近两百具尸体和几十名俘虏。
　　太阳升起。
　　海洋被染成一片金红色，仿佛血液涂满金色容器。
　　布里奇斯杀气腾腾的来到下方甲板，他冷冷的看着这些俘虏，喝问道：
　　“你，懂人类语言？”
　　海妖倔强的别过脑袋。
　　“砰！”
　　枪声响起，布里奇斯吹了吹枪口的硝烟，不紧不慢的说道：
　　“人话都听不懂的废物，不配活着。”
　　“还有谁听不懂人话？”
　　“砰！砰！砰！”
　　枪声大作。
　　凡是听不懂人类语言的海鲜，都被愤怒的水兵押到船头，当场打死然后扔进大海。
　　布里奇斯看向剩余的十几名俘虏，笑容有些狰狞。
　　“接下来，我要向各位展示人类处理海鲜的顶级厨手段。”

第130章 相信后人智慧
　　布里奇斯准备炮制海鲜时，希芙早已被罗兰拖进舰长室。
　　罗兰的理由是她唱了一晚上歌，辛苦，需要好好休息。
　　“你也不想嗓子废掉，以后唱歌像我一样‘动听’吧？”
　　希芙原本还想摆出“我和舰队所有人在一起”的姿态，但罗兰的威胁实在吓人，她可不敢赌。
　　她吓得赶紧缩回舰长室，抱着罗兰递过来的梨子边啃边压惊。
　　听说梨子润喉，还是多吃些好。
　　其实罗兰不止担心她的嗓子，还怕她被甲板上即将发生的血腥吓到。
　　这是可以预见的。毕竟海妖不算人。
　　人籍可没那么好拿。
　　当年精灵和地灵为争夺人类正统地位就曾经打的火星四溅，血流成河。
　　忒伊亚位面比地球大一些，星球表面积大约是地球的三倍多，但资源终究有限，容不下太多人类分支。
　　目前持有正统人籍的只有智人和亚人两个分支。
　　就算加上曾经存在的高智慧人类，也不过再多精灵、地灵、兽人和魔族四个分支。
　　海妖也想染指珍贵的人籍？
　　做梦。
　　哪怕学会人类语言，模仿人类生活习惯，终究是它们而不是他们。
　　布里奇斯可不会和它们客气。
　　在处刑和拷问之前，布里奇斯和站在高台的罗兰交换眼神。
　　这是男人间的默契。
　　培根很好吃，大家都喜欢，但宰猪时凄厉的叫声和满地的鲜血并不美。
　　让女皇远离这血腥场面。
　　不要让海鲜汁液溅到白玫瑰无暇的花瓣。
　　这是罗兰和布里奇斯的共识。
　　看到罗兰非常轻松的瓦解女皇的抵抗，将她带进舰长室休息，布里奇斯忽然觉得，女皇陛下的情情侣似乎也还行。
　　小白脸就小白脸吧，谁让女皇陛下喜欢呢。
　　目送女皇离开屠宰场，化身屠夫的布里奇斯目光阴冷，表情狰狞，握紧手枪走向海鲜俘虏。
　　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第四舰队的战友们以及先皇、太子的消失很可能和这帮海妖有关。
　　就算不是凶手也有关联。
　　随着一阵枪响，十几条海鲜被当场击毙扔进海里。
　　海里生，海里死，倒是完成了循环。
　　还剩下二十多只海妖，惊恐的看向如同恶魔般恐怖的布里奇斯。
　　看着布里奇斯逼近的脚步，一只海妖结结巴巴的嚷嚷起来，“你们人类自称文明，居然也.”
　　“砰！”
　　枪声再次响起，抗议的话戛然而止。
　　布里奇斯冷冷的说道：“把他们拉去厨房，细细拷问，顺便让厨师准备好炖鱼汤的佐料。”
　　海妖是会说话的智慧生命，杀可以，用来炖汤喝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布里奇斯纯粹是吓唬他们，给这些海妖上点强度。
　　但海妖哪知道真假，他们被布里奇斯吓得魂不附体，纷纷招供。
　　只可惜这些海妖都是底层炮灰，甚至连中层军官都不是，所知情报既少也无大用。
　　比较有用的信息就是它们原本的家乡在遥远的深海城邦，几年前被迫离开家乡，很多海妖对此颇有怨言。
　　布里奇斯将情报整理好，呈送给希芙。
　　见希芙毫无顾忌的和罗兰共同分享情报，布里奇斯先行告退。
　　天亮了，还有几个小时就到埃姆雷港，他要做好各项准备。
　　看着布里奇斯的报告，希芙还在思考，罗兰已经开始冷笑。
　　“我不信先登敌船的勇士没有军官带队，我去看看。”
　　在罗兰即将离开时，希芙捏着他的衣袖，缓缓摇头。“双手沾满血腥的事交给其他人去做，我不希望你也这样。”
　　罗兰愕然。
　　他在小心呵护希芙，她又何尝不是。
　　这个世界有太多丑恶，罗兰少沾染些是她最淳朴的期望。
　　罗兰笑着说道：“放心，严刑拷问这种事我不做，我和它们谈谈心。”
　　既然罗兰答应，希芙也就放心了。
　　她只是有些好奇，罗兰有什么办法让这帮听不懂人话的家伙懂事？
　　当然有。
　　比如交流音乐。
　　罗兰将海妖们关进密封良好的底层船舱，然后将舱门反锁。
　　海妖们看着罗兰和善的笑容，莫名的有些紧张。
　　罗兰的目光在众海妖身上逡巡着，似乎在寻找弱点。
　　面容姣好的雌性海妖看到罗兰的目光袭来，有的羞怯不已，也有的主动挺起胸膛。
　　其中一名雌性海妖的面容明显比其她海妖清秀，看着她傲人的曲线和红润灵活的舌头，罗兰走了过去。
　　海妖微微低头，妩媚中带着几分羞怯。
　　换做正常男人，面对这猎奇的诱惑多半燥热难耐，但罗兰却看见了她低头时双眸中一闪而逝的寒意。
　　罗兰捏着她的下巴，冷笑着揶揄道：“臭XX，是不是幻想着老子精虫上头塞进去，然后狠狠地咬断？”
　　“抱歉，我对海鲜味杯子没兴趣。”
　　虽然不太懂杯子是什么意思，但雌性海妖还是感受到一阵耻辱。
　　她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罗兰捏着她的脖子，将她拎了起来，魔鬼的低语在耳畔响起。
　　“急了？虽然我对海鲜没性趣，但我的人类同胞XP广博包容，喜欢海鲜的人并不少。放心吧，在埃姆雷上岸后伱可以吃到死。”
　　雌性海妖紧闭双眼不说话，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杀了我吧！”雌性海妖咬牙切齿的说道。
　　“啪！”
　　回答她的是响亮的耳光。
　　罗兰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可怜的蠢货。
　　“落在我手里，死活还能由得了你？除非你能提供足够的情报。”
　　雌性海妖倔强的偏过脑袋，不看罗兰。
　　她的脸火辣辣的疼，但她并不在意。
　　既然被俘虏，她就没想过生还，休想从她这里获得情报。
　　罗兰看着顽强如贞烈女子的雌性海妖，嘴角微微上扬。
　　不说是吧？
　　那就给她上点强度。
　　疲劳审讯的方法虽然好，但见效太慢，谁上都行，显不出他的手段。
　　罗兰取出魔法卷轴，贴在雌性海妖的耳廓外，激活卷轴。
　　雌性海妖惊恐的看向罗兰，却愕然发现身体好像没有什么异样，甚至听觉还敏锐了许多。
　　“听觉强化魔法，效果非常简单，短时间内强化十倍听觉，常用来充当辅助侦查魔法。”
　　雌性海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她下意识的想要捂住耳朵，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她甚至来不及抗议，罗兰就已经开腔了。
　　难听到窒息的歌声响起。
　　在十倍听觉的加持下，每句歌词都震耳欲聋，却偏偏没有聋。
　　雌性海妖惨叫一声，灵魂几乎被瞬间撕碎。
　　她多么渴望自己是个聋子。
　　失去听觉对擅长歌唱的塞壬海妖是最大的悲哀，现在却是拯救她的唯一可能性。
　　很可惜，她不是聋子，反而拥有极佳的声音辨别能力。
　　本就听觉出众，再加上十倍听觉辅助，她承受的痛苦超越语言能够描述的极限。
　　罗兰曾经用塑料泡沫沾水摩擦玻璃，声音非常难听。
　　雌性海妖现在承受的痛苦，远超被那种噪音折磨的百倍千倍。
　　她瞬间崩溃。
　　坚持了不到一分钟，她全身热汗直流，身体下方渗出腥臊味道，已然是失禁了。
　　她试图昏迷，却被罗兰抓起一桶冷水泼到脑袋上，强行打断。
　　房间内的其它海妖痛苦不堪，但雌性海妖的痛苦远在它们之上。
　　终于，她尖叫着发出求饶信号。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住口！”
　　罗兰微微一笑，唱完最后一句，潇洒的谢场。
　　“精彩演出到此结束，我需要各位的供述。高价值情报可以买回自由，中等价值情报可以换取体面无痛苦的死亡，低价值情报可以兑换本歌唱家专场演唱会的门票。”
　　海妖们脸色变的煞白。
　　该死的人类，太苛刻了。
　　中等价值的情报居然换不到自由，只能换无痛苦死亡？
　　但他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除非想要罗兰专场演唱会的门票。
　　对他们来说，这是比死亡痛苦百倍的折磨。
　　海妖们绝望到极点，几乎没挣扎就全交代了。
　　大部分人的情报在罗兰眼中都够不着中等价值情报的门槛，谁想听他们族群家长里短的破事？
　　格里姆还是格兰姆谁是海妖正统有意义吗？
　　这个好像真有用。
　　至少证明海妖内部不是铁板一块，且部族矛盾超过阶层矛盾。
　　罗兰没有放过任何信息，仔细记录着情报，准备等会交给阿丽娜分析。
　　最大的鱼还是刚才嘴硬的雌性海妖。
　　和刻板印象并无不同，海妖族群内部决定实力和地位的也是血统高低。
　　血统高的雌性人鱼，颜值和身材更出众。
　　被罗兰单独献唱的雌性海妖，颜值和身材都很出众，仅次于昨晚带领行动的雌性海妖头领。
　　看见罗兰又在清嗓子准备开个人演唱会，她高傲的头颅瞬间低下，变的格外温顺。
　　她全招了。
　　她叫穆妮娜·格兰姆，是格兰姆氏族的高等海妖兼祭司，昨晚偷袭舰队的行动她是副指挥官。
　　“那个比你漂亮的海妖是谁？”
　　罗兰猛然发问。
　　“那是我姐姐，也是下任族长穆妮娅·格兰姆。姐姐的实力远比我强，她一定会为我报仇！”
　　罗兰懒得理会穆妮娜，这种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只有小孩子喜欢干。
　　他想要更多信息。
　　“整个海妖种族大概有多少人？”
　　“很多很多，根本数不清。”穆妮娜的表情骄傲起来。
　　你骄傲个锤子！
　　罗兰默默吐槽，连数学都不懂的白痴。
　　他换了种说法，轻声问道：“昨晚偷袭我们的人有多少？”
　　“不算太多。”
　　“加上支援的雄性海妖呢？”
　　“有点多。”
　　“那你所在的部落呢？”
　　“很多。”
　　经过连番折腾，罗兰从穆妮娜的各种形容词中做出大致判断。
　　不算太多是百人左右，有点多是千人规模，很多是十万人级别，而很多很多大概至少有数百万。
　　这只是穆妮娜知道的数目。
　　保守估计，海妖族群的全部数量已经超过千万。
　　根据穆妮娜的陈述，他们的生产能力大约相当于铁器时代早期，社会组织形态处在奴隶社会晚期向封建社会过渡的阶段。
　　他们在深海中占据了不少大岛，还修建了深海城邦，族人从事海洋捕捞和养殖业，向大海要食物供养族群。
　　众所周知，海洋是个超级宝库，人类对海洋的探索即便到二十一世纪也只是解开神秘面纱一角，海妖所在的岛屿比较偏僻，暂时没被人类发现也很正常。
　　穆妮娜本人算不上特别有价值的目标，甚至她背后的部族也在整个海妖族群不算特别强大。
　　正因为地位边缘，所以才被派来充当炮灰。
　　在穆妮娜对本族群强者夸张的论述中，罗兰不断用响亮的耳光和更响亮的歌声提醒她冷静，并通过所谓强者的破坏能力推断实力。
　　罗兰简单粗暴的将人类文明国家五年老兵平均战斗力设定为一兵。
　　穆妮娜的战斗力约为3-5兵，普通雌性海妖的战斗力为0.2-0.3兵，她姐姐穆妮娅的战斗力约为10兵，已经触摸到位阶九超凡者的门槛，只要再突破就是入门超凡者的水准。
　　雄性海妖的单人平均战力2兵起步。
　　但他们的组织能力很差。
　　按照罗兰的判断。
　　1个雄性海妖可以轻松暴打2-3个人类老兵。
　　10个雄性海妖只能打10个人类老兵。
　　100个雄性海妖只能勉强对抗50个人类老兵，且大概率会输。
　　低下的智慧和粗糙的组织指挥让他们在集群后反而不是人类的对手。
　　人类世界主要强国已经进入前现代军队水平，任何国家都可以轻松踏平整个海妖族群。
　　如果他们上岸的话。
　　穆妮娜的供词非常详细，也很有用，却让罗兰有些头疼。
　　未来该怎么面对海妖族群？
　　这帮家伙已经成气候了，除非能狠下心以美国拓荒者掀头皮的勇气进行种族灭绝，否则他们很可能像亚人那样成为人类分支。
　　略微头痛后，罗兰做出决定，相信后人智慧。
　　他们肯定能找到和海妖相处的办法。
　　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罗兰和善的目光投向穆妮娜，“穆妮娅，你想不想活？不要着急回答，你的回答决定所有俘虏的命运。你选择活，所有人都能活。你选择死，他们都会因你而死。”

第131章 融入分段
　　罗兰回到舰长室，将情报分享给希芙。
　　希芙耐心的听完罗兰的汇报，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不起，我知道这不太礼貌，但我真的忍不住。我没想到唱歌特别难听也可以当做武器。”
　　罗兰：“.”
　　算了算了，希芙唱歌的确比他强无数档次，笑就笑吧。
　　希芙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再次托起腮看向罗兰，继续倾听。
　　在听完罗兰威胁穆妮娜全体俘虏命运绑定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就是你平时常说的‘道德绑架’？”
　　“对！”罗兰很欣慰。
　　“就和你说过的老师因为某个学生犯错惩罚全体一样？”
　　“基本如此，后者还有更专属的名词，集体惩戒。”罗兰解释着。
　　希芙的笑容微微收敛，轻声说道：“我很不喜欢这种做法，但既然是对敌人用，我完全赞成。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帮他们融入人类社会吗？”
　　“当然不是，他们和人类有生殖隔离，使用腮呼吸，他们是鱼的最终进化形态，不是人类分支。”
　　罗兰斩钉截铁的说着。
　　他绝不希望希芙年纪轻轻就被圣母思想洗脑。
　　作为政治家，善良可不是什么优秀品质。
　　罗兰严肃的说道：“上古时期，兽族先祖合弓纲与龙族进行过长达数亿年的惨烈战争。彼时我们人类的祖先还是群散装耗子，现在却成为位面真正的霸主。”
　　“智慧种族之间的争夺非常残酷，伱死我活，没有妥协空间。”
　　“难道我们要杀光海妖？”希芙的语气多了几分肃杀。
　　罗兰愣了一下。
　　从可爱公主到血腥女皇的转变速度太快，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杀气是不是太重了？
　　他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这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有很多人抱怨当年接受亚人加入人类社会的前人愚蠢，实际上却是因果倒置。”
　　“不是人类接受亚人导致亚人实力膨胀，而是亚人有足够的实力让我们不得不接受。”
　　彼时亚人的总人数已经有人类的百分之四十，并且独立发展出适应本种族的科技树，继续装鸵鸟也无济于事。
　　而且亚人和人类没有生殖隔离，强行说他们是会说话的畜生，岂不是连人类一起骂？
　　海妖和亚人不同。
　　他们是天生的海洋种族，很难深入内陆。
　　除非他们进化出适应岸上生存的分支。
　　但那个分支的终点已经有了，正是智人。
　　鱼一旦上了岸，也就不是鱼了。
　　罗兰决定将这些烧脑的问题打包留给后人。
　　现在他的敌人是帝都众权臣，是海外三省地方势力；未来是老麦克白，是索菲娅。
　　第六回归日越来越近，哪有时间理会这些破事。
　　见罗兰沉思许久，希芙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怎么安置这些海妖？”
　　“在三省腹地建立隔离区，将他们软禁起来，通过观察他们的行为了解海妖的真实生活状态。”
　　“啊？”希芙怎么都没想到会这样处理。
　　“他们不敢在供词上作假，但他们的认知视角和我们不同。与其盲目信任他们的供词，不如自己观察。”
　　希芙点点头，接受了罗兰的说法，但还是有些疑惑，“这些俘虏只有二十多人，观察样本太少了吧，真的够吗？”
　　“他们是鱼饵，很快就会有更多大鱼上钩。”
　　罗兰凑近希芙耳畔，轻声将【钓鱼计划】和盘托出。
　　穆妮娜的供词价值不算太高，但她在罗兰诱导性问话中“不小心”暴露了很多隐藏信息。
　　比如海妖上岸作战的极限距离和战斗力衰减程度。
　　根据从穆妮娜那里榨取的情报，罗兰做出大致判断。
　　海妖上岸的极限距离是二十公里。
　　超过这个距离，海妖的战斗力衰减到不足一半，而且只能在夜间短时间保持战斗力。
　　只要将圈禁海妖的地点“不小心”暴露出去，忧心妹妹的穆妮娅一定会想办法救援。
　　她就是大鱼。
　　听着罗兰环环紧扣的计划，希芙频频点头，很快提出新的问题。
　　“如果钓鱼成功，接下来怎么办？”
　　“用新的战利品做更大的诱饵，钓更多的鱼。”罗兰淡定的说着。
　　“他们有这么蠢吗？”
　　“海妖不见得蠢，但格兰姆部族族长不得不来。”
　　两个女儿被抓，后继无人，明知是陷阱也必须来。
　　罗兰钓的不是鱼，而是关心女儿的老父亲。
　　的确很不人道，幸好他们不是人，是鱼。
　　罗兰找到在最下层独立舱室躺着发呆的阿丽娜，将情报全部交给她。
　　几天不见，阿丽娜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精神好了不少。
　　虽然眼神依旧迷茫，但不再呆滞了。
　　听到有活干，阿丽娜瞬间精神起来。
　　“海妖？昨晚攻击舰队的是他们？”阿丽娜有些惊讶。
　　阿丽娜的惊讶让罗兰也惊讶了。
　　“难道你接触过他们？”
　　阿丽娜表情平静的说道：“何止了解，我甚至参与过海妖和鱼人的社会性研究。你应该知道，金鸢是自由之国，百分之三十人口是亚人。”
　　“你们连海妖和鱼人都接纳？”罗兰微微蹙眉。
　　亚人好歹和人类同属不同种，海妖和鱼人连分类都不同。
　　“我父亲致力于建立众生平等的理想国，他支持亚人平权法案，也尝试过将海妖和鱼人引入人类社会。”
　　“他的理念是智慧生命都能分享生存空间，通过贸易和交流分享彼此的发展成果。”
　　这回轮到罗兰惊讶了。
　　如果阿丽娜的父亲还活着，真得问问他老人家“奇变偶不变”下句话是什么。
　　“可惜他老人家去世了。”阿丽娜叹息着。
　　“幸好他老人家去世了。”罗兰默默想着。
　　无论这位老先生是不是穿越者，还是死了比较好。
　　过于超前或者复古的想法都不见得是好事。
　　比如那位公认的穿越者“Python·King”先生。
　　有人说他是复古者，有人说他是穿越者，而他与时代不相匹配的想法造成了无可估量的巨大灾难。
　　罗兰从没想过硬搞超越时代的东西。
　　他宁可融入分段，也不瞎折腾。
　　这也是他在图书馆听到“自由乌托邦”学会这几个字直接跑路的原因。
　　罗兰隐约觉得，阿丽娜父亲的死没那么简单，或许牵扯到金鸢国内部更多的斗争。

第132章 你们想进步吗？
　　阿丽娜的父亲曾在金鸢国南海岸地区建立社会实验保护区，用五百多名海妖和上千名鱼人做过实验。
　　他收集到不少数据，并且整理编纂过相关著作。
　　“可惜这些资料保密等级很高，我也没有接触过。”
　　看着阿丽娜满是遗憾的神情，罗兰决定跳过这个容易让她产生不良联想的话题。
　　“既然你对这些海鲜略有了解，等上岸后就花点时间管理他们吧。”
　　“你也想观察他们？”
　　阿丽娜略微惊讶，了解罗兰的意图后还是露出遗憾的表情。
　　“可惜样本太少。”
　　“没关系，我们可以钓鱼。”罗兰将【钓鱼计划】分享给阿丽娜，并询问她计划的可行性。
　　阿丽娜目光复杂的看向罗兰，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
　　“你真是初次接触海妖吗？伱对他们的了解.很独特。放心吧，第二次钓鱼未必成功，但第一次肯定可以。”
　　阿丽娜对海妖和鱼人的了解虽然远不如父亲，但却比罗兰多。
　　她略微整理思路，和罗兰分享所知。
　　罗兰从穆妮娜口中获得的情报大致没问题，只不过对穆妮娜的自吹滤镜估计略微不足。
　　按照阿丽娜的说法，海妖与鱼人的种群总数大概在三百万左右，其中奴隶主和自由民的海妖大约三十万，其他的都是低阶鱼人和奴隶。
　　“你的判断已经很准了，只不过那只小海妖的脑子不太清楚。等会我去和她好好聊聊，希望能有点新东西。”
　　看到阿丽娜终于找到事干，不至于太空虚，罗兰自然不会反对。
　　“阿丽娜，你可以完全自由行动，不用事事请示。”
　　“请叫我复仇小姐。”
　　“好的，复仇小姐。”
　　目送罗兰离开，阿丽娜轻叹一声，神情越发复杂。
　　看的出来，罗兰不喜欢复仇这个称呼。
　　其实她也不喜欢。
　　罗兰叫她的本名而不是代号，就是在提醒她，人生不能只有仇恨。
　　如果只有仇恨，报仇之后整个人都会格外空虚。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在恢复本名阿丽娜之前，除了复仇她不会有任何想法。
　　未来的人生，就交给未来的阿丽娜担忧吧。
　　她现在是代号复仇，隐藏在阴影下的无面人。
　　阿丽娜站起身，想到罗兰的二段钓鱼计划，背后微微发凉。
　　虽然罗兰在朋友面前总是保持着和善的笑容，但他对敌人的手段却格外凌厉甚至残忍。
　　幸好他是朋友。
　　白皙手掌在脸上轻轻一抹，阿丽娜又换上了新面孔。
　　今天的复仇小姐也是全新的容貌，全新的心情。
　　她大步向外走去。
　　闷在船舱底部的确有些气闷，她要去找海鲜们聊天了。
　　这帮家伙到锅边了还不老实。
　　她不相信身为族长女儿的穆妮娜连数都数不清楚。
　　如果穆妮娜不懂数学，她会从头开始认真教学。
　　不知为何，想到罗兰的二段钓鱼计划，想到他充满自信的笑容，阿丽娜莫名的产生了一种错觉，她的复仇并非幻想，而是真的有可能实现？
　　她自嘲的笑了笑，将幻想掐灭。
　　别幻想了，复仇小姐。
　　罗兰肯帮助希芙，是能从她那里获得巨大利益。
　　帮她有什么好处吗？
　　希芙是正统皇帝，号召力不俗，帮她巩固权力并不难。
　　可她却是金鸢国通缉的叛国者，就算罗兰愿意帮她，完成复仇恐怕也需要漫长的时间。
　　认真观察罗兰的命运轨迹，尽快晋升到位阶七，回自由之城杀光仇人或许是更可行的方案。
　　杀人容易，想全身而退就有点不礼貌了。
　　但她不在乎。
　　她不欠这个世界什么，只欠罗兰两张船票一张车票。
　　在飞蛾扑火前，她得还清人情。
　　干干净净来到这个世界，离开时也不想欠什么。
　　阿丽娜出示罗兰的信物，从卫兵手中接管关押海鲜的牢房。
　　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正式开始。
　　正午时分，舰队靠港。
　　埃姆雷港码头非常热闹。
　　海外三省的军政要员悉数到场，迎接女皇。
　　希芙和内阁达成默契，以正式授权，留下皇室成员监国的价码换取在海外的自由行动权。
　　内阁投桃报李，以正式文件通知海外三省全力配合女皇出巡调查，具体时限视女皇心情而定。
　　汉撒等三省孤悬海外，虽然每个行省面积不小，人口也多，但秩序却非常混乱，连基本税收都无法保障。
　　三省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存在。
　　有这三个行省，苏赛克斯才有立场持续插手罗迪尼亚大陆的事务。
　　布鲁克行省，面积约三十一万平方公里，人口三百三十多万，是著名的煤炭及铁矿产地，首府布鲁克伯格。
　　塞林行省，面积约十六万平方公里，人口一百九十多万，经济以国际贸易为主，首府塞林克斯。
　　汉撒行省面积最大，约三十九万平方公里，人口近六百万，经济以纺织工业、加工业和造船业为主，是罗迪尼亚大陆著名的工业区。首府汉姆伯格是罗迪尼亚大陆中西部著名的工商业都市。
　　汉姆伯格也是海外三省的中心。
　　为维持这三个海外行省，帝国每年都要支出巨额军费和维稳费用，导致很多守旧派认为这是帝国身上的脓疮，很想割肉止损。
　　好在帝国的有识之士更多，这种愚蠢建议被当场拍死。
　　但这种建议能出现，也代表着孤立主义在苏赛克斯依然很有市场。
　　老苏赛克斯人和海外的新苏赛克斯人之间存在着很深的隔阂。
　　先皇爱德华出海巡游帝国的海外殖民地，原定回本土前的最后一站就是海外三省。
　　结果就是在这最后一段路出了问题。
　　希芙出海的第一站是父亲的最后一站，在有心人眼中就是政治信号。
　　舰队将在埃姆雷港停靠，上岸后进入汉姆伯格。
　　在海外期间，这里是女皇的临时行宫。
　　港口码头上，三省军政官员悉数到场。
　　女皇出巡是大事。
　　海外三省上一次迎接皇帝车驾还是上一次。
　　当时他们都不在。
　　在他们看来，派到海外省和降职没什么区别。
　　女皇驾临，带来的不止有压力，还有机会。
　　海外三省官员也想进步，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他们当然要抓住。
　　官员们早早的等在码头。
　　这个时代的航船从来没有准时，什么时候到完全随缘。
　　没人希望女皇踏上埃姆雷港时看不到自己。
　　这种时候在场未必能被女皇记住，不在场必定被牢记。
　　这种记忆深刻没人想要。
　　在众官员的翘首期盼中，站在灯塔负责瞭望的士官猛地举起旗帜，向码头发出舰队抵达的信号。
　　等待多时的官员都兴奋起来，纷纷站直身体，想要给女皇陛下留下完美的初印象。
　　除了展现风采，他们也渴望目睹女皇的绝代风华。
　　这个时代没有摄影、摄像技术，用来记录影响的魔法水晶球价格昂贵而且是一次性产品，他们都没见过女皇的容姿。
　　虽然听说她美貌举世无双，终究要眼见为实。
　　贵族女性的颜值往往被身份滤镜放大，皇族更是如此。
　　中等容貌就是美丽，风韵犹存就能吹到天下无双。
　　女皇是否真像《苏赛克斯太阳报》海外版吹嘘的那样惊艳，还得看看。
　　当然，只要女皇长的不是太抱歉，他们就敢给吹成天下第一。
　　在官员们焦急等待中，君权号主桅杆悬挂的白玫瑰旗帜出现在视野里，战舰放慢速度，缓缓停泊在最大的泊位。
　　三省官员分别列队，恨不得踮起脚尖多看一眼。
　　礼炮响，音乐起，全套欢迎仪式，一样都不能少。
　　二十一响礼炮是迎接皇帝的标准，也代表着海外官员的态度。
　　当最后一发礼炮在天际炸响后，女皇的先导仪仗队在甲板列队，奏乐迎接女皇。
　　毕竟是帝国元首出行，该有的排场必须有。
　　魔镜扮演的女皇缓缓走下码头，随行人员依次跟随。
　　罗兰和希芙跟在魔镜身后，彰显着他们在女皇心中的特殊地位。
　　在女皇站上码头的瞬间，海外官员的灵魂凝固了，正在奏乐的乐队也愣住了，负责引导的礼仪官员傻眼了。
　　他们在报纸上见过女皇的画像，也想象过女皇的真容，然而无论他们的想象力多丰富，依然无法想象女皇的神采。
　　如果美丽有等级，她的美丽可以君临天下。
　　整个世界只有女皇是彩色，其他人都成了黑白两色。
　　魔镜并未感到奇怪。
　　希芙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孩，而且断档领先第二名。
　　她昂首享受着众人的目瞪口呆，在希芙的提醒下才不情不愿的向全体官员和公民柔声说道：
　　“诸位，你们的热情我已知晓，不必多礼。”
　　她的声音将懵懂的海外官员从童话世界拽回，三省官员争先恐后的来到女皇面前，想抢占亲吻靴子的有利地形。
　　觐见女皇，能获得亲吻手套或靴子的机会是种荣耀。
　　他们进步的希望都在女皇身上，自然是不敢怠慢。
　　看到三省官员焦急而渴望的眼神，魔镜微微一笑，按照希芙的指令伸出右手，柔声说道：
　　“诸位为维护帝国海外利益所做的贡献，我都清楚。”
　　她先后点了三省高官和驻军将军的名字，简单而清晰的提起他们这些年做出的功绩，并给予他们吻手的荣耀。
　　虽然还隔着一层蕾丝手套，但足以让这些官员激动不已。
　　让这些官员激动的当然不是近距离接触女皇的荣耀，而是女皇陛下居然如此清晰的知道他们的功绩。
　　激动之余，他们也有些心惊。
　　女皇陛下既然知道他们做的好事，自然也知道他们做的“好事”。
　　她不说，不代表无事发生。
　　众官员狂喜之后也开始揪心。
　　他们不清楚女皇是不是眼里容不得半点瑕疵的完美主义者。
　　如果她较真的话，在场的官员能顺利过关的并不多。
　　从女皇白皙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
　　官员们更心慌了。
　　带着三分喜悦和七分忐忑，他们簇拥着女皇进入港务局接待大厅。
　　这里是埃姆雷港最好的接待大厅。
　　但此前接待的最高档次只是部长和行省级官员。
　　在这里接待皇帝还是头一回。
　　这是要记录在册的重要事件。
　　女皇脸上几乎没有表情，更是让官员们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在最初的欣喜后，被忐忑不安支配的官员们都有些心慌，这顿丰盛到近乎奢华的欢迎晚宴，吃起来也没什么滋味。
　　巨大的龙虾安静的躺在盘子里，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面朝官员张开大鳌。
　　女皇面前摆着近一米的巨型龙虾，蒸的通红，肉质鲜美无比。
　　然而女皇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
　　官员们面前摆着的龙虾比女皇小许多，但也是难得的珍品。
　　这种大龙虾平时难得一见，现在却没几个人有心情吃。
　　只有女皇身边陪同的罗兰胃口不错，不紧不慢的干饭。
　　就在所有人吃饭没有滋味时，魔镜终于接到了希芙转发自罗兰的指令。
　　她面色平静，淡定的说道：
　　“诸位，我来这里只办三件事。第一，寻找父皇和第四舰队失踪的相关线索；第二，看望大家；第三，选拔忠诚有为的官员陪我回帝都。”
　　众位官员愣了足足五秒钟才缓过神来。
　　女皇的意思很明白，她要查先皇的失踪线索（死因），更要选拔一批官员做为她的嫡系提拔使用。
　　官员们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他们本以为被扔在海外注定远离权力中枢。
　　毕竟皇帝也不知道他们在海外做了什么。
　　但现在情况变了。
　　女皇就在这里，正在看着他们呐。
　　这种时候都不卖力干活，还想进步？
　　女皇的这句话给所有官员吃了定心丸。
　　当女皇举起酒杯，邀请大家共同为三省的繁荣、强大而努力时，所有人都激动的站起来响应。
　　包括刚才还有些失落的将军们。
　　听到了吗？
　　还要为三省的强大而努力！
　　什么叫强大？那必须是建立更强的军队！
　　没有人比将军们更懂怎样强大。
　　他们嗅到了硝烟和血腥的味道，也嗅到了建功立业的诱惑。
　　杯中酒一饮而尽。
　　所有人的脸都涨的通红。
　　不是醉酒，而是沉醉于女皇勾勒的曼妙蓝图。

第133章 小白脸？小福星！
　　苏赛克斯帝都，内阁紧急会议。
　　威廉面色凝重，攥着情报的手微微颤抖。
　　本以为女皇陛下离开帝都能消停些，但他还是低估了希芙的整活能力。
　　或者说是低估了在罗兰教唆下女皇的整活能力。
　　舰队出海遇袭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背后发凉。
　　虽然女皇经常不按套路出牌，但还算尊重传统，在未正式登基前将政务委托给内阁。
　　若是希芙出事，换一位新皇帝，鬼知道又是什么情况。
　　万一新君是“惹祸王”二代呢？
　　幸好天佑女皇，袭击者实力不强，并未造成太多损失。
　　本以为希芙去海外三省是确认先皇的死亡，顺便散散心，没想到她刚到汉撒就整大活。
　　女皇到汉撒后立即向海外三省发出悬赏令。
　　“提供帝国皇帝爱德华陛下踪迹线索者，重金酬谢。
　　——苏赛克斯帝国皇储兼代理皇帝希尔芙·约克·苏赛克斯。”
　　简简单单的悬赏，看似毫无问题，实则问题大了。
　　按照帝国法律，没有明确死亡证据的人算失踪，三年后才算死亡。
　　所以先皇爱德华理论上没死，依然是失踪状态。
　　既然爱德华没死，希尔芙就是以皇储身份代理皇帝。
　　这样一来，她正式登基的时间在三年后，而不是一年。
　　乍一看将登基时间延后很蠢，实际上却也将摊牌时刻延后。
　　苏赛克斯的国体不是君主立宪制，也不是完全的君主专制。
　　皇帝与内阁分享最高权力。
　　皇权与相权的分成取决于力量对比。
　　如果是强势的大帝，则皇权牢固，内阁大臣只是高级办事员。
　　如果是无能之君，则相权炽热，皇帝是人形印玺。
　　大部分时候君主达不到大帝的程度，也没有废物到完全无用，皇权与相权会达成默契的平衡。
　　登基，就是分享权力的摊牌时刻。
　　希尔芙尊重传统，登基时会分出部分权力，但她不想多分，所以找借口延迟登基时间。
　　只要没登基，理论上权力属于她，但暂借给内阁。
　　这个变化让威廉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只是这点，他还不至于心情这么糟。毕竟不登基只是拖延而不是解决问题。不管是借也好，给也好，这段时间大权在内阁。
　　但希尔芙很快又给他新的惊喜。
　　女皇宣布，因为海外三省暂时没有贵族，所以由皇室代管。为方便代管领地，她任命了新总督。
　　罗兰。
　　这回威廉真的懵了。
　　帝国封爵默认在本土，外封相当于贬斥，大贵族们不乐意，只有部分小贵族和高等级骑士愿意接受海外殖民地为封地。
　　海外三省地位特殊，既不是本土，也不是殖民地。
　　因为存在争议，始终没有外封。
　　海外三省毕竟在罗迪尼亚大陆的富庶之地，垂涎这块地的贵族不少。
　　可是暂时没有分封，不代表就是皇室直辖领地啊！
　　威廉有些恼火的将目光投向阿尔本，心中稍安。
　　阿尔本和女皇素来不和，肯定会做出不利于女皇的解释。
　　法律的最终解释权在他那里。
　　威廉用指尖敲了敲桌子，示意所有人安静，然后向阿尔本询问。
　　阿尔本听完威廉的陈述，沉声问道：
　　“陛下宣布海外三省永久属于皇室还是临时代管？”
　　威廉微微一怔，脸色更难看了。
　　阿尔本还没解释，但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如果女皇直接宣布尚未分配分封的领土属于皇室，那是严重违法行为，等同谋反。
　　虽然皇帝谋反听起来很奇怪，但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
　　阿尔本引经据典的向内阁大臣们做出解释。
　　威廉颓然说道：“陛下她她说是代管。”
　　“那完全合法。”
　　阿尔本有些无奈的说道：“任何一名法官都可以找到相关的法律条文，非常清晰，不可能曲解，除非是不顾事实胡说八道。而这种行为.”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懂。
　　曲解法律条文抹黑国家元首，这不就是谋反吗？
　　会场内气氛僵硬，大臣们都说不出话。
　　几个人的目光投向内务大臣瓦尔德座位。
　　空缺。
　　自从女皇出海后，老家伙整天借口身体不适，从未出席内阁会议。
　　开始时大臣们都觉得这是好事，老东西不在可以畅所欲言。
　　现在他们有些懊悔，如果老家伙在，至少可以质问他。
　　威廉沉思许久，缓缓问道：“阿尔本，格里休斯，陛下任命罗兰为总督是否合法合规？”
　　阿尔本脸色难看，只是点点头，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想说。
　　看的出来，他不想谈这件事。
　　格里休斯思索片刻，缓缓说道：“设置总督有两种情况，一是地位重要的殖民地，比如巴拉特总督，极东总督，世界之角总督等。还有一种是代皇帝管理直辖领地的总督。”
　　“前者是高官政府官员，需要内阁提交任命，议会批准。后者是皇帝的私设职务，由皇帝自行任命。”
　　其实他不说大家也知道。
　　皇家领地是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轮不到做臣子的说三道四。
　　只要女皇愿意，别说封罗兰做总督，就是让他做亲王大家也只能祝贺。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懵。
　　女皇陛下怎么从犄角旮旯里找出这些冷门法律条文的？
　　特别是临时代管法案，是三百多年前的临时法律，早就被人遗忘。
　　然而当时的议会在审议法律时忘记规定临时法案持续到什么时候。
　　事后再没人提起这条法案。
　　如此冷门法律居然被利用，没有高人指点谁信啊？
　　几道狐疑的目光投向阿尔本。
　　这个号称精通所有法律的男人，他一定懂。
　　看着其他人猜疑的目光，阿尔本怒极反笑。
　　他举起右手，悬在下颌与胸口之间，冷冷的说道：“我发誓，如果此事是我背后出主意，我愿承受最严重的法律制裁。”
　　阿尔本把话说到这份上，其他人若是再说就是找茬。
　　此事只能作罢。
　　威廉抓着胸口的衣襟，用不太文雅的姿势将衣襟拉开。
　　他快要窒息了。
　　就在他大脑空白时，刚刚离开会议厅的军情局长返回。
　　他拿着一封密信向威廉走来。
　　看到军情局长的动作，威廉更加不安。
　　“什么事？”
　　他皱起眉头。
　　“倒也没什么，陛下宣布汉撒、布鲁克和塞林为帝国直辖领土，本地居民可以获得公民权。”
　　威廉手中茶杯落地，摔得粉碎。
　　这回他不用问阿尔本了。
　　这也是合法的。
　　海外三省不是殖民地。
　　既然不是殖民地，那就是帝国本土。
　　虽然正玫瑰旗的人肯定不认这个，但海外三省的人认呀。
　　此前始终不给三省公民权，就是不想让他们进入帝国权力中枢。
　　明明是帝国领土却不发放公民权，本身就不合规矩。
　　这是为压制海外势力做的平衡，是潜规则。
　　谁想到希尔芙根本不管潜规则，直接来个依法办事。
　　威廉哭笑不得。
　　身为最大的特权阶级—皇帝，跑去海外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依法办事？
　　他大概是没睡醒吧。
　　他猛地站起身，用近乎自暴自弃的语气宣布散会。
　　这次内阁紧急会议注定是场失败的会议。
　　本次会议达成的唯一共识就是没有达成任何共识。
　　内阁大臣离开会场时都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拿到了梦寐以求的权力。
　　女皇的做法让这些权力至少可以续三年。
　　怎么看都该开香槟庆祝，但他们高兴不起来。
　　女皇陛下做的每件事都合情合理合法，但却在造反的路上一去不返。
　　没错，女皇陛下正在积蓄力量准备造反。
　　她不装了，这是阳谋。
　　然而他们却不能因为女皇积蓄力量做任何反应。
　　难道要调集军队进攻正在海外捍卫帝国利益，调查先皇失踪原因的年轻女皇吗？
　　别说将军们肯不肯，士兵绝不会毫无理由的将枪口对准女皇。
　　会议散场后，威廉忽然觉得很累。
　　难道女皇清澈单纯的眼神都是装出来的？
　　难道女皇从头到尾在演戏，为的就是在海外召集义师将帝都“奸臣”一网打尽？
　　不会的，绝对不会！
　　威廉喃喃的念叨着，眼前不断浮现出女皇在各种场合的笑脸。
　　她绝不会这么做，一定是乱臣贼子教唆！
　　威廉找到了问题根源。
　　肯定是罗兰干的！
　　他黑着脸回到府邸，开始重新部署。
　　他要收集罗兰的黑料，扳倒这个白脸奸臣。
　　坐在小书房思考许久，他的大脑依然一片混沌。
　　他有些好奇，女皇此刻在做什么，罗兰又在做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女皇多半被罗兰哄的团团转，心甘情愿交出权力，而罗兰必定忙的不可开交，经营属于自己的势力，一定是这样！
　　正在汉姆伯格总督府喝茶的罗兰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轻声嘟囔着，抱怨最近昼夜温差大，容易引发感冒。
　　和威廉想的完全不一样，罗兰现在很闲。
　　反倒是威廉以为被架空而清闲的希芙正在忙碌。
　　罗兰以让她接受锻炼唯由，将政务还给希芙，当起甩手掌柜。
　　尽管希芙提出质疑，但罗兰的理由非常充分。
　　“希芙，如果你连三个省都治理不好，如何治理拥有三十四个行省的超级帝国？”
　　虽然希芙很想问我把活都干了你做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因为她能想到罗兰的回答。
　　“当然是替你把关啊。”
　　罗兰这家伙真没拿她当外人。
　　算了，反正她现在以伯爵身份兼任副总督，替总督干活倒也合理。
　　累归累，但希芙知道这是为她好，忙碌的工作的确锻炼人。
　　来汉撒省已经一周了。
　　时间就像被调快的闹钟，过的飞快。
　　她原本不需要这么忙，但她能明显感觉的到，最近三个高官里至少有两个明显怠工。
　　她当然知道原因。
　　有人升官了，但却不是我。
　　换谁能有干劲？
　　她更知道罗兰在这些人眼中形象很差。
　　她很委屈，也替罗兰不值。
　　“罗兰，伱真不在乎这些吗？”
　　“哪些？”
　　“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希芙盯着罗兰，不给他装傻的机会。
　　罗兰双手一摊，笑着说道：“我在乎啊。但我能怎么办，求他们别说吗？就算强大如索菲娅，黄谣照样满天飞，人们说她每晚都要换情人。”
　　“就算她真的淫荡无度，她毕竟是女人，每月总有几天不需要情人吧。这么离谱的谣言，还是有很多人信。”
　　他微笑着说道：“只有废物才会没人嫉妒。别想这些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现实问题吧。”
　　“我想不出。”
　　希芙有些苦恼的呢喃着：“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但我不可能任命他们做总督，他们无法理解我们的真正意图。”
　　“这不是忠诚勤勉能弥补的。”
　　她说的没错，她和罗兰密谋的事情只有他们知道。
　　罗兰不当总督，没人能干。
　　但三省高官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觉得受伤。
　　希芙思索良久，还是想不出好办法。
　　“他们想要的是加官进爵，可我现在给不了他们，只能等正式登基后才能封赏。”
　　“如果你想画饼，一定要注意两点。”
　　罗兰伸出两根手指轻声说道：“首先要让吃饼的人认为能吃到。其次要让吃饼的人认为能在短时间内吃到。”
　　“你得让他们尽快吃到甜头。”
　　“那就让他们多赚钱？”希芙试探着问道。
　　“当然不是，他们捞的已经不少了，没让他们吐出来就不错了，再多给只会让他们觉得你愚蠢。”
　　“那怎么办？这次我真的想不到。”希芙有些不好意思。
　　罗兰凑近她的耳畔，轻声说道：
　　“官员的最大追求就是权力地位，就从这里入手。我们可以放出传言，说你来海外三省就是想给我谋爵位。”
　　“你打算将汉撒行省封给我，为了不让其他人说三道四，同时也会将塞林和布鲁克行省分封出去。”
　　希芙的眼睛亮了起来。
　　封爵并不简单，特别是世袭不降封的爵位，含金量极高。
　　官职升迁的利益比起正式封爵差远了。
　　一个是眼前利益，一个是惠泽家族后代的长期利益。
　　哪怕只是传言，也足以让官员们激动起来。
　　“如果他们真的立下足以封爵的功绩呢？”
　　“那就封！”

第134章 你叫我怎么冷静？
　　贵族继承法纷繁复杂，非专业人士很难弄明白。
　　简单来说，先皇只是失踪，不是死亡，希芙不能继承皇室领地，她的私人领地只有蒂龙和芒斯特两个伯爵领。
　　这两个伯爵领不算大，下属男爵领也只有寥寥几个。
　　当罗兰提议给拿出部分封地作为奖励时，她有些犹豫。
　　“罗兰，那些地方是留给你的。”
　　希芙不至于舍不得封爵和领地，她只是不想把老家送给别人。
　　看着她不舍的表情，罗兰瞬间明白。
　　希芙对私人领地有感情，不愿将它们分给外人。
　　看着她准备忍痛答应的纠结模样，罗兰脑海中灵光一闪，灵感迸发。
　　“有办法，我们可以将有功者的封赏名单报给议会审批。”
　　“你也一起？”希芙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期待。
　　“对，一起。”
　　希芙双眸中的期待之火燃烧片刻就熄灭了。
　　“你功绩出众，只有伯爵之位远远不够。现在已经有非皇室公爵，给伱封公爵倒也不违反规定，可我担心议会不同意。”
　　希芙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你说过，利益交换必须有足够的筹码，我们现在没有筹码说服议会同意，尤其是还有你的名字。”
　　“抱歉，我不是说你功绩不够，而是他们对你有偏见。”
　　罗兰差点忍不住笑。
　　您就直说我在他们眼中是小白脸呗。
　　他压低声音，轻声揶揄道：“谁说要通过了？要的就是他们驳回。”
　　他凑在希芙耳畔，将封赏计划和盘托出。
　　先是放出风声，要挑一批优秀官员和罗兰一起受封。
　　在这些官员眼中，是女皇陛下为了给罗兰讨封带他们一起。
　　他们当然开心。
　　然后再光明正大的把封赏名单报给议会，用海外三省部分领地分封。
　　就算议会原本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通过决议，看到罗兰的名字也会毫不犹豫的反对。
　　封赏名单上报，将三省官员的期待拉满。
　　之后议会的拒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头上，熄灭他们渴望进步的火焰。
　　谁受得了这种落差？
　　届时振臂一呼，率三省大军跟随女皇回帝都讨奸，哪个不从？
　　希芙听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她没有继续问议会通过决议会怎样。
　　能通过当然更好。
　　三省优秀官员获封爵位，为捍卫他们的直属领主，自然要拼命。
　　女皇倒了，他们也跟着倒霉，所以女皇绝不能倒。
　　计划非常好，只有让希芙有些怅然。
　　“本土的领地基本封完了，老家我实在不想分给别人，可舍不得领地又无法打动这些官员。”
　　钓鱼尚且需要鱼饵，何况钓的是整个帝国的权柄。
　　就在她内心激烈斗争时，罗兰帮她解决烦恼。
　　“我给你讲个‘格拉摩根伯爵’的故事”
　　暂时封出去不算什么，身为皇帝有的是理由给封臣换个封地。
　　如果对方识大体顾大局，就可以从男爵跃升为子爵甚至伯爵。
　　若是不识相，那就是不忠之人，被制裁也是正常的。
　　听完罗兰的故事，希芙瞪圆眼睛，大为震撼。
　　她万万没想到，法律还可以这么玩。
　　偏偏这番操作都符合法律。
　　不用罗兰科普，瓦尔德老师教过的法律知识已然涵盖。
　　希芙有些疑惑，此前没人这么干吗？
　　“当然有，而且这种行为会被艺术加工，包装的不那么血腥直接。”
　　希芙恍然大悟，她笑着点头，但还是有些怅然，“这办法的确好，就是有些钻法律空子的嫌疑，像是拿法律当工具。”
　　“法律本就是工具，难道还要凌驾于皇帝之上？”
　　罗兰轻哼一声，带着几分不屑说道：“这是帝国，法律就是皇家的法。如果法律无法维护我们的利益，那就是恶法。”
　　“更何况这哪是钻法律空子，这是用法律武器捍卫正当权力。”
　　看着罗兰理直气壮的样子，希芙若有所思，双眸放光，仿佛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模样，罗兰满意的笑了。
　　不怕学生底子差，就怕学生不不肯学。
　　希芙是非常优秀的聆听者和学习者。
　　从放出风声到正式封爵需要一段时间，但从总督府传出来的风声已经让三省官员躁动了。
　　有人说陛下准备封一个男爵，也有人说陛下准备封两个子爵，甚至有胆子大的人猜测有没有可能是伯爵。
　　封爵的地点，有人猜测是本土的蒂龙地区，也有人说那是女皇的家乡不会随便给别人，肯定在海外三省。
　　听到风声后，汉撒高官阿多斯在向罗兰汇报工作时侧击旁敲的打听着，罗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官场混迹多年的阿多斯瞬间明白罗兰的笑容背后隐含的意思。
　　罗兰不是不知情，而是不好说。
　　很快，又有新的传言在海外三省官场流行起来。
　　女皇陛下封赏的原因不全是大家干的多好，而是她想给罗兰谋个前途。
　　她要给自己的情.情侣一场泼天的富贵。
　　简单来说，罗兰大口吃肉，三省官员跟着喝汤。
　　这个消息让官员们异常振奋。
　　喝汤怎么了，其他地方官员有资格喝吗？不想喝的自己滚。
　　罗兰大人劳苦功高，无比忠诚，又是女皇的亲信，封个伯爵甚至公爵怎么了？
　　在这些官员眼中，罗兰的形象瞬间成小白脸变成幸运之星。
　　随着罗兰这个名字浮出水面，海外官员们坚信女皇这回是来真的。
　　女皇美貌而智慧，但毕竟是年轻女孩，被小.小福星罗兰哄开心了自然要狠狠地封赏。
　　为了让其他人闭嘴，她也要将事情做的干净漂亮，不留话柄。
　　那就给海外官员们找点功绩，集体封赏。
　　海外三省做出成绩，身为总督的罗兰受最高赏赐，合情合理。
　　这套逻辑严丝合缝，再加上各级官员层层脑补吹嘘，越传越离谱，到最后大家甚至坚信女皇要让罗兰成为亲王。
　　短短三天，准亲王罗兰的各种谣言已经成了海外三省官场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少数老成持重的官员忧心忡忡的告诫同僚要冷静，然而没用。
　　冷静？
　　那可是封爵的诱惑，让他们怎么冷静！
　　稳重而冷静的声音很快就在狂热中淹没。

第135章 塑料姐妹还是姐妹情深？
　　“罗兰，海妖们.海妖们没有动静。”
　　换上新面孔的阿丽娜颇为烦恼的向罗兰汇报工作。
　　作为利益交换的一部分，威廉将四十万磅金币作为女皇在海外的活动经费装上了君权号。
　　虽然女皇后来的做法让他追悔莫及，但这笔钱已经发出去，无法讨回。
　　四十万磅金币分成几份，分别用于炼金实验室建设和情报网构建。
　　阿丽娜得到最大的一份投资，开始组建情报网。
　　可惜情报网的构建需要时间积淀，阿丽娜能获取情报的途径暂时还是其他地下情报组织。
　　通过佣兵行会和冒险家行会获得原始素材后，阿丽娜绞尽脑汁在海量垃圾情报中筛选有用信息。
　　通过筛选情报，她得到了非常沮丧的结论，海妖们似乎要放弃穆妮娜。
　　“没想到那个穆妮娅对亲妹妹这么狠。”
　　阿丽娜轻声吐槽着。
　　罗兰微微一笑，帮阿丽娜说出真心话：“不一定是狠，也许只是看穿我的陷阱呢？”
　　“复仇小姐，我这人脸皮厚，不在乎差评，我想听真话。我们是朋友，你可以直言无讳。”
　　阿丽娜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你的钓鱼计划没有问题，只是穆妮娅的头脑远超普通海妖。她可能认为营救行动风险极大，所以选择放弃。”
　　“没有准确判断敌方指挥官的水平也叫问题不大？”
　　罗兰笑着揶揄道：“你还是不诚实啊，复仇小姐。我承认，穆妮娜这个蠢货拉低了我对海妖族群智商的整体认知，这个穆妮娅远比笨蛋妹妹聪明。看来是条大鱼。”
　　略一思索，他迅速调整着钓鱼计划。
　　新计划很简单。
　　鱼还是要钓，换个方式。
　　对外放出风声，说新总督罗兰打算收穆妮娜做情人。
　　阿丽娜惊讶的看向罗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这样能行吗？”
　　“当然可以。”
　　罗兰轻声揶揄道：“伱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既怕姐妹过得苦，又怕姐妹开路.咳咳，坐在最漂亮的马车里。”
　　“不管穆妮娅怎么做出不营救妹妹的决定，至少可以看出姐妹二人的感情没好到超越自己生命的程度。”
　　“表面姐妹。”
　　罗兰收敛笑意，简单概括。
　　“穆妮娜死了，穆妮娅或许会掉几滴眼泪，唱一曲挽歌。可现在穆妮娜被人类总督带回家过人上人的生活，她会怎么想？”
　　阿丽娜的表情很复杂。
　　她果然不了解罗兰，这种清奇思路也只有他能想到。
　　人性的弱点被他握在掌心随意揉捏。
　　不仅是钓鱼计划，还有用爵位封赏来诱惑海外三省官员。
　　在罗兰心中，她是否也是被利益驱动没有脑子的鱼？
　　阿丽娜很快将烦恼驱散。
　　她是不是鱼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罗兰做什么。
　　通过这些天的近距离接触，她越来越看不懂罗兰。
　　他的每次行动乍一看都很离谱，细细回想却很合理。
　　有种超越这个时代官员整体水准的感觉。
　　也许他真能帮她复仇？
　　心中燃起的火苗被阿丽娜迅速扑灭。
　　醒一醒，复仇小姐！
　　复仇这种事必须自己动手，假手于人，欠的人情就太大了。
　　阿丽娜领悟罗兰的意图后告辞离去。
　　在离开前，有个疑问在脑海中萦绕着，欲言又止。
　　她很想问罗兰一句，这样绯闻也许真能钓鱼，但代价呢？
　　就算他不在乎名声，希尔芙怎么想？
　　她不在乎罗兰和美人鱼睡在一起？
　　还是连罗兰都不在乎？
　　阿丽娜摇摇头，将这些烦恼全部驱散。情报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将个人感情牵扯进来。
　　会严重影响判断的准确性。
　　目送阿丽娜离开，罗兰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几乎可以肯定，穆妮娅一定会主动送头。
　　他看过这位海妖公主的眼睛。
　　充满了完全符合刻板印象的为上位者高傲。
　　她看不起人类，也看不起愚蠢的妹妹。
　　这种身份超然，有些本事但不多的雌性生物，总是对自己的脑容量有着迷之自信。
　　她根本不知道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人类。
　　得知妹妹即将成为人类总督的情人，她会怎么想？
　　愤怒，猜忌，还是嫉妒？
　　通过这些天与海妖们交流歌唱技巧，罗兰对他们心态有更深的认知。
　　脆弱自尊包裹下的嫉妒自卑。
　　他们嘴上嚷嚷海洋是生命的源头，海洋生命是最高贵的，内心却比任何人更渴望上岸。
　　被驱离家园后，这种心态更明显。
　　他们嘴上说着“哎呀破陆地有什么好，又干燥又可怕”，然后挖空心思寻找上岸的路子。
　　袭击人类船只，既是背后势力的主使，也是他们展示实力的舞台。
　　只有展示价值，才有可能被人类招安、接纳、收编。
　　这种心态罗兰非常了解。
　　亚人当年走过很多弯路，最终是还是通过这条路成为人类分支。
　　海鲜也想重走这条路。
　　当然可以，但必须付出更多代价。
　　罗兰不需要会讨价还价的海鲜，只需要坚决执行命令的海洋勇士。
　　也许在穆妮娅眼中妹妹清澈愚蠢，但在罗兰看来，相对单纯的穆妮娜更好控制。
　　他需要一个正面典型，证明顺从的好处。
　　也需要一个反面典型，证明抗拒的坏处。
　　单纯愚蠢的穆妮娜，显然更好控制。
　　双眸中的寒芒一闪而逝，罗兰从抽屉中取出一张全新的绩效表。
　　用绩效考核来PUA下属，这是超越时代的管理经验。
　　拿到刚刚迈入工业文明的异世界，简直是降维打击。
　　刚刚传出的风声鼓舞了三省官员的士气，但单纯画饼并不够，这些官员只是远离中央，不是大脑选配，他们不傻。
　　要让他们持续不断地亢奋，画饼必须非常有技巧。
　　他为这些官员的晋升设计了一整套完整的绩效考评机制。
　　文官和武将晋升条件各自不同，是他花费好几天才想出来的。
　　按照他的计算，想要晋升男爵至少需要拼命干半年。
　　大饼画三年，直接给人饿死了。
　　明天就能吃，又显得太廉价。
　　半年时间刚刚好。
　　半年后，拿出几个男爵领分封下去，给大伙打一针鸡血。
　　他很想将这个男爵领改名叫格拉摩根。
　　但只是想想。
　　他可不想因为恶趣味暴露身份。
　　况且帝国的爵位名称有严格规定，必须严格符合继承法和纹章学。
　　走出总督府，罗兰换乘马儿来到一号海鲜营地。
　　他要看看诱饵的情况。
　　一号海鲜营地位于汉撒城南的乌鸦湖。
　　这个湖泊不算大，可以容纳几百名海妖生活。
　　在海鲜营地驻守的是骑士团一个中队和两百名地方守备部队。
　　营地外围拉起铁丝网，挖了壕沟。
　　壕沟里灌满注入特制炼金药剂的湖水作为屏障。
　　这种炼金药剂对人类伤害不大，但却能让海妖忍不住发出悦耳尖叫。
　　五天前，有条海鲜妄图逃走。
　　在越过铁丝网时，他强忍痛苦，但在游进水沟时发出凄厉的声响。
　　他的结局是被乱棍打死，尸体挂在营地门口的柱子上，死的像条鱼干。
　　他的小队长也因为连带责任被一并处决。
　　这是罗兰为海妖们贴心打造的连坐制。
　　小队有一人逃走，队长连坐；两人逃走，全队陪葬。
　　经过此事，营地内的海妖们形成猜疑链，生怕同伴想不开逃走。
　　你跑不要紧，连累兄弟们就是该死。
　　罗兰亲自来营地视察工作，让今晚轮班值守的博恩受宠若惊。
　　他很清楚，罗兰团长的身份和以前完全不同。
　　虽然骑士团团长级别很高，但没啥实际权力，能管的只有骑士团的几百号人和少量经费，更多的是尊崇。
　　但总督不同。
　　罗兰现在管理着海外三省上千万人口，近百万平方公里土地。
　　本以为罗兰做总督后对骑士团的事不会太上心，没想到罗兰居然亲自来视察工作。
　　看着博恩不安的样子，罗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鼓励道：
　　“博恩，这个月你的绩效不错，在黄金骑士里排第二。”
　　博恩激动不已。
　　团长居然还记得这些琐事！
　　黄金骑士有七，而副团长名额只有两个，他当然想晋级。想晋级就得好好干，争取拿出优异表现。
　　第二不够，他要做第一！最高的第一！
　　看着博恩双眸中燃烧着的火焰，罗兰很满意。
　　他喜欢渴望进步的年轻人。
　　尽管博恩比他大十几岁，但不妨碍他保持高姿态指导工作。
　　博恩的优点是执行能力强。
　　当罗兰通知他做好战斗准备时，他没有多嘴，也没有疑问，而是拍着胸脯做出保证。
　　罗兰满意的点头，随后进入营区。
　　剩余的二十多名海妖换上特制的服装，看起来人模人样的。
　　若是让《苏赛克斯晚报》来写这篇报道，应该是“罗兰总督亲切看望了在一号营地居住的海妖一族，鼓励他们尽快学习人类语言文字，努力融入人类社会。会见结束后，罗兰总督对海妖一号营地的卫生、伙食状况予以肯定并发表重要讲话”
　　若是让《苏赛克斯太阳报》来写这篇报道，画风大概就得变了。“美丽动人的海妖小姐半夜凄婉歌声为谁而唱，姐妹反目竟是为了一个男人，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幕后真相究竟为何，请持续关注本报独家报道‘人鱼之恋’。”
　　然而事实却是罗兰既没有亲切看望海妖，也没有什么人鱼之恋。
　　他只是走进营地，用冰冷的眼神扫过每个海妖，然后转身离去。
　　他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理会临时负责人穆妮娜强撑的热情笑容。
　　但他的到来却让所有海妖不寒而栗。
　　他们彻底绝了逃走的心思。
　　活着不好么？
　　很多海妖还是第一次穿人类的衣服，住人类的房子。
　　虽然人类居高临下的态度让他们倍感屈辱，但他们能怎样？
　　族群都不管他们，难道靠自己杀出去？
　　别开玩笑了，这里距离大海至少有上百公里！
　　虽然有运河联通大海，但那是人类的地盘，根本逃不掉。
　　穆妮娜目送罗兰离开，叹息一声，闭上双眼。
　　也许这里就是她的埋骨之地吧。
　　比起那天晚上惨死的族人，她的结局已经很好了。
　　那个叫罗兰的人类，是不折不扣的魔鬼。
　　她宁可被挖掉内腮扔进大海淹死也不想这个可怕家伙为敌。
　　即便是这种海妖族最惨烈的死法，也比听罗兰唱歌强。
　　她回头看了一眼营地里的二十多名海妖。
　　十七名雌性，九名雄性。
　　这点族人根本不够繁衍延续种族。
　　她也不希望族人的后代永远做奴隶。
　　安静的生活，安静的死去。就这样吧，也挺好。
　　穆妮娜小姐并不知道，她心中的人形魔鬼并未走远，而是在营地旁边的骑士团办公室住下。
　　罗兰在等。
　　他相信穆妮娅一定会来。
　　她不见得愿意营救妹妹，但绝对想灭口。
　　持续的猜疑会让这个骄傲的人鱼公主心态扭曲。
　　妹妹凭什么得到人类垂青？一定是出卖了不能出卖的秘密。
　　她要来灭口了。
　　这几天是运河航运的淡季，也是从大海来到乌鸦湖的最佳时机。
　　罗兰没有等太久。
　　次日深夜，他抬头看看阴沉天空的厚重云层，非常确信，大雨马上就要来了。
　　在滂沱的雨夜，人类士兵最信赖的火枪没有用武之地，是海妖上岸最佳的机会。
　　在暴雨之夜，他们可以发挥九成以上的战斗力。
　　天时在海妖，他们必须来。
　　罗兰负手而立，站在办公室窗户的厚重窗帘后。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大半个天空，一闪而逝。
　　“喀拉拉”的雷声打破沉闷的夜晚。
　　海妖营地内，穆妮娜趴在窗口，呆呆的看着暴雨倾盆而至，双手紧张的抓握在一起，细小鳞片覆盖的纤细小手攥的发白。
　　如果姐姐想救她，暴雨夜是最好的时机。
　　姐姐会来吗？
　　她也不知道内心是渴望姐姐来还是不来。
　　她非常崇拜姐姐，将姐姐视作全世界最聪明的海妖。
　　直到她遇见罗兰，才知道自己的肤浅。
　　姐姐绝不是卑鄙人类的对手。
　　穆妮娜的矛盾心情让她快要窒息。
　　就在她祈祷时，一道粗壮如怒龙的闪电撕开夜的宁静。
　　闪电亮起的短暂瞬间，照亮漆黑的大地。
　　穆妮娜看到运河中跃起的身影。
　　是她的族人！
　　姐姐来了，她终于还是来了！

第136章 杀戮盛宴
　　闪电照亮夜空，也点亮了穆妮娜心中对生存和自由的渴望。
　　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毕竟她还年轻。
　　族人没有放弃她，姐姐来救她了！
　　她终于要从人类魔鬼手中逃脱了。
　　在闪电撕开天际的光亮中，她冲着姐姐大声呼唤，为姐姐指引方向。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即便看到援军，她也没敢离开营门。
　　对罗兰的恐惧，早已根植内心。
　　数百名海妖从运河冲出，飞速上岸。
　　这些海妖以雄性战士为主，雌性歌手为辅，组成强大的战斗团队。
　　这支部队是部族精锐，并非人数过百就凌乱不堪的普通战士。
　　他们身披皮甲，挥舞着巨大的战戟，轻松斩断铁丝网，随后越过壕沟冲向营地。
　　在他们前进的路上，为数不多的人类守军心惊胆战，狼狈逃窜。
　　这些人类战士甚至没有像样的抵抗就飞快的扔下无法使用的火枪，撒丫子狂奔。
　　他们毫无抵抗意志。
　　穆妮娜并不觉得奇怪。
　　这些守备队是人类军队的底层，拿的工资最少，穿的装备最差，士气也最低。
　　与其说他们是职业军人，不如说是拿钱上班的员工。
　　一个月十先令，拼什么命啊。
　　人类守军的溃败让救援队首领穆妮娅放下心来。
　　这一切都在她的预计中。
　　人数如此悬殊，又是适合海妖发挥战斗力的雨夜，就算顽抗也是找死，撤退才是明智之选。
　　夜色下的穆妮娅身穿淡青皮甲，威风凛凛，双眸满是肃杀。
　　布满细密结实鳞片的长尾巴左右摆动，她飞快的游动身躯，前进速度远超普通人类。
　　这次营救行动她筹划许久，光是说服族群内的激进救援派和果断放弃派就费了不少心思。
　　特别是雄性战士的头领，为获得他的支持付出了不少代价。
　　身为军队指挥官，不但要了解敌我双方的情报，精通指挥军队，还得懂得天文地理。
　　她就是这样的全能指挥官。
　　通过观察云层变化，她提前预测今晚有狂风暴雨，果断策划从运河逆流进入内陆救人的营救计划。
　　行动非常成功。
　　只是有些太过顺利。
　　从族人上岸到现在，人类守备队甚至没有像样的抵抗，士兵们发现火枪无法射击后迅速扔下武器跑路。
　　抵抗如此微弱，让她皱起眉头。
　　不对劲。
　　虽然人类卑鄙、无耻，但绝对不蠢。
　　上次海战中遇到的人类指挥官，更是狡猾到极点。
　　就算没有预判救援，也不至于不安排精锐看管重要俘虏吧？
　　“路德，我感觉周围安静的有些不对劲，我们必须集中力量，迅速营救族人然后离开。”
　　虽然路德对穆妮娅的谨慎不以为然，但还是点头同意。
　　在海妖族群内部，雌性海妖的地位高于雄性海妖。
　　原因很简单，雄性海妖抵御不了魅惑的歌声。
　　路德在部族的地位也远低于内定的下任族长穆妮娅。
　　这名孔武强壮的海妖卫士用力将手中巨戟往地上一砸，恶狠狠地说道：
　　“来都来了，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动手吧！”
　　穆妮娅笑了笑，虽然路德有勇无谋，但这回他说的没错。
　　制定计划阶段可以纠结犹豫，一旦行动开始，就必须一往无前。
　　她向妹妹挥舞手臂发出信号，让他们迅速出来汇合。
　　穆妮娜游动着向营门奔去。
　　即将离开营门时，她却迟疑了。
　　她想起罗兰和善笑容下没有丝毫情感的眼睛。
　　只要跨出营门，再无回头路。
　　族人来营救，人类守备空虚，她本该高兴，但她的手却颤抖起来。
　　她看到了空荡荡的营门哨位，灵魂仿佛被冻结。
　　防守营地的士兵呢？
　　这分明是陷阱！
　　她没有离开营地，而是冲着姐姐用力发出尖叫。
　　“姐姐，快走！快走！别管我！”
　　又是一道闪电，雷声惊起水花，四处飞溅。
　　在闪电照亮夜空的瞬间，姐妹二人看见了彼此，也看见地平线上出现细细的红线。
　　那不是红线，而是帝国陆军的红色制服。
　　该死，果然有埋伏！
　　不能使用火枪的帝国陆军换上传统长枪，依然排着整齐的队列前进。
　　鼓手敲着急促的进攻鼓点，掷弹兵进行曲的欢快曲调奏响杀戮前奏。
　　穆妮娜和路德对视一眼，脸色大变。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卑鄙、狡猾的人类！
　　穆妮娜终究没敢踏出营门，剩余的二十多名海妖也没有越过营门。
　　畏惧和服从仿佛无形的枷锁捆着他们。
　　穆妮娜的泪水融进顺着面颊流淌的雨水中，凄婉的声音满是不舍。这大概是她和姐姐见的最后一面。
　　虽然姐妹之间有过很多矛盾，但她真的舍不得。
　　穆妮娅也哭了。
　　那毕竟是她的亲妹妹。
　　她拭去泪水，举起巨大的手弩，抬手就是一箭。
　　妹妹和族人已经被人类驯化，不能要了。
　　这种时候都不敢越过营门，可见他们对人类的畏惧。
　　懦弱之徒还是毁灭吧。
　　锋锐箭矢闪电般飞跃空间，精准命中穆妮娜胸口。
　　穆妮娜愕然低头，只看见箭矢摇晃的羽尾。
　　痛楚撕裂了她的身体和灵魂，她眼前一黑，坠入漆黑的深渊。
　　她说不出话，灵魂却在呐喊，为什么是姐姐？！
　　她很清楚，族群营救他们需要冒多大的风险。
　　身为高价值目标，她非常重要。
　　营救失败的灭口，是怕她投靠人类后对族群造成伤害。
　　叛徒的危害非常可怕。
　　她理解，完全理解。
　　但她无法接受穆妮娅亲自动手，为什么是姐姐！
　　不管是她身边的路德还是别的什么人，这一箭她都只会释然，唯独不能是亲姐姐穆妮娅。
　　这一箭撕碎的不止是她的单纯，还有对族群的最后眷恋。
　　她重重的倒下，像条死鱼。
　　红线逐渐逼近。
　　速度不快，却像血色镰刀带来死神的邀约，令人窒息。
　　苏赛克斯陆军算不上天下第一，但在正面战场也没怂过谁。
　　总有人觉得苏赛克斯人离开火枪会失去战斗力，然后被端着刺刀的步兵一个冲锋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一个雄性海妖大于一个人类士兵，但五百雄性海妖的战斗力远远小于五百训练有素的人族士兵。
　　而今晚的参战兵力是五个整编步兵营，加配属辅助部队总共2376人。
　　军队人数、武器装备、组织度和战斗力全面占优，海妖毫无胜算。
　　罗兰的作战风格就是如此，能五打一绝不四打一。
　　要不是人数过多容易暴露，他恨不得再调几千人伏击。
　　两千多人，看起来乌央乌央一大片。
　　非常清楚自己指挥能力的罗兰没有贪功接管指挥权，而是放权给第三十七旅旅长戴隆准将。
　　戴隆在苏赛克斯军界寂寂无名，但罗兰相信他能胜任。
　　哪怕只是合格水准的指挥官，也足以胜任今晚的战役。
　　准确来说，这根本不是战役，而是单方面屠杀。
　　能打碾压局还要强行五五开，也许有人愿意，但肯定不是罗兰。
　　除了摆在明面的两千多名步兵，他还有后手。
　　红线出现的瞬间，穆妮娅知道行动失败，她当机立断击杀妹妹，然后指挥撤退。
　　距离运河只有不到一公里，只要冲进运河，趁着雨夜一样能走。
　　损失肯定不低，但总好过被一锅端。
　　这里是陆地，是人类统治的核心地带，等到天亮或者雨停，海妖仅有的优势也会当然无存。
　　“全军后队变前队，保持阵型，有序撤退！”
　　正确的命令，错误的军队。
　　后队变前队，有序撤退，思路完全正确，但在人类主要国家中也只有精锐中的精锐才能做到。
　　没有严格的训练和坚韧的战斗意志，根本无法在溃败时保持队形，更遑论变换队形撤退。
　　穆妮娅想象中的撤退：所有海妖目光坚定，迎着漫天箭雨不畏牺牲用身体为同伴开辟通往生存的道路。
　　现实中的撤退：相互践踏推搡，夺路而逃，为尽快进入运河不惜向同伴挥舞巨戟。
　　“XXX，你他妈挡了我的道！”
　　“滚开，老子是五鳞武士，你几鳞，也敢挡我的路？”
　　“五鳞了不起啊？还不是和我们一起逃跑！”
　　现实和理想的巨大差距，废物妹妹的懦弱反应，行动策划失败的内疚，让从小养尊处优，没受过什么挫折的穆妮娅精神濒临崩溃。
　　不断照亮天空的闪电和狂暴的雷声如同催命的魔音，让海妖营救部队迅速崩溃。
　　还没有和人类正面交战，他们的军心士气已经崩了。
　　他们是海妖的精锐，但组织度和纪律不如人类主要国家的二线部队。
　　穆妮娅呆若木鸡，完全想不出下达什么命令才能让士兵们重新振作。
　　反倒是向来有勇无谋的路德看清了局势。
　　“穆妮娅，别发呆，唱歌啊！”
　　路德狂雷般的怒吼让穆妮娅从浑浑噩噩中苏醒。
　　没错，她还有绝招，只要唱起海妖之歌，虽然不能让这些人类士兵跳进大海，至少也可以暂缓攻势，掩护族人撤退。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天破坏她计划的该死人类是苏赛克斯帝国的女皇和骑士团团长。
　　他们是帝国元首和亲卫。
　　他们此刻肯定在城堡享受美妙的夜晚，不会冒着冰冷的雨出现在这里。
　　只要没有他们，她就是无敌的。
　　穆妮娅开始歌唱。
　　她的歌声充满不甘和愤怒，嘹亮悠扬。
　　上次她唱响的是深海第一乐章，魅惑。
　　大部分雌性海妖都会，只不过她做的最好。
　　现在她吟唱的是不为人知的深海第二乐章，混沌。
　　混沌之歌的效果是让敌方士兵陷入混乱。
　　效果非常好。
　　魅惑之歌虽然不错，但人类军队早有准备。
　　在今晚的行动前，参战士兵都喝了不少酒。
　　半醉酒状态下，魅惑效果大打折扣。
　　再加上罗兰和希芙联手献唱，魅惑之歌不攻自破。
　　穆妮娅的混沌之歌让罗兰有些意外。
　　不过他并未在意。
　　不就是混沌之歌嘛，以振奋人心的歌曲对应就行。
　　站在罗兰身边的希芙潇洒的站在扩音魔法阵里，开始对唱。
　　希芙的歌声轻柔悠扬，婉转优美。
　　在她的鼓舞下，部分士兵神智逐渐恢复。
　　可惜她的歌声太过抒情温柔，对抗第一乐章还行，对抗第二乐章就有些力不从心。
　　有百分之三十的士兵从混乱中苏醒，却远远不够。
　　这些士兵被陷入混乱的队友干扰，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队列。
　　没有整齐的军阵，各自为战，他们不是海妖的对手。
　　虽然如此，这些士兵还是非常勇猛的继续追击。
　　哪怕只是拖延敌人的行动也好。
　　看到一个士兵在海妖战士的巨戟挥舞中倒下，希芙心急如焚，将目光投向罗兰。
　　想想办法，罗兰。
　　然而罗兰这回却没法开腔。
　　他的歌声只会造成更大的混乱，不分敌我。
　　好在他有应急预案。
　　身为优秀的总指挥，必须要有足够的预案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他搓指成哨，发出信号。
　　运河对面传来马蹄声，骑士团出动了。
　　正在撤退的路德愣了一下，差点笑出声。
　　骑士的机动性很强，但他们是陆军，难道还想跳进运河和海妖作战？
　　在混沌乐章帮助下，海妖救援队恢复了士气，虽然队形依旧散乱，行动却没有延缓太多。
　　骑士们飞驰到运河对岸，从马鞍边上的背包里取出黝黑的炼金药剂罐，扔进水中。
　　罐子刚刚入水就发出“嗤啦”的声音，刺鼻的气味和光亮笼罩了运河。
　　穆妮娅和路德脸色大变。
　　虽然不知道人类往运河里扔了什么脏东西，但这河没法下了。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目光里满是绝望。
　　这里距离大海一百多公里，运河不能走，他们怎么办？
　　混沌乐章的效果逐渐减弱，人类士兵不断恢复理智，重新集结，将海妖们包围起来，逐渐逼近。
　　三米长枪如同死亡森林，让海妖们不寒而栗。
　　吓破胆的海妖跃入运河，随后发出凄厉的惨叫。
　　闪电划破天际，刚刚下河的海妖捂着眼睛在河里翻滚，甚至没法自己爬上河岸。
　　穆妮娅仰头看天，猛地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剑向脖子抹去。
　　她没有勇气面对这惨淡的现实。
　　在她拔剑的同时，罗兰扔出了手中飞刀。
　　“叮！”
　　短剑落地。
　　想死，问过我的意见吗？
　　罗兰抬起右手，发出总攻信号。
　　粗壮的闪电划破天际，雷声轰鸣，仿佛在为这场杀戮盛宴擂鼓。

第137章 骑士？皇家骑士！
　　运河之战结束后的第二天，戴隆兴高采烈的走进总督府，向罗兰报告战果。
　　“总督大人，昨晚我军大获全胜，共击毙海妖五十七名，击伤九十名，含伤员在内总共俘虏四百七十一人。”
　　“海妖头领路德被我亲手击杀，穆妮娅被您击落武器后生擒。”
　　“除此之外，共缴获武器.”
　　戴隆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罗兰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
　　这份报告中对己方伤亡只是简单提了一嘴，但罗兰却看的清楚。
　　至少有十九名士兵被被海妖卫士反杀，还有三十多人受伤。
　　比起辉煌战果，伤亡数字的确不算高。
　　但这不是罗兰想要的结果。
　　他想要完全碾压，彻底胜利。
　　这个伤亡数字，他很不满意。
　　碾压局打成这样，逆风局怎么办？他们距离精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见罗兰表态，戴隆有些心虚，他微微低头，仿佛是想明白什么，赶紧轻声补充道：
　　“总督大人，本次战役能取得全胜，首女皇陛下亲自督战以歌声鼓舞士气自然是首功，其次便是您谋划得当预判敌人行动，最后是战士们英勇奋战不畏牺牲，我只是做了点微小贡献。”
　　见戴隆如此谦逊，罗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朗声说道：
　　“戴隆将军，你的指挥应变能力很优秀，女皇陛下和我都看在眼里。”
　　罗兰的话让戴隆心中一暖，差点落泪。
　　他容易吗？
　　在苏赛克斯陆军想要出人头地，靠的不止是能力，还有关系和资历。
　　能力他有，但硬朗的靠山没有，辗转多年好不容易积功到准将，却被安排到海外。
　　他没得选。
　　不来海外他永远是上校；想要肩膀上的星就得去海外。
　　戴隆没有丝毫犹豫就来了。
　　他已经三十七岁了，这不是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考虑。
　　苏赛克斯和大陆诸强国的和平协议还有半年就要到期。
　　虽然大部分人相信各国还会妥协，但万一谈崩了呢？
　　战争是军人进步的最好机会。
　　他在赌。
　　赌各国都觉得能赢得下场战争，赌新兴强国不甘心满足现有秩序。
　　他赌对了。
　　女皇陛下虽然年轻，却是难得的英明之主。
　　总督大人也很年轻，却是.有福之人。
　　得到总督大人的赏识，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看到罗兰在办公室墙壁的绩效表加上分数后，戴隆开心的合不拢嘴。
　　他已经拥有五分之一男爵爵位了！
　　他在内心默默计算着。
　　是先兑换皇家骑士爵位还是攒着直接兑换男爵？
　　皇家骑士与普通骑士不同，前者是底层贵族，有采邑；后者大多是荣誉头衔，没有采邑。
　　皇家骑士是苏赛克斯立国之初盛行的爵位。
　　采邑不能继承，人死地收，除非死在战场追授给子女。
　　曾经骑士阶层扬眉吐气就是在帝国扩张时出力很多，人人有采邑，个个是地主。
　　随着骑士的战场地位下降，本土被皇室和贵族瓜分完毕，拥有采邑的皇家骑士逐渐消亡。
　　罗兰担任总督后第一件事就是搞了绩效制度疯狂PUA下属。
　　按照他的绩效制度，男爵不好拿，他建议希芙激活皇家骑士爵位。
　　皇家骑士是底层贵族，但不世袭，不需要议会批准就能授予。
　　只要希芙愿意，有足够的土地，想封多少就封多少。
　　无论是否亲政，都不妨碍她行使这项权力。
　　这是祖宗之法，没人敢公开质疑。
　　按照罗兰的标准，满五个绩效点自动获得骑士头衔，不用消费点数。
　　三十个绩效点可以兑换皇家骑士头衔，同时获得大约50劳动人口、1000亩土地的采邑。
　　一百五十到三百绩效点可以兑换男爵头衔和领地。根据男爵领大小和土地富庶程度不等，如果立下额外的战功，还可以花费双倍绩效点将爵位升级为世袭。
　　目前PUA绩效制度的上限是男爵。
　　继续往上怎么算，罗兰的回答很简单，“等你们过男爵线再说。”
　　他没有公布标准，但不是不给希望。
　　绩效制度让海外三省的官员和将军们都亢奋起来。
　　军官可以靠战功换爵位，文官贡献也会折算成对应的分数。
　　按照罗兰的说法，文官也在为帝国开拓做贡献。
　　帮助帝国稳定秩序提供更多兵员，发展工商业提供更多武器物资，凭什么不算军功？
　　他的说法得到全体文官的赞同。
　　将军们觉得反正不是从他们身上割肉，虽然内心不爽但也不反对。
　　通过昨晚的战斗，戴隆幸运的成为第一个凑够皇家骑士分数的将军。
　　看着有些犹豫的戴隆，罗兰笑着问道：“戴隆将军，你是否打算使用积分兑换皇家骑士爵位？”
　　戴隆纠结片刻，缓缓摇头。
　　“总督大人，拿绩效分数并不容易，我想搏一搏，看有没有机会凑够男爵的分数。”
　　渴望进步的炽烈火焰燃烧在戴隆将军的双眸中。
　　罗兰能感受到戴隆的纠结。
　　可惜，本来是很好的正面宣传典型，他甚至为首位选择皇家骑士头衔的幸运儿准备了双倍领地。
　　如果
　　罗兰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他非常需要正面典型，现在，立即，马上！
　　那就多给点优惠吧。
　　“戴隆将军，为表彰伱的功绩，我决定直接授予你皇家骑士头衔，不必额外消耗绩效点。当然，这种待遇仅限第一人。”
　　戴隆懵了。
　　总督大人的意思是白送？
　　三十绩效点换来的皇家骑士不太值，但白给的皇家骑士非常完美，如果有问题一定是他本人的问题。
　　戴隆站直身体，激动的嘴唇颤抖。
　　“我，我，属下感谢总督厚爱！”
　　罗兰笑呵呵的说道：“不必谢我。这事还得向女皇陛下请示，你先别高兴太早。”
　　戴隆嘴角的笑容更浓了。
　　女皇陛下批准？
　　您可以做女皇的主，总督大人！
　　当然，这话只能心里想想，若是敢说出来，皇家骑士是别想了，皇家监狱的雅座倒是有他的位置。
　　戴隆哼着欢快的小曲离开总督府。
　　他当然有理由高兴。
　　皇家骑士是白捡的，采邑也比标准版大。
　　白嫖的爵位，谁会不喜欢呢？

第138章 姐姐还是妹妹？
　　“嘶，痛，太痛了。”
　　眼前一片漆黑，不知在什么地方，只能感觉到全身上下无尽的痛楚。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死了吗？
　　穆妮娜艰难的睁开双眼，看着无数小天使在神明周围飞舞的穹顶画，大脑瞬间空白。
　　过了不知多久，昏迷前的记忆逐渐苏醒。
　　她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是格兰姆海妖部族族长的小女儿，在执行袭击船队任务时被俘，成为俘虏被人类折磨。
　　昨天晚上，她的族人终于来救她了。
　　可惜营救失败，被人类伏击。
　　族人不希望她落在人族手里造成更大损失，用一发毒箭结束她的生命。
　　事情发展到这里，都在她的理解范围内。
　　虽然很痛苦，但她不会怨恨谁。
　　然而动手的人是她姐姐，一起长大的亲姐姐。
　　在姐姐动手的瞬间，闪电划破天际，她清晰的看见姐姐的眼神。
　　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嫌弃和厌恶。
　　仿佛在看垃圾，她认定妹妹是导致行动失败的灾星。
　　也许是因为妹妹必死无疑，姐姐的厌恶毫不掩饰。
　　穆妮娜的心态瞬间崩溃。
　　姐姐下手太狠了。
　　对准她的心脏就是一箭。
　　姐姐杀死的不只是她的肉体，还有她的灵魂。
　　可惜姐姐并不知道，她的心脏从小就长偏了，这直接导致她被族群长辈判定为潜力更高的好苗子，成长速度却不如姐姐。
　　在十岁之后，族群的培养资源彻底向姐姐倾斜。
　　她经常幻想，如果她的心脏没有长偏，她的鱼生会怎样？
　　现在不用想了。
　　因为她死了。
　　她知道姐姐用的是什么毒箭，箭头上涂满针对海妖体质的专属毒药。
　　见血封喉，一击必杀。
　　她有些好奇，听说人死后会被冷漠而公正的圣裁官审判，随后送入无尽炼狱和神赐之地。
　　前者必须赎清罪孽，后者可以享受神赐的安宁。
　　这里是无尽炼狱还是神赐之地？
　　没有嗅到可怕的硫磺味，应该不是炼狱。
　　穆妮娜稍稍安心，她嗅到扑面而来的淡淡血腥味和药水味道。
　　虽然不浓，但她的鼻子很灵。
　　神赐之地怎会有这种味道？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没有半点力气，想要呼喊嗓子却痛的厉害，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听到她的哀鸣，脚步声传来。
　　有人来了，是年轻漂亮的女孩。
　　穆妮娜很开心。
　　看来这里多半是神赐之地。
　　“你醒了？”
　　漂亮的女性面孔在穆妮娜的视线中逐渐清晰，轻柔的做着自我介绍。
　　“你可以叫我娜娜。”
　　虽然只能保持躺着的姿势，但穆妮娜依然看清了女孩的长相。
　　有些像人类，但绝对不是。
　　人类身上不可能有这么多机械装置。
　　懂了，肯定是机械天使！
　　海妖小姐脑海中闪过族群长老提过的传说，激动的全身颤抖。
　　“天使姐姐，我，我叫穆妮娜.”
　　被称为天使姐姐的半机械女孩切换成微笑表情，轻声问道：
　　“穆妮娜小姐，这里是清算之间，你在人间的所有行为都会被放在审判天平上称量，判断伱的罪孽和贡献，并决定你的去处。”
　　“圣裁官明天会来见你。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下，你在人间有什么未了心愿吗？”
　　面对“机械天使”的轻柔询问，穆妮娜的双眸猛地变成血色。
　　“我没有什么遗憾，只想杀一个人！”
　　娜娜平静的想着，想必是罗兰总督了。
　　自诩为伟大炼金术士的父亲对罗兰总督推崇备至，称他为能改变世界局势的人。
　　虽然不懂父亲在说什么，但乖巧的她选择相信。
　　她对罗兰的印象不算好。
　　她拥有极高的智慧和严谨的逻辑，心智只相当于十一二岁，她本能的觉得罗兰总督非常可怕。
　　她知道罗兰设下怎样的圈套等待海妖。
　　帮助父亲提炼特殊炼金药剂的她非常了解这些药剂有多歹毒。
　　她对使用这种药剂的罗兰总督自然有些畏惧。
　　她听父亲说起过一些事情，也知道这位穆妮娜小姐的遭遇。
　　海妖小姐尝试诱惑并害死水手，至少是谋杀未遂，并不无辜。
　　她有罪，但她的确可怜。
　　不但成为魔鬼罗兰的敌人，还被亲姐姐用毒箭射杀。
　　如果没有父亲出手，她已经死了。
　　还好父亲是优秀的炼金术士，更是卓越的医生。
　　父亲说她也曾经踏入冥界，却被救了回来。
　　父亲没有说谎，因为他将必死无疑的海妖小姐救了回来。
　　不仅是穆妮娜，还有另一位海妖小姐穆妮娅。
　　吞下暗藏毒药并没有让穆妮娅小姐死去，只是让她额外承受催吐洗胃的反复折磨。
　　半机械人娜娜好奇的看着穆妮娜，父亲消耗奥金级傀儡核心，赋予她超高的智商和逻辑判断能力。
　　除了心智不太成熟，她相当聪明。
　　在冷静判断穆妮娜的心态后，娜娜微笑着说道：
　　“穆妮娜小姐，清算之间的审判是公正的，也是最后的反思机会，坦诚面对你的过去。记住，谎言的罪孽不见得比其他罪行低。”
　　娜娜的漂亮外表和清冷气质让穆妮娜不敢有半点怀疑。
　　在苏醒的瞬间，她的确思考过娜娜是不是卑鄙的人类，但看到娜娜半个身体都是机械后，她放心了。
　　但她绝对想不到，这座清算之间是罗兰为她专门准备的审讯室。
　　这里是诺顿实验室附属的手术室，被罗兰征用后，按照他对宗教审判的理解进行简单改造。
　　主打心理暗示和恐吓。
　　先让娜娜扮演机械天使让穆妮娜放松心防，然后让她休息一晚上。
　　罗兰当然不会好心到让她恢复精神。
　　这一晚上她会听到轻柔却清晰的哀鸣和祷告，让她产生持续幻觉，并加强心理暗示。
　　明天，当穆妮娜小姐怀疑人生时，【无面者】阿丽娜扮演的圣裁官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开始审判。
　　罗兰非常确信，穆妮娜小姐根本扛不住。
　　这都是设计好的。
　　海妖小姐有个非常坏的习惯，说梦话。
　　在她做完手术昏迷期间，诺顿用药剂诱导她加大说梦话的力度，暴露了不少隐秘。
　　以阿丽娜的能力，拿下单纯的海妖小姐轻松愉快。
　　另一位海妖小姐的审判就没这么温馨了。
　　罗兰会亲自开腔。
　　为她开启单人演唱会。
　　穆妮娅知道的肯定比穆妮娜多，实力也更胜一筹，甚至掌握着混沌乐章的吟唱方法，无论怎么看价值都更高。
　　但罗兰对收服海妖公主并无把握。
　　闪电是个好东西，不但能点亮雨夜，还能暴露人心。
　　穆妮娅举起巨弩射向妹妹时，闪电正好亮起。
　　罗兰看到了她的眼睛。
　　这是只恶毒而桀骜不驯的野猫，可以利用，却极难驯服。
　　她和妹妹之间的仇恨谁都无法化解，她们只能有一个人活着。
　　罗兰脑海中闪过另一个瞬间。
　　在营门守卫全部撤走时，穆妮娜来到营门前，却在营门口停下。
　　那是罗兰给海妖设定的绝对红线。
　　谁碰谁死。
　　如果穆妮娜昨晚越过红线，罗兰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她，选择驯服姐姐。
　　姐姐驯服难度更大，价值也更高。
　　有价值的东西需要更多投入，这很合理。
　　但穆妮娜停下了脚步。
　　不管她是理智判断还是单纯的懦了，她遵守了罗兰的规定。
　　罗兰喜欢听话的下属，但也不排斥有能而桀骜不驯的下属。
　　姐姐还是妹妹？
　　这是个难题。
　　罗兰并没有着急做决定，而是决定看看审讯结果。
　　现在，姐姐和妹妹的得分一样，都是0分。
　　穆妮娅和穆妮娜的审讯同时开始。
　　拷问官罗兰和圣裁官阿丽娜同时走进审讯室。
　　看着身穿洁白长袍，戴着神秘面具的阿丽娜，穆妮娜激动的全身颤抖。
　　圣裁官来了。
　　无尽炼狱还是神赐之地，终于要有结果了。
　　昨晚她一直在幻听，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您就是圣裁官大人吗？”
　　穆妮娜身体十分虚弱，胸口狰狞的伤口稍稍牵动就会疼痛，但她还是咬着牙躬身向阿丽娜行礼。
　　阿丽娜面无表情，内心默默记录。
　　“被清算者穆妮娜·格兰姆，欢迎来到清算之间。作为圣裁官，在清算开始前我先向你宣布规则。”
　　“第一，没有许可不得擅自发言，否则会被扣除分数。”
　　“我明白了。”穆妮娜恭敬的说着。
　　“穆妮娜，你现在的分数是-1分，你能理解负数吗？简单来说你现在的分数比零分低一分。”
　　穆妮娜神情愕然，委屈颤抖，几乎垂泪，却不敢再说话。
　　阿丽娜淡定的宣布完继续，平静的问道：“被清算者穆妮娜，你自认为应该去神赐之地还是无尽炼狱？”
　　穆妮娜沉默。
　　在刚才的规则介绍中，她已经大致明白了圣裁者是什么人。
　　冷漠无情。
　　她更清楚，接下来的话将决定她的未来，她精神紧绷，不敢说话。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我的一生可笑而短暂，但我自问没有主动害过什么人。”
　　她轻声说道：“我曾经参与过对人类船队的攻击，但我只是执行命令，这份罪孽应该由下达命令者承担.”
　　她仔细解释那天袭击船队的过程，细节比对罗兰招供的更多更详细。
　　圣裁官默默的听着，仿佛在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听穆妮娜解释时，圣裁官不断记录，却没有说什么。
　　打破心理障碍后，穆妮娜的话逐渐流畅起来。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畅所欲言，她说起来滔滔不绝。
　　包括她心脏长偏导致她在族群地位的骤降。
　　也包括她侵犯其他人利益的全部经过。
　　大部分是无意，也有些是故意。
　　她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但她相信圣裁官会理解。
　　生存往往是以其他生命的死亡为代价。
　　活着就得吃。
　　被吃掉的食物，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是生命。
　　如果因为生存剥夺其他生物的生存权，并无善恶，只是自然现象。
　　侵犯别人的利益也是如此。
　　任何生命的生存发展，都会或多或少侵入其他生命的利益空间。
　　只要在某种框架内，她并不觉得这是罪孽。
　　圣裁官一言不发。
　　直到穆妮娜说的口干舌燥时，圣裁官才缓缓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支付足够代价可以让穆妮娅进入无尽炼狱，你会做吗？”
　　“会，当然会！”
　　刚才还表情淡定的穆妮娜瞬间变得面容狰狞。
　　愤怒让她的腮帮鼓起，内腮如血猩红。
　　“我说的是任何代价。”
　　圣裁官缓缓提醒。
　　穆妮娜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当然知道，我不在乎。哪怕代价是我和她一起进入无尽炼狱，我也要这么做。”
　　“我明白了。询问到此结束，你先休息吧。”
　　圣裁官收拾好东西，离开清算之间。
　　穆妮娜整个人瘫软下来。
　　刚才还瞪圆眼睛表达心意的她，此刻像被抽空全身力气，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呆呆的躺着，抬头看着穹顶画，双眸中满是茫然。
　　和阿丽娜快速完成不同，罗兰的审讯并不顺利。
　　穆妮娅在他的噪音攻势下迅速崩溃，表示要交代，但在审讯过程中却偷偷的和罗兰玩心眼。
　　她的话总是真真假假，充满误导性。
　　这些技巧并没有逃过罗兰的眼睛。
　　他在仔细观察穆妮娅。
　　人说谎时总会有细微的肢体动作，仔细观察可以辨认。
　　穆妮娅说的话九真一假，很难分辨。
　　既然不好分辨，罗兰也懒得分辨。
　　穆妮娅掌握的信息比穆妮娜更多，但这些多出来的信息并不足以改变罗兰的决定。
　　穆妮娜知道族群被迫迁徙，穆妮娅知道的更多，知道族群迁徙背后有某位海洋将军的指令，但她不知道是哪位将军。
　　穆妮娜知道族群向人类发起攻击是受人指使，穆妮娅知道的更多，她甚至能描述使者的大致样貌，但仅此而已。
　　比起这些额外的情报，光是分辨它们的真伪就让罗兰陪她多熬了许久。
　　不间断的疲劳审讯，时不时的噪音攻击，重复的问题轰炸，终于让穆妮娅顽强的心理防线被攻破。
　　她不得不向罗兰坦白。
　　在罗兰宣布审讯结束后，她滑行到罗兰面前，抱着罗兰的腿苦苦哀求。
　　“我可以做任何事，求您饶了我吧，我真的很有用”
　　她曾经两次尝试自杀，但死里逃生后她无比珍惜生命。
　　她的身份，她的美丽，她的歌喉，她都可以奉上。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杀你妹妹时，有过愧疚吗？”
　　面对罗兰的问题，穆妮娅的目光有些涣散，她喃喃低语着，过了好久才幽幽的说道：
　　“那是我的亲妹妹，我动手时内心的痛苦丝毫不下于她，你根本不懂姐妹的感情！”
　　罗兰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以你去无尽炼狱的代价换你妹妹去神赐之地，你愿意吗？”
　　“我愿意！”穆妮娅毫不犹豫的回答。
　　罗兰站起身，没有说话，直接离开了审讯室。
　　姐姐还是妹妹，他已经有答案了。

第139章 可恶的双标
　　罗兰当然有答案，但这么好的考试机会当然要学会分享。
　　在与希芙分享前，他灵机一动，想看看其她人怎么想，正好也可以做对比的参照系。
　　他首先找到莉莎。
　　莉莎这段时间很忙，作为罗兰的亲信，她也被委以重任。她现在不只是骑士团后勤官，而要负责整个总督区所有军队的后勤。
　　通过运河之战，罗兰对海外三省军队的真实情况有了清醒认知，正要开展大刀阔斧的改革。
　　后勤保障是改革的重要一环，自然要交给最信任的人。
　　此前没有总督府，也没有总后勤官。
　　但现在有了。
　　三省分管后勤的高官觊觎这个新职务，甚至偷偷找上门想疏通关系，但在得知任命后都沉默了。
　　不愧是小白脸总督，用人思路主打任人唯亲。
　　三省后勤主官各有各的长处，无论用谁都会让另外两人不平衡，罗兰索性一个不用，这样大家就平衡了。
　　背后腹诽，传播他用人唯亲，和莉莎不清不白的谣言？
　　希芙不相信，莉莎不介意，他也不在乎。
　　虽然很忙，但莉莎并未向罗兰抱怨，而是愉快接过审讯报告，大致看了看便给出答案。
　　“我选妹妹。”
　　“理由？”罗兰猜到莉莎会这么说，但还是得问。
　　“穆妮娜虽然是敌人，但本性不坏。穆妮娅虽然天赋高，但心肠很坏，对亲妹妹都能下狠手，我可不敢让她跟着你。”
　　莉莎抓着罗兰的衣袖，轻声说道：“罗兰，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最终决策者还是你。”
　　她很少态度鲜明反对什么，这次却开了口，可见她对穆妮娅印象之差。
　　罗兰微笑点头，淡定的说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也许是担心刚才的话会影响罗兰的决策，她猛地抓着罗兰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
　　“哎呀，这些事我哪懂，你可千万别听我瞎说。对了，我按照上次的新菜谱试做了新菜，今晚尝尝？”
　　罗兰笑着点头。
　　莉莎的厨艺越来越高明，他是最大受益人。
　　她的超凡职业是厨师，掌握更多菜肴做法就能晋升。
　　罗兰有的是菜谱，为了不暴露穿越者身份，他并未化身异世界中餐推广大使，而是另辟蹊径。
　　他通过传承记忆将第三纪元的精灵族美食菜谱复刻出来。
　　看到菜谱，他才知道真实的精灵和刻板印象差距有多大。
　　上古精灵身材修长健硕，宽大的外袍下都是型男型女。
　　男性精灵穿衣显瘦，脱掉外衣是紧实而不狰狞的肌肉。女性则是身材火辣不输魅魔。
　　这很正常，身材纤细就没力气，没力气就没法成为神射手。
　　在精灵族饮食中，素食占据较大比例，但他们从不抗拒烹饪精妙的肉蛋奶食品。
　　精灵族口味相对清淡，烹饪技巧以蒸、煮、炖为主，极少有红烧油炸等加工方式。
　　他们的美食用料考究，加工精致，色香味俱全。
　　若是放在另一个世界，想必能成为名扬世界的菜系。
　　精灵美食唯一缺点就是加工繁琐，需要精湛的火候控制。
　　好在莉莎精通厨艺，能将这些遗族美食完美复刻。
　　罗兰离开后勤官办公室，去地下室找到阿丽娜。
　　虽然阿丽娜能像千面舞者般隐匿身份，但并不喜欢在人前抛头露面。
　　她喜欢安静的环境。
　　打开厚重的密码门，罗兰见到了阿丽娜。
　　阿丽娜没有废话，用眼神向他询问。
　　“有事？”
　　罗兰将审讯记录递给阿丽娜。
　　阿丽娜扫了一眼，抬头看罗兰时满是疑惑。
　　这东西就是她整理的，什么意思？
　　“穆妮娜和穆妮娅的仇恨极深，不能共存，伱怎么选？”
　　“你已经有答案了。”阿丽娜不想回答。
　　“我想听你的意见。”
　　既然罗兰坚持，阿丽娜也不矫情，直接了当的说道：
　　“穆妮娜。”
　　“理由？”
　　“选穆妮娅会给我的工作造成很多麻烦，你知道的，盯防一个不安分的家伙成本并不低。”
　　阿丽娜平静的说着。
　　她逐渐适应新身份，暂时充当罗兰的情报头子。
　　也许是觉得这会影响罗兰决策，她飞快的补充道：
　　“以上只是情报收集角度的意见，不必参考。”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罗兰转身，在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轻声说道：“多出去走走，总在这里闷着也不好。”
　　阿丽娜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在罗兰走远后，她才发出微弱的叹息。
　　她当然会出去走动，但不是现在。
　　【无面者】赋予她易容隐匿，制作假面的特殊能力。
　　每多一副面孔，她的隐匿能力就会提升一些，距离位阶七也更近一步。
　　就在阿丽娜准备制作新面具时，桌上摆着的铃铛轻颤着发出响声。
　　她站起身，通过暗门来到另一个密室。
　　有钱就是好。
　　通过罗兰提供的启动资金，她正在重建情报网。
　　情报网的建立并不容易，没有一两年很难见效益。
　　专业特工的培养，拓展情报收集的渠道，以及花费金钱直接购买情报，都需要钱。
　　她需要可靠的人手，父亲的老部下正是最佳目标。
　　但她暂时不能冒险。
　　毕竟她没法判断这些人在想什么。
　　总督府。
　　总督和副总督面对面坐着，正在交谈。
　　门外偶尔路过的工作人员总会默默猜想，罗兰大人和希芙伯爵肯定在规划海外三省的发展蓝图。
　　然而他们却在研究某个简单问题，姐姐还是妹妹？
　　两份审讯报告放在希芙面前。
　　她知道这是重要考试，不敢怠慢，逐字逐句翻阅，认真思索。
　　罗兰也不着急，慢慢等。
　　他已经将穆妮娅转交给博恩，将穆妮娜转交给娜娜。
　　穆妮娅交代的东西多，但可信度打折扣；穆妮娜掌握的情报较少，但真实度更高。
　　再苦一苦拷问官吧，加大讯问力度。
　　海妖姐妹受不了？这个时代还没有日内瓦公约，罗兰给她们的俘虏待遇已经很好了。
　　换个别的封建领主，漂亮的海妖小姐大概早就被拉去满足好奇心，甚至被泡芙灌晕。
　　让她们也苦一苦，努力恢复记忆吧。
　　希芙沉思许久，反客为主的问道：“你会怎么选？”
　　“我在问你。”罗兰被希芙气乐了。
　　“好吧，为什么没有全都要的选项？”希芙轻声问道。
　　罗兰拿起雕刻着爱德华头像面额五磅的大金币，摆在桌上。
　　“获得头像面的同时，也会失去纹章面，这很合理。”
　　希芙拿过金币，笑盈盈的将金币竖起来。还没等她说话，金币就摇摇晃晃的倒下了。
　　“我懂了，全都要得有高超的平衡技巧。姐妹二人都恨不得对方去死，无论如何也没法平衡。”
　　“我们把答案写在纸上，等会对答案。”希芙微笑着提出建议。
　　“好。”对答案游戏是枯燥教学的娱乐环节，罗兰不会拒绝。
　　两人拿来纸和笔，分别写下答案。
　　罗兰正要打开纸条对答案时，希芙按住他的手，“等一下，我们交换纸条看答案。”
　　“妹妹。”这是罗兰的答案。
　　“笨蛋。”这是希芙的答案。
　　两人抬头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答案没问题，解题过程呢？
　　希芙清了清嗓子，开始解释。
　　“其实我没想那么多，但那个穆妮娅让我感到不舒服，总觉得她的眼神仿佛藏着毒蛇。”
　　“穆妮娜虽然笨一点，天赋差一点，但更好控制。在我看来，穆妮娅有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穆妮娜笨些但知道分寸。”
　　“虽然她毫不掩饰弄死姐姐的心情，但那也是姐姐做的太过。穆妮娜的品性比她姐姐好些。”
　　“那个雨夜，她没有越过营门，有敬畏之心，所以我选她。”
　　报完答案，希芙有些忐忑的看向罗兰。
　　她的选择虽然有利益的考量，但也掺杂着个人情感。
　　她有些疑惑，罗兰是基于怎样的考量做出决定呢？
　　“利益。”
　　看着她满溢着“我很好奇”的双眸，罗兰平静的解释道：
　　“选择穆妮娜就是利益最大化。”
　　“表面看来，掌握第二乐章·混沌的穆妮娅拥有比穆妮娜更高的价值，但她忽略了一点，她们扮演的角色不是千里马，而是马骨。”
　　“既然是马骨，谁跑的快并不重要。”
　　穆妮娅的供词透露了重要信息，深海之下不但有文明，还有强大的神秘组织。
　　海洋将军这个称呼听起来的确是高层，但大概率不是首脑。
　　在海洋将军之上，应该还有大将军甚至海皇。
　　格兰姆海妖是未来与深海文明沟通的跳板。
　　既然是跳板，自我想法少的穆妮娜就比不安分的穆妮娅更优秀。
　　穆妮娅并不知道，她看似精彩的演出在罗兰眼中满是漏洞。
　　愿意为妹妹去无尽炼狱？
　　那就去吧。
　　向希芙解释完毕后，罗兰给她打出分数。
　　负分。
　　希芙当然不服，她的答案是对的，哪怕推导过程不那么完美，最多也就扣一两分，怎么就是负分了？
　　以前做最差选择时也不过是零分呀。
　　“希芙，你将感情因素掺杂在决断中，虽然碰对正确答案，却比直接做错还危险。如果错了，你会反思，会改正。如果蒙对答案，甚至会产生错误的迷之自信。”
　　希芙很委屈。
　　她渴望得到罗兰的认可，而不是这种评价。
　　就算是政治家，也难免有个人情绪呀。
　　看着希芙低头不语，委委屈屈的样子，罗兰有些不忍心。
　　但再不忍心也得说。
　　“希芙，找你之前，我问过莉莎和阿丽娜同样的问题。”
　　“那她们怎么说？”
　　“她们的答案和你一样，只是理由不同。”罗兰简单说明了莉莎和阿丽娜的选择原因。
　　“看来只有阿丽娜能得满分，我和莉莎都是负分？”听到莉莎的理由比自己还情绪化，希芙的心情好了几分。
　　不怕得分低，就怕同桌高。
　　既然有更冲动的家伙，她就不是垫底的。
　　“不，只有你是负分。”
　　罗兰平静的说道：“阿丽娜从情报角度分析，不掺杂个人情感，得分自然不低。莉莎虽然被个人情感支配，但她只是厨师。”
　　希芙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的呼吸有些凌乱，小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好半天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你怎么不用对我的标准要求莉莎？”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她能猜到罗兰会说什么。
　　她是女皇，是政治家，必须要求严格。
　　她越想越委屈，莉莎也是后勤官呀。
　　这分明就是双标！
　　莉莎意气用事没事，她掺杂个人情感就是负分，哪有这种事？
　　见希芙毫无反思之意，罗兰板起面孔，准备像瓦尔德先生那样给她狠狠地上课，给她讲讲政治领袖因个人情绪影响决策的危害。
　　然后他看见希芙眼角颤抖的小金豆快要掉下来。
　　罗兰心软了。
　　希芙只是十几岁的女孩，这几个月她失去了父亲，被硬架着继承皇位，面对各种各样的权臣和敌人。
　　她做的已经很好了。
　　罗兰可以给她9分，不怕她骄傲。
　　但那个女人就在那里，安静的盯着他们。
　　9分和0分没有区别，结局都是死亡。
　　说9分也是负分，并非苛责。
　　罗兰的确是在双标，是在给希芙上压力，但他必须这么做。
　　随着越来越多隐藏在阴影中的势力登上台面，他们的敌人很多很强。
　　9分很高，但不够。
　　罗兰伸向希芙面颊的手缓缓抬起，又悄然放下。
　　他转身离去，留希芙反思。
　　见罗兰始终不安慰自己，却转身离开，希芙满腹的委屈瞬间奔涌，金豆子扑簌簌的往下掉。
　　她咬着唇，用力将抬起的手缩回，死死的捂着嘴，泪水虽然滑落，却始终没有哭声。
　　“你的对手是政治家，你要比他们都强，不能感情用事”
　　“你的敌人是索菲娅，她会手下留情吗？”
　　“如果你将情绪带入工作，你的每次失误都会让成千上万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瓦尔德老师的教导如魔音贯耳般响起。
　　纤细的手按在胸口，希芙呆呆的看着窗外，眼圈泛红。
　　她知道罗兰是对的。
　　可胸口就是闷的厉害。
　　明明以前罗兰也经常训她，为什么偏偏这次这么难受。
　　她不懂啊。

第140章 魔镜闭嘴！
　　闪电撕开夜空，暴雨倾盆而至。
　　这几天的天气有些反常。
　　据说上次这么多雨的年末还是上百年前。
　　就在前几天，罗兰借着几乎同样的豪雨成功伏击，将四百多只送上门的海妖一网打尽。
　　他本该喜欢这样的雨天。
　　但他莫名的有些烦躁。
　　即便刚刚莉莎做出味道正宗的精灵美食，他也没什么胃口。
　　他很清楚，因为希芙。
　　为错误答案而训斥，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此前也有态度异常严格的时候，希芙委屈到掉金豆子也有过。
　　瓦尔德老先生不在，只能由他客串严师。
　　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嘻嘻哈哈。
　　比如政治。
　　比如学习。
　　当政治和学习结合在一起，更是必须严肃对待。
　　他知道严苛的教导方式会让希芙难受。
　　他完全理解。
　　他也不想这么干。
　　和魔镜认证的全世界最美女孩在一起，不谈风花雪月，却要谈煞风景的冷酷政治，的确很离谱。
　　但她早就知道这些道理呀。
　　为什么今天反应如此剧烈？
　　刚才希芙压抑着的无声哭泣，让罗兰的心彻底揪紧。
　　看着窗外的狂暴雷雨，他猛地一怔。
　　这样暴躁的雨夜，希芙肯定会很害怕吧，还是得去看看她。
　　罗兰走出房间，走到院子里，向对面的楼房看去。
　　那里是女皇的行宫。
　　五楼是女皇寝宫。
　　四楼是希芙伯爵的居所。
　　没有灯，窗户都是黑的。
　　他略一犹豫，大步向对面的楼层走去。
　　已经是深夜，但门口的卫士看着他走过来，根本不敢阻拦。
　　卫兵双眼望天，仿佛石膏雕像。
　　这是他绞尽脑汁想到的唯一应对办法。
　　如果“看见”罗兰，按规定得上去阻拦，询问来意。
　　这一问就出事了。
　　女皇陛下的情人深夜进入女皇寝宫，这是他能问的事吗？
　　装傻不是傻，而是保住饭碗的明智之选。
　　他相信女皇陛下不会怪罪他，毕竟罗兰是女皇自己选的情人。
　　罗兰来到四楼希芙的寝室，轻轻敲门，呼唤着希芙的名字。
　　无人响应。
　　如果希芙在里边，就算再怎么生气伤心，也不会毫无回应。
　　很显然，希芙在五楼。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再上一层楼。但站在楼梯口他还是停下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如果希芙以女皇身份出现，他们是君臣关系。
　　如果希芙以伯爵身份出现，他们是朋友关系。
　　很显然，希芙今晚是女皇。
　　想到刚才留给希芙的问题，罗兰知道此刻她在认真反思。
　　既然如此，那就别去了。
　　即便是朋友，深夜时分进入少女的寝室也有些离谱，更遑论以臣子身份深入女皇寝宫。
　　既然希芙精神状态还好，那就不打扰她了。
　　罗兰转身离开。
　　正庆幸躲过一劫的卫兵愕然的看着罗兰又从楼里出来。
　　就在他全身僵硬时，罗兰回头看了他一眼。
　　卫兵差点当场吓尿，他很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他快要疯掉时，罗兰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将一枚大金币塞进他的上衣口袋。
　　“好好站岗，卫兵。”
　　直到罗兰远离，卫兵终于回过魂来。
　　走在回卧室的路上，罗兰嘴角微微上扬，不再纠结。
　　无论希芙能不能想通，有些话他必须说，有些事他必须做。
　　权力是柄锋锐的剑。
　　看看刚才那个可怜的卫兵，他今晚休想有一秒钟安寝。
　　仅仅因为看到不该看的事情。
　　这就是权力的可怕。
　　如果使用者不能驾驭，伤人伤己。
　　希芙的成长速度很快，但远远不够。
　　三省孤悬海外，政策与本土大不相同，几乎是个独立小王国。
　　这是希芙的试炼舞台，何尝不是他的历练。
　　他们都要学着成长。
　　也许，下次给希芙上课时应该更委婉些。
　　她当然是他的朋友，可她也是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啊。
　　年轻女孩哪有不好面子的。
　　没错，就这么办。
　　女皇寝宫。
　　希芙哭红了眼睛。
　　回到寝宫的她越想越难受，又不想罗兰晚上过来看到她哭泣，索性跑到五楼，将魔镜赶去站岗，自己跳上床捂着被子呜咽。
　　原本只是想浅浅哭一会，然而金豆子却越掉越多。
　　她实在忍不住，只能找魔镜倾诉。
　　就像她小时候每次哭过那样。
　　耐心的听完希芙的诉苦，魔镜始终一言不发。
　　见它不说话，希芙有些气恼的问道：“喂，你说句话呀！”
　　“主人，我是神器，不是人类情感咨询专家。”
　　希芙：“.”
　　也对，总不能指望魔镜理解人类的情感吧。
　　她有些失望的轻声嘟囔着：
　　“魔镜，你之前跟过多少主人？”
　　“如果是正式认主的，你是第三个。如果只是提供咨询就算，那我见过许多身份尊贵的女性。”
　　希芙轻声吐槽道：“许多是多少？”
　　“伱记得吃过多少片面包吗？”魔镜反问道。
　　希芙微微一愣，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她轻声问道：
　　“那你回忆回忆，和我情况类似的情景有吗？”
　　“有，很多。”魔镜不紧不慢的说着。
　　“真的吗？我就知道你见多识广，快说快说。”
　　魔镜平静的看着希芙，淡定的说道：“倒也没什么，你只是失恋了。”
　　希芙愣在原地，过了好半天才从眩晕中醒来。
　　她被魔镜的话气坏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哪有失恋？像我这样身份尊贵又美丽的女皇怎么会失恋？难道有人比我魅力更高？”
　　“等等，我被你绕进去了，我甚至没有恋爱，怎么会失恋？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和你没完！”
　　“你想怎样？”魔镜好奇的反问。
　　希芙被魔镜噎的半天说不出话。
　　魔镜也许不是真的神器，但却有神器的特性。
　　比如拥有自主意识。
　　比如几乎无法破坏。
　　至少希芙没能力破坏魔镜。
　　她死死的盯着魔镜，轻声嘀咕着：“难道没有别的可能？”
　　“有。”
　　“快说快说！”
　　“你也可能在嫉妒其她女人。”魔镜平静的说着。
　　“魔镜，闭嘴！”
　　希芙生气的钻进被窝，用鸭绒被捂着脑袋，根本不想说话。
　　海外的行宫终究还是太简陋。
　　像样的天鹅绒被褥都没有，睡觉都难受。
　　生气了。

第141章 大家在一条船上啦
　　“总督大人，女皇陛下请您参加御前会议，听取各省官员工作汇报。”
　　宫廷侍女恭恭敬敬的向罗兰传达女皇的指令。
　　罗兰愕然。
　　希芙很少如此正式的通知他开会，除非有重要事项。
　　他没有在意，甚至有些欣喜。
　　这代表着希芙逐渐接受女皇的身份。
　　罗兰迅速换上总督制服，微笑着向对面的女皇行宫走去。
　　行宫会议厅在一楼。
　　罗兰刚到就看见三省军政主官全部到齐。
　　往常会议开始前，希芙总会事先和罗兰商量一番，至少对对台词，完全自己做主的情况很少。
　　看来今天她要主导会议了。
　　她在成长，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
　　要战胜索菲娅，罗兰的帮助固然不能少，希芙自己也得强大起来。
　　好事，都是好事！
　　走进会议厅，罗兰刚刚在女皇主座右侧的总督位置落座，礼仪官员拖长的声音就传来。
　　希尔芙女皇来了。
　　罗兰眯着眼睛看去，看见了希芙扮演的女皇和魔镜扮演的希芙伯爵。
　　不出所料，今天是希芙本色出演。
　　会议开始后，看着希芙沉着冷静的表情，他更加确信，昨晚的教育效果拔群。
　　海外三省被他钻空子弄成皇帝代管直辖领地后，女皇就是三省名正言顺的最高领袖。
　　她听取汇报，合情合理更合法，和是否亲政没有关系。
　　三省官员此前远离权利中枢，根本没资格向女皇汇报工作。
　　现在有机会，自然是态度积极，恨不得把做过的事都说一遍。
　　塞林省高官波尔多斯第一个出场，滔滔不绝的进行工作汇报。
　　原本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能说的天花乱坠。
　　真能吹，可惜希芙不喜欢听废话。
　　罗兰默默腹诽着。
　　波尔多斯好不容易说完，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他知道已经说了半小时，不能再多说，便微笑着结束汇报，回到自己座位。
　　几位要员和罗兰同时将目光投向希芙，等待她的态度。
　　希芙没有直接评价波尔多斯的工作汇报，也没有表态，而是露出高深的微笑，轻声说道：
　　“诸位，设置北罗迪尼亚总督辖区，是应对海外事务，调查父皇失踪原因的特殊需要。意义重大，使命重大。”
　　罗兰忍不住想吐槽。
　　他只是随口说的几句官话，就被希芙原原本本学去了。
　　您倒是学点好的，别什么都学啊。
　　罗兰听腻的话，落在这些官员耳中却大不相同。
　　使命重大！
　　他们激动不已，身体微颤，双眸放光。
　　这是女皇在肯定总督辖区的存在意义。
　　他们都是总督辖区的重要官员，肯定总督辖区就是认可他们。
　　充分肯定总督辖区的意义后，希芙取出准备好的文件，让波尔多斯代为宣读。
　　波尔多斯受宠若惊的捧起文件，朗声宣读。
　　这份文件是表彰文件。
　　借着运河之战“大捷”的喜悦，给部分官员嘉奖，提振士气。
　　这份表彰文件并没有太多实际意义。
　　只要能找到稍微靠谱的理由，全部嘉奖。
　　实在找不到理由的，也予以嘉勉。
　　人人都表扬，有时等于都没表扬。
　　但在官员们看来，虽然没有加官进爵，但女皇的赞许同样重要。
　　在场的官员都被点了名，纷纷露出开心的表情，互相交换着眼神。
　　女皇陛下虽然年轻，却是英明之主，他们做的成绩都看在眼里。
　　表彰完毕后，希芙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她没让第二位高官汇报工作，而是沉声说道：
　　“诸位，我昨天还收到一封举报信。你们是本地官员，熟悉本地情况，来帮我看看是否属实。”
　　“波尔多斯，你替我念举报信。”
　　举报信？
　　官员们感觉到一丝不妙，脸色略微有些难看。
　　在孤悬海外的地方做官，前途渺茫，大家也只好谋个钱途。
　　三省贸易发达，工厂林立，想从这里抠点钱出来不要太简单。
　　在场的这些官员，哪有完全干净的？
　　他们都有些担心，女皇还年轻，可别听了谗言误解他们的忠诚啊。
　　波尔多斯有些紧张的打开举报信，还没开始念脸就黑了。
　　见他迟迟不开口，女皇柔声问道：“波尔多斯卿，你还好吗？如果身体不适就换人念吧。”
　　话说到这份上，波尔多斯知道没地方缩了。
　　举报就举报，他的确不干净，难道其他人就干净吗？
　　如果有人敢咬他，他会毫不犹豫的反咬。
　　要死大家一起死！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举报塞林省高官波尔多斯·达尔罕勾结撒玛利亚商人扫罗，从事违禁贸易”
　　念完属于自己的几条罪名，波尔多斯汗流浃背，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当他看到举报信第二页后，整个人瞬间精神。
　　瞧瞧，他说什么来着，一个都不能少！
　　“举报汉撒省高官阿多斯·莱米贪污受贿，大肆任用同乡，就连同村的文盲都安排到教育部门任职”
　　念自己的罪行时，波尔多斯唯唯诺诺，声如蚊蚋。
　　数落同僚的不法行为时，他慷慨激昂，声音洪亮的如同巨龙咆哮。
　　他越念越兴奋，其他官员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直到最后一页，他的脸色也变了。
　　这可不敢念啊。
　　女皇眉头一挑，向他看去，似笑非笑的问道：“念，怎么不念了？”
　　“这，这是对总督大人的污蔑！”
　　罗兰有些诧异，怎么连他也有份？
　　不对吧，这是阿丽娜整理，他审阅过的举报信，怎么回事？
　　他狐疑的看向希芙，女皇却面容冷峻，没有回应。
　　就在全场鸦雀无声时，女皇平静的说道：
　　“皇帝违法也有相关法律制裁，总督怎么了？念！”
　　既然她这么说，波尔多斯只能擦擦汗，先发表免责声明。
　　“陛下，既然您坚持，我遵命就是了。”
　　他面露难色，坑坑巴巴的念道：
　　“举报北罗迪尼亚总督罗兰”
　　“念！”女皇冷冷的说道。
　　“罗兰勾引女皇陛下，任用亲信，排除异己.”
　　波尔多斯都快哭了。
　　这是能说的吗？
　　全场鸦雀无声。
　　官员们全都懵了，就连罗兰也有些傻眼。
　　等等，这话是谁教的？
　　他可没这么教过吧。
　　死一般的寂静终究需要人打破。
　　波尔多斯充当了先锋官。
　　他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嚎叫起来，“这哪是检举信，这分明是对陛下、总督和所有人的污蔑！”
　　“对对对，绝对是污蔑！”
　　“必须查清楚这封举报信从哪来的？”
　　“没错，必须查清幕后主使，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是啊是啊，我们的名声坏就坏了，陛下的名声决不能受损！”
　　官员们义愤填膺，群情激昂，恨不得将造谣的人拉出来当场打死。
　　这回不是表演，而是真的愤怒。
　　将举报信收回，女皇仔细看了看，有些惊讶的问道：
　　“不是伱们中的某个人写的？”
　　“当然不是！”官员们异口同声。
　　“都是谣言？”
　　“绝对是谣言！”官员们众口一词。
　　女皇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我明白，有坏人在挑拨离间。”
　　“陛下英明！”官员们不约而同的表示赞同。
　　希芙将举报信收起，亲手划起火柴，将举报信烧毁。
　　“既然都是谣言，那就止于智者，我相信诸位都是智者。”
　　大家同时松了口气。
　　但女皇的话又让他们紧张起来。
　　“我相信大家清白，正如大家相信我。但谣言能传播必有原因。比如我和罗兰总督，只是好朋友就被传的沸沸扬扬。”
　　“诸位平时所为恐怕也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才会有谣言产生。”
　　“我可挡不住有人往帝都举报。以今天为界，若是以后诸位真做出和谣言相同的事情，我也只能依法办事了。”
　　话说到这份上，在场的官员都是老油条，哪能不明白。
　　女皇陛下和罗兰有没有问题他们不敢说，但他们真的有问题。
　　陛下今天借着烧毁举报信的机会，赦免了此前的罪行，也对他们提出严重警告。
　　下不为例。
　　在场的绝大多数官员在暗自庆幸之余也多了几分紧迫。
　　女皇布满血丝的双眸仿佛利刃，刺进他们心底，让他们心惊肉跳。
　　陛下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他们做过的事，她都知道。
　　她赦免他们的旧日罪孽，给了他们晋升通道，也警告他们不要犯错。
　　若是本次总督辖区高层会议后依然不知悔改，那就是白痴了。
　　借着举报信的威势，希芙又连续宣布了几条纪律。
　　其中就包括工作汇报不准说废话，非必要不汇报等具体要求。
　　波尔多斯表情尴尬，却不敢吱声。
　　虽然没有点名，但和点他名也差不多了。
　　在女皇宣布纪律后，其他官员的汇报果然快了不少。
　　布鲁克省高官阿拉密斯更是直接说无大事，不汇报了。
　　接下来的所有官员汇报加起来都没有波尔多斯一个人用的时间长。
　　这让他更加尴尬。
　　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备受煎熬的波尔多斯正要长出一口气时，女皇猛地抬头看向众人，他又紧张的够呛。
　　“诸位，总督辖区是商贸发达地区，或许有商人经常贿赂你们，有些贿赂你们当面也不好拒绝。”
　　“没关系，我替你们分忧。如果有无法拒绝的贿赂，可以上缴国库并说明情况，这种钱不会入罪。”
　　众官员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让他们破财消灾吗？
　　果然没那么好过关啊。
　　随着罗兰宣布会议结束，三省官员心事重重的离开。
　　今天的会议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但总体向好。
　　虽然要出点血，但至少坐上女皇陛下的大船。
　　跟着陛下走，不但能升官，还能为子孙后代留下能永续的爵位，这不比谋财强多了？
　　看着官员们的背影，罗兰的表情有些复杂。
　　今天希芙的表现非常完美。
　　他这个总导演都有些惊讶。
　　因为有很多词超越了剧本，完全是希芙的即兴演出。
　　他一时不知怎么评价。
　　就在他沉思时，希芙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稍微修改了预定内容，没有事先和你商量，你不会生气吧？”
　　“当然不会，我只会高兴。只要符合整体战略，你尽管发挥。”
　　“那就好，我还以为又要挨骂呢。”希芙轻声嘟囔着。
　　罗兰缓缓回头，看着希芙。
　　此时会议厅内只剩下他和她，有些空荡荡的。
　　希芙从主座走下，来到罗兰面前。
　　她的眼睛布满血丝，有些肿胀，看起来昨晚睡得很差。
　　她的小声抱怨让罗兰有些心疼。
　　罗兰温柔的给希芙递去台阶，“对不起，我有些心急，下次一定注意说话的语气。”
　　“嗯，我要的不是这个。”
　　希芙缓缓抬头，将右手搭在罗兰肩头，不经意拉进两人的距离。
　　“罗兰，我不想听那些客套话，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更希望你像昨天那样直言不讳。”
　　“我知道，但朋友之间也要顾忌对方的感受呀。”
　　罗兰柔声说道。
　　“嗯，我知道。”
　　希芙的右手比划出半个心型。
　　这是她翻看浪漫小说时学来的手势。
　　据说可以让两个人的心贴的更近。
　　罗兰连忙伸出同侧的手，做出相同造型，和希芙的手贴在一起。
　　没有合成一个完成的心，而是掌心握手背，大手牵小手。
　　就像穿越前参加漫展时和可爱的Coser小姐姐比心失败一样。
　　时间改变了许多，却又什么都没改变。
　　希芙微微一愣，随后“噗嗤”笑出声来。
　　“罗兰，谢谢你。”
　　这么狼狈的事情也要谢吗？
　　罗兰面色微红，轻咳一声，低声说道：“那个，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去处置海妖族群了。”
　　希芙松开被罗兰握住的手，手背传来异样的感觉。
　　有些酥痒，在心湖荡起涟漪。
　　暖意盎然，驱散冬日的寒意。
　　就在罗兰转身离开时，希芙温柔的声音飘来。
　　“罗兰，鱼刺扎手，杀鱼这种事交给其他人就好，不要自己动手。”
　　“好。”
　　罗兰的声音和脚步一起消失在门口。
　　希芙唇角微微上扬，笑的很开心。
　　魔镜果然不懂人类感情，完全是胡说八道。
　　她怎会嫉妒其她女人？
　　她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孩，应该是别人嫉妒她才对。

第142章 不怕医生黑脸，就怕医生翻书
　　“姐姐，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场合见面吧。”
　　穆妮娜平静的看着茫然张望的穆妮娅，语气清冷。
　　被穆妮娜的声音惊醒，有些慌乱的穆妮娅惊愕的看向妹妹。
　　“妹妹，你，你还活着？”
　　“是啊，虽然曾经一只脚踏入冥界，但我的确活着。”穆妮娜脸上看不出表情，被身体遮住视角的鱼尾却死死的贴着湿润的地面，颤抖的厉害。
　　这里是运河畔的大湖营地。
　　穆妮娅被拷问官折磨到精神崩溃，终于被放了出来。
　　她被蒙着眼睛带到这里，又被灌下不知名的药剂，全身酥软，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
　　就在她以为要被侮辱或者杀死时，眼罩摘掉，两名冷漠的骑士让她在这里等着，不要乱动。
　　毫无反抗能力的她哪敢乱动。
　　就在她惊魂未定，等待命运审判时，几天前“死去”的妹妹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
　　仔细一看，妹妹胸口的伤口虽然痊愈，却留下狰狞的伤疤。
　　她微微低头，十分“内疚”的呜咽着：“妹妹，我也是迫不得已，为了救你我倾尽全力，可还是失败了。你身份特殊，我不得不灭口。”
　　“我知道说这些都没用。可对你下手时的心痛只有我自己知道。我”
　　“为什么是你动手？”穆妮娜冷冷的问道。
　　穆妮娅缓缓抬头，笑容苦涩，“在那个距离，除了我还有其他人能保证一箭命中吗？”
　　“妹妹，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现在落在狡猾的人类手中，只有团结起来才有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穆妮娜略带嘲讽的重复着。
　　生机她已经有了，只是姐姐没有罢了。
　　就在今天上午，负责审讯她的圣裁官离开，负责照顾她的机械天使娜娜告诉她真相。
　　她没有死，这里也不是什么清算之间。
　　这只是场特殊的审讯，她过关了。
　　因为在雨夜没有踏出营门，所以她通过了考验。
　　她有两个选择。
　　要么死。
　　要么作为罗兰总督的忠犬活着。
　　穆妮娜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后者。
　　对生存的渴望是生命本能。
　　虽然被哄骗让她有些难堪，但她没有资格反对。
　　至少人类愿意给她温柔的谎言，而不是皮鞭、烙铁和屠刀。
　　曾经有人问她，用坠入无尽炼狱的代价换取手刃穆妮娅的机会，她是否愿意？
　　她的答案是愿意。
　　现在机会来了。
　　姐姐已经失去战斗力，而她却是满状态。
　　她穿着人类为她设计的皮质外衣，衣服下藏着一柄短剑。
　　姐姐必须死。
　　这是她们姐妹最后的对话。
　　她会给姐姐希望，然后亲手扼杀。
　　“姐姐，投降吧，我们没有机会。这些天我接触过人类，是我们根本无法抗衡的存在。”
　　穆妮娅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妹妹，幽幽的说道：
　　“唉，我真的羡慕你。看的出来人类总督对你不错。可我不行，我是袭击行动的主谋，他们不会放过我。”
　　她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试探着问道：“妹妹，人类总督看上伱了吗？”
　　“高傲的人类怎会喜欢一条鱼？”
　　穆妮娜嗤笑道：“姐姐，我看你是在做白日梦。就算你长的再漂亮也不过是他们猎奇的玩具，玩腻就会扔。”
　　“与其这样，不如凭本事争取生存空间。”
　　穆妮娅愕然看着穆妮娜，她忽然发现有些看不懂妹妹了。
　　比起想明白的妹妹，她的想法的确有些小丑。
　　本想再说些什么，但酥软无力的身体却让她的心气瞬间消失。
　　既然已经是俘虏，那就先保命吧。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她和妹妹都落入敌手，父亲不会不管。就算父亲不在乎，海鳌将军也会出手.
　　吗？
　　大概不会。
　　穆妮娅颓然垂首，有些沮丧。
　　海鳌将军这种自私的家伙怎么可能冒险上岸？
　　或许能抓几个人类重要成员交换俘虏，但她首先得活到那一天。
　　想到居然要靠不成器的妹妹获得活命机会，她更加沮丧了。
　　“妹妹，你已经得到人类总督的信任，我.”
　　“我可以帮你介绍，给你担保。”穆妮娜淡定的说着。
　　“真的吗？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穆妮娅松了口气。
　　“在这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姐姐。”穆妮娜的声音逐渐转冷。
　　“你说，只要我知道都告诉你。”穆妮娅只求活着，什么都不在乎。
　　“姐姐，十岁之前我在族群长老们眼中是第一天才，十岁时我生了一场怪病，后来一天不如一天，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当时也只有十二岁，我不知道，只是听大人们说你得了怪病，右臂的本命鳞片少了两枚。”
　　“是啊，我原本有七枚本命鳞片，怪病之后却只剩五枚。七鳞是最顶级天赋，而五鳞却很平庸。”
　　穆妮娜的声音越发冰寒，“我失去两枚鳞片，而我的好姐姐在几周后却从五鳞变成七鳞，你真的没有头绪吗？”
　　“穆妮娜！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是别人的鳞片怎么可能移植？如果可以这么干，族群早就批量制造七鳞了！”
　　穆妮娅涨红了脸，大声驳斥道：
　　“别人的鳞片移植后会产生严重的排异，甚至有可能死亡。醒一醒，穆妮娜，我们是姐妹，我怎会做这种事？”
　　“真与你无关？”穆妮娜的气势弱了几分。
　　“如果与我有关，让我死于刀剑之下！”穆妮娅斩钉截铁的说着。
　　“噗嗤！”
　　穆妮娜的短剑准确的插进她的胸口。
　　穆妮娅惨叫一声，钻心的痛楚从胸口传来，向全身扩散。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是帮你应誓。”
　　穆妮娜平静的看着姐姐，淡定的说道：“姐姐，就在刚才我遵从本心做出决定，只要你承认谋害我的事实并归还本命鳞片，我可以不杀你，让你做奴隶。”
　　“可惜，直到刚才你还在骗我。”
　　“你”穆妮娅的身体本就虚弱，短剑穿胸造成的失血更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她很清楚，她真的要死了。
　　她不甘心的看向妹妹，低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想知道？”
　　穆妮娜拔出短剑，又一剑刺穿姐姐的咽喉，看着穆妮娅睁圆的眼睛淡定说道：
　　“你们偷走我鳞片时，是否想过告诉我真相？”
　　穆妮娅眼睛瞪圆，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
　　她的脑袋颓然倒下，再无半点生机。
　　“叮。”
　　短剑落地，穆妮娜放声大哭。
　　她终于报了仇，本该高兴才对，可她却格外难受。
　　她的人生已经被毁了。
　　十岁到十九岁，最好的九年就这么荒废了。
　　诺顿先生曾经说过，父母子女和姐妹的排异反应可能会小些，她才想到自己的鳞片是被姐姐偷走。
　　想通这点，所有的疑团都解开了。
　　她和穆妮娅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的母亲去世早，成了没人疼的孩子。
　　就在她的母亲去世后没多久，她就得了怪病。
　　随后就是失去鳞片，天赋不再，在族群的地位一降再降。
　　这次袭击行动，穆妮娅是总指挥，她名为副指挥，实际上却是冲锋送死的炮灰。
　　一切都结束了。
　　穆妮娜仰天大哭，泪流满面。
　　就在她悲伤哭泣时，背后传来脚步声。
　　“穆妮娜小姐，不必悲伤，人生还很漫长，你可以从头开始。”
　　沉稳中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是诺顿先生。
　　诺顿来到她面前，取出手术刀，小心翼翼的将穆妮娅手臂隐蔽处的本命鳞片取下，声音温柔了许多。
　　“走吧，你必须立即接受手术。”
　　穆妮娜点点头，顺从的跟着诺顿身后。
　　看着姐姐的身体像死鱼般被诺顿抗在肩头，她的心还在微微颤抖。
　　诺顿先生是优秀的炼金术士，也是疯狂的炼金术士。
　　她无法想象姐姐的尸体会被怎样摆弄。
　　诺顿先生可是连亲女儿的遗体都敢做实验的狠人，区区海妖的尸体在他眼中大概和小白鼠差不多吧。
　　穆妮娜的身体微微颤抖。
　　如果罗兰总督选择了姐姐，现在被抗走当实验材料的大概就是她吧。
　　穆妮娜迅速驱散这个可怕的想法，乖巧的跟着诺顿走了。
　　手术台上，她安静躺着，将右臂搭在台子上，任由身体被麻醉药浸润，肌肤被锋利的手术刀切开。
　　和这个时代人均兽医的外科医生相比，诺顿的医术是划时代的。
　　他熟练的消毒，麻醉，开刀，移植。
　　手术完成，他有些期待的看着穆妮娜的胳膊，查看有无排异反应。
　　还好，排异反应并不严重。
　　虽然会造成些影响，但问题不大。
　　就在无聊的等待期，诺顿余光看到安静躺在另一张床上的穆妮娅，眼前猛地一亮。
　　还有五枚鳞片，可以试试移植效果。
　　虽然不知道海妖的本命鳞片上限，但他总觉得不是七枚。
　　趁着穆妮娅还在麻醉状态，他飞快的施展手术。
　　新的鳞片被植入右臂肌肤，强烈的排异反应让诺顿吓了一跳。
　　糟了，该不会出事吧！
　　诺顿有些懊悔。
　　这可是罗兰总督点名要保的人，如果死在他的手术台可没法交代。
　　平心而论，罗兰是个好领导。
　　只管投入资金，偶尔问问成果，从不干预研究。
　　罗兰不懂炼金术，但懂炼金术的价值。
　　这种好领导可不好找。
　　他不想把罗兰的事办砸。
　　诺顿飞快的运转大脑，试图从记忆中搜索相关知识，可惜没有。
　　他赶紧往排异反应产生的右臂涂抹药剂，却还是收效甚微。
　　他只好飞快的冲向图书架，寻找答案。
　　不怕医生黑个脸，就怕医生翻医书。
　　穆妮娜看到诺顿惊慌的神情和寻找资料的狼狈样子，一颗心直往下沉。
　　麻醉药只是隔绝痛楚，她依然能感受到右臂的变化。
　　她幽幽的叹息一声，闭上双眼。
　　也好，该报的仇都报了，死亡也没什么。
　　痛楚袭来。
　　因为是局部麻醉，她的身体除手臂外痛觉还在。
　　排异反应越过手肘，向全身蔓延。
　　她大概是要死了吧。
　　“诺顿先生，别费心了。”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将我安葬在大海。”
　　海里生，海里死，是海妖的宿命。
　　她不想当材料，那种事情有穆妮娅就够了。
　　“闭嘴，你不会死！老子的手术台从没死过人！”
　　诺顿抓着一本书，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
　　他看着穆妮娜右臂逐渐向全身蔓延的可怕变化，惊呆了。
　　他略一犹豫，轻声问道：“穆妮娜，我有办法让你活着，但你可能会失去很多。”
　　“你要干什么？如果你想把她的身体拼凑给我，我宁可死！”
　　穆妮娜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尖叫着。
　　诺顿差点被她的尖叫震晕，他气恼的瞪着穆妮娜，“你在想什么？人体器官移植是上古纪元的禁术，我哪会这些？”
　　“现在只有禁忌的炼金术才能救你。用秘银和奥金替换你的部分身体，你能接受吗？”
　　“像娜娜小姐那样？”穆妮娜轻声问道。
　　“对！”
　　“帮帮我，诺顿先生，我舍不得这个世界。”
　　原来只是被做成半机械人啊。
　　穆妮娜松了口气。
　　只要不用穆妮娅肮脏的身体玷污她，怎样都行。
　　她甚至有些窃喜，娜娜小姐虽然失去部分肉体，但身体坚韧强忍，实力非常出众。
　　如果能像娜娜小姐一样，她非常愿意。
　　诺顿有些懵。
　　这家伙宁可变成半机械都不想移植姐姐的器官。
　　这仇恨真够大。
　　诺顿来不及多想，他迅速给穆妮娜实施了全身麻醉，准备手术。
　　他最后的傀儡核心已经用掉，好在穆妮娜还活着，不需要这个。
　　最后的珍藏应该够救她的命。
　　一回生二回熟，这是诺顿第三次进行改造操作，倒是轻车熟路。
　　找到已经不能要的器官，咔嚓一声，切了换掉。
　　还能救的地方，全力阻止蔓延。
　　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诺顿先生快要累瘫，终于完成改造。
　　看着安静的躺在床上的穆妮娜，诺顿的目光逐渐柔和。
　　他决定收养这个可怜的女孩，让她做娜娜的伙伴。
　　虽然遭遇不同，但她们都成了半机械人。
　　也许只有她们才能互相理解，互相包容吧。

第143章 科技全靠考古
　　穆妮娜怯生生的缩在诺顿身后，眼神写满害怕。
　　不知为何，罗兰身上的气息让她本能的感到畏惧。
　　诺顿先生的手术很成功，她活了下来，而且右臂的本命鳞片在严重排异后保留了九枚。
　　除了原本属于她的七枚，还有两枚来自穆妮娅。
　　偷二还二，倒也公平。
　　七枚属于她自己的本命鳞片清晰可见，另外两枚隐藏在肌肤下，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外人眼中，她是整个海妖族群难得一见的天才，但七鳞级天才每一代都有几个，倒也不算太出奇。
　　据说在海妖族群历史上有过八鳞的超级天才，但本命九鳞是从未听说过的存在。
　　穆妮娜当然不希望这种事被别人知道。
　　这场手术的后遗症也很严重，穆妮娜的机械化程度比娜娜还高，差不多半边身体都被秘银和奥金替换。
　　有些零件还得定期更换。
　　不仅如此，她的内心仿佛在抗拒什么，心智瞬间倒退回十岁。
　　她支付不起后续维持生命的费用，但诺顿可以。
　　让她意外的是，诺顿想收养她。
　　穆妮娜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虽然心智倒退回十岁，但十岁的穆妮娜相当聪明，某些方面甚至超过心智年龄十二岁的娜娜。
　　她知道诺顿在人类总督这里地位很高，有这样的养父，她未来的生活不会太艰难。
　　族群保护不了她，但诺顿可以。
　　罗兰听完诺顿的陈述，又看了看半边身体变成机械的穆妮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诺顿以为他生气，赶紧解释道：“总督大人，我也不想手术发生意外，我知道您对她有安排，可是”
　　罗兰抬起右手，制止了诺顿的解释，微笑着说道：
　　“诺顿先生，不必解释，我理解，真好，娜娜小姐总算有伙伴了。”
　　他和蔼的目光投向穆妮娜，柔声说道：
　　“穆妮娜小姐，诺顿先生想收养你，我当然不会反对。但你记住，从现在起你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诺顿先生的女儿。”
　　“我我知道。”
　　穆妮娜低着头，颤抖着说道。
　　诺顿赶紧将穆妮娜护在身后，轻声提醒道：
　　“总督大人，她还是个孩子，别吓唬她。”
　　是啊，还是个孩子。
　　本来还打算给穆妮娜上点强度，让她知道背叛的后果，现在可好，她摇身一变成了诺顿的女儿。
　　像诺顿先生这样的科研狂魔，对亲情的渴望有时比普通人更高。
　　罗兰隐约觉得，他会像对待亲女儿一样对待穆妮娜。
　　算了，算她好运。
　　那个雨夜，她没有踏出营门，也许她的命运从那一刻就开始改变了吧。
　　罗兰笑着说道：“等会我带穆妮娜和希芙伯爵见个面，既然是你女儿，大家总是要认识的。”
　　诺顿当然不会拒绝。
　　他虽然整天泡在实验室不怎么出来，但也知道希芙伯爵的分量。
　　女皇、总督和伯爵，他们是海外集团的真正核心。
　　他不知道女皇就是伯爵，但他知道伯爵很重要。
　　罗兰带着诺顿和穆妮娜找到希芙。
　　他和希芙之间的默契不需要太多言语，希芙知道他需要什么。
　　【洞察】
　　希芙看了看罗兰，微笑着给了个肯定的眼神。
　　既然穆妮娜确认没问题，那就可以放心交给诺顿。
　　诺顿是真正的炼金术宗师，可不能在他身边留个炸弹。
　　很显然，穆妮娜本就胆小，又见识了罗兰的手段，已经彻底归心。
　　诺顿正要告辞，罗兰却叫住了他。
　　“诺顿先生，我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谈谈。”
　　诺顿知道，他破坏了罗兰的部署，少不了被敲打几句。
　　他不在乎。
　　被数落一番能换个新女儿，这买卖划算。
　　希芙热情的将穆妮娜带到旁边的房间交流演唱技巧，将会客厅留给罗兰和诺顿。
　　不等罗兰说话，诺顿抢先道歉，“对不起，总督大人，我保证这种事不会有下次。”
　　罗兰没想到诺顿动作这么快，笑着摇了摇头，“诺顿先生，不必如此。我知道你是无心之举，这也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你是技术人员，没必要琢磨这些。我需要你的智慧和炼金术，而不是唯唯诺诺的处事。”
　　“我就是怕伱有心理压力，这才留你多聊几句。”
　　看着罗兰真诚的目光，诺顿嘴唇微颤，鼻尖有些酸楚。
　　罗兰的身份和当年的邮局小书记员早已是天差地别。
　　然而罗兰对他的态度却没有太多变化。
　　依然尊重他，依然认可他的炼金术。
　　他不善言辞，也不想说什么，但这份善意他永远铭记。
　　罗兰和诺顿闲聊几句后，似乎“不经意”的问道：
　　“诺顿先生，我总觉得你的炼金术和医术似乎有些超越时代，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说说吗？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罗兰的话说的客气，但诺顿哪敢说不方便？
　　放在平时他还能矜持一番，但今天不行。
　　他的要求罗兰都满足了，态度还客客气气，问他几个问题怎么拒绝？
　　略微整理思路，诺顿轻声说道：“这一切都要从我偶然发现一座第二纪元的小型遗迹说起。”
　　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现存的历史记录，最远只能追溯到第三纪元，而且非常不完整。
　　第三纪元的历史罗兰有的是，想知道就可以入梦找精灵希芙。
　　第四毁灭纪元和第五涅槃纪元的历史可以去魔法协会查询。
　　唯独前两个纪元的历史如在迷雾中，神秘异常。
　　诺顿的口齿不算很清楚，罗兰一边听一边整理思路。
　　果然是衰落的末法时代，科技全靠考古。
　　第二纪元的文明非常发达，按照诺顿的说法，他超越时代的炼金术只是当年炼金术高等专科院校的教科书。
　　罗兰哑然失笑，看来那个时代专科门槛挺高，就是不知道专升本需不需要研究出可控核聚变。
　　可惜诺顿也只是偶然获得，所谓的遗迹也只是某个普通人家的书房。
　　结束谈话后，诺顿欣喜的带着女儿离开。
　　罗兰站在总督府顶楼的阳台，吹着清凉的海风，若有所思。
　　希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旁，和他并肩站着，柔声问道：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感觉到时间越发紧迫了。”

第144章 这位更是重量级
　　时间的确紧迫。
　　分享了诺顿的奇遇后，希芙轻蹙眉头，若有所思。
　　回归日尚未确定，但已经能嗅到它的气味。
　　随着第六回归日迫近，越来越多的上古遗迹会出土，越来越多的老家伙会浮出水面。
　　还有悬在头顶随时要她命的寒冰之刃。
　　想到索菲娅的名字，希芙的好心情瞬间消失。
　　她的自信心非常脆弱。
　　上一秒还处于“一定可以战胜索菲娅”的迷之自信，下一秒就被“索菲娅天下无敌”的失败主义情绪支配。
　　完全是薛定谔的自信。
　　这也不能怪希芙。
　　事实上她做的已经很好了。
　　之前那几个女皇只是感受到索菲娅的威胁就选择退却。
　　希芙至少还在勇敢向前冲。
　　罗兰有时也会想，如果他和希芙交换，表现会否比希芙更优秀。
　　答案是不知道。
　　毕竟他必须拿下的对手目前只有老麦克白。
　　老阴比固然阴险，但阴谋从来都是见光死。
　　只要做好准备，就能给老家伙一个狠狠的惊喜。
　　但索菲娅不同。
　　她的战斗力远超普通位阶七强者。
　　其他人晋升位阶七是因为他们拥有位阶七的实力，而索菲娅还停留在位阶七只是因为第六回归日还没到。
　　她的所有布局都在等待回归日。
　　掀翻苏赛克斯成为世界第一强国，或者击败所有潜在对手。
　　希芙还有时间，但不多。
　　她的剩余时间长短，取决于她的表现。
　　以索菲娅的性格，若是希芙展现出能合格垫脚石的潜质，她绝对不会提前动手，甚至会期盼希芙成长。
　　如果希芙表现的太窝囊，她或许会在失望下召唤一场暴风雪给希芙办场华丽的葬礼。
　　无敌太寂寞了。
　　索菲娅在第七回归日版本就是无敌。
　　任何正面挑战她的强者都变成栩栩如生的冰雕就是明证。
　　最近几年，索菲娅很少出手，她麾下的暗影圣堂就能摆平所有事，值得她出手的人越来越少。
　　能被她冻成冰雕甚至被很多人视为荣耀。
　　希芙长出一口气，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笑容回到嘴角。
　　她又开始自信了。
　　她微笑着说道：“罗兰，就在刚才，我忽然有种清晰的预感，索菲娅和我的对决就在这罗迪尼亚大陆，而且会以国与国战争的形式进行。”
　　“为什么这么想？”罗兰有些好奇。
　　“第六回归日前，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在个人勇武方面超越她。但我是世界第一强国的女皇。国家之争，她反而是挑战者。”
　　罗兰眼前一亮。
　　这个角度的确清奇。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如果索菲娅坚持和你单挑决胜呢？”
　　希芙迎着阳光张开双臂，笑的格外灿烂。
　　“那我会变成红玫瑰骑士。”
　　罗兰微微一怔。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希芙如此坚定的决心。
　　宁可战死也绝不投降。
　　勇气可嘉，但只有勇气远远不够。
　　罗兰暗暗想着，索菲娅就没有缺点吗？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查询索菲娅过往历史。
　　半分钟后，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版本妄图通过武力挑战索菲娅，绝对是脑子不太清楚的蠢蛋。
　　希芙说的没错，既然个人勇武不行，那就展现出身为女皇的才能。
　　通过国运之争决出胜负。
　　这大概也是索菲娅最想要的，这是正道之争。
　　看着希芙被阳光镀成金色的秀发随风飞扬，罗兰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此刻，希芙美丽的如同女神。
　　就像穿越时空来到这个世界的精灵女皇。
　　可惜精灵族已经灭族了。
　　即便是身为【传承者】的罗兰和【精灵皇女】希芙，也无法重振精灵族往日荣光。
　　哪怕他们拥有精灵族血统并激活也远远不够。
　　时代变了。
　　第三纪元是雨水丰沛，氧气充足，光热丰富的纪元。
　　在那个美好的时代，高度超过千米的自然古树数不胜数。
　　精灵族栖息于古树之巅，用战争古树辅助战争，弥补人数不足的劣势，和地灵打的有来有回。
　　而精灵族的真正王牌是花海。
　　罗兰在梦中见过的花海。
　　花海不是无数花朵汇聚的海洋，而是一个整体。
　　花海的所有繁花都不是独立个体，而是花海的一部分。
　　花海是特殊的存在，她有意识，却无法脱离精灵族自由行动。
　　第三纪元精灵族最鼎盛时，七座花海支撑着族群的繁荣。
　　精灵皇族漂浮于花海上空，可以操纵周围上千公里范围的古树，召唤古树大军布阵、参战。
　　虽然地灵的科技、人口全面领先，却只能和精灵五五开。
　　经过漫长战争，精灵和地灵终于意识到无法消灭对方，只能达成永久和平协议。
　　他们分享世界，瓜分霸权，将征服之路延展到整个世界。
　　他们以为这样的好日子可以持续下去。
　　他们仰望星空，他们渴望走出位面，探索浩瀚星空。
　　精灵族以花海为基础开始造神。
　　地灵穷尽资源打造浮空要塞。
　　他们的动静有点大，吸引了真神的注意，神罚降临了。
　　巨大的小行星撞击忒伊亚位面，神罚大军不期而至。
　　而他们的结局比魔法帝国更惨。
　　魔法帝国至少留下了火种，精灵和地灵只留下传说。
　　如果能重塑精灵荣光，索菲娅也并非无敌，可惜不能。
　　罗兰收回幻想。
　　希芙合拢双臂。
　　他们回归现实。
　　“罗兰，那天参加会议的官员都上缴了悔过书和这些年的额外收入。”
　　“哦，你怎么处理的？”罗兰的嘴角微微上扬，想起了往事。
　　希芙的洁身自好差点就把阿尔本逼成敌人。
　　看着罗兰似笑非笑的表情，希芙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呢喃着：
　　“希尔芙女皇的愚蠢，和蒂龙伯爵有什么关系？”
　　“我烧了悔过书，接受了他们上缴的钱，并将其中一部分作为诚实的奖励赐予他们，这次我能得几分？”
　　看着希芙期待的目光，罗兰微笑点头。
　　“满分。”
　　不只操作满分，还有进步速度。
　　想到这些官员上缴的赃款，希芙唇角的笑容逐渐收敛，轻声说道：
　　“我真没想到，这些家伙贪了这么多钱。”
　　“多少？”
　　“我留了七成，大约七十九万磅。”想到自己变卖首饰甚至庄园才筹了不到三十万磅资金，希芙的心情并不美丽。
　　“不够，远远不够。”罗兰沉声说道。
　　“你是说他们说谎了，还得继续清算？”希芙的语气逐渐清冷。
　　“这就不必了。你是女皇，说出去的话就得算数。既然宽恕，就不能出尔反尔。”
　　“好吧，你说的对。哼，这些家伙最好能收敛些，若是还敢再犯”
　　“从严从重处罚。”罗兰替她补完下半句话。
　　“我说的不够不是指他们藏匿的财产，而是三省潜力并未挖掘。还记得出发前我说过的策略吧。”
　　希芙的双眸闪烁着神采，“记得，让他们好好折腾帝都，我们在海外创造新世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该选谁。”
　　“这是阳谋。三个行省对三十个行省外加帝都特别行政大区，如果还是我们赢，结果就不用多说了吧。”
　　希芙轻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这些天我整理三省的资料，思索发展规划，总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在规划前，最后确认一次，三年还是一年？”罗兰问道。
　　“三年。”希芙态度坚决。
　　“很好。”罗兰微笑点头。
　　希芙出海公开的理由除了巡视领地就是调查先皇失踪案。
　　如果确认先皇驾崩，她成年后就可以回帝都正式登基。
　　登基就得摊牌。
　　三年就是坚持先皇失踪，将摊牌时间延后，积蓄更多力量。
　　如果选一年，就得剑走偏锋，充实力量。
　　如果选三年，就能长期规划，把握更大。
　　希芙选了三年。
　　可见她的气度。
　　罗兰默默的想着，希芙虽然稚嫩，但已有英主之姿，未来可期。
　　希芙的余光看向罗兰，心中暗想，多给罗兰两年，他的压力就会小些。
　　确认总体框架后，罗兰拿出A计划。
　　“那就让我们从招揽人才开始吧。”
　　“然后呢？”
　　“发展工商业和贸易。”
　　“然后呢？”
　　“按照新标准训练军队，打造铁军。”
　　“然后呢？”
　　“那就该拔剑了。”罗兰淡定的说着。
　　希芙满意的点头，她就喜欢看罗兰充满自信指点江山的样子。
　　无论多少困难，在他面前都这么简单。
　　幸好有罗兰，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胸有成竹，至少有一大半是装的。
　　看着希芙完全信任的目光，罗兰也有些心虚。
　　其实他也没治理过国家。
　　他的从政经验仅限于键盘政治局，在苏赛克斯当总督是第一次实操。
　　但他必须支棱起来。
　　他的自信就是希芙的勇气。
　　他必须表现出胸有成竹，哪怕一大半是装的。
　　女皇亲自组织的大型人才招聘活动开始了。
　　“不问出身，只看才能”的口号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尤其是连国籍都不限制，等于面向整个罗迪尼亚大陆甚至更遥远的南大陆招揽人才。
　　老成持重的阿多斯先生试图规劝女皇，希望她不要这么自信。
　　天晓得那些所谓的人才有多少是外国间谍。
　　但希芙婉拒了他的建议。
　　倒不是阿多斯先生的建议不好，而是希芙拥有超越他想象的能力。
　　【洞察】。
　　虽然她的职业变成了【精灵皇女】，但【洞察】之力却意外保留下来，只是效果削弱了不少。
　　希芙不见得能辨认所有外国间谍，但可以大致分辨谁忠谁奸。
　　有些心防坚固的人看不清忠奸，但也能大致分辨是否有恶意。
　　只要大致忠诚，心怀善意，就算是外国人又如何。
　　既然女皇坚持，阿多斯也不好说什么。
　　他只能睁大眼睛，帮女皇把关。
　　在“忠心耿耿”的阿多斯离开后，希芙看着他的背影发出一声轻叹。
　　阿多斯先生的忠诚很淡薄。
　　他更愿忠于自己的利益，和其他官员并无太大区别。
　　虽然这很合理，但和他“忠心耿耿”的外表相比，希芙还是有些失落。
　　她有些厌恶【洞察】的存在。
　　罗兰说的没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什么好事。触碰人性的结果只会被看到的东西脏到。
　　三省之地竟然没几个人完全忠于她吗？
　　希芙沮丧消沉。
　　明知这些人的忠诚很不纯洁，她还是得靠这些人干活，还得和他们维持君臣和谐相处的局面。
　　真累啊。
　　希芙将目光投向罗兰，微微咬唇。
　　无法观察忠奸，但感受到满满的善意。
　　希芙的沮丧瞬间消失。
　　幸好还有罗兰。
　　求贤令发出后，最初的反响并不强烈，虽然有不少人响应，但更多的人选择观望。
　　虽然大家对女皇充满期待，但她毕竟年轻，直接投奔她真的行吗？
　　就算女皇英明，三省官员是什么德行大家都很清楚。
　　真正有才能的人未必愿意与虫豸为伍。
　　三省官员才能不俗，品行却很难服众。
　　女皇要招揽的人才包括经济、政治、军事、文教、特殊等多个领域。
　　只要有才能，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罗兰和希芙每天都会去人才招聘现场，看看有无出众人才。
　　时间过的很快。
　　一周过去，通过人才招聘总计招揽三百多人。
　　按照罗兰的标准，这些人绝大多数属于D级人才。
　　能够基本胜任基层办事员级，在某个领域有一定才能就是D级。
　　C级是基本胜任乡科级的人才。
　　B级是处级人才。
　　A级是能担任厅局级岗位和拥有很强特殊才能的人。
　　S级自然是能进部的超级人才。
　　顶级人才会被吸纳到总督府担任职务，培养成未来的内阁成员。
　　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被评定为B级的人才只有五人，C级三人，再高的没有。
　　就在罗兰和希芙有些失望的准备离开时，重量级人物出现了。
　　“闲散商人，希望能为总督和伯爵大人效力。”
　　神秘的商人摘下帽子，露出有些阴沉的笑容。
　　罗兰眯起眼睛，希芙的手更是直接按在手枪上，随时准备战斗。
　　这位神秘的应聘者赫然是曾经的骑士团副团长，被特赦的斯坦利。
　　“陛下签发了特赦令，我现在是自由民，能否应聘？”
　　罗兰和希芙对视一眼，将决定权交给希芙。
　　希芙眯起眼睛，居然看不透同为超凡者的斯坦利。
　　她没法开挂，只能凭本事判断。
　　片刻沉默后，希芙微笑着问道：“这位先生，你想应聘什么岗位？如果是骑士团那就算了。”
　　“伯爵大人在开玩笑吗？我是商人，当然是应聘商业岗位。”
　　“那就跟我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希芙微微一笑，率先向总督府走去。
　　罗兰死死的盯着斯坦利，跟随而去。
　　要成为真正的大帝，就要有容纳世界的器量。
　　希芙展现了足够的器量，他自然不会小肚鸡肠。
　　只要有才能，总督府大门永远敞开。

第145章 别这么极端好不好
　　总督府，伯爵办公室。
　　房门紧闭，罗兰和斯坦利在沙发上相对而坐，希芙坐在办公桌后。
　　斯坦利不是普通人，他曾经是皇家骑士团副团长，也经营过规模不俗的商会，拥有便利的情报网。
　　他更知道希芙伯爵就是女皇。
　　既然是冲着女皇的面子来应聘，自然该由希芙坐主位。
　　罗兰将今天谈话的主导权交给希芙，他不会做过多干涉，他只负责盯紧斯坦利，防止这家伙铤而走险对希芙动手。
　　虽然可能性几乎为零，该防的还是得防。
　　他能感觉到斯坦利的实力比之前有不小的进步，眼神中也少了几分阴鸷多了几分厚重。
　　如此狭小的空间，斯坦利还是有点威胁的。
　　希芙读懂了罗兰的眼神。
　　办公桌下，她的小拳头攥紧，掌心微微冒汗。
　　这位斯坦利先生如果应聘其他职务，可能只有A级评分。如果应聘商业领域职务，那就是潜在的S级人才。
　　这是罗兰给她的重要考试。
　　如果能在和斯坦利的交锋中不落下风，那她也有S级潜力。
　　面对表情平静，眼神温和，看不出半点破绽的斯坦利，希芙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决定先缓一手打个招呼。
　　“斯坦利先生，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罗兰差点没憋住笑。
　　不愧是你啊，希芙。这么漂亮的女孩，嘴咋这么毒呢。
　　果然，刚刚还很淡定的斯坦利脸色微变，额头青筋暴起，原本随意搭在沙发边的手也不知不觉攥了起来。
　　要不是交代的情报足够有用，他已经死在骑士团的牢房了。
　　居然问他好不好？
　　斯坦利本能的以为希芙是在嘲讽，有些恼火的抬起头。
　　看着希芙清澈如水的双眸，斯坦利刚刚燃起的怒火烟消云散。
　　身为成功的大商人，他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但如此清澈的双眸却是第一次见。
　　他实在没法生气。
　　因为女皇陛下就是在问他好不好。
　　他清清嗓子，有些无奈的说道：“感谢陛下宽恕我的罪行，还给我保留了部分财产，让我能安全来到海外。”
　　“经过骑士团的变故，以前的家庭也和我彻底切割，我也终于能面对现实找回我真正的家人。”
　　“总督大人应该知道，在小松林我曾想击伤你伺机逃走。不是我连家人死活都不顾，而是他们并非我的家人。”
　　说到这里，斯坦利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显然不想再说。
　　希芙强忍八卦的心思，柔声说道：“恭喜你能与家人团聚。”
　　也许是想到斯坦利都能找到家人，自己却是不折不扣的孤儿，希芙的神情稍微有些低落。
　　斯坦利对人情世故何等了解，一眼就看穿希芙的怅然。
　　他当然没法安慰，毕竟老皇帝理论上还没死。
　　有些话纵然是好心也不能说。
　　他轻咳一声，干脆转入正题，“伯爵大人，面试可以开始了吗？”
　　如果心里难过，那就工作。
　　很快就会发现工作更难过。
　　果然，希芙的伤感瞬间消失。
　　她打起精神，平静的问道：“斯坦利先生，我想听听你对总督辖区商业发展现状的看法，以及你对未来发展想法。”
　　“我的看法吗？”
　　斯坦利端起茶杯，轻饮一口，语出惊人，“哪有什么总督辖区，这里已经快成撒玛利亚人的地盘了。”
　　希芙眉头轻蹙，轻声问道：“斯坦利先生，不要危言耸听，我想听建设性的发言。”
　　“伯爵大人，您知道海外三省，哦，抱歉，现在叫总督辖区了。您知道这里每年给帝国上缴多少税金吗？”
　　“去年是三十九万磅。”希芙秒答。
　　身为总督辖区的副总督，这些基本数据她还是很熟的。
　　斯坦利明显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希芙是罗兰手中的提线木偶，标准的花瓶，没想到她对辖区情况如此熟悉。
　　这样也好，为实权女皇效力总好过给权臣卖命。
　　想到罗兰说翻脸就翻脸的果决，斯坦利多少还是有些犯怵。
　　还是心思单纯的女皇好。
　　斯坦利默默的想着。
　　既然女皇是明白人，他也不端着，直接了当的说道：
　　“不是三十九万磅，而是倒贴。去年帝国财政用于三省维稳、军费和行政开支的费用大约两百一十万磅。扣除税金，还得倒贴一百七十多万磅。”
　　希芙平静的说道：“这我当然知道，这也是那些目光短浅的政客叫嚣着放弃海外省的原因。”
　　斯坦利嘴角微微上扬，沉声问道：“陛下是否想过，为何本土最穷的行省都能保证少量盈的，富庶的海外三省却在给帝国放血？”
　　“军费？维稳？这些年三省并未爆发战争，这些开支固然不少，但也不至于到亏损的程度。”
　　希芙的呼吸有些急促，沉声问道：“那你说为什么？”
　　“很简单，粮仓里进老鼠，自然存不住粮。我说的不是官员腐败，而是在官员包庇下大搞垄断的撒玛利亚商人联盟。”
　　“垄断？”希芙的眼睛亮了起来。
　　斯坦利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讲课。
　　想要给毫无经济学基础的女皇科普垄断这个新概念并不容易，这也是他给自己谋求利益的底气。
　　他要拆穿这帮贪婪的撒玛利亚人精心设计的伪装。
　　“伯爵大人可能没听说过垄断，让我想想应该从哪开始讲。”
　　“不，我知道。而且亲眼见过。”
　　希芙抢在斯坦利上课之前非常简要的先给斯坦利上了一课。
　　她用罗兰在炼金同业联盟那里遇见的涨价事件为案例，将罗兰讲过的课简要的讲了一遍。
　　斯坦利瞪圆了眼睛。
　　看着他吃惊的样子，希芙得意的唇角上扬，同时给罗兰飞去一个略带得意的小眼神。
　　罗兰很开心，但他忍住没笑。
　　严肃点，这是人才招聘现场。
　　他轻咳一声提醒希芙先办正事。
　　过了好久，斯坦利终于从惊愕中醒来，他对希芙的能力刮目相看，也收起卖弄的想法，谦虚的说道：
　　“伯爵大人对垄断的成因和危害了解如此之深，我发自内心的佩服。”
　　“哪里哪里，只是粗浅理解。”希芙谦虚的说着，笑容却掩不住。
　　“既然您知道垄断，那就省事多了。总督辖区的问题很复杂，有政治、文化、族群、商贸、安全等多方面因素，但归根结底还是钱的问题。”
　　“只要弄到足够多的钱，您和总督大人就能实现自己的构想。”
　　斯坦利的位置摆的很正，他绝口不谈其他领域，只谈怎么搞钱。
　　事实也是如此。
　　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往往比缺钱更可怕。
　　希芙的双眸亮了起来，“斯坦利先生，你有什么见解？”
　　“很简单，管好粮仓，揪出老鼠。”
　　斯坦利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冷冽，“商人都是逐利的，喜欢钱这很正常，我也喜欢，但撒玛利亚人太贪婪了。他们根本没有长远的眼光，每到一地总是恨不得把本地的油榨干，然后像蝗虫一样离开，留下满地狼藉。”
　　“他们的存在会毁掉整个环境，这应该叫”
　　斯坦利正在思索用怎样的词准确描述时，希芙替他做出回答，“他们破坏的是营商环境。”
　　“营商环境？伯爵大人说的好。”
　　斯坦利看向希芙的目光多了几分热切。
　　他来投靠女皇原本还有些忐忑，生怕不受接纳，或者女皇太笨完全是罗兰的提线木偶。
　　但他别无选择。
　　撒玛利亚人毁了他的一切。
　　如果没有撒玛利亚妻子的唆使，他未必会疯狂到从皇帝碗里刨食吃。
　　过去几年简直就像场噩梦。
　　妻子的背叛让他彻底解脱。
　　这不仅是私人恩怨，还是商业竞争。
　　众所周知，淳朴的商战没那么多花巧，就是想办法直接弄死对手。
　　撒玛利亚人仗着三省官员庇佑，在过去几年排挤苏赛克斯本土商人和三省本地商人，打压外国客商，早已是天怒人怨。
　　无论市场如何扩大，能吃到肉的终究是少数。
　　撒玛利亚人把肉吃完了，其他人吃什么？
　　不除掉贪婪的老鼠，粮仓里怎么会有粮食？
　　斯坦利侃侃而谈，说起撒玛利亚人与三省官员勾结排挤其他商人的事。以及撒玛利亚商人通过垄断赚取超额利润，彻底破坏市场秩序的罪孽。
　　他说的都是事实，根本不用抹黑。
　　“撒玛利亚人特别擅长包装，通过日益发达的媒体将自己包装成勤劳、智慧的代言人。”
　　斯坦利嗤笑道：“勤劳？笑话！如果勤劳能致富，乡下的农夫和纺织厂的女工一定很富裕吧。”
　　这话勾起了罗兰不太愉快的回忆，他轻咳一声，提醒斯坦利不要随便扩大话题。
　　“斯坦利先生，要相信人类文明的进步。无论是过去的纪元还是未来，勤劳都是优秀品质。”
　　斯坦利赶紧起身向希芙道歉，“伯爵大人，是我偏激了。刚才那段话还请您别放在心上。”
　　希芙沉默许久，幽幽的说道：“你说的虽然难听，但都是事实。”
　　她有些难受的将目光投向罗兰，呓语般呢喃着：
　　“罗兰，伱说的未来真的会来吗？”
　　“会，我保证！”
　　见过光明的罗兰对此非常确信。
　　但他还有半句话没说。
　　在坐的三个人都是旧时代的残党，新时代大概不会有他们的航船。
　　罗兰斩钉截铁的中止了这个逐渐危险的话题。
　　“未来的烦恼交给未来，我们着眼于当下。”
　　“正如斯坦利先生所说，我们需要钱，而且是天文数字。既然撒玛利亚人拿了不属于他们的钱，那就让他们吐出来。”
　　希芙咬着唇，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是我的钱，这帮该死的老鼠！”
　　“斯坦利先生，你说说看，我们该怎么收拾这帮老鼠。”
　　斯坦利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们苏赛克斯是法治国家，自然要用法律手段惩治他们。我们应该先推动反垄断立法，然后通过反垄断法拆分这些老鼠的公司，瓦解他们的联盟，让他们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吐出来。”
　　“太慢了！罗兰，你说。”希芙有些不满意斯坦利的办法，直接示意满分嘴替帮她说话。
　　罗兰清了清嗓子，微笑着说道：“制定新的法律并不容易，必须说服内阁大臣同意，然后经过议会审批。在我们没有掌握绝对权力时，这都需要利益交换，代价太昂贵了。”
　　“新法律从通过到执行需要漫长的周期，我们等不及。”
　　“要在现有法律框架内办他们。”
　　罗兰略一沉思，缓缓说道：“撒玛利亚商人喜欢抱团，我们想办法把他们都聚集到汉撒，然后一网打尽。就以.”
　　以什么罪名好呢？
　　贿赂罪会将三省官员牵扯出来，不利于团结。
　　女皇已经赦免了他们，再追究就不合适了。
　　这个肯定不行。
　　那就找他们在经商中的犯罪。
　　比如不正当竞争，破坏营商环境，或者左脚先迈进大门之类的罪名。
　　就在罗兰沉思时，希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些撒玛利亚人现在是哪国人？”
　　“这个嘛他们没有祖国，不加入任何主流国家，他们自称是古国撒玛利亚的子民。”
　　希芙轻拍桌子，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把他们弄到汉撒，然后发动圣战！”
　　“啊？”X2
　　斯坦利和罗兰面面相觑，都有些懵。
　　希芙轻哼一声，双眸燃烧着烈焰。
　　“魔法纪元新历开始时，推翻魔法帝国的各国订立旧日异端公约，缔约国都有义务对旧日异端信仰发动圣战。”
　　“撒玛利亚人正是旧时代的残党，一千多年来，他们从不肯主动融入新时代，依然怀念旧日荣光，信仰异端，他们该死！”
　　“发动圣战，杀光这帮贪婪的老鼠，收缴他们的不义之财，这是公约赋予我们的神圣权力。”
　　希芙傲然昂首，仿佛复仇女神般全身绽放着耀眼的光。
　　斯坦利愕然的看向希芙，背后微微发凉。
　　他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极端。
　　看着希芙狂热的眼神，罗兰轻咳一声，提醒道：
　　“发动圣战可以，但必须将目标锁定在撒玛利亚商人身上，没必要波及普通撒玛利亚人。”
　　哪怕有圣战这个完美理由，罗兰还是无法接受无差别屠杀。
　　扩大战争目标会让战争变的彻底失控，让苏赛克斯帝国站在道德洼地直不起腰。
　　希芙轻柔的看向罗兰，点了点头。
　　“我当然明白，你以为我要不分差别屠杀吗？我们是文明国家，就算圣战也有底线。”
　　“圣战的目标就定在五百磅以上资产的人群吧。”
　　希芙平静的说道：“拥有五百磅以上资产的撒玛利亚人，杀光或许有冤枉的，十个杀九个肯定有漏网之鱼。”
　　罗兰默认了她的标准。
　　在这个时代，靠勤劳致富赚够五百磅简直是痴人说梦。
　　斯坦利对希芙的认知被刷新了。
　　希芙此前赦免他的罪行，留下部分安家费用，给他一线生机，让他默认她单纯而善良。
　　他现在终于明白，人是会变的。
　　在罗兰身边呆久了，纯洁善良的女皇早就变了。
　　他并不知道，这回罗兰是被冤枉的。
　　这完全是希芙的主意，就连旧日异端公约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毕竟上次用这种借口发动圣战已经是七百多年前的陈年旧事。
　　希芙和罗兰不同，她早年的定位是闲散伯爵，接受过系统的贵族教育。
　　有些不为人知的重要事件她非常清楚。
　　眼见现场的气氛有些凝重，希芙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微笑着问道：
　　“斯坦利先生，你的才能我非常认可，你想担任什么职务？”
　　斯坦利微笑着摇头道：“虽然陛下赦免我的罪行，但毕竟有过不忠诚的污点，担任政府职务有些不妥，我希望能成为御用商人，获得一些便利。”
　　“只是获得一些便利吗？”希芙有些好奇，斯坦利冒着巨大风险觐见，不遗余力展示能力，就为这点利益吗？
　　斯坦利站起身，态度诚恳的说道：
　　“伯爵大人，离开帝都后我和真正的家人团聚，心态也变了很多。我现在只想给家人提供富足的生活。”
　　“不够。”
　　希芙淡定的说道：“只有财富远远不够，你还需要身份和地位。想想这些撒玛利亚商人，如果被人盯上，再多财富也没用。”
　　“这”斯坦利有些犹豫。
　　希芙刚才的态度的确让他明白这点。
　　只有财富远远不够，正如那些撒玛利亚人无论拥有多少财富都很难融入主流社会一样。
　　“罗兰，你是总督，你觉得斯坦利先生适合什么职务？”
　　“我倒是有个想法，政府官员不能经商，我们也需要代理商人，斯坦利先生最合适，同时我们可以聘请他为高级顾问。”
　　希芙瞬间懂了。
　　政府官员不得经商≠大商人不能做皇室顾问。
　　罗兰向斯坦利伸出右手。
　　“斯坦利先生，狩猎行动需要很多准备，更需要你的帮助。”
　　斯坦利赶紧伸手和罗兰握在一起。
　　走出总督府时，斯坦利总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
　　因为听到不得了的计划，他刚才立下灵魂誓言，向希芙宣誓效忠。
　　他很清楚，他的利益又和苏赛克斯皇室绑在一起了。
　　原本只是想赌一赌女皇和罗兰的器量，给自己谋点利，却没想到收获如此丰厚。
　　想到自己被来自撒玛利亚的前妻控制，又被绿了的往事，斯坦利的眼神逐渐锐利。
　　女皇陛下不光见多识广，还有罗兰辅佐，肯定能成大事。
　　这艘大船绝对不能错过。
　　该死的老鼠们，该付出代价了。
　　送走斯坦利，刚才还在指点江山的希芙忽然蔫了下来。
　　她眼神飘忽，不敢和罗兰对视，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那倒没有，但对付撒玛利亚商人必须慎重。我们得摸清他们的实力，设计好陷阱，完成狩猎。”
　　“你，你不反对？”希芙有些诧异。
　　“为什么要反对？我不同意对普通人无差别屠杀，不代表我能接受撒玛利亚商人掏空国家根基。”
　　罗兰斩钉截铁的说道：“罪人是罪人，平民是平民，必须区分。我们甚至可以将撒玛利亚普通人的遭遇也推到这些老鼠身上。”
　　希芙松了口气。
　　罗兰说的没错。
　　收拾老鼠是为夺回粮仓，而不是泄愤杀戮。
　　“要对付这些老鼠，除了掌握精确的情报，积蓄力量，还得利用好舆论工具。”
　　七百年没人掀起圣战，苏赛克斯突然来这么一出，其他国家怎么看？
　　他们可不会赞同你搞圣战，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满世界宣传苏赛克斯搞针对性屠杀。
　　狩猎行动必须快、准、狠。
　　军事行动必须快，要在其他国家反应前结束战斗。
　　这点并不容易。
　　撒玛利亚人到处捞钱却没有被屠戮，不是各国统治者宅心仁厚，而是他们实力不俗。
　　自从故国被灭后，撒玛利亚人对财富和武力的迷信近乎痴迷。
　　他们拥有遍布世界的佣兵组织，拥有强大的私兵，还豢养杀手，通过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威胁当权者，保护自己。
　　在很多国家，国王和政府是阳光下的统治者，撒玛利亚人却是黑暗中的地下主宰。
　　他们无处不在。
　　撒玛利亚人抱团很厉害，就算能短时间内敲掉部分商人，其他撒玛利亚人的反扑也很难挡。
　　这大概是其他国家君主不愿和他们撕破脸的原因。
　　毕竟这些君主很惜命，也有家人。
　　但希芙不一样。
　　她没有家人，孤身一人，只有生存压力。
　　她需要钱武装自己，很多很多钱。
　　就算想报复，撒玛利亚人准备找谁报复？
　　找到失踪的先皇再杀一次吗？
　　想到这里，罗兰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担心年轻人不结婚。
　　有实力，有权力却没有家人的年轻人很容易像希芙这样走极端。
　　这还真是
　　太好了呢。
　　罗兰差点笑出声，毕竟他也没有家人。
　　刚刚笑了两声，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好吧，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看着罗兰僵硬的表情，希芙有些诧异。
　　“罗兰，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刚刚想到舆论战怎么打了。”
　　“你打算建一家报社？”希芙的眼睛亮了起来。
　　“新闻社肯定要建，但需要时间。我打算请鲁伯特先生出手，为太阳报开辟海外分社。”

第146章 罗兰也有不容玷污的净土
　　人才招聘还在继续。
　　女皇毕竟是帝国正统君主，号召力很强。
　　胆小的人还在担心女皇和内阁之间争权的胜负，激进的人已经化身铁血保皇党了。
　　什么内阁，哥们不认。
　　没有女皇授权，内阁算什么东西。
　　半个月后，人才招聘会第一阶段结束，除部分岗位继续长期招聘外，大部分岗位都有差强人意（没用错）的人选。
　　虽然在罗兰眼中大部分人都是堪用。
　　倒不是没人愿意保皇，而是这个时代普遍水平就这样。
　　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是贵族、精英。
　　他们可不会轻易站队。
　　比起经营多年的内阁大臣们，希芙十分稚嫩，根基薄弱。
　　希芙组建的团队，在这些人眼中也像是草台班子。
　　半年前还是帝国邮局书记员的年轻人，摇身一变成为统辖三个行省位高权重的总督。
　　总督府官员也多是些郁郁不得志被边缘化的人。
　　这种草台班子，有身份的老爷不屑加入。
　　他们不来，罗兰完全不在乎，甚至在庆幸。
　　他的总督府需要年轻的实干家。
　　能力差点没关系，可以锻炼，但态度必须端正。
　　他给这些人开出的待遇不低，要求也不会低，身娇体贵屁事多的老爷他不欢迎。
　　以他和希芙为核心，亲信心腹为班底，三省官员为骨干，年轻有为的投奔者为基层，很快就构建了总督府的班底。
　　在外人看来，女皇年轻浮躁，毫无城府。但在罗兰看来女皇聪明好学而且成长速度极快。
　　在外人看来，他是通过女皇裙带关系上位的小白脸。但在罗兰自己看来他是命运无法观测的天选之人。
　　在外人看来，三省官员既贪婪又无能。但在罗兰看来这些都是虽有错误但瑕不掩瑜可以挽救的人。
　　草台班子也好，未来可期的班底也罢，总督府就这么运行起来了。
　　就在罗兰忙于建立各项秩序时，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阿复仇小姐，你居然会大白天主动找我，真是罕见。”
　　“我有事。”阿丽娜低声说着。
　　“我知道你有事，没事你也不会找我。”
　　罗兰亲自为阿丽娜倒茶，微笑着称赞道：“今天这张假面不错，看起来楚楚可怜啊。”
　　“我父亲的弟子和追随者大部分在政变中遇害，但也有少数人逃出来，他们四处漂泊，近况凄惨。你可以接纳他们吗？”
　　“你父亲的追随者？”
　　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阿丽娜的父亲功成名就退居幕后，但并未放弃对政坛的遥控。
　　他的弟子可都是精心培养的人才。
　　罗兰轻拍桌子，笑着说道：“既然是你介绍的人才，我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接纳。”
　　虽然罗兰答应的很干脆，但阿丽娜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她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止是我父亲的弟子，还有很多追随者的家属，他们现在滞留在瓦尔湖附近的邦国，情况很糟糕。”
　　“总共有多少人？”
　　“大概三四万，其中大部分是老弱妇孺。”
　　罗兰微微一怔，明白了阿丽娜为难的原因。
　　这么多人，其中大部分是在统治者眼中没什么价值的老弱妇孺，光是将这些人接来就是麻烦事。
　　瓦尔湖距离汉撒省有差不多两百公里，好在有河道相连，可以走水路，否则这么多人陆地迁徙肯定要死不少人。
　　就算走水路，估计也会有人永远留在旅途中。
　　接纳这些人更会让本就不富裕的总府辖区财政捉襟见肘。
　　更要命的是随之而来的外交压力。
　　金鸢国实力稍逊于苏赛克斯帝国，但主要差距在海军，只考虑陆军比苏赛克斯并不差。
　　如果引发外交冲突，以海外三省的实力，根本挡不住金鸢国武装干涉。
　　无论是外交、政治还是经济，接收这几万人看起来都是赔本买卖。
　　阿丽娜死死的咬着嘴唇，轻声说道：“罗兰，我知道这很为难，我也没资格求你什么，但他们是因为我父亲才落到如此地步，我”
　　话说到一半，她实在说不下去，只剩一声叹息。
　　交易必须等价。
　　她根本拿不出足够的筹码。
　　她略一犹豫，眼神有些空洞，终于下定决心。
　　纤细右手伸向上衣第一枚扣子，微微颤抖着想要解开，手却抖得厉害。
　　她做梦都没想到，骄傲的阿丽娜居然会拿自己当交易筹码。
　　好在她的容貌和身材足够用于交易。
　　就在阿丽娜颤抖着手解不开第一个扣子时，罗兰轻拍桌子，朗声说道：
　　“复仇小姐，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必须慎重安排。务必保证每个人都能安全抵达汉撒。”
　　他抬头看向阿丽娜，却见她正在和扣子作斗争，不由得笑了。
　　“你这是干什么，屋里有这么热吗？”
　　阿丽娜：“.”
　　她的手僵在空中，声音哽咽，眼圈微红，“谢，谢谢。我永远不会忘记伱的恩情。”
　　罗兰走到阿丽娜面前，自来熟的拍拍她的肩膀，轻声揶揄着：
　　“谢我干嘛？这事应该我谢谢你啊。”
　　“虽然这几万人大部分是老弱妇孺，但不是累赘。”
　　“老人有丰富的经验阅历，妇女可以繁衍人口，儿童是未来希望。他们都是有用之人。”
　　罗兰倒也不是安慰阿丽娜。
　　在任何时候，人口都是最宝贵的资源。
　　虽然有些资源无法立即变现，但可以做长期投资。
　　哪怕只是让阿丽娜尽心尽力，他都会收下这些人。
　　更何况这些人里边还有不少老先生的弟子。
　　这都是稀缺人才呐。
　　至于友邦的惊诧，罗兰根本不在乎。
　　等他站稳脚跟，还要护送阿丽娜去自由之城阿维斯特拉夺回权力。
　　这金鸢国，他得罪定了。
　　他并不认为金鸢国会为这点小事和苏塞克斯开战。
　　夺权之后最要紧的事当然是巩固权力，而不是和世界第一强国开战。
　　他们也许会谴责，会抗议，会发出外交照会，但不会开战。
　　来自不友好国家的外交照会？
　　扔进垃圾桶就是了。
　　罗兰可以自我安慰，但阿丽娜知道这些可怜人只有罗兰能接纳，其他地方都不欢迎。
　　瓦尔城邦已经向这些人发出通牒，要求他们在十天内离境，否则会强制驱赶。
　　瓦尔城邦是个小国，全国兵力不到八千，他们不敢得罪金鸢国。
　　作为大国间的缓冲地带，保持中立才是活着的最佳途径。
　　但就算是这样的小国，驱赶父亲的追随者也足够了。
　　事情已经紧急到阿丽娜顾不得避嫌的程度。
　　她幻想过罗兰帮她，然而考虑到罗兰现在是总督，要顾虑多方面因素，她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在她看来，罗兰能接受青壮年男性和妇女就不错了，老弱儿童多半不愿意接收。就算勉强接收也会逼迫她接收更苛刻的妥协。
　　比如让这些人永远成为他的奴隶。
　　然而罗兰却给了她惊喜。
　　罗兰愿意接纳落难者，而且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阿丽娜再也忍不住，泪水顺着面颊滚落。
　　罗兰走近她，右手搭在她的肩头，轻声说道：
　　“阿丽娜，我们是朋友。如果换位思考你愿意为我做的事，我也同样愿意帮你。”
　　“不要做玷污友谊的蠢事。”
　　错身而过，即将离开办公室时，罗兰停下脚步，轻声说道：
　　“就算是我，心中也有不容玷污的净土。”
　　“做好准备吧，我们明天出发。”
　　阿丽娜要准备的不多，别哭太狠第二天没精神就好，但罗兰却忙坏了。
　　首先要召集一支状态良好的机动部队。
　　这事简单，交给戴隆准将就好。
　　其次要准备上百艘运输船舶和护航的内河炮艇。
　　这个也简单。
　　第四舰队的轻型驱逐舰可以沿河上溯几百公里，正好路过瓦尔城邦。
　　轻型驱逐舰海战固然不太行，在内河还是可以横着走。
　　为保证安全，罗兰调集了三千多人的军队，上百艘运输船和四艘军舰。
　　这些人都处于战备状态，倒是随时可用。
　　听说总督用人，戴隆将军自告奋勇亲自带队，双眸闪烁着立功的渴望。
　　按照惯例，率领军队进入其他国家境内需要进行提前沟通，索要军事通行权，但时间已经来不及。
　　好在瓦尔城邦很弱，舰炮、火枪和刺刀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事急从权，罗兰也只好以兵代礼了。
　　他是帮对方解决麻烦，希望对方别不识好歹。
　　若是瓦尔城邦实在不懂事，那只能教他们懂事了。
　　为确保万无一失，汉撒等地后续的援军继续向边境集结，给瓦尔城邦施加压力。
　　因为不想打仗，所以更要按照战争标准来准备。
　　除此之外，还要准备接收这些人的营地，各种后勤保障物资等等，各种繁琐的工作都需要他拿主意。
　　直到后半夜，他终于能稍稍消停，却已经睡意全无，只能来到阳台吹吹海风，让自己冷静。
　　就在他闭目迎风时，背后传来微不可查的脚步声。
　　罗兰没有回头，却知道是谁。
　　“莉莎姐姐，这么晚还不睡吗？”
　　“不睡的是你。我已经睡了一觉，刚醒。”
　　莉莎来到罗兰身边，和他并肩站着，轻声叹息道：“我知道你忙，但总得吃饭休息吧。我刚去餐厅看了眼，给你准备的晚饭都凉了。”
　　“是吗？我还以为吃过了呢。”
　　罗兰耸了耸肩，笑着揶揄道。
　　“我没和你开玩笑。你是所有人的支柱，不能倒。你现在年轻，不好好吃饭休息，等老了一身毛病后悔也晚了。”
　　面对莉莎关切的目光，罗兰举起双手投降。
　　“好吧，是我不对，现在就吃饭、休息。”
　　“这还差不多。”莉莎本想继续绷着严肃的表情，终究绷不住笑了。
　　她挽着罗兰的手，和他并肩走着。
　　“准备这么多，是要去打仗吗？小心些。”
　　“不打仗，只是去接人。”
　　罗兰简明扼要的说道：“阿丽娜的追随者被困在瓦尔城邦，我得把他们接过来。”
　　“这事交给手下去办不行吗？”莉莎有些疑惑。
　　“此事涉及到瓦尔城邦和金鸢国两个国家，情况很复杂，其他人去我实在不放心。”
　　罗兰还有半句话没有说。
　　他的运气时好时坏，但总能遇上事。
　　这大概就是穿越者特有的招狼体质吧。
　　若是金鸢国干涉，属下可未必能顶住压力。
　　这几万人很关键。
　　他们是阿丽娜以后夺权的班底，以他们为基干在必要时甚至可以建立流亡政府。
　　这事容不得半点闪失，他必须亲自出马。
　　莉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好吧，这方面你比我懂。不过吃什么得听我的。”
　　餐厅内，罗兰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瞬间明白，这不是昨晚的剩菜加热摆上来，而是新做的。
　　莉莎白天也很忙，刚才更是陪罗兰一起加班。
　　光顾着准备物资，甚至来不及问问要去打谁。
　　刚借口说要去休息，却跑来给他做菜。
　　罗兰轻叹一声，柔声说道：“姐姐，你现在也是高级官员，做饭这种小事就让厨师去干吧。”
　　“好啊，可我就是【厨师】呀。”
　　她不但是厨师，还是超凡职业厨师。
　　“你吃了觉得开心，我的厨艺就会飞涨，这也是变强的方法。”
　　啊，这也行？
　　既然如此，罗兰也不再坚持，他拿起刀叉，叉起饱满的大虾送入口中。
　　清甜爽口，除了几分清香，就是虾原本的味道。
　　“本以为这道菜的佐菜不好找，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
　　“折根荽？”罗兰惊讶的问道。
　　“嗯，就在距离汉撒城南二十公里的一处山谷，我本来是想找些松子，没想到大冬天还有绿色菜。”莉莎笑盈盈的说着。
　　菜谱上有这种用作调味料的菜，画的很清楚，她也是偶尔发现，这才能完美复现这道菜的精髓。
　　“怎样，好吃吗？”
　　“十分，完美。”罗兰叉起第二只虾，飞快的咀嚼吞咽，用实际行动为分数作证。
　　他有些好奇，按照百科全书的说法，折耳荽在魔法纪元从未出现，第三纪元后早就灭绝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
　　这个山谷不错，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罗兰享用完晚餐，在莉莎督促下乖巧的回到卧室补觉去了。

第147章 不速之客（感谢爱的战士王尔德盟主
　　）
　　“折耳荽蒸虾？倒是很常见的菜肴，以前我也很喜欢。”
　　精灵希芙柔声说着。
　　她指向远处花海外的山谷，“那里就有折耳荽，你想去看看吗？”
　　罗兰笑着摇头，他的好奇心没那么多。
　　像折耳荽这种冬天都能在野外生存的野菜，生命力顽强如野草，没有灭绝也不算什么。
　　这个时代没有专门研究生物的学者，都是喜欢生物的博物学者才分出精力研究。
　　没发现就默认灭绝，出现偏差也很常见。
　　罗兰许久没来梦境，只是随口提起折耳荽，并不想刨根问底。
　　这种菜在精灵族鼎盛时是常用佐料，精灵希芙也不会特别留意。
　　比起这个，倒是罗兰讲的撒玛利亚人故事更吸引她。
　　“这些撒玛利亚人让我想起曾经的地灵。”
　　“他们也是这样贪婪，却总标榜自己是智慧种族。明明不是我族对手，却要无畏送死，这也算智慧吗？”
　　虽然过去无数岁月，历经三重死亡，但精灵希芙对地灵的厌恶镌刻在思维深处。
　　她毫不留情的对地灵进行无情吐槽。
　　也许是觉得宣泄太多，她笑着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难得来一次，讲点有趣的故事吧。”
　　罗兰抖擞精神，略一思索，讲起了海妖袭击人类的事情。
　　“塞壬袭击人类？”
　　精灵希芙有些诧异，她想到一些往事，轻声提醒道：
　　“塞壬是海皇麾下的种族。这么多年过去，不知海皇后裔在不在，但你最好小心。”
　　精灵希芙看着罗兰微黑的眼圈，拍拍身边的花丛，微笑着说道：
　　“坐吧，我的朋友。花海可以帮你摆脱疲劳，正好给你讲讲第三纪元时的海洋故事。”
　　罗兰依言在花海坐下。
　　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困倦袭来，他毫无形象的侧卧在花海中，睡着了。
　　尽管在梦里睡着有些荒诞，但他的确睡着了，而且是深度睡眠。
　　掠过罗兰俊朗的侧颜，精灵希芙的眼神飘向远方。
　　她站起身走向花海边缘，在山谷中找到茂密的折耳荽。
　　“折耳荽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只会生长在花海周围两百里内的凉爽谷地，没有花海无法存活。”
　　精灵希芙喃喃自语着。
　　片刻后，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应该是想多了。
　　花海早都毁灭了。
　　现在已经是第六纪元，就连大陆板块都和当年大不相同，折耳荽生命力如此顽强，产生变异也很正常。
　　不是所有生命都像精灵这么固执，亿万年不愿改变。
　　清晨，罗兰睁开双眼。
　　昨晚睡得很香。
　　不是在床上，而是在梦中，在花海。
　　他忘了精灵希芙有没有给他讲故事，但他睡得很好。
　　仿佛每个细胞都在沉睡。
　　这是除死亡外最深度的睡眠，只用两小时就完全恢复精力。
　　起床照照镜子，看着镜中红光满面的脸，他有些惊讶，这睡眠效果也太好了吧？
　　以后熬夜完必须去花海躺一会。
　　穿戴整齐后，罗兰来到总督府前的广场，准备和军队汇合。
　　在广场上，他看见了女皇和伯爵。
　　今天的希芙又在扮演伯爵。
　　军队昨晚就收到通知，集结的很快。
　　带队的将军是老熟人，戴隆。
　　带队的副官却让罗兰有些意外，居然是上次护送他们去多沃尔港的骑兵少校杰斯。
　　他不是帝都卫戍部队的人吗，怎么也来海外了？
　　想必是陆军大臣派来盯梢的吧。
　　罗兰冲着杰斯点头回应，没有多问。
　　杰斯已经向女皇效忠，陆军大臣这安排只是给女皇送人手。
　　这位年轻的陆军少校军事素质过硬，值得培养。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好好向女皇尽忠吧。
　　全军列队完毕后，身穿总督制服的罗兰骑着白马从广场一侧奔驰进场，潇洒的在检阅台前翻身下马，向女皇汇报。
　　因为家里有个固执的传统骑士父亲，他从小接受过专业骑士训练，骑术相当扎实。
　　看着罗兰精湛的马术，尽管有人内心暗自腹诽他是小白脸，也不得不承认是有点本事的小白脸。
　　女皇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空，振奋着士气。
　　“罗兰卿，此次特别行动是总督区首次越边境行动，请务必完成任务，不辱国威。”
　　“遵命，陛下！”
　　魔镜女皇清冷的声音传来，“罗兰卿，你不熟悉外交礼仪，我给你安排一个副手。”
　　罗兰心中隐约感觉有些不妙。
　　这台词好像不太对吧，昨晚是这么安排的吗？
　　当他看到希芙狡黠的笑容时，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也想去。
　　总督和副总督都不在家，万一有事怎么办？
　　众目睽睽下，罗兰也没法说她，只能听着名为女皇的傀儡将希芙安排给他当副手。
　　罗兰还能说什么？
　　只能“欣然接受”。
　　希芙换上骑士锁甲，胸口镌刻着白玫瑰徽章，倒是英气十足。
　　即便是被摆了一道的罗兰也不由得感慨，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女皇在侍女簇拥下返回行宫。
　　各部队按照序列陆续登船，广场上的人逐渐稀少。
　　希芙捏着缰绳小心翼翼的来到罗兰身边，没等罗兰说话，拉起覆面甲，笑容绽放。
　　罗兰本想说些什么，看着她的笑颜，忘了。
　　“你说的没错，这次行动不止是军事行动，还要考虑各方面因素，伱在身边我轻松不少。”
　　“诶，你不怪我吗？”希芙轻声问道。
　　“你是君主，我是臣属，哪轮到我怪你？”罗兰语气平淡。
　　希芙微微低头，柔声说道：“对不起。我也是走出行宫才觉得应该和你一起去。总督府暂时没什么大事，就算有事，魔镜和他们也能处理。”
　　“我总觉得去瓦尔湖不会顺利，我想帮你。”
　　罗兰仅有的一丝怨念烟消云散。
　　面对希芙清澈如碧蓝天空的双眸，他还能有什么脾气？
　　“那就出发吧，登船！”
　　罗兰和希芙的旗舰设在驱逐舰【玛丽罗斯】号。
　　这个时代的驱逐舰和巡洋舰并没有太大区别。
　　不能上战列线激情对轰，那就在外围游走当巡洋驱逐。
　　玛丽罗斯号排水量1200吨，装备32门18磅和12磅火炮，拿捏同级别小船或武装商船轻轻松松。
　　船上搭载的近两百名水兵也能保证接舷战时拥有足够战力。
　　虽然不如战列舰威武，对付区区瓦尔城邦足够了。
　　尽管做好充足准备，罗兰还是不敢怠慢。
　　瓦尔城邦不是问题，问题是金鸢国。
　　这批人是金鸢国逃亡者。
　　因为标榜自由、共和，当权者不好赶尽杀绝，但也绝不会允许这帮人落入敌对国家之手。
　　苏赛克斯和金鸢近千年来打了不知多少仗，虽然现在关系还行，但也算不上什么友好国家。
　　金鸢国最不愿看到这批人去的地方，大概就是苏赛克斯或弗拉基米尔。
　　总之不能掉以轻心。
　　船队保持着队形，以八节左右的速度在辽阔的罗迪尼亚河上航行。
　　按照这个速度，途中休息一晚，第二天中午就可以抵达塞林省与瓦尔城邦的边界。
　　罗兰并没有催促舰队加快速度。
　　毕竟这只船队的主力是运输船，这种平底船的速度很难快起来。
　　八节航速是战舰的下限，却是它们的极限。
　　站在甲板最上层，罗兰举起望远镜观察着领地。
　　罗迪尼亚河不是大陆最长的河流，却是水运最繁忙的河道，没有之一。
　　苏赛克斯海外三省、金鸢国、魏玛联邦、普莱登王国以及许多独立的小邦国、公国都靠罗迪尼亚河发展。
　　这条黄金水道也让流域成为整个大陆最繁华的地区。
　　这也是帝国宁可花大钱也要维持三省的主要原因。
　　海外三省非常富庶，如果正常运转，能抵得上本土十个行省的经济。
　　可惜就可惜在这个如果。
　　帝国占据这里超过百年，依然无法将其本土化。
　　每年都要花费巨额资金维持这块领地，甚至不惜和周边国家交恶，让帝国保守派对这里深恶痛绝。
　　但这是帝国内部的争执，罗兰不管。
　　在他看来，这里是他的领地，更是拓展大陆利益的桥头堡。
　　他的目光绝不满足于区区三省。
　　接过罗兰递过来的望远镜，希芙透过镜筒观察着远方，好奇心让她不停地问罗兰问题。
　　罗兰飞快的在意识中翻阅百科全书，予以解答。
　　“罗兰，你真棒，简直就像百科全书！”希芙笑着称赞道。
　　罗兰微笑不语。
　　不是像，他就是行走的百科全书。
　　希芙的好奇心在看到几个高高的大烟囱后更加活跃。
　　“罗兰，那是什么？”
　　“那是钢铁厂的烟囱。”罗兰耐心解释。
　　“真好。”希芙喃喃自语。
　　“真好？”
　　“那当然，没有钢铁，我们怎么武装军队？”希芙目光坚定，没有在农田和风车多逗留，而是始终注视着工厂。
　　没想到她居然有工业党的思维，罗兰倍感欣慰，赶紧向她介绍大陆主要强国的钢铁、煤炭产量对比。
　　最后他得出结论，“我国钢铁产量世界第一，公路里程世界第一，工业产能世界第一。这才是我们纵横不败的根基。”
　　希芙很想问钢铁能挡住索菲娅吗，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挡住索菲娅是她的责任，而不是普通士兵和工人。
　　只要想到索菲娅，一整天的好心情瞬间消失。
　　希芙将望远镜交给罗兰，轻声说道：“我有些累了，我先去休息，这里交给你。”
　　罗兰知道希芙在惆怅什么。
　　薛定谔的自信现在恰好又转到沮丧消沉这边。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接过望远镜继续观察。
　　这也是他了解领地状况的绝佳机会。
　　罗迪尼亚河不但是黄金航道，丰沛的水量也滋润着两岸的土地。
　　虽然现在是冬天，农田没有农作物，但看着整整齐齐的农田和周围密布的风车，就知道这里农业发达。
　　在河滨公路上，他还看到了好几辆蒸汽汽车。
　　帝都的老爷们不允许这种笨重、吵闹的铁疙瘩进城。
　　原因很简单，这玩意惊到他们的马儿怎么办？
　　马车可比这东西舒服多了。
　　不止是帝都，帝国本土都没几辆蒸汽汽车。
　　别问，问就是祖宗之法。
　　作为对帝都崇拜至极的海外三省，城市里也不允许蒸汽汽车进入，这也是罗兰少有的近距离观察蒸汽汽车机会。
　　透过望远镜，他看见了这几辆被戏谑为“移动最快的大水壶”的汽车。
　　在没有石化能源的世界，傻大黑粗的蒸汽动力就是工业的基石。
　　看着被风吹起的水蒸气和煤烟将司机呛的狼狈不堪，不得不靠边停车，罗兰不由得摇头。
　　工艺太粗糙了。
　　别说帝都的老爷们看不上，这玩意他也不乐意坐。
　　未来可期那就未来再说。
　　支持蒸汽汽车发展，不等于现在就要坐上去。
　　至少等乘坐体验好一点吧。
　　看了半个多小时，罗兰也觉得有些没意思，准备回船舱陪希芙。
　　就在此时，宽阔航道上忽然有一艘船失去控制，向船队驶来。
　　“做好开火准备！”
　　不等罗兰说话，布里奇斯已经下达指令。
　　他不允许任何威胁船队的因素存在。
　　扮演伯爵的女皇还在船上呢。
　　他举起望远镜，紧张的看着失控的船只，片刻后才松了口气。
　　虚惊一场。
　　失控的船只并没有撞击船队的意图。
　　很不幸，这艘船还是撞了，只不过是另一艘帆船。
　　两艘船排水量接近，撞的结结实实。
　　几十名乘客、水手落水。
　　布里奇斯面容冷漠，无动于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他绝不会因为救人减缓船队的速度。
　　就在他准备无视时，旗舰前边的船放下了救生船。
　　布里奇斯微微皱眉，看到年轻的骑士杰斯亲自划着救生船向最远的落水者驶去。
　　无聊的同情心。
　　算了，只要不影响船队的速度，由他去吧。
　　就在布里奇斯默默吐槽时，杰斯的救生船回来了。
　　没有在前边的舰船靠舷，而是靠近玛丽罗斯号。
　　“将军，这是光明圣堂的主教和随行人员，他们也要去瓦尔城邦。”
　　布里奇斯皱紧眉头，有些不悦。
　　刚想驳斥，罗兰的声音从上层甲板悠悠传来。
　　“贵客这么想上船，不欢迎倒显得我们失礼，请贵客上来吧。”

第148章 剧本很好，演员不行
　　既然罗兰发话，布里奇斯自然没有阻拦的理由，便让杰斯带着“落水”的主教和几名随员登船。
　　船只稍稍减速，让救援船靠舷。
　　绳梯甩下去，砸在救援船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布里奇斯一言不发的站在甲板边缘，冷眼看着这几个神职人员。
　　他是虔诚的丰饶女神信徒，对光明女神信徒没什么好感。这几个人落水的闹剧明显是自导自演，他更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好在总督大人慧眼如炬，当场看穿这些人的小伎俩，倒是不用担心被神棍欺骗。
　　随着相处时间增长，布里奇斯对罗兰的观感也越来越好。
　　女皇总是要结婚的，为什么不能是罗兰？
　　罗兰没有家族背景，又是地道的老苏赛克斯人，怎么想都是非常合适的亲王人选。
　　想法一改变，再看罗兰就是怎么看都顺眼了。
　　更何况罗兰还是小福星，跟着他出门从来都少不了麻烦事。
　　布里奇斯不怕出事，更怕风平浪静。
　　没有麻烦事怎么显他的本事。
　　可惜这次行动是在内河，君权号不能溯流而上把大炮塞进瓦尔城邦蠢货的嘴里。
　　但这不重要，水兵上岸照样是勇士。
　　布里奇斯打定主意要在这次瓦尔湖之旅中做出成绩。
　　绝不能输给那帮陆军！
　　船舱内，罗兰和希芙接见了落水主教和两名随行人员。
　　虽然被拆穿故意落水的事实，但主教大人丝毫没有半点尴尬，甚至自来熟的开始自我介绍。
　　“总督大人，我是光明神廷的黑廷森主教，这位是安德鲁牧师，这位是克莉丝汀小姐。”
　　罗兰和希芙的目光越过黑廷森主教，落在他身后的克莉丝汀身上。
　　光明神廷主张男女平等，女性也有出任主教甚至教皇的先例，带个女神官同行倒也不奇怪。
　　但直觉告诉他们，这位克莉丝汀才是此行的主角。
　　罗兰是根据克莉丝汀的气质和黑廷森的称呼判断。
　　而希芙做出判断更是有理有据。
　　克莉丝汀在女性魅力排行榜位列第七。
　　她穿的并非牧师或修女服，而是普通便服。
　　能登上魔镜魅力榜的女性都不是普通人，这位克莉丝汀小姐虽然并非超凡者，但只看气场也不是普通人。
　　不速之客也是客，既然对方给笑脸，罗兰也不至于直接黑脸。他微笑着介绍自己和希芙的身份，然后笑着说道：
　　“黑廷森主教，我尊重光明女神信仰，但我和伯爵毕竟是丰饶女神的忠实信徒，不方便留你们在船上，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话说的客气，实际上丰饶信徒和光明信徒的关系并不和睦。
　　同行是冤家，对方的存在影响自家传教，关系能好才有鬼。
　　话说到这份上，黑廷森也不好拐弯抹角，而是压低声音说道：
　　“总督大人，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应该是去瓦尔湖观摩光明圣泉复苏典礼吧？”
　　罗兰和希芙对视一眼，都有些懵。
　　光明圣泉他们知道，是当年光明女神频繁降下神迹时的产物。
　　光明圣泉在大陆总共只有三座，瓦尔湖畔的这座圣泉干涸上千年，早已被人遗忘。
　　这也能复苏？
　　“这个嘛，您觉得丰饶信徒会去观摩其他宗教的神迹吗？”
　　罗兰半开玩笑的揶揄着。
　　“既然不是观礼，总督大人带这么多军队是想去破坏吗？”
　　主教身后的安德鲁牧师冷声质问。
　　罗兰愣住了。
　　希芙也愣住了。
　　虽然他们在这种敏感时期带领军队去瓦尔城邦接人容易引起误会，但这种事总能解释。
　　就算他心怀不轨，也轮不到区区白袍牧师说三道四吧？
　　没等罗兰发飙，黑廷森先坐不住了。
　　他猛地起身，指着牧师的鼻子怒斥道：“放肆，谁允许你这么和罗兰大人说话？安德鲁，立即向罗兰大人道歉，然后滚回去在忏悔室禁闭。”
　　虽然有些愤懑，但安德鲁不敢和主教顶嘴，向罗兰道歉后拂袖而去。
　　面无表情的看完这出好戏，罗兰将目光投向希芙，轻声问道：“伯爵，你怎么看？”
　　希芙笑的很甜，说话却毫不留情。
　　“剧本不错，但演技一般。那位安德鲁牧师虽然面红耳赤，但在愤怒时眼神却有几分如释重负，仿佛完成了艰巨的任务。”
　　“而黑廷森主教表面怒斥，却听不出多少惶恐和不安。至于那位克莉丝汀小姐，更是表情平静的像在彩排。”
　　“如果我猜的没错，黑廷森主教是想借这场演出警告我们不要对圣泉复苏仪式动歪脑筋，对吗？”
　　“完全正确！”
　　不等黑廷森说话，罗兰抢先给出满分。
　　“希芙导演，您说的没错。”
　　面对罗兰的吹捧，希芙骄傲的昂起头，带着几分揶揄和嘲弄看向黑廷森主教。
　　既然是异教徒，又在她面前玩这套，干嘛和他们客气。
　　尽管黑廷森脸皮足够厚，但面对这样的嘲讽还是有些难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情绪，想要反唇相讥几句，罗兰却帮他解释起来。
　　“希芙，不要这么刻薄。黑廷森主教好歹是来和我们谈判的。虽然演技有些拙劣但用心是好的。”
　　“黑廷森主教，我们此行与圣泉复苏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观礼。如果没有别的事，就不耽误两位的时间了。”
　　“我保证不干预圣泉复苏仪式，也请主教大人不要干扰我们的行动。”
　　说是不耽误对方的时间，实际上是提醒对方离开。
　　罗兰的话说的很不客气，但黑廷森的基本目标实现，也不想多留，他猛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时，始终默不作声的克莉丝汀忽然问道：“罗兰阁下这样兴师动众率领上百艘运输船航行，不知要做什么生意？”
　　“抱歉，这是商业机密。”
　　罗兰当然不会因为对方一句话就亮底牌。
　　丰饶和光明神廷的关系不能说水火不容，至少也是相看两厌。
　　和异教徒说话不能太客气，否则对方以为你怕了呢。
　　面对罗兰有些冷淡的态度，克莉丝汀也冷着脸和他对视。
　　“罗兰阁下，有些话还是说在前边比较好。拯救瓦尔湖畔的受难者是圣泉复苏仪式的一部分，破坏拯救行动就是间接破坏圣泉复苏仪式，就是与光明女神的仆人为敌。”
　　罗兰眉头轻蹙，和希芙对视一眼。
　　果然是出门就没好事，麻烦说来就来啊。
　　圣泉复苏关这批难民什么事？
　　吐槽归吐槽，罗兰瞬间想通光明神廷这么做的原因。
　　政绩。
　　圣泉复苏，接纳难民，再配合宣传攻势，人造圣人都有可能。
　　罗兰的目光投向克莉丝汀，隐约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这形象，这气质，这清冷傲慢的小表情。
　　这他妈不就是现成的圣女嘛。
　　懂了，全都懂了。
　　罗兰微笑着问道：“克莉丝汀小姐这话说的我不爱听，我怎么会和光明神廷为敌呢。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们接收这批难民后打算怎么安置。”
　　听到罗兰说不想和他们为敌，克莉丝汀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表情平静的说着：“带回文德帝国安置在光明之城附近。”
　　“我有些好奇，瓦尔城邦距离文德帝国至少有两千多里，现在是冬天，还有这么多老弱妇孺，如何保证他们的安全？”
　　“女神会庇佑他们。”
　　克莉丝汀淡定的说着。
　　罗兰的表情有些僵硬。
　　合着什么计划都没有，直接带人上路啊？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光明神廷虽然实力不俗，但毕竟是宗教机构，没有强有力的行政体系，没有灵活调动的常备军，确实很难办。
　　罗兰伸出食指，目光凛然，朗声说道：“三万多人的队伍徒步行走在零度左右甚至更低的野外，你知道需要多少顶帐篷吗？”
　　克莉丝汀愣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
　　罗兰向前一步，伸出第二根手指，咄咄逼人，“从这里到文德帝国途径魏玛联邦、普鲁登王国等国家，这些国家的治安状况如何，你们的保护力量有多少？如果路上遭遇盗贼如何应对？”
　　这道题倒是难不倒克莉丝汀，她毫不退让的和罗兰对视着，冷声说道：
　　“我们有七百名神殿武士，足够保护他们的安全！”
　　七百是吧？那没事了。
　　难怪要跑来吓唬他，试图妥协，原来是人手不足啊。
　　听到克莉丝汀被罗兰傲慢的态度一激漏了底，黑廷森急的恨不得扑上去捂她的嘴，但已经晚了。
　　黑廷森的老脸这回真的黑了。
　　克莉丝汀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年轻，被罗兰这小狐狸骗了。
　　黑廷森主教知道现在不能示弱，轻哼一声提醒罗兰，“总督大人，克莉丝汀小姐的七百名神殿武士可不是普通战士，他们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装备精良，信仰虔诚，可以为女神奋战到最后一人。”
　　“就算几千名图谋不轨的歹徒，也得顾忌神殿武士的悍勇。”
　　他的意思很明白，这七百人可不是普通战士，他们悍不畏死，拼命起来普通军队几千人也不见得是对手。
　　安德鲁的演戏，黑廷森的嘴硬，还有克莉丝汀的态度，让罗兰脑海中勾勒出大致的情况。
　　圣泉复苏的迹象多半是突然出现，否则早就传遍大陆了。
　　因为事发突然，最近的黑廷森主教和备选圣女克莉丝汀带着能调集的所有军队紧急赶往瓦尔城邦。
　　正好在那里还有三万多难民，借着他们可以表演一场完美的救赎仪式，给圣泉复苏披上神圣的面纱。
　　只要这场戏演好，克莉丝汀这圣洁救世主的光环就拉满了。
　　其他宗教和她竞争的圣女想翻盘可就难了。
　　计划很好，可惜他们运气不好，出门就看见罗兰庞大的船队。
　　考虑双方的力量对比后，老谋深算的黑廷森便设计了这场好戏。
　　安德鲁唱白脸，他唱红脸。
　　如果今天带队的不是罗兰，其他人多半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息事宁人。
　　毕竟得罪光明神廷对正常人实在难以承受。
　　胆子大的，最多也就向黑廷森索要好处和补偿。
　　几千人浩浩荡荡出门，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但他们遇到的是罗兰。
　　别的事都可以商量，但这三万人不行。
　　黑廷森并不知道罗兰的底线，他也听说过罗兰灵活的行事风格，便微笑着说道：
　　“总督大人，神廷绝不会让您空跑一趟。您的花费我们神廷全包，而且双倍补偿。”
　　罗兰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希芙。
　　该获取的情报都有了，他想看看希芙怎么处置。
　　应对这种复杂局面，比读一百本书都管用。
　　希芙没有着急决定，而是柔声说道：“我有个建议，请伱们认真考虑。圣泉复苏仪式需要难民救赎，我支持。事后我们带走难民帮你们安置，安置费用我们平摊。”
　　罗兰拍手叫绝。
　　克莉丝汀背后有文德帝国和光明神廷，希芙背后也有苏赛克斯帝国和丰饶神廷。
　　论背后势力，希芙完全不输，甚至是优势。
　　论现有实力，更是三千五百人对七百，罗兰这边还有驱逐舰火炮支援。
　　真要冲突，光明神廷这几艘小破船马上就得沉入河底。
　　就算神殿武士再能打，也别想在这里占便宜。
　　既然实力占优，自然要多占好处。
　　安置这些难民的费用可不是小数目，有人能分担再好不过。
　　克莉丝汀脸色骤变，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说什么？”
　　希芙淡定的看看克莉丝汀的胸口，骄傲的挺起胸，大声说道：
　　“按照你那不成熟的方案，这三万难民能有一半到文德帝国就不错了。你这哪是救人，分明是大规模谋杀！”
　　“我接手难民是在拯救你的声誉。”
　　“克莉丝汀，你也不想被人说成‘血腥圣女’吧？”
　　克莉丝汀的脸色瞬间变了。
　　虽然这个时代传媒尚不发达，但也没有落后到上万人死在路上无人知晓的程度。
　　如果没有大国和大势力介入，干就干了。
　　但现在有希芙代表的苏赛克斯帝国。
　　她咬着唇，握紧拳头，不甘心的说道：“希芙伯爵，你这么做会引起重大外交冲突，甚至是两大宗教的矛盾，你能承担历史责任吗？”
　　“那你能承担造成上万人死亡的罪孽吗？”希芙不答反问。

第149章 不平等条约
　　导致上万人死亡的罪孽。
　　如果是民智开化的文明时代，这是非常严重的指控，然而这是君权与神权横行的时代。
　　迁徙途中的死亡很好解释。
　　直接洗成追求信仰的代价都可以。
　　这种级别的罪行三大宗教组织和几大帝国都有过。
　　黑廷森轻咳一声，正要说话，克莉丝汀已经开口了。
　　“贵国历史上的血色迁徙，造成至少几十万人死亡，万人级别损失的迁徙更是多到数不清，你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高地指责我？”
　　“我会竭尽全力保障迁徙途中的食宿，亲自为伤病员提供治疗，让神殿武士保障安全。”
　　“能做的我都会做，如果有人不幸在途中逝去，我也会为他们祈祷并主持赎罪祷告，让他们的灵魂得到救赎。”
　　“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只要有向往光明的心，这些困难都可以克服。”
　　她毫不退缩的和希芙对视，没有半点怯意。
　　她的意思很明显。
　　你们苏赛克斯也干了！
　　大家都是乌鸦，别笑谁更黑。
　　苏赛克斯帝国历史长达七百多年。如此漫长的历史，出几个暴君昏君并不奇怪。
　　在平民不算人的野蛮时代，这种事情大伙都干过。
　　真要揭老底，没有一个干净的。
　　克莉丝汀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事实。
　　罗兰暗自吐槽，这是标准的神棍思维，只要信仰坚定没有办不成的事，没办成就是信仰不坚定。
　　他没有说话，而是想看看希芙如何应对。
　　希芙并没有因克莉丝汀的话而愤怒，她甚至露出一丝微笑。
　　“你说的没错，这种悲剧在过去上演过无数次。”
　　“我们不该重复过去的悲剧，所以我带了上百艘运输船。我能提供最好的迁徙条件和安置条件，这不是你喊几句空洞口号能替代的。”
　　希芙理直气壮，针锋相对。
　　她的确有资格大声说话。
　　信仰能当饭吃吗，少拿这些废话吓唬人。
　　现在是交易时间，别装圣人。
　　见克莉丝汀被噎的说不出话，希芙冷冷的说道：“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仪式你来办，人我带走，费用两家平摊。”
　　克莉丝汀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费用两家平摊，凭什么？”
　　“罗兰，你说。”
　　“这么多人配合你演出，这总得算钱吧。我们帮你解决这么大的麻烦，也得算钱吧。我们也不敲诈伱，你拿十五万磅出来，我们合作愉快。”
　　克莉丝汀差点晕倒。
　　这还不算敲诈？
　　她所在的文德帝国西教区一年的收益也不过就是这个数。
　　她咬着唇说道：“这的确不是敲诈，而是赤裸裸的勒索！”
　　这话希芙可不爱听，她挡在罗兰面前冷冷的看了一眼克莉丝汀的胸口，不屑的说道：
　　“随你怎么说，你有资格拒绝吗？”
　　克莉丝汀的脸色变了。
　　以她现有的实力，和罗兰希芙冲突，不全军覆没已经很好了。
　　黑廷森不断地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别说了赶紧接受，再嘴硬说不定被敲的更狠。
　　克莉丝汀咬着唇，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希芙，我要和你辩论教典。如果我赢了，人我带走。”
　　“你输了呢？”希芙有些好奇。
　　“那我放人，迁徙安置费用全部由我出。”克莉丝汀断然说道。
　　希芙有些好奇，这家伙哪来的自信？
　　辩论教典这种事，同宗教流派是文斗，跨宗教却是武斗。
　　谁打赢谁就辩赢了。
　　没听说过光明神廷有位阶八的圣女，她这是找死吗？
　　希芙正要接受，罗兰却将她往后一拉，挡在她面前。
　　“克莉丝汀小姐，如果你不接受条件，可以回船准备开战了。帝国军人遇敌必战！”
　　“你！”
　　克莉丝汀被气到，这算什么，公平决斗都不肯接受吗？
　　罗兰平静的说道：“我们不是同一宗教，彼此都是异教徒，互相杀戮不用承担额外责任，操作得当甚至有功，这点你应该明白。”
　　克莉丝汀的脸色苍白的仿佛白纸。
　　罗兰的确无耻。
　　罗兰可不是普通人，他位高权重，即便引起双方冲突，光明神廷大概率不能让罗兰付出惨重代价。
　　就算罗兰真的付出代价，她也看不到了。
　　以现在的力量对比，想不全军覆没都很难。
　　这毕竟是水上作战，苏赛克斯海军可以纵横四海，还怕内河炮战？
　　黑廷森见局面即将失控，赶紧站出来阻拦。
　　“克莉丝汀，制怒！”
　　“罗兰总督，您的这份情谊，我记下了。您为这三万难民得罪整个光明神廷实在不明智。”
　　罗兰轻笑一声，淡定的说道：“黑廷森主教真会开玩笑。我带着上百条船几千人出去接人，后边还准备了几万人支援，你却想让我空手而归，是你得罪我，不是我得罪你。”
　　黑廷森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死死的盯着罗兰，狠话憋在嘴边戛然而止。
　　没有实力支撑的狠话都是笑话，还是不说为好。
　　他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好，好，我，黑廷森，在此郑重起誓.”
　　不等他宣誓完毕罗兰就缓缓摇头，“我不相信神职人员的誓言。”
　　“那你要怎样？”黑廷森难掩愤怒。
　　“签订条约，约定好执行的所有细节，谁也不能抵赖。”
　　黑廷森沉默片刻，缓缓问道：“你不怕我直接弃约？”
　　“你可以试试。”
　　罗兰淡定的说道：“等我上门讨债，那可就得交罚款了。”
　　黑廷森被罗兰气的不轻，但他没法反对。
　　形势比人强。
　　罗兰拿出纸笔，认真的用魔法帝国语言书写条约。
　　魔法帝国灭亡多年，他们的语言不再进化，近乎死亡。
　　但魔法帝国语好就好在死了，不会再产生新的歧义变化。
　　这种表达准确的语言经常用于正式条约签订。
　　黑廷森黑着脸和罗兰签下一份注定要载入史册的不平等条约。
　　条约非常清晰的规定了缔约双方的义务和权力，以及补偿款的交付方式和时限，以及无法交付后的惩罚金额。
　　看着罗兰设定的巨额违约金，黑廷森感觉心脏病都要犯了。
　　候选圣女克莉丝汀冷着脸在条约签字后，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出声。
　　她怕忍不住骂人。

第150章 罗兰不懂女孩
　　条约签订后，黑廷森和克莉丝汀离开时固然是黑着脸，占便宜的希芙表情也有些怅然。
　　她低头看着地板，有些失落的问道：
　　“你怕我输？”
　　如果罗兰是担心她的安全，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她真的有把握，如果连克莉丝汀都拿不下，凭什么和索菲娅争。
　　她需要历练的机会，为什么错过？
　　“我相信你会赢，我对你有绝对信心，但你能保证不受伤吗？”
　　罗兰平静的说着。
　　希芙沉默。
　　在罗兰面前没必要嘴硬。她的确可以赢，但克莉丝汀是光明神廷重点培养的人才，肯定有一战之力。
　　如果克莉丝汀杀红眼还不服输，最终结果很可能是一死一伤。
　　杀死光明神廷的圣女，这仇就结大了。
　　罗兰笑着说道：“希芙，你是女皇，不是冲锋的将军。我们已经有巨大优势，你却跑去和别人单挑，这不是给对手翻盘的机会嘛。”
　　“我明白。给对手公平对决的机会，指挥官应该上军事法庭。”希芙微笑着说道。
　　这句话来自她的专属老师罗兰。
　　罗兰满意的点头，这就对了。
　　能动脑子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冲上去打打杀杀，能人多打人少的事为什么要公平对决，是有什么心事吗？
　　希芙没有心事，但克莉丝汀有。
　　回到船上，她一声不吭回到船舱，愤怒如同毒蛇般撕咬着她。
　　她真的很愤怒。
　　这次要赔的钱不是小数目。
　　比起这笔损失，三万信徒投向异教徒的怀抱才是更大的打击。
　　这会影响她的声誉，在未来竞争教宗时产生不利影响。
　　虽然罗兰设计了精妙的交接方式掩饰，但事实摆在那里不会改变。
　　喜迎圣泉复苏带来的十分喜悦被罗兰的无耻抹掉了七分。
　　还有三分，也因希芙避战烟消云散。
　　就在她愤怒不已时，敲门声响起。
　　“克莉丝汀，还在生气吗？”黑廷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师，我想一个人安静会。”
　　“孩子，比起圣泉复苏的荣耀，这些损失算什么？你刚才鲁莽的向希芙发起挑战才是真的不智，好在罗兰阻止了你。”
　　这话克莉丝汀可不爱听，“老师，伱觉得我赢不了吗？”
　　“那倒不是，你有光明圣契，有神赐之力，胜算很大。可那个小姑娘好胜心很强，如果拼命反扑，你能保证不受伤吗？”
　　克莉丝汀沉默。
　　片刻后，黑廷森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如果你控制不住力量杀了她，你想过后果吗？”
　　克莉丝汀本想说不就是一个伯爵嘛，总不至于引起教派冲突和国与国的战争吧。
　　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老师不会危言耸听，既然说杀了希芙问题很大，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她打开门将老师请进来，恭敬的请老师上座。
　　“老师，那个希芙是什么身份？难道是丰饶神廷隐藏的圣女？”
　　想到希芙不止一次将怜悯的目光从她胸口掠过，她恨得牙痒痒的。
　　肤浅的女人！
　　人的价值怎能由两团赘肉衡量。
　　看着克莉丝汀涨红的面孔，黑廷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那个希芙伯爵大概率就是希尔芙女皇。”
　　“什么？”
　　克莉丝汀的表情瞬间僵住。
　　老师说的没错，哪怕是公平对决，如果杀死苏赛克斯的女皇，这祸就闯大了。
　　文德帝国是几大国中国力较弱、地缘位置极差的国家，近年来更被弗拉基米尔、普鲁登和蒂罗尔三国盯上，随时面临战争危险。
　　奉行大陆均势的苏赛克斯是他们最能依仗的外援。
　　如果和苏赛克斯帝国开战，文德帝国距离灭国也就不远了。
　　克莉丝汀听的冷汗直冒，连忙起身向黑廷森行礼。
　　“老师，你救了我。”
　　“孩子，我老了，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你的天赋潜力都是顶级，又能聆听神谕，前途不可限量，以后不能冲动啊。”
　　听着黑廷森仿佛交代后事般的话，克莉丝汀慌了神，声音微微颤抖。
　　“老师，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您还没老，还要亲眼见证我加冕呢。”
　　黑廷森笑呵呵的看向克莉丝汀，柔声说道：“好，一言为定。”
　　“那就说定了？”
　　“怎么，还要再签份条约吗？”
　　黑廷森的玩笑话让克莉丝汀的表情又黯淡下来。
　　老师说的都对，她应该听，也必须听。
　　但真的好气啊。
　　达成协议后，双方的船队各走各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看着黑廷森主教离开的背影，布里奇斯的嘴角微微上扬，下令船队开足马力继续前进。
　　看的出来，总督大人占大便宜了。
　　如果是主教先生占便宜，不可能黑着脸。
　　特别是旁边那个年轻女孩，双眸中喷着杀人的火焰藏都藏不住。
　　挺漂亮的小姑娘，就是沉不住气。
　　不如女皇陛下。
　　各方面都不如。
　　布里奇斯默默的给克莉丝汀打出分数，随后返回指挥室观察水面情况。
　　克莉丝汀的船队没有运输船，走的很快，他们急着赶路，终于在夜晚抵达瓦尔城邦。
　　罗兰倒是不着急，让船队安全行驶。
　　得等复苏仪式完成才能走，早一天晚一天没所谓。
　　他还有闲情接收汉撒传来的信鸽，顺便催促阿多斯等人准备好援军。
　　圣泉复苏是大事，肯定会引起全世界的关注目光。
　　三千五百人对七百人，优势在我。
　　兵力优势让他随便拿捏克莉丝汀。
　　但这些人还不够，如果有人带两万大军参加仪式，被拿捏的就是他了。
　　他可不想当克莉丝汀第二。
　　他甚至故意放缓速度，给三省军队集结时间。
　　站在顶层甲板，罗兰忍不住默默吐槽。
　　他是不是天生的惹事能手，出门接个人这么多事。
　　圣泉复苏固然是光明神廷的大喜事，但也在提醒他，第六回归日正在加速迫近。
　　他不能掉以轻心。
　　第二天午后，罗兰的船队进入瓦尔城邦水域。
　　就在他思索多瓦尔城邦会不会装死时，一艘快速巡逻艇飞驰而来。
　　这种人力划桨的快艇不受风力影响，速度极快，适合内河巡逻。
　　但在舰炮面前，脆弱的像张纸。
　　巡逻艇船头站着一名衣着光鲜的年轻军官，他向罗兰的船队打出停船接受检查的手势。
　　布里奇斯微微蹙眉，回头向上层甲板看去。
　　罗兰单手向前，示意他继续前进。
　　上百艘运输船组成的庞大船队没法说停就停。
　　突然停船很可能引起碰撞。
　　不仅如此，再次起航也得费不少劲。
　　更重要的是，只要停下，全世界都知道帝国船队被瓦尔城邦截停了。
　　布里奇斯向旗手示意，让他用旗语回答。
　　“这里是苏赛克斯帝国罗兰总督直属船队。如确需检查，请减速靠舷，自己上来。”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甚至相当不礼貌。
　　但考虑到两国的实力对比，倒也不算过分。
　　按照布里奇斯的意思，罗兰总督还是客气了。
　　换他做主，回答只有一个字，“滚！”
　　年轻军官见苏赛克斯帝国如此蛮狠，身体微微颤抖，脸涨的通红。
　　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吗？
　　他有些不甘心。
　　抢过旗手的小旗，他用力的向玛丽罗斯号挥舞起来。
　　“尊敬的苏赛克斯帝国罗兰总督，瓦尔城邦虽然是小国，但也是被各大国承认的主权国家，请遵守外交礼仪，递交通关申请再通过。”
　　“我们不会也不敢阻拦帝国船队，只是请贵国遵守国际公约。”
　　玛丽罗斯号的回答很快。
　　“抱歉，我们很忙，相关手续事后补办。”
　　“这就是自诩文明的苏赛克斯帝国的外交礼仪吗？”年轻军官颤抖着挥舞手臂，发出质问。
　　就在布里奇斯准备回答时，他听到了希芙的声音。
　　“你告诉他，如果不接受补办手续，我现在就签发宣战文书！”
　　布里奇斯愣了几秒钟，激动的向希芙敬了最标准的军礼。
　　霸道是吧，蛮横是吧，没错，这就是我们苏赛克斯帝国的作风。
　　不服来干。
　　自从第四舰队陪先皇海底巡游后，帝国海军特别是第四舰队饱受质疑。
　　什么人都敢在帝国海军头上抖威风了是吧？
　　今天示弱，明天就有更多人敢来挑衅。
　　布里奇斯冲上瞭望台，夺过小旗，奋力挥舞，仿佛咆哮着回答。
　　他的动作太猛，以至于挥舞完最后一下小旗撞在桅杆上，“喀拉”一声撞断了。
　　看着希芙威风凛凛站在顶层甲板，宛如女武神降临的英姿，罗兰隐约有种错觉，此刻的希芙好像在蜕变。
　　他没有打断希芙，让她继续保持顿悟状态。
　　不管是谁呆在她身上，请多留一会。
　　然而罗兰的祈祷并未得到回应。
　　几分钟后，希芙茫然回头，看着罗兰的眼神有些躲闪。
　　“我，我刚才是不是太蛮横了？”
　　蛮横吗？
　　有点，但不够。
　　全世界的资源是有限的，你不争有的是人争。
　　回归日降临，普通人还能祈祷跟对大哥，他和希芙哪有退路。
　　严肃点，这是不胜既死的争夺，不是请客吃饭。
　　他郑重的冲着希芙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当然不是，这样很好。”
　　希芙松了口气，趁着罗兰没注意，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刚才她确实憋着一口气，有些冲动。
　　既然罗兰说没问题，以后就这么办。
　　瓦尔城邦的巡逻艇被晾在一边，年轻军官呆呆的看着玛丽罗斯巨大的船体从面前掠过，整个人都是懵的。
　　站在顶层甲板的罗兰看了年轻军官一眼，内心毫无波澜。
　　蠢货，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
　　以瓦尔城邦的实力，活着只是因为周围的大国需要个缓冲地带。
　　在这个奉行丛林法则的时代，老虎喝水时不见得吃你，但你主动上去撩骚就不一定了。
　　老虎不吃你，但可以咬死碍事的家伙。
　　瓦尔城邦的当权者只要脑子没有太严重的问题，都会接受苏赛克斯帝国紧急通过再补办手续。
　　想到提前到达瓦尔城邦的克莉丝汀等人，罗兰能猜到这个年轻军官是谁派来试探的。
　　他对克莉丝汀的评价又降低了几分。
　　远不如希芙。
　　希芙虽然有些懦，却不会把脸凑过去让人揍。
　　帝国船队在瓦尔湖畔的港口停泊，布里奇斯的副官带着希芙签发的文书去港务局补办相关手续。
　　手续还在补办，港务局的人已经在码头拉开阵势迎接了。
　　为了不影响航运，没有鸣放礼炮，但接待规格也不低了。
　　看着市长和港务局局长谄媚的笑容，罗兰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种态度才是在大国夹缝中生存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讨生活，给贵客陪个笑脸，不寒碜。
　　港务局局长笑呵呵的将一行人迎上岸，将罗兰和希芙安顿在迎宾馆最顶层的套间。
　　临走时，他还不忘叮嘱几句，“总督大人，最近贵客太多，没法给您安排单独楼层，还请见谅。您旁边是金鸢国代表，楼下是魏玛联邦代表，都是贵国的友好国家。”
　　说完这句话，不等罗兰询问，他飞快的溜了。
　　友好国家？
　　说的也对，毕竟还没宣战，可不就是友好国家么。
　　关上房门，看着希芙惆怅的表情，罗兰想到她还是单身少女，和他同住确实不方便，便笑着说道：
　　“晚上我去船上住，这里留给你。”
　　“你什么意思。让我一个人住敌人中间？”希芙瞪圆眼睛。
　　“这”
　　“你住外间，我住里间，洗浴间让我先用。”希芙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做出安排。
　　看着希芙清澈如碧空的双眸，罗兰举手投降。
　　既然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也没必要矫情。
　　安全第一。
　　如果希芙迷迷糊糊被人谋害，他就该自杀谢罪了。
　　“我看你刚才神情惆怅，还以为你担心名誉受损”
　　“名誉受损？”
　　希芙微笑着说道：“坏掉的东西还能坏第二次吗？全世界都认为我们现在避嫌有什么用。”
　　“我才不会为这点小事惆怅，你看那里。”
　　她的手指向里间的木质衣柜。
　　“那个衣柜材质既不是紫檀木也不是松木，居然是最普通的橡木，味道真的很难闻。”
　　她神情凝重，仿佛这是全世界最严重的问题。
　　罗兰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
　　草率了，他果然不了解女孩。
　　特别是希芙这样尊贵的少女。

第151章 你要做火中取栗的蠢货吗？
　　烛光洒满房间，微弱的光晕映衬着希芙轻蹙的眉头，更添几分忧伤。
　　在这个瞬间，罗兰对“三代才能出贵族”的说法有了清晰认知。
　　希芙不是拍偶像剧，更不是装出来的。
　　她就是单纯的觉得橡木家具味道难闻。
　　尽管这家具已经摆放了不知多久，罗兰完全嗅不出异味。
　　希芙从出生起过的就是最精致的生活，她会觉得这些理所应当。
　　而罗兰对贵族的认知来自书本，来自玛丽老师的授课和对希芙的观察。
　　他的本质依然是普通人。
　　掌握财富和权力的普通人。
　　希芙没有说话，平静的走进浴室。
　　幸好有热水供应，能熨平橡木气味带来的不悦。
　　毕竟是招待顶级贵宾的迎宾馆，虽然做不到二十四小时热水，但晚上洗浴还是能保障的。
　　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享受了。
　　看着浴室里连行宫都比不上的糟糕条件，希芙也默默的叹息一声。
　　出门真不方便。
　　美少女洗澡的时间往往并不短，罗兰听着水花声莫名的有些躁动，索性走到走廊吹风。
　　在走廊窗口前站了一会，背后传来脚步声。
　　是一名服务生。
　　她没有说话，只是在经过罗兰时递来一张纸条。
　　纸条没有别的内容，只有地点。
　　是距离迎宾馆不远不近的啤酒馆。
　　罗兰取出火柴，随手将纸条烧毁。
　　希芙的澡也洗的差不多了，出去喝一杯吧。
　　瓦尔城邦本地不产啤酒，但临近的魏玛联邦是著名的啤酒产地。
　　恺撒黑啤和贝克啤酒的名头罗兰也听说过。
　　回到房间，罗兰看见希芙正在穿结实的棉布甲，有些诧异。
　　“你这是要去哪？”
　　“你出去好半天不回来，我感觉该做好战斗准备了。”希芙语气平静。
　　罗兰有些无语，他就这么像灾星吗？
　　仔细想想还真是。
　　人类已经有数百年没有遭遇海妖的记录，他出海第一天就能遇上。
　　整天陪在身边的希芙非常了解他。
　　他笑着摇摇头，“不用这么夸张，只是去酒馆见个客人。”
　　“罗兰，我有预感，会出事。”希芙言简意赅。
　　“好吧，酒馆里不想好好喝酒的人很多，你是对的。”
　　希芙内穿棉布甲，外穿普通便服，戴上帽子和假面，将罗兰从魔法协会给她买的手枪以及短剑等武器全部摆好，还像罗兰那样藏了几柄飞刀。
　　罗兰更是全副武装，在月夜银甲里边塞满武器。
　　谈判这种事能谈拢固然好，若是谈崩随时开打也很正常。
　　武装完毕后，他们朝着黑森林啤酒馆走去。
　　瓦尔城邦不算大，却是航运枢纽，餐饮娱乐行业发达，南来北往的客人总喜欢在这里停留片刻，在夜色下纵情狂欢，洗去疲惫。
　　路过一条街道时，看到妖冶的女郎在门口招手，希芙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是什么店铺？那个女人的打扮有些太艳俗了吧。”
　　“别看，那不是什么好地方。”罗兰用身体阻断希芙好奇的目光，加快脚步。
　　希芙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跟上脚步。
　　虽然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但她很不喜欢站在门口的女郎。
　　那种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客人剥光吃掉的贪婪。
　　这种眼神让她想到某个古老典籍中记载的恶魔生物——魅魔。
　　罗兰说的没错，这是吃人的店铺，还是远离比较好。
　　看着乖宝宝般不吭声的希芙，罗兰微笑着向她介绍道：
　　“瓦尔城邦的文化和魏玛联邦、普鲁登王国和蒂罗尔王国相近，他们内部也有两种不同的声音，一种是希望建立本民族统一帝国，还有一种是希望保持现有的自由城邦地位。”
　　“截止目前，赞同保持自由城邦地位的人占优势。合并也许对普通人有好处，但这些政客们却没什么好处。”
　　“他们现在呼风唤雨，合并后最多是地方官员，既得利益也无法保全，自然不愿意合并。和他们抱有同样想法的小国还有很多。”
　　略作停顿，他缓缓说道：“如果连独立的骑士采邑都算，原奥丁帝国现在彻底分裂成上千个碎片。有资格统一奥丁的是普鲁登王国，魏玛联邦和蒂罗尔王国。”
　　“不，还有我们。”希芙的眼神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回轮到罗兰诧异了。
　　希芙温柔的解释道：“汉撒行省原属于奥丁帝国麾下的汉撒大公，帝国毁灭后汉撒大公宣布独立，并建立汉撒大公国，后来大公国不断扩展升级为王国。然后通过一系列复杂联姻继承，成为我国的一部分。”
　　“汉撒王国只是暂时消失，并不是彻底灭亡。汉撒王国的法理继承权就在我们约克家族。”
　　希芙微笑着说道：“汉撒大公虽然不是选帝侯，但因为奥丁帝国的内乱曾经短暂当过半年代理皇帝。所以汉撒也拥有奥丁帝国法理继承权。”
　　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才是皇室顶住巨大的财政压力也要保留海外三省的真实原因吧。
　　“另外两个省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吧。”罗兰笑着问道。
　　“你说的对，另外两个行省分别对应塞林和布鲁克王国法理，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整个中部罗迪尼亚大陆都可以属于我们。”
　　希芙的双眸在夜色下像星辰般璀璨，但很快黯淡。
　　“可惜，近年来我国连续出了三任平平常的皇帝，导致当年的伟大构想错过历史窗口期。”
　　希芙轻声说道：“这些是临走前瓦尔德老师告诉我的，他希望我能正确认识海外三省的重要意义。”
　　罗兰若有所思。
　　罗迪尼亚是个混乱的地方，唯有强者才有资格生存。
　　不想扩张的食草动物，就算体型庞大也会被食肉动物扑倒分食。
　　他们很快来到啤酒馆门外，罗兰停下脚步，微笑着问道：
　　“猜猜看，里边会是谁？”
　　希芙跟着停下脚步，正要随口说个答案，猛地想到这也是考试，立即将草率的答案擦掉，开始沉思。
　　一分钟后，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应该是蒂罗尔王国或者魏玛联邦，我猜魏玛联邦的可能性大一些。”
　　“理由？”
　　“因为金鸢国。”
　　希芙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帮难民让金鸢国很头疼，他们自诩是自由法治的国度，自然不能对这些立场有问题但没有明确违法证据的人动手，也只能放任他们离境。”
　　“毕竟是自由之国嘛，来去自由，管不着。”
　　听着希芙熟练的嘲讽金鸢，罗兰并不觉得奇怪。
　　两国历史上不知道干过多少仗，仇恨极深。
　　虽然现在处于非战争的友好状态，但指望他们说对方的好话有些难。
　　希芙将金鸢狠狠的嘲弄一番后，微笑着补充道：“金鸢最不希望这些人去的国家就是我国。这次我们大摇大摆的从河道来，金鸢人不是瞎子，当然知道我们来干什么。”
　　“不管怎么安置都不能落在我们手里。但他们又不能明着和我们翻脸，所以需要代理人将这些难民接走。代理人不敢和我们正面冲突，也只好选择谈判，所以答案就是魏玛联邦。”
　　“很好，揭晓答案的时候到了，走吧。”
　　罗兰没有当场评卷，毕竟这只是猜测，如果里边大摇大摆的坐着金鸢国新特使，难道他要举报对方不按套路来？
　　只要希芙的推断逻辑闭环，是否正确反而没那么重要。
　　在原奥丁帝国分裂出来的各邦国，啤酒馆就像苏赛克斯与金鸢的咖啡厅一样普遍，是人们社交、娱乐的场所。
　　在这里花上几个硬币，就可以痛饮一番，和兴趣相仿的朋友胡天海底的吹牛聊天。
　　吃饱喝足后，如果还有多余的钱，就去前边的红灯区发泄一番。
　　这是很多商人、水手和冒险家的日常。
　　约罗兰见面的贵客当然不会在喧闹的大厅等他，而是订了最上层包厢。
　　透过包厢可以向下观察大厅的喧嚣，下边的人却看不到上边的宁静。
　　十几米的高度，却是两个世界。
　　最好的包厢，罗兰见到了神秘的邀约者。
　　是位有着啤酒桶身材的中年男人。
　　红色的酒糟鼻，不羁的大胡子，完全符合刻板印象的奥丁人。
　　中年男人摘下帽子，笑呵呵的向罗兰做自我介绍。
　　“弗兰克·穆勒，魏玛联邦特使。”
　　罗兰脑海中迅速检索，锁定了弗兰克的信息。
　　魏玛联邦高级外交官，虽没有特别出众的履历，但工作经验丰富，是个有点才干的外交人员。
　　罗兰回头看了眼掩不住得意眼神的希芙，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他在弗兰克对面坐下，淡定的说道：“白玫瑰骑士团，罗兰。”
　　“您为何不提北罗迪尼亚总督的身份？”
　　“我是以骑士身份来瓦尔城邦应朋友委托接走可怜的难民，这件事与弗兰克先生的祖国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之间不该发生冲突。”
　　罗兰直接把弗兰克想说的话堵死，一顶大帽子结结实实扣下去。
　　话说的客气，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一点都不客气。
　　简单总结，这事和魏玛联邦没关系，别找茬。
　　弗兰克愣了好几秒钟才缓过来，只好以干饭掩饰尴尬。他拿起刀叉默默切割着盘中肘子，用进食来缓解气氛。
　　他笑着向罗兰介绍道：“这家店的脆皮肘子非常好，外皮酥脆，肉质烂而不散，肥而不腻，您尝尝？”
　　他并没有问罗兰身后的女伴是谁。
　　既然戴着假面，自然是不想暴露身份，不问也罢。
　　他只是没想到罗兰如此精准的预判他的意图，把他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既然有美味的脆皮肘子，罗兰自然不会客气。
　　大肘子一个人吃有些腻，他熟练的切了一小半给希芙，分享美味。
　　弗兰克倒是没吹牛，这家店的肘子的确很地道，配上酸黄瓜解腻，的确是顶级美味。
　　反正等会大概要活动身体，多吃点也无妨。
　　在罗兰的催促下，希芙也跟着吃了几小口。
　　平时她过晚餐点就很少吃东西，几小口已经是对脆皮肘子的最大肯定。
　　心满意足的干掉盘中肘子，罗兰举起酒杯，向弗兰克致意。
　　“感谢弗兰克先生的款待，改天去汉撒我一定回请。”
　　“那就先感谢总督大人的好意。”
　　弗兰克和罗兰干了一杯，平日爽口的黑啤酒今天却莫名的有些苦涩。
　　虽然明知希望不大，但他还是试探着问道：“总督阁下，这三万难民长途跋涉，非常辛苦，还有可能感染疾病导致严重后果。魏玛联邦就是瓦尔城邦的邻国，如果将这批难民安置在我国，岂不是更方便？”
　　“弗兰克先生，这是友人的委托，恕难从命。”
　　“您觉得我的价码不够吗？其实我还没说完.”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罗兰截断。
　　“抱歉，这事不能交易。”
　　虽然打断别人说话不太礼貌，但等说出条件再拒绝显然更伤人。
　　还不如不礼貌点。
　　弗兰克的表情有些难看，他胖乎乎的大手掌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几滴汗珠从额头冒出。
　　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时，罗兰轻声说道：“弗兰克先生，我给您讲个家乡的故事吧。”
　　不等对方表态，他就清了清嗓子开讲了，“有只猫和一只猴子看见火堆中有几个栗子，猴子嗅到了香味，嘴馋了想吃，便劝说猫去刨栗子。”
　　“猫对栗子不感兴趣，但耐不住猴子的劝说，伸出了爪子。结果就是猫的爪子被烫的皮开肉绽，狡猾的猴子却开心的拿走了栗子。”
　　“弗兰克先生，您也不想做这只猫吧。”
　　弗兰克的表情有些复杂。
　　罗兰再次举起酒杯，笑着说道：“肘子和黑啤酒都很不错，我很喜欢。弗兰克先生，时间不早了，有机会再见。”
　　弗兰克知道谈判失败，有些无奈的跟着罗兰起身，将罗兰送到门口。
　　看着罗兰离开的背影，他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啤酒继续“吨吨吨”。
　　也许罗兰说的对，猴子喜欢吃栗子，那就自己去拿。
　　魏玛联邦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招惹苏赛克斯人。
　　在几个大国之间夹缝求存，自然不能得罪太多人。
　　他发出暗号，让自己的小弟去报信，然后继续和啤酒战斗。

第152章 啤酒馆演讲？
　　希芙全程没有说话，默默的旁观着罗兰和弗兰克谈判的全过程。
　　在下楼时，她终于忍不住说道：“这和我想象中的谈判完全不同。别人谈判总是要试探、拉扯，你这谈判倒是直接。”
　　罗兰轻声说道：“你说的没错，谈判是很复杂。但我从来没想过要谈。弗兰克的错误就是认为什么事都可以妥协，交易。”
　　“既然有人那么想干涉，那就自己来吧。”
　　希芙明白，金鸢人太在乎面子了。
　　标榜的自由和法治，现在都成了反噬的利刃。
　　踏着楼梯往下走时，希芙猛地想到一件事，好奇的问道：“罗兰，为什么你讲故事时嗓音好听，唱歌却那么难听。”
　　“希芙，如果我心情不好，可能会彻夜歌唱舒缓情绪。”
　　“哎呀，算我说错了，求你别唱好不好。”希芙赶紧求饶。
　　罗兰开腔的威力太大，海妖都扛不住，希芙也一样。
　　希芙虽然嘴上求饶，唇角却满是得意。
　　她知道罗兰在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伤害她呢？
　　两人走下楼梯，正要穿过人声鼎沸的大厅，却听到大厅中央的台子上传来激昂的声音。
　　“奥丁大帝的人民，给我一点时间，我有几句话要说！”
　　奥丁大帝是当年奥丁帝国的开国皇帝。
　　此人嗜酒如命，而且生性残暴，硕大的酒糟鼻和满脸的棕红色胡须是他的招牌特征。
　　人们背后都用红胡子形容他的残暴和强大。
　　只要提起红胡子奥丁大帝，哪怕是被其他国家欺负成狗的瓦尔联邦人，也会骄傲的挺起胸膛，大声说自己是奥丁子民。
　　奥丁帝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但大帝的号召力还在。
　　罗兰停下脚步，有些惊讶的看着跳上演讲台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声音充满煽动力，他挥舞着手臂，大声讲述着帝国当年拳打金鸢脚踢文德，把苏赛克斯排斥在大陆之外的丰功伟绩。
　　“你们听说过全盛时期的奥丁吗？”
　　“那时的奥丁是世界第一强国，任何国家都不敢对我们指手画脚，就连傲慢的三大宗教也得低头！”
　　虽然略微有些夸大，但他说的基本属实。
　　奥丁帝国虽然实行选帝侯政策，然而奥丁家族极为强势，导致其他选帝侯家族基本成了摆设，只有最后短短几十年捡漏。
　　奥丁家族称霸时，人人恨他们独断专行。
　　奥丁家族不行了，其他人却骇然发现帝国的擎天柱倒了。
　　在奥丁家族衰落后不到五十年，帝国先后换了十几任皇帝。
　　帝国继承法也从选举继承法变成了弑君继承法。
　　在一片混乱中，奥丁帝国的疆域被逐渐蚕食，帝国分崩离析，各大家族纷纷独立。
　　几个选帝侯家族将帝国肢解，为防止奥丁后人反攻清算，他们杀光了奥丁的直系后裔，这才稍稍放心。
　　奥丁家族的特征是祖先的棕红色胡须，很好辨认，所以被灭很容易。
　　但在奥丁家族后裔逃亡时，奥丁帝国的遗老遗少们人人蓄胡须并染成同款棕红，掩护奥丁家族后人。
　　有人说奥丁家族已经灭族，也有人说他们还有后人活着。
　　周边各国和当年的叛徒们当然支持奥丁灭族说，但帝国倒下后生活逐渐困顿的帝国子民却坚信奥丁后裔依然存在。
　　甚至有吟游诗人传播着惊人预言。
　　“当独眼巨人雕像现身于罗迪尼亚河时，伟大的奥丁必将归来！”
　　罗兰有些好奇的驻足聆听慷慨激昂的年轻人如何煽动民众。
　　这位年轻人刚上台时有些紧张，但在灌下一大杯啤酒后情绪逐渐激昂。
　　简单回忆了奥丁帝国的辉煌后，他发出灵魂呐喊。
　　“是谁让我们的祖国变成这样？”
　　刚刚还喧嚣着的人群忽然沉默。
　　这话题太敏感了，谁说谁出事。
　　奥丁帝国灭亡的原因很多，各大选帝侯家族当叛徒只是其中之一。
　　如果这个年轻人的见识只有这些，罗兰肯定没心情再听。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演讲台上传来年轻人声嘶力竭的吼声，“除了瓜分国家的败类，还有那些贪婪到极点的商人！”
　　罗兰再次停下脚步，有些惊讶的看向演讲台。
　　他死死的盯着年轻人的人中。
　　还好虚惊一场，不是小胡子，而是浓密的胡须。
　　除了酒糟鼻不太明显，简直就是标准的奥丁人长相。
　　“领主老爷或许只想要我们的钱，但贪婪到极点的商人和包税官却会敲碎我们的骨头，吸干我们的骨髓！”
　　“同胞们，想想吧，你们手中的啤酒在过去十年价格涨了多少倍？”
　　罗兰刚刚挪动的脚步再次停下。
　　他警觉的目光投向演讲台，生怕这家伙再冒出什么奇怪的话。
　　幸好，这位年轻人提到商人只是随口一说，引起听众共鸣，并没有深入的分析。
　　还好不是他。
　　罗兰长出一口气。
　　除了都是啤酒馆，相似点不多，而且演讲水平差远了。
　　那位恐怖的存在可是演讲达人。
　　就在罗兰准备离开啤酒馆时，大门被皮靴“咣”的一声踹开。
　　十几名气势汹汹的士兵包围了演讲台。
　　“小子，你涉嫌煽动叛乱，你被捕了！”
　　站在台上的年轻人哈哈大笑道：“鼓舞人们恢复奥丁帝国往日荣光也算叛乱吗？伱们能抓我，能抓完想要重归伟大的奥丁人吗？”
　　“少废话，带走！”
　　警察队长气急败坏的冲上台，一把按住年轻人的脑袋，狠狠的赏了他两个大嘴巴子，大声问道：
　　“混账，你叫什么名字？”
　　“奥丁！”
　　所有人都沉默了。
　　有人难过的低下头，有人攥紧了拳头，有人死死的咬着唇，还有人借着喝酒的动作掩饰流泪。
　　这是奥丁大帝的特许。
　　每个奥丁人都可以用奥丁做姓氏。
　　大帝在时，人人都是奥丁。
　　年轻人的话狠狠地回荡在啤酒馆里所有人的心底。
　　眼睁睁看着警察将年轻人押走，他们的痛苦难以言语。
　　希芙捏着罗兰的衣角，用眼神询问。
　　罗兰缓缓摇头。
　　走出啤酒馆，希芙咬唇问道：“他是个人才，你不是说我们招聘人才只看才能不问出身，怎么不想办法救一下？”

第153章 月圆之夜，狼人跳舞
　　为什么不收下人才？因为太危险了。
　　刚才那个年轻人虽然完全不像，但还是勾起了罗兰不太好的回忆。
　　对撒玛利亚商人下手，不代表他会和更可怕的恶魔合作。
　　但凡那个年轻人留个卫生胡，他已经动手了。
　　罗兰平静的说道：“希芙，你看见他的眼睛了吗？那是双燃烧着烈焰的眼睛，他不会忠于任何人。”
　　希芙没有说话，隐约觉得这不是罗兰的真实想法。
　　她微眯双眼。
　　罗兰头顶一片迷雾。
　　完全看不透，但善意如昔。
　　希芙选择放弃思考，相信罗兰！
　　走出啤酒馆，罗兰微轻声提议道：“要不要去码头探望探望留在依然保持戒备的战士们？”
　　“那当然，走吧。”
　　希芙和罗兰并肩走着，眯着的双眼开始搜索四周。
　　只要用心观察，配合【洞察】之力，就能发现恶意的目标。
　　在洞察的作用下，街上的行人变成一个个小点。
　　这些小点几乎都是透明。
　　少数小点颜色不同，或有善意或有恶意，但矛头并没有对准希芙。
　　罗兰没有东张西望，而是完全信任希芙的判断。
　　走了一段路，希芙轻声提醒道：“疑似目标出现，在我们左后方的小巷阴影中。”
　　“知道了，不要停，继续走。”罗兰淡定的说着。
　　他和希芙的脸色都很轻松，若是有路人看见，并不会在意。这种晚上吃过饭出来散步的小情侣太多了。
　　只不过有的是长期情侣，有的只是今晚的情侣。
　　两人快要出城时，希芙轻声说道：“刚才的观察者消失了。”
　　“不用管，他只是去通风报信。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回去安心的睡一觉，第二是出城探望战士们，顺便将阴影中的毒蛇引出来。”
　　“我选第二种。”
　　希芙皱了皱眉，轻声说道：“我不喜欢那件家具的味道。”
　　罗兰惊讶的看向希芙，看着她清澈的双眸，隐约觉得不是开玩笑。
　　他耸了耸肩，笑着说道：“昨天你失去的练手机会，现在来了。”
　　无论阴影中藏着什么人，都不会比克莉丝汀更危险。
　　这是罗兰的直觉。
　　更何况他还有后手。
　　阿丽娜。
　　只要用力捏那张旧船票，阿丽娜就会支援。
　　三个位阶八的超凡者保持戒备还被藏在阴影中的杀手弄死，那超凡者也没必要存在了。
　　阿丽娜今晚还要去见几个人。
　　逃难者的领袖。
　　几个国家会为他们的归属发生争夺，但他们自己的意见也很重要。
　　如果僵持不下，肯定会有人跳出来说尊重难民的选择。
　　按照常理，难民肯定不会回金鸢，但长期仇恨也让他们不可能选择苏赛克斯帝国。
　　无论是就近安置在魏玛联邦，还是安置在国力更强但需要长途跋涉的文德帝国，都是金鸢人能接受的结果。
　　不被罗兰截胡就行。
　　今晚，他们还会尝试物理解决罗兰这个麻烦。
　　如果不成，他们会想方设法将争论引向他们想要的结果。
　　这并不难猜。
　　罗兰只是有些好奇，今晚会有多少惊喜等着他们。
　　前往码头的路上，有片小森林。
　　这是最佳的伏击地点，也是敌人最有可能埋伏的地点。
　　当罗兰和希芙走到距离小森林还有三百米时，罗兰停下脚步。
　　“希芙，怎样安全通过这片树林？”
　　希芙略一沉思，缓缓说道：“保持高度戒备，提前使用各种侦查手段查明敌情。”
　　“都不对。记住，不要在敌人埋伏好的地方作战。”
　　罗兰微笑着说道：“夜色下的罗迪尼亚河畔风景不错，有没有兴趣往那边走走？”
　　他指的方向是北方。
　　这片小树林并不大，只要稍稍绕路就无法阻挡他们靠近河畔。
　　只要登上玛丽罗斯号，阴影中的老鼠就只能急的吱吱叫了。
　　罗兰和希芙改变方向沿着小路向北边的河畔走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小森林传来一阵躁动。
　　阴影中的夜行者开始疾行。
　　沉睡的林鸟被惊醒，慌乱的飞上天空。
　　罗兰没有回头，但夜间鸟鸣足以说明有埋伏。
　　希芙笑着说道：“还是你厉害，轻松炸出这帮白痴。”
　　“不要轻敌，既然敢伏击我们，必然是准备了足够的战力。我可不希望狼狈的呼叫援军。”
　　“放心，有我呢。我们离河岸近一点。”
　　“太靠河岸行动不方便吧。”
　　希芙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相信我哦，我有绝招。”
　　既然她都这么说，罗兰自然不会反对。
　　两人逐渐接近河岸。
　　岸边的深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不仔细听，多半会以为是小动物在跑，但罗兰知道是敌人来了。
　　他和希芙对视一眼，同时取出加了料的烟雾弹向草丛扔去。
　　“轰！”
　　轻微的爆炸声响起，烟雾弥漫周围，胡椒粉、辣椒面和生石灰将草丛炸的一片混乱。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罗兰和希芙同时拔出飞刀，扔了过去。
　　今晚月色很美。
　　稀碎的月光不但照亮大地，还在河面荡漾着。
　　借着月光，罗兰看清了伏击者的真实身份。
　　“狼人？”
　　“可恶的人类，都去死吧！”被炸懵的狼人发出愤怒的嚎叫，当场变身扑了上来。
　　今晚是月圆之夜，是他们的主场。
　　为了这场猎杀，他们在森林中埋下陷阱，想给罗兰一个大大的惊喜。
　　结果这对人类狗男女却不按套路出牌，放着大路不走跑去走小路。
　　他们不得不改变打法，从伏击变成强攻。
　　罗兰眯起眼睛，死死的盯着从四面八方出现的狼人。
　　这种奇异的生物半人半狼，他们自称是月神宠儿，和人类不一样。
　　最近几百年，狼人只有传说，很少见到真人。
　　然而随着回归日迫近，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特殊存在纷纷出现。
　　看来大家都很急啊。
　　面对速度奇快的狼人，罗兰没有使用短剑，而是从月夜银甲中取出两柄手枪。
　　这件看似长袍的特殊布甲拥有隐藏空间。
　　罗兰毫不客气的在里边装了一排手枪。
　　既然手枪装填慢，那就逆向思维，多准备几把手枪。
　　希芙的手枪虽然只有一把，但却可以预装填五发，子弹打完还有三枚额外的魔法弹。
　　这三枚魔法弹才是这把手枪的杀手锏。
　　狼人首领看到罗兰和希芙都拿出手枪，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知道手枪的威力。
　　威力还行，但精度很差，而且装填很慢，在一场战斗中几乎无法使用第二次。
　　在狼人迅捷的速度面前手枪就是玩具。
　　狼人首领发出一声长啸，发起总攻信号。
　　这条河到处都是人类，他们不敢拖延，必须用最快速度解决麻烦，然后迅速逃离。
　　狼人之所以在夜间行动，喜欢夜晚固然是重要原因，但不敢在白天抛头露面也是原因之一。
　　上吧，兄弟们！
　　狼人全体变身，成弧形包围了罗兰和希芙。
　　罗兰和希芙背靠背贴着河岸站立，没有任何射击死角。
　　狼人发起冲锋。
　　全员变狼的他们比普通灰狼体型更硕大，速度更快，攻击力更强。
　　普通人被他们的利爪撕中就是一大块肉。
　　被他们的尖牙咬中喉咙就会很快窒息。
　　成年人类男性可以徒手击败灰狼，但根本不是狼人的对手。
　　一头成年健壮狼人在夜晚可以对付三个普通人类士兵，在月圆之夜可以对付十个士兵。
　　这次出动的狼人总共有三十多头，战斗力接近一个人类满编营。
　　对付区区两个人，这绝对是牛刀杀鸡。
　　他们的计划很正确，可惜没有遇上对的人。
　　罗兰和希芙不是普通超凡者。
　　在罗兰的带动下，希芙的作战理念也变的日益灵活。
　　她一点都不慌乱，安静的等狼人近身。
　　手枪精度很差，但七步之内抬手就有。
　　狼人分批发起攻击。
　　狼人首领寻找了一处小山丘，担任指挥官。
　　其他狼人红着眼，理智逐渐丧失，但他们意识深处还记得一件事，听首领的话，杀掉人类。
　　希芙紧盯着扑上来的狼人，计算着距离。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再近一点！
　　狼人们见希芙和罗兰都没有出手，因为变身而丧失理智的大脑哪想的到太多，只是本能的认为两个人类被吓傻了。
　　既然人类放弃抵抗，那就上吧！
　　“嗷呜！”
　　一头狼人高高跃起，利爪抓向希芙娇嫩的脸蛋。
　　一头狼人贴地疾驰，目标是希芙的小腿。
　　还有一头狼人蛇皮走位接近，目标是希芙的腰肢。
　　最后两头狼人一左一右绕行，分别攻击希芙的咽喉和手臂。
　　尽管神志不清，但他们还是凭本能做出最佳选择。
　　五米！
　　狼人嗜血的眼睛在夜空下像灯火般忽明忽暗，格外瘆人。
　　他们身上的腥味扑面而来。
　　希芙皱起眉头。
　　味道好难闻，不如皇宫养的小金毛，每天都有人给洗澡。
　　她生气了。
　　“砰！砰！砰！砰！砰！”
　　连续五声枪响，几乎连一声。
　　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实战能力最强的传统武术美式居合在月色下上演。
　　五发子弹全部命中咽喉。
　　五头狼人痛苦的哀嚎着，无法维持变狼形态，恢复人形，稍稍挣扎就瞪圆眼睛死去。
　　连发五枪，枪枪毙命。
　　无论是人类还是狼，咽喉都是绝对要害。
　　罗兰暗暗叫好，几乎同时击毙了冲上来的狼人。
　　站在小山丘顶端的狼人首领傻眼了。
　　正在冲锋的其他狼人本能的有些畏惧，冲锋的速度也减缓了。
　　怎么回事？
　　手枪不是只能单发吗？怎么这个人类可以五连发？
　　那边那个人类男性虽然无法连发，但换枪速度却非常快。
　　狼人只是莽，不是真傻。
　　如果这两个人类的枪支可以无限连发，他们的冲锋就是白送。
　　冲在最前边的狼人死了，中间的狼人脚步放缓，甚至想撤退。
　　眼看士气受损，狼人首领迅速冲了过来，发出愤怒的嚎叫。
　　这是狼人间的沟通方式。
　　其他狼人都收到了首领非常明确的指令。
　　“冲，他们没子弹了！”
　　看着罗兰和希芙同时装填子弹，狼人们知道首领说的没错。
　　不能给该死的人类喘息机会，冲！
　　十几头狼人继续冲锋。
　　他们的速度更快，咆哮声更响。
　　狼人首领有些焦急的看向码头停泊的船只。
　　他很清楚，随着枪声响起，罗兰的手下肯定会来救援。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顾不得那么多，拱开一头挡路的碍事狼人，混在队伍中发起冲锋。
　　“咻咻咻！”
　　三发魔法弹飞出。
　　希芙的手枪备弹五发可以连发。
　　但这只能算是顶级机械武器，算不上魔法武器。
　　真正的杀手锏反而是这三发魔法弹。
　　奥术、虚无和湮灭属性的特殊魔法，对任何铠甲都有绝佳的穿透力。
　　即便是铁罐头包裹严实的武士，也扛不住这三发魔法弹。
　　希芙想起罗兰说过的话，“擒拿盗贼必须将盗贼头目拿下。”
　　她毫不犹豫的瞄准狼人首领的眼睛、咽喉和下身。
　　随着魔法弹飞出，狼人首领被吓坏了。
　　好在月圆之夜赋予了他极快的速度。
　　他间不容发躲开了射向眼睛的虚无之弹，躲开了射向咽喉的湮灭之弹，却没有躲开最要命的奥术飞弹。
　　一枚淡紫色飞弹精准的命中狼人首领粗壮大腿中的凸起。
　　“嗷！”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就连其他狼人都被吓到了。
　　罗兰拔剑剁掉一只狼爪，余光看见狼人首领流血的位置，莫名的感觉到大腿深处微微发凉。
　　这也太狠了吧？
　　好歹也是堂堂女皇，下手这么歹毒？
　　这都跟谁学的。
　　将飞刀扎向另一头狼人下身的罗兰默默腹诽着。
　　随着狼人首领失去战斗力，这场战斗实际上已经结束。
　　接下来狼人展现了勇敢的一面。
　　他们在战局一边倒，首领被生擒的不利局面下勇敢的选择逃跑。
　　他活着是首领，死了就是前任首领！
　　谁的命也没有自己的命值钱！
　　狼人分散逃跑。
　　希芙来不及清嗓子，直接开唱。
　　罗兰愕然看向希芙。
　　这，这是海妖之歌？
　　有点像，但音律又有些不同。
　　倒像是典籍中记载的精灵之歌与海妖之歌的融合体。
　　在精灵之歌的伴奏下，大部人狼人停下脚步。
　　他们沉醉在优美的音乐中，纷纷解除变身，恢复人类形态。
　　在歌声诱惑下，他们将河水当做家园，缓缓走去。
　　眼见着这些狼人就要落入水中，罗兰大声提醒道：
　　“狼人会游泳，让他们跳舞，狠狠地跳舞！”
　　马蹄声响起。
　　在码头原地扎营的轻骑兵在杰斯的带领下飞驰而来。
　　当杰斯手持长枪想要支援时，却愕然看见罗兰打着节拍，女皇唱着歌，一群狼人傻乎乎的跳着舞。
　　这，这是什么情况？
　　不管了，这帮该死的狼崽子，居然敢偷袭女皇，都是死罪！
　　全部抓起来！

第154章 公主，该你救勇者了！
　　将剩余狼人全部处理完毕，现场尸体清扫干净后，杰斯一路小跑到罗兰和希芙面前。
　　在小跑途中，他忽然发现难题。
　　他知道伯爵是女皇，但女皇陛下大概不希望他“知道”。
　　如果女皇是伯爵，他应该向罗兰汇报。
　　如果伯爵是女皇，他就得向希芙汇报。
　　现在怎么办？
　　电光石火间，杰斯想通了。
　　既然女皇陛下现在是伯爵，是副总督，那她就比罗兰小。
　　她和罗兰玩什么游戏，不是他这个小小的轻骑兵少校该操心的。
　　做好自己的事，杰斯！
　　他站直身体向罗兰敬礼，大声汇报战果，然后开始检讨。
　　“总督大人，您在附近遇袭，我救援来晚，还请总督大人处分。”
　　这态度罗兰非常欣赏。
　　有问题不推卸责任，先承揽问题，是个有担当的年轻人。
　　罗兰掏出怀表看了看，微笑着说道：“从枪响到现在只有不到八分钟，从集结值班中队到出发赶到事发地点只用这么短时间，你应该是穿着盔甲睡觉的吧。”
　　杰斯鼻尖微酸。
　　太对了，总督大人，还是您了解我们。
　　比起刻薄无耻的陆军大臣以及旅长上司，总督大人才是好领导呀。
　　面对罗兰的称赞，他平静的说道：
　　“不止我一人，值班中队全员待命，就是担心发生意外。”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也列入绩效考核，今天的及时出动算10个绩效点。”
　　罗兰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金币，扔了过去。
　　“这些钱拿去请今晚劳累的战士们喝杯啤酒。”
　　杰斯轻轻一跃，动作舒展的接过钱袋，见希芙伯爵没有说话，赶紧向两位领导告辞。
　　“总督大人，我这就回营将俘虏交给骑士团。这里毕竟不安全，还请总督大人和伯爵大人尽快返回旗舰。”
　　虽然以他的身份说这种话有些逾越，但作为赶来救援的骑兵队长，善意提醒倒也合适。
　　不用他提醒，罗兰也不想在城里过夜。
　　进城只是走程序，表示他原谅瓦尔城邦恶意拦船的无礼举动。
　　既然能伏击一次，谁敢保证敌人不会在房间里安炸弹放毒气？
　　返回旗舰，罗兰抬头望去，布里奇斯的指挥室还亮着灯。
　　很显然，刚才的枪声也惊醒了他。
　　非常尽职的优秀将领。
　　这是罗兰对他的评价。
　　这次出来，罗兰发现苏赛克斯的国运还在上升期，人才遍地都是，只是帝都的老爷们缺乏发现人才的眼睛，才觉得无人可用。
　　只要用好这些人，海外三省加上慕名而来的大陆英才，足够组建新的行政体系。
　　等希芙回帝都，就是老家伙们集体爆金币的时候。
　　刚刚返回房间，罗兰就感应到门后有人。
　　“复仇小姐，情况如何？”
　　这种时候藏在这里没有半点动静的，除阿丽娜也不会有其他人。
　　阿丽娜从阴影中走出，阻止罗兰想要点灯的动作，轻声说道：
　　“对不起，不太顺利。”
　　她必须阻止罗兰点灯，否则她难看的表情怎么都藏不住。
　　轻叹一声，她幽幽的说道：“全都被你说中了，罗伯特打着父亲的旗号拉起队伍，也承认我的身份，但他并不打算将领导权交给我。”
　　罗兰心中暗想，这不废话么。
　　这三万多人虽然多是老弱妇孺，但青壮年也有好几千，还有不少行政和技术人才，这是巨额财富，也是罗伯特的筹码。
　　虽然累赘有些多，但只要开出合适价格，自然有人愿意接盘。
　　如果漫长旅途中让这些累赘死去，剩下的人就全是财富了。
　　罗兰早就猜到这个结果，自然不觉得意外。
　　他只是觉得这太残酷，不想亲手粉碎阿丽娜的美梦。
　　他轻声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今晚他想和你见面，谈什么却不说。”阿丽娜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这不难猜，他有筹码，有资格卖个更好的价格。”
　　阿丽娜猛地抓着罗兰的衣袖，委屈的声音都在打颤，“罗兰，是我对不起你，让大家白跑一趟，回去你怎么惩罚我都行。”
　　“你在说什么呢？谁说白跑一趟？”
　　罗兰擦着火柴，点亮蜡烛。
　　略微有些昏暗的烛光下，看着阿丽娜满是泪痕的双眼，罗兰指着对面的座椅说道：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先别急，听我慢慢分析。”
　　阿丽娜转身用衣袖拭去泪水，狐疑的坐下，不敢相信的看着罗兰。
　　这也能逆转？
　　罗兰略微整理思路，轻声问道：“伱和罗伯特在哪见的面？”
　　“我发出暗号和他接上头，然后约在营地外的一处隐秘山谷见面。”
　　罗兰点点头继续问道：“你们见面的事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肯定没有，他说我身份敏感，暂时不能暴露。”
　　罗兰开心的拍着手掌，微笑着说道：“那太好了。”
　　阿丽娜愕然看向罗兰，罗伯特分明是想将她排斥在流亡者的核心圈外，这也算好？
　　罗兰微笑着说道：“罗伯特有私心，而且很重。”
　　阿丽娜无语，这不是废话么。
　　看着阿丽娜有些凌乱的眼神，罗兰耐心的帮她分析。
　　“你说说看，现在谁最希望罗伯特死？”
　　“金鸢政府。”虽然脑子有些乱，这么简单的问题阿丽娜不至于答错。
　　“很好。我再问你，狼人是不是金鸢独有的秘密武器？”
　　“我不确定其他国家有没有，但大规模豢养使用狼人的只有我国。”
　　“如果狼人杀死罗伯特，流浪者营地的其他人会怎么想？”
　　阿丽娜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想到罗兰的计划了。
　　既然罗伯特有私心，而且没有告诉其他人，弄死他就好。
　　营地的其他领袖野心、威望远不如他，在首领被金鸢人害死的人心惶惶中阿丽娜闪亮登场，大局必定。
　　阿丽娜轻声嗫嚅着：“我刚才看见你和希芙收拾那几只狼人，我相信你没问题，所以没有现身，没想到你连他们的力量都算进去了。”
　　罗兰微笑着问道：“你能锁定我的位置？”
　　“你把船票拼起来，我就能感应你的大致位置。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那就拆开。”
　　“那可不行，我随时需要阿丽娜船长的支援。”罗兰半开玩笑的说着，将这件事揭过。
　　“走吧，我们去见见罗伯特先生。他肯定想从我这里获得新报价，然后和其他势力作对比。”
　　耸了耸肩，罗兰的眼神逐渐冷冽。
　　“他是你父亲最器重的学生，却将你父亲的政治遗产拿来谋私利，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他却连这些人的生死都不在乎。”
　　“人有私心很正常，但用同伴的血为自己谋利实在卑劣。他该死，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阿丽娜沉声说道：“我明白，我会亲手杀他。”
　　每个人成长的路上都会经历坎坷。
　　罗伯特的血会让阿丽娜更加清楚的认识世界的冷漠。
　　他不会白死。
　　罗兰换上黑色衣服，和阿丽娜一起向刚才见面的无名山谷走去。
　　阿丽娜去和罗伯特接头，罗兰在这里等候。
　　这次行动，他没有叫希芙。
　　希芙今晚很累，刚刚睡下，让她好好休息吧。
　　他也能感受到，阿丽娜大概不希望在这么狼狈时被希芙帮助。
　　她曾经是天之骄女，沦落至此已经很难过了，若是再被同样年轻而优秀的希芙“帮助”，内心痛楚可想而知。
　　罗兰不懂女孩，但他懂人心。
　　越是落难的人，自尊心越脆弱，需要呵护。
　　他们是朋友，自然要互相维护。
　　就在他的思绪飘到几个纪元前时，脚步声响起。
　　罗伯特来了。
　　来的不止是他。
　　听脚步，人数不多，应该是他的心腹卫队。
　　阿丽娜和罗伯特一起走进山谷，将四名护卫留在外边。
　　和罗伯特并排走着的阿丽娜向罗兰使眼色，暗示山谷外有人。
　　罗兰没有说话，只是给了她一个知道的眼神。
　　他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阿丽娜父亲最得意的弟子。
　　罗伯特的嘴唇有些薄，五官很精致，是标准的金鸢人长相。他最大的特点是眼睛。
　　瞳孔没有半点色彩，黑漆漆有些空洞。
　　仿佛没有感情的存在。
　　罗伯特微笑着向罗兰伸出右手。
　　“罗兰先生的处事风格我也听说过一些，我可不敢一个人来见您。”
　　“罗伯特先生真看的起我。”
　　罗兰伸手和罗伯特相握，冷冰冰的，温度低的不像人类。
　　他隐约感到一丝不妙，缩回手的同时捏了捏希芙给他的白玫瑰吊坠。
　　草率了。
　　阿丽娜根本不了解父亲的好学生真正底牌是什么。
　　他们和罗伯特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而今晚是杀他的最佳时机。
　　只有今晚干掉罗伯特，才能毫无破绽的栽赃给金鸢人，甚至还能因为双方都被狼人袭击产生共鸣。
　　也许希芙现在已经睡下，但没办法，这里需要她。
　　白玫瑰骑士，应好友召唤，来吧。
　　罗伯特微笑时眼底没有一丝人类应有的情绪波动，冷冽的寒意让本就不暖和的冬夜更加清冷。
　　罗兰总有种感觉，也许罗伯特不是人类。
　　既然金鸢国能进行海妖实验，能豢养狼人，能用半人马组建骑兵，有其他非人类存在也很合理。
　　只是没想到这罗伯特隐藏这么深，连阿丽娜都不知道他的底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如果是人类，拿并肩出逃的幸存者同伴卖钱多少有点愧疚，如果罗伯特不是人类就能解释通了。
　　阿丽娜站在山谷口，罗兰和罗伯特开始谈判。
　　就在谈判进行时，在睡梦中开演唱会的希芙猛地惊醒。
　　她睡觉时都不肯摘掉的心形吊坠忽然变烫了。
　　罗兰用力捏了她的白玫瑰坠饰！
　　她感到一阵心悸。
　　以罗兰的性格，除非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绝不会向她求助。
　　希芙飞快的往身上套盔甲。
　　她甚至来不及慢条斯理的穿好三层甲，而是直接裹紧棉布甲，抄起武器就出发了。
　　她有些懊悔。
　　难怪担任值班任务的军队都要披甲休息。
　　遇到紧急情况真来不及。
　　以后在战区绝不能睡这么死！希芙默默记住这个教训。
　　她飞驰在空旷的野外，另一枚吊坠像夜空中闪烁的萤火虫，虽然微弱却指引着她狂奔的方向。
　　飞奔的希芙呼吸有些不顺畅，她的心跳的凌乱。
　　她暗暗自责。
　　罗兰把她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她在今晚都能换上柔软的睡衣安稳踏实睡个好觉。
　　这是享受的地方吗？
　　当然不是。
　　罗兰从来不会苛责她，也不让她像今晚值班的战士随时准备战斗。
　　希芙的双眸闪烁着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幸好，罗兰还记得用力捏吊坠呼叫支援。
　　她的动作很快，只用不到十五分钟就赶到山谷附近。
　　在黑暗中，她【洞察】全开，观察着周围，没有着急冲入山谷。
　　很快，她看见守在山谷门口的几名壮汉。
　　这几个人看起来就不好惹，面容冷漠，而且每人都配着枪。
　　山谷里没有动静，看来战斗已经结束。
　　希芙的心在狂跳，但她努力让自己冷静。
　　如果她猜的没错，罗兰已经被抓或者假意投降。
　　以罗兰的性格肯定不会吃眼前亏。
　　如果他逃走，这些人也不会在山谷口傻站着。
　　真相只有一个，罗兰被俘了。
　　勇士正在等着公主救他！
　　确定作战方案后，希芙的心稍稍安定。
　　虽然很急，但她没有着急莽上去。
　　她必须无声无息的干掉这些人，冲入山谷救人。
　　动作稍慢或惊动里边的人都会出事。
　　好在她现在的超凡职业是【精灵皇女】，虽然不如精灵本族那么适配，但也拥有不少精灵特性。
　　比如夜间隐身。
　　希芙眯着眼睛四处寻找，发现一只在夜晚觅食的小浣熊。
　　“对不起，小家伙，麻烦你做次诱饵，我尽量保证你活着。如果你不幸死亡，我也保证多加调料让你变好吃点，绝不浪费。”
　　她默默的祈祷着，向小浣熊招了招手。小浣熊欢欢喜喜的朝希芙跑来，被希芙抱起来摸着脑袋，露出享受的表情。
　　接近山谷口时，希芙非常努力的和小浣熊沟通。虽然她在梦境废墟中学过与小动物交流的办法，但从没试过。
　　还好小浣熊很聪明，理解了希芙，乖巧的向山谷摸去。
　　借着小浣熊的掩护，希芙贴着草丛猫了过去。
　　“什么人？”
　　山谷口守卫的四人同时一惊，很快发现是夜行的小动物。
　　其中一人准备过去查看，却被领头的叫住。
　　“博德，别浪费时间，那是林栖浣熊。”
　　被称为博德的壮汉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真可惜，林栖浣熊很罕见，据说肉味还很香。”
　　就在他们互相调侃时，猛地感到背后一凉。
　　四人飞速散开，先后转身，展现出极高的战术素养。
　　可惜，他们运气不好，遇到杀意已决的希芙。

第155章 这就是你和她的差距
　　四枚飞刀同时飞出，插向他们的咽喉。
　　尽管这四名卫士都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精锐，平时收拾好几个普通战士都不在话下，但他们终究是正常人。
　　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位阶八超凡者居然会藏在草丛偷袭他们。
　　按照他们的认知，超凡者很看重荣誉，而且很傲慢，骨子里带着对普通战士的不屑，经常摆出强者姿态不愿全力出手。
　　哪怕这种傲慢会产生严重后果。
　　然而今晚的袭击者却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四名卫士瞬间死亡三人，只有一个动作敏捷的家伙幸运躲开要害，被飞刀擦伤脖颈。
　　他正要发出怒吼提醒里边的罗伯特，却骇然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飞刀居然淬毒！
　　超凡强者偷袭普通人已经够无耻了，居然还用飞刀？
　　用飞刀也就罢了，还他妈淬毒？
　　要不要脸了？
　　希芙见最后一名卫士还能动弹，毫不犹豫的拔出短剑，飞扑上来一剑割断他的咽喉。
　　她对着四名卫士的尸体挨个补刀。
　　左胸一刀，精准刺穿心脏。
　　右胸一刀，防止有人偏心。
　　接着一刀捅进脑袋，用力搅拌，彻底破坏大脑。
　　解决外边放哨的四名超级卫士后，希芙猛然发现可爱的小浣熊还躲在草丛冲着她招手。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弯下腰，捡起浣熊摸了摸。
　　“对不起，小家伙，你运气不错。我今晚很忙，自己去玩吧。”
　　希芙飞快离开，从侧面猫进山谷。
　　在她看不见的位置，刚刚还在卖萌的小浣熊仿佛感知到什么，眼神变的有些慌乱，飞快的向丛林深处跑去。
　　草丛中，沾着几根草屑，纤细修长的手伸向小浣熊，将小家伙抱起来贴在脸蛋上亲昵一番，然后将小浣熊放掉。
　　小浣熊并不知道它今晚能活着有多幸运。
　　它只是懵懵懂懂觉得被抱着很舒服。
　　有些恋恋不舍的向草丛回头看了一眼，小浣熊消失在树林中。
　　刚刚伸手摸小浣熊的女孩从草丛里站起身，赫然是位身穿淡绿色衣服，身形苗条，五官精致的年轻女孩。
　　她走到一棵大树后，找到在树下隐匿的中年男人，轻声说道：
　　“老师，我刚刚通过记忆读取发现了一些情报。”
　　她飞快的将希芙连杀四人的过程告诉老师。
　　浣熊的智商有限，理解不了太复杂的事，但它的夜间视力非常好，记录了希芙动手的全过程。
　　听完弟子的汇报，隐匿在黑暗中的中年人沉默片刻，脸上没有表情。
　　“半年前见这位白玫瑰皇女时，她还是标准的温室花朵，现在却成了带刺的玫瑰，有意思。”
　　“恩雅，你觉得这位白玫瑰应该是什么评级？”
　　被称为恩雅的年轻女孩沉思片刻，试探着说道：“A级？”
　　“她现在的实力也许是A级，但她的潜力是S级。”
　　“老师，您是不是对她评价有些太高了？”
　　恩雅不太服气。
　　按照老师颇为苛刻的评价标准，她也只是A+级。
　　她可是教派公认百年难得的超级天才，怎会输给捡到皇位的女孩？
　　看出恩雅的不服气，老师微笑着问道：“刚才的情形，你能否瞬间杀死四名卫士？”
　　恩雅骄傲的抬起头，“当然可以，我变身夜刃豹形态从背后袭击，最多三秒就能全杀。”
　　“不发出任何声音？”老师继续发问。
　　“这”恩雅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很显然，她做不到。
　　被夜刃豹突袭，敌人会死的很惨，叫声往往更惨。
　　如果她偷袭，这四个人临死前的惨叫声没准能唤醒冬眠的巨熊。
　　老师继续发出灵魂质问，“你会去给每个人补两刀吗？”
　　“老师，我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他们都会死。”
　　“如果有人心脏长右边或者脖子比较硬呢？如果有人路过呢？”
　　恩雅不吭声，冷汗从额头滚落。
　　老师说的都是特殊情况，也许一万次也不会遇到一次，但贤者们说过，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只要发生就是百分之百。
　　她低着头，小声说道：“老师，我记下了。可那个希尔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她怎么用刀子搅坏人家的脑子，连灵魂都不让安息。”
　　在她的认知中，人的灵魂寄居在大脑，如果被破坏，灵魂就无法进入自然循环。
　　看着恩雅义愤填膺的表情，中年男人笑着说道：“恩雅，这就是我给她S级潜力评分的原因。”
　　“世界很大，有很多你不知道的特殊方法能从大脑中提取记忆。比如死灵法术、控魂术和咒术。”
　　“希尔芙将大脑彻底破坏，就算事后有人提取记忆，也是混乱碎片。”
　　恩雅有些不服气的嘀咕着：“可她还是被我们看到了。”
　　听到恩雅的抱怨，中年男人的笑容瞬间消失。
　　“恩雅，她做了能做的一切，被我们发现只是命运安排。如果换做你，就是因为愚蠢而暴露。”
　　极少见老师生气的恩雅被吓的不轻。
　　她赶紧向老师道歉，祈求原谅。
　　看着恩雅乖巧道歉的模样，中年男人也不好苛责什么，只是轻叹一声，仿佛在说服自己。
　　“恩雅，你觉得老师带你来大陆历练是游山玩水吗？”
　　“第六回归日越来越近了。每一次回归日都会有旧船沉入海底，新舟扬帆起航。起初，我们自然神廷是最强教派；第八回归日时，我们排在光明神廷后边；第七回归日，我们跌落第三。”
　　“如果我们继续关起门假装外边的世界什么都没发生，第六回归日或许就是我们除名的日子。”
　　“老师”恩雅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
　　老师经常说些大家不爱听的话，然而却经常应验。
　　久而久之，老师在教派中很不受欢迎，背后被人称为【老乌鸦】，形容他的嘴只能预言坏事不能预言好事。
　　但老师从不在意，只是默默培养弟子。
　　五年前，他选中恩雅做自己最后的弟子，悉心培养。
　　三个月前，他宣布恩雅可以外出历练，带着她来到罗迪尼亚大陆最繁华的核心区。
　　这三个月她见识了很多，但让她印象深刻的人并不多。
　　希尔芙是个例外。
　　她真的.
　　恩雅猛地打了个冷颤。
　　真冷。

第156章 信仰女神的人大多目光清澈
　　希芙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议论她。
　　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她只担心被山谷里的人发现。其他人知道就知道，她不在乎。
　　当她猫进山谷，远远看见罗兰和罗伯特正在交谈时，整个人都懵了。
　　坏了，不会杀错人了吧？
　　罗兰这家伙刚和人谈判就急匆匆的摇人，这是怎么回事？
　　希芙虽然有些心慌，隐匿的动作却没有变形。
　　她看见阿丽娜在罗兰不远处站着，灵机一动，在山谷口找了最适合伏击的地方隐藏起来。
　　精灵族的种族被动可以在夜色下渐隐。
　　只要不主动，很难被发现。
　　希芙不是精灵，但超凡职业让她具备部分精灵特性。
　　在黑夜中完全隐形做不到，但只要藏好几乎不会被发现。
　　人已经杀了，杀错也没办法。
　　再说死无对证，只要不承认，那就是被路过的老虎咬死的，被飞过的老鹰啄死的，总是不是她干的。
　　她灭口相当干净，这都能被发现只能说是命运捉弄。
　　再说，就算发现能怎样。
　　只要罗兰和陌生人谈妥，几个卫士的死并不会改变什么，最多就是多做点让步。
　　如果罗兰和他谈崩，那就连他一块灭口！
　　想通之后，希芙的心跳逐渐平缓，再无半点情绪波动。
　　她在等待罗兰和罗伯特的谈判结果。
　　这不是场简单的谈判。
　　罗兰对难民们嘘寒问暖，表达着关切之情。
　　罗伯特知道这是废话，但谈判前的暖场和试探也很正常，也没多想。
　　他安静的等着罗兰废话。
　　有本事说一晚上，他有的是耐心。
　　他有耐心，但罗兰耐心不多。
　　希芙是不是睡的太死？
　　还是把感应的坠饰取下来放在床头了？
　　想想也是，大晚上谁知道他会跑出来和人玩狠的，他出发前也没有事先说明，谁没事干戴着坠饰睡觉，不嫌硌得慌么。
　　罗兰猜对了一半。
　　希芙的确不会戴坠饰睡觉，只有一件例外。
　　那不是坠饰，而是罗兰喊救命的接收器，这个不能摘。
　　既然希芙不来，那就不等了，摊牌！
　　罗兰默默做出决定，看着罗伯特语气唏嘘的说道：
　　“我听阿丽娜多次提起他父亲卡洛老先生的事迹，对他十分仰慕，可惜命运无常，永远失去和他老人家畅谈的机会。”
　　“幸好今天遇见他最器重的弟子，从你身上能见到几分老先生的风采，真是幸运。”
　　“罗兰先生，我和卡洛老师完全不同，不必把我们相提并论。”
　　罗伯特不想继续废话，冷冷的说道：
　　“卡洛老师是有大智慧的人，对世界充满爱心，但这份学者的浪漫气质害了他。如果他听我的把那些危险的政敌全都弄死，怎会有后边的事？”
　　“罗兰先生，我和他做事风格不同，我非常现实。流浪者营地总共有三万七千五百五十人，我要为他们的未来负责。”
　　“诚然，您统辖的总督区距离这里很近，航运也很方便，您也为我们准备了现成的营地安置，我非常感谢。”
　　“但您对我们的安置方式我无法接受，您为什么不支持我们在汉撒组建流亡政府？”
　　“难道你觉得我们和金鸢现在的伪政府还能共存吗？卡洛先生和几万名遇难者的血仇，我必须报！”
　　他们的未来？是你的未来吧！
　　在外围警戒的阿丽娜忍不住在心底怒斥。
　　她对罗伯特非常失望。
　　他还在拿这些流浪者当资源和罗兰谈交易。
　　他摆出为父亲与其他遇难者报仇的姿态，实际上却只是装腔作势。
　　只要给足够的利益，罗伯特谁都敢卖。
　　面对罗伯特的高姿态表态，罗兰同样慷慨陈词。
　　“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致的。但我反对立即组建流亡政府，这会让你们处在风口浪尖上。”
　　“也许你说的对，我们可以推迟建立流亡政府的时间，虽然这会让我们暂时丧失号召力。”罗伯特沉思片刻，接受了罗兰的建议。
　　见罗伯特稍微退让，罗兰继续逼近一步。
　　“罗伯特先生，既然你提到号召力，为何不承认阿丽娜的号召力？她是卡洛先生唯一存世的子女，号召力肯定比其他人更强。”
　　罗伯特愣了一下，露出一丝嘲弄。
　　“罗兰先生，这是你们苏赛克斯人的思维。在金鸢国，血统并不重要。我是老师最器重的弟子，只有我才能代表他。”
　　“说句不客气的话，阿丽娜小姐除血统外并没有继承老师的优秀品质，她做首领谁会服呢？”
　　罗伯特并不在意阿丽娜的心情，继续补刀，“如果阿丽娜小姐真心想为父亲报仇，就应该支持我，而不是图谋虚名和权力。”
　　“我在国内历经多少磨难将这些人带出来时，阿丽娜小姐又在哪里？”
　　阿丽娜的脸色非常难看，但没有说话。
　　她知道谈判必然破裂，她只是不知道罗兰在等什么。
　　难道在等天亮吗？
　　天亮可就没法栽赃给金鸢国豢养的狼人了。
　　虽然疑惑，但阿丽娜依然没有说话，她选择相信罗兰。
　　就在罗伯特有些不耐烦时，罗兰终于做出让步。
　　“好吧，罗伯特先生，你说的有道理。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伱能给我满意的答案，我接受你的全部条件。”
　　“全部条件？”
　　罗伯特有些惊讶。
　　他的条件相当苛刻，罗兰连这都能接受？
　　第一个条件是划出适宜的土地供他们居住，建立属于聚居区，不受外人打扰。
　　这个条件是基础条件，有心接纳的势力都能接受。
　　罗兰能答应这条并不意外。
　　第二个条件是流浪者们自行治理，遵守苏赛克斯国法律，不接受官员差遣调动，但可以给罗兰提供技术服务，并通过工作换取报酬。
　　第三个条件是条件适宜后建立流亡政府，作为回报，流浪者中的行政人员可以先为罗兰效力。
　　第四个条件是流亡政府可以在合适的时机自行离去，他们夺回权力后与罗兰结盟。
　　如果罗兰同意这四点，这支流浪者队伍就会成为罗伯特的属下，而不是罗兰的资源。
　　虽然罗兰可以得到不少人才，但罗伯特依然觉得奇怪。
　　总之，这是一份对他非常有利却对罗兰不太有利的条件。
　　他有些好奇，罗兰想知道什么？
　　是政变的秘密吗？
　　罗兰盯着罗伯特的眼睛，平静的问出炸裂的问题，“出卖卡洛先生你拿到多少好处？”
　　罗伯特毫无波澜的瞳孔猛地缩紧。
　　他慌了。
　　罗兰厉声喝道：“动手！”
　　他拔出手枪，双枪在手，直接开枪。
　　猝不及防的罗伯特下意识的躲闪，幸运的躲开一发子弹，但另一发却精准的命中他的脖颈。
　　炼金爆弹、烟雾弹瞬间炸裂，将战场变的一片混乱。
　　阿丽娜闪电般出现在罗伯特背后，弯刀如月，直奔要害。
　　她双眸赤红，猩红如血。
　　罗兰的问题诈出了真相，是罗伯特出卖了父亲。
　　她终于明白，为何对政坛掌控力相当高的父亲会被政敌弄死，甚至连家族都被一锅端。
　　她当时也怀疑过有内鬼，甚至也怀疑过冷漠的不像人类的罗伯特。
　　但罗伯特和金鸢现政府激烈冲突多次，双方都有不少人死伤，她实在没法怀疑。
　　在她心目中，罗伯特是父亲最器重的弟子，父亲对他的了解很深，应该不会看错人。
　　最多只是没看清罗伯特的自私冷漠，绝不至于将内鬼放在身边。
　　现在看来，父亲真的看错了。
　　阿丽娜猛地一个激灵，她想起光辉日前父亲写给她的信。
　　父亲委婉提起想让她招愿意入赘，没有家族背景的婚姻对象。
　　他还在信中提到已经有她熟悉的合适人选。
　　当时阿丽娜还好奇父亲看中的是谁，现在完全明白了。
　　父亲被罗伯特精湛的演技欺骗，决定肥水不流外人田，让最器重的弟子成为女婿。
　　父亲向来掌控一切，长期成功让他逐渐滋生出不易觉察的傲慢。
　　入赘家族，可以成为全国的顶流家族，并迎娶美丽的新娘，按常理可以让没有家族背景的穷小子感激涕零。
　　但罗伯特此人并不简单，父亲真的看错了。
　　阿丽娜了解父亲，他致力于融合高等智慧生命的优点，通过长期通婚演化出最优秀的新人类。
　　而罗伯特就是他看好的优秀异族。
　　为了推进演化，他甚至不惜让女儿和异族结婚。
　　他真的.太理想主义了。
　　虽然联想很复杂，但在阿丽娜脑海中闪过只是一瞬间。
　　阿丽娜下手更狠了。
　　她从来没想过结婚，也不觉得有哪个港湾能容纳她漂泊不定的心。
　　她甚至想单身一辈子。
　　比起政治联姻，她更希望在变强之路突破。
　　就算真的结婚，她也会让婚姻成为爱情的安息之地，而不是成为恶臭利益交换的温床。
　　父亲错了，错的厉害！
　　她要亲手弥补这个错误。
　　她开枪了。
　　她的枪法比罗兰更胜一筹，手枪虽然是单发，但威力更大。
　　被精准命中后背的罗伯特狠狠的摔倒。
　　就在阿丽娜手握长刀准备给罗伯特致命一击时，倒在地上的罗伯特忽然发出瘆人的狞笑。
　　连中两枪的罗伯特连续打滚，居然再次站了起来。
　　“愚蠢的人类，这种玩意只配当玩具，也想拿来杀人吗？”
　　罗伯特的黑色瞳孔变成血腥的红色，双手指尖变的格外尖锐，獠牙从唇边缓缓伸出，刚刚被子弹击中的伤口也停止流血，恢复如初。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冷笑着看向阿丽娜，“阿丽娜，你父亲已经同意你做我的妻子，代价是我继承他的姓氏。”
　　“我同意，但得在驯服你之后。”
　　“至于这个碍事的蠢货，他的尸体就是我们新婚夜享受极乐的床！”
　　伴随着叫嚣，罗伯特闪电般扑向罗兰。
　　吸血鬼？！
　　罗兰神色凝重。
　　随着回归日临近，隐藏在黑暗中的神秘力量逐渐浮现。
　　吸血鬼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外形和人类完全一样，只是体温低些。
　　但人类也有体温较低的亚种，人们并不会怀疑到他们。
　　吸血鬼分为素食和血食两大流派。
　　素食吸血鬼不是真的吃素，而是吸食动物血液。血食流派就是直接吸人血的吸血鬼。
　　据说智慧生命的血更加香甜，所以血食才是吸血鬼的最终形态。
　　素食吸血鬼只是没条件。
　　一旦有机会，他们也会血食。
　　罗伯特基本免疫手枪和刀剑伤害，面对罗兰和阿丽娜，他虽然一打二但丝毫不慌。
　　直到罗兰拉开衣襟，从里边取出丰饶女神的圣象。
　　罗伯特脸色大变，连声惊叫道：“你是虔诚信徒，怎么可能？！”
　　罗兰笑而不语。
　　信仰虔诚的人大多目光清澈，极度自信，且信仰逐渐增强，最后成为得到女神认可的人。信仰神明会改变人的气质，甚至改变命运.
　　虔诚信徒虽然随身佩戴圣象，但并不需要这些东西证明自己。
　　罗兰毫无信仰，所以才需要这玩意帮自己证明立场。
　　信仰女神果然有好处，这就用上了。
　　吸血鬼厌恶圣象，害怕圣光。
　　丰饶女神圣象的光芒让他双眸差点被刺瞎。
　　罗伯特有些慌，罗兰手中的圣象绝对是圣水灌注的正品，这种圣象卖价非常高。
　　不是信徒谁他妈花大价钱买这玩意？
　　虽然内心暴怒，但罗伯特知道自己无法伤害佩戴圣象的罗兰，稳稳的立于不胜之地，便萌生退意。
　　枪声响起，山谷外的卫士却没有半点动静，显然是出了意外。
　　喜欢掌控全局的人最讨厌意外。
　　罗伯特也是如此。
　　他用力一踩，身体化作一团血雾，直接出现在山谷口。
　　“罗兰，阿丽娜，再见！我会带这些人回我的老家瓦拉几亚王国，你们一个都别想得到，MUHAHAHA！”
　　虽然狼狈，但罗伯特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自然很嚣张。
　　罗兰当然不会放他离开。
　　他抓起手中圣象，用力扔出，精准的命中血雾。
　　罗伯特惨叫一声，现出原形。
　　他满脸是血，双眸满是慌乱。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人敢把女神的圣象当武器扔出去。
　　除了罗兰这个毫无信仰的无信者。
　　罗伯特受伤不轻，但他还有后手。
　　他猛地咬破舌头，用力喷出一大口血，速度猛地加快，已经冲到谷口。
　　眼看就要离开时，暗夜中出现了耀眼的光芒。
　　“以女神之名，净化眼前的秽物！”
　　希芙双臂张开，全身被柔和的神圣光芒笼罩。
　　罗兰是罗兰，她是她。
　　罗兰没有信仰，不代表她不虔诚。
　　她可是十二岁就接受过圣水赐福的纯净信仰者。
　　她清澈的目光就是虔诚的明证。
　　该死的吸血鬼，去死吧！
　　圣光降临，惨叫声响起。
　　罗伯特在无尽的恐惧中化作一摊污血，被完全净化。

第157章 我们只认阿丽娜！
　　流浪者营地，当罗伯特的遗物和四名护卫的尸体被摆在广场中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营地中除了罗伯特外，还有三名首领。
　　卡洛先生另一名弟子洛米欧，秘书伊莲以及忠心耿耿的助手雷诺。
　　这三人的共同特点是忠诚。
　　共同缺点是缺乏独当一面的能力。
　　但在罗兰看来，这也是优点。
　　都像罗伯特那么能干，他还怎么接管这支队伍。
　　就在营地内部人心惶惶时，马蹄声响起。
　　上千名骑兵在营地外列阵，端起火枪包围营地，杀气腾腾。
　　带头的年轻军官厉声喝问道：
　　“我是苏赛克斯帝国骑兵少校杰斯，我国北罗迪尼亚总督昨夜在野外被狼人袭击。大规模豢养狼人的只有金鸢国，而附近的金鸢人只有你们，你们嫌疑很大，谁是负责人？跟我走一趟！”
　　杰斯态度蛮横，但他麾下都是精锐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枪多，自然可以大声说话。
　　面对杰斯的逼问，营地的三名首领面面相觑，最终决定由洛米欧代表他们说话。
　　“杰斯少校，我是流浪者营地的临时负责人洛米欧，我非常确信您找错人了，我们是金鸢伪政府的敌人，我们的首领罗伯特昨夜同样遇害，而且也是狼人动的手。”
　　看了看摆在地上的尸体，杰斯沉声说道：
　　“洛米欧先生，这事我不能做主，还请先生到旗舰和总督面谈。如果您所言属实，只要澄清误会即可。”
　　“这”
　　金鸢人对苏赛克斯人的印象并不好。
　　罗兰最近的确闯出名头，但恶名居多，尤其是阿丽娜死在袭击罗兰和希芙的案件中，营地众人都有所耳闻。
　　谁知道这是不是陷阱？
　　营地的三名首领有些犹豫，彼此看着都不敢说话。
　　见他们犹豫不决，杰斯微笑着提醒道：“你们的营地面朝罗迪尼亚河，虽然取水方便，却也在舰炮射程内。如果总督大人有敌意，开过来的就是军舰了。”
　　话说的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如果罗兰真的想搞他们，天亮时就该是几条驱逐舰的上百门火炮一起对准营地，哪会派骑兵过来喊话。
　　虽然心中惴惴不安，但三人都知道，他们没得选。
　　三人都有些犹豫，最终决定让被罗兰点名的洛米欧去。
　　他是卡洛的弟子，如果需要单独做决定，只有他有资格。
　　虽然这么做有点让洛米欧跳进狼窝的意思，但他没有拒绝。
　　既然敢带着几万人的队伍出国流亡，他可不是怕死的人。
　　他只担心死的憋屈，营地彻底群龙无首，乱成一锅粥。
　　营地的三万多人是老师最后的班底。
　　这些人若是出事，给老师报仇平反的最后一线机会也没了。
　　他必须小心。
　　洛米欧骑上杰斯带来的马儿，一言不发跟着骑兵队向码头奔去。
　　千人骑兵队迅速收队，在营地两侧监视。
　　他们虽然放下火枪，依然是子弹上膛，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
　　看着这支纪律严明的队伍，伊莲和雷诺都有些羡慕。
　　若是罗兰总督真愿意帮他们而不是利用他们，也许他们真有机会给卡洛先生报仇。
　　可阿丽娜小姐就是死在他手里，此人真的可信？
　　虽然心中惴惴不安，但他们也只能祈祷罗兰尊重他们的价值，开出符合身份的报价。
　　可怜阿丽娜小姐，被困在苏赛克斯无路可逃，被迫选择最极端的方式自我了断。
　　洛米欧一言不发，来到玛丽罗斯号面前。
　　看着这艘保养良好，状态极佳的军舰和甲板上神气十足的水兵，他心中暗暗感慨。
　　这就是海军第一强国的底蕴。
　　金鸢国也有同样出色的战舰，但水兵的精气神明显差一截。
　　哪怕几个月前在海难中失去了皇帝和海军上将，他们依然是最强海军。
　　洛米欧一言不发被带进舰长室。
　　舰长室内，他没有见到罗兰，只看见一个清瘦的少女背影。
　　这背影看起来十分甚至九分眼熟。
　　如果不是阿丽娜已确认死亡，他差点就将这位少女认作老师的女儿。
　　可惜她已经死了。
　　能站在这里的，大概就是和罗兰同来的蒂龙伯爵希芙吧。
　　他很清楚，蒂龙伯爵领是苏赛克斯皇族领地，皇室直系血脉才能获封，所谓的蒂龙伯爵就是女皇的另一重身份。
　　这个时代的皇帝并不会每天呆在皇宫享乐，出来巡游、冒险甚至打仗时亲自冲锋的比比皆是。
　　像希尔芙女皇这样用另一个身份到处溜达的也不少。
　　洛米欧下意识认为这位少女是蒂龙伯爵，正要开口时，少女缓缓转身。
　　看见少女熟悉的面孔，洛米欧傻眼了。
　　已经确认死亡的人，此刻正站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的摸腰间的武器，却摸了个空。
　　登船时，武器在他的抗议声中被强行收缴，枪匣是空的。
　　看着他震惊到不会说话，阿丽娜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
　　“洛米欧，不认识我吗？”
　　“阿阿丽娜？”洛米欧试探着问道。
　　“当然是我。”
　　阿丽娜想了想，轻声说道：“我最早的记忆是九岁时，你来家里做客，我偷偷把你的论文藏了起来，急的你满头大汗，然后骗你说被猫吃了，你差点急晕过去，最后还是我父亲说论文总共重三斤，猫只有七斤，如果上称数目不对就是猫被冤枉”
　　“阿丽娜！”
　　洛米欧激动的打断了阿丽娜的话，泪水夺眶而出。
　　这件事只有他、卡洛先生和阿丽娜在场。卡洛死了就只有阿丽娜知道，绝不会弄错。
　　“伱，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丽娜的笑容逐渐收敛，缓缓说道：“这事说来话长。”
　　她用最简练的语言简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包括罗伯特是害死父亲的内鬼，以及他被发现后狗急跳墙被反杀的经过。
　　洛米欧和罗伯特不同，阿丽娜从小就和他关系不错，更了解他的为人。
　　如果洛米欧也是演员，她只能感慨父亲教的不是哲学，而是演艺。
　　洛米欧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只剩唏嘘。
　　“阿丽娜，我们都以为你被害死了，幸好你还活着。”
　　他有些担忧的问道：“你现在是罗兰总督的人了吗？”
　　“是，也不是。”
　　阿丽娜轻声解释道：“我暂时为罗兰效力，如果时机成熟，他会支持我夺回权力，成为他的盟友。”
　　“真的？”洛米欧有些怀疑。
　　条件实在太优渥，以至于他不敢相信。
　　难道这些条件背后还有隐含条件？
　　看着他不信的样子，阿丽娜轻声解释道：“我和罗兰是朋友。如果他遭遇困难我也会帮忙，你不必怀疑。”
　　洛米欧欲言又止。
　　他很想提醒阿丽娜，身处劣势还能在合作条款中占上风，背后付出的代价肯定超乎想象。
　　虽然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失去的，但洛米欧还是有些心慌。
　　看着他忧心忡忡的表情，阿丽娜知道罗兰名声不好，解释也无用，索性不再解释。
　　就让时间证明一切吧。
　　她能猜到洛米欧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担心她成为代价的一部分。
　　阿丽娜想到那天晚上她颤抖着想解开扣子被罗兰断然阻止的情形，唇角依然留着喜悦的余韵。
　　罗兰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见洛米欧心乱如麻，阿丽娜索性单刀直入的问道：“洛米欧，现在的情势你也明白，金鸢伪政府不希望我们活着，我们只能自救。”
　　“加入苏赛克斯还是去其他国家？洛米欧，你现在是团队首领，你来决定吧。”
　　“请阿丽娜小姐下令！”洛米欧直接了当的将问题还了回来。
　　“我做决定？你是营地的临时负责人，雷诺在父亲身边多年，伊莲女士是最了解父亲的人，你们才是队伍的领导者。”
　　“但我们都接受你的领导。”
　　洛米欧断然说着。
　　他想到刚刚死去的罗伯特，轻声说道：“罗伯特唉，我真没想到他会背叛老师，该死的叛徒，真是便宜他了。”
　　“罗伯特身份特殊，是带着目的潜伏在父亲身边，他的言行都是针对父亲进行过特殊设计，他的很多特点和我夭折的二哥很像，所以父亲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毫无防备。”
　　阿丽娜轻声说道：“好了，不说他了。既然你们都信任我，那我决定暂时为罗兰效力。”
　　“罗兰？”
　　洛米欧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为罗兰效力和为苏赛克斯效力差别还是很大的。
　　为罗兰效力并非国家行为，加入苏赛克斯就是公然叛国了。
　　这对未来影响很大。
　　虽然心中有很多疑虑，但洛米欧依然履行诺言，阿丽娜的决定就是最终决定。
　　当他离开玛丽罗斯号时，阴郁的心情变得阳光明媚。
　　虽然前途依然迷茫，但他们至少有盼头了。
　　阿丽娜现在不方便露面，她还活着的消息也不能扩散。
　　此事仅限于洛米欧本人知晓。
　　按照阿丽娜的说法，伊莲女士和雷诺大叔都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让他们知道，全世界都会知道。
　　洛米欧心情大好，被单独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安顿好流浪者营地的难民，罗兰刚刚松了口气，黄金骑士博恩就急匆匆的赶来。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咬着牙向罗兰汇报。
　　“团长，那几头被俘虏的狼人.都死了。”
　　“怎么死的？”罗兰面无表情，随口问道。
　　“昨晚抓到这几头狼人后，我就组织连夜审讯，用您教的疲劳审讯法，和这帮狼崽子熬了一个通宵，到白天时我有些困，安排副手接替审讯，结果在他接手后没多久，这几头狼人都死了。”
　　“都死了？”
　　罗兰有些诧异，“是审讯出了意外还是怎么回事？”
　　“审讯人员没有用刑具，为了尽快获得情报，他们把狼崽子拖到太阳下狠狠地折磨，然而这些狼人却突然同时死去。”
　　“走，过去看看。”
　　罗兰和博恩一起来到停放狼人尸体的房间。
　　阴暗的房间里，十几头狼人的尸体整齐的摆放着。
　　罗兰仔细观察着他们的模样。
　　其中三分之二尸体外貌与人类完全一致，还有三分之一外形半人半狼，指甲被爪子取代，全身毛发浓密，牙齿也非常像狼。
　　罗兰在脑海中翻阅精灵族的传承典籍，很快找到相关记录。
　　在精灵族的记载中，没有狼的概念，只有家犬和野犬。
　　狼就是野犬。
　　罗兰在内心默默吐槽，这种傲慢的称呼的确很精灵。
　　蠢笨的犬人（狼人）依然存世，聪慧的精灵却灭族了，真让人唏嘘。
　　将精灵族的记载翻译成人话，更像狼的狼人就叫狼人，更像人的狼人叫做人狼。
　　罗兰扒开一头人狼的嘴巴，发现少量奇怪的药剂。
　　很显然，正是这些药剂要了这些狼人的命。
　　也不知道是主动咬碎还是被操控。
　　观察片刻后，罗兰站起身，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去办。
　　“博恩，把这些战利品装好，周围摆上冰块，回去交给诺顿先生。这次不怪你，不会扣你的绩效点，但你的出勤绩效没了。”
　　听到罗兰说不扣绩效，博恩长出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出勤绩效消失，他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出勤前，他排名第二；出勤后，他还是第二。
　　甚至连绩效点都没变。
　　这不是白来了么。
　　看着博恩患得患失的样子，罗兰心中暗笑，这就是绩效考核制的威力，可以把人变成追求进步的魔鬼。
　　被PUA时，他对这套东西恨之入骨。
　　现在他是管理者，忽然觉得这玩意相当科学。
　　不用这种方法，博恩这种老油条怎么可能如此积极。
　　他拍拍博恩的肩膀，微笑着鼓励道：“不必沮丧，这次任务还没结束，有的是机会。”
　　“您的意思是？”博恩眼中满是惊喜。
　　罗兰板起面孔，驳回他的试探。
　　“我没有任何意思，不要多想，干你的事去。”
　　博恩飞快的向罗兰敬礼，转身离去。
　　他的眼神充斥着获得更多绩效的渴望。
　　他懂了，团长大人出门哪有不出事的？
　　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谁都不知道，但团长大人的惹事体质他太懂了。

第158章 神圣的只有等价交易
　　圣泉复苏仪式正式开始。
　　主持仪式的是光明神廷候选圣女克莉丝汀。
　　和大部分宗教组织一样，光明神廷也有充当形象代言人的圣女。
　　这些女孩形象气质极佳，美丽、圣洁，被包装塑造成女神代言人。
　　她们拥有超然身份，掌握着不小的权力。
　　凡事皆有代价。
　　她们必须保持纯洁之身。
　　如果被查出失贞，结局就是像烧鸡一样绑在架子上烤了。
　　每隔一段时间，神廷就会选出几个圣女苗子，悉心培养。
　　这些人就是候选圣女。
　　候选圣女的地位等同于教区主教。
　　每隔五年，候选圣女会齐聚神廷总部，评选最优秀的候选者成为神廷唯一的正式圣女，其她圣女则恢复自由身。
　　被淘汰的候选圣女倒也不会太失意。
　　能做候选圣女还没被烧死，就代表着纯洁和美丽。
　　这些受过良好教育，谈吐不俗的美丽女孩是大贵族们非常乐意迎娶的优秀妻子，也是神廷与贵族加强联系的纽带。
　　以至于后来越来越多的女孩将候选圣女当做跨越阶级的跳板，候选者的人数也从3-4人增加为7人。
　　克莉丝汀就是这样的候选圣女。
　　和某些假装积极实则摆烂，等着嫁入豪门当贵族夫人的同期圣女不同，她渴望进步。
　　进步这种事光想没用，得有成绩。
　　光明神廷虽然组织臃肿，但总体还在上升期，踏实肯干的人很多，她不努力有的是人想当候选圣女。
　　这次圣泉复苏仪式就是她最大的业绩。
　　只要不出意外，这份业绩足以保证她成为毫无争议的正式圣女，享受红衣主教级待遇。
　　先解决级别，有机会再接个空缺替补红衣主教。
　　然后就是通往教宗冠冕的王者之路。
　　这一天她盼望了太久。
　　克莉丝汀握紧拳头，身体微微颤抖。
　　黑廷森主教慈祥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微笑着勉励道：
　　“去吧，克莉丝汀，你是最优秀的。”
　　黑廷森来到克莉丝汀面前，将象征纯洁的粉色月季花冠戴在她头上。
　　月季花和玫瑰很像，但寓意完全不同。
　　人们用玫瑰表达爱慕之情，却用月季编制牢笼，以纯洁之名将年轻女孩用圣女的头衔囚禁。
　　戴上月季花冠，必然远离玫瑰。
　　想恢复自由至少也得三五年后。
　　下一位正式圣女会是克莉丝汀吗？
　　黑廷森微笑着勉励弟子，内心却隐约有些不安。
　　不知为何，今天早晨开始，他的右眼皮就在不停的跳。
　　听占卜师说，这是灾厄的征兆。
　　黑廷森狠狠地朝胸口猛击一拳，深吸一口气，将烦恼驱散。
　　妈的，这是迷信，见鬼去吧！
　　在黑廷森的注视下，克莉丝汀走出房门，沿着准备好的光明长阶一步步走向圣泉。
　　圣泉左右两侧，是不知哪个年代的古老遗迹。
　　这座遗迹或许曾经是歌剧院或斗兽场，留下了不少座位。
　　各国达官显贵和特使代表分阵营落坐。
　　除此之外，还有丰饶神廷和自然神廷的代表。
　　来自苏赛克斯帝都的大主教赫尔曼带着修女娜塔莎来增长见识，来自塔利亚王国的【乌鸦】贤者带着弟子恩雅也出席了这次盛会。
　　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光明圣泉复苏对光明神廷是好事，对他们却是坏事。
　　全世界的人就这么多，信仰光明女神就不会信仰其她女神。
　　当圣泉复苏的消息传遍世界，不知有多少人会来瓦尔湖朝圣，这些人看到圣泉复苏的神迹，饮一口圣水，多半会感动到痛哭流涕，当场改信。
　　时代变了。
　　也许是当年的圣战太血腥，现在各大宗教间极少使用战争手段。
　　他们彼此竞争，但不轻易诉诸武力。
　　即便看到光明圣泉，其他两大宗教也无可奈何。
　　除非有人打破默契打响圣战第一枪。
　　没有人能承担后果，那就只能观礼。
　　恩雅好奇的看向克莉丝汀，压低声音向【乌鸦】贤者问道：
　　“老师，这位克莉丝汀小姐的评价是什么等级？”
　　“今天之前只是A级。但今天之后或许就有S级潜力。”
　　恩雅惊讶之余没有多问。
　　她不想因为“难道圣泉可以改变这么多”这种蠢问题被老师骂。
　　虽然她经常游离于宗教活动之外，比起神职人员更像学者，但她知道神眷有多夸张。
　　主持圣泉复苏仪式，就会得到神的青睐。
　　纵然是头猪，入了神眼那也是飞天神猪。
　　更何况克莉丝汀实力不俗，潜力也相当不错。
　　恩雅默默的观察着光明神廷的候选圣女，暗暗赞叹。
　　不愧是大宗教培养的苗子，这份恬静优雅的气质相当难得。
　　自从进入罗迪尼亚大陆核心区她就没见过
　　不对，还是见过的。
　　希尔芙女皇击杀那四位卫士的过程也许算不上优雅，却极致高效。
　　仿佛暗夜中绽放的血色玫瑰。
　　恩雅的指尖微微颤抖，眯着眼睛继续观察。
　　克莉丝汀很强，但她完全不虚。
　　她的目光飘向坐着各国政要的观礼台。
　　感应到她的目光，罗兰扭头和她对视。
　　他目光温和，笑容阳光，搭配俊朗外表，像是最优秀的吟游诗人。
　　然而恩雅知道这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老师对他的评价是S-到S之间，有待观察。
　　总之是不能招惹的恐怖人物。
　　恩雅笑嘻嘻的和罗兰的目光轻碰一下，然后转向希芙。
　　在她转过头的瞬间，希芙也盯上了她。
　　恩雅身上汗毛猛地竖了起来，有种青蛙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她甚至不敢和希芙对视，借着和老师说话的机会躲开了对视。
　　也许是错觉，但她在刚才的刹那感受到了杀意。
　　恩雅有些害怕。
　　毕竟她和希芙真的有交集。
　　虽然是擦肩而过，但她窥探过希芙。
　　就在她躲过希芙的眼神时，罗兰也发现了希芙的不对劲。
　　“希芙，怎么了？”
　　“没什么，我刚才突然起了杀意。”希芙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穿绿衣服自然神廷的女孩？”罗兰有些不解。
　　“是她。”
　　“你和她有仇？”罗兰更加不解。
　　“我从没见过她，应该是直觉吧。”
　　略一停顿，希芙恍然大悟，“这大概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很准。”
　　罗兰扭头看着恩雅，沉思数秒，缓缓说道：
　　“希芙，别这么极端。她身材长相不如你，潜力实力不如你，身份地位不如你，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不要随意树敌。”
　　这话希芙爱听。
　　罗兰说的没错，这个恩雅哪哪都不如她，干嘛这么极端。
　　再次看向恩雅时，笑容又回到她的脸上，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恩雅偷偷抬头，正好和希芙的目光再次触碰。
　　恩雅有些懵，根本无法将现在温柔的小公主希芙和刚才杀意凛然的家伙联系在一起。
　　这是一个人吗？
　　状态切换也太快了吧。
　　恩雅越来越觉得老师说的没错，这个希芙实在可怕。
　　虽然现在希芙态度友好，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想要避开。
　　她只是和希芙浅浅的对视一眼就将视野移开。
　　她心虚了。
　　看着恩雅心虚的表现，希芙更加疑惑。
　　她确信刚才没有任何敌意，是全世界最温柔的笑容。
　　然而恩雅还是逃了。
　　这家伙有问题，希芙默默的想着。
　　罗兰说的对，他们的敌人已经很多，不能随便树敌，那就先标记起来，日后留意。
　　在众人的注视中，克莉丝汀踏足红毯，头戴花冠，面容圣洁，一步步走向已有复苏迹象的圣泉。
　　复苏圣泉既简单也难。
　　将精神力注入正在复苏的圣泉，就可以为其助力。
　　圣泉复苏的机会非常难得。
　　一旦失败，再次重启就要到几百年甚至千年后。
　　复苏成功固然是大功一件，复苏失败就是弥天大祸。
　　哪怕克莉丝汀当场自裁都无法谢罪，黑廷森也会跟着她一起死。
　　复苏仪式有固定的流程。
　　在克莉丝汀的主持下，白袍牧师和修女们开始颂唱圣歌。
　　他们的歌声汇聚在一起，在为即将到来的复苏降低难度。
　　圣歌吟唱完毕，刚才还是涓涓细流的圣泉出水量明显增大。
　　恶魔猎手都能看的出，复苏很顺利。
　　第一项流程是歌颂神明。
　　第二项流程是赞颂美德。
　　附近有什么美德比拯救三万名受难者更大？当然没有。
　　这是现成的美德典范。
　　流浪者营地非常配合的派伊莲为代表参加仪式。
　　伊莲面带微笑，配合克莉丝汀完成演出。
　　圣泉仿佛感知到什么，出水量更大了，淙淙水声格外悦耳。
　　丰饶女神的虔诚信徒希芙对异教徒典礼并不感冒，甚至有些反感。
　　她轻声嘟囔着：“这么拙劣的演出，真的可以？”
　　“希芙，有时候认真演戏也是种尊重。若是连演都不肯认真演，圣泉凭什么复苏？”
　　女神给人间降点圣水，就像妈妈给孩子零花钱。
　　内心是否感谢另说，态度得端正。
　　希芙咬着唇，轻声说道：“我明白，论迹不论心。只是不知丰饶圣泉什么时候复苏。”
　　“会复苏的。”罗兰非常笃定。
　　圣泉复苏想必也是回归日的助兴节目。
　　三大宗教目前总体均衡，一家崛起就会打破均势，这三家宗教可是背后有女神注视的，谁愿意自家孩子受气？
　　三位女神透过位面之壁赐予祝福的能力大致相等，另外两位女神大概也不会闲着。
　　三大教派的争夺，罗兰的态度很简单。
　　不支持，不反对。
　　你们斗你们的，别妨碍他的事就行。
　　真神是位阶零的超然存在，她们的真身降临不稳定物质位面会直接导致位面湮灭。
　　在至高法则中，位面存在优先级高于生命，违背这条原则的行为会被至高法则制止。
　　至高法则高于一切。
　　若女神尝试湮灭物质位面，既真身降临不稳定物质位面，会被至高法则判定为挑衅法则。
　　按照位面高于生命的法则，湮灭的不是位面，而是女神。
　　回归日不到，对应等级的强者不会出现，这是铁律。
　　如果利用某种特殊方式提前晋升，等待他的不是无敌，而是湮灭。
　　至高法则是冷漠的，真神违反规则也会湮灭。
　　但它又是温柔的，纵然是只虫子也有超脱的机会。
　　从精灵族典籍中得知第二至高法则的罗兰，既不拜神，也不怕神。
　　女神一个眼神就可以灭了他，可她进的来吗？
　　他的对手是同级别的超凡存在。
　　位面资源有限，超脱的机会很少。
　　至高法则之下，众生平等，大家都是虫子。
　　看似无敌的索菲娅女皇，高高在上的女神，不过是强壮的虫子罢了。
　　想通这一点，圣泉复苏仪式在罗兰眼中再无半点神圣可言。
　　什么圣泉，不过是女神出水的地方罢了。
　　罗兰意兴阑珊，但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看着圣泉水量越来越多，围观者的表情逐渐从事不关己变成凝重。
　　这出水量是不是有点离谱？
　　吃瓜群众只是惊讶，身处局中的克莉丝汀却有些心慌。
　　如此磅礴的圣水量，她真能驾驭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老师，看到鼓励的目光，心中稍安。
　　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用，那就上吧。
　　就在克莉丝汀的纤细玉手将要按向圣泉前的女神雕像时，清冽如泉的少女声从背后响起。
　　“克莉丝汀，请稍等。”
　　克莉丝汀停下动作，没有回头，声音却有些冷漠。
　　“艾琳，伱越界了。”
　　被称为艾琳的女孩穿着克莉丝汀同款神官制服，容貌丝毫不输，气质更多几分温暖。
　　很显然，艾琳是光明神廷的另一位候选圣女。
　　有好戏看了！
　　围观者们瞬间打起精神，注视着复苏仪式现场。
　　美少女打架，谁不喜欢看。
　　看客们并不会在意圣泉复苏仪式能否成功，其他宗教的神职人员甚至会默默祈祷仪式失败。
　　对手的失败等于自己的成功。
　　克莉丝汀的话并没有让艾琳退缩。
　　她径直来到克莉丝汀身边，先向女神像行礼祈祷，然后回应道：
　　“克莉丝汀，我早都来了。这是你的发现，功劳本该属于你，我并不打算抢攻，但圣泉的水量实在惊人。”
　　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有把握吗？”
　　克莉丝汀沉默了。
　　艾琳轻声说道：“我们既是对手，更是朋友。我帮你，我们分享荣耀。你应该知道，复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说这么多，还是要抢功劳。”克莉丝汀双眸泛红。
　　“我不是夺取，而是加入你的仪式。”
　　“七三！”克莉丝汀轻声说道。
　　“五五。”艾琳坚持。
　　“你别太过分，六四开是我的底线。”克莉丝汀表情不善。
　　艾琳目光温柔，但同样没有退缩。
　　“五五，但你拥有优先权。如果最终较量不分胜负，我主动认输。”
　　克莉丝汀犹豫了一秒钟，果断同意。
　　“成交。”

第159章 圣水溢出来了
　　“她们在做什么？”
　　看着两位圣女轻声交流，听不到声音的希芙好奇的向罗兰提问。
　　罗兰懂的很多，他肯定知道。
　　希芙的信任目光让罗兰嘴角微微上扬，随口说道：“多半是交易吧。”
　　“交易？”
　　希芙的眼睛瞪圆了。
　　在神圣的圣泉复苏仪式上，在女神像面前，两位侍奉女神的圣女光天化日下进行交易？！
　　这种离谱行为超出她的认知。
　　罗兰不以为然的说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怎么看这圣泉的出水量都有些惊人，克莉丝汀自己根本顶不住，所以另一位圣女才会出现。”
　　“分一半功劳，也好过被反噬，这笔交易肯定能成。”
　　在罗兰眼中，宗教仪式并不神圣，等价交易才是。
　　仿佛是在印证罗兰的话，两位候选圣女分列左右两侧，将手按上神像，面容圣洁的仿佛天使。
　　复苏仪式终于开始了。
　　圣水如泉，从圣泉底部涌出，水流越来越大。
　　神圣的泉水氤氲着雾霭，清凉扑面而来。
　　看戏的吃瓜群众本以为会血流成河，却没想到是水流成河，失望之余也有些意兴阑珊。
　　只有希芙抓着罗兰，兴奋的刨根问底。
　　“等等，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当然知道他们有交易的基础，我是说女神不生气吗？”
　　“因为在她的神像前进行交易，所以女神会生气？”
　　罗兰微微一笑，淡定的说道：“女神更在乎圣泉是否复苏。至于是哪个信徒完成仪式，她大概不在乎。”
　　“你小时候看过蚂蚁打架吗？”
　　希芙沉默良久，缓缓说道：“我只在博物学书见过蚂蚁。”
　　这大概就是该死的厚壁障吧。
　　罗兰耸了耸肩，轻声解释道：“蚂蚁是一种群居动物，蚂蚁游戏就是观察这些小可爱的行为，偶尔出手干预。”
　　“观察者扔下几粒面包屑，想看它们怎样搬回洞穴，此时有两个小蚂蚁商量一番，以平分面包屑为条件，合作完成，你觉得他会生气吗？”
　　“不会，他只会觉得有趣。”希芙秒答。
　　“她们就是蚂蚁。”罗兰平静的说着。
　　还有半句话他没说。
　　所有人都是，包括女神。
　　希芙愣了几秒钟，听懂了罗兰的意思。
　　如果圣泉复苏是女神注视人间的游戏，克莉丝汀和艾琳就是蚂蚁。
　　伟大的女神当然不会因为两只蚂蚁嘀咕几句而生气。
　　希芙刚想说些什么，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在丰饶女神眼中，她和罗兰也是两只小蚂蚁吗？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
　　在神与凡人的巨大差距面前，她确实是蚂蚁。
　　她能接受这种对比，但这和她从小接受的教育相悖。
　　她从小聆听的神学教育告诉她，神性慈爱，神性公正，神悯世人，伟大的女神将她的荣耀分享给信徒，大家才能吃饱穿暖。
　　所有痛苦，都因为不够虔诚。
　　然而罗兰毫不留情扒掉这层温情脉脉的外衣，明白无误的告诉她，伟大神明只是观看小蚂蚁打架的强大存在。
　　她很想反驳，然而克莉丝汀和艾琳的交易就在眼前。
　　女神并不会责怪她们。
　　希芙眼神空洞，只剩茫然。
　　如果刚认识时罗兰敢这么说，她会毫不犹豫的拔枪。
　　但现在她不会。
　　她的信仰依然虔诚，却和并不虔诚的罗兰是利益共同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无法离开罗兰了。
　　假如罗兰现在消失，她会彻底迷失。
　　如果现在有人问她女神和罗兰谁更重要？
　　她会毫不犹豫的一枪戳死这多嘴的混蛋。
　　还好没人问。
　　那就不答了。
　　就在希芙茫然，其他看客五味杂陈时，早已紧张到站起身冷汗直冒的黑廷森发现情况不对。
　　克莉丝汀和艾琳毕竟年轻，精神力有限，似乎有些撑不住了。
　　他原本对艾琳的捣乱有些不满，现在却庆幸有艾琳在。
　　若是只有克莉丝汀，这场复苏仪式大概率失败。
　　他是克莉丝汀的老师，失败的结局会让他们共同面对裁判所的审判。
　　他会在仲裁官到来前畏罪自杀。
　　自杀前他会将毒药灌进克莉丝汀的嘴巴。
　　死也不能去裁判所。
　　幸好有艾琳在，真好。
　　黑廷森颤抖着的手掏出手帕，擦拭着额角的汗珠，气息有些粗重。
　　他本来就有高血压，现在更是眼前微微发黑。
　　抖抖索索掏出几片药，用力吞下，他终于能勉强站直。
　　他的右眼皮又跳了起来。
　　“滚！老子不信这个，老子只信女神！”
　　他在内心疯狂咆哮。
　　就在黑廷森的太阳穴突突狂跳时，圣泉那边又突发异象。
　　圣泉的水量正在逐渐减少。
　　黑廷森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他差点晕过去。
　　通常情况下，水量减少代表圣泉复苏仪式结束。
　　如果圣泉之上没有出现雾气幻形的女神，的确如此。
　　然而雾气幻形的女神就在那里，面容如梦如幻，无喜无悲。
　　减少的圣水变成雾气，雾气幻形女神。
　　这是神迹。
　　黑廷森眼前一黑，终于扛不住了。
　　女神的恩赐是好事。
　　但恩赐太多就不是了。
　　这从天而降的神赐，两位女孩根本接不住。
　　她们要被反噬了。
　　女神的面容逐渐清晰。
　　等女神睁开双眼，就是神迹完全降临的时刻。
　　根据典籍记载，神迹降临时，在场所有人都会得到神赐，神迹也会催生新的超级国家。
　　神之躯体无法降临忒伊亚，但神的恩泽可以。
　　溢出的恩赐瞬间将两位圣女填满，并不断外溢。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神迹降临失败，此地会成为神弃之地。只要忒伊亚位面还存在，这里就会永久荒芜、贫瘠。
　　黑廷森顾不得那么多，他冲了过去，将精神力输送给克莉丝汀。
　　虽然艾琳也需要支援，但他顾不了那么多。
　　他实力不俗，精神力更是磅礴，然而他是局外人。
　　刚刚将手掌贴上克莉丝汀的后背，他就被弹飞了。
　　黑廷森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全身无力，几根肋骨也被撞断。
　　“噗！”
　　一口老血喷出，黑廷森大口喘着粗气，动弹不得，只能声嘶力竭的向周围狂喊，“快，帮帮她们！”
　　“如果这里成为神弃之地，谁也承担不起！”
　　【乌鸦】贤者闪电般出现在克莉丝汀和艾琳身后，开始吟唱。
　　他的脑子比因为关心而混乱的黑廷森清醒。
　　直接输送精神力肯定不行。
　　很明显，克莉丝汀和艾琳已经被锁定为承载神迹的人选，其他人插手会被圣泉排斥。
　　但他并没有插手，他只是用自然法术激活两位女孩自身的潜力。
　　她们回复的每一分精神力都源于自身。
　　这本来就是她们的力量，只是被【乌鸦】贤者以特殊手段激活。
　　黑廷森的做法，像长跑运动员跑步时教练上去推一把，这是犯规。
　　【乌鸦】的做法就是在旁边喊加油，运动员跑快那是自己厉害，啦啦队只是辅助，不犯规。
　　【乌鸦】的自然法术非常奏效，原本已经濒临崩溃的克莉丝汀和艾琳再次精神焕发，仪式继续。
　　雾气越来越浓，女神的幻形也越来越清晰。
　　她的躯体完美成形。
　　她的四肢完美成形。
　　她的头颅、五官也依次成形。
　　两位女孩的精神力疯狂透支，但还是完成了这一壮举。
　　雾气幻形的女神仿佛真身，睫毛也在微微颤抖。
　　只要女神睁开双眼，神迹就会降临。
　　神的荣光会从天际外降临此地，让这里成为恩赐之地。
　　然而还是差一点。
　　女神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艾琳和克莉丝汀的脸色变了。
　　她们的力量已经榨干，精神委顿到极点，一滴都没了。
　　她们虽然还站在，但完全是凭着一口气。
　　体力耗尽，精神枯竭的她们早已是干涸的枯井。
　　随便来个小孩都能推倒她们。
　　“帮帮我”
　　艾琳的声音虚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恩雅飞快的出现在老师身边，尝试激活她们的精神，然而只是徒劳。
　　短时间内，人的精神无法第二次振奋。
　　娜塔莎修女也出现在场地中。
　　她努力帮助她们回复精神，却被神秘力量无情弹飞。
　　结实修长的身体像纸片般飞出十几米，砸在角落。
　　她甚至没法自己爬起来。
　　希芙也站起身，脸色微微发白。
　　瓦尔湖就在海外三省南边。神弃之地蔓延，会直接影响海外三省。
　　如果三省变成荒芜、贫瘠的神弃之地，她还怎么回帝都？
　　帝国牺牲了多少人，花费了多少财力，穷尽几代人的努力才拓展的土地在她手上永久荒芜，她在史书中的地位必然臭不可闻。
　　她甚至会被软禁起来关押到死。
　　想到这里，希芙哪敢怠慢，她根本顾不得这么做会暴露【精灵皇女】的隐藏属性，来到两位女孩身边。
　　她张开双臂，无声吟唱。
　　精灵的专属施法方式，默颂。
　　只要在心里将咒语念完就可以立即生效。
　　这是稍逊瞬发法术的吟唱方式，是非精灵族能使用的最高等级。
　　既然希芙不隐藏，罗兰也藏不住了。
　　他站在希芙身边，握住希芙的右手。
　　希芙的职业是【精灵皇女】，而他是【传承者】，他们的力量可以完美互借。
　　在精灵族主宰的第三纪元，皇帝、传承者、大祭司分别掌握权力、知识和信仰，地位平等。
　　权力、知识和信仰的力量在特定条件下可以互相转化。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以传承者为纽带进行连接。
　　得到罗兰助力的希芙默颂完魔法，淡绿色光芒笼罩克莉丝汀与艾琳。
　　她们的精神稍稍恢复。
　　作为代价，罗兰和希芙被同时弹飞。
　　精灵族不是神眷种族，而是被神明厌弃的僭越者。
　　尝试造神的精灵族甚至在神罚中毁灭。
　　圣泉的复苏当然不会给僭越者好脸色。
　　希芙伤的不轻，她借着低头的动作拭去唇角的血迹，顽强的站了起来。
　　她不想罗兰分心。
　　她关切的看向罗兰，作为纽带的他肯定伤的更重。
　　然而希芙算错了，罗兰并没有受伤。
　　他被弹飞只是因为抓着希芙的手。
　　稍稍恢复精神力的克莉丝汀和艾琳拼尽全力，终于让女神睁开了眼睛。
　　生存之右眼。
　　看到神眼睁开，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否信仰光明，都忍不住跪下。
　　只有罗兰和希芙例外。
　　在被弹飞的瞬间，无数记忆在希芙的脑海中苏醒。
　　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选择【精灵皇女】为超凡职业，就意味着她从此是精灵。
　　哪怕她是如假包换的人类也不例外。
　　她的虔诚信仰，从此终结。
　　从现在开始，她永远是僭越者。
　　要么成功僭越，要么湮灭，没有第三种可能。
　　罗兰和她一样。
　　既然跪拜无用，那就干脆不跪了。
　　罗兰不跪的原因也很简单，膝盖硬，跪不下去。
　　女神了不起是吧，有本事下来啊。
　　睁开的女神之眼代表着生存，温柔如水，让所有伤者瞬间痊愈。
　　黑廷森站了起来，惊讶的发现自己肋骨愈合了。
　　娜塔莎也站了起来，惊喜的发现胳膊腿都是完好的。
　　其他人不分信仰全都跪在地上默默祈祷。
　　女神幻形只睁开一只眼，另一只依然紧闭。
　　克莉丝汀和艾琳默默对视，心中的遗憾难以言语。
　　她们想哭。
　　就差一点点。
　　如果她们再强一点，也许降临的就是完整神迹。现在降临的却只是非常不完整的神迹。
　　这种次级神迹只能滋润瓦尔湖和周围的土地。
　　明明触摸到最大的奖杯，却只能拿走鼓励奖，任谁都不甘心。
　　雾气逐渐稀薄，女神幻形也在慢慢散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不完整的神迹就此结束时，罗兰冲了上去，将大手用力按在女神像的下端。
　　玉足之上。
　　他双手抚摸着女神雕像的脚，精神力喷涌而出。
　　他不是变态，只是不甘心。
　　辛苦半天，好处都让瓦尔城邦占了，凭什么？
　　要么雨露均沾，要么谁都别拿。
　　既然刚才他没有被反噬，现在也不会。
　　没准他的精神力也可以参与复苏。
　　他隐约觉得自己能赌赢，毕竟他是穿越者，是域外来客，这个位面的规则未必适用于他。
　　他赌赢了。
　　浓雾氤氲而起，正在散去的女神幻形快速强化，清晰无比。
　　每个人都能清晰的看到女神幻形的细节。
　　栩栩如生，仿佛女神亲临。
　　左眼睁开。
　　漆黑如狱，这是死之眼。
　　罗兰被锁定，仿佛赤身裸体置身于万丈深渊。
　　他抬起头看向女神幻形，微笑着和她对视着。
　　他的嘴唇张开，无声呢喃着一句话。
　　“你也一样。”
　　没有人听到，但他相信女神能听到。
　　圣水疯狂倾泻，如暴雨般降临。
　　圣光之柱冲天而起，甚至照亮上千公里之外的地方。
　　完整的神迹，降临了。
　　众人欢呼。
　　但却没有人注意到，黑色的神之眼死死的盯着罗兰。
　　直到雾气完全散尽。

第160章 解释解释，什么叫荣誉骑士
　　“神迹，这是最伟大的神迹！”
　　“赞美光明，赞美女神！”
　　黑廷森歇斯底里的嚎叫着，声音久久的回荡在圣泉上空。
　　他的声音震醒了还在懵逼中的人们。
　　精疲力尽的克莉丝汀和艾琳对视一眼，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懈，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倒下。
　　恩雅和【乌鸦】默默看着圣泉，又将目光投向希芙和罗兰，若有所思。
　　赫尔曼看着希芙和罗兰的目光格外复杂。
　　丰饶信仰的伯爵和总督，居然帮助完成光明圣泉复苏仪式，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当然知道这是挽救周围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不被神明厌弃，但还是不太舒服。
　　他多么希望这是丰饶圣泉。
　　但这阵不舒服很快被释然取代。
　　他造访过南大陆的神弃之地，那里妖物横行，群魔乱舞，人类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堪称人间地狱。
　　罗兰和希芙出手，让成千上万普通人免于流离失所，让周围的国家不必遭受巨额损失，更挽救了海外三省。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罗兰是神职人员，就算不能原地封圣，至少也是无可争议的下任教宗。
　　总之，这是值得狠狠祝贺的成绩。
　　赫尔曼大主教的脑子转的非常快。
　　事情已经发生，后悔懊恼无用，重要的是如何将坏事变好事。
　　趁着黑廷森还沉浸在喜悦中，他来到罗兰和希芙面前。
　　“总督大人，伯爵大人，你们身为丰饶子民，却以无私精神帮助完全失控的光明圣泉复苏仪式，这份义举将会永载史册！”
　　“我谨代表个人向你们发出诚挚的感谢，并邀请你们在合适的时机造访大圣堂，接受信徒膜拜。”
　　赫尔曼外表憨厚，看起来像是和蔼的邻家大叔，罗兰却忍不住在内心赞叹一声高明。
　　他当众说出的这段话会随着各国政要、特使传遍整个大陆。
　　可以预见的是，赫尔曼大主教肯定会开启舆论宣传工具，将今天的盛况传遍全世界。
　　克莉丝汀和艾琳的狼狈也会毫不留情的展现在众人面前，而罗兰和希芙的仁慈、勇敢、怜悯也会被狠狠的宣传。
　　简单来说，没有丰饶信徒的帮助，你们这帮该死的光明蠢驴就会把事情彻底搞砸，甚至会毁掉上千万人的生活，祸害周边国家。
　　他多半还会对神弃之地的恐怖进行连篇累牍的渲染。
　　以苏赛克斯现在掌握的话语权，他完全可以做到。
　　光明神廷的反驳声音也会十分微弱。
　　毕竟文德帝国和蒂罗尔、普鲁登都是文化洼地，比起信仰丰饶的苏赛克斯和金鸢差远了。
　　他们的舆论宣传笨拙而虚弱。
　　用不了多久，人们只会记得完成最后一击的罗兰，最多加上他美丽的同伴希芙，根本不会记得发现圣泉复苏痕迹的黑廷森以及拼到虚脱的克莉丝汀和艾琳。
　　这就是舆论武器的威力。
　　面对赫尔曼的盛情，罗兰当然不会拒绝。
　　他已经把光明女神得罪到死，总不能再得罪丰饶女神吧。
　　就凭他敢于得罪光明女神的虔诚行为，丰饶女神怎么着也得对他稍微多点关注吧。
　　他维持着感激的表情，声音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您的邀请是我的荣幸。返回帝都后我会第一时间造访大圣堂。”
　　周围有不少人看着，希芙不好用眼神肯定罗兰，便用脚尖轻轻碰了碰罗兰的靴面表示赞赏。
　　罗兰的演技越来越棒，身为皇家演员的希芙自然不会吝惜赞美。
　　靴子的触碰只有轻微触感，却像投进罗兰心湖的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在大庭广众下如此轻巧的表达心意，不愧是希芙。
　　这让罗兰有种学生时代在老师转身瞬间给后桌女孩传纸条的刺激。
　　赫尔曼班主任并未注意到两个年轻人偷偷的用小动作传递心情。
　　听到罗兰接受邀请，他开心的合不拢嘴。
　　圣泉复苏又怎样，只要罗兰和希芙信仰坚定，损失就能降到最低。
　　在神廷内部，他随机应变的处置能力会得到更多隐修者支持，成为下任教宗希望大增。
　　圣泉虽好，但滋润的地区大多是坚定的丰饶信仰区。
　　只要做好舆论宣传工作，信徒流失不会太严重，甚至有可能因为罗兰和希芙的活跃争取不少光明信仰和自由信仰者。
　　想想看吧，光明圣泉滋润的地区有一半是丰饶教区，甚至就连圣泉复苏本身都是丰饶信徒出力最多，谁更厉害还用说吗？
　　黑廷森从狂喜中醒来，脸瞬间变黑，圣泉复苏的喜悦也消失大半。
　　想到苏赛克斯帝国强大的舆论宣传工具，他的心在战栗。
　　在罗兰和希芙接受赫尔曼邀请后，更是心头猛颤。
　　说到底，罗兰和希芙都是丰饶信徒，刚才女神幻形睁眼时，全场下跪，只有这两个人昂首傲然站立。
　　这一幕若是传出去，圣泉复苏的功绩会大打折扣。
　　不用怀疑，赫尔曼这该死的混蛋一定会这么干。
　　如果现在不做点什么，后悔也晚了。
　　电光火石间，黑廷森想到挽回局面的唯一办法。
　　他迅速将黑脸切换成笑脸。
　　变脸速度之快，让皇家小戏骨希芙直呼内行。
　　他笑呵呵的向罗兰和希芙表达感谢，然后抛出正戏。
　　“罗兰先生，我谨代表我个人和光明神廷向您的义举表示感谢。您的仁慈慷慨超越教派不同的藩篱，冲破了国别的隔阂.”
　　各种肉麻的吹捧让罗兰都有些绷不住。
　　再这么夸下去，他都快成人间圣徒了。
　　他可不想背负这种虚名。
　　虽然圣徒的名号可以让狂热的信徒对他无脑支持，但也会严重制约他的言行。
　　而且圣字辈的人与火有着不解之缘，经常成为火刑柱的靓丽风景线。
　　考虑到自己并没有凤凰血脉，罗兰不想和圣字辈沾边。
　　他赶紧制止黑廷森，发自肺腑的谦虚道：“主教先生，我真不是谦虚，我只是个路过的看客，机缘巧合见证了这一切。在场的每个人都参与救援，他们的信仰都比我虔诚，我只是恰好做了点微小贡献。”
　　“女神是仁慈的，怜悯的，就算没有我出手，圣泉也一定会复苏。”
　　黑廷森看向罗兰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怪异。
　　如果不是前几天刚被罗兰敲诈过，他没准真信了。
　　但罗兰当时的贪婪嘴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别他妈装了。
　　他在内心默默吐槽着。
　　罗兰要是这么好心，他就是人间圣人！
　　内心怎么想不重要，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
　　凡事论迹不论心。不管罗兰怎么想，他的确拯救了黑廷森和克莉丝汀。
　　想到罗兰对金钱的渴望，黑廷森赶紧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补充道：
　　“总督大人，那三万多难民的安置款我方全出！”
　　罗兰满意的笑了。
　　这才对嘛，别整那些虚的，知道缺钱还不赶紧给他经济补偿，想啥呢。
　　接受了黑廷森的善意，罗兰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他非常谦虚的讲起了来自家乡的小故事。
　　“黑廷森大主教，我听过一个挖井的故事。有个缺水的地方，井要挖一百码才能出水。有人挖了九十九码没有见水，累到放弃，这时他的朋友帮忙挖了最后一码，水来了。”
　　“这最后一码固然重要，前边挖的那九十九码就不重要吗？”
　　好消息：罗兰的话能让不了解他的人肃然起敬。
　　坏消息：在场的人有不少听说过他的光辉往事。
　　虽然圣人的光环不能要，这谦虚不贪功的人设算是立住了。
　　但罗兰表演的对象从来不是对他有成见的人，而是中立可争取的人。
　　他从不放过每次表演的机会。
　　希芙的靴子又轻碰着罗兰的靴子，双眸看天，唇角的笑意表达着来自皇家演员的肯定。
　　罗兰如此谦虚，让黑廷森的心情好了许多，他微笑着抛出最大诱饵。
　　“罗兰先生，不管您如何谦虚，这份功绩都足以彪炳史册。为表彰您的功绩，我谨代表光明神廷授予您荣誉骑士头衔。”
　　“荣誉骑士？”罗兰有些诧异。
　　“罗兰先生，神廷的荣誉骑士和世俗的荣誉骑士完全不同，这是授予非信徒的最高头衔。荣誉骑士享受等同红衣主教的尊崇。任何光明信徒见您都会像对待红衣主教一样尊重。”
　　“不仅如此，您还可以向神廷寻求帮助。我们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提供帮助。当然，这个帮助主要是人力和信仰方面。您知道的，神廷的财富都要用来供奉女神，保护信徒，并不宽裕。”
　　黑廷森想到罗兰的贪婪，赶紧给荣誉骑士的权限打补丁。
　　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罗兰反而觉得这老家伙挺实在，能处。
　　他很想接受，但实在不了解荣誉骑士，百科全书也只能搜到世俗的荣誉骑士资料，对光明神廷的荣誉骑士语焉不详。
　　他将目光投向希芙。
　　然而希芙也只是信徒，不是神职人员，自然不知道。
　　反倒是赫尔曼非常憨厚的向罗兰做了解释。
　　“罗兰，荣誉骑士既是荣誉头衔，也有真实的权力。如果你不在意丰饶女神的愤怒，现在改信仰奔向光明，甚至能参加教宗竞选。”
　　赫尔曼将荣誉骑士的权力简单解释后，又开始介绍义务。
　　“罗兰，权力和义务是对等的。接受荣誉骑士头衔，等于承认自己和光明神廷的密切关系，他们遇到困难时，也会向你求助。当然，能帮多少就看你的能力，这个没有强制约束力。”
　　黑廷森有些不满的看向赫尔曼。
　　老东西坏得很，解释这么清楚想干什么？
　　他生怕罗兰不接受，赶紧解释道：“罗兰先生，您对光明神廷的贡献远远超出我们的回报，神廷未来只会给您更多馈赠，不会索取。”
　　这话赫尔曼可不爱听，他一针见血的戳破黑廷森的虚伪。
　　“黑廷森主教，复苏圣泉的人站在你们这边，就是最大的贡献。”
　　他的意思很明显，只要接受这个荣誉骑士头衔，就是站队和认可。
　　以罗兰的身份，他的公开支持不值钱吗？
　　他的话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但也是事实。
　　黑廷森赶紧说道：“罗兰先生，有些事超出我的权限范围，但神廷绝不会辜负伱的付出，每份付出都应得到回报，否则是对付出的侮辱。”
　　罗兰很清楚，光明神廷必须争取他的认可，才能抵消异教徒完成复苏仪式的尴尬。
　　这份报价不会低。
　　黑廷森毕竟只是教区主教，甚至不是红衣主教，这份报价的确超出他的权限。
　　他没有拍胸脯吹嘘，正代表他认真考虑如何兑现承诺。
　　如果黑廷森毫不犹豫开出高价，罗兰会断然拒绝。
　　他的纠结犹豫，反倒让罗兰好奇这份报价。
　　他回头看了一眼赫尔曼，微笑着问道：“赫尔曼大主教，我可以接受光明神廷的荣誉头衔吗？”
　　赫尔曼心中当然不乐意，但漂亮话还是得说。
　　“当然可以，这是您的自由。丰饶女神是宽容慈爱的神明，她会为此感到高兴。身为她的仆人，丰饶神廷也是如此。”
　　“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只要心中不背弃对女神的虔诚。”
　　那就好办。
　　罗兰心中暗想，他从来就没信过那个女神，何来背弃之说？
　　良禽择木而栖，今晚丰饶木，明晚光明木，没有任何问题。
　　他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既然赫尔曼不反对，他也不再矫情，微笑着说道：
　　“黑廷森主教，这份殊荣让我受宠若惊，我没法立即给您答复。等我护送难民安顿完毕后再给您回答。”
　　黑廷森稍稍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我完全理解。正好我也需要向教宗详细汇报情况，给出符合您功绩的奖赏。”
　　既然是交易那就好办。
　　办多少事，拿多少钱，非常合理。
　　完全符合黑廷森对罗兰的刻板印象。
　　他非常确信，罗兰会接受荣誉骑士头衔。
　　神廷一定会开出足够的价码。
　　众人逐渐散去，圣泉淙淙流淌，圣水雾气氤氲在圣泉上空。
　　从此之后，瓦尔城就是神迹之城。
　　各方势力都要调整策略做出应对。
　　但他们也很清楚。
　　哪有什么神迹，不过是交易罢了。

第161章 万一呢？
　　通向城外的路上，恩雅沉默许久缓缓说道：“老师，我有种错觉，刚才那场仪式在神圣外衣包裹下却像场交易。所有的一切都是明码标价。”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轻声呢喃着：“也许是我看错了，可我真是这么想的。”
　　“你才发现？”
　　【乌鸦】贤者看向恩雅，轻声揶揄道：“恩雅，你能看懂这一点，这三个月的跋涉辛苦也不算白费。”
　　“啊？”
　　恩雅漂亮的大眼睛瞪的滚圆，嗫嚅了半天，只剩一声叹息。
　　“我不喜欢这样。”
　　“没有人喜欢，这是游戏规则。”乌鸦平静的说着。
　　他停下脚步，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罗迪尼亚河。
　　“恩雅，你记住。真正的浪漫是在丑陋中寻找美好，而不是在美好的世界给自己添堵。”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世界，那就努力去改变。如果改变不了，就学会适应世界。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恩雅愣了几秒钟，仔细咀嚼着老师的话，沉思许久缓缓说道：
　　“老师，我明白了。”
　　“这次历练之旅就此结束吧。”
　　看着恩雅坚定的眼神，乌鸦贤者满意的点头。
　　这就对了。
　　不喜欢有什么用，去改变呀。
　　恩雅不缺实力和潜力，缺的只是强者心态。
　　恩雅坚定的目光回头看向瓦尔城邦，多了几分遗憾。
　　“可惜，我们什么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分享荣耀。”
　　“我们并非什么都做不到。没有机会分享荣耀，那就给荣耀泼脏水。”
　　乌鸦淡定的说出让恩雅震惊的话。
　　良久，恩雅长出一口气微笑着说道：“老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全力以赴、不择手段、斩尽杀绝才是对敌人的尊敬。”
　　“很好，你的历练评分是S-。”
　　“老师，为什么不是S级？”恩雅轻声抗议。
　　“因为你只是思路正确，还没出成绩。等出了成绩我给你S。”
　　瓦尔城邦，执政官在大宴会厅宴请各方宾客。
　　神迹降临瓦尔城，既是机遇也是危险。
　　神迹之地会吸引全世界的目光。
　　瓦尔城地理位置优越，航运发达，位于几大势力中间，是各方默许存在的缓冲地带。
　　西边是金鸢国，北边是苏赛克斯海外三省，东北是魏玛联邦，东南是蒂罗尔王国。
　　这几大势力随便哪个都能让瓦尔城吃不了兜着走。
　　不仅如此，瓦尔城邦推行自由贸易政策，低税率和宽松的商业环境也让多家商会将总部设立于此。
　　以前在各大国默许下他们能独立存在，赚的盆满钵满。
　　以后多半不行。
　　神迹之地，好。
　　但是这么好的地方应该归谁呢？
　　首先排除本地人瓦尔城邦。
　　虽然圣泉离他们最近，但他们离其他大国也很近。
　　除非各大国再次达成默契，继续承认瓦尔城为缓冲地带和自由贸易城，他们才能保持独立。
　　这显然不可能。
　　神迹之地的利益实在太大。
　　神迹能改善周围的环境，提高粮食产量，改善人民体质，而这只是最简单的利益。
　　神迹带来的号召力更是无形的资产。
　　弱者头顶光环是找死，强者拥有光环会放大自己的优势。
　　抛开内部不够稳定，实力相对最弱，扩张野心也最小的魏玛联邦，苏赛克斯、金鸢和蒂罗尔都是综合国力排名前五的巨无霸。
　　随便谁都可以轻松碾碎瓦尔城邦。
　　神迹降临后，瓦尔城邦内部也爆发了激烈争吵。
　　虽然大家非常团结的将依然妄想保持中立的幻想派干碎，但他们接下来就没法团结了。
　　倒向金鸢的声音最大。
　　理由很简单，天堂太远，金鸢太近。
　　金鸢国是罗迪尼亚大陆传统强国，陆军尤其强大。
　　虽然有人认为弗拉基米尔帝国的陆军人数更多，但也有人觉得金鸢国才是最强陆军。
　　如果得罪他们倒向其他国家，必须面对残酷的现实。
　　金鸢大军开过来怎么办？
　　到时候再投降身价可就低了。
　　转投蒂罗尔的声音也不小。
　　理由很简单，蒂罗尔更近。
　　瓦尔城距离自由之都上千公里，金鸢大军相对更远。
　　而艺术之都蒂罗尔就在两百公里外。
　　他们和金鸢好歹隔着罗迪尼亚河以及山脉森林，和蒂罗尔可是陆地直接接壤。
　　蒂罗尔王国的综合国力稍逊于金鸢，但能投送的力量更强。
　　还有人主张投奔苏赛克斯帝国。
　　理由也很简单，苏赛克斯帝国更近。
　　这次圣泉复苏仪式，金鸢国来了特使，蒂罗尔来了文化旅游大臣，苏赛克斯来了总督、伯爵和三千多名全副武装的军人以及一支内河舰队。
　　毫不夸张的说，这支舰队足够将瓦尔城邦打的满地找牙，就算侥幸守住城市也会遭到巨大破坏。
　　瓦尔城邦就在河边，整座城市都在舰炮射程内。
　　如果罗兰再极端一点，弄几艘浅水重炮舰，那瓦尔城邦连据城死守都做不到。
　　自圣泉复苏，瓦尔城邦只能被迫选边站队。
　　站队从来不是考虑跟谁更划算，而是不跟谁后果更严重。
　　金鸢能放他们的血，蒂罗尔能爆他们的菊，而苏赛克斯能要他们的命。
　　放点血难受，爆了菊痛苦，丢了命全完。
　　虽然争论还在继续，但随着某位冷漠的学者分析完局势，瓦尔城邦的几位官员心中都有了倾向。
　　人首先得活着才能考虑发展问题。
　　瓦尔城邦看似能在三方势力间左右逢源，实则是脆弱的平衡。
　　能在三个鸡蛋上跳舞的舞者并不多。
　　虽然已经有倾向性，但瓦尔城邦的官员们还是没有立即做决定。
　　这么大的事，好歹也得观望一番。
　　如果几个大国之间自己争出结果，也许他们就不用选了。
　　虽然希望渺茫，但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还有一个念想。
　　万一呢？
　　万一各国依然需要这个缓冲地带呢？
　　万一他们暂时不愿撕破脸皮呢？
　　毕竟还有大陆公约在，没有正当理由不能随意向其他国家索取领土。
　　如果有人违反公约，会遭到其他缔约国的共同讨伐。
　　虽然这个时代契约精神和弃约精神都很盛行，但条约好歹是法理依据，也是他们侥幸心的源泉。

第162章 人人弃约就不算弃约
　　罗兰并未在意瓦尔城邦的人怎么想，也没有主动和他们接触。
　　他在等金鸢国和蒂罗尔王国的代表。
　　瓦尔城邦的命运又何必由瓦尔人决定？
　　作为人口不到三十万，领地面积不到一万七千平方公里的城邦，他们的命运完全由大国左右。
　　这件事甚至不需要罗兰着急。
　　内阁肯定会做出反应。
　　虽然内阁和女皇在很多问题上存在矛盾，但内部矛盾可以和解。罗兰和希芙在海外开拓的是国家利益，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
　　外交权是皇帝的权力，正常情况由希芙做主，现在她没有亲政，只能由首席大臣代行。
　　在威廉到来前，罗兰不打算做任何决定。
　　除了带走三万多难民。
　　他们现在的身份不是难民，而是神选之民。
　　作为开启圣泉复苏的重要环节，他们也被披上了神圣的外衣。
　　金鸢国伪政府虽然恨不得他们立即暴毙，却也不好直接对他们下手。
　　大家毕竟都是文明人，做事还得有些底线，顾忌一下国际观瞻。
　　既然目标达成，罗兰也没有继续停留的理由。
　　外交谈判这种事，交给威廉先生就好。
　　苏赛克斯舰队北上。
　　各国政要、特使，丰饶、光明神廷的代表以及瓦尔城邦惴惴不安的官员们来到码头送行。
　　看着庞大的船队载着三万多人离开，在场的所有人大多松了口气。
　　在他们眼中，罗兰不一定是敌人，但肯定是麻烦。这家伙不管在哪都没法太平。
　　不管做朋友还是敌人，能离他远点总是好事。
　　送走苏赛克斯人，其他各国代表也纷纷离开。
　　金鸢特使看着瓦尔城邦官员，皮笑肉不笑的揶揄道：“瓦尔城的诸位，你们现在是神迹之地的神选之民，恭喜呀。”
　　瓦尔城邦的官员脸色格外难看。
　　他们是官员，更是商人。
　　他们对金钱的信仰更甚于女神。
　　神迹之地对土壤和水质的改善对商人的收益有提升，但不多。
　　瓦尔城邦寸土寸金，根本没多少耕地，粮食供应主要依赖苏赛克斯和魏玛联邦。
　　这也是他们更倾向苏赛克斯帝国的重要原因。
　　从了，能吃饱饭。
　　不从，炮舰上门。
　　他们不傻，只是想借其他国家的势卖个好价钱。
　　昨夜，瓦尔城邦的代表私下找到罗兰，希望能和他达成某些见不得光的协议，然而却被罗兰断然拒绝。
　　罗兰拒绝的理由冠冕堂皇。
　　他是总督，没有外交权。
　　身为女皇的臣属，私自与其他国家进行外交活动是叛逆。
　　他的理由让瓦尔城邦的官员沉默了一整晚。
　　他们死活想不通罗兰怎能如此淡定说出这种无耻之言。
　　全世界都知道他能做女皇的主，他还在装。
　　罗兰倒不是装，他真不懂外交，也不懂谈判。
　　优势局仗势欺人敲诈勒索他略懂，正经的外交谈判他是纯素人。
　　外交谈判是非常专业的领域，如何将手中的牌打出最佳效果，他自问没这个本事。
　　他从不因拥有两世记忆就瞧不起本地人。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将这事交给威廉，也是尊重内阁，维持皇帝和内阁之间微妙的平衡。
　　就算让他忙碌，他还得谢罗兰呢。
　　在金鸢国之后，其他各国的代表也纷纷向瓦尔城邦表示“祝贺”。
　　瓦尔城邦注定会成为是非之地。
　　此事牵扯太多，没人能轻易做主，肯定要通过国际会议解决。
　　回程非常顺利。
　　看到这庞大的舰队，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上来找事。
　　罗兰将卡洛先生的追随者们安置在塞林行省和汉撒行省的边界，给他们划出区域，安排食宿，并支持他们按照家乡的风俗自行建设营区。
　　这里交通方便，气候宜人，而且可以背靠山谷建立坚固营地，非常适合这些缺乏安全感的人。
　　除此之外，罗兰还安排牧师担任老弱妇孺的医疗保障。
　　这些牧师并非来自丰饶神廷，而是来自光明神廷。
　　虽然具体条件还没谈，但双方都默认罗兰会成为神廷的荣誉骑士。
　　既然荣誉骑士有要求，派点治疗师只是小事。
　　阿多斯高官自告奋勇愿意提供医生，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罗兰婉拒他的好意，选择相信神术。
　　这趟旅途非常顺利，只有两名年事已高的老年人不幸去世。
　　他们被安葬在百合花妆点的公墓。
　　两位老人临终前都表达希望未来回到家乡的愿望，但洛米欧等人只能报以沉默。
　　哪怕有罗兰支持，阿丽娜小姐领导，他们依然觉得这个梦太遥远。
　　但有梦总是好的。
　　随着罗兰力挽狂澜拯救圣泉复苏仪式的消息传遍大陆，越来越多的人来汉撒逐梦。
　　第二批人才招聘也正式拉开序幕。
　　这次前来应聘的人才质量非常高。
　　没两把刷子也不敢来现眼。
　　面对如此多的人才，罗兰提高了亲自考核的标准。
　　拥有A级以上能力的应聘者和非常特别的应聘者才由他和希芙把关。
　　尽管如此，这些天他还是很忙。
　　面试的流程几乎固定。
　　每个应聘者先由希芙的【洞察】确定立场。不要求必须忠诚，但不能对总督和女皇存在恶意。
　　罗兰对忠诚有独到理解。
　　他并不觉得有绝对忠诚或绝对不忠。
　　如果主君不做人，凭什么让下属忠诚？
　　但应聘者至少不能心怀恶意。
　　接见完最后一名应聘者，因为多次使用【洞察】消耗过大的希芙先回行宫休息。
　　就在罗兰也打算休息时，贵客如约而至。
　　候选圣女克莉丝汀和光明神廷的伊加红衣主教联袂来访。
　　罗兰等待多时的好处终于登门了。
　　上门送好处的贵客，他热情如火。
　　罗兰通知总督府总管，按照最高规格准备晚宴，他要认真接待。
　　伊加红衣主教没有拒绝罗兰的好意。
　　他不在乎这顿晚宴，他在乎的是罗兰的态度。
　　晚宴是清淡素雅的菜肴，为了表达诚意，莉莎亲自下厨弄了几道来自第三纪元的名菜。
　　伊加和克莉丝汀原本只是出于礼貌吃几口，却没想到这些菜肴如此精致美味，终究还是狠狠地拿起刀叉先喂饱馋虫。
　　吃饱喝足，罗兰将两位贵客请到小书房，准备吃正餐。
　　伊加红衣主教年龄大约五十多岁，保养得体，看上去并不显老，外表看着倒像是三十多岁。
　　双方寒暄一番后，伊加先是诚恳的称赞了晚宴的菜肴，然后抛出条件。
　　“总督大人，此前黑廷森主教承诺承担神选之民的安置费用。教宗和几位红衣主教认可他的承诺，这点请您放心。”
　　“经过我们大致计算，完全安置他们三年的基本费用按照贵国货币折算大约是二十七万磅，这笔费用我会很快转交给你。”
　　二十七万磅说少不少，说多也不算多。
　　以光明神廷的体量，这笔钱不算什么。
　　只是开胃菜。
　　伊加红衣主教接着又提出荣誉骑士的的权力和义务。
　　简单总结就是享受红衣主教待遇，但不算正式入教，不让罗兰为难。
　　罗兰提出安排牧师的要求也得到满足。
　　至少五十名精通基础治疗术的牧师以私人身份为总督府效力。
　　罗兰有些疑惑，如果只是这些事，根本不需要红衣主教跑一趟，克莉丝汀或者黑廷森来一趟也够了。
　　实权红衣主教的地位并不比罗兰这个总督低，就为这点事让红衣主教跋涉上千公里实在有些夸张。
　　在罗兰疑惑的注视下，伊加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提出真正的要求。
　　“总督大人，瓦尔城邦虽然是我教神迹降临，但这里信仰混乱，以丰饶神廷为主，让我们有些为难。”
　　“我们不愿和丰饶神廷正面冲突，但神迹之城必须拿到手。”
　　伊加有些无奈的说道：“如果我教神迹之地落在其他宗教手中，那才是天大的笑话。我们当然希望通过和平途径解决，但丰饶神廷却不肯退让。”
　　“我真不希望诉诸武力，可我们没法后退。”
　　罗兰点头表示理解。
　　光明神迹不在光明神廷控制范围内，这可真是国际笑话。
　　宗教人士不是商人。
　　他们固然会妥协让步，但只要涉及信仰，就会死磕到底。
　　比如圣战。
　　这个词卡在伊加唇边没有说出来，但罗兰听懂了。
　　他微笑着说道：“伊加主教，如果瓦尔城是我的领地，我可以做主让你们在那里传教，可惜不是。”
　　“我觉得可以是。”伊加语气平静，仿佛瓦尔城邦不是一个独立国家，而是路边的一栋小宅子。
　　“瓦尔湖峰会即将召开。如果您愿意和我们站在一起，神廷也会支持将瓦尔城邦的全部或部分纳入您的名下。”
　　“大陆公约怎么办？”罗兰好奇的问道。
　　“只要缔约各方都认为公约应该修改或作废，就不算违约。”
　　好家伙，只要大家一起弃约，就不算弃约。
　　学到了。
　　罗兰笑着问道：“以我的名义获得瓦尔城邦，然后将她交给神廷，那我是不是有点亏？这种事得罪的人可不少呀。”
　　伊加表情严肃的说道：“你会得到我们的全力支持。”
　　“比如？”罗兰轻声问道。
　　“一支五千人的神殿武士部队完全听命于你。只要你不是拿他们当炮灰消耗，我会提供训练和装备，帮助补充损失。”
　　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是真的下血本了。
　　神殿武士和普通军队不同，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最重要的是他们信仰狂热。
　　这是在冷兵器时代能战斗至最后一人的铁血部队。
　　这五千人的价值，抵得上普通部队五万人。
　　如果他成为荣誉骑士，这些人的忠诚也不用怀疑。
　　罗兰的心嚯嚯的跳着，有些好奇的问道：“我很好奇，神廷为何如此优待我？”
　　“因为你是被女神注视的人。”伊加平静的说着。
　　罗兰差点没憋住笑，但他非常努力的忍住了。
　　他将狂笑拆分成好几段，化作和煦的微笑。
　　啊对对对，你说的对，女神的确在注视。
　　但那是死亡凝视！
　　伊加的态度让罗兰有些疑惑。
　　女神和信徒之间沟通手段有这么少吗？
　　能跨越位面之壁聆听女神声音的人固然少，但总归是有的。
　　如果女神想让罗兰死，完全可以通知某位聆听者。
　　从伊加的态度判断，光明女神并没有这么做。
　　稍加思索，罗兰很快明白女神的心意。
　　那句“伱也一样”让高高在上的女神破防了。
　　无论骂什么，在高傲女神眼里不过是蝼蚁的哀鸣，不值一提。
　　但罗兰那句话不同。
　　蝼蚁居然敢对着高高在上的女神说你也是蝼蚁，不破防才是怪事。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罗兰将女神朦胧的面纱摘下来，一刀捅进去。
　　光明女神愤怒了。
　　这样也好，在最后回归日到来前，至少这位女神不会让小弟杀他。
　　至于位面完全稳定后如何面对女神的震怒，罗兰暂时没有头绪。
　　他相信未来的自己肯定有办法。
　　面对无法拒绝的条件，罗兰淡定的说道：“我想多要一点，再给我三个高阶圣堂武士。”
　　伊加脸色微变，沉声说道：“总督大人，高阶圣堂武士培养不易，您一开口就要三个，是不是有些过分？”
　　“三个，一个都不能少。”
　　“你！”伊加有些生气，罗兰这要求多少有些得寸进尺。
　　“作为回报，我将荣誉骑士头衔定为光明骑士。”
　　伊加愣了一下，笑容绽放，向罗兰伸出右手。
　　“欢迎拥抱光明，光明骑士，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罗兰起身和伊加的手握在一起。
　　伊加的手修长白皙，非常温暖，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不愧是红衣主教，只是简单的握手和微笑，就能将善意完全传递。
　　普通信徒被红衣主教这样含笑握手，怕是激动的恨不得三天不洗。
　　这就是宗教的威力。
　　罗兰不喜欢宗教，也不排斥，他尊重现实。
　　伊加回头看了一眼克莉丝汀，平静的说道：“克莉丝汀，你留下，过几天会有两位圣堂武士带神殿武士团过来，你带这支部队。”
　　“啊？！”X2
　　罗兰和克莉丝汀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都没想到伊加会如此安排。

第163章 流血的蔬菜
　　片刻错愕后，克莉丝汀很快醒悟过来，这是最佳安排。
　　她是与神迹降临有关的着重要人物，接下来肯定要在瓦尔城邦至汉撒地区活跃。
　　虽然神廷内部手续还没走完，但她常驻的结果不会改变。
　　罗兰用冠名权换三个高阶圣堂，伊加红衣主教反手就将她这个本来就安排在此的人拿来充数，这样只要再派两个圣堂就可以了。
　　不能砍价那就在人事安排打折扣，这应变能力不愧是红衣主教。
　　克莉丝汀反应过来，没有半点犹豫就接受安排。
　　“遵命。”
　　罗兰也反应过来，但他不会反对。
　　光明神廷有自己的武装力量神殿武士，带领神殿武士的中高级军官被称为光明圣堂，而统帅圣堂的就是高阶圣堂。
　　高阶圣堂英勇、无畏，精通各种军事技能，是优秀的将军。
　　只要他还挂着光明骑士的头衔，这些人的忠诚就无可置疑。
　　罗兰很想把克莉丝汀这个对他有成见的家伙换掉，但伊加红衣主教话都说了，没必要为这点小事闹不愉快。
　　克莉丝汀毕竟是年轻女孩，直接驳她的面子又得多个敌人。
　　见罗兰不说话，伊加还以为他质疑克莉丝汀的军事才能，笑着解释道：
　　“罗兰，克莉丝汀在高阶圣堂中排名第二，要不是她和你有过愉快的合作经历，我真舍不得放她呢。”
　　愉快的合作经历？您说的对，太愉快了。
　　罗兰强忍笑意。
　　克莉丝汀低头咬唇。
　　敲定合作细节后，伊加将准备好的荣誉骑士勋章授予罗兰，并将他的头衔亲手刻在勋章表面。
　　这枚勋章质地奇特，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下方是神廷标志，上方是张开双臂的女神浮雕，造型古朴，有种特殊的简约美感。
　　合作敲定，罗兰盛情邀请两位贵客入住总督府最好的客房，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刚走进房门，就看见莉莎无聊的坐在那里翻阅菜谱。
　　见罗兰回来，她倏地站起身，轻声问道：“今晚的贵客是不是对我的菜肴好评如潮？”
　　罗兰忍不住笑着揶揄道：“我知道你厨艺好，但也不至于这么自信吧，万一客人不喜欢呢？”
　　“我知道他们喜欢。”
　　莉莎自信的说道：“我可不是盲目自信，刚才我感觉到菜肴得到那位重要人物认可，距离突破越来越近。”
　　重要人物认可？
　　也对，伊加红衣主教在光明神廷排位很高，是下任教宗人选的有力竞争者，他的权势地位在普通公爵之上，的确是重量级人物。
　　这超凡能力还挺好用。
　　想要分辨是否隐藏的重量人物，只要让莉莎做几道菜就行。
　　吃完点赞有加成就是重量级，没有就是小角色。
　　罗兰笑着揶揄道：“那以后来重要客人都得麻烦姐姐。”
　　“不麻烦，晋升本就需要历练。”莉莎笑的很开心。
　　开启神迹后，罗兰的重要客人肯定会越来越多，她能得到的机会也是越来越多。
　　“伊加红衣主教对你的菜赞不绝口，看来重要食客的档次至少也得红衣主教或者公爵。”
　　“诶？什么红衣主教，不是他，我说的是克莉丝汀。”
　　“啊？”这回轮到罗兰惊讶了。
　　莉莎从怀中取出一本精致的小册子，小心翻开。
　　“喏，第一页是你。”
　　小册子首页是罗兰竖起大拇指夸奖菜肴的大头像。画风可爱颇有几分卡通味道。
　　“第二页是希芙。”
　　希芙画像表情平静，看不出什么，只是伸出舌尖将唇角剩余的酱汁舔掉。
　　虽然她从不夸莉莎做的菜好吃，但身体不会说谎，她是认可的。
　　莉莎有些遗憾的叹息道：“只有你对我的评价是五星满分，希芙伯爵是四星好评，那位克莉丝汀小姐是三星半。”
　　“这么好吃的菜只有四星？不像话，这就让她们改评价。”
　　众所周知，不打满分默认差评，这罗兰可不能忍。
　　这可不是面子问题，而是关系到莉莎能否尽快晋升。
　　见罗兰来真的，莉莎赶紧抓住他的衣袖，不断摇头。
　　“那可不行，只有内心认可才算真实评价，受影响的评价不算。希芙伯爵的好办，多请她吃饭总有让她满意的时候，可惜克莉丝汀是候选圣女，能来的次数有限。”
　　罗兰正要提醒莉莎，想让克莉丝汀品尝美食有的是机会，莉莎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罗兰，陪我找新鲜食材去！”
　　“现在？”罗兰伸手去摸怀表，差点将金怀表拿出来，瞬间想起这是希芙送的，赶紧从另一只口袋掏出莉莎的银怀表。
　　怀表的指针正好指向十点。
　　在没有电的时代，这已经是深夜了。
　　就算有夜生活，也是在宫殿内，而不在野外。
　　但莉莎却不管这些。
　　“有些食材只有晚上才会活动！”
　　面对专业领域话题，罗兰果断选择闭嘴。
　　既然莉莎姐姐想去，就算食材在蓝月表面，那他也得.
　　也得告诉她登月难度有多大。
　　还好这食材就在城郊，几十里路不算远。
　　罗兰不想扫她的兴，便换上衣服，让侍从牵来马儿，陪莉莎趁夜出发。
　　超凡者的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夜晚也能视物，只是不太清晰。
　　在这个时代赶夜路，倒是不用担心撞到人。
　　经过大约一小时狂野飞驰，终于到达目的地。
　　“上次发现的折根荽就在这附近，走吧。”月色下，莉莎的笑颜像洒满月光的宝石，熠熠生辉。
　　她很开心。
　　虽然刚才罗兰差点摸错怀表让她心跳骤停，但总算没拿错。
　　罗兰有一百个拒绝的理由。
　　比如工作太忙，琐事太多，又要应付希芙伯爵，又要招待重要客人累了等等。
　　如果不想去，有的是理由。
　　但罗兰来了。
　　陪伴无需理由，拒绝才需要。
　　莉莎极少任性，她就是感觉来了，今晚很想弄点新鲜食材。
　　问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罗兰了解莉莎，所以他不问，他只做。
　　将马儿留在山谷后，莉莎领头带着罗兰向山谷内走去。
　　刚刚走进山谷，莉莎脸色微变。
　　这里的景象和她记忆中的地方完全不同。
　　“走错路了？”罗兰发现了莉莎的异样，轻声问道。
　　“我记得位置就在这里，山谷口也完全一样，怎么会.”莉莎喃喃的说着。
　　“你先别急，想想看，有没有明显的标记？”
　　“有，我在最高的松树上刻了字。”
　　罗兰暗自吐槽，谁说外国人素质高不在树上乱刻字的？麻烦出来走两步。
　　既然有标记就好，两人来到最高的树下，找到了标记。
　　“莉莎的私人菜园。”
　　看到这行小字，罗兰笑着揶揄道：“原来你喜欢这里，我回头让希芙给你封个皇家骑士，这里做伱的采邑，不对，是菜园。”
　　幽静的夜晚，跑几十里路挖野菜，的确有点浪漫主义。
　　如果这棵树是松树就更好了。
　　莉莎猛地抓住罗兰的手，声音颤抖的厉害，“罗兰，我好害怕，这不是松树！”
　　“我知道，这是黄金银杏，第三纪元时有不少，早就灭绝.”
　　罗兰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也感到不对劲了。
　　刻在松树上的字转移到灭绝不知多少年的黄金银杏上，再加上隆冬时节依然长满花草的山谷，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莉莎吓得全身微颤，罗兰也有些心虚。
　　他故作镇定，宽慰着莉莎，“世界很大，怪事很多，不用惊慌。不过今天实在太晚，我们随便摘几根野菜就走吧。”
　　贼不走空，又不是钓鱼，当然不能空手回去，太不吉利了。
　　在罗兰的坚持下，莉莎胡乱摘了几颗不知名野菜，再不敢停留，抓起罗兰飞速离开。
　　离开山谷，两人拼命抽打马鞭，头也不回的返回汉撒。
　　戒备森严的总督府也没法给莉莎带来半点安全感，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罗兰将她送回房间，看着她的状态不放心的问道：“姐姐，要我陪你一会儿吗？”
　　莉莎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她胆小，每个雷雨夜都会被吓得瑟瑟发抖。
　　这种时候罗兰会留在她的房间，给她随便讲些故事，等她睡着后再离开。
　　随着年龄增长，罗兰也意识到夜晚呆在女孩房间不妥当，雷雨夜就只剩她强撑成熟。
　　时隔几年再听到这句熟悉而陌生的“留下来”，莉莎眼神中有几分恍如隔世的迷离。
　　她轻声说道：“好，等会你早点走，别让其他人看见。”
　　罗兰毕竟是女皇的绯闻男友，若是再传出三角关系的绯闻，大家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她为罗兰制订的策略是先攻克希芙这座城堡。
　　至于她.
　　她的房门何时对罗兰关闭过？
　　罗兰微笑着在莉莎床头坐下，轻声问道：“好久没讲，姐姐想听什么故事？”
　　“《天呐，女皇怀孕了，谁干的？》”
　　“还没怀上呢。”罗兰有些无语，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那你多努力呀，你先编一段让我开心开心。”莉莎用被子捂住半边脸，偷偷的看向罗兰。
　　这种事真的能开心吗？
　　瞎编故事实在太难，罗兰索性讲起这次去瓦尔城邦的故事。
　　夜战狼人，伏击罗伯特这种战斗就不细讲了，免得姐姐揪心。
　　用春秋笔法将所有危险都变成故事，罗兰滔滔不绝的讲着故事。
　　他的声音像温暖的大手抚慰着莉莎慌乱的心。
　　困意袭来，她睡着了。
　　罗兰悄无声息的离开莉莎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寝室。
　　他翻阅着各种典籍，想要找到黄金银杏的记载，却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关于黄金银杏的最后记载，是在第三纪元晚期先于精灵族灭绝。
　　黄金银杏灭绝只是个开端，繁盛一时的银杏开始大面积灭绝。
　　秋意袭来，在数百种覆盖大地的银杏彻底灭绝后，精灵族感受到冬日的寒冷。
　　九十五年后，精灵族灭于神罚。
　　九十五年相对于漫长的第三纪元只是一瞬间，对寿命动辄千年起步的精灵也不算太久。
　　甚至可以认为，精灵族与黄金银杏的灭绝是同一件事。
　　植物枯萎，花海凋零，精灵落幕。
　　黄金银杏是秋天从大树带走的第一片叶子，而精灵族就是叶子落光后枯萎的大树。
　　黄金银杏都能复苏，是不是意味着精灵族还能回来？
　　罗兰想到精灵希芙，觉得不太可能。
　　黄金银杏是自然灭绝，精灵族亡于神罚战争。
　　与魔法帝国不同。
　　魔法帝国好歹是惨胜，所以才能侥幸留下火种。失去花海和各种植物庇佑的精灵族是在荒芜之地被团灭的。
　　精灵族灭的很冤。
　　但凡周围有一片森林，甚至不用花海，他们都能击败神罚军团。
　　但他们灭的也不冤。
　　成为世界主宰这么多年，生活方式和纪元之初没多大区别。
　　都说银杏树、中华鲟这种亿万年演化不多的生物是活化石，然而精灵族比它们的活化石指数高多了。
　　精灵族这种不思进取的种族，不灭绝才是没天理。
　　就算当年的银杏、水杉、珙桐等植物全都复苏，花海重新绽放，精灵族也没有回来的道理。
　　身为【传承者】，罗兰掌握精灵族浩如烟海的典籍、知识，而他掌握的内容不到精灵族全盛期的千分之一。
　　这是被知识塞满脑子却失去智慧的种族。
　　他们回不来了。
　　但罗兰心中还是存着一份念想。
　　精灵族回不来，不代表个别精灵不能复活。
　　如果有可能，他想将精灵希芙从梦境中接出来，让她和人类希芙见个面。
　　人类希芙虽然实力弱小，思维跳脱，但进步速度非常快。
　　假以时日，希芙肯定能超过同名的梦境精灵。
　　罗兰进入梦乡。
　　他来到梦境花海，没有见到精灵希芙，只好自行沉睡。
　　最近的确有些累，他需要死亡般的深度睡眠。
　　天蒙蒙亮，他精神抖擞的站起身，准备再去无名山谷看看。
　　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大白天也得消停点。
　　就在罗兰准备早去早回时，隔壁传来足以灭杀鬼怪的刺耳尖叫。
　　罗兰被吓得猛一哆嗦，脸色瞬间变了。
　　是莉莎！
　　他闪电般冲到隔壁，看着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莉莎，愣住了。
　　地上散落着几棵野菜，昨晚挖的。
　　野菜的根正在流淌汁液。
　　不是绿色，而是红色。
　　血腥味扑面而来，野菜正在流血。

第164章 精灵皇女的五星好评
　　这诡异的景象让罗兰背后发凉，毛骨悚然。
　　众所周知，植物的汁液和动物的血液不同。
　　植物不会流血。
　　但眼前的野菜却正在流血，如假包换。
　　罗兰费了半天劲将莉莎安抚好，这才拿着野菜和血液样本全部交给诺顿。
　　搞研究，他是专业的。
　　听说有这么稀奇的东西，诺顿兴奋的两眼放光，赶紧收下。
　　跟着罗兰这段时间他见到太多稀有材料，快乐的忘乎所以，甚至感觉年轻了好几岁。
　　海妖尸体，人狼尸体，还有不知名会流血的野菜。
　　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实验材料别处根本找不到，只有罗兰能提供。
　　在诺顿这种完全符合刻板印象的科研狂魔眼中，这些珍稀材料比漂亮娘们诱人多了。
　　他收下罗兰的材料，并按照罗兰的要求将这些东西的研究提前，海妖和狼人尸体的研究往后推。
　　诺顿虽然有些不满行政手段对科研的粗暴干涉，但看在这么多珍稀材料的份上还是接受了。
　　将材料交给诺顿后，罗兰返回莉莎卧室，对着还在瑟瑟发抖的被窝轻声说道：
　　“姐姐，我要再去趟无名山谷，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不去，打死都不去！”莉莎声音颤抖，恐惧发自肺腑。
　　“那我和希芙一起去？”罗兰使出拙劣的激将法。
　　“那我更不能去，我才不要当碍眼的烛台。”莉莎秒答。
　　激将法失败，罗兰立即换上新的诱惑。
　　“希芙没有野炊的经历，如果吃的开心，没准会给五星好评。”
　　被子飞上天空，莉莎兴奋的坐起来，“真的？”
　　她距离突破只有一步之遥，就差一位重量级角色的满分好评。
　　目前能想到的只有希芙。
　　机不可失，她当然不会错过。
　　“不害怕会流血的野菜了？”
　　“怕什么？我是厨师，杀鸡我都敢，还怕蘸血的蔬菜？”
　　莉莎气势汹汹的拍着胸口，睡衣随着手掌轻颤起来。
　　罗兰微笑转身，“好，我在楼下等你。野炊不用化妆。”
　　虽然有温馨提醒，但罗兰还是低估了美女下楼的速度。
　　莉莎下楼用时三十七分钟。
　　她没有化妆，但是进行了精心打扮。
　　她身穿漂亮的猎装，背着长弓，头戴猎人小帽。
　　看上去不像郊游，也不像打猎，倒像去作秀。
　　毕竟她穿的是时尚猎装，是服装设计师关起门臆想出来的猎装。
　　来自自由之都顶级服装设计师的设计。
　　主打一个华而不实。
　　当希芙从对面的女皇行宫走下来时，莉莎后悔的恨不得立即回去换衣服。
　　希芙穿着战斗装。
　　棉布甲、轻锁甲齐备，火枪、折迭长枪更是一样不少。
　　希芙掀开覆面甲，唇角含笑，“抱歉，久等了。”
　　她没有化妆。
　　毕竟她丽质天成，任何妆容都是对美貌的巨大削弱。
　　看着莉莎有些失落的表情，罗兰赶紧替她解围，“既然是郊游，穿什么都没问题，只要高兴就好。”
　　他当然不会提自己也是战斗装齐备。
　　反正他的装备都在月夜银甲里藏着，看不出来。
　　事已至此，莉莎也不好让罗兰和希芙一起等她。
　　好在她也带了战斗装备。
　　拍了拍装着野炊设备的背包，她的心情也安定下来。
　　罗兰说的没错，他们是去野炊探索，又不是要去打架，没必要如临大敌。
　　希芙这家伙多少有些极端了。
　　整装出发，白天马儿跑的飞快，只用半个小时就到了无名山谷。
　　看见山谷内有不少绿色植物，希芙有些惊讶。
　　“这地方冬天还有这么多花草，真好。”
　　汉撒的冬天不算太冷，但野外大部分是落叶植物，能在冬天苍翠依旧的基本是松柏。
　　然而这座山谷遍地都是繁盛的阔叶植物。
　　希芙翻身下马，兴奋的向山谷走去，罗兰紧随其后，莉莎有些畏惧的落在最后。
　　虽然出发时信心满满，但想到昨晚奇遇她还是心慌。
　　身为厨师，了解食材特性并让它们变的好吃是本职工作。哪怕是屠宰的副产物动物血液，她也会灌进肠衣做成血肠做一道好吃的菜。
　　她喜欢蔬菜，也喜欢肉食，但她接受不了流血的蔬菜，这超出她对食材的认知。
　　但希芙不同，她听说有会流血的野菜甚至感到兴奋。
　　她隐约嗅到战斗的气息。
　　前往瓦尔城邦，她参与绞杀罗伯特的战斗并出力不少，灵魂卡牌的牌面多了枚银色助功徽章。
　　和别人郊游，她或许会关注去哪玩，玩什么。
　　和罗兰郊游，她只会做好战斗准备。
　　感受着希芙身上按捺不住的凛然杀意，就连罗兰都觉得她有些过于极端了。
　　他又不是灾星，怎么可能野炊也出事。
　　大白天还能见鬼不成？
　　三人走进山谷，在莉莎的提醒下来到刻字的树下。
　　“这是黄金银杏？”
　　希芙摘下覆面甲，狐疑的看着罗兰和莉莎。
　　如果不是了解他们的为人，她甚至以为是在耍她。
　　就算丰饶女神降临人间，这也是如假包换的红松。
　　希芙加快脚步，找到莉莎留下的字，忍不住揶揄道：
　　“银杏画像我在书上见过不少，叶子像针还是第一次见。我看这不是黄金银杏，而是金针银杏。”
　　罗兰没在意希芙的揶揄，神色凝重的走过去看着树干的字。
　　如假包换，就是莉莎写的。
　　他猛地拔出短剑斩了上去，同时用衣袖遮住脸，防止像曹丞相那样被溅一脸血当场吓晕。
　　遮蔽很有效果。
　　乱飞木头碎屑都被挡住，没有溅到脸上。
　　看着罗兰略显滑稽的戒备和莉莎茫然的眼神，希芙很清楚，这两个家伙昨晚看到的真不一样。
　　她试探着问到：“你们是不是被某种致幻植物影响，看到的东西和正常人不同？”
　　“听宫廷厨师说过，某些颜色鲜艳的菌类吃多会产生幻觉，眼前都是小人打架。”
　　“当然不是，我们昨晚没吃任何东西。”
　　“算了，晚上再来。”希芙沉默片刻，做出决定。
　　“啊？还，还要来？”莉莎的语气有些慌乱。
　　“当然要来，而且要准备充分，准备好特殊的驱邪道具，比如圣十字架、银制刀具等等。”
　　再加个黑驴蹄子，罗兰默默想着。
　　希芙双眸燃烧着战斗渴望，清爽的声音有着不容争辩的坚定。
　　“这座山谷距离汉撒城只有三十多里，这里出问题，汉撒城也会受影响。有问题就得解决，学鸵鸟把头埋进土里肯定不行。”
　　莉莎呆呆的看向希芙。
　　她依然记得希芙向罗兰慌乱求救的模样，就在几个月前。
　　短短几个月，希芙变化居然这么大？
　　我也不能落后啊。
　　莉莎咬着唇，暗下决心。
　　三人分散搜索一圈，没有发现异常。
　　流血的野菜仿佛没有出现，但也不是全无收获。
　　希芙在和野兔的竞速中获胜，收获烹饪用肥野兔一只。
　　罗兰上树摘了些野果。
　　莉莎收获最多，找到三种古老食谱中记载的野菜。
　　来都来了，总不能啥也不干。
　　既然无事可做，那就先吃饭吧。
　　莉莎拿着食材去河边处理，顺便准备午餐，罗兰和希芙继续在山谷里转悠。
　　见莉莎的背影消失，希芙终于忍不住问道：“她说得对话真不是幻觉？”
　　这话当面问有些不礼貌，莉莎不在倒是无所谓。
　　罗兰有些惊讶。
　　他惊讶的不是希芙能发现问题，以她的观察力这很正常。让他诧异的是希芙顾虑莉莎的感受。
　　希芙是骄傲甚至傲慢的。
　　她的双眸只能看见繁花，看不清路边的杂草，然而她这回却顾虑莉莎怎么想。
　　不管怎样，这是很好的信号。
　　罗兰缓缓摇头。
　　“昨晚我和她一起，难道我也产生幻觉了？”
　　希芙当然不会怀疑罗兰，她开始继续思索，很快提出几个设想。
　　“我能想到的可能性有几种。第一，这棵树有问题；第二，有人故意隐藏真相；第三，这山谷有问题。当然，也可能三者都有。”
　　罗兰压低声音问道：“你认为那种可能性更大？”
　　“我认为整个山谷都有问题。会变换形态的黄金银杏，白天会流血的蔬菜，都是书籍中从未记载的奇怪存在。”
　　希芙有些苦恼，“疑点太多，我也不知从哪突破。”
　　“不知道没关系，我们可以试试控制变量法。”
　　“控制变量？”
　　“对，今晚再来，只有我们两个。”罗兰平静的说着。
　　莉莎胆小，晚上来很可能帮不上忙，希芙替换她也是控制变量的一环。
　　“我明白。你姐姐过来了，我们先吃饭吧。”
　　虽然心情有些不安，周围的环境也有些诡异，但莉莎的厨艺发挥反而是最好的一次。
　　三人在山谷口摆好桌布，围成标准的等边三角形，分享食物。
　　野兔烤至金黄，撒上各种香料，香味诱人。
　　接过莉莎递过来外脆里嫩的兔腿，希芙小心的吹着有些发烫的诱人烧烤，优雅而快速的撕咬着兔腿。
　　“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兔肉！”
　　莉莎本以为这是希芙的客套话，直到她感受到赞许的力量。
　　来自【精灵皇女】希芙的五星好评。
　　莉莎激动的站起身。
　　罗兰知道她在激动什么，用眼神示意她赶紧坐下。
　　希芙不知道她在激动什么，愣了几秒钟，还是没想通，索性放下无聊的猜想，继续和美味的烤兔腿战斗。
　　她很清楚女人的理性总会时不时的下线。
　　也许莉莎只是屁股被虫子咬了呢。
　　唔，这兔肉真香，趁他们发呆多吃几口。
　　探索行动结束，没有额外收获。
　　白天的无名山谷，除了冬天有花草外都很正常。
　　莉莎急着返回总督府，在她的暗示下，探索队提前返程。
　　比起山谷探秘，莉莎更想在无人打扰的环境下晋升。
　　晋升过程既简单也麻烦，她必须按照顺序做好对应的菜肴。
　　莉莎找个借口支开罗兰和希芙，去完成晋升仪式。
　　罗兰和希芙正好躲开她的视线，再次出发。
　　在出发前，他们找到诺顿先生，打开他的炼金仓库，将不少珍贵的成品道具拿走。
　　诺顿看着这两个家伙拿走无数东西，忍不住吐槽道：
　　“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连屠龙药剂都拿！”
　　“你还是先反思反思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吧。”
　　罗兰笑着将一瓶淡紫色药剂塞进怀里，轻声揶揄道。
　　诺顿语塞。
　　据说某些远离文明世界的不知名岛屿和山谷还有巨龙存在，但只是据说。
　　那些传说中的屠龙勇士用来充当战利品的“龙”基本都是巨型蜥蜴和大中型鳄鱼。
　　诺顿制作的屠龙药剂当然不针对这些小东西，而是真正的龙。
　　面对老板，诺顿的抗议也只是调侃。
　　事实上他更渴望得到罗兰的认可。
　　看着罗兰和希芙乱翻，他忍不住出声提醒，帮他们准备了不少对付树木的东西。
　　至于这东西怎么来的，罗兰没问，他也不想说。
　　问就是知识产权。
　　装满道具，准备好各种长短武器，顺走三个简易陷阱后，罗兰和希芙踏着月色再次出发。
　　今夜，蓝月当空，寂静无风，是夜游的好机会。
　　虽然罗兰不认同希芙的“罗兰灾星说”，但他也觉得今晚大概率遇上麻烦。
　　他没有调集军队。
　　一怕泄密，二来普通军队在这种场合用处也不大。
　　两匹快马在月夜下飞驰。
　　两人神情严肃，没有说话，只是赶路。
　　在山谷外将马儿栓好，罗兰大步走在前边，正要出发，希芙探手扒住他的肩头。
　　“我穿了三层盔甲。”
　　希芙平静的说着，手握拼接好的长枪，将对付树木的枯萎药剂涂抹在枪尖，警觉的向前走。
　　棉布甲，轻锁甲，附魔板甲，一个都没有少。
　　希芙现在的防御能力，被18磅以下大炮正面轰中也只会轻伤而不是死亡。
　　罗兰虽然也准备充分，但月夜银甲的正面防御还是差些。
　　平时都是罗兰保护她，现在该她走在前边了。
　　罗兰没有矫情，拔出短剑跟在后边，眯着眼睛观察四周。
　　二人径直走向山谷中央最高的树。
　　不出意外，晚上它又变成黄金银杏。
　　看见树木巍峨的身躯，希芙猛地加速冲刺，腰腹收紧全身用力，轻叱一声枪头重重的扎向黄金银杏。
　　她不是植物保护专家，也不是护林员。
　　这株银杏有多珍贵她不懂。
　　她只知道这玩意超出理解，必须动手。

第165章 走，烧树去！
　　也许有一天，人类的科技可以先进到破解黄金银杏与红松的变幻之谜，但不是现在。
　　也许有一天，人类的文明程度可以让他们和智慧生命进行有效友善的交流，但不是现在。
　　面对无法理解的事件，希芙的回答是吃我一枪。
　　枪尖刺破空气，发出刺耳尖啸，足见速度之快。
　　超越极限的高速加上全身力量汇聚一点的瞬间爆发，让这一枪的冲击力足以击穿小型城墙。
　　站在希芙身后的罗兰默默看着无可匹敌的冲击。
　　不愧是曾经解锁隐藏战斗职业戎装公主的天才。
　　希芙的政治能力在天才和白痴之间来回摇摆，没有人知道她下次发挥如何，但在战斗方面她是天才。
　　上天是公平的，赐予希芙权势美貌的同时也剥夺了她被人嫉妒却无法保护自己的虚弱。
　　刺破夜空的长枪轰出了火车撞树的气势。
　　“住手！”
　　苍老的声音响起。
　　希芙脸色微变，再次加速。
　　敌人不希望她做的，当然要加大力度。
　　“Duang！”
　　枪尖扎在树干上发出巨响，仿佛刺入厚重山壁，大部分力量被吸收反弹。
　　血液飞溅，喷了希芙一身。
　　希芙被震的虎口流血，但她毫不在意，拔出长枪后退几步准备再次冲锋。
　　“人类，为什么要伤害我？”
　　痛苦的声音有些吃力，赫然是第三纪元的通用语。
　　换做其他人肯定听不懂，但罗兰和希芙都懂些精灵语，听懂了黄金银杏的话。
　　“你有能力威胁我的城市！”希芙毫不犹豫的说道，枪尖继续对准高大粗壮的树干。
　　“为解除威胁，我必须诉诸武力。”
　　希芙嘴上威胁，却并不打算继续出手。
　　只凭手中长枪，她不可能击倒这株进化出灵智，高几十米的巨大银杏树。
　　接下来的沟通就交给罗兰。
　　罗兰长出一口气，越过希芙来到前边。
　　“这是我的领地，说出你的身份和意图，树妖！”
　　“你的领地？荒唐，我在这里生存了不知多少年，你却说这是你的领地，这么多年过去，你和那些尖耳人类同样无耻！”
　　尖耳人类？
　　不就是精灵么。
　　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示意希芙先后退，不要激怒黄金银杏，微笑着说道：
　　“谁的领地先别争，也许我们可以找到和平相处的方法。”
　　“你说的那些尖耳人类是否男性俊朗，女性美丽，特别擅长使用魔法，能运用自然之力，与自然相处和谐？”
　　“和谐？你所谓的和谐就是大规模杀害我的同胞，用它们的躯干搭建房屋，吃掉它们繁育后代的器官吗？”
　　罗兰沉默了。
　　站在人类或者精灵的立场，树木是资源，可以随便用，毕竟它们又不会说话。
　　看着这株会说话而且愤怒的大树，罗兰忽然想到在另一个世界无休止的争论。
　　为什么要吃动物？他们在哀嚎，他们在流泪！
　　现在好了，植物也他妈会哀嚎流泪了，怎么办？
　　罗兰双手下压，试着安抚大树暴躁的情绪。
　　众所周知，树妖是木头脑子，非常轴的那种。
　　银杏是树木中的老古董，自然比普通树更轴。
　　黄金银杏作为银杏家族的老古董，自然是轴中轴。
　　正常谈判手段多半无用。
　　那就变换思路，先问问对方要什么。
　　“大树先生，伱先别急着愤怒。你看仔细，我是精灵吗？你和精灵的仇恨与我们人族有什么关系？”
　　“我的同伴的确误伤了你，但会说话的树本身就很奇怪，我们刚才是自卫。”
　　“自卫？”黄金银杏树有些惊愕。
　　“对，是自卫。你看，自从知道你有智慧后，我们是不是停止攻击行为了？”
　　“那是你没能力杀死我！”黄金银杏树妖发出震天的咆哮，将整个山谷震的嗡嗡作响。
　　它是木头脑袋，但不是白痴。
　　粗糙而厚重的嗓音让罗兰忍不住想捂耳朵。
　　他评估着黄金银杏树的损伤情况和实力，很快得出结论。
　　以他和希芙现在的实力与装备，只能蹭破树皮，无法击破防御，更无法击杀。
　　那就多探听消息，然后撤退。
　　黄金银杏树进化困难，这只树妖进化并不完整，至少无法行走。
　　“树妖先生，人类的科技发展你无法想象，就算不能破防，我可以烧掉这座山谷，你了解火吗？”
　　听到这句话，暴躁老树突然不说话了。
　　罗兰知道它服软，微笑着说道：“我们不要纠结这个不利于团结的话题，我想知道你和我们和谐相处的条件。”
　　“人类滚出山谷，永远不再接近！”
　　树妖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符合罗兰的刻板印象。
　　罗兰双手一摊，笑着说道：“你嗓门大，听你的。我们先走了，希望我们以后能和平相处。”
　　他给希芙使了个眼色，准备离开。
　　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树妖发出难听的狂笑声。
　　“想走？给我留下来！我也是自卫！”
　　树妖挥舞着树枝，枝叶化作漫天飞羽，倾泄而下。
　　希芙飞扑上来，想用盔甲保护罗兰。
　　“躲！”
　　罗兰哪敢让她用护甲硬接，天晓得这该死的枝叶是不是有毒。
　　他抱着希芙，毫无形象的快速翻滚，躲开枝叶暴雨的侵袭。
　　狂风平地起，随着黄金银杏树妖摇曳着树冠，周围的树木也跟着起舞，掀起阵阵怪风，将罗兰和希芙罩在中间。
　　罗兰食指戴着的戒指“砰”的一声碎裂，淡绿色保护罩原地生成将罗兰和希芙护在中间。
　　他脸色微变。
　　这是在魔法协会购物时的赠品。
　　店主苏拉的笑容仿佛昨日，“这枚戒指本身没有攻击力，它能在你受到致命伤害时主动碎裂，形成保护罩，抵挡掉部分伤害。”
　　换言之，刚才的伤害能杀他？
　　罗兰哪敢拖延，他一把抓起希芙的手，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向山谷外奔去。
　　也许是没有预料到罗兰能逃过这致命一击，黄金银杏树妖的后续攻击全部落空。
　　跟着起舞的其他树妖实力远不如黄金银杏树妖，根本拦不住罗兰和希芙。
　　罗兰和希芙乱扔爆燃弹，趁机逃走。
　　爆燃弹引起的火苗让树妖们害怕的尖叫起来。
　　它们慌乱的喷射汁液，好不容易才扑灭火苗，那两个该死的人类却早已不见踪影。
　　黄金银杏树妖看着逃出生天的罗兰和希芙，哀叹一声，难掩痛苦之情。
　　人类远不如记忆中的精灵强大，但他们有腿。
　　正如罗兰所说，他们也许无法击败树木，但可以破坏森林。
　　熊熊燃烧的大火，能将这座山谷焚尽。
　　黄金银杏树妖通过观察判断可以轻松杀死人类并处理尸体，这才选择动手。
　　人类已经产生怀疑，就算不动手也会被蚕食殆尽。
　　它必须动手才有一线生机。
　　然而它算错了对方的实力，算错的结果就是死。
　　山谷内，树木花草摇晃着枝叶，无声的交流着。
　　它们之间有彼此传递思想的方式。
　　黄金银杏树妖格外痛苦，“孩子们，是我的错，我害了你们。”
　　“不，首领，这不是您的错，这是我们的命！”
　　花草树木无声哀鸣。
　　“首领，立即释放本命髓心，藏入大地，还有复苏机会！”
　　“我已经复苏三次，然而每次的结局都是毁灭，再复苏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黄金银杏树妖苍老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悲凉，随后被愤怒取代。
　　“孩子们，时间已经不多了。这次我决定和你们一起迎接死亡。就算死，也不能让人类得到一点好处！”
　　“首领，我们永远和您一起！”花草树木们无声咆哮。
　　月光下，罗兰和希芙搀扶着爬上马背，用力抽打马鞭。
　　“该死的树妖！”罗兰面色如水，杀意凛然。
　　普通的火焰无法烧死黄金银杏树妖，他需要帮手。
　　跨越物种的交流没有意义。
　　只有铁、血和火才能争取生存空间。
　　希芙安静的伏在马背上，仿佛睡着。
　　罗拉的余光看到她纤细的身躯软绵绵的趴着，连声呼唤。
　　希芙的声音轻如蚊蚋，“别吵别吵，我没事，只是中毒。”
　　都中毒了还说没事？
　　罗兰眼捷手快，跳过去接住从马背摔落的希芙。
　　他划亮火柴，照出一小片光晕。
　　希芙的脸绿的像一棵树，生机盎然，她挤出笑容，痛苦而美丽。
　　“我，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你他妈闭嘴！”罗兰抱着她，将银甲内存放的药物全部取出，却根本找不到解树妖毒的药。
　　就算再不正常的人，也不会随身携带防备不存在生物的药剂。
　　电光石火间，罗兰想到了花海中的精灵。
　　他安抚着希芙，轻声叮嘱着：“我要去梦乡寻找解药，你安静点别打扰我。”
　　啊？
　　希芙努力睁大眼睛，看见罗兰就这么坐着，抱着她睡着了。
　　这种时候不和她说几句道别的话，居然睡着？
　　马上就要死的希芙很生气，她决定先不死。
　　就算要死，也得等这混蛋醒来。
　　希芙恶狠狠的咬破手腕，看着已经变成绿色的血液向外涌动。
　　这样能暂缓死亡，代价是死亡后身体破损，死相难看。
　　本想以最美丽的姿态死去，然而却落空了。
　　希芙没有像白痴一样疯狂的摇晃着罗兰大声呼唤名字，而是看着他原地入梦。
　　她对罗兰的信任毫无保留，无论多离谱的要求，只要来自罗兰，她都会听。
　　再撑一会，希芙！
　　还有最重要的话没有说呢。
　　梦境，花海。
　　男人狂奔的速度让猎豹瞠目，羚羊傻眼。
　　“救人，快救人！”他边跑边喊。
　　被罗兰癫狂样子惊到的精灵希芙从花海中猛地站起，甚至没有注意到裙边被卷起，纤细双足完全展现在罗兰面前。
　　无瑕之足。
　　罗兰根本看不到，他的视力有些模糊，只剩意识。
　　“来不及解释了，有没有办法解黄金银杏树妖的毒？”
　　“黄金银杏树妖的毒？黄金银杏树妖没有任何毒性，只有无与伦比的解毒能力。”
　　“解毒能力？”
　　罗兰双脚停在原地，不敢相信的反问道：“可我的同伴被黄金银杏树妖击中，脸变成绿色，眼看着就不行了。”
　　“那不是中毒，而是被过度解毒。唉，也对，过度解毒本身也是一种毒，罗兰，罗兰？”
　　精灵希芙刚刚放下裙摆，抬头看去，面前空无一人。
　　罗兰睁开双眼。
　　他懂了。
　　黄金树妖的解毒能力太强，而希芙没有中毒，用来解毒的特殊物质就开始无差别摧毁身体中最接近毒的东西。
　　他毫不犹豫的取出一枚剧毒药丸，按在希芙唇边。
　　“吃！”
　　来不及解释了，每一秒钟都是在和死神赛跑。等他解释完，希芙的正常身体机能都被破坏完毕，没救了。
　　希芙当然知道这是毒药。
　　罗兰喂她吃的毒药，见效极快，五秒必死。
　　五秒够了。
　　她会说出那句话，看看罗兰这混蛋会不会内疚一辈子。
　　没有一丝犹豫，她张口吞下五秒后就会死的药丸。
　　剧毒很快体内扩散，她的脸色顷刻变黑。
　　“罗兰，我.”
　　“别说话，你活了！”罗兰按住她的嘴，不让她浪费体力。
　　脸色半黑半绿的希芙痛苦的扭动着身体，蜷缩成虾球状，热汗不断流淌，打湿秀发，浸透衣裳。
　　但她没有呐喊。
　　人生最后几秒，她不想留下难看的记忆。
　　她用力咬向罗兰的手。
　　这次她没有丝毫留情，直接将罗兰的手腕咬的血肉模糊，细密的牙印像印章般留在罗兰的右手腕上。
　　“啊！”
　　牙齿是人体最坚硬的器官。
　　这是来自位阶八强者身体最强器官的攻击！
　　罗兰当然扛不住，瞬间飙血。
　　“罗兰，我.”
　　“哈哈哈哈，你真的活了！”
　　“诶？我活了？”希芙惊愕的看向罗兰，愣在原地。
　　“是啊，站起来活动活动？”
　　希芙努力站起身，活动着手臂，舒展的仿佛从未中毒。
　　她松了半口气，猛地紧张起来，“我现在是不是很狼狈很难看？转过去不准看！”
　　“当然不是，你永远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孩，不信可以问魔镜。”
　　对哦，可以回家问镜子。
　　希芙松了口气，目光却投向南方。
　　“先不急，还有件事要做。”
　　“什么事？”
　　“把你姐姐叫来，烧树去。”

第166章 树化的精灵和精灵化的树
　　树当然可以烧。
　　但不是现在。
　　就算烧一座普通的长满树的山谷也得做好防火隔离带，以免火势蔓延引发大规模山火，更何况这些树不是普通的树。
　　这些树妖濒死之际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谁也不知道。
　　必须做好充足准备。
　　在罗兰劝说下，希芙掐死了意识之海中名为冲动的魔鬼。
　　返回总督府，已经是深夜时分。
　　希芙累了，洗过澡便沉沉睡去。
　　罗兰也在自己的卧室进入梦乡。
　　他不是睡觉，而是要寻找第三纪元植物学专家。
　　花海，自然古树，精灵希芙安静的坐着，仿佛沉睡。
　　罗兰每次见到她基本都是这个造型。
　　宽大长裙将下半身遮住，仿佛是怕谁看到美腿玉足。
　　虽然有些遗憾，但罗兰并未多想。
　　虽然只剩意识，但他依然将她当做亦师亦友的独立生命体。
　　“希芙，我见到了黄金银杏树妖。”
　　“树妖？”
　　精灵希芙站起身，小心的按着裙摆，没有神采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你是说第三纪元灭绝的黄金银杏？”
　　“对。”
　　不等希芙发问，罗兰就将山谷中遇到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包括之前发现的折耳荽和流血的蔬菜。
　　精灵希芙微微垂首，沉默许久，缓缓说道：
　　“你知道包括黄金银杏在内的几乎所有银杏是怎么灭绝的吗？”
　　“我不知道，但我有很多时间。”罗兰在精灵希芙对面找地方坐下，双眸满是期待。
　　看来精灵希芙知道的很多。
　　沉默片刻，精灵希芙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第三纪元环境适宜，裸子植物非常繁盛，长到几百米很常见。”
　　“除了常见的松、柏、杉，银杏也是当时的主要物种，除此之外还有特殊的大树可以生长到上千米，甚至产生智慧。”
　　“这些智慧植物被称为古树，精灵族与古树是朋友，彼此依存。我族造神运动的候选者有两个，分别是精灵王亚斯兰和世界树希尔，由此可见我们之间的依存关系。”
　　“古树成长需要养分，进化需要珍稀材料，精灵为古树提供材料，古树庇佑精灵，与我们并肩作战。”
　　“原本我们相处十分融洽，后来就有部分精灵与智慧古树合作孕育后代，诞生了树精灵分支。树精灵体质接近古树，无须怀孕，只要将胎儿寄存在古树就能孕育后代。”
　　罗兰有些惊讶，这么方便的繁育方式，精灵族应该人数很多才对。
　　“然而树精灵终究是邪道。植物就是植物，动物就是动物，就算植物有智慧也和血肉生命完全不同。树精灵的诞生混淆了边界。”
　　精灵希芙的双眸闪过一丝苦楚，轻叹道：
　　“无论能带来多少好处，混淆边界都不是好事。但树精灵是我们的同胞，古树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他们已经存在，还能怎样？”
　　“树精灵的人数越来越多，演化速度也越来越快。”
　　罗兰更加好奇，通过传承者职业获得的精灵典籍从未记录曾经占据优势地位的树精灵，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辛。
　　好在精灵希芙是亲历者，这段历史不至于尘封。
　　“树精灵人数越来越多，随着他们的人数增加，精灵族的人数也一度超过五亿，在和地灵的争夺中占据上风。”
　　“五亿？”
　　罗兰面露讶色。
　　众所周知，精灵族人数稀少，即便是巅峰时期也没有超过一亿。
　　亿这个数量词和精灵族搭配在一起实在有些违和。
　　考虑到树精灵便捷的繁育方式，过亿倒也不奇怪。
　　毕竟精灵族寿命很长，夭折率低，只要生育率稍稍增加就不得了。
　　罗兰没有打断精灵希芙的话，只是双手托腮，摆出希芙同款聆听姿势。
　　托腮时，他没有意识到这是希芙的常用姿势，而他以前聆听时总喜欢翘着二郎腿。
　　精灵希芙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痛苦，接下来的记忆显然并不美好。
　　她努力控制着情绪，幽幽的说道：“树精灵强大的繁育能力，让他们从族群的少数变成绝对多数。”
　　“树精灵只有一百万人时，他们说我们都是精灵，应该和平相处；当树精灵的人数接近血精灵时，他们开始争夺话语权，说自然才是精灵的归宿；当树精灵人数超过一亿后，他们让我们闭嘴。”
　　“他们说红色血液是卑贱而野蛮的，和那些粗鄙的野蛮人一样。绿色的血液最高贵。他们甚至反对血液的称呼，将该死的绿色汁液称为圣液。”
　　“当树精灵的人数超过五亿时，血精灵已经没有说话的资格了。”
　　看着精灵希芙因情绪激动而起伏的胸口，罗兰默然无语。
　　阳光之下从来没有新鲜事，这种事在历史上发生过太多次，以至于罗兰的情绪很难掀起波澜。
　　精灵希芙的情绪也逐渐缓和。
　　毕竟她经历过三重死亡，不是生命也不是亡灵，只剩意识。
　　这是不知多少年前的往事，当事人已经全部消亡，再想也没有意义。
　　她幽幽的叹息着，继续述说往事。
　　树精灵占据上风后，很快夺取了话语权。
　　他们禁止食用植物，因为植物是他们的父母。
　　罗兰有些无语。
　　精灵是自然的宠儿，虽然不排斥肉蛋奶，但饮食清淡，以吃素为主。
　　“不让吃素，难道让精灵吃肉吗？五亿精灵数量可不小，就算第三纪元动植物繁盛也不够吧。”
　　“不，动物也不能吃。”
　　罗兰被气乐了，“植物不能吃，动物也不能吃，难道你们整天吃蘑菇？”
　　“是的，在树精灵掌握统治权后，有差不多三百年，我们的合法食物就是各种各样的蘑菇。”
　　罗兰张了张嘴，忽然说不出话。
　　他发现在极端方面人类和固执的精灵还是没法比。
　　“光吃蘑菇怎么够？我就不信这些树精灵不吃饭。”
　　“他们的确不吃饭。他们敢如此疯狂自然有底牌，经过古树提纯的树精灵进化出了叶绿体，他们可以像植物一样通过光合作用获取能量。”
　　罗兰：“.”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问道：“光合作用供养精灵，这科学吗？我的意思是能量够用吗？”
　　“当然不够。所以这帮蠢货选择像植物一样站在原地极少活动。只有发现我们恶意获取额外食物后才会愤怒的拔起树根追杀我们。”
　　“你无法理解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在第三纪元茂密的森林中，每一棵树都是他们的眼睛。我们的族人只要获取食物，哪怕是一颗鸟蛋，都会被当做异端处以树刑。”
　　罗兰没有问树刑是什么，听起来怎么都不像好名词。
　　他一时不知怎么安慰精灵希芙。
　　这段记忆确实太痛苦了。
　　他甚至无法分辨究竟是树变成了精灵还是精灵变成了树。
　　但这实在有些极端。
　　精灵希芙咬着唇说道：“树刑就是将我的同胞绑在柱子上，然后在体内撒下能疯狂生长的树种，随着树种生根发芽，受刑者被吸成干尸，一株狰狞的刑罚之树会茁壮成长。最多的时候，光是王城附近就有几十万株刑罚之树。”
　　罗兰脸色微变。
　　的确是骇人听闻的残酷手段。
　　正如人族的天敌是人族一样，精灵的天敌也是精灵。
　　这个话题实在沉重，罗兰感觉有些窒息，只好随口问道：“树精灵这样倒行逆施，地灵没有趁机攻击吗？”
　　“没有，因为他们也在内乱。”
　　精灵希芙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他们的内乱理由比我们更荒诞。你肯定知道，地灵内部分为长毛地灵和无毛地灵两个分支，但他们都是泰坦的后裔，其实是一家人。”
　　“他们以‘裸猿’和‘耶胡’这两个侮辱性称呼作为对方的名字，并展开残酷的内战。”
　　精灵希芙轻声说道：“树精灵和血精灵的内战多少还能理解，长毛地灵和无毛地灵的内战我完全无法理解。”
　　“这并不奇怪，资源不够了。”
　　罗兰平静的说道：“根据典籍记载，随着气候变化，曾经茂密的森林正在逐渐变成稀树草原，食物越来越少。这既是裸猿和耶胡的争斗原因，也是树精灵和血精灵的矛盾根源。”
　　“因为资源减少，不可能所有人维持原有的生活水平。树精灵选择向植物靠拢，他们自然担心失去行动能力后被你们当做食物。裸猿和耶胡更是直接争夺生存空间和资源。”
　　精灵希芙双眸圆睁，不敢相信的看向罗兰，胸口因震惊而急剧起伏。
　　看着她惊愕的表情，罗兰诧异反问，“这么多年就没人往这方向想？”
　　精灵希芙沉默了，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说道：“创造力和创新思维并非我族特长，先哲的典籍从没写过同族会因为资源匮乏自相残杀。”
　　那是因为精灵族祖上生活条件太好了！
　　这种事情在人类历史上记载过无数回。
　　只能说第三纪元的丰沛物资把精灵和地灵保护的太好了。
　　难怪他们会在神罚军团面前一败涂地，毫无反抗之力。
　　反倒是纸面实力不如他们的魔法帝国惨胜神罚军团，保留了火种。
　　魔法帝国毕竟是人族的优秀代表。
　　创造和勇气是人族超越此前智慧种族的不朽赞歌。
　　当然，这话他绝不会说出口。
　　虽然他没说，但精灵希芙已经隐约看出罗兰眼底的表情。
　　她没有反驳，毕竟这是事实。
　　她声音有些低沉的讲完了精灵族覆灭前的最后一段历史。
　　随着树精灵对血精灵的持续压迫，血精灵彻底爆发。
　　他们选择魔法对轰，以极端对极端，以残忍对残忍。
　　他们将血液注入尚未开启智慧的高大植物，创造出流淌着血液并以古树为食的凶树。
　　这些树木被称为树妖。
　　原来树妖是这么来的。
　　寿命最长，各方面条件最原始的银杏，被血精灵选中成为复仇树妖。
　　血精灵献祭自己的血肉，将灵魂寄托于这些高大树木，让银杏拥有智慧，成为反抗的利刃。
　　森林中，凶残的树妖疯狂啃食那些虽然开启智慧却无法动弹的古树，将树精灵当做养分。
　　听到这一幕，罗兰的嘴角微微抽搐。
　　想到仅有的森林站起来互相啃食的画面，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虽然血精灵战斗意志坚定，但树精灵的数量实在太多，血精灵在战争中处于下风。
　　眼看着精灵族就要断送在异族手中，精灵王亚斯兰献祭自己，化作七片花海庇佑族人。
　　“花海不是花，更不是海，而是族人鲜血汇成的血池。”
　　“每一个族人战死，都会增强花海的力量。在花海的支援下，我们赢了，但代价却难以想象。”
　　这场惨烈的战争以血精灵惨胜告终。
　　经过这场正统之争，血精灵人口降低到不足两百万。
　　为避免灾难重现，有关树精灵的所有记载都被销毁，树精灵相关的话题成为绝对禁忌。
　　这也是罗兰的传承没有任何树精灵记载的原因。
　　这场战争还有另一个后遗症，古树全部死亡，世界树也被暴怒的血精灵引来无尽烈焰焚烧干净。
　　精灵族失去了屏障。
　　好在地灵也杀的血流成河，无瑕入侵。
　　就在精灵们休养生息时，他们看不起的野蛮人入侵大陆中央的富庶之地，抢夺生存空间。
　　为了生存，血精灵和树妖且战且退，缩回精灵族最初的发源地。
　　随着七片花海逐渐枯竭沦陷，精灵族一蹶不振。
　　在最后的回归日到来时，神罚军团如期而至。
　　精灵希芙自嘲的笑着：“神罚军团按照我们有位阶一伪神级别强者的标准降临。这不是神罚，而是一场屠杀。”
　　“不过瘾的神罚军团将怒火投向其他种族。侵占我们家园的野蛮人，还有正在恢复生机的地灵也被神罚军团盯上。”
　　“我们从森林中来，在荒原中灭亡。这就是第三纪元的全部历史。”
　　说完这句话，精灵希芙仿佛耗尽全身力气，缓缓俯下身，贴着花海安静的睡着了。
　　沉睡前，她下意识的缩回双足，用裙摆遮住。
　　罗兰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离开。
　　这次讲述消耗了精灵希芙所剩不多的精力，她刚才通过特殊法术将所有记忆镌刻在罗兰脑海中，随后沉睡。
　　好好休息吧。
　　我一定会唤醒你。

第167章 精灵能烧，我不能烧？
　　属于精灵的时代已经结束。
　　属于地灵的时代也已经结束。
　　然而和他们同时代的树妖却在三个纪元后复活。
　　罗兰隐约觉得这事和回归日临近脱不了关系。
　　了解这些树妖的来历背景，罗兰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这些树妖也是为了生存，是否存在和解可能？
　　当然，他要的不是盟友，而是忠诚的打手。
　　如果谈不拢，那就烧！
　　树妖的确对精灵族有功，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如果树妖存在妨碍他的利益，他会毫不犹豫的烧树。
　　热爱自然的血精灵也曾经愤怒的烧掉世界树。
　　精灵烧得，他凭什么烧不得？
　　当罗兰醒来时，初升的晨曦刚刚洒进房间。
　　就在他起床穿衣时，兴奋到整晚没睡着的莉莎冲了进来。
　　“成了，我成了！”
　　“恭喜你啊，姐姐。你的进阶能力是什么？”
　　莉莎骄傲的昂着头，双手交叉在胸口，拢在一起，脸上满是自豪。
　　“我现在是位阶八【控温学徒】，特殊能力是进阶的火焰控制。”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莉莎张开双臂，缓缓合拢，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在双掌之间。
　　她娴熟的操控着火焰，炫技般用火焰写下罗兰和自己的名字。
　　随着指尖的跃动，火焰名字融为一体，回到掌心。
　　毕竟是初次进行精密操控，火焰的高温让莉莎面颊微微发烫，甚至差点烧到手掌。
　　好在没有献丑。
　　掌声响起，罗兰心悦诚服的奉上赞赏之词。
　　“太厉害了。魔法协会的大部分见习魔法师也做不到。”
　　“这只是技巧，如果在室外，我还可以给你展示火焰的威力。”
　　莉莎仿佛是对罗兰的对比有些不满意，她很想拉着罗兰出去狠狠的秀一下火焰的威力。
　　罗兰笑着问道：“如果是整座山谷的树，能烧掉吗？”
　　莉莎微微错愕，瞬间明白罗兰的意思。
　　她心中有些惋惜，毕竟山谷里有不少食材。
　　可惜归可惜，她可不会影响罗兰决策。
　　既然要烧，那就狠狠的烧。
　　她郑重点头，“当然没问题，只是可惜这片菜园，我还有很多菜想做给你们吃。”
　　“没什么可惜的，你的火焰就是逼迫它们屈服的武器。山谷中的树木也只有少部分产生智慧，那些野菜并不是它们的同伴。”
　　莉莎听懂了罗兰的言外之意。
　　他打算让这些树妖妥协。
　　树妖毕竟不长腿，就算再能打也没用。
　　更何况罗兰现在对它们的底细了如指掌，再也不会出现差点被解毒剂弄死的尴尬场景。
　　说走就走，罗兰先去诺顿的实验室补充了一批高燃爆弹，准备好用来引燃树木的火油，然后叫上一支骑兵中队出发了。
　　当然，想要亲手报仇的希芙伯爵肯定不能落下。
　　她穿好盔甲，准备了各种药剂和毒药，翻身上马，傲然走在队伍前排。
　　队伍抵达山谷。
　　在罗兰的安排下，骑兵们拿起铲子和锄头，开始在山谷外挖防火隔离带。
　　不一定用，但压力必须给满。
　　做好准备，罗兰带着希芙和莉莎走进山谷。
　　刚刚走进山谷，他就拧开手中的油罐，将高燃火油“吨吨吨”的倾倒在山谷树木最茂密的地方。
　　身为山谷中最高树木的黄金银杏自然也没有放过。
　　尽管它在白天的外表看起来只是红松。
　　嗅到空气中传来的躁动，看着莉莎掌心跃动的火焰，黄金银杏树妖知道末日将至，索性不装了。
　　它愤怒的声音缓缓传来。
　　“卑鄙的人类，既然你要杀死我们，那就同归于尽吧！愚蠢的人类，你错在不该亲自走进山谷，我绝不会放过你！”
　　荆棘地刺从罗兰脚下凭空产生。
　　但罗兰早有准备，抬起特制的铁底靴，重重的踩了下去。
　　有精灵希芙提供资料，他对黄金银杏树妖弱点的了解在它们自己之上。
　　他的靴底加了料，是为树妖准备的特攻药剂。
　　“啊！！！”
　　枯萎般的痛楚让黄金银杏树妖感到一阵眩晕。
　　卑鄙的人类，他怎么会？
　　树妖愤怒的摇曳树枝，无数枝叶雨点般砸下。
　　罗兰等人抬起特制铁伞，旋转着将暴雨般的枝叶挡住。
　　黄金银杏树妖惊呆了。
　　它复苏时间太短了，年轮从零开始重新计算，导致它的实力远不如巅峰。哪怕它的年轮数量超过一百，都不至于被罗兰如此揉捏。
　　它曾经是一株三万年轮的巨树，然而现在只有七十五轮。
　　只要养分充足，给它几十年时间，它就可以恢复巅峰状态。
　　但它没有时间。
　　今天就是它终结的日子。
　　“我好恨啊！”
　　黄金银杏树妖发出痛苦的哀鸣，血痕顺着树干汩汩流出。
　　“别做傻事！”
　　罗兰知道这家伙想干什么，大声吼道：“伱是血精灵的战友，我是血精灵唯一存世的传承者，我们不该为敌！”
　　黄金银杏树妖愣住了，它的声音有些虚弱。
　　“你，你说什么？”
　　“你是否认识精灵族的大将军，就是那位和她容貌很像的！”
　　在罗兰的示意下，希芙摘下覆面甲，露出甜美笑容。
　　黄金银杏树妖呆呆的看着希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将军她.”
　　“我是机缘巧合得到她的托梦，她让我照顾你们。我们是朋友，不该自相残杀啊！”
　　黄金银杏树妖沉默了。
　　它本能的不想相信眼前这卑鄙的人类。
　　但他能说出传承者、血精灵和大将军这些关键词，肯定是知情的。
　　它幽幽的问道：“大将军现在怎样？”
　　“她已经彻底死亡，暂时无法复活。”
　　虽然明知是这个结局，但听到罗兰的宣判，黄金银杏树妖还是忍不住呜咽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将军是无敌的，她怎么会死！”
　　面对树妖的咆哮，罗兰平静的说道：“神罚降临，众生平等，没有什么不可能。”
　　树妖发出悲伤的哀鸣。
　　过了不知多久，它发出一沉重的叹息。
　　“人类，最后回归日降临，所有生命都会走向终点。你的算计毫无意义，都是徒劳。”
　　“是否徒劳不由你决定，而是我！”
　　好话说完，接下来该谈生意了。
　　“服从我，或者死亡。”

第168章 勾指成誓
　　在罗兰的威胁下，树妖屈服了。
　　生存或者死亡，它没得选。
　　罗兰提出的要求很苛刻，签订主从契约，黄金银杏树妖对罗兰的命令完全服从。
　　但罗兰也给它保留着一线希望，没有让它绝望。
　　只要黄金银杏树妖能凭本事走出这片山谷，罗兰就解除契约给它自由。
　　以黄金银杏树妖现在的实力，恢复巅峰需要好几十年，进化出行走能力至少要上万年。
　　上万年太遥远，罗兰懒得想那么远。
　　至少现在树妖是他忠实的仆从。
　　契约签订，罗兰放下心来，向黄金树妖询问了几个问题后让它切换成红松木形态。
　　山谷中除了黄金树妖，还有几十只小树妖，实力很弱，可以忽略不计。
　　这些松柏树妖智力低下，但力气特别大。
　　每个树妖都能轻松举起一吨以上的重物，几个较大的树妖更是能举起超过五吨重的东西。
　　罗兰对如何利用这些树妖有初步的打算。
　　他不打算用它们打仗。
　　树妖无法离开山谷，就算能走，笨重也是致命伤。
　　力气很大是吧？
　　能扛能打是吧？
　　去和火炮好好探讨吧。
　　思来想去，罗兰打算在这里建座兵工厂。
　　利用树妖的强大力量取代部分机械的功能。
　　在山谷中建设流水线，将这些不知疲倦的树妖的血汗榨干。
　　看着罗兰兴奋中带着狡黠的笑容，黄金树妖有些不安，但它没有选择余地。
　　就算它不在乎生命，这些孩子们还很年轻。
　　就让它们多沐浴些阳光吧。
　　就算神罚终将降临，在这之前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享受。
　　其实罗兰的条件并不苛刻。
　　白天给它们沐浴阳光的机会。
　　晚上它们必须为罗兰出力干活。
　　虽然想不出罗兰这狡猾的家伙能有什么花招，但总觉得身后凉飕飕的。
　　人类全体离开后，黄金树妖对着其他年轻树妖叹息道：
　　“孩子们，张开枝叶，尽情的沐浴阳光吧，这是我们最后的享受了。”
　　离开山谷，莉莎看着罗兰，有些好奇的问道：“罗兰，你说的那个托梦的精灵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哪有这么巧。”
　　“那你怎么知道有个精灵大将军和希芙长得很像呢？”莉莎满眼疑惑。
　　就在罗兰思索怎么编故事时，希芙帮他解了围。
　　“这不奇怪，在我们眼中同一种树长的都很像。在这些树木眼中精灵女性长的像也很正常。”
　　莉莎有些狐疑的看着罗兰，又看看表情平静的希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两个家伙肯定有事瞒着她。
　　但希芙诚挚的神情让她实在不好质疑。
　　她只好将烦恼驱散，开始考虑中午吃什么。
　　返回总督府，希芙见莉莎离开，一把抓起罗兰的手腕急匆匆的钻进小书房，反锁房门。
　　“我们之间应该坦诚，对吗？”
　　“当然，可每个人也有不方便说的事。比如你的体重，你愿意告诉我吗？”
　　“当然愿意，我的体重是49公斤，相对我的身高非常健康。既不胖也不瘦。”
　　“罗兰，实在不方便那就别说，但不准骗我。可我是【精灵皇女】，你是精灵族的【传承者】，有些事我应该知道。”
　　看着希芙清澈的双眸，罗兰只好举起双手。
　　“我在梦里见过和你很像的精灵，她是精灵族大将军。她告诉我许多树妖的事情。”
　　罗兰简单说了说梦中精灵的事。
　　但他没有提花海梦境和普通的梦不同。
　　这不是隐瞒，而是为了保密。
　　托梦和花海梦境相遇差别太大了。
　　他不真的希望别人知道精灵希芙。
　　罗兰将新得到的知识分享给希芙。
　　血腥而惨烈的战争让希芙几乎忘记罗兰提起和她很像的精灵族大将军，但在罗兰讲完故事后，她还是想了起来。
　　她低着头，幽幽的问道：“你在梦中见到那位美丽的精灵，和她坠入爱河，所以才会对现实中和她很像的我特别对待？”
　　罗兰猛地警觉起来。
　　他没谈过恋爱，也不懂女孩，但能感受到希芙平静语气下的颤抖。
　　至少他很懂希芙。
　　她是脆弱的，也是骄傲的。
　　她是独一无二的。
　　她绝对不会做任何人的代餐。
　　正如精灵希芙所说，要么第一个选她，要么没得选。
　　如果现在说错话，他们之间原本无瑕的互信就会产生裂痕。
　　他大声说道：“你是人类，她是精灵，伱们完全不同。”
　　“你是我心中最美的女孩，没有之一。就算那位精灵大将军站在这里也一样。”
　　“我没有爱上花海的精灵，你也不是谁的替代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希芙。”
　　罗兰抓着耳畔的发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
　　“我这人不太会说话，但你肯定明白我的意思。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想进步才接近你。”
　　想进步是吧？
　　希芙猛地想到瓦尔德老师说过的话。
　　等罗兰辅佐她夺回皇权，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味。
　　独揽大权的权臣最难当。
　　要么篡位夺权，要么身死名裂。
　　很少有权臣能平稳着落，善始善终。
　　除非给他爵位，给他领地，让他子孙后代能享受优厚待遇。
　　独享拥立夺权功劳太大，纵然世袭公爵也有些不够。
　　瓦尔德老师说过必须比公爵高。
　　当时她想当然的以为是金雀花家族那样的大公爵，现在她明白了。
　　她真傻，真的。
　　罗兰和她亲密无间，彼此信任，不管封罗兰什么爵位，他们之间都不会有问题。
　　可下一代人呢？
　　大公的后人不见得像大公一样忠诚。
　　等她和罗兰死后，罗兰的后代会不会产生别的想法？
　　苏赛克斯的大公爵权势地位本就和国王差不多，他们有独立的财政权和军队，是潜在的谋反者。
　　给罗兰封海外三省大公爵，简直就是给后人挖坑。
　　只有一种解决办法。
　　让罗兰做亲王。
　　她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还分什么彼此？
　　原来瓦尔德老师是这个意思？！
　　希芙恍然大悟，面颊瞬间像晚霞般绯红一片。
　　她想到昨晚濒死时的情景。
　　当时她短暂的人生飞快的在眼前闪过。
　　除了小时候的回忆，就只剩下罗兰、罗兰、罗兰。
　　在认识罗兰前，她的人生无忧无虑也无聊。
　　罗兰对她有特殊意义。
　　她本来以为这是超越一切的友情，昨晚她悟了。
　　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净的友情，除非性取向有问题或者长相实在抱歉。
　　人总是看不清自己的心意，除非出大事。
　　昨晚希芙差点死去，她看懂了自己的心。
　　她偷偷的瞄着罗兰，看着他平和的眼神，有些拿不准。
　　罗兰喜欢她吗？
　　应该喜欢吧，毕竟魔镜说她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孩。
　　可他身边有个莉莎。
　　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彼此熟悉，感情基础很好。
　　希芙有些心慌。
　　她知道莉莎在罗兰心中的地位非常独特，他们也经常非常亲密的相处。
　　难道罗兰的意中人是她？
　　希芙的心乱的厉害。
　　怎么办？
　　她相信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比莉莎强，但莉莎同样有很多地方比她出彩。
　　就算罗兰有九十九个理由选择她，也有一个理由选择莉莎，他们感情基础好。
　　如果没有昨晚的事，希芙不会多想，甚至会故作大方的祝福罗兰。
　　但现在不行。
　　谁来她也不让！
　　看着罗兰微微错愕的表情，希芙知道发呆的时间有些长了，正要说话却忘了罗兰刚才说了什么，只好吐了吐舌头轻声问道：
　　“你刚才说到哪了？”
　　“我说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对你好既是帮助朋友，也是想进步。”
　　罗兰非常坦诚的看着希芙，淡定的说着。
　　他在转移希芙的注意力。
　　他能感觉到希芙的心在狂跳。
　　很显然，他的说辞并不完美，希芙还在介意，甚至很愤怒。
　　他能理解希芙。
　　不管怎么解释，梦中的精灵族大将军和希芙容貌相似这种事都容易产生误会。
　　他有些心虚。
　　他对梦境中的精灵希芙有着特殊的好感，但精灵只剩意识，他对她的感情很单纯，他在花海很开心，也希望她开心。
　　他喜欢的女孩是希芙。
　　但现在说不出口。
　　精灵大将军的阴影还在希芙头顶，这种时候表白动机不纯。
　　还是按照莉莎姐姐说的，帮助希芙实现梦想吧。
　　日久见人心，她一定会懂。
　　罗兰的话让希芙的心跳更快了。
　　想进步？
　　他现在已经是皇家骑士团团长，是总督，而且他明确的说过不想做首席大臣，打算让贤给阿尔本。
　　既然不图权势，那就是谋爵位。
　　问题又回到最初。
　　比公爵高的爵位，最合适的就是亲王！
　　可她开不了口。
　　如果在罗兰心里莉莎是爱人，她只是友人，这亲王还封的出去吗？
　　强行封亲王就变味了。
　　以罗兰的性格，就算勉强接受也不会开心。
　　怎么办？谁来救救可怜的希芙啊。
　　希芙有些茫然。
　　总不能现在表白吧？
　　如果罗兰心中的爱人是莉莎，贸然表白就是逼罗兰做渣男。
　　也许罗兰在别人心中是不折不扣的混蛋，但在她心中却是最好的。
　　她才不要被罗兰记恨。
　　就在空气快要凝固时，希芙终于从混乱中醒来。
　　“罗兰，以你的功绩就算封公爵也有些少。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结果！”
　　罗兰差点抓着希芙的手说声理解万岁。
　　他想要的是公爵吗？他想要的是亲王！
　　但这话现在不能说。
　　等他有除亲王外无法封赏的功劳再说吧。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
　　“你先说！”
　　“你先说！”
　　目光碰撞在一起，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好吧，那我先说。”
　　这次希芙没有和罗兰客气，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轻声说道：
　　“罗兰，我能依靠的只有你和瓦尔德老师。老师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这次出海我舍不得让他出来受苦，只有你陪我。”
　　“我们是朋友，还是君臣，不要这么见外。”罗兰谦虚道。
　　“我不要和你做君臣！”
　　希芙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她很快发现失言，赶紧补救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永远不要成为那种互相算计，互相提防的君臣，好吗？”
　　“好！”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希芙的心在狂跳。
　　罗兰也很紧张，今天的气氛很奇怪，他的心跳很快。
　　希芙虽然对他非常信任，但她毕竟是实权君主，每次替她拿主意会不会积累不满？
　　他可不希望希芙只是咬牙忍耐。
　　他很好奇，希芙要他做什么。
　　“你，你今年十九岁？”
　　“对。”罗兰有些无语，能在生日那天送他金怀表，还能不知道他的年龄？
　　“罗兰，在帮我夺回权力前，能不能别考虑结婚的事？”
　　“啊？”
　　罗兰懵了。
　　这算什么要求？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是啥情况。
　　女孩的心思他真的猜不到啊。
　　希芙见罗兰愣在原地，心微微颤抖。
　　他和莉莎的关系果然不简单！
　　她就知道，哪有弟弟大晚上跑姐姐房间呆几个小时的道理。
　　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弟太容易出事了。
　　“我的意思是，你还很年轻，不要急着做决定。”
　　“作为回报，我会为你寻找身份尊贵容貌出众的妻子。就算是某个国家的公主，我也一定帮你追到手。”
　　“真的？”
　　罗兰的心跳在加速。
　　见罗兰没有直接反对，希芙的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哼哼，这家伙对莉莎的爱也没有那么坚定嘛。
　　这就是男人吗？
　　这样也好，如果他意志坚定，这亲王还怎么封？
　　“当然，这是来自苏赛克斯帝国女皇的承诺！”希芙的声音微微发颤。
　　“君无戏言！”
　　罗兰飞快的伸出右手尾指。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神秘仪式，但希芙也有样学样的伸出纤细的尾指。
　　尾指钩在一起。
　　他们想的是同一件事。
　　但他们同样认为对方想的不是这件事。
　　所以他们都选择用承诺约束，让对方“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善意安排。
　　勾指成誓。
　　罗兰长出一口气。
　　太好了，到时候就要求来自苏赛克斯的女皇做他妻子，君无戏言，不准反悔！
　　希芙长出一口气。
　　太好了，到时候就用来自苏赛克斯的女皇给他做妻子，勾指成誓，不准反悔！

第169章 少女希芙之烦恼
　　总督府小餐厅，四菜一汤，美女相伴。
　　罗兰的心情格外美妙。
　　此刻陪伴他的美女不是希芙，而是莉莎。
　　看着他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莉莎满肚子的话实在忍不住。
　　“你怎么一直在笑？”
　　“没什么，想到高兴的事了。”罗兰随口答道。
　　莉莎姐姐有些魂不守舍，菜肴的质量并不好，甚至久违的将牛排煎过头了。
　　但罗兰不在意。
　　看着罗兰眼底荡漾的笑意，莉莎终究忍不住问道：“罗兰，你梦里见到和希芙长相一样的精灵，是真事吗？”
　　“是真的。”
　　“所以你是按照梦中情人的标准盯上了希芙？”莉莎也发现今天的菜做的很糟糕，醋不小心放多了。
　　“别瞎说，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罗兰笑着摇头。
　　“那你还在笑。”莉莎吃了一口牛排，微微皱眉，有种把菜全倒掉重新做一次的冲动。
　　“威廉先生要来了。”罗兰知道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就只剩谎言和欺骗，便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威廉？”
　　莉莎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帝国内阁首席大臣，负责帝国外交、内政等诸多事务。
　　“我刚刚得到消息，讨论瓦尔城邦命运的国际峰会将在我们这里召开，威廉先生作为我国全权代表出席会议。”
　　“既然讨论瓦尔城邦的命运，为何不在瓦尔湖畔？”莉莎眼神中满是疑惑。
　　“瓦尔城的命运又何必在瓦尔城决定。政治太复杂，你就别问了，吃饭。”
　　既然苏台德的命运可以在慕尼黑决定，瓦尔城邦的命运自然可以在汉撒决定。
　　阳光下哪有什么新鲜事。
　　莉莎乖巧闭嘴，拿起刀叉开始闷头用餐。
　　罗兰说的没错，政治是她的知识禁区，没必要管这么多。
　　既然要召开国际会议，自然要好好进行会务准备。
　　身为总后勤官的她，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莉莎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忙，之前打算问的问题全忘了。
　　见莉莎不再继续追问，罗兰也松了口气。
　　他不想瞒着姐姐，但有些事情在办成之前真的不能说出口。
　　用功勋换亲王这种事，怎能到处乱讲。
　　女皇行宫，寝宫。
　　希芙躺在床上，捂着被子，努力不让笑声外溢。
　　看着天鹅绒被包裹着希芙不规则扭动，魔镜忍不住问道：
　　“主人，是不是有心事？也许我出不了什么主意，但当个聆听者还是没问题的。”
　　“我没事，我很好。”
　　希芙掀起被子，清软的声音飘来。
　　“魔镜魔镜，谁是全世界最美的女性？”
　　“当然是你啊，我的主人。”
　　“我今天的分数是多少？”
　　“100分。”魔镜平静的回答。
　　“诶？平时都是99分，偶尔90分，今天居然是满分？”
　　希芙有些惊讶的来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容颜如昔，因喜悦多了几分红润，果然比平时漂亮些。
　　“那个女人呢？”
　　“她排名第二，97分。”
　　“莉莎呢？”
　　“第二十一，87分。”
　　希芙呆了呆，不解的问道：“怎么上升这么快？”
　　她每天都能见到莉莎，虽然美丽，但有这么夸张吗？
　　“也许是和你一样心情不错吧。”
　　停顿几秒，希芙的语气逐渐平缓，轻声问道：“以她为60分基准重新打分，我得分多少？”
　　“99分。”
　　魔镜淡定的说道：“主人，您得分99是因为评分上限只有这么多，她得87分是因为她正好是87分。”
　　希芙的表情再次被喜悦支配。
　　魔镜不愧是具备神器特性的超然存在，主打一个公正。
　　仔细欣赏着镜中的满分女孩，希芙满意点头，缓缓问道：
　　“魔镜，你见过纯粹的爱情吗？”
　　“没见过。”
　　非常优质的答案。
　　“伱之前跟过不少身份尊贵的女性，一次都没见过吗？”
　　魔镜非常诚实的回答，“主人，您应该知道，身份尊贵的女性往往与纯粹的爱情无缘。”
　　希芙脸色微变。
　　魔镜说的没错。
　　身份尊贵的女性，婚姻往往是政治交易的组成部分。
　　国与国结盟的基础是共同利益，最高形式是联姻。
　　就算贵为公主甚至女皇，婚姻也不由自主。
　　希芙的情绪有些低落，轻声问道：“真的没有吗？”
　　“这要看您对爱情的定义。”
　　魔镜平静的说道：“绝对纯粹的爱情只存在于小说。如果降低标准，只要能和喜欢的对象结婚，互相扶持彼此忠诚的话”
　　希芙的眼神亮了起来。
　　魔镜是约克家族的祖传宝贝，跟随家族先祖多年，它跟过的人身份最低也是皇女。
　　在跟随约克家族之前，它甚至跟随过魔法帝国时期一些身份特殊的女性。
　　它记录着无数尊贵女性的生活。
　　它说有，那一定.
　　“几乎没有。”魔镜平静的说着。
　　“几乎没有？”希芙惊呆了。
　　“是的，只能说人类喜新厌旧的速度让我瞠目结舌。我跟随过的女性大部分容貌还算美丽，虽然不能和你比，但超过八十分的也不少。”
　　“就连这些身份尊贵，受过良好教育而且很美丽的女性也无法获得真正的爱情？”
　　希芙有些震惊，但她没有急着反驳，而是默默的听着。
　　“是的。”魔镜很坦率。
　　希芙攥紧手中的丝质手帕，搅成一团。
　　魔镜见希芙不说话，便继续说道：“我曾经不止一次见过皇女带除丈夫以外的男人回家，而她们的丈夫却很少来，他们甚至在我面前.”
　　“闭嘴！”
　　希芙打断魔镜即将开始讲述的十八禁故事。
　　“我绝不会这样！”
　　魔镜乖巧的闭嘴。
　　它不太理解希芙为什么激动，也没说她会这样啊。
　　见希芙半天不说话，它只好试着安慰道：“主人，你现在考虑这些还早，毕竟你连爱情都没有，婚姻更是遥遥无期。”
　　“魔镜，闭嘴！”
　　这次希芙是真生气了。
　　魔镜的这句话伤到她了。
　　她当然不会像其她皇女那样不知自爱，所以魔镜前边的话只是让她有些不悦，并没有特别生气。
　　别人是别人，她是她。
　　但魔镜后边的安慰却让她当场震怒。
　　如果不是魔镜无法破坏，她说不定会抓起钉头锤砸上去。
　　她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下午威廉就到汉撒了，你负责接见他，外交谈判的事全部交给他就好，不必干涉。”
　　希芙向图书馆走去。
　　总督府的图书馆有不少当年汉撒王国的典藏，也许会有关于爱情的答案。
　　魔镜毕竟是面破镜子，什么都不懂。
　　走出行宫，她又变成了希芙伯爵。
　　图书馆馆长没想到伯爵造访，非常殷勤的迎了上来。
　　“伯爵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想看的书让侍从过来说一声就行，我会亲自挑选书籍给您送去。”
　　看着馆长热情的样子，希芙轻声问道：“你对图书馆的书籍了解多吗？”
　　“那当然，汉撒图书馆建于魔法新历917年，历经汉撒王国三代王朝不断扩充和战争浩劫，目前有藏书十七万册，其中尤以艺术类书籍最丰富。”
　　“艺术类？有没有爱情方面的？”
　　馆长的嘴角上扬着夸张的弧度，“伯爵大人，艺术类书籍歌颂最多的从来不是英雄，而是爱情。”
　　希芙的眼睛亮了起来。
　　馆长果然是懂艺术的。
　　既然伯爵大人要看爱情类的书籍，馆长自然不敢怠慢。
　　他分别挑了一本诗歌集，一本散文集，短篇小说集以及长篇小说《少女维娜之烦恼》和《浸血的玫瑰》。
　　希芙没有回行宫，也没有去总督府主楼。
　　她有些心烦，今天不想上班。
　　馆长见她心绪不宁，贴心的推荐她去图书馆三楼阅读。
　　“伯爵大人，那里很安静，绝对不会有人打扰您阅读。”
　　“谢谢。”
　　顺着馆长的指引，希芙在窗边坐下，泡上一壶清茶，在茶香袅袅中翻开书籍，从文学艺术中寻找爱情的记载。
　　诗歌很优美，她很喜欢。
　　但诗歌都是高度浓缩的美化版，就像画浓妆的女人。
　　很美，但不真实。
　　她想看的不是这些。
　　散文也是如此。
　　希芙在剩下的两本书中犹豫了片刻，先选择了看起来书名更具体的《少女维娜之烦恼》。
　　少女维娜是某位世袭公爵的女儿，身份尊贵，从小被保护的很好，但却很少有机会和同龄异性接触。
　　在父亲的精心呵护下，她甚至没有多少机会和年轻的男性多说话。
　　这样养大的女孩绝对纯洁。
　　这是维娜父亲的执念。
　　的确很纯洁，纯洁的像个白痴，希芙在心中默默吐槽。
　　少女维娜和她的出身相似，让希芙多了几分期待。
　　如果维娜能收获甜甜的爱情，她也可以。
　　维娜在郊游时被一位叫贝尔蒂的俊朗年轻人救下，她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坠入爱河。
　　然后就是美妙到不存在的爱情故事。
　　小说出自魏玛联邦著名文学家浮士德的手笔。
　　虽然奥丁人在美术方面水平较低，但他们擅长音乐和文学。
　　小说用优美的文字记录着少年少女的爱情。
　　维娜和贝尔蒂恨不得为彼此付出一切。
　　哪怕是生命。
　　少女维娜和少年贝尔蒂一起郊游，冒险，在皎洁的月色下背靠背看星星，倾诉心事。
　　然而当少女期待贝尔蒂表白时，贝尔蒂却愧疚的说已有心仪的对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
　　爱情美的像一场梦，天亮了，梦醒了，他必须回家。
　　希芙心跳骤停，就像书中的少女维娜。
　　流星般的爱情来的突然，走的更突然。
　　维娜愤怒的离开贝尔蒂。
　　既然他另有所爱，她自然不会纠缠。
　　时间过得很快。
　　维娜的父亲为她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婚姻，对方是另一位年轻的公爵。
　　几年过去，维娜富足的生活平淡而无聊。
　　她有些怀念当年的冒险生涯，便搭乘马车以旅游为由踏上怀旧之旅。
　　在当年和贝尔蒂相识的地方，她回忆起美好回忆，心念一动去寻找贝尔蒂。
　　她只想见少年一眼，看看他相识的爱侣是怎样的人。
　　然而她却听到了噩耗。
　　贝尔蒂死了。
　　他也从来没有什么心仪的爱侣。
　　贝尔蒂的叔叔得知她的身份后，将少年留下的亲笔信交给心情复杂的维娜。
　　在这封信里，贝尔蒂向维娜表白。
　　他喜欢美丽开朗的维娜，但也知道平民与贵族的鸿沟，他不希望爱情被世俗污染，便选择悄然离去。
　　哪有什么青梅竹马的爱侣，他至死都是孤单的少年。
　　希芙被生离死别的爱情故事感动的热泪盈眶，几度哽咽。
　　哭完之后她却猛地反应过来。
　　贵族和平民虽然有鸿沟，但并非全无结合可能。
　　如果贝尔蒂能选择入赘婚姻，他就可以和维娜结婚，继承维娜家族的姓氏。
　　更改姓氏或许是耻辱，但贝尔蒂本来就没有姓氏，所以压根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这对白痴，既然彼此喜欢，干嘛不说清楚？
　　希芙正要谴责这对虚构的情侣，却猛地想到罗兰。
　　果然，有很多事根本没法说清楚。
　　维娜是贝尔蒂心中的白月光，他宁可放弃都不愿这道皎洁的月光蒙尘。
　　比起委委屈屈的婚姻，他更渴望纯粹的爱情。
　　希芙放下这本书，叹息一声，打开第二本爱情小说《浸血的玫瑰》。
　　这本小说和上一本差不多。
　　也是少年男女纯粹的爱情。
　　他们通过战斗相识，又为了保护彼此而拼命。
　　当少女倒在少年的怀中，仿佛被血浸透的玫瑰时，她终于肯面对真实的自己。
　　可惜，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所以干嘛等快死了才说啊！”
　　希芙小声嘀咕着，猛地想到昨晚，猛地说不出话。
　　她完全理解书中女主的心情。
　　有些话果然不好开口。
　　昨晚，她以为马上要死，狠下心准备和罗兰说句话，结果却被救了回来。
　　苏醒后，气氛就完全不对，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希芙本想从书中寻找答案，结果看到的却是错题集。
　　所以她到底该怎么办？
　　希芙托着腮沉思许久，就像那位红玫瑰少女般被烦恼支配。
　　过了不知多久，她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爱情如何活着。
　　但有人知道爱情如何埋葬。
　　婚姻。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终点等你。

第170章 弱肉强食的会议
　　汉撒城从未如此热闹。
　　见证瓦尔城邦圣泉复苏事件的主要参与方齐聚于此，商讨此次事件后的国际局势。
　　会议东道主是苏赛克斯帝国。
　　参与方还有金鸢共和国，魏玛联邦，蒂罗尔王国，光明神廷以及既意外也不意外的弗拉基米尔帝国。
　　至于事发地点所在的瓦尔城邦？
　　他们的确接到邀请，但没有资格进入会场。
　　会议结束后，结果会通知他们。
　　除此之外，这次会议与他们无关。
　　瓦尔城邦的代表提出抗议，得到的回答也很简单。
　　瓦尔城邦就是上次国际会议的产物，如果不接受，那就代表大陆公约的缔约国没有义务保证他们的安全。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国家和势力应邀列席。
　　这场因圣泉复苏而引起的国际会议就这样拉开序幕。
　　因为这是讨论大事的会议，所以人数不多。
　　出席会议的相关方有3-5名代表参会。
　　应邀列席的国家只能派出1名代表。
　　苏赛克斯帝国的谈判首席代表是威廉首相，罗兰总督和希芙伯爵作为谈判副手参加会议。
　　东道主国家元首，魔镜扮演的希尔芙女皇只在会议开幕时简短出席就返回寝宫，便将会议主导权交给威廉。
　　这毕竟是决定许多国家未来的重要会议，几个当事国都派出首相/总理级别的高规格代表。
　　只有弗拉基米尔帝国与众不同。
　　他们的首相没有来。
　　但他们的女皇来了。
　　虽然此前希芙和她有过紧张刺激的正面对线，但当时索菲娅并非以女皇身份出场。
　　这是她近些年头一回以女皇身份出席国际会议，可见对这场会议的重视。
　　没有人质问她为何要来参加这场会议。
　　既然她想来，就没人能阻挡。
　　毕竟是来参加会议，索菲娅倒也没有咄咄逼人，只是身上的凛然寒意还是有些拒人千里之外。
　　罗兰用余光观察着索菲娅。
　　颀长高挑的身材，身高足有一米七二，曲线匀称，五官精致的像用宝石雕琢而成。
　　在罗兰见过的女性中，只有希芙比她更胜一筹。
　　莉莎姐姐虽然也是知性成熟风，和她相比就差远了。
　　索菲娅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淡蓝色发色看起来格外显眼。
　　宝石蓝的双眸和如同寒霜凝结的眉毛让她的面孔看起来不像正常人，倒像是从冰雪童话世界中走出来的女王。
　　虽然是冷酷无情的敌人，但罗兰还是给她的容貌气质打出极高的分数。
　　这种女人本不属于凡俗，还是早点去她该去的世界吧。
　　罗兰默默的想着。
　　和罗兰的悠闲不同，希芙的精神高度紧张。
　　她总有种感觉，清冷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看着她。
　　虽然没有杀意，寒意却同样刺骨。
　　就在掌心的汗水不断渗出时，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越发冰凉的手。
　　是罗兰。
　　他坐的很端正，手是从会议桌下伸出来。
　　希芙的心跳缓缓恢复正常，甚至能抽出空对索菲娅报以平静的微笑，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希芙的心逐渐安定，有种上课时躲开老师视线恶作剧的窃喜。
　　别人都在为未来紧张，她担心的却是不要被其他人看到。
　　索菲亚捕捉到希芙一闪而过的轻松眼神。
　　不是装的。
　　她有些惊讶。
　　在苏赛克斯的初次见面，希芙几乎当场崩溃，只是凭借不服输的倔强和不知名的神秘力量才勉强撑住。
　　但这次不同。
　　虽然还是处于绝对下风，但她却可以轻松挣脱。
　　希芙的进步速度让索菲娅眼前一亮。
　　这次会议，原本打算让安洁莉娜参加，但这位最忠诚的手下在过去几个月充分展现了强大战斗力和孱弱的头脑。
　　就算让她出席，索菲娅也得在背后压阵。
　　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来。
　　至于安洁莉娜
　　政治是项非常考验参与者智慧的政治活动，对大部分人都有些超纲。
　　光是让参与者克服个人好恶做出理智选择就已经很难了。
　　头脑从来不是安洁莉娜的强项，强迫手下做超出能力范围的工作，就是她的问题了。
　　所以索菲亚亲自参加。
　　正好看看希芙的成长速度。
　　对她来说，这场会议的主要目的实现了一半。
　　至于剩下一半嘛
　　在威廉结束开场白后，索菲娅长身而起，冷冽如刃的目光扫过全场。
　　全场肃静，针落可闻。
　　没有人知道她想做什么。
　　虽然她不太可能在这种场合直接大开杀戒，但想到与索菲娅这个名字相关的无数冤魂，他们还是有些慌。
　　不能对视那就躲。
　　与会代表纷纷将目光移开。
　　尽管有些心慌，但身为会议主持人的威廉没法躲。
　　他也没想过要躲。
　　苏赛克斯从不回避任何目光。
　　“尊敬的索菲娅女皇，您有什么话要说？会议已经开始，您的意见会成为会议讨论的一部分。”
　　威廉委婉的提醒索菲娅，慎言。
　　索菲娅清冷面容多了几分笑意。
　　她的声音不算高，却清晰的在每个人耳畔响起。
　　“我要说的事与圣泉复苏没有直接关系。”
　　“那你想说什么？”威廉面带微笑，并没有因为索菲娅偏题而不满。
　　毕竟敢对索菲娅不满的人几乎不存在。
　　“大陆公约本该六月到期，到时又得开国际会议，麻烦。难得大家都在，我看不如提前结束，省点时间。”
　　威廉眯起了眼睛，心中一凛。
　　大陆公约快到期了，要不要续，怎么续，自然是要开国际会议决定。
　　开一次国际会议很麻烦，光是筹备工作就得花费不少。
　　索菲娅的建议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她想要的肯定不是这个，而是利用大陆公约结束后重置国际关系的机会向所有人施压。
　　公约结束，各主要国家之间的和平协议也随之到期。
　　理论上所有国家都会处于友好和敌对的薛定谔状态。
　　索菲娅没有改变各国关系，只是让友好的更加抱团，有仇的更加眼红。
　　圣泉复苏参与方各国有不少是有矛盾的。
　　她来这一手，直接改变局面，也让弗拉基米尔在这场事件中边缘化的地位有所改变。
　　要接受这名为建议的威胁吗？

第171章 先生，时代变了
　　只是一句话，就让原本事不关己的国家都紧张起来。
　　在场的各国代表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他们面色凝重，陷入沉思。
　　和弗拉基米尔帝国接壤的文德帝国代表更是脸色难看。
　　身为文化相近的邻国，文德帝国和弗拉基米尔帝国历史上曾经爆发过无数次战争，仇恨很深。
　　只要和留里克人对着干，文德帝国一定会帮场子。
　　他们宁可与文化完全不同的国家合作，也不愿和同根同源的弗拉基米尔帝国友好。
　　大陆公约签订时，文德帝国处于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吞并了周围不少弱小国家，随后盯上了虽然庞大却很虚弱的弗拉基米尔帝国。
　　要不是连年征战需要休养，他们肯定不会在大陆公约签字。
　　他们签字的代价是弗拉基米尔帝国割让大约三万平方公里的领土。
　　割让的土地不多，但侮辱性极强。
　　然而不到百年，攻守之势逆转了。
　　现在的弗拉基米尔帝国处于历史最强时期，反倒是文德帝国连续出了不少昏君，议会也多是腐败无能的老爷，导致国家实力持续下滑。
　　条约到期，文德帝国绝对是最希望续约的。
　　当然，只要看看那索菲娅那似笑非笑的嘲弄表情，就知道续约的代价不低。
　　当年吞下去的土地肯定要如数奉还，还得倒贴不少好处。
　　很憋屈，但形势比人强。
　　索菲娅只用一句话就给会场挂上群体沉默，顺便让所有人都认真思考这个时代谁才是主宰。
　　威廉眯着眼睛，很快明白索菲娅的用意。
　　大陆公约几个月后自动过期，提前几个月结束再讨论续约也很正常，但这样一搞会议的主题就变了。
　　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清了清嗓子，威廉微笑着回应道“尊敬的索菲娅女皇，您所说之事牵涉国家众多，而且与当前会议无关。”
　　“我建议将此事列入会议议事日程，等决定瓦尔城邦的未来后再说。”
　　索菲娅面带微笑，却没有退让。
　　“结束公约，更有助于大家畅所欲言讨论瓦尔城邦的未来。我看还是问问大家的意见吧。”
　　“如果您担心提前结束公约会对贵国造成困扰，我可以保证会议期间不爆发冲突。”
　　虽然威廉站在讲台上，索菲娅站在台下，但她看向威廉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气势。
　　威廉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将目光投向希芙，眼神询问。
　　希芙微微点头，将决定权交给威廉。
　　尽管双方在权力分配上存在矛盾，但在国家利益层面他们利益一致。
　　强大的苏赛克斯需要他们共同维护。
　　索菲娅表面上是建议，实则是威压。
　　提前终结公约，各国之间就可以自由宣战。
　　如果不接受，虽然有很多理由，但气势上有害怕弗拉基米尔帝国的意思。
　　宁可多跑一趟都要维持最后几个月的和平，还说你不怕。
　　事已至此，任何后退都是懦弱之举。
　　弗拉基米尔帝国这些年发展势头迅速，在罗迪尼亚大陆边缘和其他大陆不断扩展势力范围。
　　受制于大陆公约，他们在罗迪尼亚大陆无法随意扩张。
　　几乎每个人都相信大陆公约结束后他们不会续签。
　　唯一的悬念是他们的下个目标是谁。
　　大部分人猜测是文德帝国或塔利亚王国这两个衰弱的大国。
　　弗拉基米尔帝国海军实力孱弱，他们的优先扩张对象当然是陆上邻国。
　　既然没有直接战争威胁，苏赛克斯自然不会示弱。
　　威廉微笑着问道：“在回答之前，我还有个问题，公约结束后贵国是否选择续约？”
　　他的问题看似只是随口一问，却在提醒其他国家，公约是束缚弗拉基米尔帝国最后的链条。
　　如果公约提前结束，和他接壤的国家就自求多福吧。
　　文德帝国和塔利亚王国的代表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塔利亚和弗拉基米尔之间还有一些缓冲地带，感受到的威胁不算太严重，但文德帝国不同。
　　他们感受到来自凛冬之地的刺骨寒意。
　　没等索菲娅说话，文德帝国的代表急不可耐的嚷嚷起来。
　　“我坚决反对。文德帝国是国际秩序的维护者，绝不会随便撕毁条约。哪怕还剩一秒钟，公约也依然有效，除非有人不在乎国家声誉。”
　　索菲娅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我第一次见有人用最大的嗓门说出最胆怯的话。”
　　“我想提醒你，我正在和威廉首相说话，无礼打断是对我的冒犯。贵国对我的冒犯我记住了。”
　　文德帝国代表脸色刷的变了。
　　留里克人的目标果然是他们。
　　如果索菲娅的宣战理由是在国际会议受到冒犯，他的脑袋肯定会被愤怒的皇帝摘下来谢罪。
　　文德帝国代表面如死灰。
　　索菲娅不再理会小虾米，而是平静的看向威廉。
　　“我拒绝回答，但我会基于各国现状重新审视。”
　　无懈可击的外交辞令。
　　拒绝回答有时也是一种回答。
　　很显然，除非获得足够的利益，索菲娅绝不会让步。
　　利益从哪来？
　　各国代表陷入沉思。
　　要么从自己身上割肉，要么用别人身上的肉。
　　在场的都是政治家，不是慈善家，当然不愿意割自己的肉。
　　倒是有个现成的倒霉蛋，瓦尔城邦。
　　众人恍然大悟。
　　索菲娅还是想要在瓦尔城邦插一脚，却因为不是直接当事方而无法直说，这才选择提前结束公约。
　　想通这一点，威廉平静的给出答案。
　　“早几天晚几天对苏赛克斯帝国并无影响。我国在大陆的利益是由帝国军人用枪炮捍卫，而不是条约。”
　　“我同意提前结束公约。”
　　威廉掷地有声，代表着苏赛克斯帝国的态度。
　　你要战，那就战！
　　索菲娅满意的点点头，将目光投向金鸢国代表。
　　“爱德华先生，您的意见呢？”
　　“女皇陛下和首相先生同意，我不同意就显得有些不合群，我代表金鸢共和国提前结束公约。”
　　被称为爱德华的人是金鸢共和国总理大臣兼外长，他可以单独决定国家大事。
　　既然弗拉基米尔和苏赛克斯认可公约失效，其他人坚持也没有意义。
　　这种时候绝不能示弱。
　　身为世界第三强国，金鸢共和国正在经历内部动荡，气势上更不能输。
　　此时的任何迟疑，都有可能被潜在敌人发现虚弱本质。
　　看着爱德华淡定自若的表情，那些笃定金鸢不行的代表也有些迟疑。
　　金鸢国的政变进行的很快，他们大概已经完成了内部整合。
　　就算还有矛盾，也不会对国家实力造成巨大影响。
　　然而罗兰却知道爱德华在硬撑。
　　原因很简单，他的态度太坚决了。
　　如此重要的事怎么可能毫不犹豫。
　　索菲娅没有犹豫，因为她是蓄谋已久的主谋。
　　威廉不犹豫，因为苏赛克斯帝国综合国力强大，而且有强大的海军，守护海外三省并不难。
　　当年大陆诸国联合起来对付苏赛克斯都拿不走这海外三省，他当然不怕。
　　退一万步，就算在未来的战争失败，只要放弃海外三省，就可以凭借富庶的本土和殖民地的丰富资源自给自足，甚至封锁海洋困死大陆敌人。
　　苏赛克斯立于不败之地，他们当然不慌。
　　金鸢国凭什么？
　　他们只能硬撑。
　　威廉同意后，希芙眯起双眼，若有所思。
　　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海外三省可没法单独对抗大陆强国。
　　如果没有本土和殖民地支持，海外三省在大陆诸国眼中就是肥肉。
　　威廉这家伙该不会盼着打一仗把海外三省当累赘甩了吧。
　　海外三省沦陷，在这里主事的希芙和罗兰难辞其咎。
　　希芙是国家元首，不用承担责任，但罗兰无法免罪。
　　他的结局要么是人头谢罪，要么就是交出所有权力坐牢。
　　届时希芙只能乖乖的向内阁低头。
　　她眉头轻蹙，握着罗兰的手攥的更紧了。
　　罗兰用尾指在她掌心画了个倒着的问号。
　　希芙咬着唇，纤细的手指在罗兰掌心游动。
　　“威廉针对你，坏。”
　　为了不让其他代表看到她和罗兰的小动作，她用最简略的词语进行着表达。
　　罗兰当然知道希芙在说什么。
　　他微微一笑，将准备好的话咽下，在希芙掌心画了个笑脸。
　　他的自信传递给希芙。
　　希芙轻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好奇的看向其他各国代表。
　　三大强国表态，其他国家反对也没有意义。
　　任何退让都是软弱的象征。既然如此，那就硬着头皮上吧。
　　“蒂罗尔王国，赞同结束公约。”
　　“普鲁登王国，同意。”
　　“魏玛联邦，反对！”
　　“文德帝国，反对！”
　　“塔利亚王国，同意。”
　　“努比亚王国，弃权。”
　　随着所有人表态结束，持续百年的大陆公约就此结束。
　　公约是否延续事关重大，暂时不做讨论。
　　这场会议的主题依然是讨论瓦尔城邦的未来。
　　虽然与会者们关注的焦点已经不在这里了。
　　那些远离瓦尔城邦的国家恨不得赶紧离席，闭门讨论公约结束带来的影响。
　　会议继续进行。
　　瓦尔城邦代表被叫了进来。
　　威廉露出和善的微笑，请他到台上来，柔声问道：
　　“托尼执行官，您是圣泉复苏当事城市代表，我想听听您对未来的畅想。”
　　威廉态度礼貌，但却没有将对方称为“当事国”，而是将其称为当事城市。
　　这可不是口误。
　　身为老练的外交专家，用词精准是必须的。
　　为防止沟通中的歧义，在场的所有人甚至都在用魔法帝国的语言交流。
　　这种死去的语言不好掌握，除了外交人员和上层官员，一般人不会学。
　　但这种语言复杂而精准，很适合用于外交场合。
　　托尼执行官的脸色有些难看。
　　身为大国夹缝中生存的弱小国家代表，他很擅长察言观色，听话听音。
　　他听懂了。
　　苏赛克斯帝国不支持瓦尔城邦作为独立国家存在。
　　虽然苏赛克斯维持世界第一强国地位有些辛苦，但弄死瓦尔城邦非常简单。
　　托尼深吸一口气，目光掠过全场。
　　他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唱起一首曾经很流行现在却没多少人记得的歌曲。
　　《瓦尔湖畔》。
　　上次大陆会议就是在瓦尔湖畔进行。
　　与会各国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一致同意保留瓦尔城邦。
　　这首歌也是当年著名的吟游诗人为纪念和平而作。
　　在大陆公约的约束下，各国之间小冲突不断，伤亡超过十万人的大型战争却没有爆发。
　　大陆公约在某种程度上维持着和平。
　　瓦尔城邦也被称为国际友谊城。
　　现在都变了。
　　当年全力支持瓦尔城邦独立自主的苏赛克斯帝国，却成了捅出第一刀的凶手。
　　托尼执行官唱的非常动情。
　　他的演唱技巧比罗兰强，但不多。
　　只能说是没跑掉。
　　他的演唱只有感情。
　　热泪顺着面颊滚落，声音哽咽着，眼圈微微泛红。
　　悠扬的歌声在会议厅内回荡，透过窗户回荡在广场上。
　　隐约听到歌声的各国代表团工作人员都露出笑容。
　　这是和平的歌声。
　　听听，唱歌的人都感动的快要哭了呢。
　　不用想也知道，和平马上就要降临。
　　瓦尔城邦真是幸运，虽然这次会议不在瓦尔湖畔，但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
　　这是文明的时代，和平才是主旋律。
　　人们默默的想着。
　　然而会场内的人却没有这么乐观。
　　托尼先生饱含情感的歌声触动着人们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有的代表微微垂首，也有的代表一声叹息，还有人躲开索菲娅的目光跟着唱起来。
　　希芙点了点罗兰的掌心，轻轻写下“感动”。
　　罗兰用指尖提问，“你同意保留瓦尔城邦？”
　　“那倒不必。”
　　希芙的回答很干脆。
　　“感动不等于支持。从国家利益出发，肢解分割瓦尔城邦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
　　罗兰没有说话，心情却有些复杂。
　　如果是几个月前的希芙，一定会感动的稀里哗啦，然而问罗兰为什么不能保留瓦尔城邦。
　　现在她却可以冷静的站在国家利益角度宣判瓦尔城邦死刑。
　　掌心传来一丝清冷。
　　有种寒冰握在手的错觉。
　　任何成长都有代价。
　　被他亲手杀死的天真少女心，就是代价。

第172章 一个时代的和平
　　分赃会议进展飞快。
　　瓦尔城邦代表托尼执行官声泪俱下的提出两个要求。
　　第一，瓦尔城邦需要和平。
　　第二，瓦尔城邦绝不能被某个国家吞并。
　　除此之外，他们愿意做出让步，哪怕付出巨大代价。
　　不得不说，他是个优秀的外交家。
　　他对国家的处境有着清醒的认识，也知道不付出巨大代价不可能填饱饿狼的肚子。
　　但他还是错估了饿狼们的饥饿程度。
　　托尼先生是个优秀的演说家，当他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唤醒人们对百年前盛会的回忆时，很多国家的代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都被触动了。
　　就连一向冷酷无情的索菲娅女皇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清冷中带着温柔的声音在会议厅上空回荡，索菲娅进行着最终宣判。
　　“托尼先生，您的要求可以得到满足。”
　　“瓦尔城邦会被分成若干份，由我国、苏赛克斯帝国、文德帝国、金鸢共和国和蒂罗尔王国分区占领。这样贵国就没有被某个国家吞并”
　　“既然贵国不复存在，自然不存在生存危机，和平也会降临。”
　　索菲娅的目光落在托尼瞠目结舌的脸上，温柔的冻结了他的泪水。
　　托尼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不是和他商量，而是通知他结果。
　　和百年前相比，他至少有在大厅里第一时间知道结果的权力。
　　有进步，虽然不多。
　　百年前，正是大陆诸强踩着奥丁帝国的尸体创造了许多小国，瓦尔城邦正是其中之一。
　　瓦尔城邦自虚无中来，又怎么可能永远存在。
　　托尼哽咽着，死死的盯着索菲娅，沉声问道：“我能拒绝吗？”
　　索菲娅没有说话，而是坐回座位。
　　她有非常严重的厌蠢症，和傻子说话会让她迅速疲惫。
　　能不能拒绝由国家实力决定，而不是人为意志。
　　餐盘中的牛排如果会说话，肯定不希望被吃，但牛排无法拒绝。
　　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人理会瓦尔城邦的代表，但有的国家也感受到和瓦尔城邦同样的屈辱。
　　魏玛联邦代表弗兰克站起身，深吸一口气。
　　他不打算维护瓦尔城邦。
　　自从索菲娅说出那句话后，瓦尔城邦被肢解是必然事件。
　　让他感到愤怒的是魏玛联邦被排斥在食客名单之外。
　　魏玛联邦虽然国力不如上述几国，但好歹也是大国，是奥丁帝国的继承者之一，凭什么蒂罗尔王国能上桌，他们不能？
　　“索菲娅陛下，您是否忘了我国？”
　　索菲娅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格外柔和，说的话却让弗兰克的血液几乎当场冻结。
　　“弗兰克先生，不必心急。贵国多少有点实力，秩序也算稳定，暂时不至于亡国。”
　　“但我还是善意提醒几句，贵国如果不能集中权力，继续放任无良商人侵吞国家财产和民间财富，下次会议贵国就该进盘子了。”
　　弗兰克惊呆了。
　　其他国家代表也感到一丝寒意。
　　谁都知道弗兰克想要的是上桌吃饭的权力，而索菲娅的回答却很简单，上桌吃饭的资格没有，上桌当菜的资格倒是快了。
　　弗兰克的胖脸涨的通红，全无当日和罗兰见面时的从容淡定。
　　什么外交技巧，语言艺术，在绝对实力面前只是笑话。
　　虽然这话说的不客气，但没有人觉得索菲娅狂妄。
　　大陆公约结束，约束苏赛克斯帝国的枷锁被打开，关在笼子里的超级巨熊也被放了出来。
　　与会各国代表都暗暗心惊，除了苏赛克斯，还有谁能抵挡索菲娅？
　　若是奥丁帝国复活，整合所有资源，当然可以。
　　但奥丁帝国完全体本身就是笑话。
　　选帝侯制度让他们内部从未团结，各选帝侯对彼此的仇恨远超外国。
　　就算到现在，奥丁后遗症依然存在。
　　自称继承奥丁帝国法理的普鲁登王国、蒂罗尔王国和魏玛联邦，都是恨不得手撕对方。
　　这三国团结起来当然可以对抗弗拉基米尔帝国，但他们能团结吗？
　　所有人都有些慌。
　　很多国家的代表甚至不敢和索菲娅漂亮的湛蓝双眸对视。
　　只有托尼攥紧拳头，忍不住想笑。
　　魏玛联邦，活该！
　　身为邻国不站出来帮他们说话就算了，还想加入瓜分的行列。
　　也不看看自己的实力，就敢跳出来叫嚣。
　　托尼发出爽朗的笑声，大声说道：“今天被瓜分的是瓦尔城邦，明天是魏玛联邦，下一个又是谁，各位自己想吧！”
　　他的意思很明显，索菲娅治下的弗拉基米尔帝国已经挣脱枷锁，他们的野心绝不只是瓦尔城邦的一块飞地，而是更辽阔的土地。
　　托尼的话果然有用，有不少国家的代表开始认真思索大陆公约结束后的国际形势。
　　文德帝国的代表赶紧站起来，高声疾呼道：“各位代表，有人现在就敢在国际会议上公然威胁其他国家，过段时间敢做什么我都不敢想！”
　　“如果我们再不团结，下一个受害者就是我们。”
　　面对文德帝国代表的大声呼吁，索菲娅微笑着揶揄道：“如果你把们字去掉或许更准确。”
　　“弱者被强者吞噬，这是多少年来大家遵循的规则。分割瓦尔城邦时怎么不见你跳出来反对？”
　　索菲娅无情的嘲弄道：“凭力量欺负弱国时重拳出击，等到被更强大国家威胁时就要大喊大叫？博涅克先生，您真让我失望。”
　　文德帝国代表被索菲娅随意的盯着，仿佛青蛙被毒蛇死死的盯着，瞬间汗如雨下，面红耳赤。
　　索菲娅的话说的不客气，但却是事实。
　　刚才提议分割瓦尔城邦时，博涅克先生完全不反对，甚至开心的笑着。
　　轮到他挨揍就受不了吗？
　　博涅克被索菲娅怼的哑口无言，但这是外交场合，没话也得找话。
　　“好，好。我很想知道，尊敬的索菲娅陛下如果遇到比你更强的敌人又会怎样？”
　　“首先，这样的人不存在。”
　　索菲娅轻描淡写的说着：“其次，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我会很开心。”
　　“要么在战斗中升华，要么在战斗中死去，这是强者的荣耀。”
　　说这句话时，她的双眸迸发着闪耀的光芒，随后缓缓熄灭。
　　很显然，这里没有她想要的对手，甚至无人值得她拔剑。
　　也许是觉得无趣，索菲娅站起身向外走去。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在这里继续留下只是浪费时间，让副手接管就行。
　　看着她寂寥的向门口走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希芙抓着罗兰的手，画了个点赞的符号。
　　罗兰反手画了个问号。
　　希芙凑近罗兰耳畔，柔声说道：“她真的很酷。”
　　“很酷？”
　　这回轮到罗兰惊讶了。
　　那是你躲不掉的死敌，居然不怕吗？
　　“我当然害怕，但这和我欣赏她并不冲突。”
　　“你注意到了吗，她在离场时眼底深处的失望。”
　　罗兰点点头，他能理解索菲娅的心态。
　　她是无敌的存在。但回归日不到，她只能和庸碌之人卡在相同境界。
　　她从内心深处看不起这些人，特别是那些装死隐居避战的。
　　索菲娅强的不只是实力，还有无敌的心态。
　　你敢拔剑，她就敢送葬。
　　希芙的潜力并不差，但她从来没有这样的强者心态。
　　她的薛定谔自信转到迷之自信时，她的确会觉得自己不比索菲娅差。
　　但罗兰知道，这和喝高了差不多，不是真的自信。
　　大部分时候，她只能抽出唯唯诺诺和沮丧消沉，只要听到索菲娅的名字就会心跳加速。
　　但现在不同。
　　希芙真正的将自己摆在挑战者的位置上向索菲娅发起挑战。
　　她的目光平静的落在索菲娅修长的脊背，无喜无悲，只有欣赏。
　　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这样的强者。
　　希芙默默的想着。
　　即将离开大厅时，索菲娅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平静的目光掠过全场，依然没有人敢和她对视
　　很好，现在有了。
　　希芙唇角上扬，安静的向她挥手，仿佛和朋友道别。
　　她的眼底没有一丝怯懦，宁静的像永不冻结的湖泊。
　　索菲娅难得的笑了。
　　希芙还很稚嫩，但却值得期待。
　　第六回归日越来越近，好歹还有三五年，她会给希芙成长的时间。
　　索菲娅和希芙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明白彼此的决意。
　　她们都不会续签大陆公约。
　　罗迪尼亚大陆就是她们决出胜负的舞台。
　　索菲娅转身离去，大厅的温度恢复如初。
　　对手难得，她并不打算用单挑决胜的方式杀死希芙。
　　毕竟希芙的个人战斗力还是有些孱弱，多挡一剑少挡一剑都无法改变被她斩杀的结局，甚至未必能逼她开启极寒领域。
　　但国家之间的争斗就不同了。
　　只要她不亲自动手实施斩首行动，苏赛克斯的综合国力依然处于优势。
　　击败强敌才有意思。
　　晋升之路有两条，正道是以无可争议的优势成为断档领先的君主，成为被历史书冠以大帝之名。
　　这就是位阶六【大帝】。
　　邪道是等希芙成为真正的女皇后，杀死这个最有资格的竞争对手，用她的血涂抹君权之冠。
　　这不是索菲娅想要的结果。
　　走出大厅，她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洒脱。
　　所有人都知道索菲娅需要跨越凡俗层次的垫脚石，希芙肯定也知道。
　　但希芙依然接受挑战。
　　如此可爱的对手，她怎会不珍惜。
　　想到如此美丽的女孩却要在回归日降临时陨落，即便以索菲娅的冷漠无情也有些怅然。
　　她叹息一声，向弗拉基米尔帝国使节团驻地走去。
　　刚刚踏足长街，就有人认出了她。
　　毕竟像她这么特别的人并不多。
　　有人试探着向她问道：“女皇陛下，您是否愿意给我们瓦尔城邦渴望已久的和平？”
　　“贵国的托尼执行官提出两项要求。第一，瓦尔城邦需要和平。第二，瓦尔城邦不能被某个国家吞并。”
　　索菲娅停顿片刻，缓缓说道：“我都应允了。”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她身后，瓦尔城邦代表团的官员和商人们欢呼雀跃。
　　他们并不知道，索菲娅说的的确是真话，但却与他们想的不同。
　　索菲娅当然不会告诉他们真相。
　　和蠢货说这么多话已经很累了。
　　难道他们的脑子都是选配的，看不清国际形势吗？
　　让他们最后欢呼一阵，已经是她最后的仁慈了。
　　很快，闭门会议结束。
　　各国特使纷纷向自己的代表团走去。
　　等候多时的代表团成员纷纷围上来询问结果。
　　金鸢共和国的代表们看向总理大臣，爱德华先生举起右手，示意所有人安静，然后缓缓说道：
　　“通过谈判，我国开拓了疆土，捍卫了利益，也带来了整整一个时代的和平。”
　　欢呼声响彻广场。
　　金鸢国的代表们将礼帽扔上天空，尽情狂欢。
　　但他们并未注意到总理大臣眼中一闪而逝的怅然。
　　他没有说谎，的确是一个时代的和平。
　　大陆公约时代最后的和平。
　　只不过大陆公约时代马上就要结束了。
　　就在刚才，与会代表通过激烈的讨价还价，确定了五国瓜分瓦尔城邦，三大宗教集体入住圣城的决议。
　　同时他们一致通过，七天后大陆公约失效。
　　战争也好，和平也罢，都与大陆公约无关了。
　　他没有说一句假话，但却欺骗了所有人。
　　爱德华感觉有些累，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的泡个澡。
　　苏赛克斯帝国代表团，威廉首相微笑着向所有人宣布。
　　“天佑女皇，天佑苏赛克斯，我们的舰队又为帝国赢得了丰厚利益。”
　　欢呼声想起。
　　最悲观的人也不觉得帝国会吃亏，大家只是好奇赚了多少。
　　威廉神神秘秘不肯说，但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肯定是血赚。
　　文德帝国等国的代表也纷纷返回自己的代表团，宣布喜讯。
　　明天的忧愁留给明天，至少今天他们是赚的。
　　魏玛联邦代表强撑平静回到代表团，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匆匆离去。
　　他的部下很清楚，肯定是吃亏了，只是不知道吃亏了多少。
　　瓦尔城邦执行官托尼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夕阳下，斜阳将他的身影拉的越来越长。
　　看着还在欢呼的代表们，他的嗓子有些干涩。
　　该流的泪水已经流过，早就干了。
　　他不是傻瓜，当然知道实力才是决定国家命运的基础。
　　但他还是报着万一的侥幸。
　　如果各国不打算彻底撕破脸皮，打算再续一百年和平呢？
　　很可惜，命运抛弃了瓦尔城邦。
　　代表们看到托尼，狂喜的表情逐渐被疑惑取代。
　　有人忍不住问道：“执行官，索菲娅女皇说和平已经降临，难道”
　　“她没有说谎，和平的确来了。只是.”
　　托尼闭上眼睛，颤抖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
　　“只是瓦尔城邦亡了。”

第173章 君在外，将命有所不受
　　瓦尔城邦的分割方案出台的很快。
　　城邦位于罗迪尼亚河西岸的肥沃土地归金鸢共和国。
　　这片土地的确不错，但战略地位差些，与瓦尔城主城区隔河相望，属于单独区域。
　　虽然不是最好的地方，但也不是最差的，金鸢国代表没有太多异议就接受了。
　　蒂罗尔王国分到了南城区，苏赛克斯帝国分到了北城区和部分码头，弗拉基米尔帝国分到了东城区和部分码头。
　　文德帝国的占领区夹在苏赛克斯和弗拉基米尔占领区之间，都是些相对较差的地方。
　　占领区是按照各国实力划分，他们无话可说。
　　三大宗教都可以在城内开设圣堂传教，但不能越界。
　　光明圣泉自然是交给光明神廷。
　　分割完毕后，大部分国家都很满意。
　　瓦尔城邦不满意，好在瓦尔城邦已经消失，倒是不用在意他们的感受。
　　国际会议结束后，各国代表纷纷离开。
　　威廉首相日理万机，不能长期离开帝都，在各国客人离开后，他也登上返航的军舰。
　　在离开前，他拜访了希芙，试探着问希芙要不要同回。
　　希芙委婉而坚决的拒绝。
　　她的理由很充足。
　　她要继续调查父皇失踪一事。
　　虽然不打算回去，但她还是对威廉的工作予以肯定。
　　离开女皇行宫时，威廉只是默默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
　　希芙在帝都时，大家都觉得她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花瓶，出走时还有不少大臣长出一口气，其中也包括他。
　　等希芙离开后，威廉逐渐意识到皇帝存在的意义。
　　帝国太大了。
　　每个大臣背后都有利益团体，而这些团体利益并不一致。
　　就像海外事务大臣，他当然希望拓展更多殖民地。但内政大臣和财政大臣并不这么想。
　　殖民地扩张可以给帝国带来利益，但不能凌驾于帝国之上。
　　并不是每个殖民地都能像巴拉特一样富庶顺从。
　　有的地方物产丰富，但民风剽悍，维持殖民地的代价很大。
　　帝国花了钱，获益的却是外放的总督，帝国中枢自然不乐意。
　　总督们和海外事务大臣利益一致，和本土的官员却有矛盾。
　　像这样的矛盾简直数不胜数。
　　帝国实在太过庞大，就像直入云霄的大树，各种利益关系网盘根错节。
　　就算威廉首相这样精明能干的大臣，也无法调和各方关系。
　　如果女皇能回帝都就好了。
　　女皇虽然年轻，但毕竟是正统皇帝，号召力非同一般。
　　她才来汉撒没多久，原本各怀心思的海外三省就团结起来，这就是皇室的号召力。
　　没有女皇坐镇，威廉有很多想法都无法实施。
　　首相先生叹息着上了船。
　　君在外，将命有所不受。
　　总不能把女皇绑回去吧。他若是真有这种想法，愤怒的三省军队会立即手撕了他。
　　看着所有客人离开，罗兰终于可以关上门盘点收获。
　　小书房，他反锁大门，召唤出灵魂卡牌。
　　主职业【传承者】卡牌底色变成紫色。
　　将精灵族的知识和能力传递给本族强者，可以提升传承者成就。
　　精灵族已经灭绝，能接受传承的只有希芙。随着希芙的实力与境界不断成长，罗兰也在不断受益。
　　希芙晋升七阶，他就可以达隐藏成就，让全体精灵皇族跃升等级。
　　这可是难得的特殊成就，可以让他轻松晋升。
　　他的主职业晋升之路与希芙完全绑定。
　　希芙升级，他可以跟着蹭。
　　有些投机取巧，但这就是规则。
　　等希芙晋升，还存在没升级的精灵皇族吗？没有。
　　罗兰的副职业骑士也获得了晋升的机会。
　　在与黄金树妖的惨烈战斗中，他奋不顾身保护君主，让被守护对象死里逃生，直接激活晋升特殊分支的机会。
　　罗兰没有错过机会。
　　他的副职业也来到位阶八【守护者】。
　　【守护者】特性赋予罗兰强大的生命力和防御力，让他的生存能力有质的飞跃。
　　活着才有输出，罗兰对这次晋升非常满意。
　　除此之外，他还获得每天只能启动一次的特殊能力，【神圣庇佑】。
　　他可以召唤神圣庇护所，将自己和被守护对象同时保护起来。
　　除非神圣庇护所被击破，他和被保护对象都是安全的。
　　这项特殊能力让罗兰想到在魔法协会购物时获得的赠品戒指。
　　这枚戒指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在树妖的攻击下保护了他。
　　可惜是一次性产品，虽然戒指没有破碎，但贮存的魔法却消失了。
　　他在思考要不要去趟魔法协会给戒指充能。
　　戒指的好处是不需要他判断释放时机，可以被动启用。
　　和【神圣庇佑】配合能够两次避开致命伤害的。
　　有第三次怎么办？
　　能够短时间内遭遇三次致命伤害，说明和敌人实力差距太大。
　　那就只能重开，不然还能怎么办。
　　罗兰盯着灵魂卡牌看了好一会，将牌全部收回。
　　他知道灵魂卡牌修炼体系来自第二纪元，据说是众神之王研究的体系，用来帮凡人汲取星辰之力修炼。
　　随着第二纪元的结束，灵魂卡牌也经过无数演化，最终形成现有体系。
　　据说每系卡牌的终点位阶零是真神。
　　第二纪元的三位女神都是走的卡牌修炼路线。
　　她们成功了，但此后再无成功者。
　　毕竟神罚军团的打击太难抵挡。
　　罗兰倒是没想那么远。
　　现实点，先过麦克白和索菲娅再说吧。
　　就在罗兰思考人生时，敲门声响起。
　　特殊的敲门手法发出长短相间的声音。
　　罗兰有些诧异，阿丽娜怎会大白天找上门？
　　打开房门就看见阿丽娜激动的表情。
　　“罗兰，命运流向改变了！”
　　“别急别急，坐下慢慢说。”
　　罗兰将房门关闭，给阿丽娜倒了杯水，示意她坐下说。
　　阿丽娜难掩激动之情，轻声说道：“罗兰，你让我观测你身边人的命运然后推算你的命运走向。就在刚才，我看希芙面色红润，气色不错，就重新观测她的命运走向。”
　　“她的生命原本应该在二十多岁走向终点，但现在变了！”
　　罗兰眉头一挑，故作镇定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战栗。
　　“她有多少机会赢？”
　　阿丽娜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第174章 售后服务
　　“不知道？”
　　罗兰当场愣住。
　　如果面前的不是阿丽娜，他高低得扣点绩效分以示惩戒。
　　看着罗兰逐渐阴沉的面孔，阿丽娜轻声解释道：“的确不知道，希芙的命运流向异常模糊，无法判断走向。”
　　见罗兰有些不悦，阿丽娜赶紧宽慰道：“别担心，看不清命运走向总比绝对死亡好吧。”
　　“绝对死亡？你的意思是希芙在我的帮助下没有半点胜算？”
　　阿丽娜轻声说道：“在国与国的竞争中，你们有平局甚至获胜的机会，但这会阻断索菲娅通往大帝的道路，所以她会动手。”
　　罗兰听懂了。
　　如果抛开索菲娅这个超越等级的强者，苏赛克斯帝国的综合国力依然比弗拉基米尔帝国强。
　　利用强大的工业、贸易和海上力量，完全可以不计成本的将弗拉基米尔锁死在大陆东侧。
　　虽然他们物产丰富，能自给自足，但会被排斥在主流文明之外。
　　被排斥在主流文明之外是留里克人永远的痛。
　　他们文明开化的时间太晚了。
　　正因如此，他们内心镌刻着自卑。
　　在面对苏赛克斯人、金鸢人甚至奥丁人人时，他们都很自卑。
　　当然，除了和他们同根同源的文德人。
　　留里克人觉得文德人才是文明洼地。
　　这次索菲娅坚持在瓦尔城邦索要飞地，也是想和自诩文明的各国有直接接触的机会。
　　可以想象，在真正的战争开始前，瓦尔城绝不会平静。各国一定会派出精英在瓦尔大舞台进行试探交流。
　　瓦尔城的争夺必将成为大战的预演。
　　见罗兰陷入沉思，阿丽娜没有继续打扰，正准备离开时，罗兰忽然抬头看向她，缓缓问道：“可以帮忙算算莉莎的命运流向吗？”
　　“当然可以，我经常见她，不用叫她过来。”
　　阿丽娜取出特殊的占卜卡牌天使牌，思索片刻，取出最接近莉莎特性的守护天使，放在主位。
　　随后她又拿出代表罗兰的天使牌，摆在另一侧。
　　罗兰的命运不可观测，代表他的不可视天使牌不能翻开，只能做连接其他人命运的桥梁。
　　在守护天使和不可视天使之间产生了一条细细的红线，将他们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阿丽娜思索片刻，开始寻找下一条红线，很可惜，无法观测。
　　她只能判断还有一条红线在和莉莎纠缠。
　　“这”
　　“有什么发现只管说，我们之间需要坦诚。”
　　“那我真说了啊？”阿丽娜犹豫着，继续迭甲。
　　“说吧！”罗兰有些紧张。
　　阿丽娜和那些神棍不同，她从不故弄玄虚，只要不会被反噬，她都是有话直说。
　　然而她现在却吞吞吐吐，可见这事不一般。
　　阿丽娜略一犹豫，继续迭甲，“罗兰，我们是朋友，我无权对你的私生活指手画脚，但莉莎小姐她”
　　“如果我没看错，她喜欢你。”
　　“然后呢？”罗兰有些诧异的反问道。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莉莎喜欢他。
　　就这还用专门占卜？
　　阿丽娜愣住了。
　　原本罗兰没有回避莉莎的目光，那他干嘛还要和另一条红线产生关联。
　　占卜找不到红线的源头，就代表着红线的另一端暂时不可观测。
　　不可观测的人很少，既是和罗兰产生关联的女性，命运又不可观测的只有两个。
　　希芙和索菲娅。
　　首先排除索菲娅。
　　只要罗兰脑子里还有一丝理智，都不会和索菲娅连上红线。
　　排除错误答案后，答案只剩一个。
　　希芙。
　　虽然阿丽娜知道罗兰是希芙情人的事情是谣言，但她也看得出这两个家伙的关系好的有些过分。
　　简单来说，罗兰身处三角关系中。
　　不是被动参与，而是主动作为。
　　无论罗兰选谁，她都觉得很合理，也会送上祝福，但罗兰选择全都要。
　　阿丽娜忽然有些后悔。
　　她真是嘴欠，干嘛非要说这些破事。
　　就算罗兰是渣男，莉莎是可怜人，希芙是夺爱者，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罗兰暂时的下属，未来的合作伙伴，以及欠他两条命的债务人。
　　阿丽娜陷入苦恼，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继续这个话题。
　　有了！
　　她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
　　罗兰正在等待阿丽娜的答案，却看见阿丽娜一口鲜血喷出然后晕倒。
　　他一把抓住阿丽娜，正要呼唤牧师时，阿丽娜有气无力的呢喃着：
　　“对，对不起，我今天说的太多，被反噬了。等明天”
　　“闭嘴！不准再进行危险的占卜，这是命令！”
　　要是早知道阿丽娜会被反噬，他绝不会好奇心作祟让阿丽娜测算莉莎的命运走向。
　　他抱着阿丽娜去找牧师。
　　光明神廷派给罗兰的牧师和神殿武士在这段时间从各地陆续赶来，倒是不愁治疗。
　　得知是罗兰的重要部下受伤，克莉丝汀决定亲自治疗。
　　她原本对罗兰有些成见，但在罗兰成为光明骑士后成见全部消失。
　　罗兰就算有再多问题，也是同一阵营的人。
　　虽然罗兰没有直接改信光明，但也是自己人。
　　克莉丝汀拒绝罗兰进入祈祷室，她的理由很简单。
　　“治疗期间，闲人免入。”
　　虽然不能跟进去让罗兰有些不放心，但他相信克莉丝汀的业务能力。
　　作为圣泉复苏仪式的启动人，克莉丝汀是得到神眷的幸运儿。
　　如果她都救不活，那也基本没救了。
　　阿丽娜虽然被反噬，但伤势不重，罗兰没有太担心。
　　这段时间他很忙，实在无暇陪伴，只能离开。
　　总督辖区各项建设有序进行。
　　按照工业、军事、基建、经济、教育的顺序依次开展。
　　进行这些建设需要海量资金。
　　分割瓦尔城邦拿到了一部分钱，但不多。
　　按照规矩，瓦尔城刚刚加入帝国，十年内不会改变其现有地位。
　　瓦尔城北区现在的地位是直辖领，既不是皇室直属，也不是总督辖区，罗兰自然不能拿这里的钱。
　　但这次他终究功劳最大，威廉也不好什么都不给，便将战利品的三成留在总督辖区。
　　七成？那是国库的。
　　身为女皇陛下的忠臣，帝国的栋梁，罗兰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就算这些战利品全部归罗兰，资金缺口还是很大。
　　针对撒玛利亚不法商人的狩猎计划还得继续。
　　罗兰回到总督府，用指尖熟练的转着加配重的羽毛笔，仔细思索。
　　这段时间太过忙碌，有没有漏算什么？
　　设陷阱针对撒玛利亚商人的计划只有他和希芙、斯坦利三人知道。
　　至少在策划阶段没有让三省官员知晓。
　　这些人毕竟曾经和撒玛利亚商人有过很深的关联，谁敢保证他们忠诚？
　　但斯坦利不同。
　　他和撒玛利亚人有血海深仇，他的人生转折点就是从迎娶撒玛利亚妻子开始。
　　妻子族人的帮助，让他登上高位，又让他迅速跌落。
　　这些事并不足以让斯坦利彻底仇恨，真正让他寒心是他和妻子的孩子居然是别人的。
　　他也有私生子，但他至少没往家里带。
　　他没有越界。
　　丰饶女神的信徒只能有一位妻子，但情人不受限制。
　　皇帝和高级贵族当然不会满足一个女人。
　　他们的应对之策就是合法情人。
　　合法情人的地位低于妻子，主要是满足男人的需求。
　　她们的孩子是私生子，正常情况下没有继承权。
　　按照惯例，只要外边的女人和私生子不带回家就不算背叛。
　　斯坦利的妻子知道他在外边的事，但斯坦利不知道她妻子玩的多花。
　　对这笔烂账，罗兰的评价是尊重斯坦利的选择。
　　就在罗兰沉思时，敲门声响起。
　　“总督大人，有人求见，他说是您的朋友，给您提供过特殊道具。”
　　“特殊道具？”
　　罗兰想到对方的身份，微笑着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苏拉先生，好久不见。”
　　罗兰微笑着向魔法道具店老板苏拉（83、84章出场）伸出右手。
　　苏拉略一犹豫，还是伸手和罗兰握在一起。
　　握手礼是魔法帝国时流行的习惯，放下武器，伸手相握，用来表达没有敌意。
　　魔法帝国没了，但魔法文明的痕迹却很多。
　　苏拉感受着罗兰体内涌动的魔力，内心有些感慨。
　　罗兰是个学魔法的好苗子。
　　但他也理解罗兰不跟随老师学习的理由。
　　魔法没落了。
　　准确来说，魔法不是没落，而是没有资源了。
　　再好的燃油汽车，失去燃油也无法启动。
　　魔法虽好，魔晶石却没了。
　　好在他这次有备而来。
　　罗兰将苏拉请到小会客厅，让侍从奉上香茗。
　　等房间只剩下两人时，罗兰微笑着问道：“苏拉先生，您远道而来肯定有正事，不妨直说吧。”
　　“远道而来倒也谈不上。”
　　苏拉微笑着说道：“魔法协会在瓦尔湖附近有秘密传送阵，我是从那里过来的。”
　　“既然是秘密传送阵，就不该和我说。”罗兰微笑着摇头。
　　苏拉表情严肃的说道：“你接受了老师的无字书，就是自己人。反正你也不会说出去，对吗？”
　　很显然，苏拉是在套近乎。
　　共享秘密可以迅速拉近彼此的距离。
　　罗兰端起茶，轻啜一口，没有说话。
　　他的意思很明显，魔法帝国后裔的外貌特征和其他人有显著差别，虽然魔法协会和人类各国签订和平条约，但这份条约也快到期了。
　　要不要续，怎么续，续多久，都不好说。
　　想到刚刚结束的国际会议，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难道苏拉是为续约而来？
　　想通对方的来意后，他笑着说道：“苏拉先生，距离和平协议到期还有三年四个月，续约到时候再谈也不迟。”
　　“现在我和希芙还做不了主。”
　　苏拉微笑着反问道：“到时候就可以做主吗？”
　　罗兰笑而不答。
　　有时候不说话也是一种回答。
　　苏拉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我的判断没错，戒指里的魔法你已经用掉了吧？”
　　罗兰从不否认魔法世界的神奇，他取出有些破损的戒指，微笑着说道：
　　“非常感谢，它真的救了我的命。苏拉先生，这枚戒指做赠品实在有些委屈了。”
　　苏拉差点被罗兰的话逗乐。
　　赠品？
　　罗兰上次购物买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如这东西的零头值钱！
　　能贮存魔法的戒指常见，但能够贮存自动释放保命魔法的戒指罕见。
　　苏拉没有戳破，而是继续说道：“罗兰先生，您对魔法的印象如何？”
　　“魔法师强大而完备的力量体系，更是建立强大魔法文明的基础，我非常认可魔法的强大丰富，只可惜，魔晶石矿消耗完了。”
　　众所周知，无论前边怎么夸，真正想表达的都是可惜/但是之后的内容。
　　魔法的确好，在位阶一之前可以与超凡力量体系媲美。
　　但魔法体系有两个致命伤。
　　首先是位阶一到位阶零之间缺乏可行的晋升渠道。
　　虽然有理论，但并无实践成果。
　　但依托于灵魂卡牌的超凡体系不同，这条路已经产生过三位女神。
　　超凡之路确认可以走通，且不止一条，终点是真神。
　　魔法之路走起来很艰难，前途未卜，还有神罚压在头顶。
　　更何况魔晶石没了。
　　罗兰又不蠢，怎么可能选死路。
　　苏拉明白罗兰的意思，他接过罗兰的戒指，从怀中取出魔法卷轴，指尖跃动着淡紫色光芒，很快完成充能。
　　将戒指递给罗兰，他微笑着说道：“售后服务结束。”
　　“感谢您专程前来，不知这次售后收费多少？”罗兰开心的接回戒指。
　　这可是保命神器，就算有神圣庇佑存在，谁会嫌保命手段多？
　　“第一次售后不收费。”
　　苏拉微笑着说道：“还有件事，安东尼老师想和你见面。”
　　“哎呀，这么重要的事伱早说嘛，安东尼大师是长辈，我非常尊重他，他的事我可不敢怠慢。”
　　“你等我收拾一下就走。对了，大师让我去可是有什么事？方便的话给我说说，我好提前准备。”
　　看着罗兰积极的态度，苏拉暗暗点头，有些理解老师对罗兰另眼相看的原因。
　　潜力固然是重要因素，罗兰会做人也很重要。
　　他平静的说道：“魔晶石矿脉并没有耗尽。”
　　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有些明白希芙命运发生转折的原因了。

第175章 意外没有意外
　　这次出门时间不短，罗兰找到希芙和莉莎，向她们交代事项。
　　他先向希芙和莉莎询问是否要同去。
　　希芙内心很想去，但还是果断摇头。
　　“我是权威系职业，战斗方式与魔法完全无关，有机会再去吧。”
　　虽然也想去，但一来一回要花费不少时间，最近各种事情很多，她选择留下来。
　　除了罗兰，最信任的果然还是自己。
　　这几个月她没有将全新的思维能力同步给魔镜，导致魔镜思考问题的水平还停留在几个月前。
　　简单来说，就是政治素人。
　　看着希芙欲言又止的期待模样，罗兰笑着说道：“放心，我会给你挑选最好的礼物。”
　　“我不是这个意思，礼物无所谓，你要注意安全。”
　　希芙的指尖触摸着罗兰送她的魔装兵器手枪，唇角微微上扬着。
　　罗兰哈哈一笑，没说什么。
　　就差把想要这个词刻在脸上，还说礼物不重要。
　　希芙可以不去，但莉莎必须去，罗兰坚持的理由很简单。
　　看苏拉能不能帮莉莎点个赞。
　　三人隐藏身份，乘船沿罗迪尼亚河南下，在瓦尔城邦码头上岸。
　　码头依然繁忙，维持秩序的军人却无精打采，双眼无神。
　　看的出来，他们都很迷茫。
　　瓦尔城邦已经亡啦！他们却还得站好最后几天岗。
　　执行官通知他们汉撒和会的结果，并三倍发放最后一个月工资。
　　托尼执行官哽咽着宣布这个消息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虽然很难受，但并没有人反抗。
　　瓜分他们的是几大强国，就算最强大的国家也抵挡不住，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抹抹眼泪，哀叹一声，也算对得起这份工资了。
　　最晚两周，在与各国完成权力交割后，瓦尔政府就会正式停止运作。
　　想到两周前从这里上岸时那名年轻军官的意气风发，再看如今码头上死气沉沉的样子，罗兰心中也有些感慨。
　　即便文明发展到全球化时代，弱肉强食依然是底层法则，只不过随着文明的发展需要更精美的包装。
　　苏拉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虽然有些奇怪士兵们的士气低落，但并未在意。
　　三人离开城市，向隐藏传送阵所在的白山走去。
　　在瓦尔城邦南方三十公里左右，是罗迪尼亚大陆最著名的白山。
　　白山是整个大陆西部最高最雄伟的山脉，很多地方终年积雪，远远看去像条卧着的白色巨龙，因此得名。
　　这座山脉内部是生命禁区，据说在白山最深处有实力强大的怪物。
　　以这个时代的人类科技水平，想在怪物老巢击败它们难度巨大。
　　火枪装填的铅弹很难破大型野猪和黑熊的防御，更遑论更强的怪物。
　　好在传送阵距离山口不远，不用深入。
　　傍晚时分，三人在进山口外停下。
　　夜间启动魔法阵光线太扎眼，且夜间的白山是野生动物乐园。为避免发生意外，苏拉建议在山外休息一晚再进山。
　　罗兰当然不会反对。
　　众所周知，晚上进山非常危险，他可不想主动找刺激。
　　想到自己容易遇敌的体质，罗兰觉得还是安全第一。
　　篝火，帐篷，越野，烧烤。
　　莉莎将精心准备的佐料洒在野猪腿的嫩肉上，将炮制好的猪腿嫩肉串在火苗上开始烧烤。
　　嗅到火堆上传来的阵阵肉香，苏拉忍不住揶揄道：
　　“罗兰，我以为你在开玩笑，没想到你真有吸怪的特性。”
　　罗兰也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和苏拉闲聊时说起不想夜间进山的原因。
　　苏拉原本不当回事，然而一头硕大的野猪冲了出来。
　　野猪双目赤红，体壮如大象，横冲直撞直接撞断两棵小树。
　　这头野猪显然是受了什么刺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罗兰等人，嗷嗷叫着就冲了上来。
　　这头野猪很强，可惜它挑错对手了。
　　就算是头成年公象，在两名超凡者和一名魔法师面前也是白给。
　　莉莎用火焰恫吓压迫走位；苏拉用魔法改变地形；罗兰掏出手枪照着野猪的眼睛鼻子就是一顿输出。
　　双目失明让野猪更加狂躁，也看不清方向。
　　罗兰拔出短剑，精准的刺穿野猪心脏。
　　血如泉涌的狂喷后，野猪倒在上百米外的巨石下。
　　根据罗兰的目测，这头野猪至少有六七百公斤重。
　　这么重的野猪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猪，多半是魔兽化了。
　　最近几年，随着第六回归日的临近，野兽袭击人的事件越来越多。
　　明显不正常的野生动物被简单粗暴的命名为魔化野兽。
　　简称魔兽。
　　魔化野兽与人类发生过小规模冲突，很快就缩回森林、高山。
　　人类的组织能力与装备和原始时代早就不是一个层次。
　　一只步枪不能要魔化野兽的命，几十名训练有素的士兵使用特制弹头却可以轻松狩猎。
　　魔化野兽的智商比普通野兽高很多，自然不做这种亏本生意。
　　既然人类不能招惹，它们也只好张开血盆大口，拿普通野生动物当做捕猎对象。
　　这也导致近些年普通野生动物闯入人类生活区的几率上升。
　　最初，野生动物想凭借尖牙利爪混口饭吃，在被人类用先进武器狠狠地教育后，它们学乖了。
　　在野外失去生存空间的罗迪尼亚灰狼成了威猛的狼狗。
　　高山猞猁进入贵族家庭，成为任由人撸的大猫猫。
　　还有不少在野外吃不饱的大狗熊点头哈腰的变成大仓鼠。
　　生命总会给自己寻找出路，野兽也是如此。
　　能跪着吃饱，它们也不想站着去死。
　　智慧生物都很珍惜生命，今晚的巨型野猪多少有些奇怪。
　　莉莎用专业的眼光判断这头野猪的肉质不错，选择肉质最好的后腿肉，打算给三人做顿美味烤肉。
　　普通野猪肉比家猪肉更紧实，嚼劲更大，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好在莉莎每次出门都准备充足，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将烤好的猪肉递给苏拉，莉莎满怀期待。
　　苏拉似乎有心事，只是闷着头吃了几口就不再吃了。
　　好在他还是给莉莎点了赞。
　　在莉莎的小册子上，多了根微微发亮的魔法杖。
　　三星好评。
　　虽然不是四星五星，但总好过没有。
　　莉莎很开心的往篝火堆里加了些柴火，收拾吃剩的骨头。
　　就在她准备回帐篷休息时，罗兰猛地站起身，嗅着空气中传来的淡淡血腥味和硫磺味，眉头轻蹙。
　　“苏拉、莉莎，你们嗅到怪味了吗？”
　　“好像有点。”苏拉有些惊讶的看着罗兰，随口说道。
　　莉莎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的确有血腥味，要去看看吗？”
　　罗兰缓缓摇头，“夜晚进白山？我觉得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苏拉轻声提醒道：“距离白山最近的城镇有十三公里，这么晚根本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山中野兽互相撕咬，有血腥味也正常。”
　　莉莎坚决支持罗兰的意见，“我们走！苏拉先生，白山不会跑路，可是野兽长着腿。”
　　苏拉有些不以为然。
　　这是白山外围，刚才那种大野猪就是野生动物变异的极限。
　　就算冲出来一群狼他也能轻松收拾。嗅到血腥味就离开，至于么？
　　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他还是接受了罗兰的建议。
　　三人卷起帐篷，顺着原路离开。
　　罗兰坚持离开倒不全是因为怪味，而是内心隐约的不安。
　　两名超凡者和一名魔法师在此，还能让他感到不安，他觉得很不对劲。
　　在他的坚持下，他们甚至没有在十几公里外的博尔德镇停留，而是直接返回瓦尔城。
　　返回瓦尔城后，已经是子夜。
　　好在瓦尔城是国际贸易城，通宵营业的酒店、宾馆很多，找住的地方倒是简单。
　　城里条件最好的酒店还剩两个房间。
　　罗兰表示他和苏拉一间房，莉莎单独一间，然而莉莎断然拒绝。
　　“我害怕。”
　　罗兰没法拒绝她的眼神，只好接受。
　　剩余的两个房间分别在三楼和二楼，罗兰和莉莎入住三楼靠窗的房间，将另一间房留给苏拉。
　　进入房间，简单洗漱后，罗兰看着魂不守舍的莉莎，轻声问道：
　　“你刚才”
　　“如果我说纯粹是直觉，你会责怪我吗？”莉莎垂首轻语。
　　“当然不会。”
　　罗兰淡定的说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怎么珍惜都不过分。”
　　莉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轻声解释道：“虽然你和苏拉先生认识，但他毕竟是魔法协会的人，我实在不放心伱晚上和他住在一个房间。”
　　“刚才的战斗我注意到苏拉先生的实力很强，而且明显有余力。你刚才也说了，生命只有一次，怎么珍惜都不过分。”
　　看着莉莎不敢抬起的脑袋，听着她越来越低的声音，无数往事在罗兰脑海闪过。
　　他能感觉到，最近几个月总是站在前边保护他的莉莎姐姐变了。
　　随着他地位和实力的跃升，她越来越不敢表达心声。
　　那个自信满满，总是有着爽朗笑声的大姐姐，渐行渐远。
　　罗兰坐在床边，轻声说道：“莉莎，我更希望你像以前那样指出问题，在我犯错时提醒我，而不是唯唯诺诺不敢表达观点。”
　　“这种心态可成不了强者。”
　　莉莎缓缓抬头，看见微弱烛光映衬着罗兰的双眸。
　　唇角和眼底都是温柔的笑。
　　她很清楚，无论未来如何，只要回家，罗兰还是需要呵护的弟弟。
　　至少让家成为他心灵的港湾。
　　莉莎郑重点头，正要说些什么时，地板传来微微的震颤。
　　震颤越来越厉害，就连烛台都开始摇晃。
　　是地震。
　　罗兰抓起莉莎的手，没有走楼梯，而是直接向窗口奔去。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尖叫和慌乱的脚步，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客人。
　　与其出去和其他人互相践踏，不如走窗户。
　　这就是超凡者的优势。
　　远远超越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和运动能力。
　　和莉莎一起站在窗口，罗兰猛地想到一句经典台词，心中默念：
　　“你跳，我就跳！”
　　看着莉莎身形从窗口轻巧跃出，潇洒卸力着陆，罗兰也跟着跳了下去。
　　地震的烈度越来越严重，挤在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瓦尔城邦的军队紧急出动，维持秩序。
　　几分钟后，地震逐渐停歇，有些人不敢回房，继续在街上转悠，也有的人冻的实在受不了，咬牙返回房间。
　　苏拉挤开混乱的人群，找到了罗兰。
　　“罗兰先生，和您一起旅行真是种难以言喻的体验。白山北部地区上次发生地震甚至是在魔法帝国时期。”
　　罗兰哈哈一笑，并不接话。
　　他也觉得自己出门总是多灾多难，难怪阿丽娜无法观测他的命运。
　　就在罗兰和苏拉随意闲聊时，南方的天空似乎亮了几分。
　　苏拉脸色微变，语气中满是惊讶，“火山爆发？”
　　“白山是由地质变化形成，从未听说过这里有火山，所以我们才”
　　“该死！”
　　苏拉的语气明显有些愤怒。
　　火山爆发，隐藏的传送阵多半也毁了。
　　难怪昨晚有巨型野猪逃跑，原来是动物对危险的本能认知。
　　传送阵被毁，想回魔法协会就得先回苏赛克斯。
　　就算再快也得折腾一周。
　　海上漂泊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从小就在地下长大的他晕船晕的厉害。
　　看着南方的亮光，罗兰也有些无语。
　　苏拉回去没事，他可不想这种时候回苏赛克斯，太危险了。
　　他在已经成了内阁大臣们的眼中钉。
　　如果他现在回去，多半会被大臣们安排杀手干掉。
　　众所周知，人走路时摔死，出海时淹死都很常见。
　　罗兰带着几分歉意向苏拉解释道：“苏拉先生，看来我不得不食言了，真的抱歉。”
　　“不必道歉，这是不可抗力。”
　　苏拉微笑着摇头叹息，“难得出门一次，结果却搞成这样，老师大概不会高兴。”
　　“我明天去白山周围看看，如果传送阵真毁了我就走。”
　　罗兰拍拍苏拉的肩膀，笑着宽慰道：“我给你安排船只。”
　　苏拉还能说什么，只能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压低声音问道：“罗兰，那本无字书还在吧？”

第176章 危险是吧？那不去了
　　“当然带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我都是随身携带。”罗兰从月夜银甲中取出无字书，交给苏拉。
　　见罗兰对无字书如此重视，苏拉的脸色好看了些。
　　他接过无字书，轻轻抚摸着，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这本无字书不但记录着历史，还有很多隐藏功能，比如地图。”
　　苏拉带着罗兰来到僻静无人的小巷，打开无字书的最后一页，将手掌覆盖上去，激活隐藏的地图。
　　魔法帝国的疆域赫然出现，但这些地方现在都被各国瓜分。
　　作为魔法帝国的继承者，魔法协会却只能存在于地下。
　　根据协议，他们可以进入人类城市，但必须隐藏身份。如果被发现会被罚款甚至监禁。
　　魔法协会存在这件事本身就是秘密，能接触的都是顶层精英。
　　能接触他们的机会很少，这样可以避免过不下去的平民加入魔法协会。
　　人类各国没法彻底剿灭魔法协会才选择和平，绝不希望他们重新崛起。
　　像罗兰这样与魔法协会的重要人物进行交易，被发现也很不妙。
　　苏拉看着地图的疆域，看着那些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地名，沉默了很久。
　　罗兰知道他心中难受，轻声宽慰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不，你不能。”向来温和的苏拉突然有些激动，无法控制情绪。
　　片刻后，他叹息一声。
　　“魔法帝国的时代过去了，就算能找到最好的魔晶石矿脉，我们也只能拓展生存空间，无法恢复往日荣光。”
　　罗兰点点头，轻声说道：“虽然有些残忍，但其他国家的确不愿看到你们回到地面。”
　　“那你呢？”苏拉低声问道。
　　罗兰没有回答。
　　有时沉默也是种回答。
　　他受过魔法协会的恩惠，也愿意给予回报，但这不代表他愿意支持魔法协会回到地面，重建魔法帝国。
　　毕竟罗兰是“蛮族”的后裔，是魔法帝国埋葬者的后代。
　　人们缅怀魔法帝国，想念那个魔法文明高度发达的时代，但不代表希望他们回来。
　　“我理解，魔法帝国统治时同样不希望蛮族进入大陆核心区。现在不过是形势逆转。”苏拉自嘲的说着。
　　就算发现魔晶石矿脉，魔法帝国也无法重生。
　　魔法协会的人口太少了。
　　就算有生存空间，所有人敞开生，想完全恢复需要好几代人努力。
　　地下城市根本容纳不了太多人口。
　　想要增加人口就得回到地面。
　　但地面蛮族各国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这是个死结。
　　除非出现奇迹，魔法协会的人只能永远留在地下。
　　地下城市什么都有，却没有阳光。
　　魔法帝国时期创造的人造太阳能够维持几座大城市，但人造太阳熄灭后怎么办？
　　想到这里，苏拉感到一阵绝望。
　　看着苏拉因为痛苦而逐渐扭曲的表情，罗兰轻声问道：“苏拉，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发现魔晶石矿脉，你们打算怎么开采？之前的战争证明，你们打不上来，我们也下不去。”
　　“总会有办法的。”
　　罗兰微笑着反问道：“是不是打算用特殊手段打开地下通道，在地下偷偷开采魔晶石？”
　　“这并不违反协议。”苏拉没有否认，只是强调双方的条约。
　　罗兰缓缓摇头，“契约只在撕毁前有效。苏拉，人们愿意遵守契约并非因为撕毁契约的代价太大。”
　　“撕毁契约，会被文明社会唾弃，会损失名誉、金钱甚至一切。”
　　“如果撕毁契约的收益大于损害，愿意这么干的人肯定有。”
　　罗兰的意思很明显，契约不是绝对的。
　　“蛮族”各国愿意尊重契约，是基于自身利益。
　　如果魔法协会觉得这张契约可以让他们安全采集魔晶石矿脉不受打扰，多少有点幼稚了。
　　看着罗兰平静的笑容，苏拉叹息一声，想起老师说过的话。
　　“苏拉，不要试图用契约、感情之类的东西约束罗兰。直接开出罗兰无法拒绝的价码。这是我方劣势的交易，必须加价。”
　　还是老师看人准。
　　苏拉犹豫片刻，缓缓说道：“罗兰，你想和我们做交易吗？”
　　“说来听听。”
　　“老师判断最大的魔晶石矿脉在瓦尔城邦附近，甚至有可能就在白山。我们需要伱的帮助。”
　　“作为回报，我们可以给你提供同等价值的金钱、物资。”
　　罗兰缓缓摇头。
　　“不够。”
　　苏拉愕然看向罗兰，“等价交易也不够吗？”
　　“这并非等价。供需关系决定商品价值，按照魔法帝国的汇率你们去哪能买到魔晶石？”
　　这回轮到苏拉沉默了。
　　罗兰说的没错，按照过去的价格，根本买不到魔晶石。
　　大规模开采矿脉，迟早被发现。
　　以魔法协会的实力，在地面根本不是蛮族各国对手。
　　只有罗兰能掩护他们，他当然有权力要求溢价。
　　沉默片刻后，苏拉缓缓问道：“你想要什么？”
　　“协会的全力支持！”罗兰斩钉截铁的说着。
　　他对阿丽娜的占卜越来越佩服。
　　希芙的命运曲线发生了变化，变的无法观测，但这不代表她会从绝对死亡中摆脱。
　　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也许等不到希芙登基整合国内资源，弗拉基米尔大军就杀过来了。
　　罗兰需要更多力量，无论这份力量来自何方。
　　就算来自魔鬼他也不在乎。
　　也许在别人眼中魔鬼很可怕，但在罗兰看来魔鬼是优秀商人。
　　他们尊重契约，等价交易，不糊弄人，简直是守法商人的典范。
　　他甚至怀疑所谓的魔鬼就是文人对诚信商人的污蔑。
　　魔法协会不见得是魔鬼般可爱的商人，但他们没得选。
　　比起其他国家的坚决态度，罗兰对魔法协会的偏见至少没那么深。
　　因为安东尼大师的缘故，甚至可以算半个自己人。
　　当然，指望这层关系让罗兰降价并不可能。
　　罗兰非常尊重商业规则。
　　苏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无字书地图的几个光点。
　　“这几个地方是老师根据地层波动推算出的疑似魔晶石矿脉所在地。”
　　罗兰有些惊讶，总共三个地点，其中一处位于白山，一处位于汉撒，还有一处远在弗拉基米尔帝国的阿拉尔山脉。
　　阿拉尔山脉太遥远，又在那个女人的国家，可以不考虑，另外两处要么在罗兰的领地，要么在罗兰可以触摸的附近。
　　苏拉解释道：“这些地方在魔法帝国时期都是蛮荒之地，并未纳入帝国统治，存在未被探明的魔晶石矿脉也很正常。”
　　罗兰仔细观察地图，发现魔晶石矿脉的地点居然就是无名山谷。
　　光明圣泉会复苏，黄金树妖会复活，多半和魔晶石矿脉有关系。
　　罗兰沉声问道：“幸好你先找了我。如果你们自信满满的挖掘地道开采白山的矿脉，肯定会被发现。”
　　“你揭发我们没有好处，我更不相信瓦尔城邦有能力发现。白山是人类活动的禁地，没人愿意去。”苏拉语气平静。
　　罗兰平静的解释道：“时代变了，苏拉。瓦尔城邦马上就要没了。这里即将成为五大国的共享领地，三大宗教也会入驻此地。”
　　苏拉的脸色变了。
　　老师特别提过，蛮族的其他人倒是不用太在意，唯独索菲娅不同。
　　绝对不能招惹这个女人。
　　遇到她也得躲着走。
　　正因如此，弗拉基米尔帝国境内的矿脉他们从未想过。
　　瓦尔城被瓜分，那个女人肯定会派出得力干将驻守，甚至本人也会过来视察。
　　魔晶石矿脉挖掘会产生特殊波动，很难瞒得住大国。
　　苏拉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看来只剩一处矿脉了。”
　　“不，是两处。”
　　罗兰淡定的说道：“瓦尔城邦迟早是我的地盘。如果能控制这里，白山也是我们的。”
　　苏拉有些惊讶。
　　“你打算把其他国家都赶出去？你现在.”
　　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罗兰实力不够。
　　“这就是我想要的交易。你们帮我打赢战争，我帮你们开采魔晶石。”
　　“你不怕魔法协会重新壮大？”苏拉有些好奇。
　　“只要足够强大，为什么要怕？如果命运真的垂青协会，那我也算半个自己人，直接投诚呗。”
　　罗兰微笑着说道。
　　苏拉觉得他不是开玩笑。
　　如果重新回到魔法帝国版本，罗兰真敢倒戈。
　　凭着之前的合作和安东尼老师的看好，他的确不会被排斥。
　　但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被苏拉掐灭。
　　魔法帝国曾经统治罗迪尼亚大陆最好的地方，创造了强大的文明，却最终倒在神罚之下。
　　魔法的优点和劣势都很明显，只靠魔法根本无法对抗神罚军团。
　　他叹息一声，缓缓说道：“罗兰，魔法师和超凡者无法单独对抗神罚，我们是战友。”
　　罗兰想起安东尼播放过的视频，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我才会和你们交易。”
　　苏拉笑着点头，“老师说的没错，你果然和他们不一样。看来明天没有去白山的必要了。”
　　“你可以不去，我明天必须去。”
　　罗兰淡定的说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就在附近却不去看看，岂不是明着告诉别人我有问题？”
　　“苏拉先生，明天你可以先回去，和安东尼大师商量个彼此都能满意的合作方案。贵方是否有诚意我们都能看清，我相信你们。”
　　罗兰的意思很明白，具体能有什么帮助你们看着给，但不要糊弄老子。
　　苏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魔法帝国后裔特征明显，肯定不能直接上阵帮你，但可以提供装备。”
　　罗兰微笑着向苏拉伸出右手，苏拉没有犹豫就和罗兰握在一起。
　　“合作愉快。”
　　确定了合作的大方向后，苏拉略一犹豫，还是咬牙说道：“有件事安东尼老师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们只是魔法协会的一部分，不是全部。”
　　“魔法协会被迫转入地下后，以三座人造太阳为核心分别建立了地下城市圈。在战争期间，三座城市圈彼此通气，互相配合，合作还算愉快。”
　　“但在战争结束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有些微妙的变化。”
　　苏拉嗫嚅着说道：“其他两座城市圈的人和我们逐渐不是一条心。我担心他们也去找其他国家合作，你要小心。”
　　苏拉简单说了另外两大分支的地点。
　　其中一处位于圣留里克城郊外，和弗拉基米尔帝国有来往。还有一处隐匿在南大陆。而协会在各国首都附近设置入口，方便沟通
　　听完苏拉的讲述，罗兰微笑着说道：“这并不奇怪，有人在的地方就有利益冲突，有利益冲突就有争斗，感谢你的坦率。”
　　和苏拉交谈许久，罗兰抬头向南方看去，火山喷发越来越明显。
　　不过随着火山的稳定喷发，地震倒是逐渐缓和。
　　好在只是火山喷发的伴生地震，烈度并不大。
　　只有少数房屋在地震中报销。
　　在码头边的空地重新摆下帐篷宿营一晚，总算熬到天亮。
　　苏拉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坐船北上，准备回协会。
　　虽然晕船，但也只能咬牙坚持。
　　罗兰和莉莎再次启程前往白山。
　　这次他们没有隐藏身份，而是直接换乘马儿前往。
　　一个多小时后，罗兰赶到白山入口外。
　　他抬头望去，火山灰正在不断喷涌翻滚，岩浆也在从新冒出的火山口不断涌出。
　　他的余光看见了几伙人。
　　从服饰装扮来看，都是各国各大势力派来瓦尔城的代表。
　　来都来了，罗兰也没有回避，大大方方走上去和这些代表见面。
　　其他国家的代表并没有引起罗兰的注意，只有弗拉基米尔帝国的代表让罗兰忍不住多看几眼。
　　面对罗兰注视的目光，这位代表没有丝毫怯场，反而主动迎了上来。
　　“本人弗拉基米尔帝国驻瓦尔城首席代表卡米尔·杨。罗兰总督，您的威名我听说过，没想到比传言中神采更胜，很荣幸与你见面。”
　　“你好，卡米尔先生。”
　　罗兰好看的看了看卡米尔，笑着问道：“不知您是暗影圣堂第几席？”
　　“您也听说过暗影圣堂？承蒙陛下提拔，鄙人是第二席凛冬之刃。”
　　“不但听说过，我还在帝都见过第五席安洁莉娜小姐。本以为能和老熟人见面，没想到是新面孔。”罗兰笑呵呵的说着。
　　安洁莉娜的气质和心态明显比这位卡米尔先生差很多。
　　看来暗影圣堂的排名多半是按照实力和能力。
　　想想也对。
　　既然有实力至上主义的女皇，暗影圣堂用实力排名也很合理。
　　经过几句不痛不痒的交谈，罗兰试探着问道：“卡米尔先生，您对这场火山有什么看法？”
　　“罗兰先生是在考我吗？”
　　卡米尔微笑着说道：“虽然我不喜欢推理，但根据目前已知的线索和情报来看，这应该是一系列事件的开端。”
　　“怎么说？”
　　“圣泉复苏，火山喷发。这两件事如果孤立来看，倒也没什么。但这两件事在短时间内先后发生，肯定有关联。”
　　卡米尔的双眸中透着一股自信，淡定的说道：
　　“我必须进山寻找线索，罗兰先生要一起看看吗？”
　　“我不习惯和陌生人组队。”罗兰微笑着拒绝。
　　罗兰不清楚卡米尔的真实实力，但肯定在安洁莉娜之上。
　　应该是踏入【位阶八】时间较长的强者，和安洁莉娜这种新晋位阶八实力差距很大。
　　和莉莎二打一胜算很高，但对方肯定有底牌，有被反噬的危险。
　　不清楚对手的情报不能随意行动。
　　罗兰的拒绝并没有让卡米尔意外，他取出特制的信号弹递给罗兰。
　　“罗兰先生，这枚信号弹即便在浓雾和火山烟雾中也能指明方向。如果你遇到麻烦，可以发射出去。”
　　罗兰接过信号弹，随意的反问道：“如果卡米尔先生遇到意外呢？”
　　“我也会发射信号弹，方便的话还请罗兰先生拉我一把。”
　　“你真幽默。”
　　罗兰笑着揶揄道：“我有些奇怪，你从未掩饰对我的警惕，但也没有明显的杀意，这是怎么回事？”
　　“贵国和我国明争暗斗多次，我对你警惕很正常吧。至于杀意，我来瓦尔城任职是给帝国谋取利益，而不是惹是生非。这个回答您满意吗？”
　　看着卡米尔温和的目光，罗兰非常确信，这家伙没说实话。
　　不过也正常，彼此又不熟，谁跟你说实话。
　　罗兰和卡米尔分开后，各自选了个方向进山。
　　火山岩浆尚未蔓延，这是最后的探索机会，他们得抓紧时间。
　　两人的距离很远。
　　众所周知，人类的天敌是人类。比起火山，显然还是人类更危险。
　　尽管感受不到卡米尔的杀意，但杀意这种东西说来就来，谁敢保证卡米尔有绝对机会就不会动手。
　　看着卡米尔远去的背影，始终没说话的莉莎终于忍不住问道：
　　“罗兰，遇到危险你真打算向他求助吗？”
　　罗兰哈哈一笑，“我有那么蠢吗？”
　　本来只是危险，向卡米尔求救没准就是绝境了。
　　“就算他最开始没打算杀我，看见我们身处险境能忍住吗？”
　　莉莎有些犹豫，但还是轻声问道：“如果真遇到危险怎么办？”
　　“怎么可能？”
　　罗兰淡定的说道：“我知道这里有什么秘密，只是假装过来探查，又不会真的深入。走吧，我们顺着外围逛一圈，过几个小时就回去。其他国家的代表也进山了，我们走。”
　　莉莎差点被罗兰闪到腰。
　　她很想问是什么秘密，但还是忍住了。
　　既然罗兰不肯说，那肯定是大秘密。
　　唉，她在罗兰心中的地位果然在不断下降。
　　如果希芙在这里，他会隐瞒吗？
　　就在莉莎胡思乱想时，罗兰凑近她耳畔，轻声呢喃道：“这里隐藏着魔晶石矿脉。”
　　“啊？！”
　　莉莎猛地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
　　跟着罗兰走了一段路，确认其他国家的强者都很远，莉莎才低头幽幽的说道：
　　“罗兰，其实这种大事没必要告诉我。我不是希芙小姐，不懂这些。”
　　“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瞒你。”
　　罗兰淡定的说道：“你心里藏不住事，所以有些事我不告诉你，就是怕有心人从你的行为表情发现蛛丝马迹。”
　　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莉莎知道这是事实，她的俏脸瞬间垮掉。
　　“那怎么办，我知道这事岂不是迟早泄露？”
　　“无所谓，我本来就打算向全世界宣布这件事。”
　　“啊？！”莉莎睁大眼睛，不明白罗兰在说什么。
　　“你想想看，魔晶石矿脉意味着什么。”
　　“更强大的魔法！”这么简单的题莉莎还不至于做错。
　　“不仅如此，还意味着利益。魔法协会的存在并不是秘密。只要想和他们交易，总能找到渠道。”
　　罗兰平静的说道：“魔晶石是魔法协会的刚需，如果某方势力发现魔晶石矿脉，肯定会想办法独吞这份收益。”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那就谁都没动，就这么简单。”
　　还有句话罗兰没说，他公开魔晶石矿脉的信息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无名山谷那边就可以敞开了挖。
　　魔晶石开采不能出半点茬子，只能苦一苦树妖，让它们彻夜干活了。
　　白山这边的魔晶石矿脉利益很难分配？
　　那就都别分，都别采！
　　罗兰带着莉莎在白山外围假装寻找线索的旅游一番后，转身离去。
　　白山里边有什么危险和他没有关系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罗兰随手将信号弹扔在无人发现的角度，带着莉莎离开了白山。
　　就在他离开时，正在向山谷内前进的卡米尔停下脚步，有些诧异的看向罗兰扔掉信号弹的位置。
　　那的确是枚信号弹，但却加装了隐蔽的魔法信号，可以标定位置。
　　如果罗兰遇到危险，只要发出信号，他就可以过去救援。
　　很可惜，罗兰并不信任他。
　　罗兰的谨慎让卡米尔的唇角微微上扬，暗暗想着：
　　“真是个谨慎的家伙。可惜女皇陛下吩咐过不要对你抱有敌对态度。”
　　虽然女皇陛下的眼光一向很好，但他真没看出罗兰有多厉害。
　　根本不用女皇出手，他就可以稳赢罗兰。
　　希望是自己看走眼，而不是女皇看错人。

第177章 瓦尔城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
　　白山乱不乱，罗兰说了不算，因为他只是浅出，没有深入。
　　他真的只在外边蹭了蹭就走了。
　　就在各国精英齐聚白山，冒着生命危险探索时，罗兰却坐在瓦尔城最好酒店三楼的窗口，喝着手磨咖啡，享受着莉莎的捏肩按摩服务。
　　“莉莎，你好像很想去白山探险？”
　　“我，我没有。”莉莎矢口否认，虚弱的语气却暴露着真实想法。
　　“好吧，我确实有些好奇。”既然瞒不了，那就索性坦率些。
　　“我们可以去，但不是现在。”
　　罗兰放下咖啡杯，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着力道恰到好处的按摩服务，轻声说道：“现在山里人太多了，等他们都回来再说吧。”
　　罗兰耐心等待，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天。
　　第三天中午，终于有人从白山回来。
　　进山的都是各国精英，战斗力和装备都是顶级中的顶级，然而他们回来的模样却有些狼狈。
　　文德帝国的精英战士第一批回来。
　　他们铁青着脸，扛着死伤的战友，从侧门溜进城，顾不上旁人惊异的目光匆匆逃回驻地。
　　这批人有超凡者，也有普通人中的兵王，但在大自然面前，人力渺小的仿佛蚂蚁，强壮的蚂蚁只不过多些逃生机会。
　　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罗兰并不觉得奇怪。
　　这可是魔晶石矿脉苏醒的大事。
　　无名山谷有黄金树妖，白山当然可能存在超越认知的东西。
　　不做好充分准备，他可不想进山。
　　金鸢国的精英并未进城，他们的根据地在西岸，可以自行返回，倒是不用过来丢人现眼。
　　接着出现的是蒂罗尔帝国的精英。
　　他们悄悄的摸回驻地，生怕被人看到。
　　如果罗兰不是在三楼窗口拿着望远镜观望，没准真看不到他们狼狈凄惨的模样。
　　蒂罗尔帝国进山的人最多，损失也最惨。
　　罗兰有些惊讶，除了站着的和躺在担架上盖着白布被抬回来的，还有些人不见踪影。
　　既然是一起出去，肯定也会一起回。
　　之所以连尸体都看不见，多半是尸体掉到没法处理的地方。
　　比如火山口、悬崖甚至巨熊腹中。
　　罗迪尼亚大陆只有南方少数地方有狮虎，大部分地区最大的掠食者就是熊和狼，罗兰这么猜测倒也合理。
　　出去的团队基本都回来，只剩弗拉基米尔帝国。
　　罗兰没有等太久，太阳落山前，卡米尔的身影出现在长街上。
　　弗拉基米尔帝国团队虽然有人受伤，但普遍伤势不重，最惨的也能匍匐在马背上。
　　领头的卡米尔更是毫发无损。
　　他微笑着和街上巡逻的士兵打招呼，偶尔停下脚步和旁人闲聊几句。
　　这家伙这么强？
　　罗兰眯起眼睛，默默的看着卡米尔，想从他身上找出破绽。
　　然而找不到。
　　其他国家的精英都铩羽而归，就他们没事，难道真是断档领先？
　　罗兰有些不信。
　　卡米尔和他的手下晃晃悠悠从中央大街走过。
　　眼看着卡米尔的队伍即将从酒店门前路过，罗兰猛地一个激灵，想到哪有问题。
　　卡米尔始终没有抬头和他对视。
　　没道理的，他就在窗口站着，只要不瞎都能看到。
　　如果他们真的战果丰厚，多半会名为关心实则阴阳怪气罗兰一番。
　　以弗拉基米尔和苏赛克斯的关系，这么做才合理。
　　然而卡米尔先生却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
　　是不想打招呼还是有心事？
　　山不向我来，那我主动登山。
　　罗兰的嘴角微微上扬，提高声调向卡米尔打招呼。
　　“卡米尔先生，您这趟进山探索收获不错嘛？”
　　卡米尔停下脚步，没有抬头。
　　罗兰看到卡米尔的手指猛地蜷缩成拳，知道炸到鱼，索性双手一撑从窗口跳了下去。
　　他像老熟人似的向卡米尔走去，满脸都是笑容。
　　街上的行人眼力好些的选择飞快溜走，喜欢看热闹的选择驻足观看。
　　卡米尔眯起双眼，手下们更是如临大敌，将手按在武器上。
　　“嗨，不要闹的这么剑拔弩张啊。卡米尔先生，感谢你送我的信号弹，虽然没用上。”
　　罗兰迈着沉稳而缓慢的步子向卡米尔走去。
　　就在他下楼后半秒钟，莉莎也落在长街，掌心的火焰含而不发。
　　她才不管那么多，她只认一件事，谁和罗兰作对就是敌人。
　　哪怕是和弗拉基米尔精英当街开干她也不在乎。
　　罗兰完全按照玛丽老师当面特训的贵族步伐向前走。
　　他挺胸抬头，面带笑容，贵族步走的那叫一个地道。
　　老苏赛克斯人看见了，高低得喊他一声老爷。
　　他的步频不快，步幅也不算太大，然而每一步却像尺子精准测量过长短完全一致。
　　他踩着长街的石板，仿佛踩在卡米尔的心口，让这位暗影圣堂说不出的难受。
　　卡米尔受伤不轻，他的确在强撑。
　　在白山的三天，他遭遇了不少麻烦。
　　火山灰雾的侵蚀，魔化野兽的袭击，还有不明身份枪手的伏击。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顶着被其他人类成员偷袭的压力，他终于找到火山喷发的源头。
　　只在古老典籍中有过记载的超级魔晶石矿脉。
　　他非常确信，凭借这份功绩他可以实现人生进步，不，是跃升！
　　暗影圣堂的确是女皇非常信任的属下，但前途却被锁死，只是执行特殊任务，上不了台面。
　　在这里效力的强者，都想有朝一日上岸，成为女皇真正的心腹。
　　他盯着的位置不是暗影圣堂首席，而是登堂入室进入帝国将军序列。
　　圣堂虽荣耀，却容不下他渴望进步的心。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将魔晶石矿脉的消息传回国内，而且不能在外边给帝国丢脸。
　　他现在状态极差，连巅峰状态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刚才走在长街，就是不希望被人看出他的虚弱。
　　越是虚弱的时候，越要支撑起强大的外表，否则敌人可不跟你客气。
　　看着罗兰步步紧逼越来越近，他心中懊悔，如果刚才不要抱着震慑其他势力的心态就好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罗兰不见得会当街杀人，但一定会让他难堪。
　　这回他猜对了，罗兰就是来让他难堪的。
　　瓦尔城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
　　就在他进退失据时，罗兰已经来到他面前，仿佛好哥们般拍着他的肩膀笑着问道：
　　“卡米尔先生，我有些事先走一步，错过了这次白山探索。不知道您有什么发现吗？”
　　“就算有发现我也只给我国女皇陛下汇报，还请罗兰先生自重。如果罗兰先生有特殊发现，难道会告诉其他人？”
　　他抬手去拨罗兰的手，希望能摆脱纠缠。
　　他的反驳非常合理，如果罗兰发现魔晶石矿脉，难道会告诉其他人？
　　然而罗兰的手像老虎钳般死死的抓住他的肩膀，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
　　“卡米尔先生这话就见外了，我有发现凭什么不能告诉别人？”
　　卡米尔没法拨开罗兰的手，直接动手又是自取其辱，只好顺着罗兰的话反唇相讥。
　　“是吗？我有些好奇，早早下山的罗兰先生有什么惊天发现和我们这些在白山奋战三天的人分享？”
　　他的态度非常针对。
　　不是喜欢吹牛，喜欢故作大方么，有什么发现你说啊。
　　停在街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看出来了，今天不是武斗，是文斗。
　　看位高权重的人当街对线，这种体验可是很难得。
　　罗兰嗤笑一声，再次拍了拍卡米尔的肩膀，爽朗的笑声在长街回荡着，久久不息。
　　“大家听好了，我在白山发现了超级魔晶石矿脉！”
　　卡米尔：“.”
　　弗拉基米尔众高手：“.”
　　路人甲乙丙丁等等：“.”
　　全场雅雀无声，整条大街没有一丝声音，只有罗兰故意扯着嗓门大声呼唤的声音在回荡。
　　“魔晶石魔晶石.魔晶石矿脉！”
　　回音回荡着，仿佛重锤，狠狠地砸在卡米尔心头。
　　清冷的风吹过，他终于从震惊中醒来，气急败坏的吼道：
　　“你，你他妈的在胡说什么？！你知道什么是魔晶石矿脉吗？”
　　卡米尔的眼神被迷茫吞噬。
　　他看不懂罗兰。
　　从罗兰过往的行事风格来看，应该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怎么会当街把最大的底牌打出去？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罗兰能在第一天就发现他差点拼上命才找到的魔晶石矿脉痕迹。
　　就算罗兰有特异功能，让他碰到，他为什么会说出来？
　　哪怕是以此为底牌和他私下交易，都符合罗兰的性格。
　　然而他却当众喊出来。
　　一个人看到路边有金币，可以捡起来偷偷拿走。
　　两个人看到路边有金币，可以到旁边五五分成。
　　若是所有人都看到，那就没法分。
　　罗兰就像穿盔甲拿着钉头锤闯进宴会现场的暴徒，见桌子就直接掀翻。
　　想吃独食，那就都别吃！
　　卡米尔想不通罗兰为何如此不智，但他知道自己立功的机会没了。
　　急怒攻心下，他再也撑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溅了罗兰一身。
　　罗兰没有躲，甚至主动凑上去，恨不得多溅点血。
　　用不了多久，最晚明天白天，最快今天夜里，整个瓦尔城都会流传他和卡米尔长街相见，然后卡米尔被打到吐血的传言。
　　甚至他身上溅了多少血，卡米尔怎样差点被打死都会绘声绘色。
　　谣言不张腿，但是会飞。
　　卡米尔甚至没法解释。
　　他总不能挨个抓住路人的衣领咆哮什么“不是被罗兰打伤，而是在白山被巨熊拍伤”之类的蠢话吧。
　　卡米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
　　他下意识的将右手伸向腰间的凛冬之刃。
　　那是他的成名武器，寒气彻体，见血封喉，就算是罗兰，挨上一刀也得狠狠躺一阵子。
　　既然罗兰不怀好意，他也没必要留情。
　　至于他会不会被愤怒的罗兰反手拍死，他懒得想了。
　　他的政治前途都他妈毁了，还在乎这些？
　　他还没来得及拔剑，罗兰就已经抓死他的胳膊，用巨龙咆哮般的声音发出怒吼。
　　“卡米尔先生快要死了！牧师去哪了？快滚过来救人啊！”
　　卡米尔原本只是重伤，这次真的差点被罗兰气死。
　　他剧烈的咳嗽着，血顺着唇边不断流淌，双眸寒冷如冰，死死的盯着罗兰却差点喘不上气。
　　罗兰这一声怒吼，更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卡米尔在和罗兰的较量中被打成内伤，差点当场暴毙。
　　路人们看的那叫一个清楚。
　　罗兰先生只是从窗口跳下，就吓得卡米尔不敢乱动；只是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将卡米尔拍成重伤，甚至不敢还手。
　　都说弗拉基米尔人勇武剽悍，看来都是吹的。
　　这可不是谣言，而是就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事。
　　不仅如此，罗兰先生还将惊天大发现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能收益。
　　不愧是罗兰先生，比那些粗鄙的留里克人强多了。
　　在罗迪尼亚大陆的鄙视链中，民族地位基本是从西向东依次降低。
　　优雅的苏赛克斯人和浪漫的金鸢人站在鄙视链顶端。
　　他们定义了高贵和从容。
　　爽朗的奥丁人和精通艺术的塔利亚人处于鄙视链中游。
　　他们分别代表潇洒和文艺。
　　东方的留里克人与文德人则是野蛮粗鄙的代名词。
　　至于南大陆土著和撒玛利亚人.
　　在高贵的罗迪尼亚人心中，他们没有人籍，只配做奴隶。
　　瓦尔城邦被各大国吞并，瓦尔人有怨气，但他们的怨气也有高低。
　　罗兰挽救了圣泉复苏仪式，没有让瓦尔城邦变成神弃之地，直接拯救了他们。
　　如果一定要被吞并，他们宁可罗兰来当他们的领主，而不是粗鄙的留里克人。
　　随着罗兰的咆哮，路人也开始大声鼓噪，嘲弄的声音叽叽喳喳，不断传进卡米尔的耳畔。
　　就在罗兰发出咆哮后不久，清冽的声音从中央大街另一头传来。
　　“是谁在呼叫牧师？”
　　随着清冽声音传来，路边的吃瓜群众将目光投去，正好看见穿着神官制服的克莉丝汀面容如水从另一端走来。
　　她今天的穿着相当朴素，就是一袭象征纯洁的白色长袍。
　　长袍隐藏了她的傲人曲线，让她看起来格外娇小。
　　她摘下面纱，加快脚步。
　　“是这位先生需要治疗吗？”
　　卡米尔的确需要治疗，但他不能接受在大街上被人这样羞辱。
　　虽然弗拉基米尔帝国也是光明信仰，但和总部在文德帝国的光明神廷不是一家，他们自称是东方光明正统教派，简称东方教派。
　　他现在已经够狼狈了，若是再被异端圣女治疗，回去就算不自杀谢罪也没有任何政治前途了。
　　他咬破舌头，怒吼一声，进入血怒状态，狠狠地将罗兰的手推开，挺直胸膛冷冷的说道：
　　“罗兰先生，我很好，不用你费心。今天的事我记下了。”
　　“哎呀呀，卡米尔先生，不用这么客气。虽然我们见面次数不多，但伱在白山时给我信号弹，愿意帮我，我们是朋友，我这是关心朋友。”
　　坏消息：卡米尔差点被罗兰的无耻话语气到再次吐血。
　　好消息：他今天失血过多，已经吐不动了。
　　他死死的盯着罗兰，本想再说几句狠话，然而现在形势恶劣，说什么都像是无能狂怒，也只好闭嘴。
　　白山探索大获全胜带来的喜悦荡然无存。
　　长街抖威风的快乐更是烟消云散。
　　他真的后悔。
　　【凛冬将军】说的没错，做人要低调，不要张扬。
　　如果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他恨不得从下水道像老鼠一样钻进来，绝不让人发现踪迹。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懊悔的差点想放声大哭，然而却只能强撑镇定往回走。
　　他断然拒绝克莉丝汀的治疗，坚持自己没事，迈开步子向前走。
　　然而他的脚却软的厉害，膝盖也在发抖。
　　虽然看起来高大威猛，胸口还是血迹，像是铁血战神，身体却早已削弱的像风中残烛。
　　以他现在的状态，随便来个壮汉都能将他推倒。
　　祸不单行，失魂落魄的卡米尔不小心踩在一只精致的女式皮靴上。
　　“哎呀，你踩到我了。”
　　莉莎轻叫一声，用力抽回“不小心”被踩到的靴子。
　　她这用力一抽，看似缓慢，实则速度极快，卡米尔没有注意，在这釜底抽薪的主动垫脚下彻底失去平衡。
　　身材高大的卡米尔仰面朝天倒下，后脑勺“咚”的砸在地板上，当场摔得不省人事。
　　他今天大概没有占卜吉凶，以至于灾星缠身，诸事不顺。
　　如果没有在白山恶斗人类同胞和狼群、巨熊，他不会消耗九成力量。
　　如果不是想在人前装波大的，罗兰也看不到他的虚弱。
　　如果不是他想要维持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他也不会被坑的这么惨。
　　卡米尔的倒下让围观群众都有些懵。
　　罗兰更是暗暗告诫自己。
　　装逼有风险，耍帅需谨慎。
　　低调点没坏处。
　　那么喜欢人前显摆，卡米尔先生就是下场。
　　弗拉基米尔帝国的精英战士们手忙脚乱的抬起倒霉的首领，扔下几句狠话就跑了。
　　他们的狠话虽然嗓门很大，但只是引起吃瓜群众的哄堂大笑。
　　众所周知，巨熊冲老虎怒吼叫威胁；狗子冲老虎怒吼是无能狂怒。
　　领头大哥被罗兰几巴掌拍吐血，直接抬走，这些小虾米嘴硬只是让人看笑话。
　　罗兰先生不出手追杀那更是尽显高手的从容大度。
　　总之，卡米尔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从【来自凛冬之国的可怕巨熊】变成彻头彻尾的草包和小丑。
　　除非他能亲手击杀罗兰，或许还能挽回颜面。
　　但他在挑战前还得战胜心魔，以及熬过索菲娅女皇震怒下的惩罚。
　　像他这样在外边出大丑的蠢货，很难再有被启用的机会，多半会在极东之地的严寒中哀嚎着度过一生。
　　大陆公约提前结束，大陆诸国之间都恢复中立状态。
　　人人中立等于人人不中立，约等于大家处于敌对前夜。
　　瓦尔城是各国明争暗斗的前线。
　　各国都派出精英驻扎于此，想办法打击别国的气焰，增长自己的威风，同时争取舆论优势。
　　罗兰虽然不是苏赛克斯驻瓦尔城代表，但毕竟是苏赛克斯高官，他的高光表现自然会被记在本国头上。
　　看客们见冲突结束，纷纷离去。
　　虽然离开，但长街对峙肯定是他们今晚和人吹牛的首选话题。
　　莉莎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冲着罗兰吐了吐舌头，眼神中满是得意。
　　看着莉莎姐姐自信的样子，罗兰也跟着笑了。
　　几个月前，莉莎姐姐成熟潇洒的外表下也经常有这样顽皮的时刻。
　　但在希芙出现后，莉莎越来越唯唯诺诺，甚至有点胆怯。
　　这种卑微的心态肯定不行。
　　强者之路必须有强者心态。
　　罗兰带她出来也有让她散散心的意思，没想到效果格外出色。
　　莉莎伸脚碰瓷卡米尔简直是神之一脚。
　　这种事，罗兰做有些跌份，但莉莎做毫无问题。
　　她毕竟是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孩子。
　　和巨熊般雄伟的卡米尔相比，她怎么看都是弱者。
　　娇嫩少女的靴子被巨熊狠狠地踩着，结果却是巨熊倒下，谁都觉得是巨熊的问题。
　　不但有问题，而且很大。
　　这脚碰瓷，基本宣布卡米尔的完蛋。
　　就算他不被索菲娅赐死，肯定也不适合重要岗位。
　　只是不知谁会来替代卡米尔。
　　是闭关升级的安洁莉娜，还是其他暗影圣堂？
　　罗兰有些好奇。
　　至于失败的卡米尔？罗兰懒得多看一眼。
　　这场失败会彻底摧毁卡米尔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态。
　　在面对罗兰时，他的战斗力自动打折扣。
　　等他缓过劲来，罗兰早已在变强的路上飞驰，他永远追不上了。
　　目送周围的人离开，克莉丝汀目光复杂的看着罗兰，缓缓说道：
　　“光明骑士，有兴趣看看我们的新圣堂吗？”
　　我们？
　　这个词让克莉丝汀和罗兰都感到一阵异样。
　　在罗迪尼亚河时，他们还是勾心斗角甚至差点动手的敌对者，就算签订条约也是屈辱的不平等条约。
　　他们曾经是敌人。
　　但现在他们至少在宗教领域是同一阵营。
　　罗兰微笑点头，“圣女小姐，请带路。”

第178章 注意看，那个男人是灾星
　　全新的光明圣堂仍在建设中，目前只是片工地。
　　在工地边，有个临时搭建的教堂，可以进行祈祷等日常宗教活动。
　　虽然只是临时的小教堂，信徒数量却非常多。
　　光明圣泉在此复苏，还不知道该信谁的，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过于固执。
　　正是考虑到新信徒数量会非常多，所以要在这里建一座宏伟的大圣堂。
　　圣堂完全建完至少需要五年，不过用来做礼拜的场所会在几个月完工。
　　看见圣女到来，信徒们自动让开一条路，神情恭敬。
　　几名牧师也迎了上来，诚恐诚惶的向克莉丝汀汇报工作。
　　克莉丝汀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工作。
　　带着罗兰在工地转了一圈，两人来到无人僻静处，克莉丝汀轻声问道：
　　“贵国居然不让你在瓦尔城，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瓦尔城虽然重要，终究只是座城市，总督辖区的担子更重。”罗兰淡定的胡说八道。
　　这两件事根本不冲突。
　　只要将瓦尔城北区划入总督区，罗兰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管理瓦尔城。
　　他是完成圣泉启动仪式的关键人物，也是最合适的瓦尔城特使，然而苏赛克斯帝国却另有安排。
　　罗兰的解释当然糊弄不了懂政治的克莉丝汀，清冷目光掠过罗兰面颊，她轻声说道：“你还是不信任我们。”
　　罗兰没有回答，总不能直接说我国内阁和女皇在对立吧。
　　好在克莉丝汀没有刨根问底，而是平静的说道：
　　“罗兰，你觉得神殿武士驻扎在这里怎样？身为他们的直属上级，你可以随时来检查督促他们。”
　　罗兰眼睛一亮，唇角微微上扬。
　　因为瓦尔城不在总督辖区，所以是国家直辖的领地，按照法理暂时由内阁代管。
　　以内阁和罗兰互相看不惯的关系，自然不会派他来。
　　虽然女皇和内阁矛盾重重，但终究是帝国内部矛盾，不能在外人面前直接激化，所以罗兰和希芙接受内阁的安排，在这没有官方身份。
　　地盘是罗兰争来的，但却没有他说话的份，听起来可笑，但却完全符合流程。
　　这就是政治。
　　今天当街拍晕卡米尔，已经有些越界。
　　这种事只能偶尔一两次，不能天天干。
　　克莉丝汀的提议很好，给了罗兰插手瓦尔城事务的官方身份。
　　他可以凭借光明骑士的身份进驻此地，五千名神殿武士和后续到来的两名高阶圣堂也会留在这里。
　　“既然身为光明骑士，我当然有义务捍卫光明。”
　　罗兰义正词严的说着。
　　克莉丝汀很想维持严肃表情，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吐槽着：
　　“光明阁下，您的脸皮真厚。”
　　“多谢夸奖。”脸皮厚是政治家的基本素质，罗兰当然不会介意夸奖。
　　克莉丝汀没有继续接话。
　　和罗兰斗嘴不可能有好结果，她平静的说道：
　　“在我是候选圣女期间，我的地位比你低，是你的直属下级，我会听从你的差遣。”
　　“倒也不必如此，你是正式编制，我只是荣誉编制。有什么事我会和伱商量。”见克莉丝汀如此懂事，罗兰自然也帮她抬花花轿子。
　　“遵命。”
　　虽然罗兰说的客气，但克莉丝汀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完全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
　　克莉丝汀的态度罗兰并不感到意外。
　　她是那种非常符合刻板印象的圣女。
　　既圣洁，又高冷。
　　如果不是圣泉复苏仪式的合作，她的脸色只会更难看。
　　公事公办也挺好，毕竟得罪了光明女神，和她的神仆们早晚翻脸，没有什么交情，到时候杀起来也不必留情。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由你负责管理神殿武士和神廷。除你和另外两名圣堂外，其他人不必向我汇报工作。”
　　听出罗兰语气中的冰冷，克莉丝汀微微低头，轻声说道：
　　“光明阁下，那天在圣泉.我欠你一条命。也许你对我有意见，但我一定会有所回报。”
　　“克莉丝汀，我对你没有意见，只是明确职责。我很忙，如果随便什么人都来找我，我根本没时间。”
　　交代几句后，罗兰转身离去，扔下不知说什么的克莉丝汀。
　　罗兰说的没错，不能什么事都去麻烦他。
　　克莉丝汀暗自轻叹，其实她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也愿意服从神廷安排在这几年帮助罗兰。
　　公事公办也好。
　　过了这几年，等她回神廷成为正式圣女，双方的交集就少了，或许还能留一段合作愉快的美好回忆，保留几分私交。
　　离开圣堂工地，和旁边等候的莉莎汇合，罗兰头也不回的向码头走去。
　　他在这里捅了一个天大的马蜂窝，是时候跑路了。
　　既然内阁要对瓦尔城的事大包大揽，怎么和各国交易、谈判就让他们头疼好了。
　　今晚会有很多人头疼到睡不着，但绝对不是他。
　　罗迪尼亚河的航运条件非常优秀，是整个罗迪尼亚大陆的黄金水道。
　　从蒂罗尔城开始，上千吨的客运船舶就可以任意航行。
　　在瓦尔城以下河道，只要气候情况较好，夜间也可以通航。
　　罗兰带着莉莎连夜离开。
　　当过熊孩子的人都知道，捅了马蜂窝必须立即走，否则会被蛰。
　　虽然莉莎很想去白山看火山，但她也知道现在不行。
　　瓦尔城现在是全世界的焦点，有太多强者盯着这里，先回去避避风头。等苏拉先生带来新式魔法装备再去不迟。
　　就他们两个人进山，不能说是完全找死，至少也是堪比红牛大冒险的超级难度。
　　如罗兰所料，他的爆炸新闻引爆了整个瓦尔城。
　　然而大家并不知道，始作俑者罗兰却在夜色中登上一艘过路客船，站在甲板上看着乱成一团的瓦尔城。
　　“嘿，伙计们，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傲慢的凛冬之刃被罗兰两巴掌拍的吐血不止。”
　　“何止是吐血，我听说甚至被打到不省人事呢。”
　　“哪是不省人事，我有个朋友就在给那帮狗熊服务，听他说弗拉基米尔帝国那边已经准备派人来接替他了。听说卡米尔已经被打成植物人了。”
　　“什么植物人，我听说卡米尔抬回去没多久就死了，也不知道是被打死还是气死。”
　　“没道理啊，暗影圣堂是索菲娅女皇的爪牙，实力都很强，怎么也不至于被两巴掌拍死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卡米尔在白山和人争斗，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明明受伤还不回去休养，非要出来送死，这能怪谁。”
　　随着亲眼目睹今天傍晚冲突的人走进夜晚喧闹的酒馆，这场长街之战的传播开始加速。
　　人们传的谣言越来越离谱，但核心思想不变。
　　来自弗拉基米尔帝国的卡米尔，被罗兰狠狠胖揍一顿，生死不知。
　　好在卡米尔不在场，否则多半还得气晕一次。
　　见到长街之战的人实在太多，这场谣言盛会反倒没太失真。
　　罗兰出手是真的。
　　卡米尔吐血是真的。
　　卡米尔受伤被抬走也是真的。
　　凭什么说他们在造谣？
　　如果这个时代也有互联网，卡米尔和罗兰今晚必上热搜。
　　没有热搜，他们也是今晚的焦点。
　　文德帝国驻地。
　　原本以为进山损失惨重两手空空而沮丧的文德帝国精英们欢呼起来。
　　该死的留里克人，该死的卡米尔！
　　在白山时，卡米尔的傲慢和跋扈让他们敢怒不敢言。
　　弗拉基米尔帝国的综合国力比文德帝国强，强者战斗力更是遥遥领先。
　　虽然文德人和留里克人都被罗迪尼亚的上等人当做蛮夷，但蛮夷之间也有高下。
　　近些年随着文德人在文化、经济方面靠拢苏赛克斯和金鸢，他们在鄙视链的地位也在上升。
　　如果再有几代人的努力，没准能跻身中层。
　　鄙视链上层那想都别想。
　　这些年文德帝国国运走衰，大陆公约失效后他们最慌。
　　虽然苏赛克斯帝国口头保证他们的安全，但那只是口头协议，没有强制约束力。
　　如果留里克人杀进来，很难指望别人帮忙。
　　恶劣的地缘环境和外交困境，让文德帝国进入反留里克魔怔人模式。
　　只要是留里克人反对的，他们就支持。
　　反之亦然。
　　这次进白山，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但卡米尔去了，他们不能不跟着去。
　　办不成事也得想办法捣乱。
　　他们的捣乱卓有成效。
　　那头让卡米尔吃紧苦头的巨熊就是来自一名德鲁伊的杰作。
　　总之，卡米尔吃瘪，他们就高兴。
　　想到狠狠揍卡米尔的罗兰是光明神廷的人，而光明神廷的总部就在文德帝国，他们和罗兰之间似乎也能攀上关系。
　　尽管这关系罗兰绝对不会认。
　　总之，这就是伟大的文德帝国对弗拉基米尔帝国的一次伟大胜利！
　　既然是胜利那就开香槟。
　　和文德帝国态度不同，蒂罗尔王国和金鸢共和国得知消息后陷入沉思。
　　他们不是反留里克魔怔人。
　　他们很现实。
　　比起野蛮粗糙的弗拉基米尔帝国，显然还是苏赛克斯帝国威胁更大。
　　大陆公约刚刚结束，他们就从瓦尔城咬下一大块肉，长此以往还得了？
　　他们并不急着站队，而是派人带着礼物和药品探望倒霉的卡米尔。
　　探望的理由也很好找。
　　大伙儿都是一起进白山拼命的交情，过来看看受伤的卡米尔兄弟。
　　见到弗拉基米尔帝国的高手后，两国的心情都有些糟糕。
　　好消息：卡米尔还活着。
　　坏消息：和死了虽有区别但不多。
　　两国代表返回后都有些忧心忡忡。
　　罗兰的实力真到这种程度了吗？居然能在长街打伤暗影圣堂第二席。
　　虽然暗影圣堂大部分成员脑子选配，但他们的战斗力毋庸置疑。
　　脑子不好使还能被重用，战斗力更不容小觑。
　　即便如此，卡米尔依然不是罗兰的对手，罗兰的实力得有多恐怖？
　　两国特使怀着沉重的心情准备向国内汇报最新情报。
　　“罗兰个人战斗力极强，我们都被骗了.”
　　罗兰对卡米尔的对战还不是今晚最让人头大的消息。
　　想到罗兰像开玩笑一样将发现超级魔晶石矿脉的事抖出来，这些人直到天蒙蒙亮都是懵的。
　　他们一整晚都没想明白罗兰要干嘛。
　　根据罗兰的过往，首先排斥一时冲动胡说八道的可能性。
　　像罗兰这种狡猾的家伙，从来不肯吃亏，他当众扔下底牌，肯定有诈。
　　知道罗兰在玩阴的，但却想不到哪里出问题。
　　这种难受的落差感让几国特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想不通，他们决定试探。
　　除弗拉基米尔帝国外的其他几国代表齐聚一堂，向罗兰发出正式邀请，请客的理由也简单，仰慕罗兰的威名，想和他见个面。
　　然而他们很快就失望了。
　　他们根本找不到罗兰。
　　匆匆赶去酒店，却被告知客人一整晚都没回来。
　　几国代表恍然大悟。
　　罗兰这货跑了。
　　他在瓦尔城邦没有官方身份，只是一名路过的热心游客，不想住就走也很正常。
　　然而罗兰甚至连房间都懒得退。
　　“客人还有三天的房费没有退呢。”前台小姐姐轻声嘀咕着。
　　找不到罗兰，几国代表确认了一件事。
　　罗兰这混蛋不是抱着特殊目的来瓦尔城，他很有可能只是心血来潮跑一趟或者来看看光明神廷的教堂进度。
　　总之，他就是恰好路过。
　　“这个该死的灾星！”
　　蒂罗尔王国代表抱怨着。
　　其他各国代表纷纷点头。
　　他们一致认为，灾星这个头衔很适合罗兰。
　　靠近他会变得不幸，这是各国代表的共识。
　　既然罗兰已经跑了，各国代表又不敢跑去总督区找罗兰的麻烦，这事也只好暂时搁置。
　　就在他们对罗兰议论纷纷时，罗兰却对着灵魂卡牌忍不住笑声。
　　将自己关在单独船舱内，罗兰开启灵魂卡牌，仔细查看。
　　这一看他直接笑出声。
　　【传承者】职业果然有点东西。
　　因为公开宣布魔晶石矿脉出现，身为【传承者】的罗兰又完成一份非常难得的成就。
　　帮助原世界主宰完成力量传承。
　　这是最高等级隐藏成就，直接改变了灵魂卡牌的底色。
　　前些天还是淡紫色，现在已经是淡金色。
　　这种好事再来几次，他很可能会比希芙更早晋升到位阶七。
　　而且是完美晋升。

第179章 这个故事太弱智了
　　“老师，罗兰把白山的魔晶石矿脉直接公布，真的没问题吗？”
　　“苏拉，坐。”
　　和蔼的老魔法师微笑着看向义愤填膺的弟子，柔声问道：“你是不是偷偷开启格罗斯之眼了？”
　　“对不起，老师，我”被老魔法师点名的年轻魔法师低下头，根本不敢接话。
　　“那你用完后有没有毁掉那颗眼睛？”老魔法师和蔼的问道。
　　“没，没有。老师，我非常确信没人发现。这是我前几天去瓦尔城偷偷放下的新眼。一颗格罗斯之眼的价格.”
　　“糊涂！”老魔法师平静的面庞忽然涨的通红，用力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砸在桌上，淡红色的索拉诺果汁飞溅出来，洒了一桌子。
　　年轻魔法师苏拉被安东尼老师的暴怒吓了一跳。
　　他很少见老师如此愤怒，赶紧嗫嚅着向老师道歉。
　　“老师，我这就去销毁格罗斯之眼。”
　　“不用了，给我位置信息，我来！”老魔法师显然是气的不轻。
　　经过一番折腾，老魔法师安东尼终于将弟子用来观测的格罗斯之眼彻底销毁。
　　就算有人发现，看到的也只是一颗被烧毁的坚果种子，不会多想。
　　格罗斯之眼启动后会散发魔法波纹，虽然很微弱，辐射范围很小，但万一呢？
　　无论多小的几率，只要重复次数足够多，都有可能发生。
　　苏拉这孩子什么都好，天赋也出色，就是格局太小。
　　让他在魔法商店负责对外接待，为的是多些和外界交流的机会，然而这份工作也让他养成了喜欢算小账，喜欢追求性价比的习惯。
　　追求性价比没什么不好，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追求性价比。
　　安东尼并没有因为罗兰公开魔晶石矿脉的做法而愤怒，甚至有些欣赏。
　　平心而论，他想过这种处置方式，但他不见得能这么快下决心。
　　万一可以从中获利呢？
　　如果可以和弗拉基米尔帝国分赃呢？
　　罗兰的想法很简单，瓦尔城邦离苏赛克斯帝国更近，只要未来苏赛克斯帝国击败弗拉基米尔，就有机会独吞这里。
　　到时候白山就是苏赛克斯的领地，想怎么开采就怎么开采。
　　如果弗拉基米尔帝国赢，当然也是全输。
　　这种要么全赢要么全输的豪赌，苏拉肯定不行。
　　看着苏拉唯唯诺诺的样子，安东尼心中暗自叹息。
　　苏拉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弟子，论感情当然是和苏拉更亲近。
　　如果苏拉能成事，他也不至于从外边找人。
　　然而苏拉这性格就是干小事绰绰有余，干大事不敢拼搏。
　　罗兰将魔晶石矿脉当众公开，最终结局大概率是封存。
　　只要未来实力够强，这条矿脉早晚都是自己的。
　　如果现在和弗拉基米尔帝国瓜分，只能分一半。
　　如果罗兰领地内没有其他魔晶石矿脉，这么做多少有些意气用事。
　　但罗兰领地内有魔晶石矿脉。
　　自己境内的只管用，争议地区先冻结，等实力足够再来拿，等于还是自己的。
　　至于输了会怎样，其实不重要。
　　输掉战争基本没资格活到下一轮回归日，魔晶石矿脉去哪自然不重要。
　　这个道理并不难懂，只要心中无执念，苏拉肯定也懂，但他知道苏拉心中还有执念。
　　苏拉一点都不傻，他只是放不下恢复魔法帝国荣光的执念。
　　“你还放不下吗，苏拉？”
　　“老师，如果没有魔晶石矿脉，我可以放弃。但现在魔晶石矿脉重现，这明明是魔法帝国复苏的机会啊！”
　　看着苏拉终于忍不住说出心里话，安东尼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
　　“时间不够啊，苏拉。”
　　苏拉沉默不语。
　　老师说的没错，魔法帝国复苏最大的敌人并不是人口稀少和资源不足。
　　这三道魔晶石矿脉都是超级富矿，资源总量丝毫不输当年的塔利亚大矿脉和西方矿脉。
　　再加上魔法协会这些年研究的节能增产技术，只要将这些矿脉的作用发挥到极致，重现魔法帝国荣光指日可待。
　　但时间不够了。
　　如果给魔法协会几百年上千年时间，加上这三条富矿，的确有重振往日荣光的可能。
　　但没有了。
　　随着回归的加速，越来越多曾经销声匿迹的强大种族都会回归，留给魔法协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苏拉和罗兰对调，他或许会赌一把。
　　可惜换不得。
　　如果想在最终回归日安全上岸，魔法协会的唯一选择是赌。
　　甚至不能单押一门。
　　安东尼将未来压在罗兰和苏赛克斯身上，极东协会的掌舵人朱利叶斯将未来压在弗拉基米尔帝国和索菲娅身上。
　　不管哪边赢，魔法协会都有一线生机。
　　但生存之间亦有差别，安东尼可不希望跑去极东协会要饭。
　　就算是要饭，也该朱利叶斯这老伙计来他这里要饭。
　　苏拉还在消化老师的话，安东尼已经站起身。
　　“苏拉，这段时间你留下看家，我要出去一趟。”
　　“老师要去哪？”安东尼警觉抬头，看向老师猛然停止的身躯。
　　“当然是去上边看看。”
　　“老师，您不是说有人不欢迎您上去吗？”苏拉有些慌。
　　“我只是老了，不是弱了。”安东尼捻着长胡须，笑着说道：“苏拉，你觉得老师不是他们的对手吗？”
　　“可是.”
　　“可我只有一个人是吗？”
　　安东尼哈哈大笑道：“回归日越来越近，他们害怕受伤，我不怕。”
　　苏拉脸色骤变，声音在颤抖。
　　“老师，还是让弟子代劳吧。”
　　“我想去见见战场上认识的老朋友，你能代劳吗？乖乖看家。”
　　安东尼不给苏拉辩驳的机会，潇洒离去。
　　苏拉看着老师的背影，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老师的话说的很委婉，给他留了面子。
　　实际上就是他太菜了，根本处理不了外边错综复杂的局势，老师不得不拖着老迈的身体亲自出马。
　　老师说的不怕受伤说起来简单，实则很难。
　　强大的魔法师可以用魔法道具取代身体器官。
　　只要不是脑袋被炸飞，就算心脏受损都能更换。
　　然而在魔法帝国时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一旦魔法道具化超过50%，就不再视作人类的一员。
　　苏拉心中涌上一股恨意。
　　他恨自己无能，没法帮老师的忙，没法执掌协会。
　　他更恨时间的无情流逝，他心中有复兴魔法帝国的蓝图，却无从施展。
　　他宁可在绘制未来时失败，也不愿这样直接放弃。
　　但他却无可奈何。
　　老师的决定他也能理解。
　　除了有些憋屈，的确是最佳选择。
　　就在全世界都炸锅时，罗兰回到了忠实的总督府。
　　看着忙碌的各级官员，罗兰的唇角多了几分笑意。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他只负责整体战略规划，从不干涉下属的工作，给他们充分的发挥主观能动性的舞台。
　　在绩效考核制度的鞭策下，平时摸鱼的人也都杀红了眼。
　　戴隆白嫖皇家骑士头衔，获得两个村的采邑，让他们羡慕不已。
　　他们看上的当然不是区区两个村子，而是更多。
　　既然戴隆能拿到皇家骑士头衔，他们就能拿到男爵甚至更多。
　　两个村的收益并不多，根本比不上他们某次酒局谈妥生意的零头，但这是合法的，可以让子孙后代继承的。
　　有些钱来得快去的也快，就像一场梦，醒了就没了。
　　有些钱来的慢但不会丢，就像一栋屋，醒来房还在。
　　有恒产才有恒心。
　　女皇和总督要给他们恒产，给他们子孙后代与帝国同寿的富贵，这谁能拒绝。
　　以前的海外三省，下班时间不一定能找到政府官员，下班后只能在各种奢华的娱乐场所找到他们。
　　现在的总督辖区，上班时间行政效率很高，下班后主动加班的人更是比比皆是。
　　罗兰将划时代的内卷文化带到了总督辖区。
　　当然，这些人的努力都不会白费。
　　有人看着他们。
　　因为有阿丽娜收编的三万多人，情报网很快建立起来，侦查骑士莱科宁现在的主要任务变成了监督官员。
　　他和伊莲女士各有分工，互补合作，让罗兰麾下的情报能力大幅跃升。
　　罗兰站在总督办公室门口，正好看见希芙埋头批阅文件。
　　也许是感觉到有人在门口，希芙没有抬头，只是轻声说道：
　　“进来吧，门没关。”
　　无人响应，希芙诧异的抬起头，却看见罗兰站在门口。
　　她开心的站起身迎了过来。
　　“你这一走就是好几天，在外边还好吧，有没有遇到麻烦？”
　　“为什么是麻烦而不是危险？”罗兰笑着反问道。
　　“如果谁成为你的敌人，我只会为他默哀。”
　　希芙的目光四处飘移，仿佛在寻找什么。
　　确认罗兰没有带任何礼物后，她略微有些失落，但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让罗兰坐下，开始分享工作。
　　“罗兰，伱不在期间，斯坦利来过一次，他带来了新消息。”
　　“新消息？”罗兰有些好奇，他端起茶杯，细细品茶，等着希芙分享。
　　“有人动手比我们还快。”
　　希芙有些懊恼的说道：“索菲娅先动手了。这个女人召集商人参加皇宫晚宴，然后在宴会上死亡点名，被点到名字的直接带走绞死。被我们标记的猎物也有几个在她的死亡夜宴被杀。”
　　“可恶，那是我们先盯上的猎物！”
　　罗兰差点一口老茶喷出来。
　　这种事情都要抢的吗？
　　“她狩猎了多少？”罗兰好奇的问道。
　　“没有具体统计，按照斯坦利的估算，索菲娅女皇总共回笼现金超过五百万磅，资产折算上千磅。”
　　“这么多？”罗兰有些惊讶。
　　“不算多。”希芙轻叹道：“弗拉基米尔帝国的营商环境向来不算好，敢去那里做生意的都是在商界排不上号的人。”
　　“最大的几大家族和财阀都不会去那里。”
　　希芙有些苦恼的呢喃着：“听斯坦利说，其他主要国家也都在酝酿民间仇恨，将民众的痛苦推到这些商人头上，准备收割了。”
　　“该死，我们根本没有时间，等我们动手，就只剩汤了。”
　　罗兰缓缓摇头，笑着说道：“我看不见得，如果操作得当，我们最晚动手却可以吃到最大的一块肉。”
　　希芙的眼睛亮了起来，笑着说道：“你回来真好。我这几天每天都熬夜睡不好，正在发愁没什么好办法，还是你厉害。”
　　罗兰笑着说道：“你不是想不到，只是思路没打开。你现在最担心这些肥羊被其他家截胡，我们喝不到汤对吧？”
　　“是啊，这些肥羊散落在各国，我们总不能去其他国家绑架他们吧。”
　　“我们去不了，可以让他们主动过来。”
　　“这也行？”希芙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不愧是罗兰，总能想到其他人都想不到的办法。
　　“倒也简单，我们先想办法通知这些肥羊，让他们赶快跑。把弗拉基米尔帝国那边的残暴渲染的狠一点，让他们害怕，主动来营商环境好的国家，比如我国。”
　　希芙频频点头。
　　要杀肥羊，首先要保证这些肥羊不被其他国家杀了。
　　“可是怎么证明我们营商环境最好呢？直接宣传我怕效果不好。”希芙有些苦恼。
　　“何止是不好，甚至是反作用。”罗兰很喜欢看希芙主动思考的模样，对成长期的人来说，思考的过程往往比结果更重要。
　　“让我想想看，我们找点文人写文章夸夸他们？”希芙刚说话就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不敢看罗兰。
　　“砰！”
　　罗兰轻拍桌子，竖起赞赏的大拇指。
　　“没错，就是这样。我们可以通过媒体渠道暗示这里是投资天堂，然后找人写点小软文，让他们找到归宿感。”
　　“什么是小软文？”希芙的好奇心在双眸中跳着舞，又是她从未听说过的新奇名词。
　　“简单来说就是编故事。”
　　罗兰想了想，轻声说道：“撒玛利亚人最希望别人怎么夸他们？当然不是做生意，这个他们本来就会，不用夸。你得夸一夸他们没有但却非常希望别人认可的东西。”
　　“尚武精神？”希芙随口说道。
　　罗兰叹息一声，轻声提醒道：“这就有些过了。希芙，你记住，夸人必须适度。比如你称赞别人比你美丽，那就不是夸人，而是阴阳怪气。”
　　“我大概懂了。”希芙频频点头。
　　“撒玛利亚人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所以他们喜欢别人夸他有智慧。”
　　罗兰假装思考，实则在整理意林、读者的小作文。
　　“我想想看，那就讲一个图书涂蜂蜜的故事吧。”
　　“据说撒玛利亚人为了让孩子爱上读书，他们会把蜂蜜涂抹到书本的封皮上，好让把孩子们把读书和甜蜜这两者联系起来，以此来调动他们的阅读积极性，好让他们尽早养成读书的习惯。”
　　希芙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罗兰，请你认真点，这么弱智的故事根本没人相信。”
　　罗兰看向希芙的目光多了几分讶异。
　　“为何这么说？”
　　“书籍是珍贵的，但印刷书籍的油墨和铅字都有毒，将蜂蜜抹在书上让小孩舔，这孩子是亲生的吗？”
　　罗兰哈哈大笑，用力鼓掌。
　　不愧是你啊，希芙，说的真好。
　　希芙轻哼一声，继续狠狠地补刀，“其次，就算小孩真的被吸引，也只是被蜜糖吸引。只要他们智力没有太大缺陷，事后找本书舔一舔就知道书本没有甜味，甜蜜的是蜜糖。这样教育小孩，只能教出喜欢吃糖的孩子。”
　　罗兰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希芙有些生气，她气鼓鼓的瞪着罗兰，不服气的说道：
　　“我哪里说错了？我读过书，也喜欢蜜糖，但绝不会因为书本涂抹蜜糖高兴，还会怒斥这种破坏图书的行为。”
　　罗兰终于止住笑，再次向希芙竖起大拇指。
　　“你说的没错，你的智慧超越了时代。”
　　“你在嘲笑我？”这回希芙真的生气了。
　　“绝对没有。但这个故事必须这么写。”
　　罗兰平静的解释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在拥有美貌的同时还被智慧眷顾。”
　　希芙的面颊瞬间绯红，怒气烟消云散。
　　罗兰这家伙虽然连个小礼物都没带，但挺会说话的嘛。
　　算了算了，他一定是太忙碌才会忘，就不跟他计较了。
　　看着希芙窃喜娇羞的样子，罗兰心中暗想，这就是夸奖的艺术。
　　只夸希芙漂亮，她的喜悦只有三分。
　　单夸希芙聪明，她会怀疑诚意有多少。
　　两个优点放在一起，总不能只接受一半，这后半句也就送出去了。
　　罗兰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人总是容易被蒙蔽的。比这离谱的故事都有人信，这还是这些故事中相对靠谱的一个。”
　　在他的坚持下，这篇小软文很快写好，准备在太阳报海外版发行。
　　和国内版不同，太阳报的海外版相对正经了许多。
　　这边的时政新闻居然在一本正经的刊登时政。
　　为【狩猎行动】增加了前置任务【垂钓行动】后，希芙又讲了些其他方面的事情。
　　总结下来就是所有计划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问题只有一个，缺钱。
　　狩猎计划还得一段时间，现在就有这么多资金缺口，从哪来？
　　希芙有些无奈的说道：“适合变卖的东西都拿去卖了。我毕竟是女皇，必要的排场和奢侈品还是需要的。”
　　“我知道，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罗兰的话总能让希芙安心，既然罗兰保证，她也没有怀疑的理由。
　　希芙这边的事讲完，轮到罗兰讲故事。
　　在罗兰开讲前，希芙平静的说道：“记住，可以不说，但不准骗我。”
　　罗兰举起双手表示没问题。
　　好在他这趟的确没遇到危险，倒也不是骗人。
　　讲到和莉莎一起进白山探索时，希芙紧张的攥紧小手。
　　虽然罗兰非常安全的出现在这里，但她还是有些后怕。
　　“你不该深入白山，太危险了。那些巨熊和野兽不见得会威胁你，可是其他国家的强者不会客气。”
　　“你说的对，所以我只是在外边蹭蹭，没有深入。”
　　罗兰淡定的说道：“虽然莉莎觉得白山内部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但我还是带她出来了。”
　　希芙愣了几秒，笑意很快在酒窝中荡开。
　　就算是他的莉莎姐姐想去，他也不愿冒险。
　　真好，她就喜欢这个故事。
　　接下来罗兰讲到和卡米尔的长街冲突，但没有提自己的处置，只是笑着问道：
　　“你说说看，白山的魔晶石矿脉我们没法独占，应该怎么处置最好？”
　　“我宁可封存起来！”
　　希芙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们和弗拉基米尔帝国迟早翻脸，瓦尔城在我们附近，距离他们远，只要把他们的势力排挤出去，这道矿脉就是我们的！”
　　“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将瓦尔城作为战场，以逸待劳迎击敌人！”
　　罗兰惊讶的看向希芙，双眸中多了几分不可思议的神采。
　　他真的有点相信希芙能赢了。
　　光靠他扶是扶不动的，希芙必须自己站起来学会走路。
　　现在她不光会走，还会小跑。
　　见罗兰半天不说话，希芙还以为自己说错，但还是不服气的解释道：
　　“这是你教的，不要在敌人预设的战场作战，让他到我们的主场来。”
　　“没错，是这样。”
　　罗兰笑着说道：“你想的很周到。所以我当众宣布魔晶石矿脉的消息。我想用不了多久威廉先生又得头疼了。”
　　希芙也跟着笑了。
　　想到威廉先生又要焦头烂额的忙碌，她笑的很开心。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既然首相大人暂时代理皇权，皇权应有的压力自然该他扛着。
　　听完白山的事情，希芙有些遗憾的说道：“莉莎小姐是超凡者，她的直觉应该很准，可惜没机会去白山里边看看。”
　　“不，有机会。我们一起去。”
　　希芙的眼睛亮了起来。
　　冒险的机会她当然不愿错过。
　　罗兰带来的都是好消息。
　　如果能有件小礼物就好了。
　　坏消息：罗兰好像不懂女孩的心思。
　　好消息：他对谁都不懂。

第180章 你缺什么？
　　就在希芙目送罗兰离开，暗暗叹息时，罗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我在商店买了件小礼物，不知你喜”
　　“喜欢。”
　　希芙平静的说道：“真正的淑女，不会拒绝诚心诚意的礼物。”
　　她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仅限于她喜欢的人。
　　罗兰从衣兜中取出首饰盒，小心打开，漂亮的翡翠项链出现在眼前。
　　翡翠可以储存自然之力，是崇尚自然的精灵最喜欢的宝石。
　　虽然希芙不是精灵，但她选择【精灵皇女】作为超凡职业，送她翡翠倒也合适。
　　罗兰捧着项链来到希芙面前。
　　就在他双手捧着项链准备递给希芙时，希芙昂起头，闭上眼睛。
　　很显然她的意思是让罗兰帮她戴上。
　　罗兰当然不会矫情。
　　他放下小盒，轻巧的解开卡扣，拿着项链靠近希芙。
　　希芙身上清淡的少女体香传来。
　　没有半点异味，倒有几分香草的清新。
　　这段时间她似乎在用香草泡澡，而不是用玫瑰。
　　比起玫瑰的芬芳，香草味道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甚至能隐约听到心跳声，急促如鼓点，甚至是双重鼓点。
　　原来她也在紧张啊。
　　看着希芙战栗的肌肤和绯红的面颊，罗兰仿佛在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微笑着将项链戴好，弄好卡扣，后退半步。
　　“真美，就算真正的精灵女皇存在人间，也无法超越你的美丽。”
　　希芙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抚摸着项链下方的翡翠吊坠，唇角含笑。
　　“那可不一定哦，听说精灵是既美丽又有智慧的种族，若是能有机会看到他们就好了。”
　　“或许会有。”
　　罗兰微笑着说道：“随着回归日不断降临，那些逝去的种族也会回到物质位面，迎接最后的回归日。”
　　希芙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有些凝重。
　　根据很多典籍和预言书的记载，三位女神也会在最终回归日回到她们的故乡，忠诚的忒伊亚位面。
　　女神容得下她和罗兰吗？
　　不过她很快就打消这个顾虑。
　　想那么远干嘛，先过了索菲娅再说吧。
　　从总督办公室离开，将希芙送到楼门口，罗兰返回三楼卧室，正要点亮蜡烛却感应到房间里有人。
　　没有敌意，还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只可能是莉莎。
　　火光亮起，蜡烛被点燃。
　　是莉莎点的。
　　“姐姐，有心事？”
　　“我，我”
　　莉莎知道根本瞒不了罗兰，只好幽幽的说道：“罗兰，我想去趟白山。现在白山的人应该不会太多，我自己偷偷去就行。”
　　罗兰缓缓摇头。
　　莉莎有些急了，她猛地站起身，紧咬朱唇，语气有些悲壮。
　　“罗兰，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我向来胆小，不愿冒险，但我不能不尝试！我的天赋远不如希芙，如果不冒险，只会被越拉越远。”
　　“我不希望拖你们的后腿。请不要说会做饭也是本事，我可以做厨师，但不能做一辈子厨师！”
　　火焰在莉莎的掌心跃动，照亮她的面孔。
　　“我想和你们一起进步。”
　　“我不是反对你去白山，而是反对你一个人去。”
　　“你愿意陪我去？”
　　莉莎的双眸中满是惊喜，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这是她感应到的召唤，与罗兰无关，让他陪自己冒生命危险不合适。
　　她微笑着说道：“我感受到召唤感，伱没有，说明这与你无关。如果你硬要去，没准还会坏事。”
　　“不是我，是我们。”
　　罗兰淡定的说道：“还有希芙、克莉丝汀以及苏拉。”
　　优秀探险队伍的铁三角是战法牧。
　　攻击型战士是希芙，防御型战士可以由他的副职业骑士来客串。
　　克莉丝汀当然是牧师。
　　莉莎是火法，苏拉也是魔法师，能力不详。
　　既然要下副本，就得准备充分，而不是去送头。
　　在罗兰解释后，莉莎的冲动也逐渐冷静，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希芙是女皇，让她陪我去胡闹真的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非常合适！”
　　罗兰板着面孔说道：“记住，大家一起去冒险就是平等的，没有女皇，那是白玫瑰骑士。”
　　莉莎喜滋滋的笑着。
　　她知道这是罗兰对她的保护。
　　原本还有一丝遗憾，现在全没了。
　　罗兰耐心的等待了三天，等到了几个消息以及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第一个消息，经润色的小软文以全世界最忙碌的作家佚名的名义发表。
　　太阳报海外版和其他几家媒体都进行了报道。
　　第二个消息，斯坦利通过其他渠道，巧妙的将金鸢、文德等国准备效仿弗拉基米尔帝国打击撒玛利亚商人的消息传播出去。虽然没有明说，但有证据暗示苏赛克斯帝国没有表现出排斥撒玛利亚人的倾向。
　　第三个消息，大陆各国在瓦尔城举行峰会，讨论白山魔晶石矿脉的处置方案，想必又是一场激烈的争吵。
　　第四个消息来自光明神廷。答应给他的神殿武士和高阶圣堂都已到位，全部部署在瓦尔城。
　　这五千人看起来人数不多，战斗力却非常强悍，也让罗兰在瓦尔城成为实力强大的存在。
　　整理完这些消息，罗兰终于等来了来自魔法协会的客人。
　　让罗兰有些惊讶的是来人不是苏拉，而是头发花白的安东尼大师。
　　看着大师红润的面色和深陷的眼眶，罗兰知道他人逢喜事精神爽，但爽过头根本睡不着。
　　他完全可以理解。
　　魔晶石矿脉对魔法协会的重要性堪比石油对现代工业国。
　　简直就是命根子。
　　见安东尼大师亲自前来，罗兰不敢怠慢，将老人家请进密室，奉上一壶香茗，然后关闭了房门。
　　“安东尼大师，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派人来说一声就好。”
　　“派人说一声能阻止你公开魔晶石矿脉吗？”安东尼笑呵呵的说着。
　　“您若是派人来，肯定阻止不了。”
　　“那我自己来可以吗？”安东尼抚摸着花白的胡须，笑意更浓。
　　罗兰这小子仿佛是用狡猾浇筑的怪物，但他在长者面却格外坦诚。
　　安东尼有些好奇罗兰会怎么回答。
　　“如果您本人来，肯定支持我的做法，我相信你的智慧。”
　　罗兰没有解释，只是看向安东尼。
　　一老一少对视片刻，同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话有些吹捧的味道，也有绑架的意思，但安东尼并不会生气。
　　因为罗兰这记马屁拍的很到位。
　　如果对方是苏拉，或许被误判成攻击性和嘲讽的味道。
　　但安东尼不同，他的确是有头脑的年长者。
　　和越老越糊涂的老登不同，岁月在安东尼身上留下的是阅历和从容。
　　安东尼没有继续试探，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看来你是打算和弗拉基米尔帝国正面开战了。”
　　“是的，忒伊亚位面很大，还有不少未探索区域，但适宜人类生存的空间并不多。回归日将至，忒伊亚容不下两个霸主。”
　　安东尼没想到罗兰想的这么远，倒是有些诧异。
　　“你这么帮那个小姑娘，想没想过未来如何相处？”
　　罗兰心中暗想，当然是他做亲王呀。
　　不然还能咋办，造反还是当权臣架空皇帝？
　　累不累啊。
　　当然，这话没法对安东尼说。
　　有些事没做成之前必须严格保密。
　　见罗兰不回答却胸有成竹，安东尼恍然大悟，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知趣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笑着问道：“和弗拉基米尔帝国开战可不容易。如果没有索菲娅，我当然愿意相信你。可索菲娅确实存在，她就是弗拉基米尔的灵魂支柱。”
　　“我有全盘计划。”罗兰微笑着说道。
　　其实他的计划很简单，看着办。
　　他的确有不少计划，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不过在老先生面前他得表现出成竹在胸。
　　安东尼没有看到这些，他从罗兰双眸中看到了自信和坚决。
　　这就是苏拉没有的东西。
　　他在心中叹息一声，微笑着问道：“有什么困难吗？”
　　“有，而且很多。”
　　安东尼有些愕然，只好端起茶杯掩饰表情。
　　他原本以为罗兰会客气一番或者掩饰几句，没想到这家伙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
　　除了自信坚决，脸皮也厚的可以。
　　安东尼默默上调着对罗兰的评价。
　　“如果能帮上忙，我统帅的魔法协会必定全力以赴。”
　　“我什么都缺。缺钱，缺装备，缺人，而且缺的厉害。”罗兰的眼神非常坦诚。
　　安东尼笑着说道：“缺人我没办法，协会的人不好直接帮助你，但钱和装备我都可以提供。”
　　罗兰站起身，将手贴在胸口，向安东尼大师致谢。
　　“安东尼大师，我从不发誓，但我答应过的事都做到了。我会将您和魔法协会当做自家人对待。如果我们走到最后，魔法帝国后裔会获得完全同等的公民权和政治地位。”
　　这话应该由国家元首承诺，但众所周知，罗兰可以做女皇的主，安东尼自然不会怀疑。
　　他微笑着问道：“你需要多少，可以列个清单给我，我会尽量满足。”
　　罗兰没有急着报价，而是做出请的手势。
　　“安东尼大师，在报价之前，我想邀请您参观个地方。”
　　“难道是”安东尼再也维持不了淡定，表情终于激动起来。
　　“没错，就是那里。走吧，现在走下午就能到。”
　　安东尼虽然年龄大，但他身体素质出众，骑马不成问题。
　　罗兰没有叫其他人，而是单独陪安东尼来到无名山谷。
　　“这，这里是”
　　站在无名山谷外，安东尼激动的双手颤抖，热泪盈眶。
　　空气中传来魔晶石的诱人香味。
　　那是充满力量的爆炸感觉。
　　多少年了！
　　准确来说，自从他出生后，就只听说过魔晶石富矿的传说，从未见过真正的魔晶石富矿。
　　虽然魔法协会坚称魔晶石矿脉已经彻底耗尽，实际上还有一些。
　　五千米深的地下矿区还有少量魔晶石未被开采。
　　但这些魔晶石没有被开采是有原因的，纯度低，开采困难，在地下开采效率极低。
　　魔法协会地下的低劣魔晶石矿脉全部加起来不如这座富矿的零头。
　　可惜没时间了。
　　如果第六回归日还有一千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弄死当地蛮族领主，将魔晶石矿脉据为己有。
　　哪怕五百年都行。
　　然而根本没有。
　　根据占卜和推算结果，第六回归日将会在五年后降临。
　　届时那些隐藏的老东西都会从狗洞里钻出来。
　　什么恩怨，都会在那时了结。
　　在罗兰的领路下，安东尼跟着走进山谷。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魔晶石矿脉痕迹，情绪根本无法平静。
　　他双眸赤红，嘴唇颤抖，全身弥漫着喜悦，就像饿极的老虎闯入肉店一样开心。
　　看着老魔法师激动的模样，罗兰心想这回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了。
　　肯定比直接开价高不少。
　　老魔法师正开心时，猛地感觉到周围的树木有些不对。
　　他皱起眉头。
　　罗兰知道这事吗？
　　他很快得出结论，应该不知道。
　　人类怎么可能和树妖和平相处。人类对树木的态度是可利用资源，而树木是树妖的兄弟。
　　这不打起来才怪。
　　趁着这帮该死的树没有发现，狠狠地动手，卖罗兰一个人情，也让他看看魔法的威力。
　　罗兰当然不知道老魔法师的心思，他微笑着介绍山谷的各种珍稀植物。
　　尚未入夜，黄金银杏现在还是红松。
　　“这株红松很特别，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知道！
　　安东尼内心大声咆哮着，他一把推开罗兰，举起的双掌之上悬浮着房屋般大小的巨大火球。
　　罗兰脸色大变。
　　莉莎的控火技巧让他对这个世界现存的魔力力量有着错误的刻板印象。
　　但安东尼给他上了一课。
　　这座房屋般大小的大火球砸上去，黄金树妖也得烧成木炭树妖。
　　罗兰赶紧大声呼唤着：“安东尼大师停手，这也是我的属下。”
　　“啊？”
　　安东尼愕然的看向面前的红松，巨大火球并没有着急释放，而是冲着红松冷冷的怒吼道：
　　“魔物，显形！”
　　他害怕罗兰被人蛊惑。这些该死的树妖花样可多着呢。
　　如果罗兰情况不好，他会立即对树妖动手。
　　这可是魔晶石矿脉，容不得半点差错。

第181章 老师，我要学魔法！
　　安东尼大师的花白头发和胡须无风自起，衣服被不断涌动的魔力撑的鼓鼓囊囊。
　　随着魔法长袍被吹起，蕴含着爆炸力量的健硕肌肉乍然出现。
　　罗兰心中暗叹，谁说魔法师身体素质差？
　　老爷子这身材和力量，放在骑士里也是相当炸裂。
　　没有足够的力量，根本无法支撑释放魔法的体力消耗。
　　安东尼老师暴走，罗兰没有着急阻拦。
　　虽然树妖屈服，但压制黄金树妖的是死亡威胁和精灵希芙余威，不是真心服他。
　　正好让大师给这帮木头脑袋上点强度，省的他们觉得人族无人。
　　在安东尼滔天气焰威逼下，黄金树妖无奈的撤回伪装，大白天现出黄金银杏树本体。
　　“魔法师，我是罗兰领主的仆从，你想做什么？”
　　威胁的口吻却暴露了黄金树妖的毫无底气。
　　安东尼有些疑惑的看向罗兰。
　　“它们是我的森林朋友。”
　　虽然有契约，但罗兰还是照顾树妖的心情。
　　木头脑袋也有自尊。
　　黄金树妖摇曳着树冠，仿佛叉着腰，格外骄傲。
　　“没错，我们是罗兰的森林朋友，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安东尼有些疑惑，但看着罗兰的样子不像被蛊惑，只好姑且相信。
　　不过蓄好的大火球没法回收，只能找个地方释放，他环视四周，找到一处没有魔晶石矿脉的山石，大喝一声将大火球甩了出去。
　　这声怒吼就震得周围树叶纷纷掉落。
　　罗兰只恨没有捂耳朵。
　　安东尼老爷子这嗓门，他听了都害怕。
　　这是能不靠扩音魔法阵和海妖对唱的男人。
　　就在树妖痛苦，罗兰头疼时，巨大火球狠狠砸在旁边的山石上，仿佛被重磅炸弹正面轰中，山石四处飞溅，砸坏了不少花花草草。
　　罗兰笑着称赞道：“虽然我没见过位阶七强者出手，但感觉他们都不是大师的对手。”
　　安东尼很满意罗兰真诚的虚空吹捧，但想到一人后，他的脸色多少有些不自然。
　　“罗兰，这个世界很大，不要狂妄。以后你会见到真正的强者。不过有句话你没说错，在一百年前，我的确不输其他位阶七强者，现在”
　　现在有索菲娅。
　　罗兰在内心帮他将话补完。
　　以安东尼大师的实力，在战场正面对抗两三千人不成问题，而且非常灵活。
　　这就是正常位阶七的巅峰。
　　强大的凡人。
　　然而索菲娅的存在打破了传统认知。
　　她表现出的战斗力，根本就是位阶六巅峰甚至位阶五。
　　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索菲娅还是有些超模了。
　　这种人就该被至高法则发现并回收，这分明是BUG！
　　吐槽归吐槽，罗兰还是认可安东尼的说法。
　　世界很大，不是只有罗迪尼亚大陆和苏赛克斯。
　　充斥着神秘巫术的南大陆，遍地古遗迹的新大陆，据说隐藏着神秘生物的海外岛屿，神秘莫测的死亡之海尼莫，还有浩瀚大海深处等地，都是自诩文明的罗迪尼亚人尚未深入探索的地方。
　　世界很大，想去看看并不容易。
　　经过安东尼恐吓，黄金树妖老实多了。
　　它乖巧的接受安东尼的安排，表示愿意帮忙。
　　经过一番仔细勘探，安东尼在无名山谷标记坐标，又临时放置传送魔法阵，方便随时过来。
　　罗兰当然不会反对。
　　这种顶级打手请都请不到，主动来自然最好。
　　得到魔晶石矿脉的安东尼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决定给罗兰先投资约可以铸造一千万磅金币的黄金。
　　只要希芙许可，总督辖区可以自行铸造金币。
　　张狂点甚至可以用希芙的头像铸币。
　　但罗兰不喜欢这么张狂。
　　他也不打算将新金币铸成先皇头像。
　　先皇能力有限，是标准的平庸之君，用他铸币不吉利。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用开国君主，第一位公认的大帝做头像。
　　既有对帝国荣光的缅怀，也在表达志向。
　　总督区有特许铸币权，倒是不用专门和内阁扯皮。
　　只要铸造的金币成色好，分量足，大家就会接受。
　　纸币发行需要完备的信用体系和强力的中央政府，目前还没有在全国范围推广。
　　只有少数债券扮演着纸币的功能。
　　纸币比金属货币方便使用、保管，但想改革并不能一蹴而就。
　　罗兰并不着急。
　　比起货币改革，还是应对索菲娅的威胁更迫切。
　　趁着安东尼大师心情好，罗兰在返回汉撒城途中向他问起存世的位阶七强者情况。
　　安东尼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根据我的经验，罗迪尼亚大陆位阶七超凡者大约在三十人左右。随着回归日临近，有人退出有人晋升，总数应该会超过百人。回归日前赶不上车的人多半会被淘汰。”
　　罗兰好奇的问道：“安东尼大师，您知道回归日的具体时间吗？”
　　“知道，新历1795年12月31日之前，只会早不会晚。”
　　“这么准？”这回轮到罗兰惊讶了。
　　安东尼笑而不答，嘴角多了几分得意。
　　看着他开心的表情，罗兰也跟着笑了。不说就不说，按他老人家说的时间做规划吧。
　　阿丽娜的推算也是三五年后，应该就是这个时间节点。
　　他想到一人，轻声问道：“您了解麦克白吗？”
　　“知道，是个恶心、卑劣而无耻的废物，不过实力倒是不弱，伱问他干嘛？”安东尼有些好奇。
　　“如果不出意外，我的敌人是他。”
　　“你们有什么仇”安东尼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以麦克白的本事，大概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位阶六，他只能想办法猎杀同星途的同行者，这是无法共存的仇。
　　余光看着罗兰，安东尼再次试探：“要不要转修魔法？我可以收最后一个弟子，按照亲传弟子的标准悉心教导，以你的天赋，不出三年必能成中级魔法师。”
　　“能打赢麦克白吗？”
　　“看你学习速度，机会很大。如果实在不放心，我可以代劳。”安东尼的语气充满自信，完全没把麦克白放在眼里。
　　罗兰本想提醒安东尼，麦克白是个老阴比，但想到安东尼和麦克白肯定有交集，知道对方斤两，丧气话索性不说了。
　　他没有急着表态，随口问道：“索菲娅呢？”
　　安东尼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没好气的瞪了罗兰一眼，“我所知道的位阶七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她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想到索菲娅，安东尼也有些气馁。
　　他已经接近两百岁，潜力一眼望到头。
　　他或许可以撑到第四回归日，之后呢？
　　位阶三/魔导师被人们尊称为圣域强者，圣域强者能单人破军，可以用魔法轰平一座城市。
　　圣域强者一般会远离凡俗斗争，争夺踏入神域的门票。
　　他这辈子的极限就是站在圣域门口仰望天空。
　　能不能登上圣域，他不敢想。
　　见安东尼神情怅然，罗兰赶紧转移话题，轻声问道：“安东尼大师，您见多识广，可否给我讲讲更高位阶的权能？”
　　“位阶九到位阶七以及对应的初级中级魔法师还是凡俗，虽然强大但也有可能被枪炮和普通兵器伤害。”
　　“位阶六以上才是真正意义的超凡境界。位阶六到位阶五没有质变，只是实力不断增强。索菲娅表现出来的实力差不多是位阶六巅峰到位阶五的门槛。”
　　罗兰感到有些头疼。
　　他忽然有种索菲娅是主角，他是邪恶小配角的错觉。
　　有这样仿佛造物主用脚填数据的超模敌人，真头大。
　　虽然他每天都在嘴硬，并且不断给希芙洗脑，但他很清楚，按照正常进度发展，就算他和小伙伴人均七阶多半也不是索菲娅对手。
　　车轮战倒是可以，但得索菲娅配合，死战到底不后退。
　　索菲娅又不是傻子，情况不对转身就走，谁能拦得住？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肯定茶饭不思，睡不好觉，但罗兰不是正常人。
　　打不赢也得打。
　　至少也得打出统战价值，让索菲娅咬不动，出价收买。
　　连统战价值都打不出来，自然是死路一条。
　　罗兰的心里底线是保住他和希芙的命，什么皇图霸业，那是活人考虑的事情，死了啥都没有。
　　看着罗兰平静的表情，安东尼有些诧异，他笑着揶揄道：
　　“你不害怕？”
　　何止是害怕，老子整个人都是麻的。
　　罗兰在内心默默呐喊，别人穿越都是龙傲天无敌开局，他怎么开局就是背景板，找谁说理去。
　　面对安东尼的揶揄，他笑着摊了摊手，轻声自嘲，“打不过也得想想办法，至少得打出风采。”
　　“打出风采之后呢？”安东尼好奇的问道。
　　“实在不行就投。”罗兰仿佛在说一局游戏的胜负。
　　安东尼：“.”
　　他分不清罗兰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他知道别想从罗兰嘴里再问出什么东西。
　　他哈哈笑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索菲娅再强，也不过只是个堪比位阶五门槛的存在，总还是有办法可想的。
　　等三位女神降临人间才是真正的绝望。
　　坏消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抗衡归乡的女神。
　　好消息：他肯定活不到那一天。
　　未来的烦恼交给年轻人，他懒得想。
　　魔法帝国全盛期也只能在蛮族超凡者配合下勉强击败神罚军团。
　　如果当年能大获全胜并趁势统一整个位面，统合所有资源不断试错，或许还有机会。
　　可惜错过了。
　　机会只有一次。
　　第一纪元没有智慧生命，过。
　　第二纪元创造辉煌文明的神族（自称）成功了，三位女神就此诞生。
　　第三纪元精灵和地灵尝试过，失败灭族。
　　第四纪元的龙族、凤凰、原兽等强大种族和第五纪元的兽人尝试过，失败，几乎灭族。
　　第六纪元，魔法帝国尝试过，失败，几乎灭族。
　　现在接力棒来到蛮族手中.
　　安东尼莫名的有些气馁。
　　比起那些曾经挑战神域的强大种族，人类可谓是要啥没啥。
　　论魔法天赋比不过精灵，论强壮比不过兽人，论血统高贵比不过龙族和凤凰，论科技和综合实力更是没法碰瓷神族。
　　第六纪元的忒伊亚位面，资源消耗大半，智慧生命也在退化。
　　根本看不到希望。
　　虽然人类是最有创造力的种族，但真有机会吗？
　　沮丧消沉的安东尼叹了口气，余光看见罗兰淡定自信的表情。
　　他怔了怔，忽然意识到自己老了。
　　未来果然是属于年轻人的。
　　虽然罗兰的实力还不够强，但他没有被毒打到丧失信心，他还是朝气蓬勃的青年。
　　在罗兰期待的目光中，安东尼再次叹息一声。
　　“位阶三以上，我也不清楚，典籍中只有模糊记载，我能找到的只有那段影像，你见过。”
　　罗兰点点头。
　　圣域的门槛他还差得远，到时候自然有途径知晓。
　　看着安东尼沮丧消沉的表情，罗兰以为他是没收到徒弟而难过，便笑着说道：
　　“安东尼大师，您最擅长的是火系魔法吧？”
　　“胡说，我是罕见的全能魔法师！只不过火系更擅长。”
　　安东尼有些不满罗兰说他偏科，表情严肃的纠正着。
　　“我有个朋友，擅长操纵火焰，而且很年轻，您看看她是否符合成为你弟子的条件？”
　　“当真？”安东尼的眼睛亮了起来。
　　魔法协会缺人，缺的厉害。
　　如果有好的苗子，他们就能培养更多魔法师。
　　然而蛮族对他们严防死守，根本不肯放最顶级的天才给他们。
　　偶尔有些年轻人被送去学习魔法，也是不公平交易。
　　这些年轻人都受过严格的洗脑教育，就算接受魔法训练也不会主动为魔法协会做事。
　　按照惯例，培养四名魔法师，蛮族们只给魔法协会留一个，其他三个会被带走。
　　魔法协会想扩大招生范围很不容易。
　　能被罗兰成为朋友，多半天赋不会差。
　　当安东尼被带到莉莎面前时，他浑浊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这哪是璞玉，根本就是行走的火属性红玉！
　　虽然没有测试，但安东尼已经可以确认莉莎是学习魔法的天才。
　　他有些激动的拿出魔法水晶球，让莉莎将手按上去。
　　莉莎有些困惑的看向罗兰。
　　老头的眼神仿佛火焰在燃烧，她有些慌。
　　看到罗兰笑着点头，莉莎稍稍放心，乖巧的将手按上去。
　　纤细的手掌刚刚按上去，透明水晶球就迸发出炽烈的赤红光芒。
　　莉莎吓了一跳。
　　罗兰目瞪口呆。
　　安东尼高兴的差点蹦起来，笑的合不拢嘴。
　　什么罗兰，不熟。
　　莉莎才是最好的魔法师苗子，她的天赋甚至在苏拉之上。
　　看着安东尼仿佛火山般燃烧的双眸，莉莎下意识的缩到罗兰身后。
　　罗兰笑着说道：“别怕，安东尼大师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他老人家实力出众，更是优秀的导师。”
　　实力出众，优秀的导师？
　　莉莎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罗兰的话她当然不会怀疑。
　　老先生高兴时仿佛一尊移动的活火山，她虽然有些畏惧，但也能看出他的不凡。
　　就在莉莎大脑飞速运转时，安东尼笑呵呵的问道：
　　“莉莎，你愿意跟我学习魔法吗？”
　　“我”
　　她警觉的将目光投向罗兰，有些担心罗兰反对。
　　幸好罗兰的目光满是鼓励。
　　她咬着唇，正在犹豫时，安东尼有些急了。
　　他渊博的知识和对魔法的领悟代表着魔法协会现存的最高水平，他可不想在未来被人们遗忘。
　　到他这个年龄，什么财富权势美色都是浮云，所图只剩身后名。
　　收不到可以传承衣钵的弟子，传承就断了。
　　看着安东尼炽热的目光，莉莎轻声说道：“安东尼大师，我能否和您单独说几句话。”
　　知道她有条件要提，罗兰知趣的找个借口离开。
　　他从未见过安东尼大师如此失态，看来莉莎姐姐是真的有天赋。
　　他只会为她开心。
　　他很清楚莉莎的心态，因为天赋和地位差距，她在罗兰和希芙面前总有些自卑。
　　用厨艺保持存在感，固然是超凡职业特性，又何尝不是一种卑微。
　　确认罗兰离开后，莉莎小心翼翼的看着安东尼，轻声说道：
　　“安东尼大师，我想留在罗兰身边，不想远离他，可以吗？”
　　“这个嘛”
　　安东尼有些犹豫，柔声劝说道：“既然是学习魔法，肯定是去魔法协会更合适，那里有丰富的典籍，有和你一起研讨的伙伴，也可以随时接受我的教导”
　　“那不学了。”
　　虽然遗憾，但莉莎还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学习魔法固然是变强的绝佳机会，但想到要远离罗兰，不知什么时候见面，她果然无法接受。
　　安东尼瞬间无语。
　　就算拒绝，你好歹犹豫一下，用不着这么绝吧？
　　没等他再劝说，莉莎就老实坦白，“安东尼大师，我和罗兰从来没有分开太久。离他太远我就会心神不宁，根本没法学习。”
　　“好吧，我能理解。坠入爱河的年轻人分开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
　　“安东尼大师，我只是罗兰的姐姐！”莉莎涨红了脸，小声纠正着。
　　安东尼笑呵呵的看着莉莎，没有当面拆穿，但他洞悉世情的眼睛早已看穿一切。
　　这两个家伙要是普通姐弟，他当场把胡子拔光。
　　他只是老了，不是瞎了。
　　他也年轻过，也享受过甜掉牙的恋情。
　　虽然有些头痛，但比起失去弟子的痛苦，安东尼果断改变主意。
　　“你别着急拒绝，我和罗兰达成合作协议，会经常过来。我可以在这边指导你，不过某些特殊训练你得跟我去协会。”
　　“时间长吗？”
　　“放心，每次不会超过一周。”
　　“三天。”莉莎态度坚决。
　　安东尼被气到了，这是魔法学习，你把这当什么了？
　　面对莉莎坚定的目光，他分毫不让，大声说道：“三天就三天！”
　　他是充满智慧的慈爱长者，怎么会和年轻人计较呢。
　　看来他也得研究研究教学模式改革的事了。
　　未来罗兰辖区或许还有更多魔法天才，没准可以在地面办学校开展集中教学。
　　大师就是大师，只是瞬间就改变主意，甚至开始展望未来。
　　见安东尼让步，莉莎有些不好意思的捏着裙角向他行礼。
　　“安东尼大师，请原谅我的任性，我只是.”
　　“好啦，我也年轻过，我理解。现在还叫我大师？”安东尼故意板起面孔。
　　人情世故十级的莉莎当然知道安东尼的意思，她立即切换到人美嘴甜讨人喜欢的模式。
　　“弟子莉莎，谢谢老师宽容。”
　　安东尼哈哈大笑，皱巴巴的老脸也多了几分红润。
　　他笑着说道：“好，好，好。没想到我这次来能遇到最好的弟子。”
　　“老师您别这么说，我什么都不懂，和您的其他弟子没法比。”
　　见莉莎这么乖巧，安东尼更加满意。
　　看着莉莎期待的目光，他恍然大悟，这是他主动招收关门弟子，当然得有见面礼。
　　他略一思索，从衣兜中取出一枚火红的戒指，递给莉莎。
　　看着这枚戒指古朴的造型，莉莎感受到里边蕴含着莫名熟悉的力量。
　　她没有多想，双手接过戒指，连声向老师道谢。
　　捧着戒指，她试了试手指，发现正好戴在无名指上，没有多想就戴了上去。
　　安东尼本想提醒她，按魔法帝国传统，戴在那里代表即将结婚，但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
　　魔法帝国已经亡了。
　　除了他们这些遗老遗少，没人记得这些。
　　再想想莉莎对罗兰的态度，戴在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戒指戴这里最适合，那就是缘分。
　　安东尼满意点头，轻声说道：“这枚戒指蕴含丰富的火元素，非常适合你，你一定要保管好。”
　　还有半句话他没说，这枚红宝石中封存着一滴凤凰的血液。
　　安东尼与这枚戒指无缘，也没找到有缘人，一直留到现在。
　　既然莉莎戴上没有排斥反应，那她就是这枚戒指命中注定的主人。
　　抚摸着温暖的戒指，莉莎的心情很好，见安东尼老师心情不错，她大着胆子问道：
　　“老师，我去探索火山时感受到有神秘力量在召唤我，可我和罗兰力量不足”
　　“我带你们去。”
　　安东尼平静的说道：“莉莎，你是我的弟子，以后有事直说。”

第182章 巨熊的力量！
　　回到书房的罗兰有些无聊，想到刚才安东尼大师介绍等级划分，索性召唤出灵魂卡牌，打算再看看。
　　刚刚召出灵魂卡牌，他就睁大了眼睛。
　　他最近好像没干什么事，卡牌底面怎么就变成淡金色了？
　　仔细观察，在代表传承成果的区域多了枚徽章。
　　一枚火红的魔法水晶球徽章。
　　难道是莉莎？
　　莉莎跟安东尼学魔法不奇怪，毕竟她也想变强。
　　他们是私下商量教学细节，结果是肯定的。
　　罗兰只是想不通传承徽章怎么算在他头上。
　　他也不是谦虚，他这回真的是连微小工作都没做，只是将莉莎引荐给安东尼。
　　愿意收弟子是安东尼看好莉莎的天赋，和他有什么关系.
　　好像还真有关系。
　　没有他同意，这事真成不了。
　　他大概明白传承者的特性了。
　　只要帮助文明和技艺传承，而且和超凡者或其他体系强者沾边，就有几率混到徽章。
　　现在他总共有两枚传承徽章。
　　他绞尽脑汁思考，思索还有没有其他强者可以蹭。
　　想来想去，比较靠谱的有阿丽娜、诺顿、穆妮娜和克里斯汀。
　　居然有这么多潜在客户。
　　罗兰的心情很不错。
　　生存威胁客观存在，他必须寻找变强的路子。
　　传承者初始战斗力不强，但胜在上限高，成长空间大。
　　他默默吐槽，这哪是传承者，分明是碰瓷者。
　　他得想想办法帮身边的强者寻找传承。
　　罗兰打开书库，耐心搜寻。
　　很可惜，躺着变强的好事没那么容易，他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典籍。
　　精灵族不占卜，他们预测未来的方式是祈祷和预言。
　　在罗兰看来，精灵族的谜语人预言就是标准的神棍作风。
　　帮同伴寻找传承的事先放一放，有人来了。
　　罗兰的嘴角微微上扬，感知脚步声的距离又增加了。
　　不愧是传承者，每一枚徽章获得都能有直接提升。
　　若是能多收集徽章，多帮几个人，或许能解锁金色之上的等级。
　　如果时间再多些就好了。
　　敲门声响起。
　　略微急促的敲门声，欣喜在雀跃，不用想也知道是莉莎。
　　罗兰打开房门，微笑着说道：“恭喜姐姐。”
　　莉莎惊讶的张着小嘴，“诶，你知道了？”
　　“你的喜悦都写在脸上了。”
　　莉莎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扬起左手，展示火红的戒指。
　　“喏，这是凤凰血戒指，很厉害哦。”
　　罗兰微笑着点头，“毕竟是安东尼大师，出手不凡。”
　　“不止这些，老师还答应陪我们去白山。”
　　“那可太好了。”罗兰唇角含笑，分享着莉莎的欣喜。
　　原本预期由苏拉担任远程火力组，没想到鸟枪换炮，苏拉的老师亲自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领迫击炮时领回来一辆自行火炮，还是自动装填的。
　　罗兰迅速找到希芙，本打算带希芙同去，有安东尼大师就没必要了。
　　让希芙留下处理政务也好。
　　她毕竟是女皇，冲锋陷阵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看见罗兰，正在批阅文件的希芙随手放下羽毛笔，唇角满是笑意。
　　“准备好了？那我们出发吧。”
　　罗兰：“.”
　　“怎么了？”希芙惊讶的问着。
　　“计划有变，苏拉换成安东尼大师了。”
　　听到有强援加入，希芙也很高兴，“那太好了，现在就出发！”
　　见罗兰有些犹豫，希芙狐疑的反问道：“你该不会让我不去吧？”
　　“瞎想什么呢，你是攻坚主力，不去可不行。”
　　看见希芙双眸的瞬间，他就知道劝不动，索性改变想法。
　　做人要灵活，不要太死板。
　　希芙笑盈盈的指着旁边的盔甲架子，“帮我换盔甲！”
　　虽然只是三省之地的总督辖区，但根据罗兰的建议，行政班子按照内阁降一级配置，各种繁琐事务不见得比帝国少。
　　毕竟帝国秩序稳定，很多事无须处置。三省建设刚刚开始，事很多。
　　有罗兰这个甩手掌柜在，她这些天可忙坏了。
　　压力催人奋进，也容易让人头秃。
　　昨晚看到枕头上多了几根发梢，希芙很是心疼了半天。
　　既然罗兰能当甩手掌柜，她也可以学。
　　这些天她开始研究分析必须掌控的政务，将不太重要的分离出去让总督府官员代理。
　　直接对她负责的官员也从三十多人减少到十五人。
　　按照罗兰的说法，每级官员直接领导的人不应超过二十五人。
　　对她来说，十五人就是极限了。
　　等熟悉政务后再加吧。
　　虽然总督府可以比照内阁配置官员，但有些官员不可能配置。
　　比如纹章院、外事部门和禁卫军。
　　如果搞这些，那就真是“陛下何故造反”的闹剧。
　　希芙的位置摆的很正。
　　海外三省是罗兰为她选中的练兵场，不是在为外边建立第二政府。
　　等回到帝都，内阁大臣只能处理一批，退休一批，留用一批。
　　全部拍死，帝国就乱了。
　　总之就是十分麻烦。
　　头昏脑涨的希芙选择出去冒险散散心。
　　至于政务嘛.
　　“魔镜，我外出期间你继续替我处理政务。重要事情不要着急决定，需要临机决断的和几位厅长商议。”
　　“知道啦。”魔镜懒懒散散的回答着。
　　看着魔镜无精打采的模样，希芙有些生气。
　　但她很快想到这就是几个月前的自己，愤怒烟消云散。
　　魔镜终究只是有部分神器特性的魔法道具，只能帮她站站岗，不能指望更多。
　　穿好盔甲后，她又耐心的给魔镜交代一番，这才跟着罗兰离去。
　　虽然隐约有些担心魔镜稳不住，但她从未打算将自己最新的行为逻辑同步给魔镜。
　　罗兰告诫过她很多次。
　　她也很清楚。
　　就算魔镜真的出事，也只是那个政治白痴希芙，根本不用慌。
　　有她和罗兰在，魔镜休想调动海外的一兵一卒。
　　虽然这么防自己的神器有些奇怪，但希芙还是坚决执行。
　　正如罗兰所言，这是演习。
　　如果真的出现意外，演习就会变成实战。
　　为了赶时间，他们没有乘船，而是骑马出发。
　　安东尼给几匹马儿上了次级漂浮术减轻重量。
　　刚刚开始奔跑时，马儿还有些害怕，放不开蹄子。
　　等它们习惯漂浮术的减重状态后，立即开始撒欢狂奔。
　　啊，身体好轻，跑起来好快，太棒了！
　　马儿不会说话，但表情透露着喜悦。
　　只用了半天多，他们就在傍晚前赶到瓦尔城。
　　罗兰立即前往光明小教堂，找到了正在祈祷的克莉丝汀。
　　“我们必须立即前往白山，我需要你的帮助。”
　　“遵命。”
　　克莉丝汀没有废话，直接拿起权杖准备起身。
　　“你不质疑夜晚进入白山很危险？”罗兰惊诧的问道。
　　“你会改变决定吗？”克莉丝汀的双眸闪烁着圣洁的光芒，让罗兰隐隐有种被光明女神盯着的错觉。
　　他避开克莉丝汀的目光，轻声说道：“出发。”
　　的确，他不会改变主意，那还问什么，浪费时间。
　　克莉丝汀外穿宽大的神官服，里边却裹着特制的硬皮甲。
　　白色犀牛皮打造的皮甲防御力丝毫不输板甲，重量却轻得多，而且不影响施法。
　　比起犀牛皮甲，她手中的权杖更是不凡。
　　看着罗兰不断用余光看她手中的权杖，克莉丝汀索性将权杖端平递给罗兰，轻声说道：
　　“复苏权杖，得到圣泉复苏的赐福后可以复苏濒死状态的人。”
　　“只能复苏假死，没法复活真死之人，请务必小心，不要莽撞。”
　　克莉丝汀似乎是怕罗兰听到可以复活就上去浪，赶紧提醒。
　　罗兰笑而不语。
　　圣女小姐完全不了解他。
　　能稳他绝不会浪。
　　毕竟命只有一条，没有复活币。
　　汇合牧师后，五人组连夜出发。
　　希芙自告奋勇走最前边，却被安东尼拒绝。
　　“我走最前边。”来自老魔法师的坚持。
　　“我是白玫瑰骑士！”希芙轻声抗议。
　　“伱有我强壮吗？”安东尼一句话结束争议。
　　看着安东尼虽然有些年迈但依然魁梧如山的身材，希芙乖巧闭嘴。
　　这什么魔法师啊，强壮的像头狗熊。
　　希芙内心默默吐槽。
　　安东尼的形象和她阅读的书籍中记载的魔法师完全不同。
　　说好的魔法师体质孱弱呢？
　　希芙毫不怀疑，就算使用体术，她也不见得是安东尼大师的对手。
　　毕竟格斗是分级的，在位阶七之前，身体素质对胜负的影响很大。
　　既然有人愿意在前边开路，她当然不会抢。
　　莉莎和克莉丝汀走中间。
　　脆皮法师和牧师需要保护，这很合理。
　　罗兰和希芙拖后。
　　“他是文官，我是白玫瑰骑士，我得保护他！”
　　“她是女皇，我是她的守护者，我得保护她！”
　　两人默默的想着，都没有说话，生怕不小心暴露真实想法刺痛对方的自尊。
　　在莉莎的指引下，五人组随意的走在通往白山内部的小径。
　　火山还在喷发。
　　灼热的火山灰和喷涌的岩浆将天边染成一片红。
　　虽然刚刚入夜，但光线还有几分，可以看清周围。
　　走了一段，希芙和罗兰猛地抬头，同时提醒道：“小心！”
　　他们几乎同时听到森林中传来不安的气息。
　　精灵族是森林的朋友，他们分别选择【精灵皇女】和【传承者】为超凡职业，也有部分精灵族特性，对森林的危险感知比普通人更强。
　　精灵更是夜的宠儿，拥有夜间视物的能力。
　　虽然没有完全继承，但他们的实力也远强于普通人。
　　其实不用他们提醒，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有魔化野兽接近。
　　这些野兽的体重远超普通野兽，地面的微颤早就暴露了行踪。
　　魔化带来超强力量的同时也会剥夺理智。
　　成群的魔化雪地狼来了。
　　雪地狼是高度适应白山环境的灰狼亚种，秋季换毛后，它们的皮毛呈现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白色，也被称为白狼。
　　到了夏季，它们的皮毛颜色又会变成浅灰色，适应夏季重新覆盖植被的白山。
　　白狼的战斗力不算强。
　　如果将中型牧羊犬的平均战斗力设置为1犬，白狼的战斗力大约相当于1.2犬。
　　属于人类成年男性付出轻伤代价能手撕的范围。
　　但白狼从不独行，一出现就是几十只，所以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
　　白山周围遍地是白狼，所以白山周围二十里是普通人的禁区，也是猎人的狩猎场。
　　虽然罗兰等人的目标不是魔化白狼，但既然它们主动来送，没有拒绝的道理。
　　白狼中有少数血统纯净的狼是纯白色。
　　这种纯白狼皮很珍贵。
　　拿来做件皮衣给罗兰/希芙倒是不错。
　　希芙和罗兰同时拔剑，同时将目光聚焦于领头的纯色白狼。
　　就是它！
　　可惜有点小，只够做个马甲。
　　就在两人暗暗可惜时，脸盆大小的火球如同雨点般落下。
　　安东尼动手了。
　　其实拳头大小的火球足够弄死白狼，但小火球明显不够酷。
　　为了在新收的弟子面前秀一手，安东尼大师毫不犹豫的使出绝招。
　　得让莉莎看看魔法的威力。
　　“喝！啊！”
　　安东尼施法不喜欢吟唱，他的风格是凭强大精神力强行驱动。
　　俗称力大砖飞。
　　他的作战风格让罗兰和希芙都沉默了。
　　他们甚至来不及阻止，就被震动山林的怒吼震的耳朵嗡嗡响。
　　下次必须及时捂住耳朵。
　　希芙揉着有些难受的耳朵，默默的吐槽着，这哪是人类魔法师，这是战争机器吧？
　　不过这样也好，有安东尼出手，这趟旅程必然是轻松愉快。
　　余光偷偷瞥了罗兰一眼，希芙窃笑着。
　　这回不用担心罗兰的招怪体质了。
　　罗兰看着被烧成黑炭的纯色白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一秒钟前，它或许这座山最白的狼，现在却成了最黑的，没有之一。
　　安东尼秀完大火球，回头得意的看着几个年轻人，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些年轻人很懂事，肯定知道怎么夸他。
　　然而罗兰和希芙都沉默着，克莉丝汀向来不爱说话，同样沉默。
　　只有莉莎主动凑上去，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老师。
　　弟子真诚的目光就是最好的赞许。
　　安东尼长出一口气，调匀呼吸，哈哈大笑道：
　　“走，我们去火山口！”

第183章 你为自己疯狂过吗？
　　罗兰的超级招怪体质和安东尼巨熊般魁梧体格的威慑对冲之下，周围很快安静了。
　　魔化野兽虽然头脑不清晰，但它们依然遵循丛林法则，强者至上。
　　它们感受到森林中出现了一头新熊王。
　　狼怕熊，它们躲开了。
　　熊怕王，它们也躲开了。
　　五人组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来到火山口。
　　这里就是莉莎说的感应源头。
　　莉莎一步步向火山口走去，眼神有些迷离。
　　眼看着她就要走向火山口，罗兰发现不对劲，闪电般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大声呵斥道：“你是不是想跳下去？”
　　莉莎没有说话。
　　罗兰差点被气晕。
　　“你知道不知道岩浆温度有多高？”
　　“我知道，和煤炭燃烧温度差不多。”莉莎平静的说着。
　　罗兰被气乐了。
　　这问题是让你这么回答的吗？
　　莉莎温柔的看着罗兰，轻声说道：“我试过，我可以熟练控制煤炭燃烧的火焰，让它们在我掌心跳舞。”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她蹲下身，将手覆盖在流淌出来的岩浆上。
　　炽热的岩浆在她掌心乖巧的像猫咪。
　　这就是【控温学徒】的特殊能力吗？
　　如此精准的温度控制，再加上安东尼大师的火焰魔法教导，莉莎的前途不可限量。
　　既然如此，那就更没必要冒险啊。
　　罗兰还要劝说，莉莎却坚决的摇头，并将目光投向安东尼。
　　“老师，您也反对吗？”
　　“我反对我反对你直接跳进去。我们必须进行循序渐进的练习。”
　　安东尼走了过来，微笑着提出这种方案，“这里有现成的岩浆，我可以操纵岩浆模拟火山内部环境，逐渐提高温度，帮你适应。”
　　希芙和克莉丝汀也走了过来。
　　希芙和罗兰立场相同，柔声劝说莉莎不要冲动。
　　然而她劝说的效果非常差，甚至更加坚定了莉莎的决心。
　　莉莎双眸中闪烁着不成功宁死的坚定。
　　她接受的折中方案是练习一晚上，明天一早跳火山。
　　罗兰说什么内部岩浆温度更高之类的话，她一句都听不进去。
　　看着莉莎倔强的模样，罗兰也无计可施。
　　他太了解莉莎，她很少固执，但固执起来无可救药。
　　面对罗兰询问的目光，克莉丝汀只说了一句话，“我可以提供治疗和保护，但化成灰救不回来。”
　　莉莎温柔的点点头，“谢谢。”
　　说完这句话，克莉丝汀拿着权杖找个不太热的地方等着。
　　她理解莉莎。
　　每个人都在和时间赛跑，如果有机会，谁愿意放弃？
　　她根本没资格说莉莎冒险。她主持复苏圣泉仪式，承担的风险和莉莎相比丝毫不差。
　　这是个属于疯子和傻子的时代。
　　正常人根本见不到三位女神降临的荣耀时刻。
　　幸好她不是正常人，她是疯子。
　　既然劝不动，罗兰也只能做好全部准备。
　　他将苏拉赠送的抵消致命伤害戒指取下，不由分说强行塞给莉莎。
　　“不准拒绝！”
　　“我没有拒绝，可这是一次性用品，如果我真的扛不住，戒指最多保护我一秒钟。”
　　“一秒钟就一秒钟！”
　　罗兰赌气般说道：“最后一秒你看着我，哭给我看。”
　　莉莎笑盈盈的接过戒指。
　　罗兰嘴上凶得很，其实根本不忍心看她受伤害。
　　但她不得不冒险。
　　在这个与人竞速，与天竞速的时代，慢等于死。
　　安东尼带着莉莎到旁边练习，罗兰和克莉丝汀在她身后不远处准备随时救援，希芙担任外围警戒。
　　安东尼的教学方法主打一个激进。
　　他上来就用魔法将流淌出来的岩浆再次加热，并让莉莎尝试控制。
　　灼热的温度让空气变得躁动不安。
　　汗水顺着莉莎的面颊不断滚落，虽然早有准备，但岩浆的灼热还是超出她的预期。
　　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余光刚好看见在不远处站岗的希芙。
　　勇气重新支配身体，她的精神集中到一点，掌心涌动着同样炽热的温度迎了上去。
　　“轰！”
　　岩浆与火焰碰撞，溅起无数火星，点亮了夜色下的白山。
　　只是和岩浆对冲远远不够，要进岩浆捞东西，必须制造能完全隔绝温度的保护罩。
　　这才是对莉莎的终极考验。
　　折腾了至少半个小时，莉莎撑起的保护罩终于可以保护自己。
　　接着就是控温、降温。
　　罗兰等人非常耐心的等着。
　　周围只有安东尼大师浑厚的嗓门在回荡。
　　他的声音颇有巨龙咆哮的风采，听到声音的魔化野兽和普通野兽都感到莫名的畏惧，主动躲开。
　　罗兰还是第一次见凌晨四点的白山。
　　以及正在涌动的火山。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莉莎深吸一口气，撑着护罩向火山走去。
　　在她出发前，克莉丝汀叫住她，为她释放祝福。
　　莉莎娇小的身躯在巨大的火山面前显得格外渺小，岩浆在她脚下迅速冷却，变成散发着热气的火山岩。
　　罗兰和克莉丝汀站在火山口上方，死死的盯着她，随时准备救援。
　　虽然他们都知道一旦出事救援可能性几乎为零。
　　火山岩浆的温度从几百度到几千度不等，最灼热的岩浆可以短时间内熔化钢铁。
　　一旦失控，等待莉莎的结果必然是原地火葬。
　　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罗兰轻声向克莉丝汀问道：“圣女小姐，你刚才给她释放的祝福是？”
　　“生命印记。”
　　克莉丝汀淡定的解释道：“生命印记救不了她，但可以感知她的生命是否还在延续。”
　　罗兰点点头，没有说话。
　　克莉丝汀并不看好莉莎的冒险行为，只是没有明说。
　　在众人的注视下，莉莎走向岩浆深处。
　　她取出准备好的铁铲，准备从岩浆中开辟一条新路，然而铲子没用多久就扭曲变形。
　　好在她对困难的预估很充分，准备了不止一把铲子。
　　前边几把铲子都用废用，罗兰将最后一柄铲子扔了过去。
　　这是特制的奥金铲。超耐热，三千度以下完全不会变形。
　　如果奥金铲变形，也就意味着不能继续前进，这也是罗兰给莉莎的预警装置。
　　在她进岩浆前，罗兰再三叮嘱要量力而行。
　　变强的机会有的是，人死了就没了。
　　莉莎闷着头不断挖掘，随时为淡红色保护罩补充能量。
　　她根本没时间擦汗，汗产生不久就被蒸干。
　　她非常确信，没有找错地方。
　　召唤感越来越强烈。
　　没错，就是这里！
　　她清晰的感觉到这是与希芙并列的唯一机会。
　　错过这次机会，她只能成为缠绕在罗兰这棵大树上的藤蔓。
　　她不想做藤蔓。
　　如果有一天她会拖罗兰的后腿，她宁可默默离开。
　　但她了解罗兰，嘴上没心没肺，其实非常在意身边人。
　　他绝不会放弃她，哪怕带上她只会拖累自己。
　　不成功，她宁可化作一团烟花，在火山深处燃尽。
　　“砰！”
　　一枚炽热的石头从岩浆底部溅起，旋转着向莉莎飞来。
　　她随后挥舞奥金铲，将石头击飞。
　　火山活动正在加剧。
　　罗兰看到火山的异动，在上边大声呼唤着莉莎的名字。
　　“莉莎，快上来，火山要爆发了！”
　　“我知道，它在动！我找到它了！”
　　罗兰脸色微变。
　　该死，莉莎说谎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
　　下去前，她答应过遇到危险一定离开，下去后她就食言了。
　　罗兰很清楚莉莎执著的原因。
　　她就是不服输。
　　从未有过强者之心的莉莎，这次却格外执拗。
　　罗兰冲向火山，却被热浪逼回。
　　他不懂火焰操控，根本无法接近火山。
　　现在谁都救不了莉莎，除了她自己。
　　而罗兰很清楚，如果找不到感知中的神器，她宁可死在里边也不会主动出来。
　　罗兰将目光投向安东尼。
　　看着安东尼紧张的连汗都顾不上擦，他已经知道结果。
　　魔法师擅长操纵火焰，不代表能抗住火焰侵蚀。
　　超凡者操纵的火焰攻击力远不如魔法师，却能在火焰中进退自如。
　　魔法师强大，超凡者精准。
　　这就是他们的区别。
　　罗兰仿佛在大海中寻找救命稻草般看向克莉丝汀，后者缓缓摇头。
　　岩浆不断蔓延，莉莎整个人都陷入岩浆中，她握紧铲子，看着奥金铲前端正在扭曲变形，心尖微颤。
　　再往下，岩浆的温度将会超越她的承受上限。
　　因为热量太大，周围没有任何散热的地方，她只能凭防护罩硬撑短暂的时间。
　　能否在这短短的时间从岩浆中捞出宝物。
　　捞出宝物能否活着回去，她也不知道。
　　她的双眸中闪烁着决然之情，猛地回头。
　　炽热的火焰和浓烟中，罗兰看清了她的口型。
　　“莉莎！”
　　他忍不住惊叫起来，随后就看见以前做饭烫到手指都会痛苦半天的莉莎如同蝴蝶落入火海，消失在岩浆中。
　　他凝聚力量，轻叱一声，支撑起神圣庇佑。
　　在神圣庇佑的保护下，他可以和火山再靠近一些，却无法保护向死而行的莉莎。
　　“嗖！”
　　长枪划破夜空，准确的扎在罗兰面前三米远的地方，枪尾还在颤抖。
　　这是希芙投过来的长枪。
　　长枪扎中的位置，就是生与死的分界线。
　　越过这条线，就算有神圣庇佑保护，迟早也得死。
　　金色光芒笼罩着罗兰，继续向前。
　　克莉丝汀没有阻止。
　　成年人有权做出选择，她能做的只有尊重。
　　当然，她只是尊重为寻求突破不惜拼命的莉莎。
　　如果罗兰疯狂到走进火山口，那就是愚蠢。
　　在不远处站岗的希芙心提到嗓子眼，差点就要惊呼，但她忍住了。
　　她尊重莉莎的选择，也尊重罗兰的意愿。
　　如果莉莎死在这里，她会为这个勇敢的女孩默哀。如果罗兰.
　　罗兰有脑子，不干蠢事
　　吧？
　　希芙的心脏在狂跳。
　　没有人会绝对理性，如果罗兰真的情绪失控，或许真会跳下去。
　　他跳，她怎么办？希芙的大脑一片空白。
　　安东尼站在高处，死死盯着莉莎消失的地点，粗大的手掌攥紧，汗珠不断滑落。
　　“后退！”
　　克莉丝汀轻叱一声，向罗兰发出警示。
　　看着正在爆发的火山，她边提醒边后退。
　　罗兰甚至算不上她的朋友，只是合作伙伴，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如果罗兰主动找死，她根本管不了。
　　安东尼也在后退，他紧张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有些懊悔，也许他该多劝说几句。
　　但他见过莉莎的眼睛，灿烂的仿佛刚刚见到光明的盲人。
　　每个人都会死，死在追寻进步的路上，或许也是种幸福。
　　以前的莉莎或许会甘于平庸，但现在的她不会。
　　罗兰脸色发白，他拔下希芙的长枪，缓缓后退。
　　他已经看不见莉莎，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莉莎就在里边。
　　她还没有死！
　　退回到克莉丝汀身边，罗兰喉头耸动，却问不出一个字。
　　克莉丝汀默默点头，莉莎还活着，至少现在活着。
　　他们能做的只有祈祷。
　　火山再次喷发。有毒的烟雾弥漫着山顶，岩浆不断涌出。
　　如此可怕的环境，莉莎真的还活着吗？
　　罗兰颤抖着，被岩浆逼的不断后退。
　　既然帮不上忙，他们也只好退到安全地点。
　　四人默默的看着越来越可怕的火山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气氛格外压抑。
　　三分钟过去，罗兰每一秒都在备受折磨，这三分钟漫长的像三个完整的纪元。
　　看不见莉莎，他才意识到她对他有多重要。
　　父母亲去世后，莉莎承担起照顾他生活的任务，仿佛这是天经地义。
　　莉莎固然住着父亲留下的房子，但以她的容貌，嫁个有钱人并不难。
　　她绝不是为物质生活留下。
　　在她心中，罗兰早就是她的家人。
　　她帮罗兰找工作，等他成年后开始张罗着为他物色合适的妻子。
　　她像姐姐，却关心的有些过头。
　　被莉莎管束时，罗兰有些很头疼，甚至觉得她像年轻版老妈子，管的实在太宽。
　　现在他才意识到莉莎早就融入他的世界，无法割舍。
　　马车装醉，他终于明白莉莎真实的想法。
　　虽然不清楚没有血缘的亲情何时变质，但这都不重要。
　　他需要莉莎留在身边，就这么简单。
　　火焰和烟雾阻断了他和莉莎，他第一次感到害怕。
　　他生怕这是最后一面。
　　刚才莉莎回头时，他看到她眼中的三分不舍和九十七分决然。
　　罗兰每隔几秒钟就用余光看向克莉丝汀白皙的面颊。
　　只要生命印记还在，莉莎就没死，就还有希望。
　　煎熬般的三分钟过去，罗兰的手颤抖的像是拳王阿里。
　　这是和时间赛跑，每多一秒钟都会多一份危险。
　　就在罗兰的精神紧张到极致时，克莉丝汀猛地站起来，目光中多了几分惋惜。
　　罗兰的心跳停止了。
　　莉莎的生命印记消失了。
　　克莉丝汀默默低头，轻声祈祷。
　　“闭嘴！”
　　希芙打断了她的祈祷。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体，你什么都没看见，为什么诅咒她？”
　　克莉丝汀乖巧的低头闭嘴。
　　她不想和希芙吵架，倒不是怕这个白痴女皇，而是不想让气氛更难堪。
　　希芙抓着罗兰的手，连拖带拽将他拉到一边。
　　“罗兰，莉莎她.”
　　“我知道，不用安慰我。”
　　罗兰的眼角涌出泪水，轻声说道：“或许有一天，我会在另一个世界见到她，希望她还没忘了我。”
　　“罗兰！她没死！”
　　“没死？可她的生命印记已经消失了。”
　　希芙的面颊被炽热的温度烫的绯红一片，她轻声问道：“莉莎小姐是喜欢伱的，对吗？”
　　罗兰没有说话。
　　沉默也是一种默认。
　　也许这会让希芙不高兴，但他现在根本不在乎这些。
　　希芙咬着唇说道：“我不想解释，但你相信我，莉莎肯定遇到奇妙的事情，而不是死了。”
　　罗兰很想问希芙判断的理由，却问不出口。
　　莉莎是血肉之躯，是碳基生命，她的生命存在无法违背物理原理。
　　碳基生命无法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生存。
　　至少人类不行。
　　他明白希芙的意思，只要没见到尸体，那就是失踪。
　　莉莎还可以在法理上存活三年。
　　就像他暂时没到死亡裁决期的父亲一样。哪怕骨头和血肉都陷入泥泞的大地，法理上依然是失踪。
　　就像先皇爱德华，至少法理上还活着。
　　真是自欺欺人。
　　罗兰没有像言情剧那样歇斯底里，更没有像三流狗血肥皂剧一样冲着希芙大声咆哮，诉说他和莉莎的牵绊。
　　超凡之路就是只有起点没有终点的攀登之路。
　　要么死在半路，要么继续向前。
　　莉莎的逝去，正印证了这一点。
　　他不会沮丧消沉，他会继续前进，直到登上和三位女神同样的力量巅峰。
　　“希芙，我没事。无论莉莎的灵魂散落何处。哪怕是冥河、幽狱甚至湮灭之海，我都会带她回家。”
　　不止是莉莎，还有只剩一缕意识，被困在花海梦境的精灵希芙。
　　莉莎之死，让罗兰心坚如铁。
　　他一定会走到最后！
　　看着罗兰坚定的表情，希芙被气到了。
　　她当然知道莉莎还活着。莉莎是她的情敌，她对莉莎有特殊的感应。
　　她刚才使用【洞察】向火山口看了一眼。没看见莉莎，但是代表威胁的淡红色光芒依然存在。
　　不但存在，甚至还在逐渐增强。
　　希芙踮起脚尖抓住罗兰的肩膀，几乎要贴近他的面孔。
　　四目相对，希芙有些生气的轻吼起来。
　　“我说她没死！不是法理上没死，而是真的没死！”
　　“.没死？”
　　罗兰的瞳孔震动着。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想解释，但请相信我！”
　　罗兰重重点头，刚才还勉强维持的平静再也绷不住，高大的身躯瞬间垮了下来。
　　就像紧绷的弓弦松开般垮了。
　　希芙一把抱住他，感受着罗兰身体的颤抖，轻声宽慰着：“别着急，我们再等一会。”
　　看着岩浆不断喷涌的火山口，希芙的心情有些复杂。
　　莉莎是情敌。
　　按照常理，她应该盼着莉莎烧死在岩浆里才对。
　　可她偏偏对莉莎恨不起来，毕竟莉莎对她没有半点敌意。
　　希芙猛地一个激灵，她找到期盼莉莎归来的理由了。
　　只要莉莎还活着，就是可以战胜的情敌！
　　如果莉莎死了，就会变成没有生命的幽灵，永远活在罗兰心中，永远在她之上！
　　虽然周围无比炽热，但希芙的头脑却无比冷静。
　　她抱放开罗兰，缓缓蹲下，单膝跪地，开始虔诚的祈祷。
　　看着希芙的动作，罗兰有些茫然。
　　他能感受到希芙的诚意。
　　原来她这么希望莉莎平安无事吗？
　　此刻的希芙在罗兰眼中仿佛降临人间的天使，圣洁无瑕，让罗兰有些自惭形秽。
　　他有些茫然的学着希芙的样子，单膝跪下，双手合十，准备祈祷。
　　正在他想祈祷时，愕然想起自己好像哪个神都不信。
　　他能祈祷的只有.
　　“父亲，母亲，如果你们能听到我的祈祷，请保佑莉莎平安无事！”
　　可以不信神，父母亲还是要信的。
　　也许是祈祷起了作用，也许是天不绝人，在火山爆发后的第五分钟，莉莎终于从炽热的岩浆中走出。
　　虽然她的衣服被烧的千疮百孔，只剩防火内甲，虽然她的样子狼狈不堪，虽然她走一步都在颤抖，但她活着出来了。
　　戴在手指的两枚戒指全部破碎，防火的魔法装备也全部损坏。
　　至少人没事。
　　罗兰闪电般扑了上去，死死的抱紧莉莎。
　　安东尼抬头看天，虽然从不研究星相学，但看星星也是种乐趣。
　　克莉丝汀“专注”祈祷，仿佛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
　　希芙
　　她跑去捡她的长枪了。
　　虽然那枚长枪就在几米外扔着，但她就是看不见，到处乱找。
　　莉莎被罗兰死死的抱着，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罗兰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拥抱她。
　　真的好暖和.
　　等等，希芙还在旁边！
　　她用力拧着罗兰的胳膊，不断用眼神提醒，就差上去咬一口，罗兰才在她的目光威胁下松开双臂。
　　“姐姐，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是我此生最漫长的五分钟。”
　　“我也是。”
　　莉莎微微低头，轻声说道：“我遇到了非常奇妙的事情，只是.”
　　“活着就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罗兰打断了莉莎的话。
　　不方便说也没关系，平安才重要。

第184章 新人老人都可以笑
　　就在五人组开开心心离开时，希芙放缓脚步，凑近罗兰，面色不变的和他并排走着。
　　“你感觉到了吗？”
　　“有人盯着我们，是超凡者。”罗兰淡淡的说着。
　　“可能是位阶七，但肯定不是索菲娅。”希芙轻声说道。
　　“理由？”
　　“如果是那个女人，不可能我们同时发现，除非她故意的。她好歹也是女皇，没道理整天到处乱跑。”
　　话音刚落，希芙觉得这话说的有些武断，赶紧轻声补充道：“我和她不同，我还没有正式登基。”
　　不是那个女人就行。
　　如果是别人，哪怕是位阶七超凡者又如何。
　　只要保护好我方主力输出安东尼大师，普通位阶七根本不是对手。
　　罗兰余光掠过，看着安东尼壮硕的身躯，忽然觉得这位巨熊般的非主流魔法师并不怎么需要保护。
　　总之，今晚有惊无险，回去好好休息吧。
　　一路无话，五人骑马返回汉撒城。
　　此时初升的晨曦正从东方缓缓升起，将瓦尔城照亮。
　　进入城市，安东尼和莉莎去酒店找地方休息，克莉丝汀也借故离开。
　　“罗兰，我必须去主持交接仪式。”
　　交接仪式？
　　也对，今天是瓦尔城邦旗帜正式降下的日子。
　　瓦尔城邦会在中午下班时宣布结束最后一天正式办公，将权力移交给各方代表。
　　因为是和平交接，瓦尔城邦一众官员的人身财产安全得到了几大国共同保证。
　　但他们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权力。
　　以前的瓦尔城没那么重要，各国和各方势力派驻的全权代表分量不那么足，完全有可能接纳他们。
　　但在魔晶石矿脉出现后，瓦尔城已经成为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
　　这里注定成为微型战场，各国精英将会在这个舞台进行血腥、惨烈但范围可控的交锋。
　　通过这场交锋，各国互相试探、拉扯，又会决定大陆条约是否续签，以怎样的形式续签。
　　如果某方势力能独占或组成联盟占领瓦尔城，魔晶石矿脉的归属自然揭晓。
　　当然，这一切已经与瓦尔城邦的官员们无关了。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托尼先生看着镜中的自己，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有了鱼尾纹。
　　他已经四十七岁，正处于男性事业巅峰的后半段。
　　他本该执掌权柄，在各国之间长袖善舞，为瓦尔城争取利益。
　　然而国际局势风云突变，谁能想到变成这样。
　　在外交谈判中，他的确尽力了。
　　可惜外交谈判技巧无法改变瓦尔城邦弱小无助的事实。
　　在这群虎豹豺狼熊中间，餐桌上的绵羊无论多无辜都无法改变被撕碎吞掉的命运。
　　与野兽不同，人类的吃相稍微好看些，就这是唯一的区别。
　　托尼走出房门，向市政大厅走去。
　　城邦政府就是市政府。
　　为了提高行政效率，瓦尔城邦并没有养太多闲人冗官。
　　他们简洁的政府框架带来了极高的行政效率。
　　瓦尔城邦虽然只是几十万人口的小势力，却能掌控黄金水道，积累海量财富，这套有效的行政体系居功至伟。
　　这套行政体系非常先进，远超几大国冗杂的官僚体系。
　　然而没什么用。
　　在绝对实力面前，再好的技巧也无用。
　　托尼自嘲的笑着，走在前往市政厅的路上。
　　路边的人们认出了他。
　　人们停下脚步，目送老领导去上最后一趟班。
　　平时他们对官员多少有些意见，嫌弃他们敛财，嫌弃他们办事不力。
　　但当瓦尔城邦即将停止运行时，所有的抱怨烟消云散。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国家都亡了。
　　人们想起城邦政府还在时的好处。
　　在这个官员权力无限大的时代，瓦尔城邦拥有相对清廉的官员体系，也拥有基本的民权保障。
　　这一切都没了。
　　当瓦尔城邦旗帜降下后，他们就将成为苏赛克斯、弗拉基米尔、蒂罗尔等国的子民。
　　而且注定是没有公民权的二等人。
　　即便是这些大国的本国人，拥有参政议政权力的公民也不多。
　　想到注定黯淡的前途，站在路两边的人们忽然有些心酸。
　　托尼先生摘下礼帽，向旁边的群众挥着手，热情的打着招呼。
　　但细心的旁观者却看见他眼角的泪花。
　　即将走进市政厅时，他缓缓转身，向路边的群众鞠躬。
　　“先生们，女士们，感谢你们这些年的支持。今天是瓦城邦最后一天办公，如果有什么事”
　　托尼停顿片刻，自嘲的笑着：“有事我们大概也办不了，不过我可以帮你们记录下来，转交给新政府。”
　　“这毕竟是我们最后一次提出请求，他们应该会考虑。”
　　说着说着，托尼的声音有些哽咽，根本说不下去。
　　“我们要瓦尔城邦！”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她的母亲惊恐的捂住她的嘴巴，强行将她拖到旁边的小巷子狠狠的打屁股。
　　如果是平时，周围的人或许会笑话小女孩，或许会拉住生气的母亲，但今天没人动弹。
　　人们的心情都很消沉。
　　他们也没有跟着小女孩激动的喊口号。
　　小孩可以不懂事，大人不能。
　　市政厅附近已经驻扎各国警察，这时高喊“我们要瓦尔城邦”和造反没有本质区别。
　　怀念归怀念，瓦尔城邦终究是要亡的。
　　人们匆匆散开，托尼先生有些怅然的将礼帽戴好，保持着最优雅的姿态向市政厅走去。
　　罗兰和希芙正好路过，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莉莎和安东尼大师昨晚体力损耗巨大，先回去休息。
　　克莉丝汀有事忙碌，只剩罗兰和希芙像个局外人在城内闲逛。
　　罗兰是总督，希芙是女皇，这座城市有苏赛克斯的权益，却阴差阳错的与帝国主宰者的他们无关。
　　他们无瑕嘲笑瓦尔城邦。
　　有教养的绅士、淑女可以没有同情心，但也没必要在别人伤口撒盐。
　　“这位托尼先生实在可惜。”
　　希芙轻声说着。
　　“可惜？”罗兰轻声问道。
　　希芙轻叹一声，有些怅然的说道：“我从阿丽娜那里看过情报，对托尼先生了解一些。”
　　“这个人做官倒也算不上清廉。虽然不贪不占，但通过掌握的情报让家族赚了大钱，好在没有违法。”
　　“比起赚钱的本事，他治理城市的能力更强。瓦尔城只有帝都的四分之一大小，人口也少很多，但这座城市干净美丽，治理有效，路人的脸上也比帝都人民多几分笑容。”
　　“如果他是我的官员就好了。”
　　希芙叹息着摇头。
　　罗兰微笑鼓掌，轻声赞许道：“恭喜你找到合适的政务官。”
　　“啊？可他不是苏赛克斯人呀。”希芙睁大了眼睛。
　　“他可以是。”罗兰微笑着。
　　“那我们是不是该邀请他面谈？”希芙的眼睛亮了起来。
　　罗兰说的没错。
　　瓦尔城邦被五国分区占领，这里的人民会按照占领区划分给各国。
　　官员相对自由，他们可以自行选择去留，可以加入任何一国，也可以离开瓦尔城，选择其他国家加入。
　　希芙有些紧张的看着罗兰，轻声问道：“我们有机会吗？”
　　“我们是他唯一的选择。”
　　希芙略一沉思，唇角微微上扬，明白了罗兰的意思。
　　提出瓜分方案的弗拉基米尔帝国是瓦尔人心目中的罪魁祸首。
　　如果托尼先生选择他们，会被瓦尔城邦的遗老遗少指着鼻子唾弃。
　　人们还得怀疑他是不是收了留里克人的好处。
　　去哪都行，唯独不能是弗拉基米尔帝国。
　　排除错误选项后，第二个排除的普鲁登王国和蒂罗尔王国。
　　他们和弗拉基米尔帝国关系友好，甚至有传闻说他们在酝酿联盟。
　　投靠他们也不行。
　　魏玛联邦这种马上就要上桌当菜的国家也不行。
　　投奔他们，托尼先生有可能再经历一次瓜分。
　　接下来的选项就只有金鸢共和国和苏赛克斯帝国。
　　金鸢共和国刚刚经历内乱，稳定秩序也需要时间。
　　他们的综合国力落后于弗拉基米尔帝国，与帝国争斗自保有余却很难进攻。
　　投奔他们只是保一时平安。
　　如果要保平安，完全可以选择更遥远的新大陆或南大陆，凭借托尼先生的财力和人脉，没准能在海外闯出一片天。
　　没有苏赛克斯帝国的话，这甚至是最佳选择。
　　然而苏赛克斯帝国就在这里，他们和弗拉基米尔帝国之间也没有什么缓和的可能性。
　　只要向托尼先生证明加入苏赛克斯比去海外闯荡好，他就会加入。
　　希芙站在路边，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有些苦恼的呢喃着：“我能开出优惠条件，可我不能无限制给优待，这会破坏平衡。”
　　“阿多斯他们辛辛苦苦工作，如果让后来者凌驾于他们之上，他们心里会很难受。”
　　希芙忽然想到莉莎。
　　她比莉莎来的晚，却要偷偷的夺走罗兰，莉莎心里肯定难受。
　　所以莉莎才会疯狂到跑去冲火山。
　　阿多斯他们倒是不会跳火山，但如果重用托尼，他们心中的怨念也会像火山一样涌动。
　　罗兰对希芙刮目相看。
　　她的确成长了。
　　身为君主，最重要的不是英明神武，而是懂得平衡。
　　希芙已经上道了。
　　罗兰并不知道希芙是从莉莎跳火山悟出的道理。如果知道，他的脸色大概会很精彩。
　　看着希芙沉思的样子，罗兰轻声提醒道：“新人比老人待遇好固然会引起不平衡，新人待遇不如老人也会寒了新人的心。”
　　“要让他们待遇一样，平分权力吗？”
　　希芙咬着唇问道。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
　　罗兰的意思难道是让她和莉莎分享。
　　她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整个人都傻了。
　　罗兰，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希芙感到一柄利刃刺入胸口，让她无法呼吸。
　　这不是爱情。
　　爱情是排他的，独占的！
　　书上就是这么说的。
　　罗兰并没有注意到希芙的表情，他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太对了，你说的没错，希芙！
　　他柔声说道：“为什么不能分享？只要托尼他们做出足够贡献，我们可以给瓦尔城邦公民权，让他们成为和本土享有同等权力的公民。”
　　希芙愣住了。
　　她呆呆的看着罗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原来罗兰真的只是思考如何安置托尼，没有趁机暗示她什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给他们平等的公民权吗？当然可以，就按你说的办。”
　　罗兰见希芙如此听劝，心情大好，做出请的手势，邀请希芙去咖啡厅喝杯咖啡压压惊。
　　毕竟昨晚发生的一切太刺激了。
　　和罗兰并肩走着，希芙长出一口气，但罗兰的话却让她不得不思考如何安置莉莎。
　　只用了半秒钟，她就排除了将莉莎排除在外的错误选项。
　　经过昨晚，要是还看不出莉莎对罗兰的心意，她就是白痴。
　　她很聪明，早就看出这两个家伙有问题。
　　她和罗兰是清白的，但莉莎和罗兰不是。
　　希芙努力寻找理由说服自己。
　　凡事往好了想。罗兰不肯抛弃莉莎，正说明他重情重义。
　　如果罗兰看到和女皇结婚的可能就抛弃相处多年的青梅女友，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幸好罗兰不是这种人。
　　坐在咖啡厅内，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希芙的大脑一片空白。
　　丰饶教义主张夫妻忠诚互信，严格执行一夫一妻制。
　　虽然有大聪明针对性的弄出了情人制，但公开情人的地位也比妻子低很多。
　　莉莎能接受吗？
　　希芙胡思乱想着，脸烫的厉害。
　　明明和罗兰还没确定关系，就开始想这些，她这是怎么了？
　　不对不对，她没有问题，这就是政治家思考问题的方式。
　　总要多考虑几步。
　　如果是昨晚之前，莉莎或许能接受，但经过昨晚的奇遇，莉莎的未来不可限量，她还会以弱势者身份和别人分享吗？
　　怎么办？
　　咖啡端上来，白雾袅袅，让少女的忧愁有些朦胧。
　　见希芙还在思考招揽托尼的方式，罗兰笑着揶揄道：
　　“想那么多干嘛，来就是一家人，内部矛盾总能解决的。”
　　“啊？”
　　希芙的眼睛瞪圆了。
　　这就是伱的解决办法吗，罗兰？

第185章 我在等CD，你在等什么？
　　咖啡的味道很好，但希芙此刻没有品味的心情，她的心绪有些乱。
　　人总会在不经意间说出心里话。
　　罗兰表面在说招揽托尼先生，然而他还说过话不能只听表面，要仔细品味话里话外的意思。
　　希芙并非无端猜想，罗兰经常出相关的测试题。
　　这是他的试探吗？
　　攥着咖啡杯的手越攥越紧，“喀啦”一声轻响，漂亮的白瓷杯居然被捏出清晰可见的裂缝。
　　罗兰眯着眼睛，看出希芙的魂不守舍。
　　超凡者对肌肉的控制能力远超普通人，不慎捏碎杯子这种意外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超凡者身上。
　　除非故意或走神。
　　希芙走神也正常，毕竟昨晚经历的事情太过惊心动魄，虽然与她没有直接关系，但她肯定是在关心他
　　吧？
　　罗兰眉头舒展，放弃了无端猜测。
　　永远不要揣测年轻女孩的心思。哲学家会探讨宇宙起源，人生意义，却从来不会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他不是哲学家，更不会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罗兰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
　　“抱歉，这个杯子”
　　没等罗兰说完，服务生就赶紧向罗兰道歉，“尊贵的客人，请稍等，我这就为您换新的咖啡，给您和夫人带来的不便还请谅解。”
　　夫人？
　　罗兰愣了愣，看着希芙迅速涨红的面颊，轻咳着示意服务生不要再胡说八道。
　　希芙毕竟年轻，她还没到.不对，按照这个时代的法律，她已经到结婚年龄了。
　　毕竟这是法定结婚年龄比成年礼早两年的浪漫时代。
　　这里的服务态度倒是不错，可惜服务生眼力不太好，连希芙是未婚少女都看不出。
　　就在罗兰不知说什么时，希芙的心差点从嗓子里蹦出来。
　　夫人，他说夫人？！
　　就连路人都能看出她和罗兰是一对吗？
　　纷乱的心情瞬间被窃喜和羞涩取代。
　　第二杯咖啡很快送来，牛奶和蔗糖让这这杯咖啡的味道从苦涩变成苦中带甜。
　　希芙捏着指尖，轻巧的端起咖啡杯，轻啜着喝完。
　　阳光透过橱窗，金色碎屑般洒在她的秀发上，染成耀眼的光芒。
　　罗兰看呆了。
　　此刻的希芙就是无瑕的美神。
　　他有些期盼时光在此刻永远凝固，他就可以安静的坐在这里欣赏极致的美。
　　可惜时间不等人。
　　时钟指向十一点，瓦尔城邦政府将在一个小时后宣告解散，他们必须赶往市政厅，在城邦解散前和托尼先生会面。
　　再次打个响指，服务生带着礼貌的微笑出现。
　　几枚银币安静的摆在桌上，和两只空杯子躺在一起。
　　其中两枚银币是给他的小费。
　　在离开前，罗兰随口问道：“侍者，你认为托尼先生是怎样的人？”
　　如果是以前，服务生或许不太敢直言，但瓦尔城邦即将解体，托尼也不再是掌控权力的官员，倒是可以畅所欲言。
　　思索了几秒钟，服务生轻声说道：“他是个优秀的官员，可惜生在瓦尔城邦，没有发挥才能的舞台。如果他为某个大国皇帝管理内政，或许能施展才华吧。”
　　罗兰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服务生对托尼的评价这么高。
　　“怎么说？”
　　服务生平静的说道：“先生，我不懂政治，但我知道一点，他执政的这五年，我的收入翻倍了，而我们老板的收入更是翻了不止五倍。”
　　也许是想到亡国在即，他礼貌的向罗兰鞠躬，匆匆结束对话。
　　这个理由就够了。
　　身为政务官员，短短五年能让居民收入翻倍，这就是最大政绩。
　　罗兰默默的将对托尼的评价调整为S级。
　　海外三省的官员虽然能力不俗，但都是帝国官僚系统培养出来的体系官员，缺乏建设性。
　　他们可以胜任总督辖区的厅级官员，想成为治理帝国的内阁成员还需要历练。
　　进步的机会来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跟上节奏，有人注定会掉队。
　　有人掉队就得有人补充，托尼就是罗兰选中的优秀替补。
　　看了眼正在沉思的希芙，罗兰的唇角多了些欣慰的笑容。
　　看来希芙也在思考托尼先生的未来。
　　罗兰并不知道，希芙还在回味那句“夫人”带来的喜悦。
　　脑子已经被绯色玫瑰充盈的希芙想起另一件事，罗兰答应过她，不着急结婚。
　　既然罗兰不着急，她可以等。
　　毕竟那个女人还在遥远的圣留里克堡看着她呢。
　　她得先活下来。
　　如果她不幸战死，那就不用争了，罗兰肯定属于莉莎。
　　她绝不能死！
　　杂念瞬间被驱散，希芙潇洒起身，将昨晚莉莎蜕变带来的些许烦恼抛之脑后。
　　现在是工作时间。
　　“走吧，该干活了。”
　　罗兰略微有些惊讶，希芙刚才的表情丰富的简直就像上演一部大片。
　　希芙虽然年轻，但却是老演员。
　　能让老演员这样真情流露，看来是真的有心事。
　　罗兰和希芙离开咖啡厅，向市政大厅走去。
　　此时距离瓦尔城邦解散还有五十五分钟。
　　既然要邀请托尼加盟，干脆大大方方登门，直接在办公室谈。
　　咖啡厅距离市政厅并不远，他们并不着急，随意的走着，顺带观察街上行走的居民。
　　希芙沉默半天，看着行色匆匆的人流轻声叹道：“一路走来，这些市民看起来很平静，眼神却很茫然。”
　　茫然就对了。瓦尔城邦毕竟存在超过百年，现在还活着的人几乎没有经历过上段历史。
　　罗兰轻声说道：“是啊，他们的国家没了。瓦尔城邦存在超过百年，这些市民从小的身份认同就是瓦尔城邦人。突然要换国籍，他们对未来迷茫也很正常。”
　　希芙轻“嗯”一声，没有继续这个略微有些沉重的话题。
　　虽然阳光明媚，但街上越来越多的各国军警让气氛有些压抑。
　　快到市政广场时，希芙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她眯起眼睛，不用洞察都能感受到对面毫不掩饰的恶意。
　　是弗拉基米尔帝国的人。
　　她轻声提醒道：“应该是昨晚出现在白山的人。”
　　罗兰也停下脚步。
　　七八名身体魁梧如大熊的壮汉拱卫着身材高大铁塔般的首领走来。
　　明显是首领的壮汉身高接近两米，虽然穿着长袍，但壮硕的肌肉根本藏不住。
　　不愧是弗拉基米尔帝国，真就人均肌肉猛男？
　　虽然领头的壮汉看起来像个莽夫，但罗兰并不会以貌取人。
　　暗影圣堂的第五席和第二席脑子似乎都不太好使，但圣堂好歹是索菲娅亲自遴选的强者，总不能人均没脑子吧。
　　这看似鲁莽的家伙，没准就选配了优秀大脑。
　　壮汉走过来的速度很快。
　　七八名巨熊般的粗豪汉子一起走本就扎眼，他走路时动静又大，很快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他张开大嘴，洁白的牙齿伴随着灿烂笑容露出，粗豪的嗓门将声音传遍整条长街。
　　“罗兰阁下，你好！”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锁定了罗兰。
　　雷鸣般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来找事的。但就像卡米尔无法逃避一样，罗兰也不能逃避。
　　现在避开，全世界都会知道，苏赛克斯总督在面对暗影圣堂首席时落荒而逃。
　　在两国明争暗斗的关键时刻，这种恶名足够内阁弹劾罗兰。
　　弗拉基米尔帝国尚武，苏赛克斯也是如此。这种时候不能怂。
　　罗兰微笑着迎了上去，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他知道对方的身份，暗影圣堂首席，毁灭之刃萨哈林。
　　他有些头疼。
　　暗影圣堂的人怎么看起来人均战狂。
　　萨哈林的实力是个未解之谜，有人说他是位阶八的巅峰，也有人说他已经踏入位阶七门槛。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萨哈林在位阶八层次基本无敌。
　　现在的罗兰肯定不是对手。
　　他踏入超凡之路不过半年，对方成名却超过二十年，如果这都能赢，萨哈林还是早点自裁算了。
　　打不过，躲不了，众目睽睽下还不能用阴招。
　　还没动手罗兰就处于全面劣势。
　　希芙的向前迈出半步，准备抢在罗兰前边迎上去。
　　还没等她走出去，罗兰的手就搭在肩头，阻止了她。
　　“这是我和暗影圣堂的恩怨。”
　　希芙有些诧异，罗兰的超凡职业偏向辅助防御，对上萨哈林没有半点胜算。
　　她同样没有胜算，但她是女皇，萨哈林总不能当众下狠手。
　　力战不能自然要用巧劲化解，难道不对吗？
　　看向罗兰的眼神充满疑惑，写着大大的问号。
　　罗兰没时间和她解释，只是给了她一个“交给我”的坚定眼神。
　　希芙迎上去的确能挡一时，但落在旁观者眼中更加难看。
　　堂堂总督，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
　　萨哈林的大嗓门虽然稍稍逊色于安东尼，但覆盖整条街道毫无压力。
　　他可以让整条街的看客去宣传这场交锋。
　　第二天，整个罗迪尼亚大陆都会知道小白脸被大狗熊吓尿，躲在女皇裙子下瑟瑟发抖。
　　国与国的争夺，既是综合国力的较量，也是气势的比拼。
　　罗兰必须上。
　　但他不是鲁莽，而是有备而来。
　　神圣庇佑的CD还差几十秒就转好了。
　　这毕竟是大街，萨哈林就是再疯狂也不可能持械攻击外国元首和重要官员。
　　真敢这么干，索菲娅绝对会撕了他。
　　魔法帝国后裔眼中，罗迪尼亚人都是蛮族，但蛮族之间也有鄙视链，留里克人就在鄙视链下游。
　　索菲娅非常注意公众形象。
　　关起房门，她可以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进行死亡威胁，但在大庭广众下她却是优雅的冰雪女皇。
　　电光石火间，罗兰知道这场交锋的底线。
　　就像那天他拍卡米尔一样，萨哈林只会拍他几巴掌，用同样的方式将罗兰打吐血，挽回颜面。
　　罗兰不紧不慢的向萨哈林打着招呼，“萨哈林先生，贵国的卡米尔先生回国了吗？”
　　萨哈林的表情有些僵硬，圆滚滚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想过罗兰的所有应对可能，唯独没想到罗兰会主动挑衅。
　　没道理的，罗兰不知道双方的实力对比吗？
　　萨哈林有些疑惑。从掌握的情报分析，罗兰的形象非常清晰，就是那种狡猾、阴险的阴谋家。
　　这种人不会轻易选择和更强大的敌人正面硬刚。
　　罗兰肯定知道双方的力量对比，却还敢阴阳怪气的挑衅，必然有后手。
　　萨哈林看起来粗豪，却是暗影圣堂的智囊。
　　按照索菲娅的评价，暗影圣堂五个人共用一个半大脑，其中萨哈林就是这完整的一个大脑。
　　他闪电般完成逻辑闭环。
　　罗兰这阴险小人，必然藏有后手！
　　萨哈林多了个心眼，等会出手时必须留力应对后手埋伏。
　　如果苏赛克斯帝国的强者藏在暗处，他全力以赴出手就是最虚弱时，被偷袭就麻烦了。
　　幸好罗兰很弱，稍微认真点就能对付。
　　萨哈林大步流星向罗兰走去。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速度却不算太快。
　　余光搜索着长街两侧，却始终找不到隐藏在暗处的强者，让他多少有些焦虑。
　　阳光下的狼群未必可怕，藏在阴影下的毒蛇更致命。
　　卡米尔已经被罗兰挫了锐气，让暗影圣堂蒙羞，若是再出岔子，不用女皇问责，他也该谢罪了。
　　虽然找不到隐藏敌人，但萨哈林脑海中已经隐约有敌人的轮廓。
　　昨晚，他在白山窥探罗兰等人的行动。
　　借助茫茫白雪掩护，他藏的很深，也看到了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
　　他无法理解人类血肉之躯如何从火山岩浆中幸存，但他知道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孩潜力十足。
　　然而更让他担忧的是那个巨熊般魁梧的老人。
　　萨哈林隐约觉得那个老人的力量远超他的理解。
　　他原本觉得那个老头是魔法师，但在见到老家伙结实的肌肉后，他有些拿不准。
　　弗拉基米尔帝国和极东魔法协会关系不错，他见过不少魔法师。
　　他见过的魔法师大多沉迷魔法研究和炼金术，双眸无神，身体孱弱。
　　像白发老头这种魔法师他可从来没听说过。
　　或许是魔战士？
　　如果是老家伙藏在暗处，罗兰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萨哈林几乎可以笃定，就是老家伙藏在暗处。
　　他决定分出七分精力防备老头的突袭，只用三成力对付罗兰。
　　不过是刚刚突破位阶八的小崽子，三成力够了。
　　就在萨哈林脑补隐藏在暗处的伏击者时，罗兰不紧不慢的迎了上去。
　　罗兰的速度不算快。
　　毕竟神圣庇佑的冷却时间还差点。
　　但他不能走的太慢，否则会被萨哈林看出底气不足。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萨哈林停下脚步，平静的说道：
　　“卡米尔有事先回国，他托我向你问好，你的盛情款待，他未来一定会回报。”
　　“哈哈，卡米尔先生真是客气。”
　　罗兰在萨哈林面前几米处停下脚步，微笑着向对方伸出手。
　　“以后我会常来瓦尔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常来？我记得贵国驻瓦尔城的首席代表并非罗兰阁下。”萨哈林不咸不淡的说着，也向罗兰伸出手。
　　他打算借握手的机会捏断罗兰的手骨，让惨叫声响彻长街。
　　虽然他原本的计划是像罗兰拍伤卡米尔一样拍断罗兰的肩骨，让罗兰发出惨叫，但握手也一样。
　　反正都是惨叫，没什么区别。
　　罗兰微笑着伸手和萨哈林握在一起。
　　握手是他的主动选择。
　　手是最精密的器官，但手指力量却远不如攥紧的拳头和合拢的巴掌。
　　如果让这笨狗熊结结实实拍几巴掌，开启神圣庇佑多半也会受伤。
　　握手相对不好发力，可以将萨哈林的力量优势最大限度化解。
　　力量不够，智商来凑。
　　握手较劲是罗兰能想到的最好应对之法。
　　既不输面子，又不会被捏的太惨，还能试探对方的实力。
　　萨哈林的手微微发凉，巨熊般的大手看起来有些毛茸茸的感觉。
　　真他妈是熊掌啊。
　　刚刚握在一起，狂野的力量就透过掌心传来。
　　罗兰仿佛被巨熊握着，巨力透过手指压迫神经，差点当场惨叫。
　　CD还差三秒。
　　这三秒必须凭本事顶过去。
　　“萨哈林先生，索菲娅陛下回国了吗？”
　　“罗兰阁下，这不是你该问的。我询问贵国女皇行踪，你会说吗？”
　　众目睽睽之下，罗兰发问，萨哈林没法不应对。
　　说话会分散注意力，让他凝聚的力量稍稍减弱。
　　萨哈林有些不解，罗兰说这些垃圾话有什么用？他难道想用这些废话拖过去吗？
　　开什么玩笑，最多几秒钟他就能捏碎罗兰的手掌。
　　既然胜券在握，萨哈林倒是不着急，他决定慢慢加力，和罗兰耍耍。
　　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诡计都是笑话。
　　考虑到还有个强大的白胡子魔战士埋伏在暗处，萨哈林瞬间想明白罗兰的阴谋。
　　通过废话分散他的注意力，用握手牵制他的精力，防止他脱离，然后由老家伙完成背刺。
　　的确是完美的计划，但他不傻。
　　萨哈林身经百战，聊天偷袭流的战法当然见过。
　　他的逐渐发力让罗兰成功的拖过最危险的三秒。
　　冷却结束。
　　如果这是游戏，罗兰肯定会忍不住公屏打字嘲讽，“我在等CD，你在等什么？”
　　但这是现实，他是有修养的绅士，没必要和笨狗熊对喷。
　　他微笑着开启神圣庇佑，身体被淡金色笼罩。
　　萨哈林猛地一凛，骤然发力。
　　来了！罗兰这小狐狸要发力了，老狐狸想必也快动手了！
　　想骗他，罗兰还是嫩了点。
　　萨哈林猛地发力，重重的捏着神圣庇佑提供的保护。
　　罗兰纹丝不动，面带微笑。
　　周围旁观的路人都有些惊讶。
　　他们都不认识萨哈林，但从他的服饰可以看出是弗拉基米尔帝国的高级代表。
　　他们想起了前几天罗兰将卡米尔拍吐血的往事，都笑了起来。
　　“快看，留里克蠢货又和罗兰总督对上了。”
　　“这帮笨狗熊最擅长的就是力量，然而还是比不过。”
　　“嘘，小声点，没看见笨狗熊脸都红了吗？”
　　几个路人低声议论着，声音恰好让萨哈林听到。
　　萨哈林的确涨红了脸，气的。
　　他做梦都没想到罗兰这么难缠。
　　两人手刚刚握着时，他感知到罗兰的力量远不如他，自然是觉得一切尽在掌握，所以不着急，打算陪罗兰耍耍。
　　当罗兰身上泛起金光后，他就发现不对劲。
　　他的巨力被金色光芒吸收，根本无法对罗兰造成伤害。
　　他的脸涨的通红，鬓角渗出汗珠，罗兰却气定神闲若无其事。
　　落在旁人眼中，自然是觉得他被罗兰轻松拿捏。
　　他差点被气吐血。
　　明明是他的力量占据绝对上风，怎会如此？
　　虽然有些恼怒，但萨哈林还是咬牙坚持，他知道这金色光芒必是罗兰的特殊能力，只要拖过去还可以捏断罗兰的手骨。
　　只可惜不是完胜。
　　然而罗兰根本不给机会，笑着用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肩膀轻声揶揄道：
　　“瓦尔城邦马上就要下班，我和托尼先生约好见面，萨哈林先生打算一起去吗？如果没其他事，有机会再一起喝茶。”
　　长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萨哈林深吸一口气，松开捏着罗兰的手，沉声问道：
　　“这金色光芒是什么？”
　　他不得不松手。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就算争斗也不能像醉汉那样死缠烂打。
　　这么多人看着，他要是再不撒手，就是用行动加深留里克人野蛮粗鄙的刻板印象。
　　来日方长，倒是不急一时得失。
　　萨哈林涨红的脸瞬间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询问保护罗兰的金色光芒倒不是纯粹的废话，而是提醒特殊能力只能提供暂时保护，却护不了永久。
　　他要维护形象，然而罗兰的回答却让他后悔多嘴询问。
　　“你是说庇佑我的圣光吗？那是至高无上的伟大女神对我保护圣泉复苏仪式的奖励。”
　　“圣光庇佑下，任何光明信徒都无法伤害我！”
　　萨哈林脸色骤变。
　　罗兰这混蛋太恶毒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胡说八道，但其他人不知道啊。
　　留里克人也是光明信仰，这句话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如果未来冲突中无法伤到罗兰，这句话会逐渐变成思维钢印，牢牢印在所有留里克人灵魂深处。

第186章 弱者哪有选择的权力
　　踏入市政广场，和罗兰并肩走着的希芙终于忍不住说道：“你真的得到光明女神的庇佑？”
　　“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相信。”
　　罗兰微笑着解释道：“这句话会成为悬在留里克人头顶的利刃。只要未来几次冲突我没死，他们在面对我时自动弱三分。”
　　希芙欲言又止。
　　罗兰说的没错，刚才那句话的含金量会随着罗兰在残酷争斗中始终存活而不断提升。
　　但也会让罗兰承受的危险倍增。
　　希芙没有说话，只是探出右手和罗兰握在一起。
　　掌心湿漉漉的，是紧张的汗水。
　　刚才看罗兰正面硬刚萨哈林，她的心始终悬在嗓子眼。
　　每一秒她都担心罗兰惨叫，然而她的担忧随着金光泛起烟消云散。
　　罗兰赢了。
　　他不但赢了力量对决，同时将那句致命的话抛了出去。
　　这是针对弗拉基米尔帝国的群体削弱术，比任何魔法都好用。
　　无须废话，她选择和罗兰并肩前行。
　　握着希芙娇嫩的纤细手掌，罗兰的心情格外美妙。
　　和狗熊握手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萨哈林的实力让他有些吃惊。
　　然而握手毕竟不是正经攻击姿势，萨哈林无法撼动神圣庇佑，却打掉差不多十分之一护盾。
　　罗兰能感觉到萨哈林没有全力以赴。
　　大狗熊似乎是在担心什么不存在的敌人。
　　分心和空气斗智斗勇，同时还被攻击手段限制，这样都能打掉十分之一护盾，可见萨哈林硬实力之强。
　　如果正面一对一公平较量，萨哈林完全有能力手撕护盾。
　　盾破瞬间，就是罗兰去冥界报道的时刻。
　　见罗兰沉默不语，希芙知道他还在复盘刚才的冲突，微笑着说道：
　　“罗兰，萨哈林二十年前就是名震大陆的超级强者，你成为超凡者才多久，潜力远在他之上，只要给你时间，他绝不是你的对手。”
　　时间？
　　罗兰和希芙同时沉默。
　　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在沉默中，他们走过广场，走向市政厅。
　　卫兵礼貌的做出禁止通行的手势，轻声说道：“先生，我国政府即将停止运行，如果有事，请下午找新政府办。”
　　语气中有几分淡淡的伤感，卫兵依然在忠诚履行职责。
　　尽管他不知道明天去哪上班，但现在他还是瓦尔城邦市政厅卫兵。
　　罗兰看着卫兵平静的面孔，微笑着说道：“本人是苏赛克斯帝国北罗迪尼亚总督罗兰，我和托尼先生有约。还有半小时，来得及。”
　　卫兵放下手臂，换成请的手势。
　　他没有继续盘问。
　　瓦尔城都要亡啦，象征性的阻拦，也算对得起这份工资了。
　　执行官都拦不住苏赛克斯人，他哪有这本事。
　　卫兵叹息一声，默默看向广场上飘扬的城邦旗帜。
　　还有最后半小时，哦，二十九分钟，这面光辉旗帜就要落下了。
　　他再也不是瓦尔城邦人，而是天知道什么国家的子民。
　　只是子民，不是公民。
　　公民权可没那么好获得，外来者更是难上加难。
　　国家灭亡是大事，但这和月薪两马克五十芬尼的他有什么关系？
　　市政厅顶楼，执行官办公室。
　　房门大开，身穿制服的执行官托尼站在窗户前，默默的看着窗外。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托尼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
　　“瓦尔城邦即将停止运行，有事请下午再来找新政府。”
　　“那可不行，这事必须找你。”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托尼的肩背不易觉察的轻颤了一下。
　　他的记忆力很好，瞬间辨认出不速之客的声音。
　　来自苏赛克斯帝国的罗兰总督。
　　他叹息一声，声音格外萧索，“总督大人，根据贵国的通告，负责接收的官员并不是您。”
　　“的确如此，我不负责交接，我是来找你的。”
　　托尼缓缓转身，看着罗兰和希芙，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沉默了几秒钟，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微笑着说道：“好吧，我们还有二十九分钟。”
　　“罗兰总督，这位是”
　　“希尔芙·苏赛克斯·约克。”希芙平静的说着。
　　希尔芙这个名字好久不用，说出口时居然有种莫名的陌生感。
　　苏赛克斯和约克都是常见的姓氏，但两个姓氏加在一起就不寻常了，这代表皇族。
　　以托尼先生的见多识广，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希芙的身份。
　　他当然知道希芙的身份，但她经常化身蒂龙伯爵到处跑，如果她不主动承认，那她就只是伯爵。
　　托尼心中暗叹，该来的终究会来。
　　刚才萨哈林来过，虽然话说的客气，言外之意却很强硬。
　　加入弗拉基米尔帝国，或者成为帝国的敌人。
　　如果不加入，就算去海外也是敌人。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告诉萨哈林会和家人商量后答复。
　　他刚才一直站在窗口。
　　这里视野极佳，他能清楚的看到罗兰和萨哈林对峙的全过程。
　　苏赛克斯和弗拉基米尔帝国必有一战，这是整个大陆的共识。
　　世界虽大，却容不下两个霸主。
　　苏赛克斯掌控着海洋，弗拉基米尔在陆地纵横无敌。
　　托尼不想站队，但他知道没有选择余地。
　　和瓦尔城邦一样，想做什么不重要，有没有能力才是关键。
　　大漩涡即将到来，小鱼小虾根本无法独活。
　　萨哈林的条件和威胁清楚明白的放在那里，只是不知道罗兰和希尔芙能给出什么条件。
　　他亲手为贵客倒茶，请他们上座。
　　没等罗兰开口，他平静的说道：“希尔芙小姐，罗兰先生，你们刚才应该见过萨哈林，他刚来找过我。”
　　他很巧妙的没有用职务称呼罗兰和希芙，而是用中性的称呼。
　　这并不失礼。
　　既然瓦尔城邦现在还没亡，他就还是瓦尔城人。
　　面对外国人，当然可以称呼对方先生/小姐/女士。
　　这样也可以让他保持地位平等的尊严。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罗兰和希芙对视一眼，将谈话主导权交给希芙。
　　虽然很多人都说他能做希芙的主，但这都是谣传，他从来不会控制希芙的想法。
　　只要希芙想做，他都会全力支持。
　　希芙平静的看向托尼，淡定的说道：“托尼先生，加入我们吧，我会给你施展才华的舞台。”
　　托尼见多识广，什么场面没见过，再巧妙的话术对他也无用，索性开门见山。
　　托尼似乎没想到希芙这么直接，倒是有些错愕。
　　片刻的沉默后，他轻声问道：“如果我加入贵国后不从政，而是过悠闲的退休生活，可以吗？”
　　“当然可以。”
　　希芙看着托尼的眼睛，开启洞察。
　　托尼的头顶燃烧着熊熊烈焰，那是仇恨和不甘的火焰。
　　这些火焰七成指向留里克人，还有三成冲着她来。
　　托尼可不是普通人，他当然知道瓦尔城被瓜分也有苏赛克斯的功劳。
　　他有怒火，所以不想为苏赛克斯政府效力。
　　托尼没想到希芙会接受这个条件，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就在他沉默时，希芙单刀直入的问道：“托尼先生，伱是否认为贵国被瓜分和我们也有关系？”
　　托尼沉默几秒，颤抖着端起茶杯想要掩饰心情，却根本掩饰不了。
　　他索性放下茶杯，咬牙答道：“难道不是吗？”
　　罗兰和希芙看起来是讲道理的人，至少不至于因为他的言语冒犯对他下死手。
　　苏赛克斯人虽然也是强盗，但他们至少愿意伪装成绅士。
　　从国际会议开始就憋在胸口的怨气终于有了发泄的渠道，托尼站起身颤抖着控诉道：
　　“贵国和弗拉基米尔帝国的唯一区别是吃相好些。你们想吞并瓦尔城的野心并不比他们少。”
　　希芙安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她不打算反驳，托尼说的是事实。
　　既然已经开了头，托尼索性说个痛快。
　　他挨个点名，将各大强国精心包装的野蛮行径全部控诉一遍，其中最多的就是弗拉基米尔帝国和苏赛克斯帝国。
　　希芙听的很仔细，罗兰也没有打断。
　　托尼先生的确见多识广，他说的很多事情希芙还是第一次听说。
　　虽然说的很简略，但托尼先生还是足足说了十几分钟。
　　距离下班还有十分钟，托尼有些疲惫的叹息道：“希尔芙小姐，罗兰先生，我对你们没有意见，我只是累了。这个世界让我觉得疲惫。我只想在乡下买栋庄园，安享晚年。”
　　“做不到。”希芙平静的说着。
　　托尼被气乐了。萨哈林好歹会装装样子，希芙连装都不装了么。
　　他没好气的说道：“既然办不到，那没什么好谈的。”
　　“我不是说你在乡下买庄园不行，而是安享晚年做不到。”
　　希芙平静的为托尼分析，“托尼先生，我可以接受你在当平民，留里克人能接受吗？”
　　“我也没理由派专门力量保护某个平民，你迟早会合理的死于留里克人安排的意外事故。”
　　“如果是在他们那边，就不用我说了吧。”
　　“我可以去其他国家.”
　　面对希芙清澈的目光，托尼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
　　这种话骗路人还行，根本骗不了希芙。
　　他还能去哪？
　　蒂罗尔王国、普鲁登王国和弗拉基米尔帝国关系很好，多半会将他绑起来送过去。
　　金鸢共和国倒是不怕留里克人，但也不会专门保护他。
　　他有才能，但不兑现等于没有。
　　他的行政才能让他成为各国争夺的焦点，也让他无法置身事外。
　　中立，哪有那么简单。
　　托尼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轻声问道：“希尔芙小姐，我可以问问我的身价吗？”
　　“当然，只要你带着贵国的行政体系为我效力，我会授予你的追随者公民资格。当然，公民权不白给，他们必须纳税，为帝国立功。”
　　“公民权？”托尼有些惊讶。
　　“是的，没有文字游戏，是享受所有权力的帝国公民。”
　　托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萨哈林根本不敢开的价码。
　　萨哈林许诺给他高官厚禄美女财富，甚至还有封爵的诱惑，但说起瓦尔城邦人的未来却含糊其辞。
　　惊喜之余，托尼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试探着说道：“根据条约规定，我国子民不受占领区限制，可以自由取得任何国家的国籍。五十万瓦尔人都加入贵国也可以吗？”
　　“非常欢迎。”
　　希芙微笑着说道：“您还记得那三万多流浪难民吗？”
　　托尼的表情有些僵硬。
　　瓦尔城邦被瓜分的导火索正是这几万难民。
　　伤感一闪而逝。
　　火药桶爆炸当然不能责怪导火索，就算没有这次难民事件，瓦尔城邦被瓜分也是迟早的事。
　　他明白希芙的意思。
　　她都能顶着金鸢国的外交压力接收这三万多难民，自然能顶着弗拉基米尔帝国的压力接收所有瓦尔城人。
　　托尼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会将您的条件告知所有人，让他们自己选择。至于我本人”
　　他轻声问道：“如果我为您效力，您打算如何安置我？”
　　“我用人一看才能，二看品行。托尼先生的人品我完全认可，能到什么级别就看你的本事了。”
　　希芙平静的说道：“你可以先从总督辖区内政常务副厅长干起。”
　　内政厅长是她本人，常务副厅就是内政厅的实际负责人。
　　常务这个词是罗兰带来的，有些奇怪，却很特别。
　　托尼愣了一下，有些不理解常务是什么意思。
　　罗兰向他做了简单介绍，托尼立即明白。
　　名义上是希芙的副手，实际就是总督辖区的内政厅长。
　　没想到希芙和罗兰如此重视，他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他差点就当场点头，但必要的矜持还是得有。
　　他缓缓说道：“我得和家人商量，最迟今晚我会给你们答复。”
　　罗兰微笑着向托尼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托尼先生，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选择。”
　　托尼没有接话，终究忍不住问道：“罗兰先生，我有些好奇，你和希尔芙小姐似乎对我的能力非常评价非常高，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不是我对你的评价，而是瓦尔城普通人的评价。”
　　罗兰缓缓说道：“五年时间，你让市民收入大幅增长，这正是我们需要的能力。”

第187章 没人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当罗兰走出市政厅大楼时，瓦尔城邦正在举行降旗仪式。
　　或许是太久没有将旗帜降下，降旗时滑轮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飘扬上百年的瓦尔城旗帜缓缓落下，代表着一段历史的终结。
　　这不只是瓦尔城的落幕，也代表着大陆公约体系的瓦解。
　　瓦尔城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在张牙舞爪的留里克巨熊面前，所有邻国都瑟瑟发抖。
　　但除了巨熊外，其他大国也不是吃素的。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很多小国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对瓦尔城人来说，国家灭亡固然痛苦，但好歹不是血流成河，而是和平交接，也算一种平安落地。
　　在城市的各个街区，瓦尔城的官员和军人正在向各占领国和势力移交权力。
　　一名年轻的军官忽然唱起最能代表瓦尔城的歌曲《瓦尔湖畔》。
　　瓦尔城邦没有国歌，这首歌被默认为国歌。
　　他们从第一次大陆会议中诞生，代表着各国打到精疲力尽后的妥协。
　　当然，明面的理由要冠冕堂皇许多。
　　为了和平和友谊，建立了瓦尔城邦。
　　为了和平和友谊，创造了这首《瓦尔湖畔》。
　　大陆公约虽然是大国均衡的产物，但各国还是基本遵守公约，保持百年的大致和平。
　　冲突依然存在，但各大国之间没有爆发灭国级战争。
　　大陆公约保证存在的国家，也都活到了第二次大陆会议。
　　然而时代变了。
　　面对回归日迫近，人们再也顾不得吃相难看不难看了。
　　契约只有一种情况会被遵守，那就是守约的收益比弃约大。
　　如果大家认为弃约才是最佳选择，结果就无法逆转。
　　瓦尔城邦的诞生来自大陆公约。
　　大陆公约结束，他们灭亡也很正常。
　　也许是灭亡的太过合理，在场的官员、士兵和围观群众甚至没有感到太多悲伤。
　　该流的泪早都流过了。
　　他们根本哭不出来，眼角的泪水只因风沙的不礼貌。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唱起这首歌，歌声汇聚成起伏的声浪，在广场上空回荡。
　　希芙停下脚步，默默的看着他们，幽幽的说道：
　　“罗兰，怎么感觉我们像小说中的反派大魔王。”
　　“现实不是小说。国家利益更无法用简单的好坏来作标签。”
　　罗兰平静的说着。
　　余光瞥见希芙眼中的一丝失落，他轻声宽慰道：“希芙，我相信未来的世界会更加文明、进步、和谐。”
　　“又到了相信后人智慧环节吗？”希芙自嘲的笑着。
　　她早已习惯了罗兰的说话方式，新奇词语随口就来。
　　罗兰平静的说道：“文明的任何进步都需要沉重的代价。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代价本身。”
　　“我知道。”
　　希芙没有过多伤感，默默的跟着罗兰离开。
　　在离开广场时，她听到惊呼和尖叫，回头看了一眼。
　　身穿制服的年轻军官扑向即将卷起的国旗，利刃刺入腹部，鲜血喷涌而出，将白底国旗染红。
　　她的心咯噔一下。
　　如果她失败，会不会也是如此？
　　罗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如果是刚刚觉醒记忆，他或许会颤抖，会感动，但他现在冷漠的像无情的看客。
　　“走吧。”
　　他坚决的迈开步子，向下榻的酒店走去。
　　这世界上没有永恒不灭的国家，任何国家都会从兴盛走向衰亡。
　　苏赛克斯帝国也是如此。
　　在未来的某个时间节点，或许会变成君主立宪国，亦或一步到位走向共和，谁知道呢。
　　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他的目光投向遥远的东方。在数千公里之外，洁白的凛冬之殿，那里有他的敌人。他们终将对决。
　　在瓦尔城邦停止运行不久，大新闻接踵传来。
　　最大的新闻莫过于魔晶石矿脉被无限期封存。
　　在激烈的扯皮、争吵后，各国始终无法妥协。
　　唯一的共识就是没有任何共识。
　　最终在魏玛联邦的建议下，各国决定搁置争议，共同不开发。
　　魔晶石矿脉被封存起来，布置了各种探测仪器，防止有人偷采。
　　魔法协会的代表也被叫来，被迫签字。
　　他们公开承诺，除非得到瓦尔城邦统治者的认可，他们绝不会从白山拿走哪怕一块魔晶石。
　　在这场国际会议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同时，还有件不大不小的事。
　　瓦尔城邦原执行官托尼公开加入苏赛克斯帝国。
　　他没有去帝都，而是前往汉撒城，成为罗兰总督麾下的官员。
　　这个决定让很多人想不通。
　　罗兰或许不是瓦尔城邦灭亡的罪魁祸首，但也是帮凶和受益者。
　　人们知道托尼先生绝不会向弗拉基米尔帝国投降，但想不到他向二号敌人投降。
　　但他们知道托尼能选择的下家不多。
　　世界虽大，能对抗弗拉基米尔帝国的却没几个。
　　1792年的春天，比往年来的更早一些。
　　刚过二月，罗迪尼亚大陆中部的大部分地区就已经冰雪融化，万物也开始复苏。
　　但农夫们却没有感到半点开心。
　　去年就是暖冬，很多熬不过冬天的害虫可以顺利过冬。春天来的太早也会打乱他们的耕种节奏，影响收成。
　　可以预见，1792年的粮食产量必定减少，但老爷们的税可不会减少哪怕一个便士。
　　有很多人注定熬不过这个年头。
　　罗兰离开瓦尔城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他知道萨哈林正咬着牙憋足劲等他去瓦尔城，给他一个熊抱，所以他压根不去。
　　他不缺正面迎接挑战的勇气，更不缺避敌锋芒的智慧。
　　过去的一个多月，罗兰没有闲着，他做了很多事。
　　托尼先生的确有能力，在瓦尔城这样的小地方有些屈才了。
　　他和罗兰商议许久，制定了海外三省的长期和短期发展规划。
　　罗兰对托尼多了几分敬佩，他也是罗兰心中钦定的内政大臣人选。
　　只可惜他为人太过正直，实在不适合做首席大臣。
　　首席大臣还得威廉或者阿尔本这样圆滑的人担任。
　　罗兰并不知道，他在托尼心中的形象也在改变。
　　原本托尼对他的认知和其他罗迪尼亚人差不多，小白脸。
　　他们对罗兰认知的差别只是小白脸的前缀修饰词差别。
　　有人认为罗兰是阴险的小白脸，有人认为他是狡猾的小白脸，有人认为是恶毒的小白脸
　　在和罗兰接触后，托尼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托尼从罗兰勾画的蓝图看到广阔的前景。
　　罗兰的野心绝不是在大陆寻找一块立足之地，而是想让苏赛克斯成为真正的世界主宰。
　　“让白玫瑰花旗帜飘扬在全世界的每一个时区，正午的阳光永远照耀着帝国领土。”
　　罗兰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却让托尼激动不已。
　　世界上容不下两个超级帝国。
　　现在的苏赛克斯领土横跨十五个时区，弗拉基米尔帝国同样如此。
　　比起吃相相对斯文的苏赛克斯，托尼更恨直接破坏规则，让他祖国消失的留里克人。
　　托尼先生顶着内政厅常务副厅长的头衔，干着内政大臣的活，俨然成为女皇最信任的臣子之一。
　　但其他官员并未对他太过抵触。
　　毕竟托尼比他们级别低，初始绩效点为零，起步低很多。
　　只要干好自己的活，他们就不会落后。
　　罗兰早就告诫过他们，总督辖区鼓励良性竞争，但不允许互相拆台。
　　如果有人搞恶意竞争，排挤同事，等待他的就是大幅扣除绩效点。
　　绩效点现在简直是这帮人的命根子。
　　特别是阿多斯等少数绩效点接近男爵线者，更是每天主动加班，生怕错过立功机会。
　　他们是领跑者，自然没必要嫉妒落在后边的托尼。
　　托尼虽然为人正直，但好歹在瓦尔城干了这么多年，长袖善舞的手腕并不缺。
　　他对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绩效点也卡的很死，既不落后也不考虑超越谁。
　　只要跟对主君，未来有的是机会。
　　随着魔法协会承诺的黄金送达，总督辖区铸造了一批新版钱币。
　　这款金币以开国皇帝苏赛克斯大帝为头像，制造精良，成色足，刚刚推出就受到所有人的好评。
　　这批金币有不少随着贸易船队流回本土，摆在内阁会议的桌上。
　　看着这批挑不出任何毛病的金币，内阁大臣们都沉默了。
　　如果希尔芙用自己头像铸造金币，代表她鼠目寸光，轻浮急躁，难成大器。
　　如果希尔芙用父亲头像铸造金币，虽然合理，格局却小了。
　　然而希尔芙选择苏赛克斯大帝的头像铸币。
　　上一批用苏赛克斯大帝做头像的金币远在一百三十五年前。
　　久远到那批金币都成收藏品了。
　　威廉手中握着金灿灿的金币，只剩一声长叹。
　　瓦尔德看着金币，心花怒放，他当然明白希芙这么做的用意。
　　这是阳谋，也是宣示决心。
　　她要做的不是父亲那样平平无奇的君主，而是像苏赛克斯大帝那样成就伟业。
　　眯起眼睛盯着金币的阿尔本若有所思。
　　身为老演员的他当然不会露馅，但内心也是一阵轻松。
　　他能感受到希芙的巨大进步。
　　比起当年什么都不懂政治白痴，现在的希芙越来越有女皇范了。
　　他也在庆幸暗中搭上保皇党的线。
　　别看现在内阁派掌握权力，但这些权力都来自皇帝授予。
　　等到希芙收回权力时，现在站多高，到时候就得跌多惨。
　　除非使用强大的军事力量逼迫希芙就范。
　　阿尔本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转向军情局长，轻声问道：“陛下和她的小情人最近在忙什么？”
　　“他们好像很少离开总督府。”军情局长小声说着。
　　这回不止是阿尔本惊讶，就连威廉也愣住了。
　　“什么都不做吗？”
　　“倒也不是，他们只是很少离开总督府，却推动了不少政策。”
　　威廉皱起眉头，再次问道：“你仔细说说，除了铸币和接纳瓦尔城的臣民，他们还做了什么？”
　　“新年之后，他们主要做了几件事，继续招揽人才，兴建工厂，鼓励商贸以及开办学校。”
　　“开办学校？”
　　几位大臣都有些懵，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有些想不通。
　　这个时代的教学主要依赖私人教育和宗教。城市里虽然有从小学到大学的各类学校，但招生量很少。
　　教育是项投入巨大，见效很慢的长期投资。
　　他们本以为罗兰和希芙是出去建立班底，想回来夺权，却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这方面花钱。
　　威廉感觉有些不妙。
　　他越来越看不懂罗兰和希芙想干什么。
　　兴办教育是长期投资，难道他们打算在海外三高官期呆下去？
　　这什么操作，完全看不懂啊。
　　就在几位大臣面面相觑时，陆军大臣冷冷的问道：“他们有没有进行军队扩充？”
　　威廉点了点头，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如果希芙想凭本事拿回权力，扩充组建军队是必须的。
　　然而军情局长的下句话就让所有人都懵了。
　　“罗兰宣布解散总督辖区原有军队，重新招募组建军队。”
　　这回不仅威廉看不懂，瓦尔德和阿尔本也愣住了。
　　“总督辖区的九万军队全部解散？”
　　“只保留五千人不到，其余全部解散。”军情局长平静的说着。
　　“他疯了吗？”瓦尔德有些恼火的发出质疑。
　　他反正是所有人眼中的铁保皇党，所以没必要装。
　　见瓦尔德急眼，其他大臣都松了口气。
　　瓦尔德或许不是敌人，但肯定不是朋友，他急眼，他们都安心。
　　军情局长拿出一份报告，放在会议桌上。
　　瓦尔德一把抓过专项报告，只是匆匆看了几眼就差点吐血。
　　罗兰遣散经验丰富的老兵，以骑士团为骨干，大量招募矿工、纺织工人和农民参军组建新军。
　　总督辖区以前的军队只保留少量年轻军官和士兵，大量中层和基层军官被遣散。
　　这是疯了吗？军队是这么建设的吗？
　　瓦尔德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桌上，再也忍不住，拂袖离去，甚至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他老了，不想干了。
　　目送瓦尔德离开，在场的其他大臣都没有挽留，甚至默默诅咒他回家就脑溢血。
　　瓦尔德离开后，会议厅的气氛明显轻松许多。
　　虽然看不懂希芙和罗兰的操作，但他们已经认定这两个家伙在胡来，所以才会看不懂。
　　威廉将目光投向陆军大臣，示意他来解释。
　　陆军大臣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这是完全不懂军队建设的外行干的蠢事。”
　　“决定军队建设水平的绝不是几个高级军官，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层和基层军官。”
　　“我三十多年的从军经历，从未见过这种事。就算放眼整个大陆军事史以及魔法帝国的历史，这么做的都很少。”
　　“看的出来，这位罗兰先生对海外三省的军队不满意，所以想推倒重建。我只能祝他好运了。”
　　陆军大臣的揶揄也让其他人更加放心。
　　但威廉还是觉得不对劲。
　　平心而论，他一点都不喜欢罗兰，但他并不觉得罗兰是白痴。
　　这小子什么时候吃过亏？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付出了代价，甚至包括暗影圣堂排名最高的两个。
　　他猛地一个激灵，仿佛想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海军大臣。
　　“温斯顿先生，他们是不是在打造海军？”
　　“哦，威廉先生，您果然是不懂海军的外行。”
　　温斯顿笑呵呵的说道：“海军和陆军不同，没有速成捷径。罗兰的确有第四舰队的班底，布里奇斯也的确是个能干的伙计，但军舰呢？”
　　“为什么海军被称为百年海军，除了海军传统需要长期养成，还因为造舰的橡木等木材需要百年才能成材。”
　　“如果罗兰先生现在撒下树种，他大概能在遥远的1892年建好属于自己的无敌舰队。”
　　温斯顿说话一点都不客气，逮着谁都嘲讽。
　　他的苏赛克斯式幽默发言引得哄堂大笑。
　　他说的没错，海军培养非常困难。经验丰富的船长和水手倒在其次，舰队的建设才是难点。
　　为了防止海外造反，苏赛克斯始终禁止海外造舰，在海外种植造舰的树木等于谋反。
　　所有海外殖民地和海外三省的树木加起来也造不出几艘船。
　　威廉微笑着为这场闹剧做了总结陈词，“也就是说，除非他们能从空气中变出木头，或者用钢铁铸船，绝无可能拥有强大海军，是这样吗？”
　　“是的。”
　　温斯顿摊开双手，无情的嘲讽道：“众所周知，比水重的东西无法在海上漂浮。也许罗兰先生有什么魔法，能够让铁甲船飘在海上。”
　　“丰饶女神在上，请原谅我孤陋寡闻。”
　　始终没说话的阿尔本有些看不惯温斯顿的嘴脸，冷冷的说道：
　　“话别说这么死，我听说第二纪元时有数百米长的超级铁甲船，甚至还有在天上飞翔的巨大铁鸟。”
　　“我也听说过，但那是神迹，现在还有吗？”
　　温斯顿轻哼道：“他要是能把钢铁巨舰开进泰玛仕河，我现场给你们表演怎样生吃军舰。”
　　“那好啊，记得带好酱料。”阿尔本针锋相对。
　　威廉举起双手，中止了他们的争执。
　　“先生们，不要无谓的争吵。让我们听听还有什么有趣的情报？”
　　威廉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虽然阿尔本和温斯顿互相看不惯，但他们并未继续争吵，而是像绅士般正襟危坐。
　　军情局长继续介绍新年以来罗兰和希芙的新政。
　　他们在海外三省干的都是大手笔的长线投资，有些投资甚至需要十年甚至更久才能见效。
　　威廉有些无语，他完全看不懂罗兰想干什么。
　　他皱着眉头问道：“难道他们没有短期提升实力的投资吗？”
　　“有，罗兰现在是光明神廷的荣誉骑士，称号为光明骑士，神廷很看好他，给了他五千神殿武士和三位高阶圣堂。”
　　威廉沉默了。
　　过了好久他才带着轻笑着揶揄道：“天呐，那可是五千神殿武士啊，听说他们战斗力惊人。这五千人能对付多少正规军呢？”
　　“如果是帝都卫戍部队，一万左右。如果是最精锐的禁卫军，即便人数相等也是我们赢。”
　　陆军大臣的语气充满自信。
　　苏赛克斯的陆军不是天下第一，但绝不是宗教军队能碰瓷的。
　　神殿武士固然精锐，但人数太少了。
　　威廉略带嘲讽的故意问道：“我们有多少军队呢？”
　　陆军大臣沉声说道：“驻扎本土常备军四十七万，各总督辖区外派军队加起来大约有三十万。如果战争需要，可以随时扩军到两百万以上。”
　　“扩不了这么多，财政没钱！”装聋作哑的财政大臣实名反对。
　　威廉哈哈笑着，挥手制止争论。
　　“总之，陛下和她的爱侣无法通过力量威胁我们。甚至也没有通过武力解决争端的打算。难道她想振臂一挥号召军队倒戈吗？”
　　“那更不可能。军队的薪水是政府发，而不是皇室。”
　　威廉淡淡的说着，做出最终判断。
　　但他很快又有些头疼。
　　他根本看不懂罗兰和希芙的谜之操作。
　　“那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他们大概不想回来了。”阿尔本冷冷的说着。
　　威廉愣了一下，不解的皱起眉头，“不想回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阿尔本平静的解释道：“我们的女皇陛下这段时间频繁出没于海外三省和瓦尔城之间，玩的很开心。”
　　“在外虽然失去权力，却能获得自由，这大概是最优解。”
　　威廉沉默了。
　　这的确像是罗兰能出的馊主意。
　　既然争不了权力，那就在外边当土皇帝好了。
　　北罗迪尼亚总督辖区虽然没法和本土比，但也比普通王国大。
　　回来做傀儡皇帝和在外边做实权国王，她还是会选的。
　　威廉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尔本的嘲讽很好的解释了罗兰和希芙所作所为的原因。
　　他们打算在海外三省享受生活，所以才会长期建设。
　　与其回来互相厌弃，不如干脆不见。
　　“这样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等她正式登基时宣布汉撒为陪都就好。”阿尔本从法律角度给出解释。
　　威廉满意的笑了。
　　“诸位，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如果陛下想要的是这些，忠诚的我们没理由反对。”

第188章 只有她因为过于强大而苦恼
　　不止内阁看不懂罗兰的操作，全世界都看不懂。
　　当罗兰所做的一切被萨哈林汇总成情报呈送给索菲娅时，她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虽然在女皇面前不敢大声说话，但萨哈林心中的愤懑无法隐藏。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索菲娅轻声问道：
　　“萨哈林卿，你在瓦尔城呆了一个半月，对罗兰有什么看法？”
　　虽然内心十分不爽，但他还是给出公正的评判，“这是个卑鄙而狡猾的家伙。”
　　“他的硬实力远不如我，最多和卡米尔持平，然而他却让我和卡米尔都吃了亏。”
　　“根据我的情报，他从未吃过亏。一次是运气，两次是幸运，发生很多次就是本事。”
　　听着萨哈林的判断，索菲娅点点头，轻声说道：“萨哈林，你的看法很准确。”
　　说着说着，她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萨哈林，你是否觉得担任暗影圣堂有些屈才？”
　　“我没有！能为陛下效力是我的荣幸，做什么不重要，能为陛下做事才重要！”
　　萨哈林吓得汗流浃背。
　　虽然他的实力距离位阶七只有一步之遥，但就算突破位阶七也绝不是索菲娅的对手。
　　他亲眼目睹过女皇随意斩杀同级别对手的英姿。
　　女皇的质询，让他差点吓得跪下。
　　但他知道女皇不喜欢软蛋，只能站直身体。
　　索菲娅微笑着说道：“萨哈林卿，不必如此。追求上进是好事。暗影圣堂只是特殊机构，虽然级别高却没有实权，舞台太小了。”
　　“我给你表演的舞台。攻伐伯利汗国的军事行动由你全权负责。我给你十三万军队和半年时间，够吗？”
　　萨哈林的心在颤抖。
　　女皇陛下打算让他独当一面了！
　　暗影圣堂虽然受女皇信任，但只是跳板。
　　他担任首席已经超过五年，心中多少有些怨念。
　　看来是他的忠诚让女皇满意，这才会给他机会。
　　他赶紧单膝下跪，抬起头郑重的表态，“陛下，十三万军队需要的开支太大。您给我五万军队就够了！”
　　“伯利汗国全国只有不到两三万军队，就算全国总动员也最多拼凑十几万毫无组织度的新军，只要五万精锐，三个月就能拿下他们！”
　　“萨哈林，这是灭国战争，伯利汗国在灭国威胁下肯定会爆发最激烈的反抗。他们有尚武传统，不能小瞧。”
　　索菲娅平静的说道：“棕熊猎杀麋鹿也要全力以赴。出动十三万军队消耗巨大，可我们更无法承担失败的后果。”
　　“陛下，我愿用人头担保，五万人足够！”
　　萨哈林充满自信的说道：“今年冬天十分暖和，隐藏在积雪下的害虫可以轻易过冬，等春天到来时会将草原啃得千疮百孔。气候因素对伯利汗国非常不利。”
　　“不仅如此，现在的伯利可汗是昏庸无能之辈，除了饮酒玩女人什么都不会，汗国内部各部族都不服他。”
　　“只要我们选择春天马儿最瘦的时候发动进攻，他们必败无疑！”
　　“我绝不会轻敌，我会通过收买、离间的方式分化瓦解他们，然后在他们最虚弱的时候发起进攻。”
　　看着萨哈林充满自信的表情，索菲娅满意的点点头，轻声说道：
　　“你办事向来稳妥，这件事就交给你。等伱凯旋时，下格罗斯伯爵的领地和头衔归你。”
　　萨哈林激动的全身颤抖。
　　女皇陛下还是这么慷慨。
　　他眼圈泛红，再三保证后才缓缓离去。
　　看着萨哈林离去的背影，索菲娅轻叹一声，有些无奈。
　　她当然知道十三万军队消耗巨大，派五万人性价比更高，但伯利汗国绝不是软柿子。
　　他们可不会像瓦尔城邦那样直接投降。
　　他们会利用广袤的草原不断周旋，拖到帝国大军精疲力尽就能保住自己的国家。
　　这一仗并不好打，所以她才会召回萨哈林。
　　暗影圣堂离不开萨哈林，但现在她更需要善战的将军。
　　想到自己麾下的废物将军和无能贵族，她就有些头疼。
　　这帮虫豸是她成为大帝的最大障碍。
　　如果弗拉基米尔帝国也能像其他国家那样人才济济就好了。
　　其实帝国并不缺人才，只是缺少这些人的上升通道。
　　索菲娅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寒芒，在开启全面战争前，必须将这帮蛀虫清理掉。
　　先让他们的脑袋多呆一会吧。
　　她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宫殿内，“让安洁莉娜过来。”
　　瓦尔城的局势已经稳定，不需要萨哈林在那里继续浪费时间。
　　只是维持稳定的话，就让安洁莉娜去锻炼锻炼吧。
　　圣堂的一点五个脑子，其中半个在安洁莉娜这里。
　　虽然她经常思维跳脱，但她冷静时脑子还是能用的。
　　而且她最近实力突飞猛进，比以前强多了。
　　虽然有很多毛病，但值得培养。
　　这就是索菲娅对安洁莉娜的评价。
　　在别人看来，安洁莉娜是她的影子。
　　同样擅长操纵凛冬的力量，同样冷若冰霜，同样对男人不屑一顾。
　　但索菲娅知道，安洁莉娜只是对她的拙劣模仿。
　　安洁莉娜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安洁，你认为罗兰是怎样的人？”
　　“狡猾、卑鄙、无耻的敌人。”安洁莉娜秒答。
　　索菲娅有些头疼，现在的安洁莉娜明显处在忘记携带大脑的状态。
　　看着女皇冷漠的表情，安洁莉娜猛地一个激灵，赶紧更改评语。
　　“但罗兰不是普通人，他是希尔芙女皇的主心骨，可以认为他就是女皇的一部分，所以私德并不重要。”
　　“因为他毫无底线，手段灵活，所以是很难对付的敌人。”
　　安洁莉娜轻声说道：“他肯定不是首席的对手！”
　　“如果对手是你呢？”
　　索菲娅淡定的问道。
　　安洁莉娜的眼睛亮了起来，难道女皇打算派她去瓦尔城？
　　她昂首看着女皇，目光充满坚定，“只要是公平对决，我不怕他！”
　　索菲娅瞬间无语。
　　公平对决？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冷的笑话，比极地冰川都冷。
　　她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回北极冰川再冷静半年。”
　　“陛下，我，我想为您做事啊！”安洁莉娜急了。
　　虽然在北极冰川核心区修炼速度很快，但变强不能闭门造车，还需要不断历练。
　　她现在的实力比出访苏赛克斯时强多了，凭什么不能为女皇效力！
　　索菲娅轻叹一声说道：
　　“我只说一遍。公平对决仅限于强者切磋以及拥有必胜把握时的故作姿态。其他时候要用最有把握的方式击败敌人，哪怕手段卑劣。”
　　安洁莉娜呆了呆，但还是坚决表态，“我记住了！”
　　“如果罗兰重返瓦尔城，并且利益冲突，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绝不留情，用尽一切手段对付他！”
　　索菲娅继续问道：“如果金鸢国强者也和你利益冲突呢？”
　　“同样绝不留情，用尽一切手段对付他们！”
　　索菲娅被气乐了，她笑着问到：“如果他们联合呢？”
　　“这罗兰和金鸢国有仇，怎么可能联合？”
　　“我问的是你怎么应对，不是他们怎么联合！”索菲娅提高声调。
　　“那我也联合蒂罗尔王国和普鲁登王国的强者！这样是三对二，优势依然在我。”安洁莉娜应变的很快。
　　索菲娅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道：“如果他们也和你利益冲突呢？”
　　“这”
　　安洁莉娜被问迷糊了，那不是友好国家吗？
　　看着她汗流浃背的样子，索菲娅平静的说道：“记住，如果情况复杂到无法处置，优先联合罗兰对付其他人。”
　　“遵命。”
　　虽然接受安排，但安洁莉娜还是想不通女皇陛下为何如此安排。
　　索菲娅显然不想解释，只是宣布由她管理瓦尔城事务。最底线目标是不丢失城市，魔晶石矿脉不能被偷偷开采。
　　安洁莉娜松了口气。
　　这也太简单了吧。
　　让她同时对付罗兰和其他国家强者她有些慌，只是守住基本盘她肯定能办到。
　　索菲娅想了想，摘下湛蓝色戒指，弹向安洁莉娜。
　　“拿着。”
　　“陛下，这是您的订婚戒指，我，我”安洁莉娜吓坏了。
　　“我丧偶多年，这枚戒指对我毫无意义，对你还有点用。遇到实在对付不了的敌人就捏碎它。”
　　索菲娅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淡淡的说道：“差不多等于我全力出手威力的十分之一，够用了。”
　　安洁莉娜能感受到整个宫殿都被寒意笼罩，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知道，这是女皇最不愿提及的往事。
　　虽然皇室婚姻与感情根本不沾边，但这不代表女皇能接受被丈夫冷落在一边的待遇。
　　她也想不通，女皇的容貌气质都是绝顶，先皇是不是瞎了眼？
　　据说女皇陛下从未得到先皇的宠爱，甚至是处女。
　　这事没人敢议论，谁提谁死。
　　安洁莉娜知道这是耻辱。
　　新婚之夜丈夫装都懒得装，跑去和情人睡在一起，换做任何人都是抹不去的耻辱。
　　对女皇更是如此。
　　所以她杀了丈夫，夺走皇冠和权杖。
　　安洁莉娜收好戒指，小心翼翼的贴身收藏。
　　女皇的戒指她可不敢随便佩戴，只能当宝贝供着。
　　目送安洁莉娜离开后，索菲娅叹息一声，继续召见其他大臣。
　　她知道这帮蠢货的真实智力水平，不给他们自由发挥余地，而是直接告知目标和方法。
　　等她安排好最后一项任务，已经是深夜。
　　缓缓起身，索菲娅向北方走去。
　　她要去北极冰川下呆半年。
　　她越来越无法压制体内的力量暴走，必须在春夏天前往北极冰川夏眠一阵子。
　　任何力量都有代价。
　　她拥有同阶无敌的强大力量，自然要付出远超想象的代价。
　　回归日将近，全世界都认为她是晋升最没悬念的人。
　　她的确没有对手，她的对手只是自己。
　　如果回归日之前她无法控制力量暴走，就会被至高法则撕碎。
　　全世界的强者都在因弱小而苦恼，唯有她因为力量太强战战兢兢。
　　希望这帮蠢货别把事情弄砸。
　　她的速度很快，在夜色下像幽灵之影般掠过，根本没人发现。
　　在进入北极前，她停下脚步，向西方投去一束目光。
　　如果她有像罗兰这样能独当一面，不拘一格的首相就好了。
　　可惜没有。
　　不知道他和那个小女孩在忙什么？
　　索菲娅只停顿了一秒钟不到就消失在第一缕晨曦中。
　　罗兰也好，希芙也罢，都太弱小，做敌人和伙伴都不够格。
　　罗兰在忙着办大学。
　　就在全世界都在猜想他要做什么时，他和希芙出席了罗迪尼亚大学的剪彩仪式。
　　这所大学共有哲学院、理工学院、炼金学院、军事学院和魔法学院五个分院。
　　这所大学的名字起的有些太大，很多老成持重的官员都劝诫罗兰不要这么高调，但他都拒绝了。
　　不高调不行啊。
　　他要聚敛整个大陆的人才，就得有响亮的名号。
　　最近两个月，各行业来投奔他的人才很多，但能达到S级门槛的却基本没有，就连能够得着A级门槛的也很少。
　　很显然，真正的人才还在观望。
　　他们不但要看罗兰的态度，还要看他的能力和格局。
　　想聚拢全大陆英才，却连罗迪尼亚大学的名字都不敢用，像话吗？
　　至于这么高调会不会得罪人，罗兰并不在乎。
　　真正的强者最不缺的就是敌人。
　　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敌人再多又如何。
　　索菲娅女皇的敌人最多，但她怕过谁？
　　他会亲自担任大学校长，培养班底。
　　他毕竟是【传承者】，只有这样才能在实力方面突飞猛进。
　　那天和萨哈林对峙让罗兰有些后怕。
　　算计谋略固然重要，但实力才是根基。
　　他可以算计卡米尔甚至萨哈林，但他能算计索菲娅吗？
　　在绝对实力面前，算计不过是闹剧。
　　只有拥有基本同等的实力，才有资格去算计索菲娅。
　　在所有官员的目光中，罗兰和希芙并肩走向大学门口。
　　他举起右手，郑重的向所有人宣布。
　　“罗迪尼亚大学欢迎所有人加入，不分族群，不分国籍，只要你有一颗求知的心。”

第189章 我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教学上
　　罗兰到底在干什么？
　　安洁莉娜坐在办公室里，眉头轻蹙，看着属下呈送的情报，沉默许久，依然想不明白。
　　她的思绪飘的很远，仔细回味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情。
　　1792年的春天来的特别早。
　　除了顶部终年积雪的白山，其他地方的积雪几乎全部融化。
　　瓦尔城周围冬季本就没有多少雪，现在更是万物复苏，一片勃勃生机。
　　安洁莉娜被任命为驻瓦尔城特别代表，全权负责瓦尔城周边事务以及白山魔晶石矿脉监管。
　　她很清楚，这些只是基础任务，做好这些只是不扣分，不会加分。女皇对她的期望绝不止这些。
　　她还得在这里扩展情报网，组建一支灵活机动的武装力量，和其他国家的代表搞好关系，同时通过各种手段为国家争取利益。
　　除此之外，她还要想办法将辖区内的瓦尔人驱散，为留里克人移民腾出生存空间。
　　在女皇交代的任务之外，她还要为暗影圣堂挽回颜面。
　　她必须试探罗兰的真实实力，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让他狠狠地丢面子。
　　对此她充满信心。
　　根据萨哈林首席的说法，罗兰的硬实力并不强，比起在北极冰川苦修几个月的她差远了。
　　她现在的真实实力已经超过卡米尔，在暗影圣堂中排名第二。
　　卡米尔因为耻辱性失败被贬斥到东部荒野之地种土豆，他的次席空缺被安洁莉娜替补接任，可见女皇对她的信任。
　　不仅如此，女皇还将湛蓝色戒指送给她做杀手锏。
　　就算罗兰有再大的本事，也挡不住戒指爆发的全力一击。
　　她想不出罗兰凭什么抵挡女皇十分之一威力的一击。
　　她耐心等待罗兰来瓦尔城，然后给他狠狠地上强度。
　　然而她等了快两个月，却什么都没等到。
　　她当然无法理解罗兰。
　　虽然在很多人眼中罗兰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但他位置摆的很正。
　　苏赛克斯帝国驻瓦尔城特别代表不是他，是内阁派的人。
　　他整天往瓦尔城跑就是越界。
　　女皇和内阁现在维持着表面和平的微妙平衡，他并不想破坏。
　　以光明骑士身份去视察大圣堂建设倒是可以，但他不想去。
　　他毕竟是丰饶教区子民，公开和光明神廷勾搭会让丰饶神廷很不爽。
　　无缘无故得罪人的事不能干。
　　他已经得罪了光明女神，总不能连丰饶女神一起得罪。
　　现在的瓦尔城水很深，他压根不想去。
　　安洁莉娜并不知道，她期盼中随时可能去瓦尔城的罗兰纹丝不动，居然真在罗迪尼亚大学当校长，教书育人。
　　安洁莉娜放下情报，忍不住问道：“罗兰最近有什么动静？”
　　“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他真的在当校长，甚至在给学生上课。他还在总督辖区推广基础教育，修建道路，开办工厂，建设新码头。”
　　安洁莉娜更加惊讶，这都是花费巨大见效慢的基础建设，她无法理解罗兰的动机，喃喃的说道：
　　“他真打算长住海外？等等，你刚才说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汉撒省的情报人员被驱逐了？”
　　“是的，至少有四十多名情报人员失踪。”
　　负责情报的官员脸色有些难看。
　　如果对方找到线索，挖出几个情报员不是没可能。但这次是整个情报网被彻底拔起，损失太大了。
　　在汉撒等三省或明或暗的情报网被连根拔起，狼狈逃回的只有几个不重要的外围成员人，核心骨干全部失联。
　　这种情况下失联意味着死亡或者被俘。
　　安洁莉娜脸色十分难看。
　　各国之间互相安插间谍是常见做法，和平时期各方都有默认的潜规则处理这方面矛盾。
　　情报人员被俘，一般用价值对等的俘虏进行交换，没有对等的俘虏就得掏钱赎回。
　　罗兰一次性弄走这么多人，赎买价格可不便宜。
　　这种数量的情报人员交换，她实在不好做主。
　　想到这里，安洁莉娜有些无奈的挥挥手，示意情报官员退下。
　　站到窗户前，向北望去，郊外的农田已经满是绿色，花花草草也开始崭露头角。
　　她还是想不通，罗兰怎能如此安心的置身事外。
　　罗兰的每一步行动都精准的超越她的理解，和正常人的处理完全不同。
　　这段时间瓦尔城各方势力发生了几次不大不小的摩擦。
　　为争夺城市人口和商业资源，为解决恩怨，每天都有人流血。
　　她有些不理解，这种场合罗兰怎会不来？
　　她自然想不通，罗兰又不是天生战狂，当然不像她这么喜欢打打杀杀。
　　他是博学者星途职业，整天打打杀杀像什么样。
　　可以通过传授知识增加实力，谁会整天冒着生命危险出去浪？
　　这段时间，罗兰的小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滋润。
　　离开瓦尔城后，他第一时间召集各行业真正的专家，详细了解当前各行业的真实水平。
　　根据他收集到的情报，这个世界的1792年生产力和科技水平基本相当于穿越前的1792年水平，大概相当于第一次工业革命早期到中期。
　　或许是异世界的小米格外养人，亦或者是引力不同，忒伊亚位面的人和动物平均身体素质比穿越前的世界强不少。
　　除此之外，因为魔法和炼金术存在以及石化能源耗尽的原因，忒伊亚位面的科技树也歪的厉害。
　　工业只有一条线，那就是烧开水，呸，蒸汽动力。
　　体型巨大，噪音超高的傻大黑粗蒸汽机是这个世界的主流机械。
　　更高等级的科技基本靠考古挖掘。
　　谁能找到前几个纪元的遗迹，挖掘出珍贵典籍，就能掌握超越时代的科技力量。
　　当然，并不是所有挖掘都能找到宝贝。如果不幸挖到内燃机或燃油汽典籍的就只能自认倒霉。
　　毕竟屠龙术需要龙才能有用武之地。
　　随着灵魂卡牌力量的强化，罗兰已经能从记忆书库直接取出典籍并自动翻译成苏赛克斯语版本。
　　时间回溯到一个多月前，随着罗迪尼亚大学建成，罗兰化身校长，整天猫在大学里客串讲师，顺便传授知识。
　　总督辖区的大小事务委托给希芙处理。
　　罗兰当甩手掌柜的理由很简单，“你得从治理三个行省开始，逐渐习惯治理整个帝国。我很忙，我要把主要精力放在知识传承上。”
　　按照罗兰的要求，只有希芙和少数重要人员能直接找他，其他人不得来学校干扰他的教学活动。
　　担任校长的第二天，教育厅长就找到罗兰。
　　“总督大人，中小学义务教育推广需要成套的教科书。开学在即，我们非常缺系统的教科书。”
　　“我纠正一下，这里是学校，请叫我校长。你说的这事好办，我有现成的教科书，你找专业人员先修改，然后去印刷厂打印。”
　　罗兰有的是书籍，比如《中小学苏赛克斯语教科书》，出自朗文集团，非常地道。
　　除了少数演员的名字有些赛里斯化，基本不怎么需要翻译。
　　教育厅长接过罗兰递过来的书，翻了几页就露出惊讶的表情。
　　“天呐，居然有彩色插图，这是非常珍贵的前纪元遗物！可惜，这么精美的教科书，我们根本没能力印刷。”
　　现在还是铅字印刷时代，彩色打印根本不存在。
　　罗兰微笑着说道：“这个简单，你可以请教育专家进行适当修改，一定要尽可能的简化，让没有基础的小孩也能尽快学习。”
　　“我明白，这里的有些人名字很奇怪，比如这个韩.梅梅？我从未见过这种拼写方式。”
　　“这方面你是专家，你负责翻译修改。”
　　罗兰微笑着放权给教育厅长。
　　教育厅长感激万分。进行修改当然不难，更让他激动的是罗兰的信任。
　　总督大人对技术人员总是充分信任，哪怕他掌握的知识更多，也会充分尊重技术人员。
　　不愧是最好的领导者。
　　教育厅长抱着罗兰从书柜中拿出来的全套教科书，喜滋滋的走了。
　　他高兴，罗兰更高兴。
　　根本不用动手，别人拼命加班干活，他安静的坐着喝咖啡就能收获对应的传承者徽章。
　　每多一枚徽章，都会让灵魂卡牌的金光更加耀眼。
　　博识者星途的缺点是晋升不易，优点是潜力巨大。
　　正常人哪有罗兰这种大规模推广知识的机会，能将卡牌底面升级到金色已经是侥幸。
　　罗兰想要的不是金色，他想要更加耀眼的彩色卡牌。
　　麦克白那个老阴比还在等着他呢，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晋升之日就是他的死期。
　　刚刚打发走教育厅长，负责工业的厅长也急匆匆赶来。
　　“总督大人，听别人说您这里有很多书籍，不知能否借阅一些？”
　　“当然可以。”
　　罗兰早就给他整理好了相关资料。
　　除了各种与蒸汽机相关的技术书籍，他还偷偷的将一些十九世纪的科幻著作塞了进去。
　　想象力就是战斗力，这些科幻作品也很重要。
　　虽然罗兰拥有许多典籍，但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员。
　　他懂蒸汽机原理，当让他手搓一台可以跑时速三百公里的蒸汽机车就是为难他了。
　　他选择相信专业！
　　那些科普著作则是他的私心。他希望用这种开启思路的方式给专业人员提供灵感的火花。
　　至于怎么用蒸汽机部分取代内燃机，逐渐过渡到电力时代，那就是科学家的事了。
　　他只负责传承，不负责具体研究。
　　工业厅长略微翻阅一番，就高兴的差点蹦出来。
　　这正是他需要的上古典籍。
　　“能下潜到水下的潜水器，能在海面上不依赖风力航行的船舶！”
　　工业厅长喃喃自语着：“不愧是来自上古纪元的智慧！”
　　罗兰懒得纠正他的错误认知，只是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的人对科技的理解就是考古。
　　这样也好，省的他想办法掩饰。
　　以后可以大大方方把各种典籍取出来，问就是考古发现。
　　至于从哪考古挖掘的，当然不会有人蠢到直接问他。
　　看着工业厅长狂喜的表情，罗兰知道不用多久他就有新的徽章了。
　　刚刚送走工业厅长，农业厅长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
　　“总督大人，我观察到今年的气候条件很反常，病虫害的报告比往年多了许多，我们该怎么应对？”
　　“在这里请叫我校长。这是《小麦病虫害防治手册》，这是考古发现的典籍，不认识的药剂就是失传了，但有些办法可以用，伱试试看。”
　　罗兰淡定的说着：“今年罗迪尼亚大陆中西部大平原的农产品肯定会大幅度减产，我们得提前准备。你知道有哪些优质产粮区吗？”
　　“如果罗迪尼亚大陆中西部出现问题，那就只能从瓦拉几亚王国甚至遥远的南大陆进口粮食了。那里是著名的大粮仓，粮食价格不高。其实弗拉基米尔帝国也是产粮国，但从他们手中买粮并不容易。”
　　现在价格的确不高，等各国都缺粮就高了。
　　罗兰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沉默片刻后示意农业厅长离开。
　　购买粮食可不是小事。
　　少量购买自然不成问题，大量购买很容易引起警觉。
　　好端端的囤积粮食，是要干什么？
　　以罗兰的恶名值，别人多半会以为他在为战争做准备。
　　简直是天大的冤案，他真没打算今年发动战争。
　　至少没打算发动大规模战争。
　　除非有人主动招惹他或者有利可图。
　　罗兰思索片刻，派秘书去找人。
　　没过多久，神秘的皇室授权商人斯坦利出现了。
　　罗兰召见他并不奇怪，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找他的理由。
　　他原本以为罗兰想知道【狩猎计划】的进展，却没想到罗兰一开口就问粮食进口。
　　这个时代的国际粮食贸易并不多见。
　　运输成本太高，粮食很容易在路途中损失。
　　各种劫道的盗贼倒在其次，主要是各地封建领主设卡收费太贵了。
　　斯坦利思索片刻，提出反对意见，“总督大人，从瓦拉几亚进口一吨粮食成本是本地粮食价格三倍以上，从努比亚和其他国家更贵。除非从几个邻国进口才能降低成本。”
　　“不能从邻国进口，甚至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进口多少粮食。”
　　罗兰思索片刻，轻声说道：“走海运吧，海运成本低。”
　　既然罗兰都这么说了，斯坦利自然不会反对。
　　他的位置摆的很正，他从不询问不该问的事，也不会多嘴。
　　刚才他也只是从商贸成本角度出发提意见。
　　既然罗兰坚持，肯定有他坚持的道理，斯坦利当然不会固执。
　　懂得变通是商人的基本素质。
　　他思索片刻，眼前忽然亮了起来。
　　“我们可以委托撒玛利亚商人采购。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这帮蛀虫肯定会从中做手脚，又多一条收拾他们的理由。”
　　斯坦利轻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厌弃，“这帮贪得无厌的蠢货，等他们上烤架时才知道自己有多肥美。”
　　看着斯坦利双眸中闪烁着的仇恨怒火，罗兰知道让斯坦利负责这件事是找对人了。
　　他只是有些担心斯坦利被仇恨冲昏头脑，赶紧提醒道：
　　“我知道你想将他们一网打尽，但是千万别着急，要等他们失去警惕心再动手。”
　　“我明白。”斯坦利点点头，表情逐渐平静。
　　平静下来的他很快就制定了行动方案。
　　和哪些商人签订合同，从什么地方进口粮食，他非常清楚。
　　他还提了个很毒的建议。
　　“我建议希尔芙陛下以皇室名义和他们签订合同。既然是皇室的贸易，这帮蠢货更不会错过捞油水的机会。”
　　“侵犯皇帝利益是死罪，他们一个都别想逃。而且我们只需要支付少部分定金就行，还可以节省资金。”
　　罗兰眼睛亮了起来。
　　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斯坦利不但对国际贸易非常熟悉，对撒玛利亚商人更是了如指掌，怎么下套怎么收网都在他的算计内。
　　得到罗兰的首肯后，斯坦利快速离去。
　　他的双眸闪烁着怒火，指甲陷在攥紧的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他的确有私仇要报，所以才会提议委托撒玛利亚人购买粮食。
　　狩猎即将开始，他不需要忍多久了。
　　处理完政务，罗兰看看课程表，下午要陪希芙给军事学院新学员上课。
　　这堂课的内容主要是爱国主义教育。
　　军事未动，政治先行，这是必须的。
　　这批精选出来的短训班学院都是未来的基层军官和士官苗子，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族群，必须从开始就给他们狠的洗脑。
　　要让他们知道为谁而战。
　　他不会喊“升官发财请去别处”的口号。
　　这是1792年。
　　他还要让学员们知道，想升官发财您可来对地方了。
　　在办公室休息片刻，希芙来了。
　　看着希芙微微发黑的眼圈，罗兰有些心疼。
　　“这些天辛苦了。”
　　“我给你干活，你也给我干活，我们都辛苦。”希芙微笑回应。
　　她随意找沙发坐下，闭上眼睛享受片刻宁静。
　　罗兰没有打扰希芙，因为希芙居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对她来说，这种沙发和坐在石头上没有本质区别。
　　她真累了，躺在石头上睡着了。
　　他毕竟是总督，如果不太忙的话，的确应该履行总督的职责。
　　现在是总督辖区打好基础的关键时期，他也不能懈怠。
　　安东尼带来的黄金的确很多，但相比庞大的建设计划，这些钱还是捉襟见肘。
　　魔法协会的黄金储备不多，他们最值钱的是各种魔法材料和装备。
　　在这三道魔晶石矿脉被发现前，全世界的魔晶石用一点少一点，价格被炒的越来越高。
　　随着黄金山谷魔晶石矿脉开采，魔法协会给罗兰的回报也会逐渐增加。
　　这是个漫长过程，当务之急还是搞钱。
　　罗兰急需优质韭菜。
　　他不打算对农夫和工人敲骨吸髓，让他们交税主要是产生归属感，知道自己是谁的子民。
　　他不打算刮穷鬼的油水，谁有钱他弄谁。
　　这个时代的商人几乎和恶人画等号，撒玛利亚人商圈更是如此。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等粮食回国，应对今年粮食危机的储备就有了。
　　在大陆中西部各国普遍缺粮时，他手中的存粮可不得了。
　　他会抓住机会进攻北方的沿海邻国欧登王国。
　　欧登王国地理位置不错，祖上也阔过，有良好海军传统。
　　他们在一百二十年前被苏赛克斯帝国击败，损失大部分军舰。
　　欧登王室将此视为奇耻大辱，在国内种植足以建造数百艘战舰的大规模乔木林。
　　一百二十年过去，这批乔木已经成熟，可以用来建造军舰了。
　　从去年开始，欧登王国陆续砍伐橡树，准备造船。
　　邻居有树我有枪，树就是我的。
　　考虑到两国曾经发生过战争，欧登王国大规模造舰针对谁不言而喻。
　　欧登王国海军实力虽然不弱，但根本不是苏赛克斯人的对手，与其等他们造好战舰再送一波，不如帮他们从源头解决问题。
　　造不出战舰，就不会在海战中失败，更不用再送几万海军。
　　这不是争，而是消除战争隐患。
　　罗兰甚至不打算吞并领土，只是想拿点木头。
　　就在他憧憬用邻居的树造自己的船时，希芙缓缓醒来。
　　她有些紧张的坐起身，茫然看向墙上的挂钟，确认没有误事终于安心。
　　然而看到罗兰关切的目光后，她更加心慌。
　　怎么办，她在沙发睡着的样子一定被罗兰看光了！
　　“罗兰，我刚才是不是很丑？”
　　罗兰愣住了。
　　丑这个词无论如何也和希芙沾不上边吧。
　　虽然很想吐槽，但他还是微笑着说道：“当然不是，就算睡着，你也是睡美人。”
　　“睡美人？”希芙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嗅到了故事的味道。
　　见时间还早，罗兰也没有矫情，他在希芙对面坐下，清了清嗓子，开始今日份的故事。
　　又是王子与公主的爱情故事。
　　罗兰的故事，希芙很爱听。
　　但她忽然发现，她现在喜欢的好像是罗兰讲故事这件事本身，而不是明显编出来的故事。
　　王子才能吻醒公主？
　　浪漫的故事，但并不现实。
　　如果被巫术诅咒的公主可以被王子如此轻易的唤醒，她甚至怀疑王子和巫师是一伙的。

第190章 吃饭砸锅，找死！
　　演讲很成功。
　　平心而论，美丽高贵的女伯爵穿着光鲜亮丽的盔甲站在台上，高举旗帜讲述国家辉煌历史，而且声音还格外动听，大家肯定喜欢听。
　　更何况这位女伯爵的演讲稿经过某位穿越者润色，既有恢弘的史诗叙事又有平凡人的故事。
　　当希芙“国家利益就是你的利益，你的利益就是国家利益，白玫瑰战旗永远与你同在”这句话结束演讲时，在场的年轻人都被感染了。
　　当然，任何演讲都无法感染所有人。
　　眼尖的罗兰看到有几名新学员反应平淡，甚至有些不以为然。
　　罗兰默默的将这几个人的外貌记下，打算事后让莱科宁查一查成分。
　　这种氛围都无法融入，多少有点问题。
　　就在他默默记人时，结束演讲的希芙走了过来。
　　“罗兰，有几个学员不对劲。”
　　“听你演讲没有正反馈的那几个？”罗兰心中一凛，希芙可不会乱猜，她真的会洞察。
　　“不止他们，总共有十几个人对我有敌意。”
　　希芙轻声说道：“只是场演讲，按理说就算无法共鸣也不至于有敌意，而且他们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们的仇恨目标就是”
　　女皇希尔芙。
　　然而女皇就是伯爵，所以这些人针对女皇的恨意转移到希芙身上。
　　罗兰和希芙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凛冽杀意。
　　这些人问题很大。
　　这个时代没有严格的政审，罗兰又打着唯才是举的口号难免有漏网之鱼混进军事学院。
　　近千名学员，有私心、异心很正常，但怎会对女皇有明确的仇恨？
　　罗兰不动声色的叫来博恩，让他带着学员们先进行简单的队列训练，晚上再安排聚餐。
　　安排完后，他立即找来莱科宁。
　　当过专业狗仔的他记人很准，看一眼就能记得清清楚楚。
　　等会的晚宴，他会像猎犬一样记住可疑人员，挨个排查。
　　罗兰有些好奇，吃女皇饭还想对女皇不利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洞察的确是很有用的超凡能力。
　　虽然目前只能分辨敌意善意，忠诚奸诈，已经很强了。
　　洞察简直是为威权系职业量身打造的超凡能力，彻底解决了身为主君不知道臣子在想什么的难题。
　　莱科宁接到任务，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立功的机会，整个人都有些阴郁。
　　他的主要任务是负责情报体系建设。然而这是个长期系统工程，虽然罗兰给他权限和资金，但实在缺人。
　　情报人员可不是街上随便抓个人就能干，必须有很强的专业能力，而且要根红苗正非常忠诚。
　　情报体系构建很不顺利，目前主要是靠金鸢流浪者。但流浪者毕竟是外国人，早晚是要回去的，还得自己来。
　　这段时间他非常空虚，要不是还兼着维护纪律的工作，都要闷坏了。
　　好不容易有立功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傍晚，夕阳西下，忙碌大半天的学员们开心的走进集体餐厅。
　　干饭是最朴实的享受，无论什么位面都是如此。
　　更何况今晚是伯爵和总督在请他们共进晚餐。
　　这可是无上的殊荣。
　　他们中的很多人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员不过是镇长、税务官和治安官这种基层小吏。
　　听说总督大人比高官都大，很多人甚至激动的嘴唇颤抖，坐立不安。
　　那位女神般美丽的女伯爵更让他们想多看又怕多看一眼是亵渎。
　　这些人眼神中的忐忑罗兰看的很清楚。
　　这才是正常心态。
　　他选拔军人的标准来自戚继光的《练兵实录》，这些年轻学员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出身大多是农夫、矿工、猎人和产业工人。
　　这些人极少没见过大人物，战战兢兢很正常。
　　在这种场合还能由内而外冷静的，要么见过大场面，要么有异心。
　　晚餐很丰盛。
　　毕竟这可能是某些有异心者享用的最后一顿大餐，不能马虎。
　　在开席前，罗兰站在大厅中央，微笑致辞。
　　致辞完成后，他表情严肃，目光掠过所有人。
　　“学员们，你们都是自愿参加新军，自愿向女皇效忠的，是吗？”
　　这道题就算老实巴交的农夫也知道答案，全体人员高声回答。
　　罗兰抬起右手，沉声说道：“我可以给你们进步的机会，给你们升官发财的舞台，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忠诚、勇敢！”
　　“如果有人不忠诚，不想为女皇效力。现在可以站出来，这次晚宴算我给各位送行，我保证绝不追究。”
　　这些人有可能来自内阁派系或者其他国家，能劝退别捣乱最好，没必要弄得血流成河。
　　话说到这份上还不走，那就是敌人，不必客气。
　　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人动。
　　人群中有几个人目光游移，不敢看罗兰。
　　他们也有些心惊肉跳，但他们哪有后退的空间，只能尽力伪装。
　　罗兰微笑着举起酒杯朗声说道：“我就知道大家是帝国忠臣，干杯！”
　　机会给了，自己不珍惜，那就收网！
　　希芙眯着眼睛，瞳孔中多了些绯红之色。
　　真该死啊。吃她的饭，拿她的钱，不给她好好办事就罢了，居然还对她充满敌意？
　　要不是还想多钓鱼，她现在就想把这帮居心叵测的家伙全杀光。
　　罗兰和希芙向全体学员敬酒三杯后离开聚餐现场，将异常人员的胸牌编号告诉莱科宁。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他们操心，专业人员自会处理。
　　这种开卷考试莱科宁当然会。
　　他要的不是高分，而是满分。
　　借着向学员们敬酒的机会，他仔细观察着被发现的目标。
　　这些人隐藏的虽然好，但终究还是有破绽。
　　就算汉撒方言说的再好，用了二十年的弹舌音还是藏不住！
　　在骑士团众位骑士的轮番敬酒下，今天参加晚宴的学员基本都喝醉了。
　　只不过有人醒来在宿舍，有人醒来在审讯室。
　　等待这些人的是不间断的疲劳审讯和愤怒的审讯官。
　　这个时代可没有信仰如阳光般坚定的超人，就算铁打的硬汉，也架不住多重攻势。
　　三天过去，莱科宁将详尽完整的审讯报告摆在希芙和罗兰面前。
　　可疑人员总共十一人，分别来自内阁、弗拉基米尔帝国、金鸢共和国、蒂罗尔王国。
　　但这只是冰山一角，他们交代的相关人员多达上百人。
　　希芙眼睛泛红，杀意弥漫着整个房间。
　　但她还是控制住了情绪，冷冷的说道：“莱科宁，这事交给你办。把他们背后的人全被挖出来，一个都不能少！”
　　一个都不能少的目标有些理想化，任何情报组织都有止损机制，在情报人员失联后，情报组织如何减少损失也是重要的一环。
　　接下来的一周内，莱科宁拿着从情报人员口中撬出来的情报，按图索骥抓人，很快就揪出来好近百名潜伏人员。
　　其中人数最多的是弗拉基米尔帝国和金鸢共和国，其次是蒂罗尔王国。
　　内阁大臣们的情报人员不多，而且不是威廉派来，是财政大臣斯密。
　　也许是他知道诺顿加入罗兰麾下，也许是他其他原因，总之他坚定的站在女皇对面，成为最死硬的限制皇权党。
　　他派来的三名情报人员被扔进监狱，享受无限期单间待遇。
　　这三个人不好杀也不能放，只能暂时关押。
　　得知消息后，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希芙已经默默的将财政大臣斯密列入黑名单。
　　回帝都清算时，他排第一个。
　　其他几个国家的情报人员抓了一群。
　　人数如此众多的情报人员同时落网，也带来新的麻烦，怎么处置？
　　全杀肯定不行，也没有意义。
　　被抓的情报人员都是重要资源，可以拿来换东西。
　　然而有些国家愿意换，有些却未必。
　　希芙有些无奈的叹息道：“可惜，我们拿不到多少好处。金鸢共和国现任总统德赛雷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他宁愿放弃俘虏也不会轻易妥协。蒂罗尔王国或许会放点血，但肯定不多。”
　　“至于留里克人，在他们那里失败和死亡差不多，别希望他们为死人付出多少代价。”
　　罗兰笑着说道：“我倒不这么想。如果是狮子大开口索要魔晶石矿脉所属权，他们肯定不愿让步。如果我们只是换取粮食，他们多半愿意。”
　　“粮食？”
　　希芙的眼睛亮了起来。
　　今年的气候很反常，可以预见年底会歉收。
　　金鸢共和国不在乎。
　　他们拥有最多的大平原和优质耕地，就算全国一半以上土地颗粒无收也不会影响什么。
　　就算气候不好，顶多苦一苦可怜的农夫。
　　只要没大规模饿死人，金鸢底层人民也不会造反。
　　蒂罗尔王国粮食产量没有那么多，但他们和产粮国塔利亚是邻国，而且武力远远强于内部四分五裂的塔利亚。
　　邻居有粮我有枪，他们完全不慌。
　　他们都不在乎粮食，用人质换粮食问题不大。
　　弗拉基米尔帝国拥有东罗迪尼亚最好的粮食产地，虽然农业水平很低但粮食总产量不少。
　　他们也是粮食出口大国，每年都有数以百万吨的粮食出口到罗迪尼亚大陆各国。
　　让他们拿粮食换人质肯定没问题。

第191章 你也不想这事被女皇知道吧？
　　海外三省虽然也是平原，但不算主要产粮区，平时也只是够用，往年也会进口少量粮食作为调剂。
　　今年注定是灾年，罗兰还打算下半年亲自带队去邻居欧登王国家伐木，需要消耗的粮食很多，必须提前准备。
　　斯坦利已经安排撒玛利亚人购买粮食，按理说绰绰有余，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必须多准备些。
　　随着金鸢流浪者和瓦尔城邦人加入，再加上源源不断投奔他的外国人，今年的粮食保障本就困难，再加上天灾更是难办。
　　将抓到的情报人员名单准备好后，罗兰亲自动笔，给金鸢共和国、蒂罗尔王国和弗拉基米尔帝国写信。
　　“尊敬的金鸢共和国总统，见字如人。近日贵国居民XX、XX、XX来我汉撒行省做客”
　　“尊敬的蒂罗尔国王.”
　　前两封信倒是好写，说话的方式简单点，直接威胁就行。
　　他可不是白拿对方的粮食，可以付钱，但必须打折。
　　但打折的优惠力度必须高于这些情报人员的身价。
　　这么做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政治家都是冷漠的，一线情报人员的生死他们只是表面关心。如果徒手敲竹杠，多半会被拒绝。
　　如果是谈笔生意，不管是亏还是赚，那都有的谈。
　　这份报价还可以向对方传递误导信息，认为他是想借机多捞好处！
　　然而他的真实目的不是，而是粮食。
　　广积粮可是老祖宗的智慧。
　　马上要动手打仗，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收购粮食需要大量资金，等撒玛利亚人全部归位正好资金也到位。
　　完美衔接。
　　第三封信，罗兰思索再三，没有直接写给索菲娅，而是写给在瓦尔城主持工作的安洁莉娜。
　　索菲娅是个非常极端的家伙，弱者在她眼中根本不算人。
　　无论这些情报人员多么忠诚，在折磨下支撑的多辛苦，失败就是弱者，都得淘汰。这就是索菲娅的逻辑。
　　敲索菲娅的竹杠？
　　罗兰沉思片刻，对生命的珍爱超越了对财富的渴望，随手将亲笔信扔进壁炉烧干净，重写一封。
　　给安洁莉娜写就简单多了。
　　“安洁莉娜小姐，见信如人，你也不想情报人员失踪的事情被索菲娅知道吧？”
　　虽然很多人认为安洁莉娜是小索菲娅，但在罗兰看来根本不是。
　　索菲娅女皇这么恐怖的人，全世界只有一个。
　　情报网完全瘫痪后，安洁莉娜的心情有些烦躁。
　　女皇陛下让她来瓦尔城，并不是只负责一座城市。
　　她还要负责帝国的西部事务，其中包括收集金鸢、苏萨克斯等国情报。
　　如果不是这个秘密使命，那些只有女皇才能调动的留里克夜行者也轮不到她指挥。
　　这次情报网被端至少损失三名精英夜行者和七名二级夜行者，还有不少基层情报人员。
　　这种程度的损失足以让她的所有功劳化为乌有。
　　女皇回国后绝不会夸她干的好。
　　就在她烦躁不安时，情报主管出现，手中拿着一封信。
　　“这是克莉丝汀小姐转交给你的信，据说来自罗兰总督。”
　　安洁莉娜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她调整着呼吸，甚至不知怎么从情报主管那里接过的信。
　　拆开信封，刚刚看到开头她就知道结尾。
　　很不幸，那些失踪的情报人员被罗兰一锅端了，除了极少数人吞下毒药自杀，大部分被俘。
　　安洁莉娜颓然坐回位置，神情沮丧。
　　虽然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但人总是抱着侥幸心理，噩耗传来还是让她有些绝望。
　　前段时间她的工作都很顺利，让她多少有些放松。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驱逐辖区的瓦尔人，想办法将他们的财产合法没收。
　　这件事干的很顺利。
　　瓦尔城邦分散在她辖区内有大约十二万人，原本以为这项工作会遇到巨大的阻力。
　　瓦尔城邦人在这里生活上百年，说搬就搬哪有那么容易。
　　安洁莉娜为这些市民准备了五千多名穿着警察制服的精锐军人。
　　只要有人敢反抗，她会毫不犹豫的弄死第一个反抗者以儆效尤。
　　尽管做好万全准备，但她并不认为这事能顺利。
　　毕竟这是拆家赶人。
　　为了减少阻力，她选择先礼后兵，向瓦尔城邦人宣布只要主动离开绝不为难，还愿意出钱收购房产。当然价格是打骨折。
　　她从来没想过这些人能老实离开，还留有后手。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出她的预期，在前任执行官托尼劝说下，她辖区内居民基本撤离。
　　这些人大部分前往汉撒安家。
　　虽然他们失去了不动产，但至少带走了流动资金。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安洁莉娜当时以为这是弗拉基米尔帝国国力的巨大胜利，事后才觉得不对劲。
　　瓦尔人离开的空白很快就留里克人填补。
　　接近五万侨民来到瓦尔城，这个数量未来还会翻倍。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罗兰出现。
　　“XX的！”
　　安洁莉娜忍不住爆出一句家乡的粗口。
　　她很想杀了罗兰，但她知道不能。
　　杀死总督和直接宣战没什么区别。
　　她知道女皇的战略，先清扫周边小国，整顿秩序，然后再向西扩张。
　　贸然在西边挑起战争，等待她的肯定不是女皇的称赞。
　　虽然很不爽，但安洁莉娜没有拒绝的资格。
　　她拎起笔，很快写好回信。
　　她的态度很明白，罗兰的条件她可以接受，但有些细节需要商量，她要和罗兰见面。
　　双方约定的见面地点在罗迪尼亚河中段。双方不带随行人员，在一处小山岗会面。
　　这里周围没有遮蔽物，根本无法埋伏，只能两人见面。
　　罗兰没有拒绝，在三天后给了她回信。
　　“好。”
　　安洁莉娜准备充分，骑着白马北上。
　　虽然她必须接受妥协的结果，但在妥协之前她要向罗兰展示武力。
　　必须让罗兰知道，弗拉基米尔帝国人才济济。
　　不光将军们战斗力爆表，从事特殊工作的情报人员战斗力强悍，就连文官也是武德充沛！
　　她现在是瓦尔城负责人，当然是文官。
　　如果罗兰一对一单挑连她这个文官都打不赢，至少也得让她砍砍价吧。
　　很快，在约定的时间，安洁莉娜见到了罗兰。
　　罗兰平静的站在小山岗上，淡定的看着她，“你迟到了。”
　　“我没有，我甚至早到了几分钟！”安洁莉娜没想到罗兰一开口就是胡说八道，差点气的说不出话。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想想索菲娅女皇会怎样应对这样的局面？
　　她有些沮丧的发现，没人敢这么和女皇说话，除非命是租来的。罗兰当然也不会。
　　果然还是太弱小了，安洁莉娜默默自责。
　　见她还在抗辩，罗兰笑着问道：“伱在贵国是什么级别？”
　　“如果按照你们那边的级别，算是副部级。”安洁莉娜努力冷静下来，不动声色的回答着。
　　其实她多少有些说谎。她现在的级别折算下来并不是副部，而是等同于正厅级。
　　她是以正厅级别暂代副部级职责。
　　罗兰当然知道她是什么级别，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安洁莉娜，你是代理副部，而我是货真价实的正部。按照外交礼仪，你应该提前十分钟到场等待。”
　　罗兰的话听起来像是胡说八道，但却是事实。
　　约定谈判哪怕是私下进行也是外交活动。安洁莉娜只早到三分钟的确有些失礼。
　　安洁莉娜默默低头，她差点就要暴走，但仅剩的理智制止了她。
　　制怒，安洁莉娜！
　　女皇陛下不止一次告诫过她，人可以有情绪，但不能成为情绪的奴隶。
　　罗兰是故意的，就是要激怒她，好在谈判中取得上风。
　　她咬着唇，声如蚊蚋，“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无妨，我们苏赛克斯人都是绅士，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
　　罗兰有些惊讶的看着安洁莉娜，没想到她能控制情绪。
　　听说她在索菲娅女皇的专属修炼圣地北极冰川呆了很久，看来北极的寒冰的确催人成长。
　　罗兰打起精神，不再将安洁莉娜当做无脑莽夫。
　　“说吧，约我见面有什么事？”
　　“你开的条件太苛刻了，超出我能承受的上限。我国虽然是产粮大国，但你要的数量太多。抛开价格不谈，光是运输就是件麻烦事。”
　　“运输不用你担心，我可以联系商队并承担运费。”罗兰淡定的说着。
　　反正是由撒玛利亚人负责运输，他乐得大方、
　　安洁莉娜有些懵，难道罗兰真的只是来买粮食？
　　看着她不解的表情，罗兰笑着说道：“我辖区内今年多了几十万人口，需要的粮食多，不得不多买些存着。贵国和我国之间的关系尚无定论，既然还没有开打，我们就不是敌人。”
　　安洁莉娜警觉的看着罗兰，低声问道：“你想发动战争？我绝不会把粮食卖给准备进攻我国的敌人！”
　　罗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淡定的反问道：“安洁莉娜小姐，您看我像智力不正常的人吗？请问进攻贵国有什么好处？”
　　安洁莉娜一时语塞。
　　的确没有好处。
　　光是被索菲娅标记为敌人就足够所有人头痛了。
　　多少国家每天都在祈祷不被弗拉基米尔帝国侵略，谁会在陆地上招惹疯狂的巨熊？
　　安洁莉娜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看着她狐疑的表情，罗兰淡定的说道：“也许你不信，但我绝对不想主动与贵国女皇陛下为敌，我可以发誓。”
　　他眼神清澈，目光不躲不闪，满是诚意。
　　安洁莉娜仔细盯着罗兰，试图从他眼神中寻找谎言的痕迹。
　　然而罗兰说的是真心话，只不过用上巧妙的话术。
　　他的确不会主动和索菲娅为敌，但现实是索菲娅主动盯上了他。
　　就算不是索菲娅对手，也不能躺着不反抗吧？
　　一动不动，那不成XX了么。
　　安洁莉娜轻叹一声，有些郁闷。
　　谈话从开始就被罗兰掌握着节奏，她是被动的跟着走。
　　文斗她不是对手，武斗甚至没法起手。
　　罗兰都说不会主动和女皇为敌，而且只是为新来的移民买些粮食，甚至愿意主动释放被抓的情报人员。
　　如此优厚的条件，她当然无法拒绝。
　　接受了罗兰的好意，转头就向罗兰发起单挑邀请，她做不到。
　　沉默许久后，她伸出右手。
　　“成交。”

第192章 鱼回大海还会再上岸吗？
　　罗兰知道安洁莉娜会答应。
　　只要她脑子没太大问题。
　　也许她内心会很愤怒，但在现实利益面前，个人情绪不值一提。
　　她只是低价出售用不着的粮食，却能接回三十多名情报人员，这买卖肯定不亏。
　　罗兰得到稳定粮食供应渠道，为下半年战争做好准备，安洁莉娜接回派遣的情报人员，这是双赢。
　　结束谈判后，罗兰返回总督府，正要查看日程安排，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门没关。”
　　没有脚步声，空气中却多了几分湿润。
　　罗兰惊讶的回头，看见的果然是穆妮娜。
　　海妖主要靠腮呼吸，虽然可以用皮肤辅助呼吸，但时间长会头晕眼花，再加上严格的管理制度，很少有海妖离开大湖地区，只有穆妮娜例外。
　　自从被诺顿收养后，她大部分时候留在诺顿实验室陪着娜娜，其他时间回大湖管理投诚族人，倒是没和罗兰见过面。
　　既然是诺顿的养女，罗兰也不好像以前那样摆出威严的面孔吓唬，便笑着问道：“穆妮娜小姐，看你的气色，最近过的很不错吧。”
　　“感谢总督大人关心，我很好，族人们也习惯了新生活。您还给他们修了新房子，他们都希望尽快为您建功立业。”
　　虽然罗兰的态度很温和，但只要想到罗兰的手段，穆妮娜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微笑的恶魔也是恶魔，她可不敢招惹恶魔。
　　罗兰指着对面的沙发，猛地想到穆妮娜没有腿，坐沙发不方便，指尖凝在空中，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好在穆妮娜十分乖巧的游动到沙发边，蜷起尾巴坐了上去。
　　尽管这么坐着不舒服，但她根本不敢有异议。
　　看着她努力撑直上身的样子，罗兰笑着说道：“穆妮娜，你放轻松些，不用这么拘束。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和您讲讲部族和海底的事情。”
　　不是已经讲过了吗？罗兰有些惊讶。他知道穆妮娜多半有事相求，又不好意思直接说，所以才没话找话。
　　他微笑着坐下，摆出聆听者的姿势。
　　“好啊，我就喜欢听故事。”
　　穆妮娜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您应该听我提起过海鳌将军吧？”
　　“听过，但你同样说过格兰姆氏族在海底不算重要角色，所以能知道的东西并不多。”
　　“我知道的不多，但我有朋友啊。”
　　穆妮娜轻声说道：“我们格兰姆氏族在海底只是边缘化的小角色，但格里姆氏族不同，他们是海鳌将军的亲信，我有个非常好的闺蜜是格里姆氏族族长的孙女，我想去看看她。”
　　罗兰皱起眉头，本能的想要反对，但还是忍住了。
　　“诺顿先生怎么说？”
　　穆妮娜现在是诺顿收养的女儿，必须考虑诺顿的感受。
　　“义父同意。”穆妮娜轻声说着，双手因为紧张而扭在一起。
　　“既然诺顿先生同意，我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在外边注意安全，如果情况不对就赶快回来。”
　　穆妮娜有些惊讶，这么容易就放她走？
　　看着她不敢相信的表情，罗兰轻声解释道：“也许你觉得我手段残忍，但那都是对敌人。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对我说。”
　　“没，没了。我会尽快带回海鳌将军的消息。”
　　穆妮娜见罗兰同意，不敢多呆，赶紧告辞离去，仿佛逃离魔窟。
　　我有什么可怕吗？
　　想到此前对付塞壬的手段，他也知道穆妮娜有理由害怕。
　　虽然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但罗兰还是有些担心，他第一时间找到了在实验室忙的热火朝天的诺顿。
　　刚见到诺顿，他就迫不及待的向罗兰炫耀最近的研究成果。
　　“罗兰，你提供的蒸汽坦克图纸已经被我复原了！只是不太成功。”
　　罗兰的眼中多了几分惊喜，“真的？”
　　“走，跟我去后边的试验场。”
　　诺顿忍不住炫耀之心，抓着罗兰就往试验场跑。
　　看到诺顿所说的“蒸汽坦克”，罗兰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蒸汽机，有了。装甲，也有。
　　但是巨大体型和图纸差别太大了吧，这玩意至少有几十吨重。
　　因为缺乏优质钢铁，很多地方用木材取代装甲。
　　诺顿兴冲冲的跳进坦克座舱，启动坦克。
　　蒸汽机缓慢加热，浓烟滚滚而起，呛的罗兰不断后退。
　　随着煤炭不断装填，水被加热到沸点，蒸汽机启动，坦克缓慢的蠕动着硕大的躯体，缓缓前进。
　　经过好一番折腾，巨大的蒸汽坦克却只是前进不到五十米就抛锚。
　　诺顿脸色有些黑的从座舱中爬了出来，不停的咳嗽着。
　　“虽，虽然有些狼狈，但这是伟大的第一步！”
　　罗兰倒是没有像骑着马车嘲笑火车慢的蠢货一样嘲弄坦克的笨重。
　　正如诺顿所说，这是伟大的第一步。
　　他用力鼓掌，献上由衷的祝福。
　　“很好，诺顿先生，我会继续追加资金。你有信心在三年内让这玩意投入实战吗？”
　　“三年？当然没问题！”涉及研究领域的话题，诺顿总是如此自信。
　　虽然罗兰对诺顿的复原进展表示赞赏，但蒸汽坦克传来的巨大噪音和难闻的煤烟味还是让他望而却步。
　　诺顿开心的向罗兰询问，“蒸汽坦克还没有名字，您有好主意吗？”
　　“就叫它水柜吧。”罗兰淡定的说着。
　　“水柜？老板，虽然我不擅长命名，但您的命名水平显然更差。”
　　虽然诺顿疯狂吐槽，却依然无法改变罗兰将第一台蒸汽坦克命名为水柜的坚定决心。
　　根据现在的技术水平，三年能上战场相当不易。
　　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上的确出现过铁甲蒸汽坦克，但在高效内燃机面前蒸汽坦克就是闹剧，最终很快淘汰。
　　蒸汽机的笨重、低效让蒸汽坦克也是笨重的代名词。
　　但无论如何，这玩意对步兵都是碾压。所以罗兰让诺顿在研究方向上偏重于反步兵、反壕沟。
　　只要这玩意能量产使用，排队枪毙就成了排队送死，堑壕战也会变成天大的笑话。
　　如果用蒸汽坦克运载精锐骑士和魔法师，战争形势将会改变。
　　想击败索菲娅，必须得有绝活。
　　如果能有一辆防寒能力卓越堡垒般的超重型蒸汽坦克保护希芙，就可以防止战场斩首，将双方对决变成军队之间的较量。
　　这才是罗兰的最终目标。
　　至于这辆堡垒坦克造多大，那就要看平原地面能承载的上限了。
　　这个时代没有水泥公路，沥青这种石化能源的副产品也不存在，城里还有些石板路，出城能有整齐的硬化煤渣路都算优良路况。
　　蒸汽坦克最大的敌人不是枪炮地雷，而是破路。
　　想想古德里安在烂泥地里痛不欲生的往事，罗兰也有些头疼。
　　好在他对蒸汽坦克的要求不高，能保住希芙就算胜利。如果还能顺便冲垮敌人的阵地，那就完美。
　　罗兰很快结束科研领域的争论，转向正题。
　　“诺顿，你真打算让穆妮娜回归大海？”
　　诺顿避开罗兰的目光，轻咳一声说到：“穆妮娜只是去找朋友，迟早还会回来。”
　　罗兰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鱼回到大海还会回陆地吗？”
　　诺顿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嗫嚅着说道：“穆妮娜这孩子很可怜，她在这里就像被捞上岸的鱼，每天都很难受。虽然娜娜可以陪她，但她终究是属于大海的生灵。”
　　“对不起，老板，我不该任性。如果你不同意，我这就去把她叫回来，她很乖，不会乱来。”
　　看着诺顿唯唯诺诺的样子，罗兰也不好说什么。
　　有没有穆妮娜不重要，诺顿安心效力很重要。
　　他拍了拍诺顿的肩膀，笑着说道：“既然是伱收养的女儿，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下不为例。”
　　诺顿赶紧向罗兰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
　　他知道，罗兰说的下不为例不只是放穆妮娜离开，还有收养异族。
　　将罗兰送走，诺顿狠狠的擦拭着额头的汗珠，有些无奈的叹息着。
　　穆妮娜，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你会信守诺言吗？
　　运河尽头。
　　一路潜泳出来的穆妮娜站在海边，看着天空黯淡的月光，表情凝重。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运河口附近的灯塔。
　　这里是繁忙的黄金水道，每天都有无数船只经过，正常人游泳很容易被发现，但这难不倒穆妮娜。
　　毕竟她本质上还是一条鱼。
　　虽然塞壬也可以用皮肤辅助呼吸，生活习性更接近两栖，但他们的归宿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海洋是危险的。
　　即便是塞壬也有很多天敌，比如长约十几米长着恐怖大牙的巨鲨，还有各种奇怪的大章鱼。
　　这些都是塞壬的敌人。
　　但这些都不是杀死塞壬最多的天敌。
　　就像人类的天敌是人类一样，塞壬的天敌也是塞壬。
　　格兰姆氏族在海底世界只是普通族群，根本排不上号。
　　他们的领地距离人类很近，生活条件相对恶劣，时常有族人被人类捕获甚至杀死。
　　就像她这样。
　　她没有欺骗义父诺顿，她真的是回去看看。
　　她很清楚，身体半机械化的她再也无法融入族群。在族人眼中她就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没有人会支持她这样的怪物领导族群，就算她成为父亲仅剩的女儿也不可能。
　　族人们只会在父亲去世后重新选拔新族长。
　　但她并不觉得对不起父亲。
　　她和父亲之间的亲情早已荡然无存。自从姐姐的天赋超越她之后，父亲对她冷漠至极。
　　她并不指望父亲对她有多宠爱，但基本亲情都没有还是有些寒心。
　　她的确是去找格里姆氏族族长的女儿，只不过这位乌兰妮女士正好是族群内贤者的妻子。
　　她没有说谎。
　　摇动尾巴，穆妮娜在海底越游越快，丝毫不觉得累。
　　在诺顿义父的帮助下，她夺回姐姐盗取的两枚本命鳞片，还额外夺走两枚本属于姐姐的鳞片。
　　她现在的天赋在整个海妖族群历史上都很罕见。
　　如果她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有机会.吗？
　　穆妮娜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机械部件，微笑着摇头。
　　她没有任何机会，毕竟她不是纯粹的海妖，甚至失去了和雄性塞壬生育后代的能力。
　　怪物怎能统帅族群呢。
　　经过诺顿义父的改造，穆妮娜的游泳速度和续航都远超之前。再加上她心中始终憋着股劲想要争气，她的实力进步很大。
　　就算是族长父亲，也不是她的对手。
　　塞壬一族普通女性战斗力不如男性，但站上巅峰的却都是女性。
　　已经熟练掌握混乱第二乐章的穆妮娜，可以轻松收拾实力很久不进步的族长父亲。
　　这也是她回家的底气。
　　她想找父亲谈谈，商量投奔人类的可能性。
　　如果父亲坚决不肯，她倒也不忍心弑父，以后大家就是路人了。
　　白天时她没有和罗兰说这些，也是想看看罗兰的器量。
　　如果罗兰能容得下她的小小叛逆，肯定也能容得下族群。
　　若是罗兰无法接纳族群，她就自己回去。
　　罗兰的大度让她有些感动。
　　她决定带族人上岸。
　　大湖附近的湿地和湖泊群足以容纳十几万族人，远超族群人口上限。
　　和人类住在一起，可以共享人类的文明成果，不必在阴冷的海底和孤零零的岛屿混日子。
　　游了几百里，穆妮娜有些饿了，她敏捷的抓住路过的小鱼，塞进嘴里，浓烈的腥臊味让她骤起眉头。
　　这段时间她吃惯煮熟的鱼虾，再吃生鱼着实有些不习惯。
　　回到族群首先遭殃的就是肠胃。
　　她叹息一声，将咬掉半截的小鱼松开，看着小鱼徒劳的挣扎，她默默的向小鱼道歉。
　　“对不起啊小鱼，但你真的太腥了。”
　　如果小鱼能听懂塞壬小姐的心思，肯定会被气的破口大骂。
　　不吃就别伤害老子啊！
　　好在有路过的巨鲸给了可怜的小鱼一个痛快。
　　大嘴一张，鲸吞万物，半截小鱼和周围的小鱼小虾被吸进腹中，很快变成巨鲸的晚餐。
　　昏暗的海底，穆妮娜终于回到阔别数月的家乡。
　　看着海底废弃城市的断壁残垣和寄居此地的族人，她轻叹一声，摇动尾巴钻了进去。

第193章 投靠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快要接近族群驻地时，穆妮娜猛地嗅到浓烈的血腥味。
　　周围的海水散发着不安的躁动。
　　无数凶悍的鲨鱼正在外围游走，仿佛是嗅到绝佳的美味。
　　穆妮娜的心在狂跳。
　　虽然和父亲之间关系平淡，但那毕竟是她的父亲，她当然担心父亲和族人出事。
　　穆妮娜拼命晃动尾巴，加快速度。
　　很快，她穿过一条只有她知道的回家捷径，悄无声息的来到族群中央广场后边的石柱下。
　　看着正在惨烈厮杀的场景，穆妮娜惊呆了。
　　无数穷凶极恶的海洋生命正在围攻族群，其中大部分是海鲨和挥舞着巨大鳌肢披着厚重板甲的鲎类。
　　鲎类和鱼是天生的敌人。
　　在漫长的演化史上，没有脊椎的鲎终究没有演化出文明，只有极少数存活时间极长的个体进化出灵智。
　　海鳌将军就是鲎之一族的佼佼者。
　　这些巨大的板甲重装鲎都是海鳌将军的属下。
　　它们没有太高的智力，但格外凶残，巨大的鳌肢就像巨斧般轻易劈开族人的皮甲，将倒霉的族人斩断。
　　塞壬一族没有直接用于攻击的身体器官，必须使用三叉戟等海战武器。
　　然而三叉戟终究是人造武器，在灵活度方面远不如鲎类天生的鳌肢。
　　在板甲鲎和巨鲨的联手攻击下，海妖们狼狈不堪，节节败退。
　　女性海妖唱响第一乐章，却毫无作用。
　　魅惑之歌只对有智慧的生命有效，对这些头脑简单的家伙毫无意义。
　　在鲨鱼和板甲鲎的审美观里，海妖的歌声并不动听。
　　穆妮娜毫不犹豫的冲了出来，唱响混乱第二乐章。
　　歌声满是愤怒，充满了对敌人的仇恨。
　　她的吟唱甚至超越了常人能听到的声波范围。
　　这是她首次使用超声波冲击传递混乱。
　　在超声波冲击下，庞大的海鲨群瞬间混乱，有的鲨鱼甚至倒翻露出白肚皮缓缓下沉。
　　板甲鲎稍微好些，但也纷纷混乱，不知所措。
　　穆妮娜瞥见父亲，用眼神示意父亲带着族人撤离。
　　不用她多说，父亲也知道该怎么做。
　　老族长没有废话，立即指挥族人从几条通道分别撤离。
　　好在穆妮娜回来及时，虽然族群损失了不少人，但尚未伤及元气。
　　想到迷茫的未来，老族长还是有些头晕。
　　看着族人们纷纷撤离后，老族长返回广场，抓着还在拼命吟唱的女儿飞快撤离。
　　海鲨晕和板甲鲎陷入昏迷，少量人形战士被海妖们群起斩杀，敌人的追杀力量暂时消失。
　　不远处的海面上，茫然的老族长看着女儿，喃喃自语道：
　　“怎么办？我们该去哪儿？”
　　“去人类的领地，我有门路！”穆妮娜毫不犹豫的给出正确答案。
　　老族长穆拉克大吃一惊，张开血盆大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妮娜，你姐姐呢？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姐姐已经死了，我带着部分族人投奔了人类。来不及解释了，父亲，赶快跟我走。”
　　“等等，人类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去了能行吗？”穆拉克族长嗫嚅着。
　　“您不相信我，还是您觉得我们有很多选择？”穆妮娜毫不留情的看着老父亲，淡淡的说着。
　　穆拉克被噎的说不出话。
　　女儿说的没错，族群被海鳌将军手下的大军围攻，然而族群内根本没人领悟第二乐章，根本挡不住海鳌大军的攻击，又被堵住出逃通道，要不是穆妮娜及时回家，今天多半就要灭族。
　　他的确没有选择，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的看向其他族人。
　　“族人们，你们愿意流浪还是投靠人类？”
　　“我不想和人类打交道，我要流浪！”粗豪的声音响起。
　　“想死自己去，老子有家人，我愿投靠人类，只要人类给我们提供体面的待遇就行！”
　　“穆妮娜小姐，你说说，人类能给我们什么待遇？”
　　族人的意见不太统一。
　　大多数族人认为族群已经穷途末路，能有人接纳就是好事，哪还能挑三拣四。
　　也有人认为这么多人投靠人类，好歹要卖个好价钱。
　　还有少数鱼人至上主义顽固分子认为投靠人类辱没了他们的光辉传统，坚决不同意。
　　面对这些意见不统一的族人，穆妮娜冷冷提醒道：“我提醒你们，我认识的罗兰总督是人类中最聪明的人，谁想糊弄他，后果非常严重。”
　　老族长穆拉克抬起右手，示意族人继续前进。
　　游离在队伍之外，老族长和女儿并肩游着，轻声问道：“乖女儿，你和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穆妮娅呢？”
　　穆妮娜知道父亲有一肚子疑问，她也没有隐瞒，直接将出海后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听到有几百名族人被安置在大湖，没有全部死亡，心中松了口气。
　　但他还是有些好奇，穆妮娜的天赋潜力明显不如穆妮娅，怎么会是她回到族群，穆妮娅呢？
　　听到穆妮娜亲手杀死穆妮娅时，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穆妮娜坦坦荡荡看着他，没有多余的解释。
　　她说的都是实话，父亲能接受最好，若是接受不了她也无所谓。
　　她只求问心无愧。
　　看着女儿坦荡的表情，穆拉克长叹一声，轻声说道：
　　“穆妮娜，也许你会觉得我冷漠，可我真的为难，那个女人希望我重点培养更有潜力的穆妮娅，真没想到她们会干出这种无耻的事情。”
　　“我的女儿，你受苦了。现在只剩我们父女相依为命，我，我.”
　　穆妮娜咬着唇，很想忍住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
　　父亲的话不见得有多真诚，但有句话他说的没错。
　　现在只剩他们父女相依为命。
　　不管心里怎么想，他们都必须依赖彼此。
　　没有穆拉克，穆妮娜根本镇不住族群里的长辈们。
　　他们可不见得愿意去人类那边“受苦”。以前他们是族群的领导者，地位非同一般，投靠人类后他们的地位只会直线下滑。
　　每个人都有私心，都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这很正常。
　　有穆拉克在，这些异心者就得收敛。
　　对穆拉克来说，不管穆妮娜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她设下陷阱弄死穆妮娅并剥走鳞片，他又能说什么？
　　他并不知道海鳌将军对格兰姆氏族下手是个人行为还是上峰指示。
　　如果是后者，海洋再大也没有氏族的立足之地。
　　就算是前者，海鳌将军高高在上，也不是小小海妖氏族能碰瓷的。
　　无论怎么想，投靠人类都是最佳选择。
　　现在是他更需要女儿，他哪敢深究两个女儿自相残杀背后的真相。
　　做人，该糊涂时还是得糊涂啊。
　　掌握混沌第二乐章的穆妮娜是海妖族群历史上的超级天才，也许她有机会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他们和海鳌将军已经是血海深仇，没有回头路了。
　　在接近人类疆域的最后一段海域，海妖们放缓速度。
　　穆拉克召集族群的长老们，商量前途。
　　虽然有不少人反对，但绝大多数长老认为无论原因如何，和海鳌将军结仇是事实，无法改变。
　　海洋虽大，却没有能容下他们的角落。
　　海皇是海洋的主宰，现在海皇和几位大将军都在沉睡，海鳌将军就是北方海域的主宰者。
　　得罪他就是得罪海皇宫，想告状都没地方去。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通过穆妮娜牵线投靠人类。
　　大部分长老的要求很简单，这么多人投靠，好歹也要卖个好价钱。
　　穆妮娜没有反对。
　　通过诺顿义父，她对罗兰多了几分了解。
　　只要对他有价值，就有资格争取利益。
　　他是精明的商人，谁也别想占他便宜。但他也是慷慨的领袖，只要给他办事就有好处。
　　在众人争吵完毕后，穆妮娜缓缓说道：“相信罗兰总督，他会开出和我们身价匹配的报价。但不管他的报价是多少，请各位务必接受。”
　　“在总督大人麾下，只要做贡献就能得到回报。”
　　听完她的话，长老们默不作声，只有少数人轻声嘀咕着：“可惜罗兰大人只是总督，要是皇帝就好了。”
　　穆妮娜差点憋不住笑，但她没有说话。
　　她不想告诉这帮家伙，罗兰虽然不是皇帝，但可以替女皇做主。
　　但这话不能乱说。
　　虽然人人都知道罗兰是女皇的情侣。
　　投靠人类的念头一起，幸存的两万多名海妖顿时觉得天地宽敞，波涛汹涌的海面也显得格外富有生机。
　　族群放缓速度继续前进，穆妮娜单独离开队伍，先从运河潜回汉撒。
　　当穆妮娜顾不上擦拭身上的水，有些狼狈的站在罗兰面前时，罗兰被她疲惫的样子吓了一跳。
　　“穆妮娜，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有事只管说，就算不看伱义父的面子，我也认可你的忠诚。”
　　罗兰倒不是虚言宽慰，他是真的认可穆妮娜的忠诚。
　　他原本以为穆妮娜是找借口开溜，看在诺顿的面子上不想深究，就当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没想到穆妮娜去而复返，可见其忠心耿耿。
　　罗兰将干毛巾递给穆妮娜，又帮她倒了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别着急，先喝口茶缓缓，慢慢说。”
　　穆妮娜受宠若惊的双手捧着茶杯，用尾巴拍拍地板，表示感谢。
　　她喝了几口茶水，有些冰凉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还是红茶好喝。
　　和温热的红茶相比，海水又冰又咸，还带着几分苦涩。
　　虽然海妖可以过滤海水获取营养，但她已经习惯喝茶，海水是一口都不想喝了。
　　不光海水，回来途中的运河水的怪味她也有些受不了。
　　还是大湖的水质好，清澈可口，略带甘甜，用来泡茶非常好。
　　穆妮娜抓紧时间将回去的遭遇说了一遍。
　　她再三强调自己回去只是探亲返乡，绝对没有长期外逃的打算。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嘀咕着：“我的胃已经是人类美食的形状，根本吃不下生鱼。”
　　罗兰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抓着胃不见得有效。但想要养好一群鱼，好吃的饵料必不可少。
　　这是不是也算一种钓鱼？
　　穆妮娜的表情有些黯淡，接着讲到族群被海鳌将军的手下偷袭，父亲和族人侥幸逃走，被她带了过来。
　　“总督大人，您愿意收留我的族人吗？”
　　罗兰愣了几秒钟，有些犹豫。
　　如果只是几百人或者几千人，他会毫不犹豫的接受，但这毕竟是几万人的成建制部族，一旦出事都是大事。
　　见罗兰沉默，穆妮娜还以为他不肯，赶紧恳求道：“总督大人，我们格兰姆氏族男性是勇敢的战士，女性也可以生产珍珠，捕鱼养鱼，我的族人都是有用的！”
　　看着穆妮娜焦急的表情，罗兰笑着说道：“既然是诚心诚意来投，我当然不会拒绝。我的用人原则是才能优先，不看出身。”
　　“我能接受暂居大湖的五百人，就能接受更多的海妖。”
　　罗兰沉思片刻，缓缓问道：“你的族人有什么要求？”
　　穆妮娜有些为难的转述着族群的要求。
　　他们可以投奔罗兰并为罗兰效力，但罗兰不能拿他们当炮灰使用，同时要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同时要让他们继续聚居。
　　罗兰有些惊讶，这帮海妖有几万人，有谈判的资本，结果提出的要求却这么简单？
　　看着穆妮娜坚定的目光，罗兰大概明白了。
　　海妖现在穷途末路，只求收留，自然不敢提太多要求。
　　思索片刻，罗兰给出答复。
　　他接受格兰姆部族，但境内没有能一次性安置所有人的湖泊，所以要将他们分散安置在几个定居点。
　　初期的基本生活保障由总督辖区提供，等他们适应环境后凭本事赚钱养活自己。
　　罗兰不养废物，更不养大爷。
　　养活自己的方法很多，加入军队或者办淡水养殖场都是好路子。
　　这些细节先不急，以后再说，先稳定人心。
　　罗兰决定将海妖安置在多个地点，其中人数最多的是大湖地区。
　　他没有将穆拉克族长放在这里，而是将这上万名海妖交给穆妮娜统帅。
　　穆妮娜正要谦虚几句，罗兰却坚定的打断道：
　　“忠诚高于一切，我信不过你的族人，但你值得信任。”
　　穆妮娜眼圈微微泛红，用力点头。

第194章 疯狂的夜晚
　　1792年4月21日，罗兰通过撒玛利亚商人代购的最后一批粮食运抵埃姆雷港，前一天抵达的还有通过其他国家商人代购的同类产品，但数量要少很多。
　　最后这批粮食来自遥远的努比亚王国，经过广袤的陆间海和日落洋，在一个月的跋涉后终于抵达终点。
　　为了欢迎他们的到来，港务局局长施密特亲自率领港务局的工作人员迎接。
　　不仅如此，他还按照商务厅的要求，挂起夸张的红色横幅。
　　虽然不知道这是从哪来的习惯，但据说这是总督大人的要求，港务局自然不敢多问。
　　或许是该死的撒玛利亚商人家乡的习俗？
　　站在码头边的施密特局长有些不以为然的想着。
　　总督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信任撒玛利亚商人了。
　　这帮肮脏猪猡毫无廉耻，没有底线，眼里只有钱。总督大人肯定知道这些，却又不得不和这些人做生意。
　　他对罗兰总督收购粮食的行动倒是完全理解。
　　身为港务局负责人，他不但对贸易有独到理解，更精通气象学。
　　去年的反常暖冬近几十年来少有，他有些担忧，在年初时就写信给总督大人，提醒罗兰提前囤粮。
　　为此他得到总督的回信表扬，称赞他和总督的想法高度一致，并得到10个绩效点。
　　看着这些装满粮食的大船，施密特内心满是成就感。
　　女皇陛下万岁，总督大人英明，施密特也很聪明！
　　等这批粮食到港，总督辖区的三个省就无须担心粮食问题，哪怕加上那些难民也够了。
　　施密特透过望远镜看见海平面尽头逐渐升起的成排船帆，心中长出一口气，长时间等待的不悦也稍稍减轻。
　　他不是和贪婪的商人合作，他是在替三省人民接收救命的口粮。
　　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和预订的到港时间差了足足三个多小时。
　　这三四个小时的差别，也让验货环节没法当天完成。
　　大致计算搬运时间后，施密特皱起眉头。
　　时间不够，也只好先搬进粮仓，贴好封条，明天再点验。
　　虽然三省有不少官员和撒玛利亚商人关系良好，但不包括他。
　　他不是歧视谁，而是对缺斤短两、以次充好的行为一视同仁的厌弃。
　　他是港务局官员，自然希望埃姆雷港能够欣欣向荣，他才好升官。
　　他渴望进步，但不会和商人同流合污。
　　很多同事无法理解他的行为，但他的志向不是这些蠢货能了解的。
　　女皇陛下就在汉撒，此时不表现还等什么？
　　施密特转头向身后雇佣的码头工人喝道：“动作都麻利点，赶在太阳落山前搬完粮食，工钱翻倍！”
　　原本有些懒洋洋的搬运工人们瞬间精神起来，看向运粮船的目光也像鹰隼般锐利。
　　那不是运粮船，而是双倍的报酬！
　　在众人期盼中，运粮船缓缓进港。
　　也许是船长喝多了酒没法掌舵，也许是水手们偷懒，今天的进港速度慢的有些出奇。
　　不仅如此，还有一名水手在登桅杆降帆时不慎从高空坠落，在甲板上化作模糊的血肉。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货船进港的秩序，引起一片喧哗。
　　好不容易恢复秩序，又多耽搁了一段时间。
　　如果是正常进度，今天甚至别想将所有粮食卸下，好在施密特给了搬运工人双倍酬劳。
　　在金钱的刺激下，他们干劲十足，挥汗如雨，搬运进度飞快。
　　船队老板拉伯特不知从哪个角度钻过来，向施密特奉上谄媚的笑容。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只精致的小盒子。
　　“这是我夫人亲手制作的馅饼，您可以带回去和家人分享。”
　　“这就不必了，我老婆厨艺很棒。”施密特根本不给面子。
　　他冷冷的看着撒玛利亚商人，轻哼一声，“拉伯特先生，你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吧，这可是闹出人命的大事。”
　　拉伯特身材矮小，比施密特足足矮了一头多，身材却格外圆润，比施密特胖了两圈不止。
　　见施密特不为所动，拉伯特嬉皮笑脸，正要解释馅饼不一般时，施密特已经转身走开，指挥港务局的人维持秩序。
　　五十多艘巨型商船和十几条护航船只，让港口变得格外拥挤。
　　运载货物的除了传统的驴车，还有不少蒸汽货车。
　　埃姆雷港是全世界最早推行机械化装卸的港口之一。在码头到仓库区之间有一条平整的硬化公路，便于这些大家伙通行。
　　看着这高效的运输效率，拉伯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像他率领的这种大型船队，近期到港了至少十支，总共卸下六十多万吨粮食，将周围的粮仓基本填满。
　　运输粮食的畜力车和蒸汽货车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虽然不太理解罗兰总督为何需要这么多粮食，但这不是他该打听的，他只想多赚钱。
　　虽然不敢问，但他大概能猜到一些。
　　多半是要打仗吧，拉伯特默默的想着。
　　总不能是为普通人准备的吧？在他看来，如果遇上饥荒年份，那就是神明震怒，饿死的人都是信仰不坚定。
　　政府花钱给普通人买粮食，这种事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他本想找机会将那盒藏着汉撒银行大额支票的馅饼送出去，但施密特根本不给他机会。
　　眼见码头上人多眼杂，他只好将盒子收起，准备夜静人深时再拜访。
　　忙碌到夜幕降临，搬运工作如期完成。
　　虽然有各种“意外”事件发生，但双倍酬劳加持的搬运工人工作效率惊人，硬是完成了任务。
　　施密特看着最后一辆牛车向仓库驶去，哈哈大笑，向拉伯特等人做出邀请的手势。
　　“拉伯特先生，你们辛苦了。港务局已经准备好欢迎晚宴，请！”
　　虽然事情发展和自己预想的不太相同，但施密特的热情态度还是让拉伯特稍稍安心。
　　不管了，只要对方是官员，就不可能没法拉拢。
　　晚宴结束后和其他商会的先行者打听打听，施密特先生有什么爱好。
　　不怕官员不贪，就怕没爱好。
　　无论喜欢金钱、女人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满足！拉伯特默默想着。
　　趁着别人不注意时，他找来自己的副手戴维，使了个眼色。
　　戴维有些犹豫，很想提醒几句，却被拉伯特杀人般的眼神逼退。
　　“你有家人，我的朋友。”
　　这句话让戴维的所有犹豫瞬间消失。
　　拉伯特会长说的没错，他有家人，早已无路可退。这趟远跨重洋的运粮之旅并不容易，如果严格按要求提交粮食当然可以赚，但不能血赚。
　　按照拉伯特会长的标准，没有血赚就是亏。
　　精明的撒玛利亚商人怎么可能亏钱，拉伯特先生早有计划，只是想到这计划的可怕，戴维还是心慌。
　　慌也没用，有些事不得不做。
　　他悄悄离开人群，以安排停泊事宜名义返回船队，安排今晚行动。
　　施密特的余光看见了拉伯特和他的副手嘀嘀咕咕，但他没管。
　　做好分内的工作，不要多管闲事，这是他的为官哲学。
　　他相信英明的总督大人早有应对之策。
　　驻扎在港务局附近的那支机动骑兵部队，肯定不是来旅游观光的。
　　既然总督大人有安排，他没必要自作主张，配合好就行。
　　施密特热情的将拉伯特等一行人请进宴会大厅。
　　今天的晚宴简单而热闹，菜肴都是当地特产，不算奢华，胜在丰盛。血肠猪肘管饱，黑啤酒管够，除此之外还有本地美食炸肉卷、盐酥鳕鱼、苹果派等。
　　看着摆满桌子的丰盛晚餐，拉伯特有些尴尬。
　　虽然撒玛利亚商人喜欢趴在罗迪尼亚各国身上疯狂吸血，但他们的饮食习惯却非常排斥动物血液。
　　海外三省人最喜欢的美食血肠，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看着拉伯特为难的样子，施密特哈哈大笑起来。
　　“拉伯特先生，您以后要想在这里立足，就得习惯我们的饮食。在这里不吃血肠可不行。”
　　“这是最好的血肠，女皇陛下吃过都说好，总督大人更是要求我们定期提供，还有这脆皮肘子，这可都是本地美食啊。”
　　拉伯特有些为难的嗫嚅着：“可这与我们的教义不符。”
　　“你们的教义？”
　　施密特皱起眉头，大声提醒道：“拉伯特先生，总督辖区推行相对自由的宗教政策，但这个自由仅限于丰饶、光明二选一。”
　　“我国是丰饶教区，丰饶是主流信仰。总督大人是光明骑士，所以也接纳光明信仰的信徒。其他信仰在总督辖区都是异端。”
　　“我劝你早点想清楚，到底是信仰丰饶还是光明。”
　　也许是觉得这话说的有点太咄咄逼人，施密特叉起美味的血肠，狠狠地咀嚼起来，然后用一大杯啤酒送入胃里，笑着说道：
　　“拉伯特先生不用太纠结，无论丰饶还是光明，在饮食方面都是只倡导无禁忌，您可以放心大胆享用美食。”
　　拉伯特的脸都黑了，但他知道避无可避。
　　这口血肠不吃，施密特就会给他穿小鞋。
　　埃姆雷港是总督辖区最大的港口，港务局局长权力很大，得罪不起。
　　拉伯特在内心将施密特的历代先祖狠狠地问候一遍，然后无奈的叉起血肠颤抖着送到唇边。
　　一狠心，一咬牙，像吞咽毒药般咽下。
　　没品出什么味，只感到阵阵恶心。
　　他不得不抓起面前的啤酒杯，拼命的“吨吨吨”起来。
　　他低着头，任凭耳畔传来港务局官员们狂浪的笑声。
　　既然会长都吃了，商会的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咬牙进食。
　　看着这些撒玛利亚人痛苦的表情，施密特心中冷笑。
　　这帮人根本不会改变。
　　总督大人还是太仁慈了，按照他的想法，就该像其他国家那样将这帮异端直接钉死在十字架上。
　　魔法帝国统治时期，他们造反，杀死总督，被愤怒的魔法帝国灭国，成为流浪民族。
　　然而他们不管到哪都不肯融入当地，不接受当地习俗，甚至妄图同化本地人。
　　施密特有些无奈的叹息着。
　　总督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或许是常和女皇在一起吧，他实在太仁慈了。
　　虽然有些抱怨，但施密特还是很好的完成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竭尽所能的给撒玛利亚人上强度。
　　如果不接受改变，那就从饮食、文化、生活习惯全方位压迫，直到他们迫于压力改变或者蹦出来找死。
　　既不接受改变又不肯死，那就难办了。
　　晚宴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着，至少港务局方面的人很愉快。
　　看着撒玛利亚人吃饭像吞粪一样难受，他们胃口大开，又狠狠地痛饮了好几杯酒。
　　晚宴只有一个人没有喝酒，汉撒派来的骑兵中校杰斯。
　　他冷漠的目光掠过全场，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情。
　　虽然宴会现场都是官员和豪商，都善于隐藏心事，但表情可以伪装，眼底的情绪不能。
　　他可以看出这些人在想什么。
　　以施密特为代表的传统官僚对撒玛利亚人的敌视；拉伯特为代表的撒玛利亚商人的贪婪阴狠；其他作陪商人的敢怒不敢言。
　　杰斯默默的观察着，一言不发。
　　做好自己的事，不要越界，他默默的告诫自己。
　　在本土当了三年多少校，不但没有提拔的机会，还被陆军大臣贬斥到海外之地。
　　本以为人生一片灰暗，前途无亮，他却遇见了女皇和总督。
　　他的人生有了转机。
　　短短几个月，他就被提拔为骑兵中校，直接为女皇和总督效力。
　　虽然军衔不算高，但实际地位却相当于近卫队长。
　　他非常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他可不想三十岁还没有晋升准将，被迫回家接父亲的班，经营家族生意。
　　他不缺钱，对钱兴趣不大。
　　他更渴望在战场上发挥才能，渴望出人头地。
　　来埃姆雷港监督粮食交接，是总督给他的任务。
　　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他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罗兰总督对这些撒玛利亚人太宽容了，甚至不像他的性格。
　　在前几次粮食交接中，撒玛利亚商人的贪婪尽显无疑。
　　有的商会在地秤做手脚，缺斤少两；有的商会将没有去壳的小麦塞进面粉袋子，以假冒真；有的商会用劣等面粉冒充一等面粉，以次充好。
　　他慧眼如炬，将这些可耻的行为全部拿下。
　　然而罗兰总督却没有太过计较，甚至没有明确表态，任由撒玛利亚商人胡作非为。
　　别人都以为罗兰是有求于人不敢发作，但杰斯知道他在蓄力。
　　总督曾经派人来给他传达口头命令。
　　保持检查力度，不要放过任何问题。
　　从这道平平无奇的命令中，杰斯嗅到了隐含的杀意。
　　如果总督大人真的有求于人不敢深究，索性别查了，免得大家难做。
　　然而他还在查。
　　撒玛利亚商人的贪婪蒙蔽了双眼，让他们误以为罗兰和以前的官员没有什么区别。
　　猎物进入圈套，该收网了。
　　杰斯忽然觉得这场宴会很无聊，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他的离开让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毕竟他代表女皇和总督，总是臭着脸让其他人也放不开手脚。
　　杰斯离开后，港务局的官员们更加肆无忌惮，很快就喝的东倒西歪。
　　他们搂着拉伯特等人的肩膀，一边称兄道弟一边将脆皮肘子往这些吃相斯文的商人嘴里怼。
　　他们倒是开心了，但撒玛利亚人的拳头都硬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宴结束，撒玛利亚商人们狼狈逃离。来自其他国家的商人难得见他们如此狼狈，倒是心情大好，享用美食美酒更加起劲。
　　返回住处的拉伯特脸色铁青，接过仆人递过来的肥皂水，忍着恶心用力灌下去，蹲在地上不停地呕吐。
　　他不停的念着经文，表示自己是无意误食，不是故意违反教义。
　　就在他吐的昏天黑地时，刚刚出去准备的副手悄悄凑近他，压低声音问道：
　　“老板，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动手？”
　　“凌晨四点左右动手，等这帮蠢货睡死了，请他们看美丽的篝火！”
　　看着拉伯特仇恨的目光，副手吓得低下头，双手颤抖。
　　拉伯特先生实在太疯狂，他运送的粮食至少亏空了百分之二十，所以才会在白天扭扭捏捏不着急进港，想将交接的时间拖后，找机会贿赂港务局官员。
　　如果不行，那就用一场“意外”的大火点燃粮仓，直接平账。
　　拉伯特先生可是在海上漂泊好多天才将珍贵的粮食运送回来，最终却因为当地官员管理不善被焚毁。
　　如果胆子再大点，他甚至可以找罗兰索赔。
　　今晚参加行动的人不多，都是拉伯特多年豢养的死士，这些人在纵火之后就会被灭口。
　　他们知道的太多了。
　　想到这里，副手有些心颤，他知道的更多，事后拉伯特先生会怎么对待他？
　　也许是看穿了副手的畏惧，拉伯特笑着说道：“戴维，不要担心，我会安排你去新大陆，你在那边享受人生，但是不能回来。”
　　副手松了口气，赶紧像拉伯特表达感激之情。
　　虽然新大陆的生活条件很差，但只要有钱哪里都是天堂。
　　这是他最后一次为拉伯特先生卖命。
　　干完这一票就可以上岸了！
　　他像一只灵猫消失在夜色中。
　　目送戴维离去后，拉伯特的脸色逐渐阴沉，他打了个响指，将忠心耿耿陪伴家族两代人的管家叫来，耳语一番。
　　戴维，我所说的新世界是净乐净土，你一定可以到达。
　　很抱歉，伱知道的太多了。
　　诺言？诺言只在需要时有效。现在拉伯特先生不需要了。
　　凌晨三点多，依然留在瞭望塔的杰斯再次用望远镜观察周围。
　　很可惜，周围环境实在太黑，今晚又是月黑风高，根本看不清。
　　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决定亲自前往仓库区附近查看。
　　换上夜行装备，他猫着腰从一片小丛林绕了过去。
　　他没有听到脚步声，但依然警觉的停了下来。
　　虽然看不清，但他嗅到小树林的另一端传来酒精和火油的味道。
　　这是
　　这帮亡命之徒想纵火！
　　杰斯惊呆了。他想过这些人会捣鬼，但没想到他们如此疯狂。
　　这些仓库历经多年打造，里边有各种岗哨和坚固围墙，想用常规手段夺取仓库非常困难。
　　当火攻不同。
　　这些仓库毕竟是砖木混合结构，里边又有很多粮食，很容易燃烧。
　　一旦火势烧起来，借着今晚的狂风，整个仓库区都会报销。
　　杰斯下意识的想要跑回营区，却猛地停下脚步。
　　等等，这会不会是总督计划的一环？
　　如果这是诱饵，他提前动手会不会破坏总督的全盘计划？
　　杰斯的心在狂跳，他犹豫了。
　　不管总督是否设下陷阱，他都可以先集结军队，等火势烧起来立即逮捕纵火人员。
　　代价是粮仓守备部队损失惨重，六万吨精粮付之一炬。
　　他能及时抓捕纵火犯，肯定可以立下大功。
　　粮仓守备部队怎么办？还滞留仓库的超过十万吨粮食怎么办？等待粮食糊口的难民怎么办？
　　杰斯的灵魂经受着拷问。
　　他只用一秒钟就做出决定。
　　动手抓人！
　　如果总督设下陷阱等着这帮人，图谋纵火的罪名也够了。虽然燃烧的粮仓更容易激发群众的愤怒，立功也更直观，但损失太惨重。
　　杰斯渴望进步，但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同僚被烧死，用他们的尸体做上升阶梯。
　　也许有一天他会唯利是图，也许有一天他会麻木不仁，也许有一天他会冷酷无情。
　　但不是今天！
　　现在他要去逮捕这群已经丧失理智的疯子。
　　杰斯飞快的返回军营，吹响集结的哨音。
　　穿着皮甲休息的骑兵迅速响应。
　　杰斯杀气腾腾的站在他们面前，大声宣布，“有人妄图焚烧粮仓，这是谋反，跟我走，抓人！”
　　骑兵们眼睛发亮。
　　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终于有机会发泄了。
　　杰斯翻身上马，左手握着燧发火枪，右手提着两米多的骑枪，第一个冲了出去。
　　马蹄声如同闷雷般打破夜晚的静谧，和风声在一起呼啸。
　　今晚，有人要倒霉了。

第195章 我允许他们走了吗？
　　虽然杰斯的动作迅捷如风，但戴维的疯狂程度还是超出他的预计。
　　也许是感觉到不太对劲，戴维提前动手，将准备好的酒精、火药和火油倾泻在仓库外围，迅速点燃，然后带着亲信高速撤离现场。
　　如果不是杰斯预警及时，这场突然起来的大火会烧毁整个仓库区。
　　大火不但会吞噬三百多名守仓库的士兵，还会将超过十万吨暂存粮食付之一炬。
　　这是能够让几十万人渡过缺粮期的救命粮食。
　　还好杰斯发现及时，前往救场的骑兵也带着简易灭火装备，火势很快得到控制。
　　尽管火势得到有效控制，但还是有两个独立仓库被烧毁，损失粮食超过七百吨。
　　在这场火灾中还有一名仓库守卫不幸遇难，三人受伤。
　　怒不可遏的杰斯率领骑兵部队迅速行动，将留在港区的拉伯特等人控制起来。
　　但在接管船只时却遇到了些麻烦。
　　戴维发现情况不妙连夜登上护航帆船开润。
　　驻港的分舰队连夜追击，但护航船更轻更快，还是让他逃走了。
　　除了亡命之徒戴维，其他被缴械的船员多达数千人。
　　拉伯特的护卫队见老板被抓，迅速崩溃，纷纷缴械。只有少数死硬分子妄图夺回拉伯特。
　　迎接他们的自然是整齐的多段式火枪齐射。
　　杰斯并不是骑士，当然不会束缚自己的手脚。
　　就算他是骑士，也绝不会和这帮人渣讲什么骑士精神。
　　本着所有撒玛利亚人都有可能是同谋的合理怀疑，杰斯取出女皇赐予的白银短剑，接管港区部队，将所有撒玛利亚商人一网打尽。
　　在强大武力面前，平时骄横的撒玛利亚商人武装吓得面如土色，哪敢反抗，只是不停的喊冤。
　　其他国家和商会的商人也没有得意多久，杰斯向他们下达命令，要求他们自行前往汉撒城接受审查。
　　之所以没有连他们一起抓是因为监狱不够用了。
　　当太阳升起时，雷厉风行的杰斯第一时间控制了整个港务局。
　　他甚至连港务局局长施密特也软禁起来。
　　理由很简单，就算施密特只有百分之一可能性和撒玛利亚人勾连，后果也十分严重。昨晚出了这么大的事，施密特也有责任。
　　施密特很想解释他早就安排人手，但面对气势汹汹的杰斯，他知道怎么解释都没用，只能无奈接受被软禁的命运。
　　埃姆雷港的居民被后半夜的闹腾惊醒，跑出来看火焰燃起又被迅速扑灭的奇观。
　　他们并不知道，这不是普通火灾，而是全世界即将燃烧的导火索。
　　杰斯也不知道，就在他动手的同时，一名侦查人员将信鸽连夜放回汉撒城，告知埃姆雷港发生的一切。
　　就在他动手后不久，海外三省的狩猎行动也开始了。
　　唯一的遗憾是因为杰斯动手太突然，导致没有及时得到消息的第四舰队行动慢了半拍，让北方港口的撒玛利亚商人跑了不少。
　　行动结束的当天，杰斯便写了一封亲笔信，详细陈述埃姆雷港发生的一切，并主动承认责任，愿意为仓促行动可能导致的后果负责。
　　在这封亲笔信寄出后不久，戴隆准将来到港区，接管军队，并要求杰斯立即返回汉撒。
　　看着神色平静的杰斯，戴隆轻声说道：“杰斯，因为你的贸然行动，导致狩猎计划的九个主要目标跑了两个，十五个二级目标跑了三个。”
　　杰斯沉默许久，缓缓说道：“我会向总督大人请罪。但当时的情况下我别无选择。我无法对可能遭遇危险的战友见死不救。”
　　戴隆看着杰斯双眸中的坚定目光，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
　　“杰斯，总督大人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检查、监视埃姆雷港粮食交接，发现问题立即上报。”杰斯的声音逐渐降低。
　　他做的事的确超出了命令范围。
　　如果不考虑守仓库的三百名士兵，他完全可以坐视不管。
　　仓库毕竟有防火措施，总不至于全部烧光。
　　就算全部烧光，这些损失比起因为他抓捕撒玛利亚商人而导致部分商人外逃的损失小很多。
　　如果没有抓人，而是按部就班的走查案流程，这些商人不会被打草惊蛇吓走。
　　“为了救几只受伤的小兔子，却让即将进入陷阱的野猪逃走，这是战术的胜利，却是战略的失败。”
　　杰斯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很想问那三百名仓库士兵呢？
　　话到嘴边就僵住了。
　　任何行动都要有代价，这些人大概就是代价。
　　看着杰斯缓缓低头，戴隆轻喝一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别瞎想，总督大人可不会将任何一名士兵当炮灰。只是谁也想不到这些人会疯狂到烧毁仓库平账。”
　　戴隆轻叹一声，提醒道：“你救火没错，那是我们的战友，当然要救他们，但你救火后不该反应这么过激。假装什么都没抓到，控制码头不要惊走撒玛利亚商人才是上策。”
　　杰斯很想辩驳说并不知道总督的战略布局，但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罗兰的确没告诉过他，但他每天都在女皇和总督身边，难道一点都看不出吗？
　　杰斯愧疚的低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看着他羞愧的样子，戴隆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小伙子，别太沮丧，女皇陛下和总督是明事理的人，在当时的情况下你的做法也算是正确的。”
　　“去吧，记着不要辩解。总督不喜欢事后找理由的人。”
　　杰斯感激的看着戴隆，用力向他敬礼。
　　他将骑兵部队的指挥权移交给戴隆准将，单枪匹马返回汉撒。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戴隆唇角多了几分笑意。
　　这是属于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如果他年轻十岁，说不定也会像杰斯一样热血激昂。
　　平心而论，如果只关注埃姆雷港，杰斯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是最优解。
　　局部的最优解却成了整体布局的毒药。
　　比起杰斯如何向罗兰检讨，他更关心罗兰如何处置杰斯。
　　他能为杰斯想到的最佳结局就是再升一级军衔然后调离岗位。
　　这已经是罗兰有足够气量的结果了。
　　理由很简单，领导永远不会出错，如果错了，那就是属下的错。
　　女皇不会出错，总督也不会出错。
　　然而原本完美的狩猎计划却出了岔子，这是谁的锅？
　　杰斯中校不背，难道让罗兰背吗？
　　戴隆叹息一声，向港务局走去，他得先把施密特放出来。
　　如果说杰斯是被迫做出看似正确实则错误的选择，那施密特就是什么都没做却被杰斯扣押起来。
　　就算杰斯有理由，这么做也太得罪人了。
　　杰斯虽然不是他的直属部下，但他还是愿意为年轻人善后。
　　总督辖区的氛围是他从军多年见过最好的，他渴望建功立业，更希望保护好这一切。
　　杰斯穿着整齐的骑兵中校制服，面色平静，中途换马连夜赶路，只用一天一夜就回到汉撒城。
　　不管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结局终究是造成更坏结果。
　　无论罗兰总督是否原谅，他都会承认错误。
　　在城门口的军营，他将战马交给骑兵小队长，面色平静的向位于中央广场的总督府走去。
　　他内心一片坦荡，无论罗兰是震怒还是怎样，他都坦然接受。
　　成年人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是父亲的教诲。
　　站在总督办公室门口，他敲响房门，报上名字。
　　“进来吧。”
　　罗兰的声音有些沙哑。
　　杰斯打开房门，看见罗兰正对着一张地图给希芙伯爵讲解局势。
　　他当然知道伯爵就是女皇，但她现在穿的是伯爵制服。
　　“杰斯中校，你辛苦了，坐。”
　　罗兰指着希芙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杰斯憋了一肚子的话硬是说不出口，只好向罗兰和希芙敬礼后在对面坐下。
　　他不敢坐结实，只是用屁股尖蹭着座椅。
　　罗兰知道他内心惶恐，没有说他，只是继续给希芙讲解。
　　“溜走的两家商会会长是贝莱尼和维隆。贝莱尼商会的生意主要是远洋贸易，其中大头是香料、奢侈品、军火和奴隶，这是个被吊死十次都算便宜的家伙。”
　　希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杰斯脸色黯然，微微低头。
　　罗兰继续说道：“维隆的声意遍布各行各业，除了明面的生意，他还是南大陆最大的雇佣兵头子，在南大陆控制了上百个部落，是白银海岸实际上的国王。”
　　“很不幸，我们又多了两个棘手的敌人。”
　　维隆可以回南大陆当土皇帝，但荒蛮的南大陆生活条件远远不如海外三省，所以他才会冒着风险来汉撒。
　　就算来了，他也是非常警觉，始终呆在港口，稍有风吹草动立即溜的比兔子还快。
　　希芙面色凝重，杰斯汗流浃背。他终于知道这回闯了多大的祸。
　　他甚至不敢擦汗，只能乖乖听着。
　　希芙的余光瞄了他一眼，轻声叹息道：“可惜，跑掉的这两个人比其他七个人加起来都危险。”
　　“这很正常，其他七个大商人至少表面上从事的是合法生意。这两个家伙哪怕是明面上都是违法生意。”
　　罗兰微笑着说道：“诱捕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
　　希芙摇头叹息，杰斯面如死灰。
　　在罗兰做完总结后，杰斯忍不住站起身，向罗兰请罪。
　　“总督大人，伯爵大人，我愿接受任何处罚！”
　　“处罚？”罗兰微笑着问道：“你有什么错？”
　　杰斯咬着唇，有些颓丧的呢喃着：“我一时冲动，破坏总督大人的全盘布局，让最危险的目标逃了。”
　　听着杰斯的道歉，罗兰笑声爽朗，淡定的问道：“按照军规，友军有难应该怎样？”
　　“竭尽全力救援！”杰斯秒答。
　　“那你做错了什么？”罗兰微笑反问。
　　杰斯愣住了，他偷偷观察罗兰的表情，没有看出阴阳怪气的表情和隐含的愤怒。
　　总督大人的表情很平静，眼神也很清澈。
　　难道他真的不生气？
　　看着杰斯有些疑惑的表情，罗兰淡定的说道：“伱也不是全做对了，那天你的确做错了事，谁让你软禁施密特局长？”
　　“他级别比你高，又是埃姆雷港的负责人，谁给你权力拘禁他？”
　　杰斯被罗兰问的满头大汗。
　　只有战争状态下，驻军负责人才有权力临时接管城市管理权。
　　杰斯这么做，等于将那天的行动定性为战争。
　　看着杰斯颤抖的表情，罗兰收敛笑意，朗声说到：
　　“杰斯中校，你处置特请及时果断，检查监视恪尽职守，基本圆满完成任务，我决定破格提拔你为骑兵上校。这份任命还需要陛下裁决，但应该问题不大。”
　　“祝贺你，杰斯上校。”
　　杰斯愣在原地。
　　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居然还能升职？
　　他甚至忘了向罗兰表达感激之情。
　　看着杰斯呆呆的表情，罗兰微笑着说道：“有功要奖，有过就要罚。你越权软禁施密特，这是严重错误。首先扣除你这次行动全部绩效点，其次你要向施密特当众道歉，最后扣除你三个月工资给施密特买一车啤酒，你觉得如何？”
　　杰斯终于从懵懂中醒来，立即向罗兰敬礼。
　　他低下头，掩饰眼角的泪水。
　　他做梦都没想到罗兰会如此处置。
　　如果是陆军大臣，他必然背锅。
　　但他还是有些担忧的问道：“总督大人，逃走的两个商会.”
　　“逃走？我允许他们逃了吗？”
　　罗兰指着北部港口的出海路线，微笑着说道：“从北部港口出海只有一条航道，虽然第四舰队仓促间没有集结完毕，但只要给他们半天时间就能追上。”
　　杰斯很想问这半天时间从何而来，但他不敢问。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罗兰平静的说道：
　　“想要留下从海上逃走的朋友，就得请海下的朋友出手了。”
　　海妖军团证明自己实力的时候到了。
　　维隆先生，贝莱尼先生，就连金钱诱惑都过不去的你们，能扛得住海妖的歌声吗？
　　罗兰的嘴角微微上扬，强行按捺住开一瓶香槟的冲动。
　　不急，等穆妮娜回来一起开。

第196章 父慈女孝
　　贝莱尼和维隆终究没有逃走。
　　在海妖之歌的影响下，他的船队被拖慢脚步，部分留在甲板的船员坠海身亡。
　　虽然贝莱尼见多识广让船员互相绑起来对抗海妖之歌，但船队的航行速度却被拖慢了。
　　海妖没有登船作战，只是减缓船队的速度，完成收割的是布里奇斯率领的第四舰队。
　　“这才是帝国海军的真正实力！”
　　布里奇斯昂首向罗兰和希芙汇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的确有理由骄傲。
　　此战所有目标全部落网，而且除主要目标外俘虏极少，大幅降低善后难度。
　　“目标船队总共有五十四艘远洋舰船，其中击沉十九艘，受伤严重自沉三艘，其余全部俘获。只可惜这些人拼死反抗，只抓获不到三百人。”
　　罗兰忍不住放声大笑，这是可惜吗，这是干的漂亮！
　　“干的好，此战你是首功！”
　　他甚至没有暗示布里奇斯怎么做，而是将这道题作为附加题。
　　布里奇斯不但海战满分，政治水平也很高。
　　时代变了，虽然大家祖上都是蛮族，但毕竟在追究文明，不能像以前那样把战俘砍了脑袋堆一起或者拉去当奴隶。
　　哪怕胃口再好，吃相还是要注意的。
　　近万名水手全部抓回来吊死虽然痛快，却会引起很多人反感。
　　杀俘不祥，这是老祖宗的智慧。
　　不能杀，又不想养，送进海底喂鱼自然是最佳选择。
　　他们死在海战中是皇家海军的战绩，怎能算俘虏呢？
　　得到罗兰的赞许，布里奇斯笑的合不拢嘴，赶紧补充道：
　　“总督大人，我可不敢贪功。您的英明部署是首功，穆妮娜小姐的族人也是关键，我最多排第三。”
　　看着布里奇斯谨慎的样子，罗兰收敛笑意，缓缓说道：
　　“你们建立功业就是我的功劳，和属下争功的事我不干。穆妮娜的族人有功，我会另外赏赐他们，皇家海军的英勇善战是获胜关键！”
　　布里奇斯有些哽咽，一时不知怎么接话，索性立正敬礼。
　　总督大人真的懂第四舰队多不容易。
　　自从先皇和太子死在海上，第四舰队承受了太多非议和压力，甚至有人提议裁撤这支有着光辉历史的舰队。
　　要不是第四舰队拼死抗争，他们仅有的战舰都有可能被海军大臣收走分给其他舰队。
　　没有舰船还能叫舰队吗？
　　想到这里，布里奇斯有些惆怅的说道：“可惜海外三省没有适合建造战舰的成熟橡树，如果能借着这场大胜的威望造船、招募水手，我有把握在两年内恢复第四舰队的全部战力。”
　　话音刚落，他觉得这话有些逼问的味道，想改口却不知说什么。
　　就在他忐忑时，罗兰用力一拍桌子，吓得他脸色发白，正要解释时，罗兰已经笑了起来。
　　“很好，布里奇斯将军，要的就是这份豪情。橡树我来解决，你先招募训练水手。”
　　布里奇斯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喜的问道：“总督大人，您的人脉真广，连成熟橡树这种战略物资都能买到。”
　　罗兰笑而不语。
　　买成熟橡树？这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社会跑去买航母钢材，就算人脉广如三哥都办不到。
　　买肯定不行，但抢可以。
　　欧登王国虽然是小国，但向来有海军传统，一百多年前与苏赛克斯帝国海战失败后始终憋着劲想要造船反扑。
　　他们花费巨资，种下足够打造一支庞大舰队的橡树林，与这些橡树林一起种下的还有数以十万计的其他高大乔木。
　　按照五千株大树能建造一艘君权号计算，欧登王国的这些树可以建造至少二十艘君权号以及配套的上百艘战舰。
　　如此规模的战舰，何止是恢复第四舰队荣光，甚至可以让第四舰队变成皇家海军的最强舰队。
　　不仅如此，罗兰还拿出了早期铁甲舰图纸。
　　按照诺顿的说法，海外三省现在的工业能力无法完全复原，但可以用木头和钢铁混合建造。
　　蒸汽动力辅助风帆动力的半铁甲舰是目前的建造极限。
　　虽然有些遗憾，但罗兰尊重诺顿的结论。
　　造船工业进步需要时间，步子太大会扯着蛋。
　　看着罗兰成竹在胸的模样，布里奇斯眼前一亮，轻声问道：“总督大人是打算找北方邻居借些木材吗？”
　　“借？这个提法不错。”
　　罗兰笑着点点头，没有否认，只是平静的说道：“布里奇斯，陆军的勇士没有立功机会，可是急的够呛，这事交给他们。”
　　布里奇斯知道接下来的事不该问，赶紧告辞离开。
　　他前脚离开，在外边等待的穆妮娜和穆拉克就来了。
　　穆拉克的面容在男性海妖中算是帅气俊朗，但不符合人类的主流审美标准。
　　看着他略显干皱的脸，罗兰笑着问道：“穆拉克族长，陆上生活适应的怎样？”
　　没想到罗兰主动关心，穆拉克有些受宠若惊，赶紧陪着笑脸。
　　“离开水太久皮肤有些干燥，其他都能适应。总督大人给我们安排的宿营地很好。”
　　罗兰微笑着点点头，向穆拉克族长画起大饼，“穆拉克族长，不用这么拘束，你们现在的驻地只有临时住房，我会派人给你们建造新房子。”
　　“既然你不能离水太久，就不必经常来汉撒，有事让穆妮娜小姐来向我汇报吧，她可以长期离开水域，你负责日常管理就好。”
　　穆拉克脸色微变。
　　罗兰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他还是族长，但真正的话语权要逐步交给女儿。
　　他更知道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见过第四舰队的真正战力，他对罗兰的实力也是心有余悸。
　　海妖之歌固然对人类有效，但最擅长海妖之歌的却是女儿。
　　老族长的余光看了女儿一眼，心中感慨，指望女儿根本不可能，她对总督大人的忠诚远超对他这个父亲。
　　他们的亲情本就淡薄，因为穆妮娅的存在更是所剩无几。
　　女儿甚至更愿意和那个玩药罐子的老家伙亲近。
　　想到这里，穆拉克有些怅然。
　　他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
　　他已经得罪了海鳌将军，海洋虽大却没有安家之地。
　　格兰姆海妖的生存空间就是陆地。
　　这样也好，他老了，终究是要交权的，交给亲女儿好歹是自己人。
　　穆妮娜不是刻薄寡情的孩子，她总会照顾自己。
　　他讪讪的笑着，轻声回应道：“总督大人说的是，穆妮娜这孩子我一直很喜欢，她有出息我很高兴。我现在只想早点退休，让乖女儿接班。”
　　穆拉克知情识趣，倒是让罗兰省了不少工夫。
　　罗兰微笑着说道：“穆拉克族长，这几个湖泊人类很少前往，我打算划给你们做定居点。伱们也不要闷在里边不出来，要主动和周围的人类打交道，早日融入。”
　　“虽然融入上层社会有些困难，但可以先融入我们的生活圈。”
　　穆拉克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罗兰。
　　罗兰的意思很明显，除去参政的权利暂时不太可能，其他的人类公民权都会给他们。
　　想到可以像人类一样生活，穆拉克眼圈微红，忽然觉得就算退休养老也挺好。
　　人类精心烹饪的美食让他无法抗拒，更别提干净整洁的屋舍和便利的生活条件。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白来的。
　　他们也要做出贡献，比如这次拦截行动。
　　好在罗兰总督很厚道，没有拿他们当炮灰。
　　这次行动，出海的一千多名战士几乎没有多少伤亡，只有几个倒霉鬼被胡乱轰的炮弹击中丧命。
　　他们只是负责拦截减速，真正的战斗还是第四舰队完成。
　　在罗兰麾下，穆拉克族长第一次感觉到被重视的感觉。
　　同为海洋一族的海鳌拿他们当炮灰，事后还想灭口；被视为异类的人类总督却不忍心拿他们当耗材。
　　高下立判。
　　穆拉克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希芙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旁边，一边品茶一边看罗兰表演。
　　短短几句话，就不动声色的完成了格兰姆氏族的权力交接，甚至没有让交出权力的老族长太伤心。
　　不愧是你啊，罗兰。
　　希芙很清楚，这不是什么说话的艺术，就是简单的力量碾压。
　　只要力量足够强大，哪怕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也可以是简洁的艺术。
　　就像索菲娅震慑各国，肢解瓦尔城一样。
　　索菲娅只说了几句话就完成分割，却没有人敢反抗，当然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而是因为强大。
　　国与国交往，所有的委屈和烦恼都来自不够强大。
　　即便是上次没有被索菲娅直接针对的她，也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压迫。
　　做女皇，就该如此。
　　希芙的双眸中没有怯懦，反而多了几分憧憬。
　　既然做出决定，穆拉克倒是懂事，索性让女儿汇报战况。
　　穆妮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介绍了拦截的位置，海妖之歌第二乐章的实际效果，以及部族的损失情况。
　　罗兰温言安抚，对海妖的贡献予以肯定。
　　虽然他们无法获得人类国度的官职和爵位，但能给的都给了。
　　见女儿没有离开的意思，穆拉克便以陆地干燥，想尽快回居住地为由离开了。
　　他很清楚，女儿是罗兰的亲信，但他不是。
　　见穆妮娜没有离开的意思，罗兰也有些好奇。
　　“还有其他事吗？”
　　“总督大人，我之前并没有骗您，我的确是想去见来自格里姆部族的朋友乌兰妮，而她正好嫁到我们部族。”
　　穆妮娜眯起眼睛，轻声说道：“那天被海鳌将军手下追杀，情况紧急只顾着逃跑，没有注意乌兰妮的下落，事后询问部族成员，却意外发现她在出事前夜离开。”
　　罗兰眉头轻蹙，乌兰妮是格里姆部族的重要成员，嫁到格兰姆部族是加强两个部族关系的联姻。
　　按照穆妮娜的说法，乌兰妮实力不俗，就算被杀，也不至于一点反抗迹象都没有。
　　很显然，她走后就没有回来。
　　“我没有证据，但总觉得格里姆部族可能和老皇帝失踪有关。”
　　穆妮娜小声嗫嚅着：“海皇宫的超级强者沉睡多年，听人说他们好像要等某个特殊日子才能苏醒。现在海皇宫管事的就是几个将军。”
　　“只有将军才有能力弄走一整支舰队。”
　　希芙猛地站起身，茶杯摔在地上，摔的粉碎。
　　虽然她也希望父亲没事，但内心早已默认父亲和兄长去世。现在却得知他们有可能是被劫持，内心自然有些凌乱。
　　罗兰知道她关心则乱，不好说什么，只是向穆妮娜发问，“你家乡的大概位置在哪？”
　　穆妮娜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缓缓说道：“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那里向西偏南大约游两天两夜，这几乎是我们海妖出击的极限距离。”
　　罗兰默默计算着海妖的游泳速度，在地图上做了大致的标记。
　　“格里姆氏族的位置呢？”
　　“从我们部族故地向南大约游三天三夜。”
　　罗兰按照穆妮娜的提示标定格里姆氏族位置，然后画了个圈，这个圈就是格里姆氏族的有效作战半径。
　　希芙的指尖猛地颤抖起来。
　　父皇出事的大致地点就在这个圈里，这里恰好是格里姆氏族的有效控制范围。
　　就算父皇的失踪不是他们干的，他们也脱不了关系。
　　罗兰向穆妮娜示意，让她先退下。
　　穆妮娜乖巧离开。
　　在穆妮娜离开后，希芙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不断流下。
　　好在她比以前坚强许多，只是默默流泪，并没有失态到嚎啕大哭。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幽幽问道：“罗兰，我父亲还活着吗？”
　　“应该活着。”
　　罗兰平静的说道：“成年人做事需要个合理的理由。杀死爱德华陛下没有任何好处。”
　　“我该怎么办？”希芙眼神茫然，明显有些混乱。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必须拥有力量才有资格救人。”
　　希芙沉思许久，幽幽的问道：“父皇回来，我该怎么面对他？”
　　“你说呢？”罗兰不答反问。
　　缓缓闭上眼睛，好看的睫毛轻颤着，希芙的声音逐渐冷冽。
　　“我会安排他回家族领地安度晚年，没有命令不得离开封地。”

第197章 女皇的决断
　　希芙的答案并不意外。
　　如果她连这点基本的政治素养都没有，这么多课岂不是白上了？
　　希芙轻声解释道：“父亲年龄大了，经过这次波折，他肯定也是心力憔悴，让他回家族领地享受晚年是为他好。”
　　罗兰微笑点头，“这样最好。那菲诺皇子怎么办？”
　　希芙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尽，她当然知道罗兰的言外之意。
　　父皇可以退位，菲诺皇兄怎么办，他才是合法继承人。
　　如果他们都回来，纹章院和内阁不见得愿意接受父皇退位，毕竟父皇的行为有迹可循，好控制，不像她这么出格。
　　就算父皇退位，也应该由皇兄继位，而不是她。
　　如果是半年前，她会随口说出“那就让皇兄继位，我坚决支持”这种完全不过脑子的话。
　　但现在她不会。
　　她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海外团队的领袖。
　　罗兰他们跟随她可不是为了跟她倒霉。海外三省的官员和军队支持她也是为了进步。
　　就算她想退缩，说不定哪天在书桌旁打个盹醒来就发现头顶戴着象征皇权的冠冕。
　　她哪有什么退路。
　　就算她不管不顾，执意要将皇位还给皇兄，菲诺皇子也不见得念她的好处。为消除隐患，她这个临时皇帝大概也会死于一场意外。
　　不是菲诺容不下她，而是不得不这么做。
　　呼吸有些急促，胸口急剧起伏，希芙的眼圈微微泛红。
　　如果说和父亲的关系还有些生疏，她和菲诺的关系就亲密多了。
　　想到往日兄妹相处的温馨画面，纤纤素手颤抖的厉害。
　　她的嘴唇嗫嚅着，终于还是问出那句话，“他真的没法活着吗？”
　　罗兰没有说话，这种时候不能说话。
　　希芙可以自己下决心杀掉竞争对手，但他不能主动撺掇。
　　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回座椅，希芙痛苦的闭上眼睛，泪水不断流下。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清风从窗口吹进，将桌上散落的文件吹的不断翻页。
　　过了不知多久，希芙略微沙哑的声音满是疲惫，轻声呢喃道：
　　“菲诺皇兄为保护父皇不幸遇难，我会照顾好他的家人，让他的儿子继承他的伯爵爵位。”
　　罗兰没有说话，看着希芙眼角的泪痕，心中轻叹。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这就是皇权的沉重。
　　每个大帝头衔的诞生，都伴随着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生命的逝去。
　　一将功成尚且需要上万枯骨，更何况大帝？
　　谁也帮不了希芙，只能自己走出来。
　　若是按照另一个世界古代的规矩，菲诺皇子全家老小一个都不能留，但这是苏赛克斯，规矩不同。
　　希芙的继承优先级远高于菲诺的孩子。
　　他们太年幼，根本没法在即将到来的混乱带领苏赛克斯夺取生存权。
　　于情于理于法，都应该由希芙继位。
　　当然，前提是先皇肯主动体面。
　　若是他老人家不肯主动体面，那可真是父慈女孝的感人画面。
　　这道题有标准答案，希芙能做出正确选择不难，难的是她如何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呆呆的坐了好久，希芙总算缓过神，幽幽的问道：
　　“罗兰，我是不是变坏了，变得越来越陌生？”
　　罗兰平静的说道：“希尔芙陛下，好和坏这种简单的标签只存在于孩子们的童话世界。成年人的世界哪有简单的好和坏。政治家固然要维护个人形象，但能将国家代入正轨更重要。”
　　希芙精神一凛。
　　罗兰极少用希尔芙这个名字称呼她。这次不但用她的正式名字，还加上尊称，就是提醒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希芙坐直身体，掏出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
　　“照顾好皇兄的家人，照顾好国家，是我对他的偿还。”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便微笑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找欧登王国借橡树？”
　　“你认为呢？”罗兰微笑着问道。
　　希芙的精神振奋起来，瞬间将被贬斥的父亲和宣布死刑的兄长忘却，开始沉思。
　　又到了她最喜欢的随堂测试环节，她可得好好表现。
　　思索片刻，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想再确认一些情报。”
　　罗兰没有说话，认真的向希芙敬礼，然后去找阿丽娜。
　　他用这个动作向希芙传达心意。
　　这场军事行动现在由希芙来策划，他现在只是总督。
　　阿丽娜很快被叫来。
　　“复仇小姐，我需要欧登王国的详细情报。”
　　“伯爵大人，请稍等。”
　　阿丽娜将准备好的情报放在希芙面前。
　　欧登王国不大，面积比海外三省稍小，人口也只有海外三省的一半，但他们民风剽悍，武德充沛，在苏赛克斯建立帝国前甚至登陆苏赛克斯大陆建立过殖民地。
　　经过几个世纪的拉锯战，他们被逐渐强大的苏赛克斯人赶走，但依然在海上压制着苏赛克斯人。
　　一百多年前的那场海战，彻底打断欧登王国的脊梁，也让双方的仇恨达到顶峰。
　　欧登王国拥有七万多常备军，他们极限动员可以调动二十多万军队。
　　这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海外三省历史上不止一次和欧登王国发生过摩擦，双方互有胜负。
　　硬啃这样一个小强型国家并不容易。
　　特别是要夺走他们翻盘希望的橡树林，那简直是要他们的命。
　　不仅如此，欧登王国的强者不少。
　　他们拥有好几名实力等同于位阶八的狂战士首领，还有一名半退隐状态的督军级狂战士，实力大致相当于位阶七。
　　他们的硬实力自然远逊于苏赛克斯帝国，但并不输海外三省。
　　苏赛克斯帝国的强者当然远超他们，但这些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完全听命皇室的并不多。
　　特别是位阶七级别的强者，他们最大的追求就是晋升位阶六。
　　国家之间的争斗他们极少参与，除非有足够的利益。
　　希芙花费了至少一个小时仔细浏览全部情报。
　　没人打扰她。
　　罗兰在等她交卷，阿丽娜则是向来很少和希芙说话。
　　她扶了扶眼镜框，在罗兰示意的位置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却发现是罗兰的茶杯。
　　虽然没有喝过的痕迹，应该是新茶，但这毕竟是罗兰的杯子，直接喝有些奇怪，放下又有些见外。
　　茶杯僵在阿丽娜手中，仿佛扔不掉的炸弹。
　　罗兰看出她的窘迫，又倒了杯新茶，和她换了杯子。
　　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询问之意。
　　阿丽娜只是默默点头，表示一切都好。
　　自从金鸢流浪者进驻汉撒后，这些人形成小团体，完全服从洛米欧、雷诺和伊莲三人组的管理。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三人也只听阿丽娜的命令。
　　这三万多人没有正式打出流亡政府的旗号，实际上已经是了。
　　阿丽娜担心罗兰多想，坚决不同意成立流亡政府。
　　她表面的理由是不希望被金鸢人盯上，但她知道这是借口。就算不打出流亡政府旗号，金鸢人也会盯着他们。
　　她只是不想让罗兰多心。
　　虽然他们有约定，但还是要摆正位置。
　　罗兰是她复仇的最大依仗，她不想失去罗兰的信任，一点都不行。
　　正在苦思冥想的希芙余光看到罗兰在和阿丽娜用眼神交流，仿佛有一阵电流划过脑海，猛地一个激灵。
　　“我想到了！”
　　罗兰和阿丽娜同时扭头看向她。
　　希芙平静的说道：“要想打赢一场战争，必须尽可能争取天时、地利以及人和。”
　　这是罗兰的教导，肯定没错。
　　虽然大脑依然空白，但为了不让罗兰和阿丽娜偷偷交换眼神，希芙的思维在飞速运转。
　　天时，天时？有了！
　　她微笑着说道：“首先要争取对我们有利的国际环境，选择最合适的作战时间。”
　　“弗拉基米尔帝国正在攻伐伯利汗国，伯利虽然不强，但地广人稀，全民都是优秀的游牧民，想吞并不容易。普鲁登王国和文德帝国最近也有不少摩擦，说不定会打起来。”
　　“这场战争发动的时间就是弗拉基米尔帝国尚未吞并伯利汗国，普鲁登王国和文德帝国交战时！”
　　罗兰微笑着问道：“如果他们只是对峙呢？”
　　希芙呆了呆，很想说那就等，但又觉得这么做太被动，猛地想到刚刚离开的穆妮娜，轻声说道：
　　“请穆妮娜的族人出手，诱惑双方的海防部队爆发冲突。他们本来就有矛盾，缺的只是导火索。”
　　这回轮到罗兰眼前一亮了。
　　这么损的招也能想出来，希芙的确在飞速进步。
　　罗兰虽然也有把握不小的安排，但没有希芙这么直接。
　　他并不知道希芙现在正处于思维风暴状态，完全是超常发挥。
　　得到罗兰的肯定，希芙更有信心，继续说道：“地利也在我们这边。虽然第四舰队只剩三分之一的实力，但欧登王国海军也不强，我们可以封锁海岸线，制造要登陆的假象，然后从背后突破，直接夺取橡树林。”
　　“他们肯定想不到正在整训新军的我们会从陆地强攻。”
　　希芙双眸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虚空指挥的模样颇有几分军事家风采。
　　“总之，海上封锁和陆地推进同时进行，这场战争地利也在我们。”
　　自信完之后，希芙很快冷静下来。
　　天时地利只是优势，却不是胜势。
　　要想达成战争目标，最终还是靠人。
　　她眯起眼睛，飞速思考。
　　好消息：新军纪律性很强，装备精良，只是缺乏实战经验。
　　更好的消息：欧登王国军也缺实战经验。
　　希芙略微有些沮丧，就算五万新军大于七万欧登王国军，如果对方全面动员怎么办？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地图，仔细观察。
　　凝视着地图发呆大约十分钟，在罗兰和阿丽娜继续眼神交流时，她的灵感再次爆发。
　　“欧登王国的实力不弱，但欧登王室的力量不算强。我们必须将打击的目标严格锁定在橡树林所在的王室直辖领地。”
　　暂时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将欧登王室和贵族分离，那就.
　　“理由到时候总会有的，没有那场战争是因为编不出理由而暂停。”
　　希芙这话多少有些耍赖，但罗兰依然向她竖起大拇指。
　　战争借口总是有的，如果真想打仗，拿瓶洗衣粉都行。
　　最简单的理由就是“你家的树疑似威胁我们”。
　　弗拉基米尔帝国征服伯利汗国甚至连理由都懒得想，宣战理由就是看上这块土地了。
　　希芙至少还愿意努力编个理由。
　　得到罗兰的赞许，希芙再次进入信心爆棚状态，灵感涌动。
　　“人数我们不占优，但我们的训练和装备是优势，这也算人和吧。”
　　“那不一定，谁说我们的人数一定不占优？”
　　罗兰微笑着说道：“只要我们能斩断欧登王室的根基，并且不侵吞欧登王国的土地，那些大贵族甚至可能倒向我们。”
　　希芙瞬间明白。
　　如果这次战争的目标是吞并欧登王国，贵族们多半会警觉起来，甚至和国王站在一起。
　　如果只是砍伐王室林地的橡树，贵族们就没多大干劲了。
　　为保护国王的树林去和世界第一强国死磕？这也太愚忠了。
　　罗兰的话打开了希芙的思路，她很快做出更多规划。
　　比如邀请神殿武士加入讨伐行动，请魔法协会派安东尼对付对方的督军级狂战士等等。
　　她甚至打算聘请雇佣兵参战当炮灰。
　　听着希芙的安排，罗兰虽然有些惊喜但并没有太过惊讶。
　　希芙这段时间成长很快，只要思路正确做出合理安排并不难。
　　他的随堂测试并不会出无解的超纲题。
　　罗兰觉得正常，阿丽娜却瞪圆了眼睛。
　　这还是那个政治白痴希芙吗？
　　她对希芙的认知依然停留在傻白甜皇女阶段。
　　自从化身复仇小姐后，她和希芙之间几乎没有交流，自然不知道对方的进步速度。
　　看着希芙充满自信的模样，阿丽娜也有些触动。
　　人不能沉溺于往事，必须向前看。
　　父亲已经去世，她不能只有复仇，她也要成长进步。
　　看着罗兰和希芙不断交换眼神，她猛地下了决心。
　　“希芙、罗兰，请让我参战。”
　　要想复仇，她还差的远。唯有在暴风雨中逆行才能尽快成长。

第198章 谁给了他们勇气？
　　站在总督府窗口，看着街对面广场上汹涌的人潮，罗兰面无表情。
　　今天是公开行刑的日子。
　　和其他国家的无差别屠戮不同，他抓捕的撒玛利亚人没有一个无辜的。
　　被吊死在处刑架上的人，死一次都是对他们的宽容。
　　经过三个多月的审讯，终于将这些人的罪证收集齐全，给了他们最公正的审判。
　　罗兰在乎的当然不是他们，而是其他国家的商人。
　　抓起来就杀固然痛快，但只会让其他商人害怕。
　　今天能杀撒玛利亚商人，明天是不是就轮到他们了？
　　这次公开审判，也是给所有人一个警示。
　　在他的辖区敢践踏法律，结局就是被法律制裁，家产没收。
　　法官每宣布一个人的罪行，人潮中就会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宣泄。
　　前些天被第四舰队送进海底的船员倒是有不少普通人，但他们选择了错误的雇主，只能陪葬。
　　罗兰不想煽动仇恨，但仇恨的确存在。
　　普通人痛苦生活总需要宣泄口，总不能让皇帝和贵族老爷背锅吧？
　　想到文明进步的进程还很漫长，罗兰轻叹一声，退回座椅，闭目养神。
　　这次狩猎行动的确赚大了。
　　凝聚了团队人心，获得了大量资金，整顿了营商环境。
　　赚这么多当然也有代价，那就是成为撒玛利亚人的死敌。
　　对此罗兰毫不在意。
　　比起索菲娅和光明女神这种级别的敌人，撒玛利亚人根本不算什么。
　　看着窗外狂热的人潮，罗兰心中暗叹，难怪魔法帝国后裔叫他们蛮子，罗迪尼亚人距离文明还是太遥远了。
　　别说和诸神纪元比，就是和魔法帝国的巅峰相比都差远了。
　　罗兰见过文明，但他不会狂妄到想凭一己之力改变文明进程，他只会暗中推波助澜，让蒙昧时代早点结束。
　　就在他思考世界与人生哲学时，房门被轻轻推开，莉莎端着切好的水果和鲜榨索拉诺果汁走了进来。
　　“这是第一批成熟的索拉诺果，快尝尝吧。”
　　莉莎笑盈盈的说道：“老师说这批索拉诺果长势很好，快赶上魔法帝国时期的平均产量了。”
　　“达到平均产量也不算高嘛。”
　　罗兰抓起鲜嫩的苹果，啃了一口。鲜嫩多汁，口感很好，但味道一般，还有些酸涩。
　　在育种科技带动农业进步之前，农产品虽然原汁原味但味道一言难尽。
　　水果变好吃还需要很长时间。
　　好在索拉诺果汁的味道很棒，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看着莉莎站在旁边等待，罗兰笑着揶揄道：“姐姐坐吧，我可不敢让安东尼大师的弟子站着和我说话。”
　　“罗兰，我不是谁的弟子，我只是.莉莎。”
　　“那就更得坐下了，让姐姐站着更不像话。”
　　这话莉莎爱听，她在罗兰对面坐下，和罗兰分享水果。
　　“罗兰，要打仗了吗？”
　　在跟随安东尼学习魔法后，莉莎的时间完全不够用，便辞去总后勤官的官职，安心钻研魔法。
　　闲暇时间她会用心研究烹饪。
　　过去几个月，她陆续收集到罗兰、希芙、阿丽娜、克莉丝汀、安东尼等人的五星好评卡，灵魂卡牌的底色逐渐变成金色。
　　只要完成力量积累，她就可以顺利晋升。
　　在火山熔岩中经历过生与死的洗礼后，莉莎的体质发生了巨大变化。
　　戒指中的凤凰血融入她的身体，让她彻底蜕变。
　　如果没有融合的凤凰血，她肯定没法活着走出火山口。
　　这让她学习火系魔法得心应手。
　　安东尼觉得她有些偏科，不够全能，但她觉得无所谓。
　　偏科就偏科，并不是所有人都要走全能路线，将一件事做到极致，同样可以超凡入圣。
　　比如厨艺。
　　莉莎每天都要在研究烹饪方面花费不少时间，让安东尼痛心疾首。
　　虽然劝说过很多次，但弟子的固执让安东尼更加头痛。
　　在老魔法师的叹息中，莉莎在专精火系的路上越走越远。
　　面对莉莎的随口发问，罗兰微笑着点点头，“是啊，大陆公约到期了，看起来大家都不太想续签。”
　　“四个月前，弗拉基米尔帝国入侵伯利汗国；上上个月，你的祖国塔利亚爆发内战；上个月，普鲁登王国和文德帝国爆发冲突；半个月前，金鸢共和国爆发派系斗争；前几天，魏玛联邦爆发大规模骚乱。而这只是开始。”
　　罗兰站起身，手握细长棍在地图上将爆发冲突的地点全部点出来。
　　莉莎看了一会，惊讶的说道：“糟糕，我们周围都打起来了。”
　　“也不见得很糟糕。”
　　罗兰笑着说道：“打起来挺好，我们收拾欧登王国时就没人干涉了。”
　　莉莎的目光移向地图北边，看到欧登王国，双眸中有些困惑。
　　“他们和我们有仇吗？”
　　“这倒没有，但是有利益冲突。”罗兰微笑着说道。
　　他思索着怎样用通俗易懂的方式给莉莎科普，然而莉莎主动放弃了。
　　她微笑着摇头，“罗兰，不用浪费时间，我也不想知道这些，但下次出征必须带我！”
　　“那当然，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罗兰和莉莎切磋过，知道她现在实力不俗，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就在莉莎喜滋滋的点头时，敲门声响起，声音两长两短，是阿丽娜。
　　“进来，门没锁。”
　　罗兰有些诧异，阿丽娜很少直接来向他汇报，除非有紧急情报。
　　阿丽娜面色严肃，看着莉莎，有些犹豫要不要直接说。
　　莉莎知情识趣的主动站起身，“罗兰，你们先聊，我去准备午饭。”
　　“姐姐不必着急，午饭时间还早。”
　　罗兰坚持让莉莎留下，然而她却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相信我，但我实在没兴趣听。”
　　这倒也是，莉莎对政治、军事没什么兴趣，每次参加高层会议都是两眼无神打瞌睡，就不折磨她了。
　　目送莉莎离开，罗兰端起茶杯，示意阿丽娜随便坐。
　　阿丽娜没和他客气，在莉莎刚刚坐过的位置坐下。
　　座椅传来阵阵暖意，看来莉莎在这里坐了很久。
　　她猛地警醒，自嘲的笑着。
　　这种职业病真的糟糕，莉莎在这里坐多久和她有什么关系，就算要担心也该是希尔芙女皇。
　　通过近距离观察和占卜，她观察到罗兰和希芙之间有一条颜色越来越深的红线。
　　红线这么深，要么是恨得你死我活，要么是爱的你死我活。
　　很显然，是后者。
　　阿丽娜和希芙的关系算不上多好，自然不会替希芙操心。
　　她甚至带着几分看乐子的心态。
　　因为她看见了罗兰和莉莎之间也有一条红线相连，虽然没有希芙那么深但也远超普通夫妻。
　　如此精彩的好戏，她怎能错过。
　　见阿丽娜默默发呆不说话，罗兰知道事情多半很严重，他用喝茶的动作缓解着心中的震撼。
　　“什么事这么严重，能让你愣神这么久？”
　　“哦，没什么，如果我分析的不错，欧登王国会在一周内对我们发起突然袭击。”
　　“噗！”
　　罗兰一口茶水喷在桌上，眼睛瞬间瞪圆。
　　“你不是开玩笑？”
　　“当然不是，我像没分寸的人吗？”阿丽娜语气有些不满。
　　虽然接受现实，但罗兰还是有些不理解，“好吧，我想知道具体情况，谁给了他们勇气？”
　　欧登王国疯了么，他们凭什么？
　　阿丽娜将情报摆在桌上，做出简单总结，“欧登王国现任国王斯温七世是个年轻有为的君主，他早年在普鲁登军事学院留过学，和普鲁登国王威廉二世是好友，或许是普鲁登王国给他们的勇气。”
　　“普鲁登国王威廉二世自认为能站在父亲腓特烈的肩上建立丰功伟业，复兴奥丁帝国，而斯温七世崇拜奥丁文化，是个精神奥丁人。”
　　好家伙，居然还有精神奥丁人？
　　虽然很想笑，但罗兰知道这并不奇怪，威廉二世的父亲腓特烈就曾经有不少仰慕者，其中甚至有不顾本国利益向他示好的君主。
　　奥丁大帝曾经统治过罗迪尼亚中部的广袤领土，崇拜者非常多。
　　精奥在罗迪尼亚大陆很常见。
　　阿丽娜并不是瞎说，她的情报分析很严谨。
　　欧登王国储存了大量粮食，打造了足够武装五万正规军的盔甲、火枪和冷兵器，还从更北方的游牧民那里购置了战马。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砍伐橡树打造战船。
　　前边的几条罗兰不以为然，听到欧登王国开始砍伐橡树，罗兰的火气瞬间上来了。
　　“那是我的树，只是碰巧长在他们那里！”
　　阿丽娜咬着唇，强行将吐槽的话咽了回去。
　　罗兰这家伙的确不要脸，她要是站在中立立场肯定狠狠谴责罗兰，但她是罗兰阵营。
　　这样也好，父亲就是太要脸才断送了性命和政治前途。
　　既然有机会执掌国家权力，为什么要分散权力？
　　如果是她，会直接为登基称帝造势。
　　父亲还是太爱惜名声了。然而名声只对胜利者有用，没有完全胜利就追求虚名真的错了。
　　看着阿丽娜收集的情报，罗兰对着面前的沙盘陷入沉思。
　　他阅读过各种军事著作，但不代表他能原地开挂成为优秀战役指挥官。
　　虽然他和希芙都对战争的整体布局都能侃侃而谈，但战略部署终究要落实到具体的战役。
　　合格的战役指挥官，罗兰这里非常缺。
　　德隆等几位将军是优秀的师、旅级指挥官，但战役指挥对他们超纲了。
　　罗兰用键盘指挥军队是武庙十哲级别，赵括都得站着和他说话，但他没有指挥战役级的实战经验。
　　希芙她或许更擅长高举白玫瑰战旗率队冲锋。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罗兰这边能用的只有克莉丝汀。
　　身为高阶圣堂的佼佼者，她精通各种军事技能，并且有过不止一次指挥数万人级战役的经验。
　　她不但率领过神廷军队，还在文德帝国客串过战场指挥官。
　　虽然克莉丝汀是异教徒，对罗兰的态度也很平淡，但事急从权，也只能用她了。
　　既然有战役指挥官，罗兰有底气多了。
　　他多少有些不服，难道他真的不知兵？
　　他不动声色将代表敌军的棋子按照情报提供的位置在沙盘摆好，又将本方军队依次放入盘中，按照推演规则给棋子标上不同的权重数值。
　　光是折腾好这些就用了二十分钟。
　　看着星罗棋布的各色棋子，罗兰感到一阵头大。
　　说好的以战场为棋盘，潇洒掌控全局呢？
　　战争果然还是太专业了。
　　看着罗兰面色冷峻，沉着思考，阿丽娜有些诧异。
　　没听说过罗兰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啊。
　　他指挥过的最大规模行动也只是护送希芙到海外三省。
　　这次行动中罗兰的确展现了不俗的应变能力，但具体指挥是布里奇斯将军负责，与罗兰关系不大。
　　难道他真是天才？不用接受系统军事训练，不用经过战场实践，在睡梦中接受女神军事建议的天才？
　　就在阿丽娜对罗兰的评价不断提高时，罗兰沉声问道：
　　“阿丽娜，可以帮忙占卜斯温七世和敌军重要人员的命运吗？”
　　阿丽娜：“.”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轻声说道：“抱歉，战争的走向涉及的人实在太多，我做不到。”
　　“我不是让伱占卜战争的结局，这场战争我军必胜，不用算。我只是想知道他们的命运走向，比如能活大约多久，死在哪里，这个可以算吧？”
　　阿丽娜愣了几秒钟，轻声说道：“如果我军必胜，当然可以。”
　　“你放心的占卜吧。”
　　阿丽娜从胸口取出天使牌，将代表胜利的圣座天使牌翻开，放在中间，然后将其他牌依次摆好。
　　既然确定结果为胜利，那就好算多了。
　　片刻后，她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不解的呢喃着：“占卜能看见的命运非常模糊，但斯温七世的命运走向却格外清晰，他会死在德兰伯爵领。”
　　“很好，其他人呢？”
　　“大部分人的命运都很模糊，但著名将领古德·约翰逊的命运是死在欧登王都。没道理啊，既然他能回到王都，又怎会死亡，难道是战场受伤？”

第199章 玩阴的还得看罗兰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罗兰的用人风格。
　　他请光明神廷派高阶圣堂就是来当指挥官的。
　　既然有需要，当然要请高阶圣堂出马。
　　另外两名圣堂被安排在军校当教官，给不懂事的土包子上课。
　　最优秀的指挥官克莉丝汀自然是要用在刀刃上。
　　一只信鸽从总督府飞出，召唤克莉丝汀前来。
　　一天后。
　　兼程赶路的克莉丝汀风尘仆仆赶到总督府，向罗兰报道。
　　“光明阁下，高阶圣堂克莉丝汀听从差遣。”
　　光明骑士是罗兰的称号，克莉丝汀在用这种方式提醒罗兰，她不是罗兰的下属，只因他是荣誉骑士才暂时听命于他。
　　罗兰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能帮忙就好。
　　“克莉丝汀，你只用一天就赶到，肯定很累吧，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不累，是马儿在跑，又不是我。”克莉丝汀的语气很冷漠，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罗兰笑着揶揄道：“你的汗水都顺着面颊往下淌，还说不累？”
　　“光明阁下，我没有和你玩闹。现在是临战状态，甚至可以理解为战争已经开始。”
　　看着克莉丝汀严肃的表情，罗兰的笑意也逐渐收敛。
　　不愧是最优秀的高阶圣堂，只是这份认真就远超总督辖区的将军们。
　　可惜这么厉害的指挥官却是别人家的。
　　克莉丝汀接过罗兰递过来的情报，又看着罗兰摆好的沙盘。
　　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罗兰有些心虚的问道：“是不是摆放有问题？”
　　“有点瑕疵，但不影响整体，摆放没有任何问题。”
　　克莉丝汀的唇角多了几分微笑，“既然光明阁下懂军事指挥，有些事说起来方便许多。”
　　“现在你来指挥总督辖区军队，我指挥欧登王国军，我们进行推演。”
　　听着克莉丝汀的赞许，罗兰瞬间汗流浃背。
　　这兵棋推演就免了吧。
　　他对兵棋推演的全部了解也只是基础规则。
　　这种感觉就像刚刚学会国际象棋规则的新手要和国际特级大师对线。
　　只有开局五五开，接下来就是碾压。
　　“光明阁下不用拘束，只是模拟推演。”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后退就有些不礼貌了。
　　罗兰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然而有些事根本装不动，刚刚走了几步，克莉丝汀就知道罗兰的水平。
　　不到半小时，罗兰全线溃败。
　　他根本顾不上擦汗，各条战线“捷报频传”已经让他麻了。
　　他多少有些沮丧，好在克莉丝汀不是来找茬的，她轻声说道：
　　“以初学者的标准来看，你的应对已经很优秀了。”
　　“我刚才的选择是最优解，现在我们交换身份，你按照我刚才的战术发起进攻试试。”
　　抄作业是吧？这多简单。
　　拥有超级记忆的罗兰完全记得克莉丝汀走的棋。
　　他自信满满的发动进攻。
　　不愧是高阶圣堂的进攻战术，如同狂风骤雨般犀利。
　　克莉丝汀且战且退，克莉丝汀进退维谷，克莉丝汀陷入绝境。
　　克莉丝汀发动了反击！
　　在罗兰指挥的欧登王国军不断深入，甚至打到总督府所在地汉撒城时，克莉丝汀发动了反击。
　　欧登王国军的战线拉的太长了。
　　后勤补给不足让军队的士气和战斗力大幅下降。
　　而克莉丝汀却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战场部署，利用城防消耗欧登军锐气并发动反攻，将敌人分割包围。
　　随着反击进行，最终的战线僵持在欧登王国境内一百七十公里处。
　　这里是总督军后勤补给的极限。
　　如果继续追击，后勤困难的总督军也会丧失士气和战斗力，将欧登王国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克莉丝汀用一声轻叹做了总结陈述。
　　“可惜，这就是我们反攻的极限，橡树森林北部。想要灭掉欧登王国除非等敌人犯蠢。”
　　“这就够了！”
　　听到橡树森林，罗兰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他准备战争就是冲着这片森林去的。
　　欧登王国的历史并不比苏赛克斯帝国短，是有底蕴的国家，想灭亡他们哪有那么容易。
　　但让战败者割让些木材很简单。
　　克莉丝汀有些好奇的问道：“难道你打仗是为这片森林？”
　　她猛地想到橡树的用途，完全理解了罗兰的野心。
　　对罗兰的野心她不好评价也不想评价。
　　她只想早点完成任务，顺便用一场大胜给自己选举圣女赚筹码。
　　罗兰神情严肃的看着克莉丝汀，沉声说道：“克莉丝汀圣堂，我想委托你临时担任我军总指挥官，伱的临时军衔为陆军中将。”
　　总督辖区此前的最高军衔是少将。如果没有中将军衔，根本镇不住那些从军多年的老军人。
　　克莉丝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向罗兰敬礼。
　　“遵命，光明阁下。”
　　“克莉丝汀，既然你临时加入我军，就不要用宗教称呼了，叫我总督或者罗兰都行。”
　　“这遵命，总督大人！”
　　克莉丝汀当然知道罗兰在担心什么。苏赛克斯帝国的主流信仰是丰饶。
　　丰饶信徒聘请光明圣堂帮忙打仗没问题，如果长期以光明骑士身份指挥光明神殿武士和圣堂就有些不对劲了。
　　解决了指挥官问题，罗兰的思路瞬间打开，他笑着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让敌人放松警惕，冒进深入，就可以有效减少我军伤亡。”
　　“您有办法吗？”
　　克莉丝汀觉得罗兰有点想太多。
　　也许斯温七世内心看不起靠裙带关系的年轻人，但战场无情，上了战场他肯定会认真对待。
　　想让敌人上当可不容易。
　　就在克莉丝汀苦思冥想时，罗兰笑着说道：“只需要一场狂欢庆祝外加邀请函就够了。”
　　“我打算以撒玛利亚不法商人落伍为由宴请总府辖区官员和各国商人，还会邀请欧登王国等国派代表参加晚宴。”
　　克莉丝汀的眼睛亮了起来。
　　面对统帅在大本营举行宴会狂欢的军队，欧登王国会怎样想？
　　他们一定会觉得这是不容错过的好机会，然后闪电般冲出来。
　　这就是最低损失击败欧登王国的最好机会。
　　这就是罗兰，他玩阴的总是这么厉害。
　　克莉丝汀默默的想着。

第200章 假扮商人偷袭？找死！
　　汉撒行省北方边境，奥罗镇。
　　这是座军事要塞，也是坚实、抵御北方侵袭的重要关卡。
　　罗兰接管海外三省后，这里的守军换了两轮，现在由新卫戍部队担任。
　　现在驻扎在奥罗镇的是整编步兵第二十九营，人员身份主要是汉撒行省的煤矿工人。
　　这些矿工接受了简单而严格的军事训练后成为合格的火枪兵，虽然格斗技巧稍差，但纪律性和士气非常高。
　　比起随时可能被塌方掩埋的煤矿，在总督手下当兵不但待遇好，社会地位也高，更别提军装格外帅气。
　　罗兰秉承着某位艺术家的设计理念，请来专业服装设计师，将军装设计的格外帅气，年轻小伙穿上根本舍不得脱，年轻少女看见就两眼放光。
　　第二十九营的营长杰巴克斯是原白玫瑰骑士团白银骑士。在保留白银骑士头衔的同时，他又被晋升为陆军少校军衔。
　　站在奥罗镇的瞭望塔上，杰巴克斯少校举起望远镜，鹰隼般锐利的双眼盯着北方的山隘口。
　　苏益格丘陵是欧登王国与汉撒行省的天然分界线，双方的巡逻人员经常在这里见面，偶尔还会打个招呼，甚至交换些特产。
　　虽然欧登王国高层对百年前碾碎王国海军的苏赛克斯人十分仇视，但双方民间交流很频繁。
　　仇恨属于高层，和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欧登王国地域狭小，很多工业产品需要从汉撒行省进口，经常有商队通过苏益格隘口贩卖商品。
　　然而就在前几天，杰巴克斯收到来自汉撒省的警告。
　　“保持警惕！”
　　这是张没头没尾的小纸条，笔迹很潦草，一看就是用不太擅长的左手随便写的。
　　但杰巴克斯不敢怠慢。
　　小纸条的纸张是骑士团的办公用纸，虽然有掩盖痕迹，但依然明显。
　　这封警示纸条是希望他提高警惕，但又不希望暴露什么。
　　在这奥罗镇还能警惕谁，只有欧登人。
　　然而收到纸条后连续过去三天还是没有半点异动。
　　每天从欧登王国那边过来的都是商队。
　　比如现在，又有支庞大的商队缓缓行来。
　　杰巴克斯长出一口气，放下望远镜，打算通知手下做好迎接准备。
　　这支商队人数多，走的太慢，或许还得延迟关闭城门的时间。
　　商队至少有七八百人，甚至比镇上的守军都多。这种规模的商队往往是承担重要商贸任务，必须重视。
　　杰巴克斯刚刚走了两步就警觉地停下脚步。
　　等等，最近去欧登王国的商队都是百人左右。如此规模的商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欧登王国的贸易需求有这么大？
　　他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故事，据说有个超级猛男就是被人假扮商队偷了家，导致战役失败。
　　这是罗兰总督讲的课，告诫他们随时保持警惕，无论发现任何疑点都要仔细辨认。
　　军队冒充商人是非常卑劣的行为，但很有效。
　　杰巴克斯抓起望远镜，继续观察，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妈是商人？哪有商队人均壮汉，连个胖子都没有？
　　众所周知，商贾的生活条件很好，酒肉女人更是他们的主要娱乐方式，所以很多商人体型走横向发展路线。
　　在这个养生学尚未普及的时代，十个商人至少有三个胖子。
　　一支商队，刨除护卫人员和干杂活的人，总有一批正经商人，这些人的肥胖比率很高。
　　六七百人的商队，比例就算再低，至少也有十几个大胖子才对。
　　然而这支商队完全没有。
　　杰巴克斯打了个响指，叫来传令兵，让属下做好准备。
　　既然知道这支商队有鬼，就可以设下口袋埋伏一波，就像总督大人的狩猎行动一样。
　　杰巴克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半个小时后，这支行动速度明显比普通商队快的“商队”接近了已经关闭城门的奥罗镇。
　　商队的领头者挥舞着小白旗，表明非武装团体的身份，大声向城头的士兵喊话，要求进城。
　　“城门已经关闭，请茹松商会的各位明早再来吧。”
　　“嘿，伙计，这是贵国总督为庆典订购的特级松子酒，必须尽快送达，我有总督府的介绍信，还请通融。”
　　城头的小队长有些拿不准，便让城门下方的商队将介绍信送到门口。
　　商队的人并不知道，那个“小队长”居然是驻军营帐杰巴克斯。
　　他们更不知道杰巴克斯已经看穿这封介绍信的真假。
　　沉默片刻，城门上传来底气不足的声音，“城内接待能力有限，请各位分批进城。第一批可以进入两百人。”
　　城门下的商队领袖茹松忍不住压低帽檐，掩饰笑意。
　　两百人足够了。
　　对方没有防备，两百人可以轻松配合夺城。
　　他笑着说道：“遵命，长官！”
　　他点了两百人，暗藏武器，从打开的城门缓缓进入。
　　进城的两百人走在黑漆漆的街道上，周围没有一点亮光，只有人走在街道上传来的脚步声。
　　安静的有些瘆人。
　　前哨负责人狐疑的看着周围，忽然感到背后传来阵阵寒意。
　　不对劲！虽然奥罗镇是边境小镇，好歹也是重要贸易节点，怎么可能晚上没有一点灯火，有埋伏！
　　他拔出手枪，正准备对天鸣枪示警，一柄飞刀飞了过来。
　　他惨叫一声，手腕被切断，手枪和手同时落地。
　　伴随着他的惨叫，周围响起整齐的枪声，随后是剧烈的爆炸声。
　　城门关闭的沉闷声音宣布这两百人死刑。
　　虽然他们奋力反抗，但在守军的优势火力、有利地形和提前埋伏下毫无意义。
　　伏击战很快演变为一场屠杀。
　　几轮稠密的枪声后，从城中传来的只有陆陆续续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在城外的商会负责人茹松先生面如死灰，他抬头看向奥罗镇城头，厉声呵斥道：“我们在为总督大人运送松子酒，你”
　　回答他的是狂暴的枪声。
　　杰巴克斯冷漠的看着气急败坏的茹松，杀意凛冽。
　　如果他没有及时警醒，如果他不是每天高强度观察山隘口，如果没有那张示警的小纸条，情况会完全不同。
　　城内的战斗的确是一边倒，但被伏击的敌人战斗素质很高，在彻底崩盘的局面下奋力反扑，居然造成守军十几人伤亡。
　　若是让他们混进来，被屠杀的就是戍卫军第二十九营。
　　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后怕。
　　茹松会长见事情败露，也不敢废话，恼羞成怒的向城头开了一枪就调转门头开溜。
　　他咬牙切齿的咒骂着守军指挥官的无耻。
　　他必须赶紧离开，等待大部队到来。
　　只要火炮部队赶到，小小的奥罗镇自然可以攻破，只是他必须面对国王陛下的怒火。
　　想到这里，他感到头皮发麻，懊悔不已。
　　他就不该脑洞大开想这个偷袭的馊主意，不但折损两百多人，还严重挫伤全军士气，更让他陷入两难境地。
　　茹松后悔的想死，但他马上会更后悔。
　　他脑后勺没有长眼睛，并没有注意到有人举起步枪，瞄准了他。
　　和这个时代命中完全靠信仰的燧发火枪不同，杰巴克斯拿的是手工打造的栓动步枪。
　　罗兰提供制造图纸，汉撒顶级铁匠手搓零件组装，诺顿矫正射击精度，造型酷似M1841的限量版栓动步枪。
　　这款步枪的装填速度、射击精度比正经栓动步枪差得远，有效射程更是只有四百米，且不能量产，但够用了。
　　杰巴克斯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默默祈祷，扣动扳机。
　　子弹飞越接近两百米距离，精准命中茹松的后脑勺。
　　在防弹头盔尚未研制出来的时代，哪怕是粗糙的步枪子弹对人的杀伤力也足够致命。
　　“砰！”
　　茹松最后的感觉就是后脑勺挨了一闷棍，随后眼前一黑，摔下马来。
　　他呆呆的看着天空，意识涣散。他精通体术，擅长使用火枪，精通军事指挥，是欧登王国年轻军官中的佼佼者，被人们称为猎熊者。
　　然而这一切都结束了。
　　人们此刻并没有意识到这枚来自两百米外的子弹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茹松倒霉透顶。
　　杰巴克斯吹了吹冒烟的枪口，默默感谢将这支步枪赐予他的罗兰总督。
　　他像抱着情人一样抱紧步枪，大声下达命令。
　　击退敌袭后，奥罗镇燃起烽火，向后方示警。在烽火点燃的同时两只信鸽和骑着快马的信使同时向汉撒城报信。
　　下达完所有命令，杰巴克斯召集军官召开紧急军事会议，研究对策。
　　虽然打了胜仗，但他并没有放松。
　　很明显，今晚来偷袭的敌人只是前锋，后边肯定还有大部队。
　　欧登王国的确不算顶级强国，但也是骁勇善战的小强，战力不俗。奥罗镇就算是钢铁之城，也挡不住敌人的大部队。
　　恼羞成怒的敌人甚至有可能屠城。
　　欧登人祖上是海盗出身，他们经常在占领城市后屠城，然后将脑袋砍下来摆在下一座城市外边恫吓守军。
　　坚守还是逃跑，这是个问题
　　吗？
　　军事会议上，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反对弃城逃跑。
　　最年轻的中尉，半年前还是猎人的稚嫩少年站起来，大声嚷嚷着：
　　“我军军纪严明，没有上级命令擅自放弃阵地是死刑，而且会被没收全部家产，并且子女不得接受义务教育，直系亲属不能担任公职。我们死战到底最多是战死，如果逃跑会祸及家人。”
　　杰巴克斯面无表情的示意年轻军官坐下。
　　坐在年轻军官旁的俊朗青年笑着揶揄道：“汤姆，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居然也在乎家人？”
　　被称为汤姆的少年涨红了脸，大声驳斥道：“就算没有女朋友，可我有父母，还有弟弟，谁说我没有家人？”
　　杰巴克斯抬手制止军官们的哄堂大笑，沉声说道：
　　“汤姆的意见是坚守到底，其他人呢？”
　　刚才嘲弄汤姆的青年军官站起身先向杰巴克斯敬礼，朗声说道：
　　“营长，我们应该做好两手准备。首先要保证在敌军炮兵部队出现前守住奥罗镇。奥罗镇是通往汉撒平原的门户。如果这里失守，总督大人就要打汉撒城保卫战了。”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道：“其次，我们要提前疏散城内居民，老人小孩向境内撤离，青壮年男性紧急征调入伍，成年女性负责后勤。这样既可以补充守城力量，又为后续撤离做好准备。”
　　“撤离？”
　　“杰瑞，你在胡说什么？你这是动摇军心，我们怎能不战而逃！”
　　这句话很快引起其他军官的不满，要不是杰巴克斯要求继续说，其他人早就跳起来打他了。
　　“我们已经向总督大人求援，援军应该会在三天内到达，所以至少要坚守三天。如果三天后没有援军的痕迹，就该突围了。”
　　会议厅内陷入沉默。
　　杰瑞说的没错，如果没有援军，他们就算弃城突围也不违反军规。只是到时候奥罗镇被团团包围，还有突围的机会吗？
　　城内只有一百多匹战马，不骑马就想突围多少有点瞧不起敌人，所以能突围的人数基本等于战马数量。
　　杰瑞的言下之意就是必须坚守到伤亡超过60%才能突围。
　　没有人问届时谁能骑马突围。
　　枪炮会给出答案，谁活着谁有资格走。
　　杰巴克斯站起身，冷冷的说道：“明天清晨疏散老弱儿童，战马统一管理调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使用。”
　　“我会和你们并肩战斗，直到最终胜利。散会！汤姆，你留一下。”
　　众人散去，只剩最年轻的军官留下。
　　看着少年毛茸茸的胡须，杰巴克斯沉声问道：“汤姆，你多大了？”
　　“营长，我十八岁了！”
　　“放屁！”杰巴克斯暴躁的打断他的谎言。
　　“十七.过完今年生日就十七岁了！”
　　汤姆不服气的瞪圆眼睛，气鼓鼓的给自己辩解，“希芙伯爵只比我大几个月，她能为帝国征战立功，我为什么不能？”
　　“你有信心完成任何任务？”杰巴克斯使用拙劣的激将法。
　　“当然有！”汤姆涨红了脸，被成功激怒。
　　“伱骑我的战马，连夜出发去找援军。”
　　“营长，你这是看不起我！”汤姆只是年轻，不是真傻，他知道这是杰巴克斯想让他安全撤退。
　　杰巴克斯抬起右手，声音冷冽，“杰斯上校的轻骑兵就在汉撒平原北部驻扎，但他们经常改变驻扎地，你必须在一天内找到杰斯上校，带援军来救我们，你能保证完成任务吗？”
　　汤姆犹豫了一秒钟，猛地站直身体，向杰巴克斯敬礼。
　　看着少年连长的瘦削肩头和稚嫩背影，杰巴克斯的唇角多了几分笑意。
　　其他人虽然年轻倒是都成家了，只有你小子还没结婚啊。

第201章 蛮子也想染指玫瑰？
　　汉撒城，总督府，宴会大厅。
　　招待晚宴隆重进行。
　　参加宴会的有总督辖区主要官员，第四舰队高级军官和总督辖区新编卫戍部队的军官，以及各行各业的尊贵客人。
　　这些客人主要是商界精英。
　　虽然上次狩猎行动的矛头对准的只是撒玛利亚商人，让其他国家的商人大呼痛快，但事后他们也慌的厉害。
　　这次是撒玛利亚商人，下次又会是谁？这年头出来经商赚钱有几个人经得住严查？
　　诚信商人的确有，但大部分被同行排挤倒闭了。
　　在座的商人大致算是凭本事赚钱，但多少也有不干净的地方。
　　他们真的怕被清算，但考虑到第四舰队恐怖的海战能力，又不敢出逃，这段时间简直是备受煎熬。
　　这次希尔芙女皇的招待晚宴邀请他们出席，也让这些忐忑不安的商人稍稍安心。
　　他们迫切的想知道女皇对商人的态度。
　　是养起来当猪宰，还是互惠互利，亦或单方面利用？
　　商人们的要求倒是不高，他们是来求财，只要不是既要钱又要他们的命什么都好商量。
　　晚宴很丰盛，晚宴的歌舞表演很精彩，希芙伯爵甚至亲自登台为所有人献上婉转动听的歌曲。
　　听着这首歌，有些商人琢磨出味道了。
　　这首歌是来自遥远东方的歌谣，讲述守法商人和四十名强盗的故事。
　　歌曲风趣幽默，讲述的故事也以强盗们葬身山洞结束。
　　对这个故事最熟悉的萨珊商人露出会心笑容。
　　希芙伯爵是女皇的代言人，她替女皇做出暗示，只要能大致遵守法律，不要胡作非为，汉撒有的是赚钱机会。
　　萨珊商人的足迹遍布全世界，之所以不如撒玛利亚商人那么出名，拥有的财富那么多，主要就是他们有禁忌。
　　萨珊人的经商理念与撒玛利亚人完全不同，他们更愿意和贸易对象建立良好的关系，赚钱时也总是让三分，让所有人都有的赚。
　　只要女皇说话算话，这就是他们的版本。
　　塔利亚商人也听出味道了。
　　他们略微有些失望，但没有完全失望。
　　如果能赚不合法的钱，塔利亚商人绝不会遵守法律。他们肆无忌惮起来不比撒玛利亚人好多少。
　　但他们的经商理念是灵活和入乡随俗。
　　如果贸易对象是法律严明的国家，他们会比任何人都守法。如果贸易对象是法制混乱的法外之地，他们会比任何人都狂放。
　　在希尔芙女皇的辖区当然要守法经营。
　　虽然这样会影响利润，但少赚钱总好过无利可图。
　　塔利亚商人交换着眼神，他们认为汉撒可以成为贸易伙伴，将汉撒列入贸易路线至少值得尝试。
　　大部分商人都决定加大对汉撒地区的投资力度。
　　他们不见得相信罗兰，但这毕竟是女皇的承诺，值得信任。
　　读懂了希芙传达的意思，这顿饭吃起来也舒心多了。
　　商人代表们喜气洋洋的向总督和伯爵敬酒。
　　女皇高高在上，面容冷峻不说话，他们倒是不敢造次。
　　参加这次晚宴的还有金鸢国、魏玛联邦、普鲁登王国、欧登王国等大小国家的代表。
　　汉撒不是帝国首都，没有大使馆，但毕竟是女皇行宫所在，领事馆还是有的，这些领事代表本国政府向希尔芙女皇送上祝福，祝贺她整顿营商环境打击非法商人。
　　虽然是祝贺，但有人发自真心，有人阴阳怪气。
　　魔镜扮演的希尔芙面无表情，只是礼貌回应。扮演伯爵的希芙本尊坐在旁边却听着不太舒服。
　　这也正常，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和你做朋友，除非你是黄金。
　　魔镜女皇端起酒杯，接受金鸢国代表的敬酒，只是浅浅的抿了抿唇，一口都没喝。
　　不怀好意的“祝福”，她连礼貌性回应都不想给。
　　就在希芙板着脸不说话时，欧登王国领事格伦夏尔站起身，端着酒杯向希尔芙女皇走来。
　　罗兰和希芙对视一眼，正戏要来了。
　　就在晚宴开始前，他们刚刚收到阿丽娜的情报，欧登王国军偷袭奥罗镇失败，恼羞成怒之下组织强攻再次失败，不得不等待炮兵部队增援。
　　欧登王国的进军速度很快，炮兵在两天后抵达，然而他们没来得及炮轰奥罗镇，杰斯的轻骑兵部队也到了。
　　骑兵对炮兵，又是一场屠杀。
　　杰斯的骑兵绕开正面的步兵方阵，直扑后方的炮兵，击毙数百人，用投掷炸弹炸毁火炮七十多门，彻底粉碎了欧登王国的攻势。
　　奥罗镇大捷后，罗兰果断下令，连夜弃城撤离。
　　边境坚守只能击退敌军，不能全歼。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只有歼灭战才能打痛敌人。
　　罗兰将敌人放进来，挫败他们的锐气，然后包围歼灭。
　　这样才能以最小代价消灭最多敌人，并完成伐木任务。
　　他有些好奇，欧登王国的代表打算说什么，难道是宣战？
　　在他的注视中，欧登王国代表向魔镜希尔芙敬酒，然后取出一封密封的信件。
　　“这是我国斯温陛下给您的亲笔信。”
　　罗兰和希芙都有些惊讶。
　　仗都打起来了，亲笔信还有什么用，难道斯温七世觉得自己占上风想借机勒索？
　　不会这么蠢吧。
　　希尔芙打开亲笔信，快速浏览一遍，愣了足足五秒钟，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格伦夏尔先生，贵国国王的意思是，我和他结婚，然后两国合并？”
　　“对。”
　　“如果我不同意呢？”
　　魔镜语气清冷，但看向希芙的表情却多了几分欢愉，全然没有在意希芙的脸色有多难看。
　　“那就是对我国的冒犯，这意味着战争。”
　　这堪比夜郎宣战大汉的狂妄发言让罗兰愣在原地。
　　国王向他国女皇寻求联姻这很正常，虽然无礼但好歹是正经外交行为。
　　求婚不成就发动战争虽然听起来丢人但历史上也发生过无数次，勉强还算正常。
　　但欧登王国哪来的自信与苏赛克斯帝国开战？
　　这种欧登自大的行为实在有些离谱。
　　罗兰并未暴怒，反而警觉的皱起眉头。这事实在太反常，多半是背后还有阴谋。
　　他还在沉思，希芙却不乐意了。
　　她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捏着罗兰的手背，差点掐下一块肉。
　　她的确很愤怒，这种无礼举动罗兰居然不暴走？
　　希芙的愤怒唤醒了罗兰。
　　有什么阴谋先放一放，这个无礼之徒现在就得付出代价，立即！
　　他反手握住希芙的手，写了两个词。
　　拒绝，杀。
　　希芙满意的露出笑容，这才是她的守护骑士该说的话嘛。
　　她立即向魔镜传递命令。
　　希尔芙冷哼一声，冷冰冰的说道：“我的身体与灵魂都属于苏赛克斯，包括我的婚姻。蛮荒之地的野人也想高攀，痴心妄想。”
　　女皇的拒绝和她平时优雅冷艳的人设完全不符，却让在场的苏赛克斯人都大呼过瘾。
　　哪来的乡下蛮子，也妄想染指帝国的白玫瑰？
　　女皇陛下的意思很明白，她只会和苏赛克斯人结婚。
　　好耶，他们也有
　　好吧，他们没有任何机会。女皇陛下已经有罗兰总督了。
　　该死，那就祝福他们吧。
　　就在苏赛克斯年轻人的情绪大起大落时，欧登领事格伦夏尔面色平静的回应道：
　　“既然如此，我代表国王陛下向贵国宣战。宣战理由是以侮辱性方式拒绝联姻以及一百五十三年前的海战。”
　　魔镜女皇将目光投向希芙，缓缓问道：
　　“伯爵，对付敌人该怎样？”
　　“杀！”
　　自问自答后，希芙抓起桌下的三段长枪第一段，投了出去。
　　“噗嗤！”
　　枪尖刺穿格伦夏尔的胸膛，当场插死这倒霉的蠢货。
　　希芙走到大厅中央，拔出枪尖，取出信纸，蘸着格伦夏尔的血，在信纸上写下格外张扬的一行字。
　　“苏赛克斯皇储兼代理皇帝希尔芙·苏赛克斯·约克，应战。”
　　她抓起信纸，甩向格伦夏尔的副手，平静的说道：
　　“滚！”

第202章 弃子？
　　海伦茨堡。
　　随着奥罗镇等地陆续失守，这里成为了海外三省对抗欧登王国军的最前沿阵地。
　　从苏益格丘陵到汉撒城无险可守，是广袤的大平原。
　　海伦茨堡算不上坚固要塞，但她背靠吉尔运河，可以从水路获得补给，是通往汉撒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站在海伦茨堡城头，刚刚升任陆军中校和黄金骑士的杰巴克斯面色凝重的看着陆续在城外扎营的敌军，心中的阴霾越来越重。
　　他接到的命令是坚守一周然后伺机撤离。
　　这个命令看起来很难实际上也不容易，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就在昨天，欧登王国的步兵在少量火炮掩护下发起进攻，这原本应该是一次试探性进攻，然而随着伤亡数字上升，欧登战士的血性被激起，他们不要命般发起攻击，居然两次登上城墙。
　　守军付出不轻的代价才将敌人全部赶下去。
　　昨天的攻防战，守军损失两百多人，进攻方损失七八百人。
　　只看伤亡比守城方全面占优，但决定战争胜负的从来不是KDA数字。如果欧登王国的旗帜插在海伦茨堡市政厅上方，伤亡比还有什么意义？
　　杰巴克斯很清楚，汉撒城需要时间，罗兰总督需要时间。
　　海伦茨堡就是争取时间的楔子。
　　整个北部平原除了这里根本没有阻挡敌军的要塞，他必须坚守。
　　想到这道命令，杰巴克斯忍不住回头向汉撒城方向看了一眼。
　　一百多公里平原，大部队三天就能到达。
　　总督让他坚守一周，再加上欧登王国大军前进的速度，最多只能争取十天时间。
　　真的够吗？
　　杰巴克斯并不乐观。
　　他非常佩服罗兰总督，这半年来总督通过各种谋划为女皇赢得了海外发展的基业，也让海外三省上下团结，迸发出惊人的凝聚力。
　　然而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只要再给他们半年时间，新军形成战斗力，就算欧登王国倾巢出动他们也不怕。
　　杰巴克斯完全理解罗兰解散旧军队组建新军的决心，也佩服罗兰彻底推倒重来的勇气，更相信罗兰的建军思路完全正确。
　　海外三省的那些老兵痞就该清理出去。
　　如果不出意外，总督大人肯定能在一年内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
　　然而意外不出意外的发生了。
　　杰巴克斯心中叹息，他不了解高层政治，也不想了解，他只想完成总督大人交给的任务。
　　罗兰总督需要半年时间他没办法，但一周太短了。
　　他要争取在这里阻挡欧登王国军队至少半个月，甚至一个月！
　　如果能在这里将这场战争拖到雨季，泥泞的道路将会极大的延缓欧登王国的脚步，最终逼退敌人。
　　这大概是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胜利的唯一方法吧。
　　杰巴克斯低头看着缀在领章的两颗银星，全身血液都有些燥热。
　　这身军装真漂亮，比骑士制服好看多了。
　　镀银的两颗星代表他的中校军衔。
　　想起在帝国陆拼命军一辈子只混到少校就因伤退伍的老爹，他的嘴角多了几分笑意。
　　如果老爹能看到他领章上的两枚银星，肯定会合不拢嘴吧。
　　不对，应该是三颗银星。
　　按照罗兰总督定下的规矩，因为履行艰难任务而殉国的军人都会追授高一级军衔，享受更高级别的抚恤待遇。
　　杰巴克斯自嘲的笑了笑。
　　可惜，他拿不到代表准将的一颗金星了。
　　他必须坚守在一线才能鼓舞战士的士气，才能让他们相信这场战役会有援军拯救他们。
　　他能隐约猜到，援军或许有，但不会太多。
　　海伦茨堡怎么看都是一枚弃子。
　　这不是瞎猜，而是总督大人给他的亲笔信提起过。
　　罗兰总督非常清楚的告诉他，海伦茨堡尽可能坚守是为汉撒城防御体系构建争取时间，最终决战在汉撒城。
　　总督要求他在尽可能减少牺牲的前提下坚守更多时间，最后伺机突围。
　　这是个非常理想化的任务。
　　减少牺牲和坚守更久就像硬币的正反面，想同时看到不太现实。
　　他知道总督真正的想法是让他坚守，但又不能明着要求他送死，便将战略意图向他透露几分，让他自行决断。
　　女皇的决断是在海外三省积蓄力量巩固权力。
　　总督的决断是在汉撒城和欧登王国最终决战。
　　而他的决断是拼上这条命也要争取时间。
　　如果没有人告诉他此战的意义和艰难程度，只是用模糊的话语哄骗他坚持下去，他会在第七天就弃城后退。
　　但总督非常坦率，也没有逼迫他牺牲。
　　他唯有用生命与忠诚回报这份诚意。
　　只要他打的足够漂亮，总督和女皇不但会追授他上校军衔，还会给他皇家骑士头衔。
　　他大概是用不着了，但他的孩子可以继承。
　　这样也不算白白牺牲。
　　就在杰巴克斯面色平静的观察敌军阵地时，轻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团长，东部城墙已经加固完毕。”
　　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最年轻的上尉汤姆。
　　奥罗镇守卫战时，这小子居然真的找到了杰斯的轻骑兵部队，并带着部队进行反扑，为奥罗镇大捷立下大功，也被破格提拔为上尉。
　　十七岁不到晋升上尉，还被全军通报表扬，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杰巴克斯切换成笑脸，回过头看到的不止是汤姆，还有年轻军官杰瑞，他现在是少校，还是海伦茨堡暂编卫戍团的副指挥官。
　　杰瑞没有邀功，只是向杰巴克斯比了个“圆满完成”的手势。
　　看着汤姆欢快的笑容和杰瑞平静中带着几分隐忧的表情，杰巴克斯微笑着问道：
　　“有什么事吗？如果只是汇报任务完成，没必要一起过来。”
　　汤姆嘿嘿笑着，轻声问道：“团长，等我们打赢这一仗，您看我能拿到一颗银星吗？”
　　“你小子真会做梦。就算你立功再多，总督大人也不能短短一个月提升你两级，其他人会不服。”
　　杰巴克斯微笑着揶揄道：“怎么，急着回家向心仪的女孩炫耀？”
　　“没有的事！”
　　汤姆涨红了脸，但还是忍不住嘟囔着：“可是银星搭配高级军官制服实在太帅了。”
　　杰巴克斯哈哈一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那就好好活下去，只要活着就能不断立功。”
　　得到杰巴克斯的鼓励，汤姆开心的跳起来，又请示了几件事后，少年上尉一阵风般消失在街角。
　　杰瑞没有走，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杰巴克斯也收起笑意，平静的问道：“你不看好这次任务？”
　　“团长，我总有种错觉，我们是用来拖延时间的弃子。”杰瑞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抱怨。
　　“为什么这么说？”杰巴克斯眯起双眼，沉声问道。
　　“如果真的想坚守，至少应该给我们配备火炮和充足的弹药，然而这些都很少。”
　　杰瑞压低声音说道：“海伦茨堡根本不是什么坚固要塞，除非”
　　“杰瑞，闭嘴！”
　　杰巴克斯打断了杰瑞的话，沉声说道：“女皇陛下和总督大人的战略部署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但我保证我们不是弃子。”
　　“如果我们是弃子，杰斯上校的骑兵部队就不会支援奥罗镇。如果我们是弃子，这里就不会有三千名正规军和五百名神殿武士。守城军名义上是一个团，实际兵力却是两个团。火炮数量少只是担心我们突围时带不走。”
　　杰巴克斯停顿片刻，缓缓说道：“总督大人的命令很清楚，只要我们坚守一周就可以寻机撤离。”
　　“一周？太难了。”杰瑞的表情有些沮丧。
　　“你连坚守一周的勇气和信心都没了吗？”
　　杰巴克斯有些惊讶，他指着城市后方的运河。
　　“吉尔运河是我们的生命线，只要运河在，敌人就没法完全包围城市，我们就有坚守甚至反抗的机会。”
　　“没了。”
　　杰瑞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团长，你有没有注意到，这几天运河的水流在逐渐减少。”
　　“这”
　　杰巴克斯皱起眉头。
　　现在是夏季，水量相对丰沛，运河水位下降的确有些奇怪，但他对水利了解不多，索性不说话，等待杰瑞解释。
　　“敌人在蓄水。”
　　杰瑞的表情有些苦涩，“吉尔运河是人工河，水流平缓，在运河上游筑水坝拦截水流很容易，只要再积蓄几天，等一个暴雨天开闸放水，海伦茨堡就会被淹，我们的后援也会彻底断绝。”
　　“这怎么办？”杰巴克斯的脸色瞬间变了。
　　“无解，除非提前撤离。”杰瑞轻声说着。
　　“绝无可能，总督的命令是坚守七天！”
　　杰巴克斯有些暴躁的打断了杰瑞的话，看到杰瑞低头不语，他也知道自己有些粗暴，语气缓和了许多。
　　“杰瑞，海伦茨堡内城地势较高，就算外城被淹也可以继续坚守。既然你懂水利，就带两个营在城外驻扎，保护运河。一旦敌人放水就带人撤离，不要无谓牺牲。”
　　杰瑞身体一震，不敢相信的看向杰巴克斯。
　　“团长，内城实在太小，敌人用火炮轰击根本守不住啊！”
　　“谁说的？只要挖掘地道，将士兵隐藏其中，就可以躲避大部分炮弹。等敌人冲锋我们再出来，还可以坚守很久。”
　　的确可以坚守很久，但突围的希望彻底没了。
　　团长这是打算用生命筑起血肉之墙，拖延时间。
　　杰瑞很想劝说，但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是轻声问道：
　　“值得吗？”
　　“杰瑞，我们是军人，没什么值得不值得。不用担心我，人少反而利于突围。”
　　杰巴克斯指着海伦茨堡防线的另一侧，沉声说道：“伱走的时候务必带上汤姆，这是命令。”
　　杰瑞的话全被堵在咽喉里，最终只能向杰巴克斯的背影力争敬礼。
　　他很清楚，就在刚才，团长做出了决断，拼命也要完成任务。
　　做出决定后，守军的行动很快，他们分成三班，昼夜不停地挖掘地道，并将挖掘出来的泥土填充在内城地势较低处，加固内城防御。
　　虽然很多人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用，但他们还是在拼命挖掘。
　　只有一支部队没有参与地道挖掘。
　　神殿武士的战斗力极强，是巷战主力，他们必须保存体力，应付接下来的恶战。
　　神殿武士头领是名为约瑟夫的年轻圣堂。
　　他身材削瘦，沉默寡言，喜欢抱着他的银色双刃冷漠的观察，但他的实力极强。
　　杰巴克斯观察过他，得出的结论是只有战斗型超凡者才能击败他。
　　杰巴克斯并不知道，约瑟夫不是普通圣堂，而是和克莉丝汀同级的高阶圣堂。
　　在海伦茨堡全体军人和市民的拼命抢修下，短短三天居然抢挖出接近八公里的简易地道。
　　约瑟夫始终冷眼旁观，但挖掘地道的速度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找了个没人注意的机会，他来到杰巴克斯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中校，你是怎么调动他们拼命抢挖地道的？”
　　杰巴克斯愣了几秒钟，缓缓说道：“市民给三倍酬劳。军人倒是不用多给钱，毕竟挖掘地道意味着更多生存机会，他们不会偷懒。”
　　“约瑟夫，内城守不住时你就带他们走。”
　　“理由？”约瑟夫眉头微挑，轻声问道。
　　“你不是帝国军人，没必要为帝国流干最后一滴血。”
　　约瑟夫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明白。”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去。
　　看着约瑟夫削瘦的肩膀，杰巴克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约瑟夫虽然看似冷漠，但在前几天的战斗中始终站在最前线，防线哪里出现漏洞就补哪里。
　　如果没有他的勇猛，上次试探性攻击就会造成更严重后果。
　　有圣堂先生在，坚守一个星期根本不
　　杰巴克斯猛地抬起头，看见头顶出现浓密的乌云。
　　杰瑞说过的暴雨天还是来了。
　　坚守海伦茨堡最难的时刻也要来了。
　　至少还要坚守三天才能完成总督的命令，然而暴雨来的实在太早，运气实在太糟了。
　　他飞快的向市政厅走去。
　　该死的鬼天气不给他时间，那就凭本事抢回来！

第203章 老家伙不适合这个版本了！
　　“古德·约翰逊将军，对于目前的战局，你还有什么话说？”
　　身材魁梧的欧登国王斯温七世扬起马鞭，指向在狂野洪水中摇摇欲坠的海伦茨堡，表情满是得意。
　　他当然有理由得意。
　　在这场战争开始前，向来老成持重的王国第一名将古德·约翰逊不知犯了什么病，拼命反对发动战争。
　　老将军的理由很简单，苏赛克斯帝国很强。
　　这个理由让斯温七世很不舒服。
　　很强是吧？
　　当年奥丁帝国比现在的苏赛克斯帝国还强，那又怎样？
　　苏赛克斯帝国强大的是海军，他们的陆军当然也很厉害，但跨越海峡能投送多少兵力？
　　跨海欺负巴伽什酋长国这种弱小国家还行，想跨海击败欧登这样的小强型国家难度非常大。
　　更何况欧登王国并不是孤军奋战。
　　他背后有人。
　　就算苏赛克斯帝国可以跨海击败欧登王国，也不可能击败罗迪尼亚大陆的军事强国。
　　更何况苏赛克斯帝国再强大和海外三省有什么关系？
　　苏赛克斯帝国内阁和女皇彼此对立，不落井下石就算仁慈了。
　　不，他们已经在落井下石了。
　　宣战文书抄送苏赛克斯帝国后，内阁毫不犹豫接受，却只是派出舰队封锁海岸，并没有派一兵一卒支援海外三省。
　　不仅如此，内阁还敦促希尔芙女皇尽快返回帝都，不要留在危险地区。
　　苏赛克斯内阁的做法看似保护女皇，实则明着告诉所有人，你们想收拾希尔芙赶紧去，我们不管。
　　欧登王国主动和苏赛克斯帝国开战的胆量固然没有，但在其他大国支持下收拾海外三省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只要拿下海外三省，他就可以获得梦寐以求的汉撒行省和吉尔运河。
　　另外两个较小的行省会由他的幕后支持者瓜分。
　　三方将在海外三省的尸体上蘸着帝国的血签订血盟。
　　而这一切的基础是欧登王国拿下汉撒等行省。
　　幕后黑手虽然能全力支援他军费、武器甚至数万精锐“雇佣兵”，但不好直接下场。
　　这就够了！
　　现在斯温七世手握十七万军队，膨胀的厉害。
　　别说区区汉撒三省，就算苏赛克斯帝国跨海送过来几万人又如何？
　　他甚至渴望苏赛克斯帝国这么干。
　　这是个混乱的时代，欧登王国想崛起就得踩着老家伙的尸体上位。
　　夺取汉撒行省，赶走帝国女皇，击杀帝国总督，如此功勋足够建立一个强大的北方王国，甚至可以凭威望和更北方隔海领国组建攻守联盟。
　　斯温七世的目光飘向远方。
　　他看都不想看海伦茨堡一眼。
　　他的目标甚至不是汉撒城，而是更遥远的地方。
　　如果他能将王国领地扩大几倍，就算是皇帝头衔也不是没有可能。
　　古德这个老家伙太谨慎了，他现在必须让老家伙明白什么是年轻人的干劲和实力。
　　他期待的目光投向古德·约翰逊，等着老将军的肯定，然后顺势演一出君臣冰释前嫌的好戏给其他人看。
　　他要向这些人展现他宽容的一面。
　　古德·约翰逊看着满怀期待的斯温七世，忽然觉得有些累。
　　心累。
　　苏赛克斯帝国是世界第一强国，虽然近些年有被弗拉基米尔帝国超越的趋势，但也不是欧登王国能碰瓷的存在。
　　在某些大国的唆使下主动挑衅帝国，不管战争结果如何，欧登王国的结局都不会太好。
　　被别人当枪使却没有半点自觉，毫无政治素养，这就是被人们称为无畏之剑的国王陛下吗？
　　古德老将军失望透顶，但还是耐心劝说道：“陛下，海伦茨堡虽然不是坚固要塞，但背靠运河，很难攻克啊。”
　　“老将军，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斯温七世有些不悦的哼了一声，用力挥舞着马鞭，“海伦茨堡靠着运河才能坚守，现在却要因运河陷落，这就是命运的指引。”
　　“这是大自然的力量，是大地之母的恩赐。洪水会帮我们撕碎海伦茨堡本就不坚固的防线，我想不出他们还能怎么抵挡。”
　　古德·约翰逊叹息道：“陛下，利用运河水冲垮城墙的确容易，但高处并不受影响，海伦茨堡内城依然存在。洪水来的快去的也快，最多两三天就会完全退去，届时我军在泥泞土地上前进困难，而敌人可以继续通过运河提供支援，我们.”
　　“我军必胜，古德将军。”
　　斯温冷冷的打断古德将军的话，嗤笑道：“你所说的这些都不会发生，罗兰这种自私的人怎么可能付出巨大代价救援注定毁灭的残军。”
　　“他只会龟缩在汉撒城等待和我们决战。”
　　“我要杀光海伦茨堡的人，将他们的脑袋堆在汉撒城外，彻底击溃这帮胆小鬼的士气。”
　　斯温的话让古德的脸色瞬间变的毫无血色。
　　“陛下，您疯了吗？现在是1792年，不是792年！堆起头颅堆只会让我们被文明世界抛弃！无论战争胜负，我们都会成为世界公敌！”
　　斯温手中的马鞭在空中用力挥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古德将军，你真是老糊涂了，这是我们的传统，没想到你这样的老将军会反对传统。”
　　“陛下！”
　　古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斯温粗暴的打断。
　　“古德将军，我军跨越国境线作战，需要稳固补给，请立即返回王都，确保补给线稳固。”
　　古德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他很清楚，斯温国王在剥夺他的指挥权。
　　虽然他已经被架空了不少权力，但至少是名义上的军团指挥官。
　　然而现在他连说话的资格都没了。
　　他不甘心的将目光扫过所有人，却没有人为他说话。
　　他的身躯在风雨中摇晃了几下，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很显然，年轻的贵族和将军们渴望更大的利益，更多的领地。
　　他的稳重与少壮派的诉求格格不入，反倒是充满斗志的国王深得他们的拥护。
　　古德知道大势已去，并没有反抗，而是平静的取下佩剑，双手捧着递给斯温七世。
　　“我这就回王都负责后勤.祝陛下武运昌隆。”
　　看着古德失落的神情，斯温想到他跟随三代国王立下的功勋，也有些不忍心，便微笑着宽慰老将军。
　　“古德将军，后勤对战争胜利至关重要，等我凯旋，你依然是大功。”
　　古德的表情有些苦涩。
　　大功？
　　他只希望自己判断错误，斯温七世真的能凯旋。
　　如果斯温七世赢了，他肯定会被“大度”的释放。
　　如果输了，那他多半会不小心“自杀”。
　　在古德这个不停唱反调的乌鸦被撵走后，斯温七世再次扬起马鞭，发起激昂的演讲。
　　“勇士们，我军人数远超敌人，还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补给。吉尔运河根本不算什么，哪怕将宿营帐篷和吃剩的垃圾扔进去，都能铺出一条通道。”
　　“全军听我命令，三天内拿下海伦茨堡，一个月内拿下汉撒城，我要在汉撒城和各位一起庆祝胜利！”
　　斯温七世的激情动员鼓舞着全军。
　　随着命令下达，一支精锐团队离开本阵，登上准备好的小木船，向海伦茨堡内城发起攻击。
　　好消息：海伦茨堡受损严重，外城区几乎没有几座露出水面的房屋。
　　坏消息：苏赛克斯人似乎早有准备，在暴雨开始时就撤进内城，准备在内城进行最后挣扎。
　　划着两头翘小船的精锐团队是狂战士团。
　　这是欧登王国真正的精锐。
　　他们身穿锁甲，戴着圆顶盔，左手拿着小圆盾，右手握着长刀和大斧，脸上涂抹着各种神秘油彩，悍不畏死的发起冲锋。
　　狂战士可以主动进入狂暴状态，力量、速度、反应力大幅提升，但代价是狂暴结束后耐力耗尽，无力再战。
　　首战就出动精锐狂战士，可见斯温七世的决心。
　　他要打出漂亮的歼灭战，震慑所有人。
　　唯一遗憾的是暴雨让火炮哑火，无法支援前线。
　　如果有足够的火炮，海伦茨根本撑不住几天。
　　这大概就是放洪水淹城的后遗症吧，斯温七世略微遗憾的想着。
　　可惜这批新到的火炮，只能在后续的汉撒讨伐战大放异彩了。
　　狂战士团进展顺利，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接近了内城区。
　　斯温七世拿起望远镜，表情严肃的观察着战场局势。
　　虽然看起来很狂妄，实际上也很狂妄，但他并非没有脑子。
　　战场上可以藐视敌人，却不能真的轻敌。
　　虽然他嘴上不停贬低苏赛克斯人，但内心很清楚对方的实力。
　　谁知道海外三省还藏着什么鬼东西，在维持“狂妄豪放”外表的同时他其实很小心。
　　那些大国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
　　古德老将军不是他，永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冒险。
　　回归日快到了，世界正在走向混乱。
　　要么成为上桌吃饭的人，要么成为摆在桌上的食物。
　　机会摆在面前，不去主动争取，难道等天上掉馅饼么？
　　风险与利益并存，什么都不付出，小国根本不可能壮大。
　　海伦茨堡和汉撒行省，必须拿下！
　　看见狂战士团在地势较高的地方登陆，斯温七世终于放心了。
　　敌人的反抗完全没有，看来是决定放弃海伦茨堡。
　　这也正常，之前他们就扔掉奥罗镇，现在不过是历史重演。
　　苏赛克斯帝国老了，就像古德将军。
　　他们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
　　斯温唇角微微上扬，正要发出胜利宣言时，枪声响起。
　　他脸色骤变，和他同时变了脸色的还有不少年轻贵族和将军。
　　该死，海伦茨堡还在反抗。
　　斯温正要下达命令，笑容突然再次出现在面庞。
　　“哈哈，你们听，这枪声稀稀拉拉，根本不像有组织的反击！他们的主力早就跑了！”
　　斯温七世志得意满的看向将军们，“诸位，我可以提前宣布海伦茨堡战役在入夜前结束吗？”
　　“陛下英明！”众人齐声回应。
　　虽然国王的预判有些急躁，但并不算大胆。
　　海伦茨堡内城守军躲在房间里，手中火枪没有被雨淋湿，可以偷偷的放几发冷枪，但无法组织有效抵抗。
　　就靠提前挖好的地洞和零零散散的冷枪，难道能翻盘吗？
　　胜利女神正露出迷人微笑，对象是欧登王国的勇士！

第204章 冷血魔女的决断
　　好消息：海伦茨堡仍在坚守。
　　坏消息：海伦茨仍在坚守。
　　总督府，作战指挥室，克莉丝汀端坐主位，看着前线传来的战报，按照最新动态改变沙盘上棋子的状态，随后陷入沉思。
　　海伦茨堡防御战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在海伦茨堡坚守到第四天就被攻入内城时，克莉丝汀担忧到彻夜难眠，那时汉撒城的口袋阵还没有布置好，火炮也没有进入埋伏阵地，诺顿先生的决战兵器也遥遥无期。
　　海伦茨堡坚守到第八天时，克莉丝汀是喜悦的，守卫战成果已经超出她的预期，口袋阵基本摆好，就等敌人来送。
　　然而海伦茨堡还在坚守。
　　已经过去十五天，海伦茨堡守军没有突围，围攻的欧登王国军损失数千人还是碰的头破血流。
　　不仅如此，人造洪水也早就退去，第四舰队重新进入运河，海伦茨堡甚至能得到少量补给。
　　克莉丝汀有些迷茫，剧本是完美的，然而配角太抢戏，怎么办？
　　按照预定计划放弃海伦茨堡，在汉撒城和欧登王国军决战吗？
　　如果她这么决定，罗兰和希芙倒是不会反对，因为她是总指挥官。
　　十几天前，罗兰任命她为战役总指挥，负责整场战役。
　　总督辖区的所有人都得听她的命令，其中也包括罗兰和希芙。
　　只有女皇不在她的指挥权限内。
　　如果她需要希芙亲自冲锋，出场的就是蒂龙伯爵和白玫瑰骑士。
　　罗兰说到做到，从未干扰她的指挥，甚至摆出虚心学习的姿态。
　　克莉丝汀以为罗兰是信守承诺，用人不疑，但她并不知道罗兰只是有自知之明，学习更是发自真心。
　　海伦茨堡到底救不救？
　　不救，伤害士气。
　　救援，伤害战局。
　　在克莉丝汀的计划中，海伦茨堡是弃子。
　　她派出五百神殿武士和高阶圣堂约瑟夫，派骑兵部队在外围袭扰支援，就是让这枚弃子看起来不像弃子。
　　约瑟夫实力超群，有办法独自逃走，那五百神殿武士能走多少算多少，实在走不了就是回归光明女神的怀抱。
　　在战争中，人命只是数字，身为指挥官必须冷酷如屠夫。
　　平时她会温柔的为士兵治疗，尽量为他们争取利益，但进入战场所有人都是消耗品。
　　她深知善良的人无法驾驭战场，只要接管指挥权，她就会发生无情的杀戮之魔，冷血的计算每一枚棋子的价值。
　　弃子、兑子、绝杀。
　　这就是克莉丝汀的战争哲学。
　　最开始她有些担心罗兰不理解，希芙不接受，好在他们只是默默看着，从未反对她的任何指令。
　　她成功的骗过斯温七世，让欧登国王没觉得这是枚弃子，也让他们为拿下海伦茨堡付出沉重代价。
　　过去十多天的坚守中，欧登王国军损失数千士兵倒在其次，他们最大的损失是锐气和士气。
　　豪言要在短时间内拿下汉撒三省的斯温七世，在小小的海伦茨堡碰的头破血流，寸步难行，他麾下的士兵肯定会怀疑人生。
　　他们更会产生疑惑，国王陛下到底行不行？
　　斯温七世必须付出更惨重的代价尽快拿下海伦茨堡，否则攻略海外三省就会成为太大的笑话。
　　然而太成功的伪装未必都是好事。
　　这次诱饵行动的欺骗伪装做的实在太好，以至于总督区新军也觉得海伦茨堡不是弃子。
　　克莉丝汀不可能告诉其他军官不要支援，直接放弃海伦茨堡，她可以这么想，可以这么做，但绝对不能说。
　　神奇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
　　所有人都以为克莉丝汀要死保海伦茨堡，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弃子。
　　她呆呆的看着沙盘，忽然有些心虚。
　　她想起军事老师丘什科说过的话，战争不是棋盘艺术，而是残酷的生与死较量。战争中的每个人都有思想，棋子没有。如果将战争当做棋局，面对活泼的棋子，终将无所适从。
　　当时她对老师的话并没有太当真，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老师。
　　如果是战棋推演，代表海伦茨堡的守军最多是一个精锐步兵旅，在好几万军队和火炮部队的疯狂攻击中会很快失去组织度和战斗力，变成只有编制而没有战斗力的白色棋子，甚至会被直接扔进废弃棋子盒。
　　然而这不是战棋推演。
　　几十个棋子没有吃掉一个棋子的奇迹就这么发生了。
　　面对前线勇士用生命缔造的奇迹，克莉丝汀哭笑不得。
　　前线部队超额完成任务，将敌人打的满地找牙，她应该高兴才对，但她根本高兴不起来。
　　如果海伦茨堡始终坚守，欧登王国久攻不下直接撤退让总督新军跨越国界线追击，面临后勤补给困难的就是总督新军了。
　　新军的装备和士气都很出色，但战斗经验少，应变能力差。
　　守城战，他们是在保卫家园，有坚固阵地，背后无路可退，战斗意志十分坚定，可以战斗到最后一人。
　　追击战，他们的战斗力最多只能发挥一半。
　　克莉丝汀咬着唇，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负罪感，准备下达冷血而正确的命令。
　　不知为何，她的指尖居然在微微颤抖。
　　她指挥过大型战役。
　　三年前文德帝国王位继承战，她指挥镇压叛军，冷酷无情的用五千禁卫军做诱饵，将叛军全歼于奥德河平原。
　　用五千人换掉叛军七八万主力，是一场可以载入军事教科书的完美战役模板。
　　她也因为这场胜利被誉为冷血魔女。
　　在汉撒行省，她想复刻成功战例，却没想到遇到麻烦。
　　麻烦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源于自身，让她有些茫然。
　　罗兰看着克莉丝汀的侧颜，肃然起敬。
　　不愧是冷血魔女，面对如此危急战局依然能沉着应战，面无表情。
　　故乡有句古话，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为上将军！
　　克莉丝汀明显有这样的潜质。
　　她才不到二十岁，还有很高的上升空间。
　　可惜如此军事天才被宗教荼毒，非要做什么圣女。
　　真希望她在圣女选拔中失败，届时他会以最顶级的待遇招募她。
　　这么会打仗还念什么经，建立功勋获得封爵给后人留下财富不好么？
　　罗兰默默吐槽。
　　看着克莉丝汀的侧颜，希芙也是多了几分敬佩。
　　不愧是有冷血魔女之称的狠角色，居然真的挡住欧登王国主力，为汉撒城守卫战赢得了时间。
　　只是不知道她哪来的把握守住海伦茨堡？
　　得学着点。
　　希芙坐直身体，等待克莉丝汀老师表演。
　　就在罗兰和希芙摆出学生的姿态时，克莉丝汀老师终究没能下决心。
　　她很注意军队士气，对士兵的私下讨论也很关心，她知道海伦茨堡守卫战的勇士们已经被赋予更多意义。
　　他们在其他新军战士心中成了一种符号，象征勇猛无畏必胜的符号。
　　将普通军队当弃子没问题，将英雄部队当弃子会引起全军动荡。
　　她犹豫再三，决定将难题还给罗兰和希芙。
　　这两个混蛋是帝国女皇和总督，自己不拿主意，什么都让她决定，真打算像学生一样坐那听课？
　　克莉丝汀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罗兰、希芙，你们觉得海伦茨堡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听你的！”X2
　　罗兰和希芙同时回答。
　　克莉丝汀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的攥紧拳头。她胸口有些闷，被这两个混蛋气的。
　　她冷声说道：“我是在问你们！”
　　不等希芙说话，罗兰在她的掌心写了一行小字。
　　“随堂测验。”
　　希芙恍然大悟。
　　原来克莉丝汀老师也和罗兰一样，教学非常重视互动。
　　想到罗兰肯定能给出高分答案，为防止自己被衬托的像个傻子，希芙赶紧抢在前边作答。
　　“我认为海伦茨堡阻击战的目标已经实现，可以.”
　　希芙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收声。
　　等等，这样肯定不行。
　　这些勇士固然是冲着升官发财加入总督区新军，但也多少有几分对她的忠诚。
　　就算有九分是为了利益，谁敢说没有一分忠诚？
　　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啊。
　　“呃，克莉丝汀将军，你也不想将他们当弃子扔掉吧？”
　　克莉丝汀面无表情的盯着希芙，“是我在问你，希芙伯爵。”
　　“好吧。”
　　希芙耸了耸肩，唇角带着微笑，没有在意克莉丝汀有些生硬的态度。
　　老师嘛，严厉一点应该的。
　　瓦尔德老师给她上课时态度更严厉，她才不会在意。
　　希芙的大脑飞速运转，正要说话时，猛地想到罗兰提醒过她。
　　战争是不流血的政治，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所以战争的规则也要符合政治原则，必须坚持有利原则。
　　现在有三个选择。
　　放弃海伦茨堡，在汉撒城决战。
　　救援海伦茨堡，将决战地点前移。
　　救援海伦茨堡，掩护守军突围，决战地点依然为汉撒城。
　　第一个选择是军事上的最优解，但未必是综合考虑的最优解。
　　第二个选择是军事上的最差解，就算有其他方面的加分，也未必能超过第一个选择。
　　第三个选择看似是单独选项，实际上和第一种选择差不多。
　　海伦茨堡外城已完全沦陷，能从运河得到的补给很有限。为挽回颜面，震慑敌人，斯温七世或许会将海伦茨堡夷为平地，将所有人杀光。
　　这么做，海伦茨堡实质上还是弃子，只是包装的比较好看。
　　希芙左思右想，最终决定选三。
　　直接将浴血奋战的勇士抛弃，这种事听起来就很糟糕，不但要救，还得全力以赴的救。
　　希芙正要回答却戛然而止。
　　她有些心虚的抓着罗兰的手，用指尖在他掌心飞快的写着字。
　　“放弃被围的友军，对士气打击有多大？”
　　罗兰愣了几秒钟，想起某些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团队，在希芙掌心缓缓写下一个“”
　　看着希芙和罗兰用指尖眉来眼去，克莉丝汀觉得有些腻歪。
　　这里是指挥部，不是谈恋爱的地方！
　　她扭过脸，盯着战局凝固的沙盘，默默发呆。
　　看到罗兰写下的问号，希芙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她有答案了。
　　“克莉丝汀将军，如果我是指挥官，我会全力救援海伦茨堡，为守军创造突围的机会。”
　　“怎么救援，有多少突围的把握？”克莉丝汀猛地抬头，语气有几分咄咄逼人。
　　“选派精锐部队，由杰斯将军率领，全力救援。同时派出第四舰队的内河炮艇进行火力支援。”
　　克莉丝汀轻哼一声，纤细的手指点点向沙盘。
　　她的意思很明白，别纸上谈兵，来SOLO。
　　希芙回头看了一眼罗兰，在鼓励的目光中迅速信心膨胀，昂首挺胸站在克莉丝汀对面。
　　她拿起代表轻骑兵部队的棋子，在运河上游摆下，轻声说道：
　　“趁夜渡河！”
　　此时代表运河的蓝色纸带上有内河炮艇，可以提供火力支援，运河水流平缓，渡河的确不难。
　　克莉丝汀压根不管这支部队，直接将高地炮台的炮口对准内河炮艇。
　　“火力压制！”
　　希芙脸色微变。
　　内河炮艇不同于正经战列舰，防护和速度很差。虽然有不俗的火力但防御能力非常糟糕。
　　和岸炮对射，内河炮艇并不占优。
　　如果是构建坚固炮台的岸炮，可以轻松的给小炮艇上一课。
　　根据情报，欧登王国军已经占领海伦茨堡附近的丘陵地带，并在上边架起火炮。
　　这些火炮对挖好地道的内城伤害不大，对近乎固定靶的内河炮艇简直是降维打击。
　　希芙脸色微变，敲了敲内城，“突围。”
　　克莉丝汀冷笑一声，点了点内城，“纵火。”
　　水火无情，纵火和决堤放水是非常缺德的战法，但伤害巨大。
　　海伦茨堡内城地面大多地区失守，敌人只要布置好放火的柴火、酒精和火油，就可以轻松点燃这座城市。
　　海伦茨堡守军想突围，几乎不可能。
　　希芙脸色麻木，不断的将能调集的部队扔进去。
　　最终，救援战变成一场灾难。
　　欧登王国军趁机渡过吉尔运河，不断分割包围汉撒新军。
　　按照规则，新军的初始士气虽然高昂，但在连串打击下崩溃的特别快。
　　随着一枚枚代表独立战斗单位的棋子变成白色，救援变成了溃败。
　　前线的溃败导致本就不富裕的兵力捉襟见肘，最终影响到汉撒城防线。
　　克莉丝汀及时住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希芙，意思很明显。
　　你已经寄了。
　　希芙脸色煞白，冷汗不断顺着面颊滑落。
　　难道她想的是错的？难道真的要将海伦茨堡守军当做弃子扔掉，并隐瞒这场战役的真相？
　　如果真的这么做，就算打赢这场战役，她不抛弃任何一人的承诺就成了笑话。
　　虽然这个时代的君主经常不守信用，但她不想这样。
　　希芙汗流浃背，几乎想掉头就跑。
　　好在她只后退了一步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罗兰，你觉得该怎么办？”
　　罗兰上前几步，站在希芙身边微笑着说道：“放弃海伦茨堡绝对不行，这会导致我们政治信用彻底破产，吹出去的牛会掉下来砸死我们。”
　　“既然少量部队救援不行，那就将决战地点提前。”
　　克莉丝汀没好气的瞪着罗兰，轻哼一声，“我军人数劣势，综合战斗力也不如敌人，而且敌人有前线炮台，怎么决战？”
　　罗兰微笑着解释道：“我军至少有五大优势！第一，只要想办法摧毁敌人的炮兵阵地，我们有内河炮艇支援，火力占优。第二，补给方面我们有吉尔运河航运，敌人只能陆运，后勤占优。第三，我军坚守海伦茨堡摧毁敌人攻势，士气占优。第四，我军有优秀指挥官，指挥占优。第五，我方对指挥官绝对信任，敌人驱逐老将古德，用人占优！”
　　罗兰虽然想编十条优势，但一时想不出来，只能临时凑五条。
　　说完五点优势，他微笑着看向克莉丝汀。
　　“请全世界最好的指挥官克莉丝汀圣女带我们走向胜利！”
　　克莉丝汀：“.”
　　算了，问这两个军事菜鸟也是白问。
　　但他们说的对，看似最差解的决战提前却是最优解。
　　新军具备成为王牌军队的潜力，需要的只是时间。
　　就算这次不能全歼欧登王国军又如何，只要打个漂亮的胜仗，就能彻底扭转局面。
　　新军战斗力会逐渐成型，而欧登王国在战败后只会走下坡路。
　　虽然罗兰有吹捧的成分，但她对自己充满自信。
　　谁说她不能成为全世界最好的指挥官？
　　铁矿石需要血与火的淬炼才能成为最好的钢铁。
　　她也一样。
　　克莉丝汀全身斗志充盈。
　　打赢算什么，她要打出漂亮的歼灭战。

第205章 红的白的黄的洒了一地
　　海伦茨堡，地下通道。
　　约瑟夫背靠土墙，闭目养神。
　　他全身处处血污，甚至还有敌人的脑浆凝结，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的金色长发依然扎成整齐的马尾，丝毫不乱。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就在半小时前，他击杀了几个流窜进地道的敌军高手，其中还有个触摸到超凡者门槛的家伙。
　　惨烈的战斗让他的金色秀发被汗水打湿，凌乱不堪。
　　结束战斗后，他第一时间照镜子整理好头发，然后坐在这里喘息。
　　很快，他睁开了眼睛，从脚步声判断，是最年轻的副指挥官汤姆。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对方坐下。
　　海伦茨堡是奥丁帝国当年的小城市建设样板，排水系统发达，本就有成熟的下水道系统。
　　守军在原有基础上挖地道将这些下水道连接下来，这才构建了成熟的地下坑道体系。
　　如果只靠这几千人挖，就算累死也挖不了这么深。
　　汤姆轻盈的猫过来，在约瑟夫身边坐下，“约瑟夫大哥，您一定不是普通圣堂。”
　　约瑟夫睁圆眼睛，轻声问道：“怎么说？”
　　“前两天牺牲的那位圣堂，他的实力不到你的十分之一。对不起，我没有不尊重他的意思，只是讨论实力。”
　　约瑟夫没有说话，心中闪过一丝不悦。
　　什么十分之一？明明是二十分之一！
　　虽然很想吐槽，但这话不能说出口，对牺牲者太不敬了。
　　见约瑟夫不否认，汤姆笑着说道：“团长和杰瑞甚至写好了遗书，只有我知道我们必胜。”
　　“理由？”约瑟夫很喜欢汤姆，这小子的乐观发自真心，很容易感染其他人。这些天的并肩战斗让汤姆和他混熟了，也敢和他嘻嘻哈哈。
　　“你是不普通的圣堂，我不太懂你们神廷的规矩，但应该是大官吧？”
　　约瑟夫愣了几秒钟，悠悠的说道：“算是吧。不过比克莉丝汀圣女要逊色不少。她现在甚至是本次战争的总指挥。”
　　“那个克莉丝汀圣女比伱厉害吗？”汤姆充满好奇。
　　“比我.等等，你小子问这些干嘛？明明是我在问你。”
　　汤姆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发，轻声说道：“就算那位圣女和你差不多，你肯定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像你这样的大人物不会随便被抛弃，所以圣女一定会来救我们，对吧？”
　　约瑟夫实在不忍心打破汤姆的幻想，笑着说道：“你很聪明。”
　　他没有欺骗汤姆，因为他没保证必然有人会救援。
　　但他也给了汤姆希望，毕竟按照正常逻辑肯定会救。
　　看着汤姆像灵猫般消失的快乐背影，约瑟夫唇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参加过三年前的平叛战役，甚至是克莉丝汀的副手。
　　决战前，他坚决反对用禁卫军做诱饵，但克莉丝汀坚持。
　　她的理由很简单，“没有人会用禁卫军做诱饵，所以敌人肯定上当。”
　　是啊，这种超越人类认知的钓鱼方式。的确没人能理解。
　　以五千人为诱饵，全歼叛军主力，一战定胜负，天才的构思。
　　然而钓的是鱼，失去的却是禁卫军的忠心啊。
　　禁卫军的确是捍卫王室的利剑坚盾，但被当做消耗品谁会乐意？
　　约瑟夫承认在当时的情况下克莉丝汀的战术选择非常正确，但他同样认为这么做后患无穷。
　　人毕竟不是棋子，他们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他们会恐惧，会欢喜，会愤怒。
　　约瑟夫轻叹一声，心中暗想，汤姆小兄弟，你想要的真正的援军大概是等不到了。
　　就算里边有一位高阶圣堂，克莉丝汀同样不会改变初衷。
　　在率领五百神殿武士出发前，克莉丝汀就明确的告诉约瑟夫，必要时可以单人撤离。
　　这就是明牌告诉约瑟夫，海伦茨堡是诱饵。
　　约瑟夫很想告诉克莉丝汀，就算是诱饵，也该有生存的权力。
　　如果不能开诚布公的告诉诱饵真实意图，至少也要全力救援。
　　克莉丝汀，如果你无法理解这些，永远无法成为祖父那样的名将。
　　约瑟夫再次闭上眼睛，准备恢复体力再战。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克莉丝汀是祖父最得意的弟子，却也是最遗憾的弟子。
　　三年前平叛时，祖父已经病逝一年多，王室只能请出祖父最好的弟子克莉丝汀代替出战。
　　克莉丝汀打出的战损比就算祖父在世也得说一声厉害，但在战役胜利的同时也埋下了祸根。
　　很可能在未来颠覆文德帝国皇室的隐患。
　　他大概能理解克莉丝汀的心态，她是指挥官，不是政治家，她答应打赢这一仗，可没答应帮皇室稳固地位。
　　克莉丝汀的位置始终摆的很正，她想要的冠冕是光明神廷的教宗，是最接近女神，可以聆听女神教诲的人。
　　约瑟夫叹息一声，有些怅然。
　　祖父改变不了克莉丝汀，他当然也做不到。
　　他能做的就是和海伦茨堡共存亡。
　　也许在别人看来很蠢，但他实在不忍心扔下并肩作战十几天的战友。
　　这些人的乐观、镇定、勇猛触动了他的内心。
　　在这里他找到了久违的团队归属感。
　　他绝不会抛下战友们独自逃生，更何况也逃不了。
　　斯温七世手下或许缺少能臣名将，但从来不缺勇猛战士。
　　在昨天的战斗中，他和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高级狂战士交手了。
　　对方巨大的臂力差点将他手中的战锤震飞。
　　好在他注意力集中，才没有出事。
　　如果他独自逃生，肯定会被高阶狂战士拦下。
　　约瑟夫抱紧战锤，表情轻松，却已经做好埋骨此地的准备。
　　尖锐的铃声再次响起，约瑟夫一跃而起，将战锤沉重的头部拖在地上，快速向告警地点奔去。
　　在激烈的战斗中，海伦茨守军在地道内早就琢磨出一套示警和战斗配合的方法。
　　队伍分散，形成多个战斗小组，战斗力较强的单兵（约瑟夫本人）作为支援点四处救火。
　　约瑟夫不知道下场战斗在哪里发生，但他知道有他参与。
　　拖着战锤不是拿不动，只是为了省力。
　　毕竟这是上百斤的玩意，用久了还挺沉。
　　他很快看见了敌人。
　　头戴圆盔的狂战士，正在疯狂的砍杀。
　　约瑟夫扭腰、提胯、甩臂，将一百多斤的重锤精准的砸中狂战士队长的头盔。
　　红的白的洒了一地，狂战士队长甚至没有吭一声就死了。
　　动作不算漂亮，但实用。
　　这是地道中最大程度发力的正确姿势。
　　怒吼声响起，将地道震的尘土飞扬。
　　约瑟夫表情严肃，他的劲敌又来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次没有回避的余地，要么赢要么死。
　　约瑟夫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撕下布条将手腕绑紧，向高阶狂战士所在的方向冲去。
　　两个倒霉的神殿武士和三名新军战士被高阶狂战士挥舞成大风车的巨型战斧砍成碎片。
　　高阶狂战士警觉的回头，看见了约瑟夫。
　　“嘿，胆小鬼，这次你还能跑吗？”
　　“不跑了，送你上路。”
　　约瑟夫微笑着抡圆手臂，将战锤砸向对方的头颅。
　　高阶狂战士当然知道战锤开瓢的威力，他发出“嗬嗬”的怒吼声，肌肤颜色迅速变红，用力蹬着地面，咆哮着冲了过来。
　　他用力一蹬，居然将下水道坚硬的石板踩碎，挥舞的战斧更是抡起一阵尖锐的爆鸣声。
　　这一斧，居然斩出音爆的效果。
　　约瑟夫脸色微变。
　　他是谋士型人才，战斗本非特长，遇上专精战斗的高阶狂战士自然是吃了大亏。
　　但他也无路可逃，只能举起战锤硬扛。
　　“噹！”
　　火星四溅，武器碰撞的巨大冲击波让约瑟夫的虎口血流不止。
　　妈的蛮子！
　　他在内心怒骂着，借着擦血的动作将手伸向腰间。
　　虽然不太想用，但再不用就来不及了。
　　他摸到了一枚特制炸弹，正要扔出去，余光看到出现在高阶狂战士背后的汤姆。
　　约瑟夫急了，向汤姆投去“滚远点”的眼神，然而汤姆却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约瑟夫看见了汤姆手中的武器。
　　是一支造型古朴的大口径枪械，应该是考古成果。
　　约瑟夫嘴角露出笑容，将炸弹扔了出去。
　　浓烟滚滚，刺鼻的气味席卷了地道。
　　“砰！”
　　枪口发出巨响，巨大的声音将汤姆本人都吓了一跳。
　　高阶狂战士轰然倒地，顽强的生命力让他还在挣扎。
　　约瑟夫当然不会和他客气，冲进烟雾，凭借记忆找到高阶狂战士。
　　连续三锤，终于将这颗巨大的西瓜开了瓢。
　　红的白的黄的，洒了一地。

第206章 出门经商带点炮怎么了？
　　整个总督辖区都在忙碌。
　　既然决定实施救援行动，并在海伦茨堡附近决战，就得做好各项准备。
　　由轻骑兵组成的机动救援部队率先出发。
　　最近一直充当救火队长的杰斯率领这支部队，这次他手下总共有三千名骑兵，这也是总督辖区的几乎所有骑兵。
　　骑兵是技术兵种，无法速成，基本由旧海外三省部队收编而来。
　　这些人专业能力不用怀疑，只是战术思想陈旧，兵痞习气很重。这几个月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接受思想教育，俗称洗脑。
　　毕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们接受新军的建军思路很不容易。
　　这帮骑兵满脑子都是传统军队的理念。
　　然而在特定情况下，旧式思想也不是坏事。
　　比如现在。
　　得知女皇会亲率大军出发，这帮骑兵大爷的激情被瞬间激活。
　　当兵打仗就是为了升官发财。
　　还有什么舞台能比在女皇面前表现更好？
　　虽然很危险，但风险与机遇并存，他们心中的火焰被点燃了。
　　就算不幸战死、致残，罗兰总督也会给他们兜底保障。
　　战死可以给家人留下足够财富，残了可以躺平后半辈子，也不算亏。
　　半年前还浑浑噩噩的骑兵部队迅速焕发第二春，他们扛起骑枪和步枪，在白玫瑰大旗的指引下向海伦茨堡前进。
　　率领轻骑兵部队的杰斯长出一口气。
　　之前几天，他始终担忧女皇放弃海伦茨堡。
　　准确来说，他担心的不是女皇，他始终相信女皇陛下善良仁慈。他担心克莉丝汀这个冷血的家伙。
　　她有前科，连母国禁卫军都敢献祭，客串指挥能有什么底线？
　　幸好女皇陛下压制了她的疯狂。
　　杰斯永远不知道，他崇拜如女神的女皇陛下，也曾经动过和克莉丝汀同样的念头，只是权衡之后改变主意。
　　回头看了眼总督府和女皇行宫，杰斯心中的火焰也被点燃了。
　　他现在已经是上校，若是此战再立下大功，准将的一枚金星也有了。
　　只要拿到这枚金星，老爹就不会逼着他去经商赚钱。
　　他不理解老爹为什么对钱这么渴望。家族已经拥有只要不创业几十代人都挥霍不净的巨额财富。
　　他对钱真没兴趣，毕竟他不缺钱。
　　他需要建功立业获得保护家族财富的权力。
　　虽然老爹走通内阁财政大臣的门路，为他进入陆军起了些作用，但远远不够。
　　家族的财富已经远超实力，盯上家族财产的人越来越多，这很危险。
　　还好老爹没有太固执，本人虽然投资内阁大臣，也没有反对他成为铁杆保皇党。
　　此战，他必须建立卓著功勋！
　　汉撒城军民在道路两旁列队，目送轻骑兵部队离开城市，去解救他们的父亲、丈夫和兄弟。
　　他们都很清楚，这是决定海外三省命运的关键战役。
　　在这场终极考试中，每个人都要交出答卷。
　　女皇和罗兰交出的答卷是新政和新军。
　　克莉丝汀交出的答卷是亲自上阵指挥战役。
　　杰斯的答卷是拼尽全力杀敌。
　　普通人的答卷是全力以赴支持女皇。
　　与此同时，那些停留在汉撒城的大商人们也面临选择。
　　究竟是雪中送炭、落井下石还是继续观望？
　　如果能确定罗兰必胜，很多人会选择雪中送炭；如果能确定罗兰失败，愿意落井下石的也不少。
　　然而现在战况焦灼，局外人根本看不出胜负。
　　中立观望？显然不行。除非有超然实力，两不相帮就是两边得罪。
　　你什么实力，也配中立观望？
　　上一个保持中立的是瓦尔城邦，已经灭国了。
　　站在总督府的阳台上，罗兰保持着自信微笑，向走过中央大街的队伍挥手示意，向群众报以微笑。
　　虽然他内心也有些忐忑，但他不会将焦虑写在脸上。
　　要让每个与他目光交织的人都感受到他必胜的信心。
　　他的确充满信心，这倒不是吹的。
　　反正打仗是克莉丝汀负责，他负责CPU她就行。
　　就在他秀信心时，政务秘书出现在身后。
　　“总督大人，萨珊商联会代表求见。”
　　“商联会？”罗兰转身，有些惊讶的看向政务秘书，这个称呼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总督大人不必惊讶，商联会是萨珊商人刚刚成立的组织。”
　　“你去通知一下，我在会客厅接见他们。”
　　话音刚落，罗兰又叫住政务秘书，“等等，我亲自迎接。”
　　这种时候组建商联会并主动求见，多半是善意，必须给予足够尊重。
　　这个时代的商人地位不高，就算拥有巨额财富也很容易被封建主侵吞，只要给他们一些尊重，就能收到奇效。
　　罗兰大步走向门口。
　　当他来到总督府三楼楼梯口时，几个身穿长袍的商人正站在那里，有些局促的等待着。
　　“贵客登门，没有出门迎接，是我失礼了。”
　　罗兰做出邀请的手势，“贵客里边请。”
　　几位萨珊商人愣住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总督会亲自出来迎接。
　　领头的大胡子商人激动的双手不知往哪儿放，好在罗兰的确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自来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并肩前行。
　　萨珊商人头领激动的嘴唇颤抖，走路时都有些不自觉的顺拐。
　　萨珊王国这些年国运日渐式微，国内官员贵族腐败，地方割据势力称霸一方，国力大不如前。
　　苏赛克斯帝国、金鸢共和国等国正在争取将萨珊王国纳入自己的海外殖民体系。
　　有识之士都看得出来，这萨珊王国怕是要完。
　　聪明人不会呆在即将沉没的破船上，能在国际贸易中赚钱的商人自然是聪明人。
　　以巴依尔为首的萨珊商人远赴重洋来罗迪尼亚大陆核心区寻找机会。
　　在苏赛克斯、金鸢和弗拉基米尔等强国中，他们首先排除了“营商环境是什么？”的弗拉基米尔帝国。
　　他们的第一站选中了金鸢共和国。
　　在他们看来，不管怎么挂羊头卖狗肉，进步的金鸢总比君主国好。
　　然而他们在金鸢国看到的只有派系斗争和层出不穷的杀戮。
　　萨珊商人缩了。
　　他们只想求财，不想找死。
　　当他们抱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汉撒行省，又见到罗兰对撒玛利亚商人的雷霆行动。
　　他们长出一口气，总算来对地方了。
　　凭本事经商的人最恨的就是玩盘外招不择手段的人。
　　撒玛利亚商人就是不择手段的代表。
　　他们只有一点疑惑，罗兰总督是针对撒玛利亚商人的财富还是他们的贪婪无底线行为。
　　通过这几个月的观察，他们几乎可以肯定是后者。
　　他们也试过向汉撒行省官员赠送“礼物”打开经商渠道，却被对方严词拒绝。
　　被拒绝没有让他们沮丧，反而坚定了他们常驻汉撒的决心。
　　然而好景不长，刚刚在汉撒落脚，就有敌人杀上门来。
　　欧登王国的行事风格萨珊商人多少听过些，他们的商业政策非常严苛，赚钱不难，保住财产太难了。
　　能在这个时代从事商业活动的商人，都是有几把刷子的能人，只要有相对宽容的营商环境，他们总能赚到钱。
　　但赚到钱之后怎么办，如何保住辛苦赚来的钱？
　　他们只能押宝。
　　这个国家必须是强国，而且足够开明。
　　考察过多个目标后，萨珊商人别无选择，只能赌罗兰和他背后的女皇。
　　雪中送炭的人，来了！
　　在会客厅分宾主坐下，萨珊商人头领先进行了自我介绍。
　　商联会是昨天成立，旨在团结萨珊商人，互通有无，保护自己利益。
　　巴依尔小心翼翼的酝酿着词语，生怕激怒罗兰。
　　商人成立组织“保护自己的利益”在这个时代是很犯忌讳的事。
　　留着浓密大胡子的巴依尔低着头，不敢和罗兰对视，却用余光打量着罗兰的反应。
　　如果罗兰口头赞成内心反对，他的眼神肯定藏不住。
　　然而他从罗兰眼中却看不到半点不悦。
　　“好啊。”
　　罗兰微笑着说道：“团结起来力量大，商联会成立是好事。你们可以组建护航舰队，保护自己的利益，帝国军队也会为你们提供便利。不过现在能保护你们的只有总督辖区。”
　　巴依尔呆呆的看着罗兰，轻声嗫嚅着：“总督大人真的支持？”
　　“为什么不支持？远洋贸易充满危险，帝国海军也不可能长期为你们提供护航保护，组建私人武装是必然的。只要你们按照法规登记注册，接受管理就行。”
　　巴依尔长出一口气。
　　来到汉撒后，罗兰第一时间派人向他们宣传解释法律，其中就有私人武装的组建、管理规定。
　　只要不危害国家利益，可以在合理范围内组建私人武装，但私人武装不能装备违禁武器，也不能建造君权号这种一级战列舰。
　　简单总结就是可以组建保护型私人武装，不能危害罗兰的利益。
　　“组建私人武装方面需要帮助直接找我或者阿多斯高官。在规矩内一切都是自由的。”
　　“规矩之内都是自由？”巴依尔喃喃自语，咀嚼着这番话的含金量。
　　见罗兰端起茶杯不喝，巴依尔知道罗兰很忙，赶紧站起身，神情庄重的向罗兰表态。
　　“总督大人，萨珊商联会决定将总部设在您的辖区，请您多支持。其实我们也有一支上万人的私人武装，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直接参战！”
　　罗兰微笑点头，淡定的说道：“巴依尔先生看好我，我倍感荣幸。不过派军队助战就不必了。我有能力捍卫领土安全，保护所有人的利益。”
　　巴依尔被罗兰的自信震慑，不敢多说，只是再次保证绝不会和罗兰的利益冲突。
　　他又提出愿意提供资金支持，再次被罗兰婉拒。
　　他有些苦恼，小心翼翼的说道：“总督大人，我这里有一批来自赛义德汗国的轻型野战加农炮，用骡马甚至驴子就可以拖走，如果您.”
　　“太好了！”
　　罗兰用力一拍桌子，将茶杯拍的跳了起来。
　　“巴依尔先生，您来的真及时，这批货我全要了，价格方面按照市场价交易，绝不会亏待你。”
　　巴依尔还想说话，却被罗兰抬手制止。
　　“巴依尔先生，伱是我的朋友，我从不亏待朋友。就算不是朋友，我也不会敲诈正常做生意的伙伴。”
　　看着罗兰清澈双眸中的诚意，巴依尔激动的全身颤抖。
　　这回真的来对了！他原本还担心偷偷带着上百门违禁的轻型加农炮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隐患总算解决了。
　　这种轻型加农炮移动方便，使用简单，除了威力稍弱没有缺点。
　　然而罗兰现在就缺野战火炮。
　　汉撒城铸造的大口径火炮太过笨重，只能用于守城战和包围歼灭战。
　　要打野战，还得用野战加农炮。
　　只可惜汉撒城拥有的都是12磅的重型加农炮，移动十分不便，根本赶不上前线决战。
　　巴依尔提供的6磅和4磅加农炮重量在280-400公斤之间，骡马或者健壮的驴子都可以拉动，甚至可以让步兵推车。
　　虽然威力不大，对付步兵足够了。
　　被邀请参观仓库里囤着的上百门小炮，罗兰笑的很欢畅。
　　他没有追问萨珊人出门带这么多炮想干什么。
　　这年头到处都是战乱，出门经商不多带点炮，遇上海盗怎么办？
　　安排好人手接收火炮，罗兰迅速向作战指挥室走去。
　　他要立即和克莉丝汀分享好消息。
　　兴冲冲的走进作战指挥室，正好看见克莉丝汀和希芙在对局。
　　看着希芙汗流浃背的样子，不用问也知道谁是优势。
　　见罗兰过来，希芙总算抓住救命稻草，赶紧停止对弈，微笑着问道：
　　“看你精神不错，有什么好消息？”
　　克莉丝汀也将目光转过来。
　　被迫改变作战计划让她内心很不爽，无法全歼敌人让她更是憋着火。
　　她的确想听好消息。
　　“克莉丝汀，你之前要放弃歼灭战计划是因为火炮部队没法在决战时抵达战场？”
　　“是啊，我们的火炮太笨重了。”
　　“如果有上百门用骡马可以拖曳的6磅和4磅轻型加农炮呢？”
　　克莉丝汀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杀意，“那他们死定了。”

第207章 考古发现重要科研成果
　　“团长，这里就是我找到超级武器的遗迹。”
　　汤姆笑嘻嘻的指向通往下水道的隐蔽洞穴入口，同时死死的抓紧刚刚帮他立功的大口径枪械，仿佛是生怕被人夺走。
　　就在刚才，海伦茨堡地道守军依托错综复杂的下水道和地道再次击退了欧登王国敢死队的攻击。
　　其中有两名实力不俗的高阶狂战士在战斗中被击杀。
　　一个倒霉鬼踩中陷阱，然后被乱刀砍死。
　　另一个实力更强的家伙被约瑟夫和汤姆前后夹击，又被从远古遗迹中挖出来的大口径枪械命中，死的非常冤枉。
　　仔细观察了汤姆的意外收获后，杰巴克斯团长决定再次探索遗迹。
　　凭本事守住海伦茨堡几乎不可能，除非出现奇迹。
　　奇迹当然不是什么所谓友情羁绊或极度愤怒。
　　人在极度愤怒时往往会发现只是愤怒了一下，依然什么都做不到。
　　只有强有力的支援才能改变战局。
　　杰巴克斯不敢猜想来自后方的支援还能有多少。
　　他接到了要求突围的命令，正常情况下这意味着不会有大规模援军。
　　他没有将坏消息通报全军，生怕士气崩溃。
　　突围？他倒是想，但办不到。
　　海伦茨堡现在是两个世界。
　　地面属于欧登王国，地下属于海伦茨堡守军。
　　作为魔法帝国时期阿勒曼尼边疆区的城市建设样板，海伦茨堡建城至少有两千五百年历史。
　　如此漫长的时间海伦茨堡都没有因为暴雨而内涝，可见下水道系统的建设水平。
　　依托下水道和地道，凭着强烈求生欲，海伦茨堡守军顽强的坚持着。
　　绝大多数士兵都相信总督甚至伟大女皇会来拯救他们。
　　这也是他们坚守的勇气。
　　杰巴克斯和他们不同，他相信女皇不会放弃他们，但他不相信总督和那个冷血魔女。
　　比起不知在哪里的援军，他宁愿相信地下洞穴有油布纸包裹的武器。
　　总之先找找看。
　　地下洞穴情况不明，为防止发生剧烈爆炸，他不敢点明火，只能摸索着前进。
　　杰巴克斯将指挥权交给约瑟夫，自己带着汤姆和几个士兵向下摸去。
　　地下洞穴曲折蜿蜒，伸手不见五指，好在海伦茨堡市政厅有几盏遗落的魔法灯。
　　魔晶石快要耗尽的魔法灯光线晦暗，只能勉强照亮面前一两米远。
　　尽管很小心，还是有两名士兵不小心扭到脚。
　　杰巴克斯索性让其他士兵背他们回去。
　　这种探索人多未必有用。
　　在汤姆带路下，杰巴克斯爬行上百米，终于来到一处稍微宽敞的平台。
　　他有些好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居然有这么平整的平台。
　　就在他疑惑时，“喀喀”的声音响起，冰冷的机械声音响起。
　　坏了，该不会是触发了什么守卫吧？
　　杰巴克斯低喝一声，“汤姆，后退！”
　　他举起盾牌，想要稍微抵挡，但他很清楚，如果是这里是制造大口径枪械的文明遗留，区区盾牌根本挡不住。
　　就在他内心绝望时，刺眼的灯光亮起。
　　“身份检测，未知目标，发起攻击！”
　　杰巴克斯的灵魂仿佛被冻结。
　　虽然听不懂机械守卫说的哪国语言，但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他的一生迅速在脑海中闪过。从满怀期待成为骑士团的一员开始，到现实与理想的巨大落差让他沉沦，再到女皇继位后的改变让他重燃希望。
　　眼看着人生就要产生转折，却死在这里，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虽然明知没有希望，但杰巴克斯还是举起手中盾牌抵挡。
　　就算死亡，他也要死的像个骑士。
　　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无法应对的敌人依然保持战斗姿态。
　　哪怕没有任何意义。
　　扳机扣动的声音响起，然而预想中的枪炮轰鸣却没有随之而来。
　　扳机再次扣动，依然没有轰鸣声。
　　眼睛逐渐适应后，刺眼的光线也渐渐暗淡，杰巴克斯惊魂未定，终于借助昏暗的光线看清面前的守卫。
　　是一尊身高三米多的履带式机械守卫。
　　守卫双手各自握着一把口径惊人的武器，对准杰巴克斯，然而却无法发射任何弹药。
　　很显然，时间太长，压在武器中的弹药失效了。
　　汤姆不等杰巴克斯发问就抢先回答。
　　“我拿到的那支大口径步枪弹药也失效了，不过我在某个油布纸中找到了一盒特制子弹。”
　　杰巴克斯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他的心脏扑扑狂跳。
　　刚才他距离冥界只有一步之遥。就算机械守卫手中的枪械有一发能用的子弹他也死了。
　　幸好命运女神站在他这边。
　　机械守卫虽然看起来恐怖，但明显失去动力，无法运转。
　　杰巴克斯大着胆子向前走去。
　　仰头看着高大的机械守卫，杰巴克斯暗暗感慨史前文明的发达。
　　难怪魔法帝国将新时代的人称为蛮族，文明的确倒退的厉害。
　　魔法帝国并不以机械文明见长，却依然创造出辉煌的机械文明。
　　反观现在的几个强国.
　　杰巴克斯深吸一口气，将不良情绪驱散，他爬上机械守卫的身躯，摘下守卫头盔上的照明灯。
　　照明灯的光线不算太亮，但好歹比即将耗尽的魔法灯强些。
　　他和汤姆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都没有说话。
　　这里很危险，但他们必须去。
　　他们必须弄清楚下水道中究竟藏了什么。
　　又走了几十米，他们来到一座库房大门外。
　　看着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门和嵌入岩石的沉重花岗岩墙壁，杰巴克斯和汤姆对视一眼，都有些懊恼。
　　这种看到希望又被失望取代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如果从未见过光明，他们倒没这么痛恨黑暗。
　　看着汤姆沮丧的表情，杰巴克斯微笑着说道：“我们在周围找找，既然你能捡到一支超级步枪，就有可能找到第二支第三支。”
　　两人分散搜索。
　　过了不知多久，汤姆惊喜的声音从角落中传来。
　　“找到了，我找到了！”
　　杰巴克斯飞快奔过去，被凸起的石板绊了一跤都没有在意。
　　大号油纸包，油封着好几支大口径步枪。
　　看样式和汤姆找到的完全一致。
　　很显然，这是前代文明的制式装备。
　　被锁住的超级仓库很有可能是军械库。
　　想到这里，汤姆的喜悦之情冲淡了一大半。
　　“团长，真可惜，如果我们能打开军械库，这仗肯定能赢！”
　　“年轻人，别沮丧。我们已经找到了好几支超级武器。单独击败敌人肯定办不到，但死守地道没问题。”
　　杰巴克斯拍着汤姆的肩膀，声音中多了几分激动。
　　“现在我们有不得不坚守下去的理由。只要我们坚持足够长，总督大人的援军早晚会到。发现这座遗迹的功劳”
　　他没有说完，但汤姆已经听懂了。
　　他仿佛看到领章缀上更多银星的可能性。
　　团长说得对，他们必须坚守，也一定能坚守。

第208章 狗在叫
　　“敌人最大威胁就是占据制高点的炮台阵地！”
　　克莉丝汀看着摆在面前的战场局部图，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关键。
　　海伦茨堡兵力不足，不但丢失了内外城地表阵地，还让欧登王国占据了城外东边的海伦山。
　　这座山不高不低，架上大口径重炮正好覆盖海伦茨堡和运河东段。
　　欧登王国军的主阵地依托海伦山和吉尔运河，易守难攻。
　　问题的关键抓住了，怎么解决问题呢？
　　罗兰默不作声，希芙将目光转向窗外看风景。
　　克莉丝汀看着希芙家伙事不关己的模样，多少有些气恼，好在她从来没指望希芙除亲自冲锋外还能有什么用。
　　她的指尖有节奏的敲着地图，思绪飞到几十公里外的前线。
　　马车车窗被掀起，沿途的风景很美，但她根本无心观看。
　　打赢这一仗不难，难的是包围全歼。
　　她欠罗兰一个大人情，不还心里总有结，会妨碍她的强者之路。
　　以较小代价全歼欧登王国军就能还上这个人情。
　　偏偏罗兰和希芙有不放弃海伦茨堡的理由，让低成本完成任务的可能性消失，解题难度陡然上升。
　　这样也好，如果太简单显不出她的本事。
　　克莉丝汀收回心神，将目光凝聚在海伦山。
　　这座不算高的山岭背靠运河，面朝平原，正面坡度较缓和，但有大量军队驻守。正面顶着军队和炮火进攻炮台阵地肯定不行。
　　只能从运河上岸，背后偷袭。
　　想来想去，克莉丝汀也只能想出一个办法。
　　“先进攻外围阵地，调动敌军，然后由海妖趁夜背后偷袭海伦山。”
　　希芙咬着唇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可是海妖没法爬山。”
　　“无所谓，让山上的人下来就行。”
　　克莉丝汀的指尖点在地图的某个点，沉声说道：
　　“突破点就在这里，由海妖在岸边引诱炮台守军，神殿武士趁机登上海伦山，迅速破坏敌人的大炮。”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敌人将几个超级强者布置在这里。如果老督军也在这里就麻烦了。”
　　克莉丝汀说的老督军是欧登王室的远支山克·欧登。他不是典型的北方狂战士，而是走的另一条道路。
　　据说他体内有上古巨人血统，身高接近三米，体重几百公斤，可以徒手撕碎狮虎甚至棕熊，还曾经下海徒手捕猎过三头小型鲸鱼。
　　在他的狩猎名单上还有一头罕见的超级魔化巨蜥，他也因此恬不知耻的自称【猎龙者】。
　　众所周知，这个时代正经的恐龙后裔是鸟，那些看起来像恶龙的反而是蜥蜴，不是龙族，这个猎龙者头衔水分很大。
　　虽然水分很大，但他的实力也毋庸置疑。
　　要对付他，只有请安东尼大师出手。
　　安东尼答应出手，但他不打算第一时间动手。
　　如果老督军出现，他会暗中震慑，逼迫山克知难而退，如果山克不管不顾的出手，他也打算让罗兰他们先上，顶不住他才上。
　　罗兰知道这是让他们用山克当靶子以赛代练。
　　虽然山克强度很高，但有安东尼保护，总体风险可控。
　　克莉丝汀当然知道这点。
　　既然安东尼要去，她索性将莉莎也安排在破坏炮台阵地的战斗中。
　　唯有希芙被排除在外。
　　尽管希芙一再抗议，但克莉丝汀还是拒绝了。
　　“你是女皇，你阵亡战争就结束了，我不能冒险。”
　　克莉丝汀的理由得到了罗兰的支持。希芙就这样被安排留下，在后方陪克莉丝汀。
　　希芙很不服气，但只能接受安排。
　　克莉丝汀说的没错，她可以亲自出场，但枪炮不长眼，火枪子弹虽然打不死她，但大口径炮弹可以送她上路。
　　她可以躲避刀剑、箭矢，可以硬抗火枪子弹，但并非无敌。
　　就算炮弹没那么歪，如果老督军垂死挣扎时决定带她一起上路，她也有可能死亡。
　　虽然山克在位阶七强者中很弱，但在位阶八“弱者”面前强大的像个战神。
　　克莉丝汀并没有指望突击队拿下炮台阵地并坚守，她的要求是破坏欧登人的火炮。
　　只要敌人的大口径火炮被破坏，在修复前就失去了火力优势。
　　新军刚刚装备的小炮就能派上用场，小炮也是炮，6磅炮弹砸在身上照样一声不吭去冥界。
　　火力公平甚至占优，接下来就是克莉丝汀时间。
　　夜幕降临，军队找地方宿营，马车也缓缓停下。
　　希芙独自离开营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仰望星空。
　　她在等一个人。
　　她没有等待太久，罗兰的身影很快出现。
　　“怎么，还在为我的建议生气？”罗兰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如果我连面对山克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面对索菲娅？”希芙轻声反问着。
　　她缓缓转身，面色平静。
　　她没有歇斯底里的嘶吼，没有气急败坏的抱怨，只是平静的说着。
　　“我们没有时间了。”
　　罗兰和希芙对视了一秒钟，改变了主意。
　　“那好，我们并肩作战。”
　　希芙说的没错。
　　如果怕危险，那就别挑衅索菲娅，带着她找个地方躲起来，在生命终结前享受最后的静谧。
　　如果没有临近的回归日，归隐田园似乎是很好的选择。
　　但回归日就在那里，装鸵鸟没用。
　　陷入命运漩涡的人，无处可逃。
　　既然不能逃，那就勇敢面对吧。
　　第二天，克莉丝汀率领的新军主力继续前进。
　　在大军身后，是魔镜女皇率领的一个整编步兵旅。这支部队虽然没有禁卫军的番号，却扮演着禁卫军的角色。
　　按照作战计划，禁卫旅的到来是给敌人的棺材板盖上最后一枚钉子。
　　真正决定胜负的是禁卫旅到来前的战斗。
　　特别是海伦山炮兵阵地之战。
　　1792年6月11日，夜幕降临。
　　北罗迪尼亚的夏季，气温不算高，海风带来清爽的雨水，洗去白天的喧嚣，给夜晚带来清凉。
　　海伦山，欧登王国炮台阵地。
　　巡夜的士兵懒洋洋的按照巡逻路线行走，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们懒得说话，也懒得多看几眼。
　　领头的队长默默的看了山下的城市一眼，看到市政厅明亮的灯光和欧登王国的旗帜，心中暗自咒骂。
　　该死的海伦茨堡战役该结束了。
　　这场战役消耗了太多生命、时间，还有士气。
　　余光看着无精打采的士兵，他本该狠狠的呵斥他们，却开不了口。
　　下雨天还要出来巡逻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更何况这里根本不会出现敌人。
　　想登上海伦山，要么攀登背后的悬崖，要么从正面缓坡强攻。
　　以汉撒行省现在的实力，根本办不到。
　　偷袭？小队长忍不住想笑。
　　他甚至有些期盼有人来偷袭。如果这帮蠢货知道山克大人就在炮台阵地驻守，想必会绝望吧。
　　巡逻路线的终点是山崖边。
　　他每晚都会在这里解开裤子照着运河滋一泡。虽然肯定没法尿进几十米外的运河，但他会催眠自己尿进去了。
　　小队长和十名士兵来到山崖边，准备开始每晚的固定仪式。
　　就在准备解裤子时，一名士兵好奇的指着运河，笑了起来。
　　“队长，你听到了吗？运河那边有人唱歌，真好听。”
　　“废话，老子耳朵没聋，别说话，安静听！”
　　吉尔运河是条繁忙的运河，每天都有不少船只路过，海伦茨堡战役也没有对航运造成太大影响。
　　船只晚上下锚停泊，偶尔也会有人无聊唱歌。
　　巡逻士兵们听着听着就入了迷，甚至没有注意到这段运河空空荡荡并没有船只停泊。
　　小队长和士兵们的眼神逐渐迷离，傻笑着向山崖边缘走去。
　　在雨点声中，他们的身躯像一片树叶飘落，在几百米深的山崖尽头轰然坠落，没有激起多少尘土。
　　歌声吞噬了这支巡逻队。
　　然而十几分钟后这支巡逻队却奇迹般的从山崖中爬上来，仿佛摔下去的不是山崖，而是小台阶。
　　若是有人仔细观看，或许会发现这支巡逻小队全部换了人。
　　巡逻小队向交接岗地点走去。
　　军装还是那些军装，只是人换了。
　　走在最前边的是戴着伪装面具的罗兰。
　　他的身材和巡逻队队长相近，只要戴上面具，在漆黑的夜晚很容易蒙混过关。
　　交接时间到。
　　另一支巡逻队不情不愿的走出营门，无精打采的向交接地点走来。
　　领头的队长眼皮都睁不太开，有气无力的向罗兰敬礼，甚至懒得问一句有没有异常。
　　就在两名队长身形交错时，罗兰停下脚步。
　　接班的小队长也停下脚步，正要询问时，眼前却猛地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罗兰等人手脚非常干净，将这十名巡逻士兵也干掉，然后拖到旁边的草丛中，将剥下来的军装扔下山崖。
　　借着夜色和风雨，罗兰的特别行动小队接近了炮台阵地。
　　看着上百们大口径火炮摆成整齐的队列，罗兰略微有些诧异。
　　如此强大的火力，再加上近九万军队，居然拿不下海伦茨堡？
　　来不及多想，他取出诺顿配置的腐蚀剂，准备动手。
　　今晚的A计划是偷偷摸上山，将腐蚀剂倒进炮管，完成破坏。
　　B计划是被敌人发现后发射信号弹，利用夜色强攻。
　　穆妮娜亲自献唱，将敌人的巡逻小队魅惑下山，换上他们的衣服趁机混上山，然后执行破坏任务。
　　负责破坏的是罗兰和神殿武士。
　　希芙和支援队埋伏在山崖侧面的隐蔽处，随时准备支援。
　　如果打成强攻战，罗兰就去和他们汇合，坚持到支援到来。
　　山上的炮兵阵地虽然有几百名士兵防守，但真正的威胁只有山克。
　　有安东尼坐镇，罗兰倒也没那么担心。
　　如果能弄死山克，干掉几百名士兵并不难。
　　随后就可以据守山头阵地，等待克莉丝汀的里外合围。
　　这种战术大概可以称为中央开花。
　　众所周知，中央开花这种战法危险性很大。一旦操作不当就会变成孤军深入送人头。
　　如果提前惊醒山克，计划完成的难度就会变成地狱级。
　　好在今晚的行动很顺利。
　　幸运女神也站在他这边，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
　　这雨要是再大一点，攀登山崖的难度就会陡增。若是再小一点，敌人也不会给火炮穿上炮衣，不留人看着。
　　特别行动队的动作很快，每个人都拎着装满腐蚀剂的瓶子，按照预定的剂量将腐蚀剂灌进炮管。
　　被腐蚀剂照顾过的炮管强度骤降，一旦发射就会炸膛。
　　风雨中，幽灵般的特别行动队完成了破坏任务，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出来起夜，隐约看到火炮阵地这边有人影晃动，警觉的猫了过来。
　　他胆战心惊的看过来，却发现是夜间巡逻队，总算放下心来。
　　他笑着向巡逻队打招呼，“嘿，布林德，你们晚上巡逻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罗兰的心瞬间抽紧，他不动声色的按住飞刀。
　　这里超过了飞刀的射程，必须等这个倒霉鬼走近点。
　　他点点头，挥手示意陌生士兵离开。
　　起夜的士兵嘟囔了几句，转身准备离开。
　　罗兰正要凑过去动手，一名等不及的神殿武士已经动手了。
　　他抬起手弩，抬手就是一发淬毒箭矢。
　　起夜的士兵软软的倒下。
　　罗兰放下手中的飞刀，向动手的神殿武士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许。
　　特别行动队快速离开，向支援队的位置走去。
　　这种鬼地方，多呆一秒钟都很危险。
　　路过起夜士兵时，一名神殿武士拔出短刀，狠狠的砍了下去。
　　手起刀落，倒霉的士兵脑袋搬家，死不瞑目。
　　看着神殿武士熟练的动作，罗兰暗暗点头。
　　不愧是神廷培养的精锐战力，还真是和他想象的宗教私兵不一样啊。
　　够狠，完全看不出半点光明的模样。
　　也许是看穿了罗兰的疑惑，动手补刀的神殿武士低声解释道：
　　“光明阁下，用黑暗的手段追求光明，女神不会介意。”
　　罗兰微笑点头，接受了他的解释，挥手示意赶紧走。
　　特别行动小队快速离开。
　　就在他们离开炮台阵地后没几秒钟，一只黑狗不知从哪窜过来，扑向倒地的士兵，嗅了嗅，感觉不到主人的生机，发出凄厉的吼声。
　　“汪！汪！汪！”

第209章 谁更无耻？
　　“Fxxk！”
　　狗叫声撕碎了宁静的夜空，也让罗兰变了脸色，忍不住来了句苏赛克斯国骂。
　　意外如果能被预料就不是意外。
　　既然意外发生，那就只能启动B计划。
　　罗兰迅速发射信号弹，随后向希芙的支援队位置奔去。
　　使用手弩的神殿武士再次抬手，射杀了半夜狗叫的黑狗，然而凄厉的狗叫声早就惊动了营区的士兵。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今晚雨不小，火枪无法使用，炮台守备队只能给火枪上刺刀当普通长枪使用。
　　特别行动队退回汇合点，和希芙率领的支援队汇合。
　　“罗兰，你还好吧？”
　　希芙见罗兰没有受伤，赶紧压低声音问道：“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看着希芙紧绷的面孔，刚刚动手的神殿武士低下头，“对不起，我应该把尸体拖走。”
　　“不是你的错，就算拖走尸体狗也会叫。”
　　罗兰微笑着帮神殿武士开脱，“这是意外。”
　　“先别管意外，我们赶快走，等会他们反应过来就不好走了。”
　　既然罗兰说话，希芙也不想深究，她抓着罗兰的手想带罗兰离开。
　　“现在不能走，腐蚀剂生效需要时间。如果我们走了，他们第一时间发现就白来了。”
　　希芙愣了几秒钟，松开握着罗兰的手，开始组装三段长枪。
　　罗兰说的没错。
　　他们不是来游山玩水，是来拼命的。
　　老督军就在这里？那就来吧！
　　希芙手握三米长枪，像战神一样站在队伍前列。
　　她是最锋锐的刃，今晚她必须站出来。
　　黑狗临死前的凄厉叫声惊动了炮台守备队。
　　这支守备队虽然人数不算多，但都是精锐。
　　之前两支巡逻队被海妖之歌魅惑，被偷袭，不代表他们的真实实力。
　　被惊醒的守备队迅速出动，开始漫山遍野的搜山。
　　守备队指挥官是一名少校，他铁青着脸，很快找到了痕迹。
　　“就在那边，跟我上！”
　　他拔出手枪，冷冷的盯着罗兰等人所在的位置。
　　寻找凶手并不难，因为希芙压根没藏，她就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必须吸引敌人注意。
　　只要坚持半小时，这些大炮都会变成废品。
　　看着希芙嚣张的模样，守备队少校差点被气晕。
　　“你是谁？谁指使你偷袭我军，说！”
　　面对守备队少校，希芙优雅的抬起长枪，清冽的声音甚至比海妖穆妮娜还甜美几分。
　　“侵略者也有脸说偷袭？”
　　少校的脸色微变，缓缓抬起右手。
　　在他身后，几十名士兵举起火枪。
　　站在希芙身后不远处的罗兰有些惊讶，这种雨天火枪真能使用？
　　看着罗兰惊讶的表情，守备队少校忍不住哈哈大笑。
　　出发前不久，国王陛下的科考队通过遗迹挖掘获得了一批上古神兵。
　　这种步枪可以在任何天气使用，备弹五发，射击精度很高。
　　除了数量不多，简直没有任何缺点。
　　“砰！”
　　“叮叮叮！”
　　齐射之后，守备队少校惊讶的发现罗兰和希芙都没事，再仔细一看，罗兰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面巨大钢盾。
　　密集的子弹被钢盾全部挡下。
　　虽然钢盾也被打的面目全非，但还是完成了任务。
　　“换弹，上膛！”
　　守备队少校气急败坏的发出命令，然而晚了。
　　虽然换弹上膛时间只有短短几秒，但在罗兰和希芙面前漫长的像一个世纪。
　　惨叫声接连响起。
　　希芙闪电般冲入敌军阵地，长枪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将半径近四米的敌人全部扫飞。
　　罗兰也换了一柄长枪，化身大风车，肆意收割。
　　守备队少校来不及下达下一道命令。
　　因为罗兰在挥舞长枪前给了他一枚飞刀，正中咽喉。
　　精锐的神殿武士在另一名高阶圣堂马吉拉的率领下趁着换弹时间发起突击。
　　虽然神殿武士人数少于守备队，战斗力却远胜，更何况这些倒霉的士兵还在换弹。
　　这一换，就是下辈子。
　　惨叫声惊动了更多的人。
　　“谁惊扰了本督军休息？”
　　闷雷般的声音响起，震的耳朵嗡嗡作响。
　　罗兰和希芙对视一眼，心中微凛。
　　虽然他们猜测山克有不小概率在山上，但真正面对还是有些紧张。
　　罗兰扔掉长枪，换成短枪和盾牌。
　　这是圣骑士的标准近战装备。
　　埋伏在后边的莉莎也出现了，她面色凝重，沉声说道：
　　“老师他.”
　　“安东尼大师怎么了？”
　　“她说我们三个可以战胜山克。”莉莎的脸色很难看。
　　见莉莎有些难受，罗兰将国粹咽了回去，笑的很灿烂。
　　“既然安东尼大师这么说，那肯定没问题。”
　　“准备战斗！”
　　莉莎用力点头，双眸中跃动着火焰。
　　罗兰说的没错，安东尼老师敢这么说肯定有道理。
　　“轰！”
　　一座帐篷被轰飞，体型硕大如山的巨型壮汉从帐篷中站起，恼怒的看着罗兰等人。
　　看着山克魁梧的体型，罗兰的心跳猛地加速。
　　体型就是战斗力。
　　精通各种狩猎技巧的完美狩猎者花豹为何打不过狮虎，就是吃了体型的亏。
　　虽然动漫作品中有巨大化必败的设定，但这是现实世界。
　　山克硕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希芙的手微微颤抖，呼吸急促。
　　不是畏惧，而是紧张过度引起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老督军的身高甚至在她手中长枪之上。
　　在距离罗兰等人上百米的距离，山克从背上摘下巨大的重锤，狠狠的砸向地面，激起无数碎石。
　　随后他挥舞巨锤，砸中碎石。
　　碎石像炮弹般飞来。
　　罗兰轻喝一声，“躲我身后！”
　　他举起盾牌，努力为希芙和莉莎阻挡飞石。
　　碎石如同弹雨般倾斜，砸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碰撞成渣。
　　罗兰的虎口被震出了血，连退两步卸力。
　　不愧是位阶七强者，就这？
　　罗兰有些疑惑，随后释然。
　　此前他只见过安东尼和索菲娅，索菲娅虽然没有出手，但可怕的气场就能吓死人，安东尼大师实力超卓，战力惊人。
　　但他们都不是普通位阶七。
　　索菲娅暂且不提，安东尼也是常规位阶七的天花板。
　　不是老督军战力拉胯，而是正常位阶七都这样。
　　实力强大，可以碾碎几百名普通士兵，但仅此而已。
　　难怪安东尼不愿意出手，他大概是觉得山克不够格吧。
　　的确是优质练功沙包。
　　罗兰用力蹬地，向山克发起冲锋。
　　山克愣住了。
　　他有些不解，他的碎石攻击绝对让这个该死的对手受伤，为何还敢冲着他发起冲锋？
　　凭什么？
　　当然是凭勇气！
　　罗兰脑海中闪过历史上某位著名圣骑士说过的名言，胜利需要实力，而冲锋只需要勇气！
　　山克可以说是最菜的位阶七，而他和希芙、莉莎都是站在位阶八顶端的人。
　　经过半年多蛰伏，他完成十几项传承，主职业传承者的灵魂卡牌底色也终于变成彩色。
　　彩色传承者卡牌也带动了圣骑士副职业，大量溢出的“经验”填充到副职业，让他的实力突飞猛进。
　　他在进步，希芙和莉莎也没闲着。
　　罗兰获得的传承者徽章，最大的一枚就是来自希芙。
　　她虽然是人类，却意外的和精灵族传承匹配，在过去半年掌握了精灵皇家剑术（可用于枪）等多项技能，战斗力比半年前提升数倍。
　　莉莎更是在名师教导下迅速成为火焰操控大师。
　　罗兰嗅到了山克身上浓烈的酒气，更确信安东尼大师的判断。
　　山克这蠢货还喝了酒。
　　除去擅长醉拳的家伙，喝酒只会减少战斗力。
　　根本没有预料到罗兰敢主动进攻，山克恼羞成怒的抡起巨大的战锤狠狠的砸了下去。
　　他的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
　　既然是勇士，想必会正面接下这一锤吧？
　　这一锤是他凝聚百年的硬实力，就算是一座小山都能锤爆。
　　就算罗兰是钢铁战士，也会被锤扁。
　　“轰！”
　　地动山摇，山石乱飞。
　　战锤重重的砸在地上。
　　在重锤落下的瞬间，罗兰举起盾牌，双眸中满是坚定，坚毅的眼神仿佛无畏赴死的殉道者。
　　然而在重锤无法改变轨迹后，他松开握着盾牌的手，一个熟练的翻滚离开战锤冲击波的攻击范围。
　　傻子才会硬接巨人战士的正面攻击。
　　罗兰当然不是傻子，他狡猾的很。
　　在翻滚躲开的瞬间，罗兰手中加了不少料的烟雾弹和爆弹瞬间砸向山克的面门。
　　烟雾中，特级辣椒粉、胡椒面和生石灰应有尽有，还有诺顿大师特供的专业催泪浓雾。
　　山克虽然强大，终究是血肉之躯。
　　错判罗兰反应的他一锤砸空，就像走楼梯踏空般难受。接踵而来的无耻爆弹更是让他根本睁不开眼睛，泪流满面。
　　他捂着眼睛发出惨叫。
　　罗兰抽出短剑，趁着山克的瞬间错愕，一剑刺进山克的老菊。
　　他倒是想刺心脏，但山克现在还没有破防，而且身高实在太高，罗兰只能不情不愿的选择次要目标。
　　莉莎操纵火焰化作凤凰，砸向山克面庞。
　　希芙没有着急攻击，而是拔出手枪，五枪连发。
　　被连续打击后，山克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成为新历第二位被低级对手击杀的位阶七。
　　战士的骄傲让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他怒吼一声，转身就跑。
　　罗兰愣住了。
　　希芙和莉莎也愣住了。
　　勇猛无畏的巨人也会逃走吗？
　　山克一边跑一边愤怒的吼叫着，他发誓，只要稍稍回复就会立即回来杀光这三个无耻之徒。
　　只要给他一点点时间！
　　“啊！”
　　惨叫声再次响起。
　　巨大的火焰之墙带着灼热的热浪阻挡了他的逃跑路线。
　　山克呆呆的看着火墙，终于意识到他无路可逃。
　　他咬牙切齿的转身，看见了站在山崖顶端装作看风景的安东尼。
　　他无路可逃，也不可能生还。
　　他能做的就是临死前带走几个人。

第210章 机会给你了
　　看着山克嗜血的双眸，罗兰仿佛被凶恶猛兽盯上的小动物，心跳骤停。
　　很显然，老督军要拼命了。
　　最安全的选择当然是眉头一皱退至安东尼大师身后，让位阶七去打位阶七。
　　但罗兰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正面迎战。
　　打一个被酒醉Debuff侵蚀，屁股中剑，状态损失大半的最弱位阶七还要逃避，以后也不用混了。
　　他再次举起巨盾，分毫不让的和山克对视着。
　　雨已经停了。
　　山脚下兵器碰撞的声音不断传来，夹杂着枪炮的声音和惨叫声，火光不断亮起，整个战场仿佛地狱。
　　就在罗兰发射信号弹的瞬间，克莉丝汀也从正面发起攻击。
　　虽然人数劣势，但新军在士气、组织和火力方面处于绝对上风。
　　欧登王国军所有火炮集中在海伦山，被腐蚀剂破坏后无法使用，导致原本得到外国援助而处于优势的他们反而没有炮火支援。
　　凌晨四点的海伦茨地区，成了欧登人的噩梦。
　　斯文七世一脸懵逼的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四面八方燃起的战火，完全搞不清情况。
　　当他明白是汉撒新军打过来时，气急败坏的冲着副官吼了起来。
　　“你们还等什么，让海伦山炮台开火！立即！”
　　“陛下，我们做不到，海伦山.”
　　“海伦山怎么了？老督军在那里，谁能威胁海伦山？”
　　副官低着头，声音在发颤，“海伦山出事了。我们只能看到发出警告的信号。”
　　“老督军呢？”斯文七世的声音颤抖起来，这次他是真的心慌了。
　　“没有消息。”副官的声音充满绝望。
　　斯文七世死死的抓着副官的衣领，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他双眸只剩茫然时，火炮的轰鸣声响起。
　　“你在谎报军情！我们的大炮还在开火，这是我们的大炮！”
　　副官嗫嚅着，没敢说话。
　　从火炮的轰鸣声判断，应该是轻型火炮，炮弹磅数大概是6或4磅。
　　欧登王国军没有装备这种轻型火炮。
　　他们的火炮是从金鸢等国进口的大口径火炮。
　　副官知道真相，但他不敢说话。国王陛下情绪很差，他现在只想听自己喜欢听的话，而不是事实。
　　就在副官不知如何回应时，斯温七世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发出难听的笑声。
　　“传我的命令，让鲁恩将军负责前线指挥，我返回奥罗镇召集部队支援他。”
　　副官一时语塞。
　　今晚的战事非常混乱，但敌人的人数未必很多，只要打起国王的旗号支撑到天亮，反败为胜不是没可能。
　　斯温七世现在离开，等于放弃胜利希望。
　　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看的出来，平时不可一世的斯文陛下已经吓破了胆。
　　指望懦夫做出勇敢的举动并不现实。
　　副官后退三步，沉声说道：“陛下保重，我这就去传达命令。”
　　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副官眼底的鄙夷之情，斯温七世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差点就被体内所剩不多的勇气支配，叫住副官。
　　但还是忍住了。
　　他是国王，绝不能让自己处于危险境地。
　　他匆匆披上盔甲，大声呼喊禁卫军保护自己突围。
　　就在斯文七世丧失勇气准备出逃时，克莉丝汀正乘坐着热气球，居高临下观察着战场。
　　她的双眸仿佛北极冰川，冷漠的没有一丝感情。
　　战场再次变成棋局，对面的棋手却换人了。
　　她的目光投向海伦山，看见罗兰、希芙、莉莎三人正在和山克拼命，稍稍有些紧张。
　　但她很快通过望远镜找到观战的安东尼，瞬间放心。
　　既然安东尼大师在，山克必死无疑。
　　他只是利用机会训练罗兰等人的实战能力。
　　这种不用冒太大危险就能面对位阶七强者的机会太罕见了。
　　山克虽然处于劣势，但毕竟有巨人血脉，爆发力惊人，如果玩脱还是有伤亡风险，这一战的强度很高。
　　但在安东尼的保护下，风险可控。
　　克莉丝汀双眸中的羡慕之情一闪而逝。
　　停顿了一秒钟，她就将目光投向主战场。
　　七八万欧登王国军陷入完全混乱。
　　但混乱只是暂时的，等到天亮他们就能恢复组织，甚至发动反击。
　　毕竟双方人数相差巨大。
　　今晚参战的新军只有大约两万五千人，而且有相当部分步兵长途跋涉后十分疲惫。
　　保持完整战力的只有神殿武士、轻骑兵和女皇亲卫队。
　　而撕碎敌人阵线的窗口期只剩最后两三小时。
　　克莉丝汀像冷酷的外科医生，不断寻找下刀的机会，让传令兵通过旗语向战场传达指令。
　　热气球巡视战场，观察敌人的破绽，随后通过旗语下达指令。
　　这是最先进的指挥方式。
　　唯一的缺点是热气球可控性差，一旦遇上大风就会四处乱飞。
　　克莉丝汀心中默默想着，如果有自由飞翔的翅膀多好。
　　俯瞰大地让她有种尽在掌握的从容。
　　她精准的下达命令，将欧登王国军的顽强抵抗分割开来。
　　空中指挥还有一个好处，可以给炮兵提供准确的射击坐标。
　　哪里最需要炮火支援，她看的非常清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天亮前的两个小时是克莉丝汀最宝贵的时间，她绝不会放过。
　　就在克莉丝汀紧张的与时间赛跑时，临时接管指挥权的鲁恩将军却觉得这个夜晚漫长的仿佛一个世纪。
　　得知国王带着禁卫队转进奥罗镇后，他当场傻眼。
　　他心目中的斯温七世是真正的勇者，是能够改变欧登王国强而不大处境的英明之主。
　　今晚发生的事让鲁恩几乎绝望。
　　但他很快振作起来。
　　陛下只是不想在混乱战场承受额外风险。
　　斯温七世是君主，本就不该冲锋陷阵。哪有君主亲临一线参战的？
　　时代变了，冷兵器时代可以用盔甲抵挡伤害，枪炮可不长眼睛。
　　鲁恩不敢多想，他迅速以海伦茨堡市政厅为指挥中心，开始指挥。
　　平心而论，他的军事素质很高，虽然威望稍逊于古德老将军，但战法思想更先进。
　　斯温七世让古德老将军回去，将部队指挥权交给他，军队内部并没有太多意见。
　　古德的失败主义言论不止斯温七世厌恶，其他人也不喜欢。
　　大家打仗是奔着捞好处来的，谁喜欢听乌鸦喋喋不休的报丧？
　　鲁恩打起精神，甚至多了几分幻想。
　　只要能挽回今晚的危局，他在斯温陛下心中的地位肯定不同。只要给他舞台，他就能施展抱负。
　　这一战他必须赢！
　　鲁恩精神振奋，不断下达命令。
　　他要求各部队先以团、营为单位自行聚拢，利用营地自行防守。同时他派出建制还算完成的机动部队串联被分割的孤立部队。
　　随着鲁恩的调整，在热气球上胜券在握甚至还有闲暇欣赏罗兰三人组溜狗战术的克莉丝汀脸色微变。
　　欧登王国军现在的指挥官不是斯温七世。
　　王驾移动，一旦暴露对士气打击非常严重，但现在是最黑暗的夜晚，士兵们看不到。
　　斯温七世逃走没有造成国王转进的负面影响，反而换上更加优秀的指挥官？
　　克莉丝汀眉头轻蹙。
　　幸运女神从来不会长期关照某个人，今晚她的运气很糟。
　　虽然运气不佳，但克莉丝汀并未懊恼，她沉着冷静的根据战场态势调整战场上的每一支军队，冷漠的像机器人。
　　指挥作战的同时，她的余光投向海伦山。
　　老督军和罗兰三人组的战斗也到即将分出生死的最后阶段。
　　山克体内流淌着巨人血脉，虽然有些稀薄，但体质远强于普通人类。
　　刚才被罗兰用烟雾弹偷袭，接着背后中剑，换做普通人已经失去战斗能力，躺在地上哀嚎，但他的自愈能力极强，伤口居然在短短几分钟内结痂愈合。
　　虽然很痛，行动也受了些影响，但依然能自由行动。
　　罗兰和希芙、莉莎摆出三角阵，彼此保持距离，互相掩护轮番进攻，完全不给山克同时攻击的机会。
　　莉莎掌握的三级以下魔法全部瞬发，不用站在原地吟唱，非常灵活。
　　一道道火焰从她掌心涌出，狠狠的砸向山克硕大的身躯。
　　火焰喷涌的速度很快，波及范围巨大，山克只能躲避一部分。
　　经过几轮火焰洗礼，战场内热浪滚滚，山克浓密的大胡子被烧的卷曲焦糊，异常狼狈。
　　三人中攻坚实力最强的希芙换上破甲枪头，用三米多的长枪和山克保持距离，枪尖始终瞄着山克的眼睛、咽喉和下体等要害部位。
　　若是半年前，希芙绝不会用这种不体面的攻击手段，但在罗兰的言传身教下，骑士的刻板教条早就被她抛之脑后。
　　活着的骑士才是好骑士，死了什么都不是。
　　罗兰右手短枪，左手巨盾，顶在最前边。
　　虽然可以用长剑，但剑的攻击力远不如短枪，甚至很难破防，他还是选择了附魔破甲、虚弱、流血、麻痹四种特效的魔法短枪。
　　这是安东尼大师给他的礼物，很好用。
　　山克只是被他擦中一枪就流血不止，动作也迟缓了许多。
　　面对三人毫无底线的战法，山克被彻底激怒。但他并未失去理智。
　　如果安东尼出手，他必死无疑。他在等一个机会，等罗兰三人组急于取胜的瞬间。
　　随便抓住某个家伙，就能挟持人质换取自由离开。
　　他的双眸中闪烁着疯狂。
　　从刚才的战斗中，他找到了最合适的目标。
　　首先排除那个扔火球的女孩，从她的战斗方式一眼就能认出是安东尼这老东西的弟子。
　　暴怒的安东尼曾经杀死过同阶强者，他不敢招惹。
　　罗兰是他最痛恨的对象，但这小子非常滑溜，根本抓不住。
　　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始终想一枪戳死他的希芙。
　　她是苏赛克斯帝国的女皇，价值最高，就她了！
　　山克略微愣神，希芙的长枪精准的刺中他的双腿之间。
　　尽管山克想诱敌，但他做梦都没想到希芙下手这么狠。
　　仿佛鸡蛋被铁棍砸中的破碎声响起，就连罗兰都感到胯下发凉。
　　希芙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狠了？
　　看见山克惨叫倒地，希芙闪电般高高跃起，双手握紧长枪，准备一枪戳碎山克的咽喉。
　　就在她高高跃起的瞬间，罗兰却感到有些不妙。
　　山克的倒地有些蹊跷。
　　虽然蛋碎的伤害对男人几乎是绝杀，但山克毕竟是年龄超过一百岁的老东西，那玩意大概也不怎么用，不至于直接躺下吧。
　　想到山克被他爆菊还能健步如飞，罗兰猛地一个激灵，将手中盾牌扔了出去。
　　他的目标不是山克，指望一盾牌拍死山克并不现实。
　　他的盾牌冲着希芙飞了过去。
　　希芙骇然回头，看见巨大的盾牌旋转着飞过来。
　　居然是罗兰？
　　她没有半点犹豫，首先排除罗兰伤害她的可能性。
　　电光石火间，她没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罗兰要做什么。
　　她想起了枪术老师的教导。
　　除非有绝对把握，不要双脚离地。人不是飞鸟，一旦腾空就很难改变跃进方向。
　　罗兰扔盾牌就是给她变向的机会。
　　枪尖在盾牌上一戳，希芙借力飞走。
　　巨盾摔落，砸向山克。
　　刚刚还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山克一把抱住巨盾，狞笑着吼道：
　　“都给我住手！”
　　正在怒吼的他看着怀中的盾牌，愣住了。
　　这瞬间的错愕决定了他的命运。
　　强者对决，生死只在一瞬间。
　　山克连续受伤，头脑本就有些昏沉，捕获的人质变成盾牌更是让他的计划完全落空。
　　罗兰腾出来的左手熟练的扔出飞刀。
　　右手的短枪也同时飞出。
　　希芙几乎和他同时动手，长枪闪电般扎向山克的咽喉。
　　莉莎也不甘示弱，轻拍手掌，一只火凤凰虚影飞出，直扑山克脑袋。
　　“啊！”
　　惨叫声响起。
　　山克的双眼被罗兰的飞刀和短枪插中，咽喉被希芙的长枪命中，硕大的头颅也被火焰凤凰吞噬。
　　罗兰拔出备用武器，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看见希芙灵猫般突进，短刀刺入山克的心脏。
　　三人一拥而上，疯狂补刀，将今晚霉运缠身的山克乱刀分了。
　　站在旁边山崖的安东尼看的目瞪口呆，直到掌心的大火球烫到皮肤才痛醒。

第211章 猎人
　　在热气球上全程见证罗兰三人组击杀山克的克莉丝汀看的目瞪口呆。
　　她甚至感到背后一阵发凉。
　　罗兰的战法底线灵活她早就知道，但她没想到希芙也是如此。
　　看着希芙三米长枪盯着敌人的下身狂扎，克莉丝汀感到有些不自在。
　　她暗暗发誓以后必须在盔甲的某些部位加强防护。
　　那里不仅是男性的要害，圣女被扎一枪也扛不住啊。
　　希芙的战场表现她看的很清楚，很强很灵活，但得到女神赐福的她完全能应对
　　如果是一对一，她至少有五成机会争取胜利，然而希芙有罗兰。
　　她真的有些羡慕希芙。
　　罗兰急中生智扔出盾牌，希芙也能对罗兰绝对信任，没有丝毫怀疑，并瞬间做出最佳选择。
　　克莉丝汀默默低头，这份默契让她羡慕的握紧拳头。
　　她抬起右手，冷冷的说道：“总攻开始！”
　　站在她身后的传令兵没有丝毫犹豫，按照她的部署向各部队下达总攻指令。
　　太可惜了，如果再有几个小时就好了。
　　克莉丝汀默默的叹息着。
　　天马上就要亮了，轻型火炮的炮弹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天亮后敌人肯定能发现汉撒新军兵力不足的窘境，那就麻烦了。
　　要是能斩杀敌人的主将还有一丝机会。可惜她麾下没有能在敌人阵中斩杀主将的强者。
　　安东尼大师也很难做到。
　　鲁恩很谨慎的将指挥中心设在海伦茨市政厅。
　　虽然还有少量守军躲在地道内，但他们根本无力反击，而且旗语也没法传达给他们。
　　克莉丝汀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种程度的胜利算还了人情吗？
　　今晚的胜利肯定不够，但她还有机会。只要击溃敌军主力，然后咬牙追击就有机会。
　　众所周知，参战双方都能保持编制时伤亡不会太多，一旦某方溃败才是屠杀的开始。
　　她必须逼迫鲁恩溃败。
　　鲁恩的优势是人多并占据有利地形。除此之外无论是士气、装备和组织度全面劣势。
　　人数虽然是两万五对七万，但优势依然在她这边！
　　克莉丝汀冷静的下达完指令，继续观察战场局势。
　　第一缕晨曦从东方缓缓露出，克莉丝汀打了个哈欠。
　　这几天她不眠不休的思考敌人的动向，根本睡不着。
　　她在别人面前摆出冷静自若的姿态，实则紧张到夜夜失眠，就连秀发都掉了一小撮，让她心疼不已。
　　打完这一仗，她必须好好休息几天才能缓过来。
　　最疲惫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
　　这是不能输的战役，稍有闪失她都接受不了，高压之下她多少有点心力交瘁。
　　就在克莉丝汀打哈欠时，她瞥见几道黑影从秸秆堆窜出。
　　那里居然是地道入口？！
　　在距离市政厅只有几十米的地方出现了海伦茨堡守军的身影。
　　人数不多，看起来也有些狼狈，但他们手里的武器是.
　　克莉丝汀揉揉眼睛，抓起望远镜死死的盯着这几个趁夜偷袭者，锁定了他们手中的武器。
　　她认不出这些武器的型号，但她知道这些武器是什么。
　　挖掘遗迹发现的上古纪元武器。
　　在这个科技基本靠考古的时代，挖掘遗迹往往能有意外收获。
　　看到稚嫩的年轻人将轻型便携火炮架在肩头，克莉丝汀瞪圆了眼睛。
　　“咻！”
　　凄厉的破空声划破天际，一发奇怪的炮弹飞了出去。
　　“轰！”
　　剧烈的爆炸将市政厅炸得砖瓦横飞，窗户碎了一片。
　　虽然没有炸死鲁恩，但突如其来的爆炸让他意识到这里绝不安全。
　　鲁恩逃跑的速度并不比斯温七世慢。
　　他在几名卫兵的掩护下狼狈不堪的钻了出来。
　　满脸是血的鲁恩晕头转向，被卫兵抓着胳膊往安全地方拖。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他领章上的两枚金星实在太刺眼了。
　　“是少将！”
　　手握大口径步枪的汤姆屏住呼吸，强行抑制着内心的激动情绪。
　　狙杀少将是什么功劳，够不够他再晋升？以总督大人的慷慨，至少也会给他个少校吧？
　　想到这里，汤姆的心情好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记忆猛地回到几年前父亲首次带他猎杀棕熊时的情景。
　　父亲和叔叔伯伯都是猎人，以狩猎各种大型猛兽出名。
　　为保证大型猛兽的皮毛保存完整，父亲和叔叔伯伯都是对着猎物的眼睛下手。
　　小汤姆也跟着父亲和叔伯练就了一手好枪法。
　　他们使用的单管猎枪虽然射程很近，但威力巨大，而且射击精度比燧发枪强多了。
　　父亲使用的猎枪更是某个遗迹挖出来的，顶级货，百米内百发百中。他是家乡最好的猎人，配得上这支猎枪。
　　然而小汤姆的幸福生活没有持续多久。
　　这支猎枪被贵族老爷看中，借去打猎。
　　贵族老爷借枪期间，又有魔化巨熊袭扰村镇，父亲的狩猎队再次出动猎杀巨熊。
　　本以为是普通的狩猎行动，却成了小汤姆和父亲叔伯的永别。
　　父亲的尸体也没有找回来，只有衣服的一角。
　　在父亲去世后，悲痛欲绝的小汤姆找到贵族的庄园，想索要猎枪给父亲报仇。
　　然而贵族却拿出造型差不多但很普通的猎枪还给他。
　　小汤姆当然知道父亲的遗物被那个该死的男爵侵吞，但他毫无办法。
　　只要敢表现出丝毫怨恨，贵族都有可能杀了他灭口。
　　幸好他的演技让傲慢的贵族满意，这才保住一条命。
　　之后他流浪多地，就在快要饿死时意外的被路过征兵处的骑士看中，给了他为罗兰总督效力的机会。
　　他感谢提拔他的杰巴克斯骑士，也感谢罗兰总督给他立功机会。
　　男爵很了不起吗？
　　等立功封爵后一定要亲手弄死间接害死父亲的仇人！
　　汤姆的双眸中闪过愤怒的烈焰，扣动了扳机，就像他小时候第一次开枪射向灰狼那样。
　　“砰！”
　　枪声响起，子弹精准的命中正在转移的鲁恩，一枪爆头。
　　汤姆松了口气，这一枪多少有点运气成分。
　　还没来得及欢呼，他就被杰巴克斯抓着向另一处地道入口狂奔。
　　他唇角的笑意迎着晨曦绽放。
　　哈哈，这次肯定立功了！

第212章 体面的代价
　　汉撒新军的血腥追击在三天后基本结束，零星战斗还在继续，但整体战局已经确定。
　　随着鲁恩被狙杀，欧登王国军指挥系统崩溃，剩余的几名将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最终在求生欲驱使下做出最理性选择。
　　逃跑！
　　这个选择原本没问题，但失去统一指挥的逃跑很自然演变为溃败。
　　克莉丝汀展现出冷血魔女的真实面目，继续登上热气球，从容指挥，在她的驱使下，各路军队疯狂追杀，根本不给欧登人活路。
　　追击战从海伦茨堡开始，越过奥罗镇，最终抵达欧登王国发动战争的集结点霍森堡。
　　倒霉的斯温七世打算在这里打防御反击战，消耗汉撒新军的士气和战斗意志，伺机反攻。
　　他向所有封臣下达征召令，要求他们率领领地私兵救援。
　　然而他的溃败伤害的不止是王室直属军队，各地领主也被汉撒新军的战斗力吓破了胆。
　　他们表面上响应国王号召，实际上只是口头出兵。
　　汉撒新军现在气势如虹，连战连胜，谁敢冒头？
　　三万多新军将斯温七世身边仅剩的不到一万人包围在霍森堡，也不发起进攻，只是每天不定时用炮弹点名，给守军上强度。
　　霍森堡是坚固堡垒，强攻伤亡巨大，罗兰当然舍不得用这些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宝贵士兵当炮灰。
　　一个多月的战争，固然取得辉煌大捷，但新军总伤亡也超过五千人，让他心疼不已。
　　这不是五千士兵，而是未来扩充军队时的士官和基层军官。
　　按照每名老兵带五到十人来算，这损失的确很大。
　　这就是战争，总要付出代价。
　　尽管罗兰和希芙身先士卒，拼命斩杀敌人的战力担当；克莉丝汀将指挥艺术发挥到极致；海陆军配合默契，但欧登王国军也是精锐，这战损已经很优秀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善后。
　　罗兰并没有主动派人联系欧登人谈判。
　　谁先提谈判也是心理博弈，谁先认怂气势上就输了。
　　欧登王国和海外三省的综合实力相差无几，还有外国势力支持，硬实力甚至高于海外三省。
　　只要能守住霍森堡，拖到冬季降临，罗兰这边后勤补给困难，战局就会出现转机。
　　为了打这场战争，罗兰的新军几乎倾巢出动，只有三座省会城市有少数守军，如果出现变故，罗兰面临的压力更大。
　　为提振士气，魔镜扮演的女皇也亲临前线，驻扎于苏益格地区。
　　虽然处境堪忧，但退回霍森堡的斯温七世反而镇定下来，他知道罗兰没有能力强攻坚固要塞，也只好咬牙坚持，等待局势变化。
　　霍森堡围城战就这样持续了半个多月，斯温七世也在情报断绝中惴惴不安的熬了半个多月。
　　终于，在盛夏的燥热中，他盼来了信使。
　　信使先生穿着整齐，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斯温七世看着信使的脸色，心中咯噔一下。没等他发问，信使就将一封密信交给斯温。
　　刚刚拆开密信看了几眼，斯温就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帮乱臣贼子！”
　　他血液上涌，恨不得立即回王都收拾背叛他的人。
　　这封密信是他留在王都的心腹冒着巨大风险送来，向他简述了近期国内外局势。
　　罗兰没有强攻霍森堡，却派出庞大舰队从海上包围王都，并登陆砍伐橡树林。
　　斯温七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些橡树是用来重建海军的。
　　他一口老血喷出，差点当场气晕。
　　欧登王国的海军在一百多年前被苏赛克斯帝国重创，现在全国上下凑不出三十艘战舰，有经验的海军将领和水手更是奇缺。
　　这支海军碰上最强大的海盗都得绕着走，根本不是第四舰队的对手。
　　在王都外海大战中，二十七艘战舰出战，只有十三艘败退回港，给第四舰队狠狠的刷了一波业绩。
　　返回王都的古德将军见海战根本不是对手，索性将战舰的火炮拆下来补充到港口炮台，然后将军舰自沉。
　　看到这里，斯温七世气的说不出话来。
　　沉舰封港，拆炮防守，乍一看是在努力减少损失，没什么问题，然而却是标准的陆军思维。
　　就算汉撒新军撤离，欧登王国的海军也彻底完蛋了。
　　在这个时代，沿海国家没有强大海军就像美丽的姑娘不穿衣服走在大街上，任人蹂躏。
　　海军重建哪有那么容易。
　　仅有的战舰全部自沉，造舰的木材又被罗兰掠夺，百年之内根本看不到重建海军的希望。
　　斯温七世年轻时曾经在金鸢共和国的军事院校留学，还在金鸢海军服役过一年半，深知海军的重要性。
　　和古德、鲁恩这些只盯着陆地的纯粹陆军将领不同，他对建设强大海军充满渴望。
　　“我的船，我的树！啊！”
　　斯温七世痛苦的闭上眼睛，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他接着往下看，脸色更加难看。他总算明白古德这么做的原因。
　　现在不是保留海军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保住王权。
　　地方大贵族和家族旁支串联，准备利用他不在王都的机会拥立新君。
　　他气的全身发抖，恨不得立即率领禁卫军返回王都，将这些叛乱分子一网打尽。
　　然而他走不了，罗兰就在城外。
　　霍森堡地形特殊，依山而建，想完全围困根本不可能，斯温七世只带几名亲卫完全有可能溜走，但他自己走没用。
　　有军队支持的才是国王，没有军队保护，他只是叫斯温的流浪者。
　　斯温七世深吸几口气，挥手示意信使退下。
　　他摇动桌上的铃铛，对着匆匆赶来的副官咬牙切齿的发出命令。
　　“派人联系罗兰，我要和他和谈！”
　　副官大吃一惊，正要劝说，斯温已经将密信甩到他面前。
　　匆匆看了几眼，副官脸色煞白，嗫嚅着说不出话。
　　虽然斯温在海伦茨堡战役表现的像个懦夫，但这次他的选择没错。
　　像欧登这样的小国，只有趁大国制衡时才有崛起机会。
　　如果能一鼓作气拿下海外三省，利用苏赛克斯国内矛盾逐渐消化新占领领地，就有机会踏入列强行列。
　　虽然短时间内无法和金鸢、弗拉基米尔这样的大国相提并论，至少也有一席之地。
　　留里克人的情报很准，苏赛克斯帝国的确有内部问题，帝国本土也的确没有一兵一卒投入战争。
　　他们获得了宝贵的历史机遇期。
　　然而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看不起的汉撒新军在人数劣势、装备不占优的前提下取得大胜。
　　不是欧登王国不努力，而是他们运气不好，遇上了罗兰和希芙。
　　如果不是罗兰和希芙，只靠海外三省的旧军队和官僚系统，三省之地大概率会丢掉。
　　虽然很憋屈，但斯温还是决定向现实低头。
　　也许欧登王国就是没有成为帝国的命吧。
　　至少也得保住家族的统治地位，未来的事就交给后人吧。
　　霍森堡城郊，小丘陵。
　　罗兰正在散步，陪同他的是黄金骑士莱科宁和刚刚擢升少校的汤姆。
　　莱科宁是罗兰的嫡系，倒是很轻松。汤姆第一次见到总督，紧张的手足无措。
　　看着汤姆局促的表情，罗兰微笑着说道：“海伦茨堡的少年英雄居然如此紧张吗？”
　　汤姆不好意思的笑着，随手用衣袖擦拭汗珠，轻声说道：
　　“我做梦都没想过能见到总督大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
　　站在他身边的莱科宁憋着笑，暗暗吐槽，你刚才还被真正的女皇陛下接见了呢，要是知道真相岂不是要晕过去。
　　在汤姆眼中，希芙伯爵是副总督，地位没有罗兰高，他哪知道这位女皇有Cosplay女伯爵的嗜好。
　　罗兰笑着揶揄道：“你和莱科宁好好学学，他只比你大一岁，却一点都不怯场。”
　　汤姆嘿嘿笑着，不敢接话。
　　莱科宁是在帝都时就跟随罗兰的心腹，是老人；他是罗兰在海外招募的士兵，是新人。
　　军队是很讲论资排辈的地方。
　　莱科宁既是黄金骑士，又是骑兵中校，无论地位还是和总督的亲疏都远在他之上。
　　罗兰知道汤姆在想什么，也没有勉强，笑着转移了话题。
　　“汤姆，海伦茨堡守卫战的战报我看过，但细节不太清楚，你给我讲一讲吧。”
　　莱科宁冲着汤姆眨眨眼，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他大胆说。
　　汤姆是海伦茨堡战役的重要功臣，他在守城战发挥出色，而且发现了神秘遗迹，最后还狙杀了敌军指挥官。
　　这三件功劳任意一件都很了不起，却集中在不到十七岁的少年身上，更是令人惊奇。
　　莱科宁也知道汤姆为什么怯场，这家伙不但怕罗兰觉得他锋芒毕露，多半还在担心同样年轻的莱科宁嫉妒。
　　汤姆这小子果然还是不了解总督，莱科宁默默的想着。
　　给罗兰总督办事，根本不需要和同僚勾心斗角，做好自己就行。
　　立了多少功劳都会明白无误的体现在绩效点上。
　　如果觉得功劳没有被认可，还可以申诉。只要理由充分，罗兰总督当然愿意接受建议。
　　但汤姆这么谨慎也正常，像罗兰总督这样的领导并不多见。
　　汤姆小心的讲述着海伦茨堡守卫战的过程。
　　他没有丝毫夸大，甚至将自己的功劳悄悄的移植给同僚。
　　杰巴克斯团长指挥得当，杰瑞和约瑟夫勇猛无敌，他只是跟在后边做了些微小贡献。
　　发现遗迹是运气好，狙杀敌军主将更是女皇庇佑。
　　听完汤姆的讲述，罗兰只是淡淡微笑，却不置可否。
　　莱科宁不停地给汤姆使眼色，然而他们只是初见，汤姆根本理解不了他的眼神，甚至讲的更保守了。
　　听汤姆讲完守城战过程，罗兰笑着揶揄道：“杰巴克斯团长说是你和杰瑞的功劳，杰瑞说你和团长首功，你却说是他们，怎么回事？”
　　“我，我”汤姆慌的手足无措，汗流浃背。
　　看着他局促的样子，罗兰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的说道：
　　“汤姆，你的功劳就是伱的，不必谦虚。如果立下大功得不到奖赏，对拼命立功的人不公平。杰巴克斯团长和杰瑞当然有功，但你的功劳也不能被埋没。”
　　“我提拔你做少校，是因为你几个月前还是大头兵，升的太快其他人很难接受。你的功劳我都记得，后边会逐步兑现。”
　　汤姆激动的眼圈泛红，泪水不争气的滑落。
　　他从来没见过罗兰总督这样的领导者。
　　也许，他真的有机会为父亲和叔伯亲人报仇。
　　看着汤姆泛红的眼圈，罗兰微笑着柔声说道：“此战结束后，我会向女皇陛下请示，为所有功臣申请封爵。你的爵位是皇家骑士，采邑就在海伦茨堡附近。”
　　军衔晋升必须严谨，得综合考虑能力、功劳和资历，但封爵不用。
　　给汤姆封爵也算是军衔不能连续越级提拔的一种补偿。
　　汤姆激动的差点单膝跪下向罗兰宣布效忠，却被罗兰一把抓住，表情严肃的说道：“我们都是女皇陛下的臣属，懂吗？”
　　汤姆连忙点头，赶紧表明态度，“我会竭尽全力效忠女皇，听从您的命令。”
　　“希芙伯爵的命令与我同等！”罗兰郑重补充。
　　汤姆小鸡啄米般点头。
　　他猛地想到了那个在总督辖区广为流传的可怕传言，罗兰总督是女皇的情人，而希芙伯爵又是罗兰总督的情人。
　　他猛地打了一个冷战，将这些想法迅速驱散。
　　大人物的事少关心！
　　不管是什么关系，反正他们是一起的，他只管效忠就对了！
　　就在罗兰勉励汤姆时，一匹快马从大营方向飞驰而来。
　　马上的骑士在丘陵脚下翻身下马，快步跑到罗兰面前几米处，正要大声汇报，却看见罗兰身边还有两个年轻人，一时有些犹豫。
　　“说！”
　　“总督大人，伯爵请您立即回营，欧登王国的谈判代表来了。”
　　谈判代表？
　　罗兰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斯温七世的脑子看来还不太清醒，他哪有谈判的资格，他能争取的只是稍微体面的投降。
　　为了这份体面，他必须付出沉重代价。

第213章 这就是代价
　　汉撒新军临时军营。
　　希芙坐在主位，面色平静，眼底的欣喜却掩饰不住。
　　哼，还是你们先沉不住气！
　　看着斯温七世派来的谈判代表，希芙努力维持着平静，带着三分傲慢七分不屑的胜利者姿态，品着咖啡，等待罗兰回来。
　　这是关键时刻，她可不想说错话而损失利益。
　　希芙坐得稳，谈判代表托夫汀自然也坐得住。
　　谈判就是这样，就算劣势也不是没得谈。托夫汀面色沉稳，余光却偷偷的瞄着希芙，心中不断权衡，试图从希芙的表情中看出些东西。
　　可惜他注定失望。
　　希芙的政治水平比去年强好几个档次，演技更是炉火纯青。
　　在罗兰回来前，两人只是随意寒暄，希芙还饶有兴致的问起斯温七世的饮食。
　　“斯温陛下身体好得很，一日三餐正常，甚至还胖了几斤。”
　　托夫汀嘴硬的很。
　　希芙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她甚至无需开启洞察就知道这是谎言。
　　看的出来，斯温七世最近过的很不好。
　　不仅如此，这位谈判特使的敌意并不浓，看起来妥协可能性非常大。
　　就在希芙沉着的与托夫汀对线时，罗兰回来了。
　　希芙正要起身相迎，猛地想到她虽然是副总督，但毕竟是伯爵，刚刚抬起的翘臀又悄无声息落回椅子里。
　　她微笑着帮罗兰简单介绍情况，然后将主导权交给罗兰。
　　她的余光瞄了托夫汀一眼，然后用眼神提醒罗兰对方想妥协。
　　从希芙的目光中精确捕捉信息后，罗兰打量着托夫汀，似笑非笑的揶揄道：“托夫汀先生特意前来，有什么事吗？”
　　“总督阁下，不必如此嘲讽。我国虽然在前线受挫，但依然有数百万子民，几十万后备军，胜负还不一定，总督阁下太傲慢了。”
　　托夫汀不卑不亢的看着罗兰，有理有据的反驳着罗兰。
　　罗兰“哦”了一声，做出送客的手势。
　　“既然托夫汀先生这么想，那就请回，等分出胜负再谈判。”
　　托夫汀微微泛红的面孔血色尽褪，多了几分苍白。
　　不卑不亢是吧？有理有据是吧？懂谈判是吧？
　　罗兰根本不跟他玩谈判的套路，直接以势压人。
　　就算进步到文明时代，谈判的基础依然是实力。如果没有实力，就算有理也没用。更何况欧登王国是入侵者，稳稳的站在道德洼地。
　　罗兰不屑的眼神让托夫汀差点气的脑浆迸出，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仿佛没看见罗兰的手势，语气缓和了许多，轻声说道：
　　“为减少无谓伤亡，我国斯温陛下愿意主动展现和平的诚意。”
　　“和平？入侵者也配谈和平？”
　　罗兰嘲弄的笑声让托夫汀坐立不安，但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托夫汀瞬间站起身，半天说不出话。
　　“我只接受投降，不接受谈判！”
　　托夫汀再也忍不住，愤然起身，冷冷的说道：
　　“总督阁下太傲慢了，告辞！”
　　投降远远超出斯温七世能接受的底线，托夫汀自然无法接受。
　　眼看谈判破裂，读懂罗兰眼神的希芙轻咳一声叫住了托夫汀。
　　“托夫汀先生，您这么回去，斯温陛下会怎么想？”
　　打一巴掌总得给个枣，罗兰威胁完希芙给个台阶，好歹要将托夫汀的底线问出来。
　　托夫汀停下脚步，有些无奈的叹息道：“我当然想好好谈，可是.”
　　“托夫汀先生，您不妨先坐下，说说贵国斯温陛下的条件。”
　　希芙柔声说着。
　　在托夫汀看不到的视觉死角，罗兰向希芙竖起大拇指，对她的演技给予肯定。
　　托夫汀阴沉着脸回到座位，沉声说道：“首先，斯温陛下受人蛊惑，入侵贵国的确不对，其次我军战场失利，我们愿意做出补偿。”
　　“我国愿意用总督阁下需要的成熟橡树为代价，换取双方和平。”
　　罗兰眯起双眼，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用这批成熟橡树为代价，双方恢复到战前状态？”
　　托夫汀沉声说道：“这批橡树可以打造一支超过五十艘主力舰的超级舰队，战略价值极高，更是我国海军重建的希望，放弃它们代表着我国放弃敌对立场的诚意，这点您不否认吧？”
　　罗兰点点头，语气平静，“的确，这批橡树估值约五百九十万克朗，而且是战略物资，有价无市，就算卖一千万克朗也有人愿意出钱。放弃这批橡树也等于放弃百年内重建海军的希望。”
　　听着罗兰的话，托夫汀稍稍松了口气。罗兰虽然可恶，但好歹没有胡说八道，还有谈判余地。
　　然而罗兰的下句话就让他血液凝固。
　　罗兰笑着看向托夫汀，猛地提高了语调，“托夫汀先生，我很好奇，你凭什么用我的东西和我交易？”
　　“你，你的？”托夫汀呆呆的看着罗兰，大脑一片空白。
　　“没错，我已经派人去取这批橡树了。这批橡树是贵国在一百二十年前战败后种下的，按照当时的条约，你们无权重建海军，这批树本就是违约种植，身为胜利方，我有权对非法种植而且对我国有恶意的橡树采取必要措施。”
　　这回不光托夫汀懵逼，就连希芙都傻眼了。
　　条约还能这么解释？
　　罗兰一本正经的拿出一百多年前的条约副本，在手中挥舞着，“你们试图重建海军，就是违约，我没找你要违约赔偿已经很仁慈了。”
　　托夫汀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顺着唇角渗出。
　　他死死的盯着罗兰，冷冷的问道：“总督阁下，我从事外交工作二十五年，从未见过像您这么无耻的人。我想知道您为和平标定的价码。”
　　“多谢夸奖。我的价码不算高。这批本就属于我国的非法橡树我当然要带走处置。除此之外，贵国必须按照战败的标准，割地、赔款。”
　　罗兰的指尖点向墙上挂着的地图，沉声说道：“苏益格州作为贵国侵略的起点，必须割让给我国。除此之外，贵国必须支付二百三十一万克朗战争赔款。”
　　战争损失2310人，每个人一千克朗赔款，这就是和他为敌的代价。

第214章 漏洞就是钻的
　　斯温七世坚持了47个小时，在罗兰给出的最后期限前压线投降。
　　当然，他本人绝不承认这是投降，他只是为避免两国人民继续被战争荼毒而作出让步。
　　至于战争是他发动这事，他选择性遗忘。
　　霍森堡条约在霍森堡城外的无名小丘陵签订。
　　双方的签字人员分别是苏赛克斯帝国女皇希尔芙与欧登王国谈判代表托夫汀先生。
　　本色出演女皇的希芙潇洒的签上自己的全名。
　　在签名时，她甚至停顿了几秒，仔细确认希尔芙和希芙的拼写差别。
　　汤姆、杰瑞和莱科宁作为优秀年轻军官代表现场见证签字仪式。
　　目送欧登王国代表看似镇定实则失魂落魄的离去，汤姆终于忍不住轻声吐槽。
　　“我国女皇陛下亲自签字，他们居然只派个代表，太无礼了！”
　　站在他身边的杰瑞差点没憋住笑，他压低声音解释道：“首先，我们是胜利方，签字是荣耀，他们是失败者，签字是耻辱。其次，我方也只能由女皇陛下签字。”
　　汤姆听当场呆住，双眸中满是不解，小心翼翼的问道：“为什么只能由陛下签字，总督或者伯爵大人代劳不行吗？”
　　“因为陛下是国家元首，她可以决定对外战争与媾和。但她没有正式登基，不能授权内阁之外的其他人代劳。”
　　杰瑞解释的很清楚，但汤姆却更加迷茫了。
　　政治太复杂了，他的大脑有些应付不来。
　　看着他迷茫的眼神，莱科宁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
　　“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懂。”
　　汤姆猛地摇头，将烦恼驱散。莱科宁说的对，政治太复杂了。
　　“对了，这次回汉撒我们可以放假一周，你们想去哪玩？”
　　这场战争中，汤姆屡立奇功，被破格提升两级，还被列入封爵名单，身份与以往大不相同，有不少人主动接近他，向他示好。
　　他有些无所适从，但他更看重并肩经历生死的战友们。
　　他和莱科宁在守城战期间没有直接见面，他是在解围后才知道不断袭扰敌人，减轻城防压力的骑兵前锋将领就是莱科宁。
　　虽未见面，同样并肩作战。
　　就这样，年龄相差不大的汤姆、杰瑞和莱科宁结下战场情谊，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兄弟。
　　虽然汤姆很尊重杰巴克斯团长，但团长的年龄和他父亲差不多，他们有代沟。
　　约瑟夫年龄倒是不大，但他总是冷着张脸，对谁都爱搭不理，汤姆很少和他说话。
　　虽然交流少，但汤姆依然将约瑟夫列入可以托付生死的好友之列。
　　总之，这是场值得好好纪念的胜利。
　　汤姆将返回汉撒的日程排满，打算狠狠的嗨几天。
　　然而就在他幻想美好生活时，一名陌生的黄金骑士向他走来。
　　“是陆军少校汤姆吗？”
　　汤姆知道黄金骑士都是总督嫡系，不敢怠慢，赶紧向对方敬礼。
　　“新编第十九团少校汤姆，向您致敬。”
　　“汤姆少校，向你转达总督大人的通知，请你返回汉撒后立即去军事学院报道，你被选中去短训班学习。”
　　“啊？”
　　汤姆当场愣住。立即报到意味着他的假期尚未开始就结束了。还有这个短训班是什么意思，是总督对他不满意要加训吗？
　　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黄金骑士微笑着解释道：“别多想，选入短训班的都是这次战争表现良好的年轻军官。”
　　汤姆松了口气，看来是好事。
　　他赶紧向黄金骑士报道，开开心心回营去了。
　　出征前，他因为擅长使用枪械被任命为中尉，现在不但是陆军少校，更获得封爵，前途一片光明，当然有理由高兴。
　　和汤姆一样开心的人很多。
　　大家都清楚罗兰总督的行事风格，既严苛又慷慨，只要立功必然有匹配的奖励。
　　就在众人对未来充满憧憬时，罗兰却没有他们那么悠闲。
　　他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闭目沉思，默默的进行战后复盘，寻找战争中暴露的问题。
　　首先是战略层面。
　　几个月前他做梦都想不到欧登王国敢对海外三省发动进攻。
　　他想过自己的对手可能是已经结仇的金鸢共和国，是急于扩张的普鲁登王国，是迟早要开打的弗拉基米尔帝国，唯独没想到来自北方的莽夫给了他惊喜。
　　好在阿丽娜的情报工作很出色，在欧登王国发动战争前通过情报分析判断出对方的动向。
　　罗兰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做头脑清晰的优秀政治家。
　　这个时代大部分国家还是君主制，如果君主脑子不好使，就有可能作出不理智的事情。
　　如果敌人不按政治活动规律胡来，去哪投诉他们？
　　欧登王国的入侵看似抓住苏赛克斯帝国的国内矛盾，时间卡的很准，实则是给人当枪。
　　内阁固然希望希芙在海外受挫被迫滚回帝都，但他们绝不会放任海外三省被吞并。
　　只要希芙灰溜溜回去，来自本土的远征军会立即出发，夺回三省。
　　这也是金鸢和弗拉基米尔帝国不愿自己动手，反而唆使斯温七世这个蠢货动手的原因。
　　欧登王国的失败让罗兰认识到一件事，不要进行超越实力的尝试。
　　在掌握帝国大权之前，不要和弗拉基米尔帝国正面交锋，否则他会成为另一个斯温七世。
　　除了战略层面，罗兰更要复盘的是战场指挥。
　　当然，他不是要找克莉丝汀的麻烦，她的临场指挥堪称完美，除了想放弃海伦茨堡有些冷血，其他方面找不出毛病。
　　罗兰是总结经验，从中学习。
　　克莉丝汀毕竟不是他的下属，这次是欠他人情可以用，下次可没这么容易。
　　就算克莉丝汀看在双方合作份上再帮他一次，也很难再有第三次。
　　他得尽快学习。
　　海外三省不缺优秀将领，戴隆、布里奇斯和杰斯都很出色，这次战争中冒出来的杰巴克斯等人也很优秀，但他麾下没有克莉丝汀这种胜任军团级战争统帅的人才。
　　就在罗兰沉思时，敲门声响起。
　　罗兰眉头轻蹙，但还是走过去打开房门，能在这种时候打扰他的只有少数几人，肯定是有事。
　　看着站在门外的阿丽娜，罗兰有些惊讶。
　　“复仇小姐，你怎么来了？”
　　阿丽娜默默走进罗兰的房间，拿出一份报告递给罗兰。
　　“罗兰，这次被俘虏的敌人里至少有一万一千名金鸢国志愿者，我最近突击审讯他们中的重要人物，得到了一些重要信息。”
　　罗兰展开情报，仔细看了看，唇角微微上扬。
　　“这并不奇怪，他们本就是不同集团，夺权之前还能勉强团结，夺权之后自然会勾心斗角。”
　　阿丽娜提供的情报非常有价值。
　　根据这些俘虏的口供，金鸢共和国内部现在分为三派，彼此之间的斗争越发血腥。
　　这三派分别是代表资本和商人的芽月派，代表城市平民的热月派和代表军人和旧贵族利益的花月派。
　　之前参加大陆会议的总理大臣爱德华是热月派代表，他和阿丽娜父亲卡洛虽然政见不同，但彼此还算尊重。
　　卡洛被清算，但爱德华认为不能人亡政息，依然坚持原有政策，被其他两派共同敌对。
　　就在不久前，这位总理大臣死于一场街头斗殴。
　　虽然调查结果证明这是一场意外事件，在街头闹事不小心杀死总理大臣的小混混也对罪行供认不讳，但这个结果并不能让热月派满意。
　　他们也在酝酿报复行动，然而还没等他们动手，芽月派先动手了。
　　数千名热月派骨干被扣上卡洛余党的帽子被清算。
　　在清算最极端时，只要曾经和卡洛先生见过面，甚至当年和卡洛先生政见不一的人也被扣上卡洛党余孽的帽子处决。
　　芽月派领袖马尔科推行最残酷的清算法案，他对所有嫌疑犯进行有罪判定，只要无法自证清白就坐实罪名，推上断头台。
　　血腥残酷的清算虽然造成金鸢共和国政坛死气沉沉，但也确实打击了敌对者，目前金鸢国内部实现了暂时的意见统一。
　　达成共识不易，打成共识不难。
　　马尔科用最残酷的方法压制反对意见，隐患很大，效果很好。
　　给他几年时间整顿社会秩序，恢复国家活力，就不会有多少人记得曾经有过鲜血溢满广场的残酷时刻。
　　只要平民有饭吃，他们才不在乎政治家的斗争死了多少人。
　　死者家属意见很大，马尔科也非常贴心的将他们抓起来也判了苦役，扔到条件最恶劣的海外殖民地。
　　还有一部分有嫌疑但未被处决的人被派往欧登王国当炮灰，这些人战斗意志很差，被俘者高达一万一千多人。
　　罗兰仔细翻阅着阿丽娜的情报，指尖有节奏的敲着桌子。
　　见罗兰默不作声，阿丽娜轻叹一声，“马尔科太狠了。如果金鸢内部还是三派争斗，我们或许有机会，现在”
　　“机会很快就会出现！”
　　罗兰截断了阿丽娜的叹息，沉声说道：“马尔科血腥镇压所有明面上的反对者，的确够狠，但他的敌人并未死绝，他们在等待时机。”
　　“他已经掌握了绝对权力，政府、军队和执法机关都是他的人，就算有人反对也没机会了。”
　　罗兰微笑着摇头道：“马尔科至少需要三五年甚至十年才能恢复秩序消除影响，他没有这么多时间。”
　　“为什么？”
　　“因为回归日。”
　　罗兰平静的解释道：“按照安东尼大师的说法，三年后回归日降临。隐藏在黑暗中的强者不会傻等到最后一刻，他们就是不确定因素。”
　　阿丽娜眼前一亮，明白罗兰的意思。
　　金鸢共和国内部的几名位阶七超凡者都是旧贵族出身，他们可不会接受马尔科这个律师统治国家。
　　在这些旧贵族眼中，马尔科就是标准的乱臣贼子。
　　看着阿丽娜忐忑中带着几分期待的目光，罗兰平静的提醒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积蓄力量。”
　　“我会帮你完成复仇，但现在我们力量不足。这一万多金鸢国俘虏，你要想办法消化。”
　　阿丽娜惊讶的看着罗兰，咬着唇摇头，“罗兰，我知道霍森堡条约的内容，按照条约约定，欧登王国割地赔款后，我们要释放所有战俘。”
　　一万多人不是小数目。
　　违约不交俘虏是非常严重的弃约行为。
　　如果欧登王国抓着这件事四处宣扬，对罗兰和希芙的声誉损害巨大。
　　看着阿丽娜谨小慎微的模样，罗兰想到码头初见面的场景，想到那天去图书馆找法律漏洞却被口袋罪名气晕的往事，眉头逐渐舒展。
　　“不用这么拘束，条约内容存在漏洞。缔约双方是我国和欧登王国，这些人不是欧登人，不在条约之内。”
　　“雇佣兵不受任何条约保护，可以随意处置，他们都交给你。”
　　虽然罗兰的解释有些强词夺理，但严格抠字眼的确如此。得到意外收获的阿丽娜心情大好，唇角微微上扬。
　　看着阿丽娜久违的真诚笑容，罗兰的思绪飘回一年前。
　　在刚才那一瞬间，罗兰仿佛看到了面带微笑，总是从容不迫的那个金鸢国留学生。
　　或许，真有机会？
　　收留阿丽娜之初，罗兰只是不希望她绝望自杀，给她画大饼，用虚无缥缈的希望鼓励她活下去。
　　其实他并不看好阿丽娜回金鸢夺权。
　　金鸢共和国综合实力比苏赛克斯只是稍逊一筹，想夺权谈何容易。
　　这种级别的大国，只要不内乱，外部势力很难颠覆。
　　帮助阿丽娜建立流亡政府是罗兰能做到的极限。
　　然而世事无常，谁能想到金鸢共和国真的内乱了。
　　或许在返回帝都之前有机会先去浪漫之都圣路易斯走一趟？
　　罗兰的唇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复仇小姐，下阶段的情报收集重点变更为金鸢共和国。”
　　“罗兰，伱的敌人是内阁和索菲娅，没必要为我改变目标。”
　　阿丽娜连忙摇头，轻声劝说着。
　　“我没有改变目标，只是不想错过机会。如果金鸢国内部爆发发生大规内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第215章 人总是愿意折中
　　“如果我用简单机械引运河水灌地道，稳扎稳打吃掉这支军队，然后绕过汉撒城直接拿下布鲁克伯格与塞林克斯，你该如何应对？”
　　克莉丝汀轻声说着，顺手将兵棋改变位置，兵分两路直取海外三省另外两个省的首府。
　　这招的确毒辣，让罗兰提前布置的火炮阵地完全失去作用。
　　“那我就”
　　罗兰拿起轻骑兵和神殿武士，用力向前一推。
　　“换家！”
　　劣势时，换家尝试破局。
　　均势时，换家打开局面。
　　优势时，换家奠定胜局。
　　换家战术，从古至今被人广泛使用，有不少名将通过换家战术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罗兰读的军事书籍不多，但历史书籍不少。
　　面对罗兰的奇招，克莉丝汀沉默许久，微笑着拍起手掌。
　　“你赢了。”
　　克莉丝汀如此客气，倒是让罗兰有些不好意思。
　　“结果还不一定，毕竟我这边兵力不太够，继续打下去胜负难料。”
　　“如果是兵棋推演，我的确可以凭借丰富经验击败你，但这不代表真实战场的结果。”
　　克莉丝汀的表情很轻松，并没有因为向罗兰认输而沮丧，她甚至因为罗兰的优秀战术而开心。
　　战争结束后，罗兰拉着她一起复盘，顺便向她请教军事指挥。
　　罗兰的小心思她当然清楚，但还是爽快的同意了。
　　她觉得一场不算完美的胜利算不上还了所有人情，若是再加上几堂毫无保留的军事课倒是差不多。
　　克莉丝汀没有藏私，将对战争的感悟通过兵棋推演全部传授给罗兰。
　　罗兰的悟性远超她的预期。
　　本以为罗兰没有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是纯纯的外行，但这些天罗兰总能有些奇思妙想让她感到惊叹。
　　就像刚才的换家战术，接受过正统军事训练的人多半想不出来。
　　军事技能可以逐渐培养，罗兰不缺敌人，有的是锻炼机会，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培养不出来。
　　想象力就是战斗力。
　　克莉丝汀猛地想起老师的教诲，对老师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可惜他老人家去世太早，她没有机会再聆听老师的教诲了。
　　兵棋推演是有极限的，棋子冰冷而没有思想，基础数值和参数修正决定胜负，兵棋推演中没有奇迹，但真实战场有。
　　海伦茨堡三千多守军的坚守超出双方统帅的预期，成了不确定因素。
　　这是兵棋推演永远无法推演到的变化。
　　基础军事技能可以学习，但罗兰的灵活思维与想象力是平庸将领永远无法企及的。
　　克莉丝汀很看好罗兰。
　　但在罗兰眼中，圣女小姐是想撂挑子不干了。
　　虽然克莉丝汀将他一顿狠夸，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本事。
　　纸上谈兵他连赵括都不放在眼里，实战指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托管给真正的行家。
　　海战交给布里奇斯，陆战交给克莉丝汀。
　　克莉丝汀想提前撤退，罗兰当然不肯。
　　他大脑飞速运转，思索怎样让克莉丝汀继续为他出力。
　　克莉丝汀是圣女，信仰虔诚，升官发财美女之类的诱惑对她没用，她想要的就是成为正式圣女，甚至接过教宗的冠冕。
　　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克莉丝汀，这次你帮了我大忙，是胜利的头号功臣，可是你既不需要爵位，也不想在这边做官，这就很难办了。”
　　“没什么，我欠你人情。”克莉丝汀倒是很淡定。
　　她能看出罗兰的诚意，但她真的不需要这些。
　　她只想距离伟大女神稍微近些。
　　她知道罗兰想拉拢她，但她没法答应，便微笑着转移话题。
　　“希尔芙陛下还没有正式登基，爵位封赏应该要贵族院和平民院共同审核决定吧？”
　　“没错，你对我国政治体制很了解嘛。”
　　克莉丝汀不以为然的说着：“我是圣女，是大主教甚至教宗的候选者，接受过正规政治军事训练。听说你打算给自己要个伯爵？”
　　“伱要为这个伯爵付出多少代价？”
　　罗兰抿唇轻笑，他为自己索要的伯爵是苏益格伯爵。
　　伯爵领的主要领地是他从欧登王国手中夺来的新领土再加上海伦茨堡。
　　他甚至打算将汉撒省北部的海伦茨堡地区和苏益格地区合并，建立海外的第四个行省。
　　只要宣传工作到位，在群众们眼中，他和希芙就是为帝国开拓新行省的超级英雄。
　　至于苏益格行省领地少人口也不多，还有一半土地来自汉撒省的事实，没人会在意。
　　面对克莉丝汀好奇的目光，罗兰双手一摊，“我不打算付出任何成本，哪怕一个便士都不行。”
　　克莉丝汀愣住了。
　　她没想到这么缺乏政治常识的话能从罗兰口中说出。
　　她并不认为罗兰会这么蠢。
　　嘲弄的话留在唇边，克莉丝汀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眼前一亮，“你压根没想过封爵申请能通过？”
　　罗兰点头表示赞许。
　　克莉丝汀恍然大悟，喃喃的说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这些人封爵，只是开空头支票，如果议院不同意，正好将罪名推给议院，顺便还能激起海外官员们的怒火，让他们成为你的死忠。”
　　“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中吗？”
　　克莉丝汀喃喃的说着，猛地警觉起来。
　　罗兰是不是也在算计她？
　　圣女小姐虽然认可罗兰的实力和手段，但并不喜欢被人算计。
　　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吐槽，“可怜这些官员满怀期待却要落空。”
　　“谁说会落空？”
　　罗兰表情严肃，郑重的说道：“本次封爵申请一共包含七名男爵以及我这个伯爵。皇家骑士无需议院审核，女皇可以自行封赏。”
　　“女皇陛下知道封爵申请大概率会被驳回，所以准备了预案，她会将蒂龙伯爵领拿出来封给功臣充当领地。”
　　这回轮到克莉丝汀惊讶了。
　　蒂龙伯爵领是苏赛克斯皇室的领地，目前由希芙直辖，这里人口稠密土地肥沃，而且距离帝都不远，是最好的领地。
　　“你们真舍得啊。”
　　克莉丝汀没有丝毫怀疑，这绝对是罗兰的主意，她不认为希芙能有这么慷慨。
　　罗兰微笑着解释道：“只是临时领地。”
　　“怎么说？”
　　“再过一两个月，噩耗就会传来，原本等着当男爵的那几个人肯定非常失落，届时由女皇提出将蒂龙伯爵领分给大家做临时领地。”
　　稍微顿了顿，罗兰接着解释道：“说是临时领地，但肯定不会有人真的过去接管、征税。这只是先给他们解决级别问题，等日后再重新封赏。”
　　“那就是没有领地的男爵？”
　　克莉丝汀瞬间明白罗兰的意思。
　　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而蒂龙伯爵领就是希芙的私人领地，她就是把这里封给外国人也轮不到议院指手画脚。
　　希芙将蒂龙伯爵领切成若干个男爵领，先借给这批新功臣。
　　虽然没有领地，好歹也是男爵。
　　皇家骑士虽然也是贵族，但大部分老贵族并不认可，就连男爵想融入他们的圈子都不容易。
　　男爵虽然只是下层贵族，但也算正式踏入贵族门槛。
　　看着克莉丝汀惊讶的表情，罗兰微笑着解释道：“如果一开始就提出临时领地方案，大家肯定没法满意。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多少也有怨言。”
　　“等议院驳回，他们一无所有，这时候给个打折的男爵，他们也会喜出望外，就算有不满，也是冲着帝都的老爷，而不是女皇。”
　　“人总是喜欢折中，如果你想在冬天打开一扇窗，其他人多半不同意，然后你坚持拆掉房顶，他们就愿意帮你打开窗户了。”
　　克莉丝汀从未听过这种说法，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虽然有些不服气，但她还是接受了罗兰的说法。
　　她完全能够想象这些倒霉的新男爵在失去完整爵位后又得到女皇安慰奖时有多高兴。
　　先提过分的要求，然后就能得到折中的结果？
　　克莉丝汀默默的将罗兰的折中法记住。
　　这种手段在外交谈判和商业活动中很常见，但很少有人能说这么透彻。
　　罗兰不但解释清楚，还将这种方法用在笼络人心。
　　克莉丝汀背后微微发凉。
　　她替罗兰出力，该不会也像那些新男爵一样被卖了还要帮忙数钱吧？
　　圣女小姐警觉的用余光打量罗兰，很快安心。
　　罗兰的眼神很清澈，没有一丝杂质。
　　他肯定不会这么算计她！
　　解释完毕，罗兰再次陷入沉思。
　　直接问克莉丝汀要什么肯定不行，就算她真的有要求，也不会说出来。
　　女孩的心思他向来猜不透，但现在必须猜。
　　罗兰的大脑飞速运转，几乎冒烟。
　　克莉丝汀身份特殊，还是圣女候选者，酒色财气的拉拢方式肯定不行。
　　她到底想要什么？
　　暂时想不到，罗兰只好没话找话的随口问道：“这次战役，神殿武士伤亡情况怎样？”
　　“阵亡三百三十九人，重伤五百七十七人，其中肢体残疾三十五人。训练神殿武士很不容易，这是巨大损失。”
　　看着克莉丝汀掩饰不住的心疼神情，罗兰明白，这是她的嫡系。名义上是神殿武士，实际上是她的私兵。
　　他轻声问道：“训练一个合格的神殿武士需要多久，花费多少？”
　　“神殿武士一般是从信仰虔诚的年轻孤儿中选择。如果让我训练，一年半左右就可以完成基本训练，有老神殿武士百分之七十的战斗力。”
　　信仰虔诚暂且不提，只是孤儿这个限制条件就很苛刻。
　　哪有这么多孤儿？
　　罗兰很快沉默，还真有。
　　在这个距离现代文明看似只有一百多年，实际上却隔着好几重山的野蛮时代，战争、饥荒、疾病甚至是贵族老爷的一时兴起，都能制造大量孤儿。
　　远的不说，这场汉撒保卫战就制造了上万名孤儿。
　　如果再加上各种天灾人祸，光是他的治下就是至少十万孤儿。
　　还真是个野蛮的世界啊。
　　罗兰猛地想到该拿什么和克莉丝汀做交易了。
　　“克莉丝汀，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克莉丝汀有些疑惑的问道：“又要发动战争吗？如果只是指挥军团肯定没问题。但神殿武士损失很大，需要休整，我希望这次他们不参战。”
　　她的话坐实了罗兰的猜想，神殿武士果然是克莉丝汀最看重的财富。
　　这笔交易肯定能谈成，毕竟这是无法拒绝的条件。
　　“我在你眼中就是战争狂吗？当然不是战争。神殿武士需要休整，我的军队也一样。连续发动战争，士兵会非常厌战。”
　　“那”克莉丝汀警觉的盯着罗兰。
　　她最大的价值就是军事才能，居然不是这事，那他想要什么？
　　“如果以这四千多名神殿武士为骨干，在稍微降低选材标准的前提下，不考虑其他因素，你能扩建多少人的军队？”
　　“十万人起步。”克莉丝汀略一思索，张口就来。
　　虽然不明白了罗兰的意图，但她还是耐心的解释道：“但这是按照普通军队标准建设。神殿武士之所以强悍，就是因为选拔标准高。如果按照神殿武士的最低选拔标准，可以扩充到一万五千人左右。”
　　“只有这点吗？”罗兰略微有些失望。
　　“罗兰总督，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吗？”
　　克莉丝汀有些无语，神殿武士是绝对忠诚，战斗力极强的部队，额外扩充一万人甚至能影响圣女选拔的结果，这叫只有？
　　罗兰知道了克莉丝汀的能力界限，立即抛出橄榄枝。
　　“近些年总督辖区天灾人祸不断，武装冲突不少，我辖区内至少有十几万孤儿。如果你能从这些孤儿中选拔神殿武士，就是帮我大忙。”
　　克莉丝汀沉默许久，缓缓问道：“你是认真的？这些人成为神殿武士后就不再是你的子民了。而是由我统帅的护教军。”
　　“我很清楚。如果你肯帮忙，我可以支付部分开支并提供驻地。”
　　“代价呢？”克莉丝汀的声音中带着轻微颤抖，这是无法拒绝的高价。
　　“继续担任我的军事指挥官。”
　　“我会为你贡献所有智慧！”克莉丝汀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第216章 彩色很稀有吗？
　　克莉丝汀根本无法拒绝罗兰的报价。
　　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圣女选拔的失败者虽然也有嫁入豪门当贵族夫人的机会，却会失去成为教宗，距离女神更近的机会。
　　当圣女很辛苦，要克制本能欲望，要维护自身形象，还要和同样优秀的候选者拼个高低。
　　因为成功与失败差距太大，很多时候圣女选拔就是既分胜负也分生死的残酷较量，不止一次用物理方式决出胜负。
　　而归圣女统辖的神殿武士是就是她们的底牌。
　　若是选拔中出现“不公”，被不公正对待的圣女必然无法接受，只要振臂一呼自然有人为她而战。
　　神殿武士的数量多寡，直接关系圣女选拔的胜负。
　　她能派神殿武士帮罗兰打仗，牺牲巨大。
　　罗兰当然知道圣女选拔非常残酷，所以他要帮克莉丝汀弥补损失。
　　虽然对敌人不留情面，但他对朋友向来慷慨。
　　总之，这是次双赢的合作。克莉丝汀扩充了自己掌握的神殿武士数量，为圣女选拔的胜利又增加了一枚重量级砝码。
　　罗兰也没亏，按照约定，克莉丝汀会帮他训练军队，还会在圣女选拔开始前担任他的军事指挥官。
　　忙碌完一天的工作，回到卧室的罗兰困意袭来，再次进入花海梦境。
　　虽然每晚还要靠传统睡眠补充精力，但却已经有些时候没来花海梦境。
　　自从精灵希芙在花海中沉睡，他就被挡在梦境之外。
　　罗兰走在苍翠绿地上，脚步轻盈，速度很快。
　　他能猜到精灵希芙大约是醒了，想尽快确认。
　　很快，他就来到花海中最高的那株树下，看见了精灵希芙。
　　她安静的俯身侧卧在树下，轻闭双眼，裙子像艳丽的花朵散开，看起来像是小憩。
　　罗兰知道她至少不是沉睡，这次的位置和上次有所不同，显然是中间苏醒过。
　　罗兰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缓缓坐下。
　　精灵希芙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他也不好打扰，索性安静的等着。
　　罗兰若有所思的看着精灵希芙露出裙摆的纤细脚趾，忽然想到从来没见过她穿鞋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
　　不仅没见过她穿鞋的模样，就连完整的双脚也只是初见时惊鸿一瞥。
　　在罗兰的印象中，精灵希芙总是穿着裙摆曳地的长裙。
　　考虑到她曾经是大将军，这种装束看起来的确有些奇怪。
　　就在罗兰胡思乱想时，精灵希芙缓缓醒来，她支撑着坐起身，看来格外虚弱。
　　将露出裙摆的脚趾缩回，精灵希芙的面色多了几分红润，轻声呢喃着：
　　“好久不见，罗兰。”
　　她的声音很轻，有几分大病初愈的娇弱。
　　罗兰诧异的看着精灵希芙，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看着他疑惑的双眸，精灵希芙轻声说道：“见我生病很奇怪？明明不是生命，却也会生病？”
　　罗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精灵希芙的话。
　　“其实我也不明白我现在的状态。我失去了躯体，灵魂也被粉碎，只剩最后的意识附着在灵体碎片上，落在湮灭之海最下层。”
　　“那里是绝对死寂之地，没有生命，没有阳光，甚至没有能量波动。”
　　精灵希芙轻叹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梦境世界中，幸好这片梦境花海可以给我提供微弱的能量，维持我的意识，我才能见到你。”
　　“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或许这样的日子也”
　　“我会找到你的灵体，帮你重塑躯体和灵魂。”罗兰打断了精灵希芙丧气的发言，斩钉截铁的说着。
　　精灵希芙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她很欣赏罗兰的自信。
　　虽然他现在实力弱小，时间不多，强敌环伺，但他似乎无所畏惧。
　　“好吧，难得见面，就不说这些话了。好久不见，有什么新故事吗？”
　　“当然有。我最近.”
　　罗兰就怕精灵希芙胡思乱想，既然她想听故事那就简单了。
　　他从开办大学、兴办工厂、发展商业开始，一直讲到最近的战争。
　　精灵希芙是非常优秀的聆听者，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只是温柔的看着罗兰，目光中满是欣赏。
　　她的目光让罗兰的虚荣心狠狠地满足了一把。
　　每个人都需要夸奖，随着地位和实力提升，普通人的普通吹捧已经无法触动罗兰的内心，但精灵希芙不同。
　　她曾经是精灵帝国大将军，见多识广，她的赞许才会让罗兰欣喜。
　　听完罗兰的故事，精灵希芙微笑着说道：“看来这段时间进步不少啊，让我看看你的灵魂卡牌。”
　　灵魂卡牌是超凡者真正的秘密，即便最亲密的人最多也只是互相知晓星途方向。
　　但在精灵希芙面前罗兰不会藏私。
　　一张彩色卡牌从意识之海升起，飘浮在精灵希芙面前。
　　刚才还很平静的精灵希芙猛地站起身，不敢相信的看着灵魂卡牌。
　　“居然是彩色？”她难掩惊讶之情。
　　“彩色很稀有吗？”罗兰当然知道彩色底面的灵魂卡牌很稀有，他只是想听精灵希芙多夸几句。
　　精灵希芙指尖一点，触摸着彩色卡牌。
　　指尖触摸的瞬间，卡牌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七种色彩逐渐融合，迸发出阳光般明媚的光彩。
　　精灵希芙更加惊讶，扑面而来的光洒在身上，让她感到格外舒服，逐渐模糊的意识也稳固了许多。
　　瞥见精灵希芙的变化，罗兰轻声说道：“我该怎么帮你？”
　　精灵希芙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享受金色光芒。
　　可惜这只是位阶八的灵魂卡牌，持续释放时间很短，不到一分钟，金色逐渐散去，卡牌底色又变成彩色。
　　精灵希芙缓缓睁开双眼，面颊多了几分红润，轻声说道：
　　“谢谢你，罗兰。我又能多坚持几年了。”
　　“如果我晋升后再次将灵魂卡牌升级为彩色底面，是不是还可以帮你补充能量？”罗兰的声音明显有些焦急。
　　精灵希芙不仅是他半个导师，还是他的朋友，也是最好的聆听者。
　　有些无法与希芙和莉莎分享的烦恼，却可以告诉精灵。
　　他无法接受精灵希芙消失的后果。
　　“不要多想，我平时可以休眠，需要时再苏醒，这样可以将能量损耗降到最低。或许能赶上伱晋升的速度。”
　　精灵希芙笑的很轻松，罗兰的心情却异常沉重。
　　她说的倒是轻松，晋升哪有那么容易。
　　谁能保证每次晋升都一帆风顺？如果卡在某个阶段太久，精灵希芙就有可能彻底消失。
　　冥冥中似乎有声音告诉罗兰，花海的意识状态是精灵希芙的最后机会。如果意识体消失，就是彻底湮灭。
　　精灵希芙无法进入冥界，她是被冥界通缉的逃犯，自然不可能跨越冥河重新轮回。
　　回归日降临让罗兰感到紧迫，精灵希芙的生命倒计时让他感到窒息。
　　和时间赛跑的动力更充分了。
　　精灵希芙没有想太多，她仔细观察着罗兰的灵魂卡牌，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着：
　　“诸神纪元已经结束，怎会出现完美卡牌？”
　　“什么是完美卡牌？”罗兰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精灵希芙示意罗兰坐下，这个故事会很长。
　　她耐心的解释道：“你应该听说过诸神纪元吧？”
　　罗兰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我只听说过这个名字，知道诸神纪元是第二纪元，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精灵希芙的思绪飘向久远的过去，沉思许久才轻声说道：
　　“这个世界从来不平等，位面之间也是如此。物质位面依托恒星存在于无尽星空。根据依托恒星的不同，位面的层次也不同。”
　　“你应该知道，恒星中的失败者是褐星，她们质量不足，无法发出持续的光芒，除非运气逆天吸收足够质量，否则会一直沉沦。”
　　“质量巨大的白星能量太过狂暴，也无法撑起有生命存在的位面。最适合生命诞生的主恒星往往是黄色或红色。忒伊亚位面环绕的恒星阿尔法星是黄星，我们的星球又恰好处于宜居地带，所以才会诞生生命。”
　　“诞生生命的星球很多，但条件适宜能够演化出高等生命的星球很少，这种星球被称为神眷位面。忒伊亚位面就是神眷位面。”
　　精灵希芙停顿片刻，轻声说道：“我找到过诸神纪元留下的典籍，看到过一些逸闻，不一定对，你就当故事听吧。”
　　“神眷位面有可能诞生真神，但是代价巨大。丰饶、光明、自然三位女神成功的晋升真神，但代价是消耗了整个位面超过一半的资源。”
　　“据说诸神纪元的忒伊亚位面非常繁荣，科技高度发达，人人都有机会成为强者，但随着三位女神离开，忒伊亚位面走向衰落。石化能源在诸神纪元就已经消耗殆尽，成就了三位女神的神格。”
　　“然而她们也堵死了忒伊亚位面其他人的成神之路。她们三个彼此关系不算太好，但在断绝其他人通往神域这件事上高度一致。”
　　“接下来的自然纪元属于我们和地灵，但最终灭于神罚。”
　　罗兰心头微颤。
　　不止是第三纪元，第六纪元的魔法帝国也是如此。
　　虽然不明白三位女神断后人路的理由，但女神毕竟是女神，多半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情。
　　她们这么做肯定有道理。
　　“她们大概是把忒伊亚位面当做自己的菜园，只等菜熟收割。”
　　罗兰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话刚出口他自己就愣住了。
　　精灵希芙也呆住了。
　　罗兰的想法太疯狂，但仔细想想却是唯一的合理解释。
　　真神无法进入物质位面，真神的神威可以轻易摧毁物质位面，而至高法则不允许位面被人为摧毁，任何人都不行。
　　三女神是真神，同时也是强大到常人无法想象的人类。
　　忒伊亚位面肯定还有不得了的秘密，让三位女神死死的盯着这里，生怕落入其他人之手。
　　最终回归日，三女神肯定会重回人间，完成最后的收割。
　　这片自留地的菜长势太好，她们大概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收割，只是至高法则有限制，在某个时间节点前不能降临。
　　最终回归日，是人类与自称神的人类叛徒进行最终对决。
　　想到这里，罗兰心潮澎湃。
　　如果能将三女神葬在家乡，她们带走的能量就会回到物质位面，忒伊亚也将重新辉煌。
　　她们值得这个结局。
　　但在这之前，罗兰必须变强。
　　精灵希芙沉思片刻，轻声说道：“灵魂卡牌是三位女神踏上封神之路的基础。她们成神也堵死了光明、丰饶、自然三条星途的晋升之路。”
　　想到这里，精灵希芙的神色有些黯淡。
　　因为自然女神存在，精灵族遵循自然之路走的很顺畅，但却是死路。
　　除非能手撕自然女神，将她的神格粉碎还给位面，才能有第二位走向自然之巅的真神。
　　精灵希芙驱散脑海中的杂念，柔声说道：“你的灵魂卡牌就是有成神潜质的完美卡牌，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罗兰的瞳孔猛地缩紧。
　　“那我的晋升之路岂不是很难？”有成神潜质≠能成为真神，反而会更加艰难。
　　“既难也不难。”
　　精灵希芙从容说道：“完美卡牌的晋升难度更高，上限也更高。但完美卡牌也有额外好处。”
　　“普通灵魂卡牌的底色是白色，在普通之上还有几个等级。只要灵魂卡牌底色变成金色，就能晋升。晋升之后卡牌底色重新变回白色，继续积累。但完美卡牌不同，不会降级。就算你晋升位阶七，她还是彩色。”
　　“你现在符合晋升条件，我帮你看看怎么晋升。”
　　精灵希芙触碰着两张灵魂卡牌，更加惊叹。
　　副职业受到完美卡牌影响，经验积累的速度也远远超出平均值。
　　只要选对方向，罗兰的未来会更加顺畅。
　　略微思索后，她为罗兰找到了最优解。
　　“主职业晋升为【授业者】，传播知识就能变强，这是你的基础。副职业晋升为【先驱者】，你觉得怎样？”
　　罗兰没有问为什么可以选，也没有多问其他选项是什么。
　　他选择相信精灵希芙。

第217章 只有极端才能克制极端
　　【授业者】是博识者星途位阶七的隐藏职业，只有在传承知识方面做出卓越贡献的【传承者】才有资格开启。
　　身为罗迪尼亚大学的校长，罗兰掌握着来自第三纪元的精灵族，来自第六纪元旧历的魔法帝国以及另一个世界的现代化知识。
　　他的藏书库内有无数典籍，他发愁的从来不是知识不够，而是能理解并接受的人太少。
　　遍及海外四省的义务教育普及刚刚开始，现在整个总督辖区读书识字的人不超过5%，而且多是宗教人士、商人和社会精英，识字平民数量极少。
　　推广教育，任重道远。
　　精灵希芙为罗兰做出最佳选择，下一阶段他的主要目标就是将知识库的存货推广出去。
　　推广教育，传播知识就能变强，这就是【授业者】。
　　圣骑士星途的特点是防御力强，缺点是低等级时攻击手段欠缺。
　　罗兰在海伦山炮台战斗中组队斩杀老督军山客，激活了圣骑士星途早期最具攻击力的隐藏职业【先驱者】。
　　【先驱者】的特性正好弥补圣骑士攻击力不足的缺点，为罗兰向六边形战士迈进补上最后短板。
　　激活双隐藏职业，罗兰感受到全身充盈的澎湃力量，很想找个倒霉蛋练练手。
　　张开双手，他正要感受力量，突然想到没有合适的武器。
　　看着罗兰空空如也的双手，精灵希芙微笑着说道：
　　“刀剑攻击范围不足，枪炮虽好但伤害固定，长枪战斧不够灵活，法系武器无法发挥骑士特性，你是不是在犹豫这个？”
　　罗兰笑了笑，用眼神予以肯定。
　　不愧是他的梦中导师，还是她最懂。
　　精灵希芙张开双手，虚影在空中凝聚成型，“这个怎样？”
　　浮现在罗兰面前的是朴实无华的木质权杖，权杖顶端缀着彩色宝石。
　　权杖可以像战锤一样砸人，非常契合骑士和贵族身份。同时它也可以充当教鞭和戒尺，符合授业者职业特性。
　　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完美贴合。
　　就是它了！罗兰伸手去抓权杖。
　　指尖触碰到权杖的瞬间，宝石权杖化作泡影，消失不见。
　　和宝石权杖一起虚化消失的还有精灵希芙。
　　罗兰惊呼，却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看到精灵希芙无声的疾呼。
　　他读懂了精灵的唇语。
　　“不用担心，我只是累了，我会继续沉睡，有事再唤醒我。”
　　“授业者的特殊能力可以指定一位绝对信任的伙伴，建立链接，双方共享修炼心得和知识，一定要慎重。如果授业者与授业对象都是精灵族.”
　　精灵希芙的最后半句话随着身影化作虚影同时消失。
　　罗兰很想问她如果双方都是精灵该怎么办，但精灵希芙已经消失。
　　看着空无一人的花海、巨树，嗅着空气中的花草味道，罗兰知道她短时间内不会醒来。
　　冥冥中似乎有声音在提醒他，只有他突破，精灵希芙才能短暂苏醒。
　　精灵希芙的存在并不符合常理，她维持意识的难度很高，需要的能量也会越来越多。
　　“我们一定会再见。”
　　没有哭天抢地，没有歇斯底里，只有镌刻在内心的承诺。
　　罗兰睁开双眼，第一缕晨曦正好洒进房间。
　　他面色平静，召唤出灵魂卡牌。
　　左边是【授业者】，流光溢彩，点缀着十几枚白银徽章。
　　右边是【先驱者】，最下方有一柄金色战锤图标，代表着他参与围杀老督军的战斗并做出重要贡献。
　　灵魂卡牌就像超凡者的履历本，记录着超凡者的职业生涯。符合本职业特性的成就都会被记录在案。
　　虽然此前罗兰击败过同级超凡者斯坦利，但没有击杀，而且不是利用职业特性完成，自然不算突出业绩。
　　围杀老督军是实打实的战绩。虽然不是单人击杀，也有取巧嫌疑，但胜利不会说谎，杀了就是杀了，这个战绩当然算，而且是金色级别的击杀。
　　罗兰收起灵魂卡牌，陷入沉思。
　　授业者的特性是能将知识与力量分享给一位可靠的伙伴，成果共享。
　　这是双向分享，自然要给既可靠又强大的伙伴。这个名额该给谁？
　　罗兰假装思考，瞬间做出决定。
　　事实上这根本不是选择题，他的选项只有希芙。
　　可靠而值得信任的人只有两个，希芙和莉莎。阿丽娜和克莉丝汀虽然也很厉害，但她们都有自己的目标，和罗兰只是暂时同行。
　　走出熔岩火山的莉莎拥有成为强者的基础，唯独没有强者之心。
　　让莉莎面对索菲娅，早就跑到不知哪个角落躲起来了。
　　如果还有第二个名额，他当然愿意给莉莎姐姐，可惜没有。
　　他还记得精灵希芙最后的半句话，如果双方都是精灵族效果完全不同。
　　话没说完，但想必是好事。
　　虽然他和希芙不是精灵族，但他掌握着精灵族最后的典籍，希芙在梦中获得【精灵皇女】职业，和精灵族多少有点关系。
　　只要运气不是太坏，就算吃不到肉也能喝口汤吧？
　　当罗兰找到希芙时，她已经在办公室批阅文件了。
　　甩手掌柜只能一个人做。罗兰做得，希芙自然做不得。
　　不过这本来就是她的国家，她的辖区，罗兰将总督的工作塞给她倒也不是完全甩锅。
　　希芙左手抓着半个面包，右手翻阅文件，飞快的写下批语，这才想起来将左手半个面包塞进嘴里。
　　抬头看见罗兰，希芙没有说话，只是示意罗兰坐下，然后飞快的将面包吞掉。
　　“怎么来这么早，早饭吃了吗？没吃的话我这还有一块面包。”
　　“谢谢。”
　　反正也没吃早饭，罗兰也不跟她客气，直接拿了过来。
　　他一边吃一边半开玩笑的揶揄着：“吃东西不专注可不是淑女礼仪啊，下次请在餐厅就餐。”
　　“根本来不及，工作还有很多。”
　　希芙放下手中的羽毛笔，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耸了耸肩，“我也想在后花园沐浴晨曦享用早餐，谁让我的总督比我还忙呢。”
　　虽然希芙在小小的抱怨，但罗兰的脸皮很厚，根本听不到，她只好拿起桌上的文件扬了扬。
　　“有条重磅消息，欧登王国的名将古德·约翰逊突染疾病去世。”
　　“这不奇怪，斯温七世输了战争，古德将军自然没有活路。”
　　罗兰刚好吃掉面包，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几口，悠然说道：
　　“斯温七世是好面子的人，古德将军战前提出反对意见，被他从前线赶回王都，就是想证明他老了，眼光不准了。然而斯温七世却在战场上输的很惨，连掩饰都做不到。”
　　“如果斯温七世赢了，古德将军还有活路，可惜他输了。”
　　希芙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有这种没担当的君主，输的不冤。”
　　罗兰放下茶杯，笑着问道：“还有什么消息吗？”
　　“有，但都是坏消息，老师派人给我传来消息，给大家封爵的报告被贵族院驳回。”
　　希芙耸了耸肩，表情有些无奈。
　　“这算什么坏消息？在我看来这甚至是好消息。这样可以让总督辖区官员彻底和我们站在一起。”
　　希芙看着罗兰平静的表情，轻声叹息道：“他们的封爵可以弥补，可你的伯爵怎么办？”
　　“先欠着吧。”
　　罗兰知道希芙的意思，蒂龙伯爵领可以分几个男爵领出来，反正都是希芙的私人领地，她想怎么玩皇帝都管不着，更何况是议院。
　　但给罗兰的封爵是伯爵，没法弥补。伯爵不是低级爵位，就算皇帝也不能随便授予。
　　希芙点点头，又拿出几份文件递给罗兰。
　　罗兰接过文件，看着她娟秀的字体，唇角微微上扬。
　　字如其人，希芙的字写的也格外漂亮，就像舞台上跃动的精灵。
　　罗兰不喜欢签字，批阅文件也只是在下边画圈，毕竟他的字只能算中规中矩，算不上太好看。
　　这几份文件分别涉及民生、军事、基建。
　　战争时很多事都积压着，战后必须处理。
　　希芙有些苦恼的抱怨着：“别的好说，那十几万撒玛利亚人怎么办？”
　　因为罗兰的招商政策，有不少撒玛利亚商人来到汉撒，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不少撒玛利亚平民。
　　这些人和上层商人不一样，但同样难处理。
　　杀是杀不完的。这些人没有聚居，而是聪明的分散居住，根本不可能将他们一次性全部清理。
　　罗兰也感到有些头疼。这个时代的确有些野蛮，但屠杀平民依然是被道德审判的罪行，这么干肯定不行。
　　驱逐？也不是什么好主意，比直接屠杀文明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哪怕只是为了彰显自己与其他国家不同的气度，这些人也得留着。
　　就在罗兰苦思冥想时，希芙轻声嘟囔着：“这些家伙最大的问题就是太顽固了，就该把他们交给更极端的人来管！”
　　希芙只是抱怨，罗兰却听的眼前一亮。
　　“我知道怎么安置他们了。”
　　撒玛利亚人信仰原始宗教，非常极端。那就请更极端的宗教人士来吧。
　　如果他们还不肯悔改，宗教裁判所可不跟他们闹着玩。
　　他帮克莉丝汀解决了神殿武士的兵源，圣女小姐也该帮他点小忙。

第218章 精灵还是人类？
　　顺手解决了不该是问题的问题后，罗兰的心情好了起来。
　　听完罗兰的解决方案，希芙的心情也很好。
　　但她的好心情只持续了几秒钟就烟消云散。
　　“罗兰，我好像遇到瓶颈了。我现在的超凡职业是【精灵皇女】，接下来的晋升路线可以是精灵女皇，也可以是女皇。如果是前者，需要得到精灵贤者代表族人的认可，如果是后者，就得回帝都登基。”
　　她有些无奈的叹息道：“对欧登王国的战争已经让我积累足够，可惜这两个条件都无法满足。”
　　的确很麻烦，得到精灵族贤者的认可？精灵都灭族多少年了，去哪找精灵族贤者？
　　看着希芙怅然的表情，罗兰唇角上扬着得意的弧度，轻声说道：
　　“我知道一种精灵族皇家典籍中记载的秘法，可以让我们共享部分知识和修炼经验，但可能有副作用，你愿意尝试吗？”
　　精灵希芙的话毕竟没有说完，虽然罗兰相信是好事，也相信两个人类之间挂上链接不会产生精灵族的专属效果，但世事无常，万一真的有副作用还是提前说明白比较好。
　　希芙没有丝毫犹豫，用力点头，“我接受。”
　　她对罗兰的信心比罗兰自己高多了。
　　虽然很多时候罗兰也会汗流浃背，但在希芙眼中，他简直无所不能。
　　哪有什么副作用，不过是医生让患者服药前的免责申明。如果真有副作用罗兰哪舍得让她尝试。
　　看着希芙坚定的目光，罗兰也不再矫情，轻声说道：
　　“那好，我们去找一处类似花海的地方。”
　　希芙眼前一亮，微笑着说道：“上次出征时，我发现一处小山谷，里边有很多从没见过的花草，就去那里吧。”
　　没见过的花草？
　　苏赛克斯的皇家园林有博物学家从世界各地带回的珍稀植物，甚至有只生长在热带地区的植物。
　　希芙都没见过，多半是民间的小花小草吧。
　　虽然内心并未认可希芙的判断，但罗兰还是选择接受。
　　无名山谷就在汉撒城北三十五公里处。希芙曾经亲自侦查过周围地形，寻找适合埋伏火炮的地点。
　　这处山谷也是侦查的战果。
　　两人换上轻快的猎装，乘着骏马迎着初秋的风在原野上奔驰。
　　汉撒平原的秋天，没有夏日的酷热，冬日的清寒，是全年最好的时节。
　　虽然现在天气很好，但整个春季和夏季的天气都很糟糕，导致许多农田歉收甚至绝收。
　　两人骑着骏马经过农田，看着几个农夫面无表情的摆弄农作物，希芙沉默片刻，忽然问道：
　　“罗兰，马上就要到十月的征税季了，可这些农夫看起来不像能交起税的样子，今年的税该怎么收？”
　　的确是个好问题，也是道优秀的随堂测验。
　　罗兰收回目光，平静的反问道：“你觉得呢？”
　　“如果由我决定，我宁可不收他们的税。听说税务官都很严格，我怕他们这个冬天不好过。”
　　只是严格吗？罗兰心中暗想，希芙果然不了解现实的残酷。
　　海外三省以前执行的是包税制，只要能收上来固定税额，包税商和税务官何止是严格，简直是凶残。
　　他们会毫不留情的榨干农夫的最后一滴油水。这些农夫还能活到明年都算他们仁慈。
　　“那就不收税，而且要派人去每个村子通知，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啊，真的可以吗？”希芙惊讶的看着罗兰，双眸中满是疑惑。
　　她犹豫片刻还是轻声说道：“老师说过，交税可以让子民产生归属感，也是让他们记住谁是领主的方式。”
　　站在封建主的角度，瓦尔德的说法很对，但罗兰还是听的眉头微皱。
　　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虽然我们收购了许多粮食，但今年的歉收情况远比我想象的严重，只有合理调配才能保证所有人过冬。征税过程中肯定会产生大量损耗，导致很多人饿死在冬天。”
　　“辖区内大范围饿死人，对我们的形象损害很大。”
　　当瓦尔德老师和罗兰的观点冲突时，希芙的确有些迷茫，但她很快就做出决定。
　　听罗兰的。
　　瓦尔德老师懂的当然很多，但罗兰做出的成绩瓦尔德老师根本做不到。
　　老师是优秀的官员，喜欢躲清闲的罗兰不是。
　　但罗兰为她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好，我听你的！”
　　看着希芙清澈的双眸，罗兰满意点头。
　　希芙还没有被这个世界侵蚀的太厉害。白纸也有白纸的好处，至少不用将错误的内容先擦掉。
　　跳过这个话题，两人加快赶路的速度。
　　很快，罗兰在希芙的指引下来到无名山谷。
　　将马儿留在山谷外，又简单布置了几个陷阱和预警装置，罗兰谨慎的拔出手枪，举起盾牌，向山谷内走去。
　　倒不是他神经质，而是他出门从来不顺利，不出事才是小概率。
　　希芙并不觉得罗兰的谨慎有问题。
　　经历过赏月遇狼人，山谷遇树妖这种事情，再小心都没错。
　　她麻利的将三段长枪拼接起来，跟在罗兰身后。
　　走进山谷，罗兰看着绿草如茵，繁花似锦，有些愣住。
　　这里和梦境花海居然有几分相似，中央一株大树，周围都是花花草草，没有其他树木。
　　然而仔细一看罗兰有些失望。
　　精灵族的花海和正常的花海不同。
　　精灵族的花海其实是血肉生命，花海的本体就是中央的大树，周围的花花草草是伴生存在。
　　精灵花海的花朵虽然艳丽，却都是红色，如果掐下花茎，流淌的是鲜血而不是汁液。
　　这里显然不是。
　　无名山谷花海的花朵五彩斑斓，红黄绿粉紫都有。
　　虽然初秋依然是满地繁花有些怪异，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罗兰决定先建立链接，再采集花草标本回去研究。
　　在罗兰的提示下，两人来到中央大树下。
　　希芙抬头看去，惊讶的说道：“这棵树很像银杏，但却不是。”
　　“不用管它，我们先完成仪式。”
　　罗兰将仪式的流程又讲了一遍，希芙收敛心神，呼吸放缓，心跳的节奏也逐渐平缓。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吟唱。
　　仪式的第一部分就是以精灵诗人的唱诗法吟诵一首古老的诗歌。
　　考虑到自己唱诗要命，罗兰将这个任务交给希芙。
　　秀发随意的搭在希芙肩头，她赤足站在草地上，张开双臂，目光流转，声音回荡在花海。
　　随着希芙的吟唱，花海中的花朵仿佛被风吹动，轻轻摇曳。
　　罗兰惊讶的看着周围的花草，内心有些疑惑。
　　难道这些花草也能听懂？
　　没有时间给他疑惑，希芙已经完成吟唱，等待他继续仪式。
　　罗兰走上前，念了几句诗。
　　说来奇怪，他念诗时声音抑扬顿挫，铿锵有力，不说和吟游诗人相比至少也不算难听，然而开腔唱歌就是要命。
　　念完诗，希芙睁开眼睛，和罗兰同时咬破手指。
　　两人指尖相触，交换血液。
　　原本只是简单的仪式，然而在他们血液触碰的瞬间，两个人仿佛被电流击中身体，双眸失神，身体也僵在原地。
　　两人的意识之海涌入无数记忆。
　　精灵族的兴起，精灵族的辉煌往事，精灵族的衰败，精灵族的陨落。
　　族群典籍中没有记载的历史和知识，瞬间填满他们的记忆。
　　两人同时睁眼。
　　没有说话，但他们心中却很清楚。
　　他们曾经是精灵族的一员。
　　冥河轮回可以湮灭记忆，却无法抹去灵魂深处的烙印。
　　正因如此，他们才能激活专属于精灵族的隐藏超凡职业。
　　回归日将近，远去的族群将会回归，曾经的强者也会苏醒。
　　原来他们也是回归的一部分啊。
　　指尖缓缓分开，电流消失。希芙沉默许久，幽幽的问道：“我们是精灵还是人类？”
　　“精灵就是人类。”
　　罗兰淡定的说道：“我们既是精灵，也是人类，就这么简单。”
　　希芙愣了一秒钟，比花海灿烂的笑容绽放在酒窝中，整个世界随着她的笑容亮了起来。
　　全都要？
　　果然是罗兰风格的回答。

第219章 用谣言克制谣言
　　链接仪式完成。
　　花海盛景中，希芙赤足行走，随意的坐在树下，微笑融在阳光里，璀璨绽放。
　　罗兰看呆了。
　　在这一瞬间，希芙和花海精灵的形象重迭，然后分开。
　　但他很清楚，花海精灵从未踏过冥河，不存在轮回转生的可能性。
　　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第三纪元，在精灵族内部流传着一则预言，大意是精灵将在遥远的未来与人族融合成为新人类。
　　当时的精灵族高层听闻预言后十分震怒。
　　他们认为精灵族血统高贵，不能被低等种族污染，而从未听说过的人族就是他们眼中的低等种族。
　　整个第三纪元，精灵族的敌人是地灵，朋友是森林，其他种族在他们眼中都是奴隶。
　　他们努力寻找人族踪迹，想要防患未然，提前灭口，改变预言结局。然而直到第三纪元结束都没有找到人族。
　　这也是当年精灵族无法释怀的遗憾。
　　知道真相的罗兰为精灵族无声默哀。精灵族当然找不到第四纪元才出现的人族，提前灭族的计划也成了空谈。
　　精灵族高层当年发誓绝不让低等种族血脉污染高贵的精灵，然而这枚回旋镖在三个纪元后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砸了回来。
　　原生精灵族没了，与人族融合的新精灵依然存在。
　　罗兰相信这样的精灵不止他和希芙，肯定还有。这些人也是他未来的潜在班底。
　　坐在树下的希芙仿佛感应到什么，缓缓抬头，轻声说道：
　　“罗兰，你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停留一阵。”
　　罗兰眉头一挑，看着希芙的肌肤白玉般光洁，整个人容光焕发，知道她有所顿悟，便告辞离去。
　　临行前，他在山谷外围布置了大量陷阱，这才放心离去。
　　希芙并不是软柿子。
　　除非索菲娅亲自动手，没人能在这里伤到她。
　　返回总督府，罗兰立即感到头疼。
　　希芙不在，小山般堆积的文件必须由他亲自处理。
　　看着一份份文件，罗兰的血压持续升高。
　　“东城区贫民区下水道年久失修，急需处理。”
　　“速办！”罗兰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
　　官员们肯定知道怎么办，但他们需要有人签字授权。
　　没有他或希芙的签字，财务根本不给钱。
　　看着事无大小都送到希芙面前的文件，罗兰有些生气。
　　什么破事都往总督这里送，各省各厅官员在干什么？
　　他放下笔，很快想通这些人的心思。他们当然知道该怎么办，完善的处置方案就在报告后边附着呢。
　　他们要的是关注，来自女皇陛下的关注。
　　罗兰飞快的在十几份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字，摇铃叫来秘书，将签好字的文件发出去。
　　完成繁重工作，站在窗边看着逐渐西斜的夕阳，罗兰有些好奇，希芙此刻在做什么，她的目光又看向何方。
　　他当然想不到，几十公里外希芙正在花海中起舞，随着她的秀发随风飞舞，在她脚下原本五彩缤纷的花海逐渐变成红色。
　　花朵仿佛被夕阳染红，又像被血液浸透，绯红一片。
　　看着赤红如血的繁花，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滚落。
　　古老的记忆充斥着她的意识，让她仿佛重回那个绝望而惨烈的时代。
　　精灵族曾经无比辉煌，却最终成了笑话。
　　女神走过的路，只有足迹，没有未来。
　　精灵族追随自然女神，崇尚自然，遵循女神教诲，最终却不过是大梦一场。
　　自然星途的星光与荣耀尽归自然女神，后来者只能跪在地上沐浴残光浮影。
　　精灵族贤者逐渐觉察到不对，改变想法，想要再拓展一条通往神域的终极大道。
　　但他们等来的不是新的星光，而是神罚。
　　忒伊亚位面是神眷之地，资源丰沛，曾经诞生过三位女神，原本还有机会诞生更多真神，然而先行的三位女神顺手斩断后来者的路。
　　先成神者站在顶峰，阅遍无尽风光，她们不希望更多人登顶，而是堵塞攀登之路。
　　第三纪元的精灵与地灵如此，之后纪元的巅峰族群也是如此。
　　他们苦苦寻觅超越凡俗的路，却一次次被拍死在接近顶峰时。
　　人类仰望星空，星辰仿佛触手可及，实际上却遥不可及。
　　夜幕降临，星光闪烁，希芙抬头仰望，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星辰。
　　但她不会再有半点迷茫。
　　没有星光指引，那就成为自己的星辰。
　　这是她的选择，也是罗兰的选择。
　　垂首看向指尖，绯红的血点让洁白如雪的肌肤多了三分狰狞，但她并没有半点懊恼。
　　这是罗兰给她最好的礼物。
　　在他的指尖也有同样的印记。他们分享知识，分享修炼经验，主动激活后甚至可以分享生命。
　　生命链接的启动权甚至在她这里。
　　她不敢想象这是怎样的信任，但她绝不会辜负。
　　希芙仰头望着天空，张开双臂迎着蓝月的光芒，泪流满面。
　　位阶七，精灵女皇，启动。
　　成为精灵女皇不难，成为位阶七的超凡职业【精灵女皇】很难，需要得到族群所有贤者的认可。
　　在漫长的第三纪元，登上皇帝之位的女性精灵很多，得到全体贤者认可的【精灵女皇】屈指可数。
　　如果希芙降生在第三纪元，根本不可能得到全体贤者认可，毕竟精灵都是挑剔的家伙。
　　然而因为精灵族灭族，这个苛刻条件反而变得格外简单。
　　当世的精灵贤者只有罗兰一人。
　　罗兰认可，就是全体认可。
　　这就是位阶七的世界吗？希芙可以清晰的感知周围的鸟鸣虫嘶，周围的一切无法避开她的洞察之眼。
　　除非实力碾压，否则不可能偷袭。
　　即便面前有一整排火枪，她也可以看清子弹轨迹，从容躲避。
　　想靠军队数量击杀位阶七的佼佼者，几乎不可能。
　　与之相比，老督军山克的确是位阶七之耻。
　　在花海主场，希芙绝不会惧怕任何敌人。
　　除了索菲娅。
　　只有踏入位阶七的领域，才知道索菲娅是怎样的高峰。
　　实力太过弱小的蝼蚁，就连仰望巨龙都是一种奢望。
　　现在她终于看清索菲娅的真实实力。
　　几乎无敌。
　　只是几乎。
　　希芙笑容畅快，赤足行走在花海，她轻柔的踩着每一束花草，没有伤害它们分毫，只留下清新的味道。
　　偶尔有顽皮的玫瑰花刺扎进她纤细的足弓，留下一抹血丝，很快就恢复如初。
　　夜色下，无论何种颜色的玫瑰在希芙踏过后都变成耀眼的绯红。
　　她眉头轻蹙，忍受着敏感肌肤被尖刺穿透的痛楚，继续行走。
　　有关花海的知识在意识之海深处被唤醒。
　　她必须不停歇的行走。
　　血液涂抹在何处，花海的种子就延伸到那里，新拓展的花海会隐藏在原野之下，等她实力足够强大就会逐渐绽放。
　　希芙决定徒步前往白山。
　　她有种预感，她和索菲娅的最终对决就在白山。
　　那里是魔法帝国后裔崛起的希望，是她和罗兰预定的势力范围，雪山之巅也是索菲娅的主场。
　　等索菲娅发现决战之日白山变花海，会惊喜还是惊吓？
　　希芙很想知道答案。
　　圈地的机会未来还有，但位阶七时只有这一次，她绝不会错过。
　　结束办公的罗兰坐在露台上赏月喝茶，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摸摸额头，首先确认没有感冒。
　　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感冒真的会死人。
　　历史上没有位阶七因病死亡的先例，他也不想成为第一个幸运儿。
　　他有些好奇，希芙在做什么？该不会像精灵希芙一样在花海睡觉吧？
　　他当然猜不到希芙正在徒步前往白山。
　　他也没时间去猜，有人来了。
　　听着脚步声中带着几分灼热的焦躁，罗兰知道是谁。
　　“莉莎姐姐，这么晚过来，有夜宵分享吗？”
　　罗兰转身，看着面色焦急的莉莎，惊讶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和你有关。”
　　莉莎略一犹豫，在罗兰对面坐下，压低声音问道：“希芙不在吧？”
　　“如果你说的是今晚，不在。”罗兰耸了耸肩，用苏赛克斯式冷幽默回应着。
　　“不在就好。我问你，你和克莉丝汀圣女有没有超越友谊的关系？”
　　莉莎抓着罗兰的手，夺走他手中的茶杯，表情严肃。
　　罗兰愣了一秒钟，眉头轻蹙，点了点头，“超越友谊的关系？我们现在是政治盟友。”
　　“罗兰！”
　　莉莎罕见的生气了，她探起身子捏住罗兰的耳朵。她只在罗兰父母刚刚去世那几个月拧过罗兰的耳朵表示愤怒。
　　随着罗兰长大，她也放弃了这种让她显得很粗鲁的做法。
　　罗兰没有躲避，而是轻声说道：“如果你是指男女之间超越友谊的不可描述关系，完全没有。”
　　“没有？”莉莎松开刚刚捏住罗兰耳朵的手，满腹狐疑的看着他。
　　“当然没有！”
　　罗兰没好气的屈指弹向莉莎的脑门，“就算你不相信我，你觉得圣女小姐没有自制力吗？”
　　莉莎沉默许久，缓缓说道：“我相信伱。”
　　“所以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莉莎轻叹一声，压低声音说道：“有人说圣女小姐不干净。他们说克莉丝汀用处子之身换取你的全力支持。还有人说她是你的秘密情人，你支持她在你的辖区招募训练神殿武士.”
　　“简直是胡说八道。”
　　罗兰嗤笑道：“清者自清，不必自证。就算有谣言又能怎样？圣女选拔候选者必须是处女，修女的检查自然可以还克莉丝汀清白。”
　　“不，和这个谣言配套的还有一则传言。他们说克莉丝汀小姐得到圣泉祝福，拥有超强治愈能力，可以恢复所有伤势，也包括那里.”
　　罗兰的脸色变了。
　　这绝对是精心编织的恶毒谣言。
　　克莉丝汀的确拥有超强治愈能力，或许这种治愈能力也能补膜，但罗兰知道这是恶毒的谣言。
　　偏偏这谣言可信度很高，无从辩驳。
　　就算克莉丝汀是清白的，这些谣言也能让她风评大幅下降，甚至影响她的圣女选拔。
　　因为她根本没法证明自己是原装还是修好的二手货。
　　罗兰的脸色很难看，杀意在胸臆涌动。
　　如果这谣言破坏他和克莉丝汀的合作计划，他非得宰了造谣的人。
　　不，就算没有破坏，这种针对他盟友的无耻行为也必须付出代价。
　　感受到罗兰身上涌动的杀意，莉莎赶紧按住他的手，轻声说道：
　　“别冲动，这事交给我。”
　　愤怒被惊讶吞噬，罗兰瞪圆双眼看向莉莎，语气中多了几分期待。
　　“不愧是姐姐，这也有办法？”
　　“当然有，我的办法不但能保全圣女小姐的声誉，还能让希芙不产生猜疑，更能.总之是十分有效。”
　　“你打算怎么做？”
　　“保密！”莉莎露出狡黠的笑容，眨了眨眼睛准备离开。
　　看着莉莎得意的样子，罗兰心中猛地一凛。
　　莉莎姐姐很好，懂得为人处世，懂数学，认识不少字，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才华横溢的女性。
　　然而这不代表她擅长谋略。
　　他猛地抓住莉莎的衣袖，沉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压制谣言的往往不是真相，而是更劲爆的谣言。”
　　莉莎昂首挺胸，骄傲的双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我们需要更劲爆的狠料。我打算找太阳报海外版的记者做次专访，以匿名身份爆一些你对女性的喜好。”
　　罗兰隐约感到有些不妙，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打算说什么？”
　　“我会以你身边亲密女性的角度向读者还原一个真实的你。”
　　莉莎笑的像只小狐狸。
　　“比如你只喜欢身材饱满的美女，不喜欢平平无奇的女孩。”
　　罗兰呆了呆，立即明白莉莎的意思。
　　只要塑造罗兰只喜欢大波妹的人设，克莉丝汀和他的谣言不攻自破。
　　克莉丝汀什么都好，只是某些地位发育贫瘠。
　　她是圣女，又不需要结婚生孩子，这原本不是什么缺点，甚至在穿盔甲时相对舒适，更成了优点。
　　这条劲爆新闻出来，克莉丝汀的清誉是保住了，但她以后还怎么挺胸抬头做人？
　　罗兰毫不犹豫的否决了莉莎的灵机一动。
　　“绝对不行。”

第220章 年轻女孩
　　“为什么？！”
　　莉莎有些不服气。
　　这是她苦思冥想一下午的智慧结晶啊！
　　既可以安希芙的心，又可以保住克莉丝汀的清白，顺便还能让罗兰和克莉丝汀彻底划清界限。
　　只要这话一出，克莉丝汀这辈子都不会和罗兰产生超越友谊的关系。
　　这么做当然不是出于她的小小私心，只是怕希芙误会。
　　希芙可是帝国女皇，怎么可能接受罗兰和圣女产生暧昧。
　　虽然有些对不起克莉丝汀，但这是为大家好。
　　然而罗兰却不肯接受，难道他内心对圣女小姐有想法？
　　看着莉莎被恋爱脑支配的模样，罗兰只好向她耐心解释。
　　“姐姐，你的办法虽然有些不循常规，但的确是一种解法。我倒是无所谓，但克莉丝汀怎么想？”
　　莉莎没有说话，漂亮的双眸却什么都说完了。
　　你别总惦记克莉丝汀怎么想，倒是想想希芙会怎么想啊！
　　罗兰示意莉莎坐下，轻声说道：“我这就去找克莉丝汀，告诉她谣言的事，顺便将解决办法告诉她，让她自己决定。”
　　莉莎有些急了，这也是能说的吗？
　　虽然莉莎很着急，但罗兰依然坚持。
　　莉莎拗不过他，只好轻声提醒道：“克莉丝汀心高气傲，我真怕她做出过激的事，你多劝劝她。”
　　罗兰笑着点头，吐槽的话咽了下去。
　　知道圣女心气高还提这种建议，生怕仇人少是吧？
　　见罗兰现在就要去找克莉丝汀，莉莎差点晕倒，“罗兰，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你现在去找她，不是坐实谣言吗？”
　　“我不去谣言就不传播了？”
　　罗兰还有句话没有说出口。
　　既然莉莎知道，克莉丝汀多半也知道了。
　　谣言总会第一时间甩到正主脸上，这样才有效果。
　　罗兰换下居家服，换上正装，踏着月色向城东的临时圣堂走去。
　　克莉丝汀这段时间就留在汉撒，整天忙着整顿军队，选拔新人。
　　当罗兰赶到圣堂时，位于三楼的克莉丝汀办公室还亮着灯。
　　罗兰正要上楼，却被一道黑影拦住。
　　“是你？”黑影有些诧异。
　　“是我。”罗兰表情平淡。
　　黑影从阴影中走出，月光照在脸上，赫然是约瑟夫。
　　他眉头轻蹙，轻声提醒道：“光明阁下，现在是深夜，你要找圣女谈事情请明天来。”
　　“有急事。”
　　约瑟夫没有让开通往楼梯的路，皱眉说道：“光明阁下，或许你不在乎名誉，但圣女小姐很在乎，请自重。”
　　就在约瑟夫阻拦罗兰时，轻柔而疲惫的声音从楼上飘来。
　　“请光明阁下进来。”
　　克莉丝汀出声，约瑟夫没有继续阻拦的理由，他死死的盯着罗兰，冷声提醒道：
　　“光明阁下，成为正式圣女是克莉丝汀的夙愿，不要让她为难。”
　　“伱可以侮辱我的名誉，但不能怀疑克莉丝汀。”罗兰淡定的说着，从约瑟夫让开的通道走过去，看都不看右手按着剑柄的高阶圣堂一眼。
　　约瑟夫按着剑柄的手缓缓松开，轻叹一声。
　　他也不清楚克莉丝汀和罗兰合作是对是错，但从目前来看，麻烦肯定少不了。
　　谣言的传播速度很快，他已经知道，只是还瞒着克莉丝汀。
　　以他对她的了解，听到这种谣言肯定会暴走。
　　虽然克莉丝汀在祖父身边学习军事是几年前的事，但他非常了解这个心高气傲的女孩。
　　他有些头痛，这种事根本瞒不了太久，能瞒一天是一天。
　　他简直不敢想克莉丝汀的暴怒，干脆明天找个理由去瓦尔城算了。
　　就在约瑟夫觉得自己最懂爷爷的关门弟子时，罗兰刚好走进圣女的办公室。
　　克莉丝汀穿着乳白居家服，平时束起来的长发也散乱的披在肩头。
　　她脚下踩着的棉布拖鞋居然是粉色？
　　罗兰愣住了。
　　他没办法将战场上的冷酷杀戮机器和穿粉拖鞋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看着罗兰呆呆的表情，克莉丝汀缓缓抬头，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光明阁下。我是女孩，今年不到十八岁，是年轻女孩。工作之余我和同龄人没有区别。”
　　“杯在桌上，自己倒水。想喝圣水的话，左边桌上还剩一杯。”
　　罗兰耸了耸肩，圣水是圣泉之水，对信徒有治愈肉体和心灵的奇效，但对他这种无信者只是一杯水。
　　正好嗓子有些干，罗兰索性倒了水，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有事？”克莉丝汀停下工作，挑眉问道。
　　“刚好路过，看你在忙，就来看看。”罗兰言不由衷。
　　“的确很忙，整顿军队和选拔神殿武士本来就很忙，你还将十几万顽固分子塞过来，自然更忙。”
　　克莉丝汀说的顽固分子是撒玛利亚人。
　　他们的确配的上顽固这个词。
　　罗兰笑着揶揄道：“只有你能对付他们。”
　　克莉丝汀将手指贴在唇边，示意罗兰闭嘴。
　　“罗兰，这套话术我也用。‘只有你能做XX事’，这种话我也经常对属下说。”
　　她的双眸闪亮，晶莹通透。
　　面对她清澈的双眸，罗兰知道继续绕弯就不礼貌了。
　　反正总要面对，不如直说吧。
　　“我听到一些传言，对你很不利。”
　　“传言？比如说我是你的秘密情人？”克莉丝汀放下手中的羽毛笔，神情格外平静，仿佛在说桌上的一杯水倒了。
　　“你都知道了？等等，你怎么”罗兰的话说不下去。
　　他忽然发现根本不了解克莉丝汀。
　　虽然他们是盟友。
　　“你应该没灌醉我趁机做过什么坏事吧？”克莉丝汀甚至有心情和罗兰开玩笑。
　　罗兰被噎的说不出话。
　　“既然是谣言，何必理会。老师说过谣言止于智者。无论你还是我，都不是蠢货吧。”
　　罗兰想了一百种开场，唯独没想过克莉丝汀完全不在乎。
　　看着罗兰怪异的表情，克莉丝汀叹息一声拿起羽毛笔，自嘲的笑着：
　　“好吧，不装了，其实我很愤怒。”
　　她松开手，羽毛笔化作碎屑，纷纷落在地上。
　　她的双眸被杀意充盈，声音也冷了很多，“我怎么可能不在乎。这是对我的侮辱，甚至会影响圣女选拔。我知道是谁干的，她死定了。”
　　“是谁？”
　　“我最大的对手，艾琳。”
　　克莉丝汀冷冷的说道：“首先排除你的仇人。这种无聊的谣言对你的伤害很低，反正你的名声已经很糟糕，不在乎更差。”
　　停顿几秒钟，克莉丝汀轻声说道：“抱歉，我没有攻击你的意思。”
　　“没事，我明白你的意思。”
　　“既然没有针对你，自然是针对我。这么歹毒而精准的谣言，肯定是对我和圣女选拔最了解的人干的。”
　　克莉丝汀的双眸闪烁着寒芒，“自从圣泉复苏仪式后，能和我争夺圣女的就只有艾琳。这事多半不是她亲自干的，而是她的老师。”
　　“其实都一样。”罗兰帮克莉丝汀补充完后半句话。
　　“艾琳必须死。”
　　克莉丝汀全无刚才的淡定，咬牙切齿的发着狠，“艾琳肯定猜不到，我会选择最原始的方法决出胜负。”
　　最原始的方法就是杀人。
　　只要杀了艾琳，正式圣女当然没有悬念，必须是克莉丝汀。
　　不愧是克莉丝汀，这种处理意见非常符合她的性格。
　　克莉丝汀虽然很愤怒，但看起来心态还算好，至少没有当场爆炸。
　　既然如此，罗兰便非常坦率的说道：“其实我有办法，只不过对你的伤害很大。”
　　“这种事你也有办法？不愧是光明阁下。快说快说，我就不信还能比这种谣言伤害大。”克莉丝汀的眼睛亮了起来。
　　“办法就是以毒攻毒。”
　　罗兰轻咳一声，开腔之前先迭甲，“不管能否接受，都不准生气。”
　　“我保证，快说吧。”克莉丝汀有些着急。
　　罗兰咬了咬唇，将莉莎的馊主意和盘托出。
　　克莉丝汀听呆了。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她答应过罗兰不生气，先喝水，喝水！
　　圣女小姐拿起水杯，还没凑到唇边，“咔嚓”一声，可怜的玻璃杯被当场捏碎，殷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流向手背，不断滴下。
　　罗兰正要站起来，克莉丝汀右手下按，示意他别动。
　　她随手将水杯碎片扔到一边，轻声呢喃着：“质量真差。”
　　她略微活动手掌，刚刚受伤的地方已经完好如初。
　　她自嘲的笑了笑，“我的修炼还不够，依然会被负面情绪支配。”
　　“不，情绪就是人的一部分，怎么可能完全避免。刚才的提议我只是随便一说，用不用由你决定。”
　　克莉丝汀点点头，轻声说道：“真是又糟糕又完美的主意。”
　　白洁的手指在灯光下映照着柔和的光芒，美丽的像艺术品。
　　“你看，这是女神的赐福，我可以轻松治愈自己，无论伤的多狠。”
　　“这本来是好事，现在却很麻烦。圣洁筛查对我没有意义了。就算某些不该破损的地方受伤，也可以恢复。”
　　克莉丝汀的面孔微微泛红，幽幽的叹息道：“如果一杯水不小心洒在裤子中间，怎样都解释不清。”
　　罗兰沉默。
　　他当然知道这点。克莉丝汀当然是毫无争议的圣女，但如果在圣洁检查中无法过关，她会被剥夺参选资格。
　　打不赢就玩阴的，直接剥夺资格，这套路怎么感觉见过。
　　他也知道莉莎的意见很有用，但他不能劝。
　　克莉丝汀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才缓缓说道：
　　“罗兰，在做决定前我有几个问题。”
　　“我会如实回答。如果实在无法回答，我选择沉默。”
　　“不准沉默。”克莉丝汀摇头。
　　虽然有些任性，但她知道罗兰不会拒绝。
　　“罗兰，如果，我是说如果谣言是真的，你会觉得丢脸吗？”
　　罗兰的大脑瞬间宕机。
　　再给他一万次机会，他也猜不出克莉丝汀会用这个问题起手。
　　女孩的心思果然不能猜。
　　过了好几秒钟，罗兰的大脑终于恢复意识，他知道克莉丝汀不是真的问他要不要她做情人，而是想知道她的魅力有多少。
　　神经病啊，这种时候居然有心情问这种问题。
　　“这是我的荣幸。”罗兰没有说谎。
　　克莉丝汀是魔镜魅力榜排名前五的顶级美人，谁会拒绝。
　　这还是被平平无奇的曲线给耽误了，否则她就是第三名。
　　克莉丝汀轻声问道：“这主意肯定不是你出的，是谁，希芙吗？”
　　“为什么这么说？”罗兰诧异。
　　“是我在问你。这种混蛋办法只有女人想的出来。”
　　“是莉莎。她想帮你，没有恶意，不准找她麻烦。”
　　克莉丝汀没有说话。
　　罗兰果然不懂女人，帮她是真，没有恶意绝对不是。
　　在圣女小姐眼中，罗兰、希芙和莉莎的三角关系瞎子都看得出来。
　　莉莎绝不希望再加人。
　　对莉莎的这点小心思，圣女小姐只想用一个字回答。
　　“呸！”
　　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爱情，愚蠢的恋爱脑根本不懂追寻女神的足迹通向巅峰的快乐。
　　傻子才会谈恋爱，更何况是三角恋。
　　“罗兰，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希芙还是莉莎？”
　　罗兰被克莉丝汀问懵了。
　　他原本以为莉莎和希芙经常思维漂移，直到他见到了克莉丝汀。
　　略微想了想，他伸出双手，合十贴在胸口。
　　“真够无耻。”
　　“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要说对不起，这事是因我而起，其实是我在给你和你的两个爱人添麻烦。”
　　克莉丝汀缓缓低头，轻声叹息着。
　　罗兰很想安慰她几句，却想不出词，只好告辞离去。
　　这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只要克莉丝汀还想成为正式圣女，就得这么做。
　　保住清白的代价是沦为笑柄。
　　走出楼梯，罗兰回头看了一眼，对克莉丝汀多了几分佩服。
　　不愧是被女神看中的圣女，这种事情都能稳住心态。
　　虽然愤怒却终究没有失态，虽然不想接受但还是选择最佳答案。
　　罗兰拖着沉重的脚步向总督府走去。
　　就在他快要回去时，身后传来沉闷的响声。
　　他愕然回头，正好看见临时圣堂的三层楼轰然倒下。
　　好吧，他收回刚才的话。
　　克莉丝汀毕竟只是不到十八岁的女孩。
　　年轻女孩。

第221章 失足少女
　　两条劲爆的八卦新闻很快传遍整个总督辖区，甚至向罗迪尼亚大陆的每个角落疯狂传播。
　　在这个没有娱乐明星的时代，上流社会精英，皇族、贵族女士的八卦新闻就是茶余饭后最好的娱乐。
　　尤其是当事人居然是冰清玉洁的圣女和声名狼藉的罗兰。
　　这种自带热点的八卦新闻瞬间席卷整个舆论场。
　　从酒馆、商队中口口相传的罗兰总督与克莉丝汀圣女有染的消息还没占据头版头条几天，就被更劲爆的绯闻压了下去。
　　据可靠消息，最近炙手可热（没用错）的罗兰总督并不喜欢圣洁美丽的圣女小姐。
　　真实原因，竟是总督大人对女伴的身材要求极高。
　　和罗兰传出绯闻的希尔芙女皇与希芙伯爵都拥有十分完美的好身材，更是侧面印证了传言的真实性。
　　随着传言不断发酵，“愤怒”的圣女小姐羞愤交加，离开汉撒城回到瓦尔城的光明圣堂。
　　有人幸灾乐祸的希望这场谣言破坏罗兰和克莉丝汀的关系，甚至造成双方合作破裂，然而并没有。
　　虽然该死的谣言让克莉丝汀和罗兰主动保持距离，但她和罗兰的合作还在继续。
　　她依然在总督辖区四处收罗孤儿，选拔神殿武士，帮罗兰训练军队，管理撒玛利亚人。
　　她的愤怒必须有宣泄渠道，撒玛利亚人就是她的宣泄口。
　　她对撒玛利亚人实施严酷的宗教政策。
　　她放弃无聊的说教，直接举起权杖，按照宗教改革传统向他们宣布。
　　要么改信，要么死。
　　这才是最正宗的宗教政策，原汁原味。
　　就在全世界都在看乐子时，也有人发现盲点，另一位当事人希芙伯爵从未出现。
　　她去哪了？
　　没有人知道，她正赤足行走在广袤的原野上。
　　她的足迹从北部花海一路向南，速度不快，却格外坚定。
　　她要前往白山，踏足山巅，在白山的每个角落留下印记。
　　在她离开北部山谷时，原本郁郁葱葱的中央大树很快枯萎。
　　花海巨树非常特殊，树只是幌子，真正的本体是树木之灵。
　　希芙判断未来的决战地在瓦尔城，索性将花海树灵收起带走。
　　她要将花海树灵放在白山之巅，让花海的范围笼罩整个瓦尔城河直径几百公里的土地。
　　这是场艰难的旅行，但她不是独行。
　　罗兰以最快速度处理完总督辖区的主要政务，将大小事务委任给阿多斯等官员，立即出发追上了希芙。
　　当他追上希芙时，希芙的足迹已经越过汉撒城，一路向南。
　　看着希芙有些凌乱的发梢和鲜血不断渗出的双足，罗兰惊呆了。
　　不需要过多解释，他当然知道希芙在做什么，他只是有些想不到希芙真能坚持。
　　看见罗兰的身影，始终面无表情的希芙终于有了笑容。
　　“你来了。”
　　“我陪你。”罗兰没有废话，这是他的底线。
　　希芙当然不会拒绝，她点点头，和罗兰并肩走着。
　　她的速度不算快，她要将花海的信息一路播撒，留下印记。
　　这些印记不会提前萌发。
　　在希芙唤醒之前，它们会安静沉睡。
　　两人并肩走着，罗兰还是忍不住问道：“疼吗？”
　　“刚出发时有点，现在我感觉那不是我的脚。”
　　罗兰默然。
　　在这个时代赤足走路，倒是不用担心踩到玻璃渣和铁钉，但各种长刺植物和不平整的地面依然不适合光脚走路。
　　他有些心疼，却没法替代。
　　希芙微笑着，继续前进。
　　她知道罗兰认为她是在吐槽脚痛到没有感觉，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踏足花海后，她的记忆苏醒，她意识到双足不对劲。
　　男人喜欢将年轻女孩光洁如玉的小脚丫称为玉足。
　　这是种形容词，但希芙的玉足是名词。
　　她的双脚有问题，而且很大。
　　虽然不明白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本该属于她的双足并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玉足。
　　这双玉足完美无瑕，功能完整，但不该属于她。
　　未来的某天，她必须寻回双足，但不是现在。
　　这双玉足太过完美，以至于向来追求完美的希芙从未发现异常。
　　如果不是踏足花海，如果不是血流渗出，她现在也发现不了。
　　这件事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深埋心底。
　　她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她只能默默记下。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魔镜只给她九十九分。
　　毕竟她是不完整的无足少女。
　　好在这双玉足做工非常精巧，除了让她完整无瑕的灵魂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裂痕，和真的没任何区别。
　　和希芙并肩行走的罗兰总有些奇怪的感觉，希芙看起来和前几天没有任何变化，却又似乎有些变化。
　　感受到罗兰欲言又止的疑惑，希芙微笑着揶揄道：“幸好有你，突破位阶七很顺利。突破后气质和以前自然不同。”
　　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
　　也许是觉得太沉闷，罗兰便讲起了总督辖区的琐事。
　　讲着讲着，克莉丝汀的事还是绕不开。
　　听罗兰讲完，希芙忍了几秒钟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天苦行者般的折磨让她有些恍惚，还是罗兰好，总能带来令人愉悦的好消息。
　　“真好。”
　　“这也算好？”
　　罗兰有些无语，为了帮克莉丝汀转移火力，他和希芙的情人关系在别人眼中算是坐实了。
　　见罗兰表情怪异，希芙脚步放缓，半开玩笑的问道：“怎么，和我传出绯闻让你很失落吗？”
　　“当然不是，你是最美的，这是我的荣幸。”
　　夸奖发自真心。
　　看着罗兰诚恳的神情，希芙笑的很开心。
　　她拉着罗兰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
　　“罗兰，告诉你个小秘密。魔镜能看到全世界最美的女孩是谁。”
　　不会是白雪公主吧？
　　罗兰有些紧张，他不太相信这个世界有比希芙更美的女孩。
　　“全世界最美的女孩是苏赛克斯女皇。”
　　希芙一本正经的说着。
　　罗兰愣了半秒钟，和希芙同时爆发出笑声。
　　苏赛克斯女皇不就是希芙嘛。
　　他终于明白魔镜凭什么算神器了。虽然她没什么战斗力，也没有有用的辅助能力，但她的确是神器。
　　可惜神器级武器和神器级生活用品镜子战斗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魔镜肯定还有妙用，只是希芙实力太弱，无力开发。
　　两人走的很慢，好在白山也不算太远。
　　经过五个昼夜的跋涉，他们终于来到白山。
　　想起这里发生过的事，罗兰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希芙轻声提醒道：“这一路走来实在太顺利，我担心白山之旅不会平风浪静。等会我找一株合适的树，将树灵转移过去，你保护我。”
　　罗兰默默点头。
　　两人拔出武器，一前一后向白山走去。
　　秋天的白山，气温比山下凉爽许多，山巅的积雪更是终年不化。
　　麻木的赤足踏在坚硬的泥土上，希芙根本感觉不到双脚的存在。
　　她跟着感觉随意的走着，将血迹留在各个角落。
　　这一走，又是一天一夜。
　　罗兰和希芙神经紧绷，随时提防着随时可能扑出来的魔化巨熊。
　　巨熊是罗迪尼亚大陆最凶狠的猛兽。
　　在狮虎绝迹的时代，巨熊就是顶级掠食者。魔晶石矿脉附近的野兽更容易魔化，不得不防。
　　当第二天的晨曦出现时，希芙终于停下脚步。
　　“就它。”
　　希芙纤细的手指点向一株大树。
　　罗兰有些惊讶，“这棵树并不是最高，甚至不是前三，为何选它？”
　　这一路走来，比这棵树高的参天大树至少有七八株，希芙选中的目标甚至不到最高者的一半，这有些不合常理。
　　“你都想不到，别人更想不到。”
　　希芙的理由很充分。
　　罗兰释然，但很快又皱起眉头。
　　就算为了掩饰，也不至于选这么小的树吧。
　　看着罗兰疑惑的目光，希芙轻声提醒道：“伱仔细看。”
　　罗兰走进希芙选中的花海巨树，恍然大悟。
　　这棵树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然而却是银杏的一种。
　　按照典籍记载，这种隐月银杏特别擅长伪装，可以伪装成红杉甚至针叶乔木。
　　银杏树在精灵族统治的纪元最为繁盛，它们是精灵最好的朋友。
　　希芙走近银杏树，抚摸着皱巴巴的树皮，唇角含笑。
　　“幸运的家伙，你被选中了。”
　　就在希芙准备取出树木之灵，重新注入时，银杏树猛地颤抖起来。
　　希芙闪电般后退，针叶化作暴雨，疯狂的扎向希芙。
　　如果希芙闪避的稍微慢一点，就算不被扎死，也会被穿成刺猬。
　　“动手！”
　　希芙取出长枪，恼怒的看着银杏树。
　　该死，这是树精灵的伙伴，也是血精灵的仇敌。
　　没时间考虑树精灵的树木伙伴为何会复苏，希芙蓄满力量的一枪狠狠的扎中树干。
　　血光四溅。
　　罗兰从衣兜中取出好几个罐子，直接砸了上去。
　　既然是树精灵的树木伙伴，那就没必要留手。
　　上次对付黄金树妖时诺顿研究了不少特殊药剂，事后又根本使用效果进行过改良，罗兰要了不少，都藏在月夜银甲的隐藏空间内。
　　如果正面硬拼，银杏树的狂暴力量无人匹敌，但它面对的不是罗兰，而是来自人类顶级炼金术士的黑科技。
　　银杏树虽然很坚硬，但毕竟不能移动，被特殊药剂折磨后，根本挡不住两个位阶七强者的轮番攻击。
　　它顽强的支撑了许久，终究还是被斩中生命核心，昏死过去。
　　希芙大口喘着气，面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她已经不停不歇的走了好几天，体力透支到极限。
　　和银杏树妖的激烈战斗她全凭一口气硬撑。眼见银杏死亡，她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栽进罗兰怀中。

第222章 禽兽之变诈
　　罗兰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昏过去的希芙。
　　希芙睡的很沉，根本叫不醒。
　　罗兰左右看看，找了块平整地，将外衣脱下铺好让希芙安静的躺着。
　　他盯着失去生命的银杏树，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株银杏树品质极佳，不知生长了多少年，好在没有树精灵伙伴帮助进化，只是凭本能战斗，毫无战斗技巧。
　　银杏树力量虽强，但在人类花样繁多的黑科技面前都是笑话。
　　活人对付死树办法可太多了。
　　可惜没有电锯，只能用巨剑伐木。巨剑不是什么趁手伐木工具，对付死树足够了。
　　罗兰仔细观察周围，确认没有动静才上前开始伐木。
　　刚刚砍到一半，他惊讶的发现巨剑有些卷刃。
　　这可是找诺顿专门打造的奥钢巨剑，居然被树崩卷刃了？！
　　这树干的强度比奥钢还夸张，简直是
　　罗兰的双眸亮了起来。
　　他寻找许久的权杖材料有了。
　　这株银杏树的硬度超过奥钢，却要轻便许多，还可以贮存魔法，简直是做梦都难找的优质权杖材料。
　　罗兰顾不上巨剑损耗，不计代价加速切割。
　　最优质的权杖材料是银杏髓心。
　　普通树木的髓心质地柔软，不适合做武器，但这种有灵智的银杏树恰好相反。
　　它们的髓心不但坚硬，而且韧性极佳。
　　罗兰很有耐心，但银杏树的坚韧还是超乎想象。
　　血液不断顺着树干流淌，更增加了砍伐难度。
　　就在罗兰忙的满头大汗时，身后传来沙哑生硬的声音，“血，给我，帮你砍树，好吗？”
　　罗兰的灵魂几乎冻结。
　　他下意识的用余光瞥了眼希芙，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对方没有直接对希芙下手。
　　罗兰松开手，任由巨剑落地，表示没有敌意，随后缓缓转身。
　　身后的神秘人既然能接近到身边不被发现，实力远在他之上，想来是位阶七巅峰强者，而且擅长隐匿身影，多半速度极快。
　　卷刃的巨剑对这种强者只是笑话。
　　罗兰扔掉巨剑只是表明态度，实际上他的武器都在月夜银甲的隐藏空间里藏着，要动手随时可以。
　　他瞬间做出决定。
　　如果对方没有敌意，只想打个秋风，怎么都好商量。
　　若是处理得当，说不定还能多个朋友。
　　如果对方不怀好意，他衣兜里的武器库可不是闹着玩的。
　　罗兰边转身边笑着说道：“树血我用不着，你随意”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面前的神秘怪物让他毛骨悚然。
　　他很难用人狼或者狼人来形容面前的怪物。
　　怪物看起来像是巨狼，双眸寒冷如冰，然而却有着人类的表情。
　　类似人狼的怪物努力支起身体，做双足站立状，但瞎子都能看出它的常见形态是四足着地。
　　“人类，我，吉沃丹，血。”
　　罗兰脑海中闪电般权衡利弊，迅速判断出不可能正面击败怪物，而希芙暂时还在沉睡，果断放弃使用武力。
　　他微笑着让开位置，做出请的手势，让吉沃丹过去吸树血。
　　见罗兰十分配合，吉沃丹露出看着格外惊悚的笑容，轻轻一跃，就从罗兰身边闪过。
　　它的速度实在太快，身体在空中拉出一道残影，甚至擦出爆鸣声。
　　罗兰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虽然不确定吉沃丹的真实战斗力，但这速度太离谱了。
　　就算没超音速也差不多了。
　　肉身接近音速，这是人类位阶七强者很难企及的恐怖存在。
　　如果吉沃丹拥有与之匹配的动态视力，普通枪炮对它的威胁就很小。
　　不到位阶七的人类甚至看不清它的身影。
　　回归日将至，果然是遍地妖魔。
　　虽然隐约有些担忧，但罗兰并没有太慌张。
　　他的月夜银甲中还有很多存货。
　　为对付类似黄金银杏树妖的怪物，他从诺顿那里弄来对植物特攻的炼金药剂，刚才收拾银杏树时用上了。
　　上次在白山外围绕了一圈没敢进去，回头他又找到诺顿，弄了批对魔化野兽的特攻药剂。
　　诺顿收到罗兰提供的狼人尸体，捣鼓出了对犬科魔兽和狼人、人狼的特种药剂。
　　月夜银甲内将藏着好几罐特种药剂。
　　如果吉沃丹不怀好意，罗兰也有一拼之力。
　　看起来罗兰的软肋是希芙，然而他在几秒前就感应到希芙苏醒。
　　她醒了，但还在装睡。
　　她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罗兰根本看不出她在装睡。
　　能和平相处最好，如果吉沃丹不怀好意，那就动手。
　　罗兰仔细观察着吉沃丹，确认它是人狼和狼的混血变种，诺顿提供的药剂应该管用。
　　丛林格外安静，只有吉沃丹吮吸树血的声音，格外瘆人。
　　几只小鸟欢快的从上空掠过，看见吉沃丹后惊叫着飞走。
　　罗兰眯起眼睛，正在思索怎么对付这该死的老狼时，大地晃动起来。
　　他和吉沃丹同时向山道望去，一头硕大的巨熊正气势汹汹的朝着吉沃丹奔来。
　　吉沃丹咬牙切齿的瞪着巨熊，发出凶猛的咆哮，然而巨熊却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而是以更大的咆哮声回应。
　　巨熊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罗兰，猛地加速，朝着吉沃丹冲去。
　　吉沃丹恼怒的擦了擦唇角的血迹，犹豫了一秒钟不到，咆哮着迎着巨熊冲了上去。
　　在冲锋时，它也不忘招呼罗兰。
　　“人类，动手。这该死的狗熊根本不懂妥协。”
　　罗兰点点头，轻声回应道：“你把它引过来！”
　　只是一瞬间，他做出了决定。
　　巨熊和吉沃丹都得死。
　　巨熊凶残暴躁，没有妥协可能，吉沃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刚开始和罗兰说话时，吉沃丹的人类语言笨拙生硬，然而在巨熊扑上来的瞬间，它急了，说话格外流畅。
　　情况紧急，它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但罗兰发现了。
　　明明可以说流利的金鸢语，却要装出笨拙的样子，必然不怀好意。
　　吉沃丹就是吃准希芙沉睡，罗兰不得不妥协，这才假装没有敌意想抢先吸血。
　　可惜它终究不是先知，既没算到巨熊的嗅觉有多敏锐，也没算到罗兰看穿了它的狡诈。
　　禽兽之变诈，虽然狡猾，但还是粗糙了些。
　　罗兰拔出利剑，同时将一柄银质短剑藏在衣袖中。
　　银质武器质地柔软，只能用来对付狼人、吸血鬼和邪魔。
　　出手前，罗兰和悄悄睁开半只眼的希芙交换眼神，传递作战意图。
　　和魔化野兽做交易不会有好结果。
　　别指望野兽有诚信思维。
　　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才是它们的行为准则。
　　在巨熊和吉沃丹的战斗中，巨熊以强悍的力量和稍逊一筹但够用的速度死死的压制了吉沃丹。
　　吉沃丹奋力反扑，连连后退。
　　“人类！”
　　吉沃丹是真的急了，树血还有一大半，这是它突破的机会，它怎么可能放弃。
　　它不明白人类的回归日概念，但生命本能提醒它必须尽快变强，否则活不了多久。
　　巨熊要抢的不是血，而是它的命啊。
　　就在吉沃丹焦急万分时，罗兰动手了。
　　他趁着巨熊和吉沃丹撕咬在一起的绝佳机会，手腕一抖，将短剑插进巨熊的鼻子。
　　巨熊全身被厚重的皮毛覆盖，奥钢长剑砍过去只有一道白印，火枪打上去是挠痒痒，轻型火炮轰中也只是轻伤。
　　然而它的鼻子是弱点。
　　灵敏嗅觉的副作用就是鼻子柔软无骨。
　　惨叫声震天动地，将树林的树叶震的纷纷飘落。
　　吉沃丹惊喜不已，恶狠狠的扑了上去，死死的咬住巨熊的咽喉。
　　虽然熊皮很厚，但厚度之间也有差别。
　　咽喉的皮毛不可能太厚，否则会影响呼吸。
　　吉沃丹的犬牙如同四柄闪着寒芒的匕首，狠狠的插进巨熊的咽喉。
　　巨熊感到一阵窒息，嘶吼着，狠狠的拍向吉沃丹的脊背和四肢，试图挣扎出来。
　　然而这是吉沃丹唯一的机会，它当然不会放弃。
　　虽然被巨熊拍断了几根骨头，但它根本不在乎。
　　只要有食物，再重的伤都能恢复。
　　巨熊挣扎的越狠，它咬的越紧，它知道巨熊撑不了多久。
　　如果是巨熊咬住它的咽喉，它也同样撑不住。
　　不到一分钟，巨熊的挣扎越来越弱，只剩半口气。
　　罗兰拔出短剑，冲着吉沃丹吼道：“你咬紧，我帮你！”
　　吉沃丹眯起双眼，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短剑斩向巨熊就是人类警惕性最差的时刻，也是他的死期。
　　它会咬死人类，咬死地上的女人，咬死巨熊，吸光树血。
　　这趟狩猎的收获实在太丰盛，它几乎要幸福的晕厥过去。
　　短剑准确的插进巨熊的眼眶，狠狠的搅动着巨熊的大脑，送了它最后一程。
　　吉沃丹松口。
　　就在它准备飞扑时，另一柄短剑从不知哪里冒出来，精准的塞进它的嘴巴，用力一捅。
　　剧痛传来，吉沃丹下意识的咬下去，思维开始混乱。
　　该死的人类！居然在它之前发动偷袭！
　　啊啊啊！
　　这是什么？为什么是银质武器！
　　吉沃丹被惊恐支配，它受伤不轻，根本无力反抗，只能嚎叫着向后不停翻滚，朝着沉睡的希芙扑去。
　　该死的人类，偷袭的仇恨就用你老婆的命来偿还吧！
　　吉沃丹发出凄厉的狞笑，恶狠狠的向希芙扑了过去。
　　就在它双爪下抓时，“昏迷”的希芙睁开了双眼。
　　她的笑容格外灿烂。
　　她真好看。
　　这是吉沃丹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意识。
　　希芙拔枪，五连发，精准命中吉沃丹的双眼、咽喉、鼻翼。
　　赶上来的罗兰怒喝一声，盾牌化作巨锤，狠狠的砸向吉沃丹的后脑。
　　吉沃丹速度极快，但防御力比巨熊差远了。
　　后脑勺又是致命弱点，这一盾牌下去，直接将吉沃丹砸的脑浆横流，当场暴毙。
　　罗兰和站起身的希芙对视一眼，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白山果然是凶狠之地。
　　他们没有像言情剧男女主那样抱在一起又哭又闹又啃，而是闪电般打扫战场。
　　这些战利品是拿命搏的，就连渣子都不能留给别人。

第223章 驳回
　　离开白山时，罗兰的月夜银甲早已被战利品塞满。
　　为了节省空间，有些低价值战利品甚至被直接抛弃。
　　几乎完整的狼皮和熊皮是最大收获。
　　魔化野兽的毛皮远比普通野兽坚韧。
　　巨狼和巨熊的皮至少可以拆分成十几套完整的皮甲，剩下的边角料可以缝制一批皮甲背心。
　　这些皮甲轻便坚韧，可以当防弹衣用。
　　这个时代火枪贯穿能力很弱，无法击穿魔化野兽的皮毛。
　　最好的皮毛自然要留给希芙和莉莎等人制作内置皮甲，稍次些的部位也会制作各种防弹皮甲分发给主要将领。
　　克莉丝汀总这样的军团指挥官固然重要，杰斯、戴隆、布里奇斯这些中高层军官也很关键。
　　除了皮毛外，魔兽的牙齿和骨骼也是优秀的魔法材料，可以用来制造魔法武器。
　　熊胆、狼心等器官还可以当药材。熊掌也是不可多得的优质食材。
　　总之就是高价值的材料全带走。
　　拆分完战利品，希芙重新找了一株更小的银杏树充当花海巨树。
　　理由很简单，花海强不强主要看精灵主人，巨树只是载体。
　　在位阶七这个段位，再小的银杏树也是溢出。
　　她还有句话没有说出口。
　　过不了索菲娅就不用考虑未来了。
　　她非常务实的将所有资源转化为回归日前的战斗力。
　　未来的事情未来发愁，她现在只想赢。
　　罗兰完全赞同希芙的抉择。
　　文明时代的人总会习惯性认为人活着是理所应当，仍然在这个时代即便是超级强者都有可能随时去世。
　　吉沃丹和巨熊争夺银杏树血时想过它们马上就要死吗？
　　老督军晚上喝的酩酊大醉时想过他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吗？
　　索菲娅是这个时代最高的山，断档领先。
　　她狠狠压在罗兰和希芙心头，让他们喘口气都难。
　　罗兰和希芙从小路绕进白山，办完事就走，没有惊动任何人。
　　甚至没人知道白山里死了一头巨熊一只巨狼，还有一棵树被注入花海树灵，开启不一样的树生。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忙碌，都在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
　　罗迪尼亚总督辖区的官员也是如此。
　　他们最近在盼两件事。
　　有一部分级别到位但职务不够理想的人睁圆双眼，死死的盯着苏益格行省空缺的大量官职。
　　尤其是三位高官，更是坐卧不安。
　　他们既怕自己被排除在外，更怕同样身为高官的同僚成为幸运儿。
　　三位高官担忧第四个高官位置旁落，而更高级别的官员则是对上报贵族院的封爵充满渴望。
　　在所有人的期盼中，罗兰和希芙回到汉撒城，召开高层会议。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总结汉撒保卫战。
　　简单来说就是表彰大会。
　　几十名高级官员和精心挑选的战场英雄代表在小会议厅按顺序就坐，翘首期盼。
　　每个人桌上摆着桌签，倒是不用担心乱坐。
　　汉撒省高官阿多斯在会议厅门口稍作停顿，看到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已经进场就坐，这才昂首阔步走进会场。
　　他在等他们先进场。
　　虽然大家都是高官，但高官之间亦有差别。
　　汉撒省不但是海外三省面积最大，人口最多也最富庶的省，更是女皇行宫和总督官邸所在的省份。
　　他在女皇和总督面前露脸机会最多，这次上报封爵也是排在罗兰之后排名第二。
　　罗兰总督是女皇心腹，这次更是直封伯爵，排第一很合理。
　　之后的几个男爵排名就很讲究了。
　　阿多斯第一，排第二的却是综合实力相对较弱的塞林高官波尔多斯。
　　在早期的会议上，波尔多斯因为夸夸其谈还被罗兰不点名的暗讽过，大家都觉得他没希望了，谁想得到他却排在所有官员的第二名。
　　阿多斯进场后坐在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之间，他微笑着向两位合作多年也竞争多年的老朋友打着招呼。
　　和波尔多斯交换目光时，阿多斯有些惊讶。
　　几个月不见，这位老朋友精气神和以前完全不同。
　　波尔多斯最初的绩效分排名靠后，没想到这家伙闷声发大财，后来居上飙升到第二。
　　阿多斯领先他很多，但他领先后来者差距也很明显。
　　“波尔多斯，阿拉密斯，我的好伙计，我们有多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今天散会后都别走，去我家喝个痛快。”
　　波尔多斯呵呵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看着他沉稳的模样，阿多斯更惊讶了，他笑着揶揄道：
　　“波尔多斯兄弟，你和以前真不一样了。说真的我没敢想你排名这么靠前。”
　　他原本是开玩笑，却没想到波尔多斯压低声音，认真的解释道：
　　“老伙计，你想不到正常，我自己也没想到。”
　　他自嘲的笑了笑，轻声说道：“你知道的，之前总督大人让我们交钱认错，我交的最多，因为我拿的太多了。”
　　“就因为这事，我的初始绩效比你们低很多，本以为再无机会，迟早被新人取代，也不敢再触总督的霉头，干脆躲在塞林不出来。”
　　“我不敢往兜里装钱，但也闲不住，就想着卸任前做点事，索性响应总督号召建工厂，没想到因为这事被赏识。”
　　阿多斯和阿拉密斯恍然大悟，难怪波尔多斯的治理得分极高，原来总督喜欢认真办工厂的下属。
　　阿拉密斯和阿多斯若有所思，就在他们考虑要不要也加大工业投入招商力度时，波尔多斯笑着说道：
　　“省与省情况不同，塞林省有露天煤矿，有优质铁矿，发展重工业基础雄厚。你俩的行省更适合商贸。”
　　阿多斯和阿拉密斯略微错愕，正在思索波尔多斯这话是发自真心还是糊弄他们时，一道响亮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厅。
　　“说的好！”
　　随着声音响起，会议厅内所有人立即起立，迎接会议主持者。
　　罗兰和希芙走在前边，为面容冷峻的魔镜女皇开道。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见怪不怪，但有几个第一次参加会议的人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目睹女皇英姿，都有些激动。
　　第一次参加高层会议的汤姆偷偷的用余光欣赏女皇绝美的容颜，目光瞬间呆滞。
　　他很快清醒过来，赶紧低头。
　　女皇陛下真美，只是隐约觉得女皇的气质和精神都不如希芙伯爵。
　　如果女皇和伯爵换一换就好了。
　　汤姆冷汗直冒，小心的看看左右，幸好没人注意他。
　　该死，这种想法必须立即摒弃。
　　女皇、总督和伯爵远在山巅，他们的事绝对不能问！
　　汤姆心惊肉跳，努力调整着呼吸，逐渐平静下来。
　　他是战场英雄代表，等会还要上台发言。
　　他的功绩包括但不限于坚守海伦茨堡，狙杀敌军主将等。
　　他很清楚，有资格成为战场英雄代表的人还有好几个，杰巴克斯团长就比他更有资格。
　　如果他没有发现地下遗迹的话。
　　他无意中发现的遗迹被总督派人接管，由专业人员下去挖掘探索。
　　不愧是总督大人，就是这么知人善用。
　　汤姆默默的为罗兰总督点赞。
　　遗迹探索对专业技能要求很高，总督并没有像鲁莽而贪婪的冒险家那样亲自探索遗迹，而是委托专业团队帮忙挖掘。
　　虽然佣金很贵，但效果也很出众。
　　光是油纸包裹的枪械就有上百只，而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值钱的还是各种书籍和奇怪的宝物。
　　考古队发现了一种叫做“磁带”的东西，用两个小圆轮搅动磁带条，在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里装着。
　　听说这玩意储存的知识比几十本书都多。
　　他不懂，但大为震撼。
　　作为回报，他获得了皇家骑士封爵，以及上千人口的镇子做领地。
　　比起这些，让汤姆欣慰的是他看到了为父母和叔伯复仇的希望。
　　就在汤姆胡思乱想时，女皇和总督、伯爵纷纷就坐，会议开始。
　　按照流程，罗兰向女皇请示会议开始。
　　女皇点点头，随后就像雕像般坐在那里不说话，将会议主导权交给罗兰和希芙伯爵。
　　有人知道伯爵就是女皇，所谓的女皇只是个替身，所以不说话。
　　但更多的人不知情，有人觉得隐约有些奇怪，却说不清哪里不对。
　　会议第一项，由罗兰对汉撒保卫战进行总结。
　　罗兰大声宣读霍森堡条约的内容。
　　他每读一条，下边都传来一阵欢呼。
　　当他念到成熟橡树全部充当赔偿时，海军欢呼起来。
　　当他念到战争赔款数额和割地情况，并宣布苏益格地区正式成为帝国第三十五个行省时，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平心而论，霍森堡条约是标准的不平等条约，但受益方不会有意见。
　　对胜利者来说，条约不平等更好。
　　会议的气氛很热烈，按照预定的会议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
　　第一次登台演讲的汤姆激动的语无伦次，引的大家哈哈大笑。
　　不是嘲笑，而是对年轻人的揶揄。
　　会议很快来到最后一项。
　　罗兰拆开从贵族院送来的封爵报告批复文件。
　　第一排的几个高官和将军紧张的无法呼吸。
　　男爵不高，封地不大，却是他们通向上流社会的门槛。
　　罗兰拆开信封，用地道的帝都腔宣读。
　　“.以上人员封爵不符合纹章法规定，予以驳回。”

第224章 折中的艺术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
　　希芙和罗兰事先知晓结果，自然不会惊讶。
　　阿多斯等人对帝国高层政策并不了解，从未想过女皇亲自提名的封爵会被完全驳回，都傻眼了。
　　阿多斯激动的差点站起来，但屁股刚刚离开座位就冷静下来。
　　女皇和总督都在这里，轮不到他大呼小叫，要镇定。
　　他眯着双眼，余光看见罗兰同样“震惊”的表情，更加沮丧。
　　波尔多斯肉嘟嘟的脸庞涨的通红，正要站起来说些什么，猛地发现阿多斯刚才站起来又坐下，只好强行按住愤怒的心情。
　　事不关己的官员小声交谈着，或者用眼神交换心情。封爵被报上去又被驳回的官员尽管强撑镇定，内心的失落却都写在脸上。
　　这种事换谁都没法淡定。
　　第一排左侧就坐的内政厅常务副厅长托尼（原瓦尔城邦执行官）眯起双眼，饶有兴致的看着会议厅内的众生相，若有所思。
　　他虽然负责事项多，但毕竟官职较低，这次没轮上男爵的封赏。
　　皇家骑士也不错，至少代表着女皇和总督的认可。
　　托尼很知足。
　　他毕竟是中途加入，而且曾经是瓦尔城邦独立自主派领袖，能被罗兰重用已经不容易了。
　　新设置的苏益格行省由罗兰亲自兼任高官，高官则是由瓦尔城邦以前的副执行官担任。
　　罗兰总督当然不会屈尊降贵亲自去治理一个省，他只是挂名。苏益格行省实际掌权者是旧瓦尔城邦派系的人。
　　托尼从中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总督在努力维持平衡。
　　原海外三省有着成熟的官僚体系，这些官员虽然内部也有纷争，但总体算是一个派系，被人们称为海外派。
　　除了这些官员，跟随总督和女皇从本土来的官员虽然没有串联，但也自成一派，被称为本土派。
　　瓦尔城邦被分割后，旧城邦官员大量加入总督辖区，以托尼为首组队抱团，也形成了一个新派系，城邦派。
　　在这两派之外，来自罗迪尼亚各国，被罗兰“用人只看才能”口号感召加入的人才成了第四派系。
　　准确来说，新人们并不是成熟的政治派系，他们没有领袖，没有统一的目标和行动方针，与其说是派系，更像是群体。
　　这次表彰大会，最大赢家当然是海外派，他们被封爵的人数最多。
　　本土派是第二赢家，他们吃亏在大部分人起点太低，虽然升的快但还需要时间积淀。
　　城邦派虽然没有捞到男爵封赏，但多了几个皇家骑士，更获得新行省实际掌权者的地位。
　　托尼越品越觉得罗兰的安排有想法。
　　海外派封爵多，风光无限，但基本盘并未扩大，反而因为他主管政务失去了部分原有地盘。
　　本土派升官最快，但根基浅，得到了总督的重点扶持。
　　城邦派闷声发大财，可见总督器重。但在重用之余罗兰也小心翼翼的防着他们一手。
　　权力可以给，但对应的地位却用合理的理由压着。
　　这样既可以抑制城邦派的势力膨胀，又可以让老臣们安心。
　　让托尼主管政务又怎样，他官不过副省，爵位更是靠后，差远了。
　　至于新人群体，只能说未来可期。
　　罗兰在小心翼翼的分割着不同群体的权力蛋糕。
　　总督辖区现在处于上升期，基本盘在不断扩展。文官能升官，将军能打胜仗，商人能赚钱，开工厂也能得到政府扶持，就连种地的农夫都享受着灾年免税。
　　蛋糕越做越大，什么矛盾都是小问题。
　　然而这一切并不稳定，只要蒸蒸日上的局面发生变化，各种矛盾就会暴露。
　　托尼有些担忧，也有些好奇。罗兰会怎么应对当前的局面？
　　总督大人应该能猜到这个结果，他有预案吗？
　　换位思考，托尼实在想不出解决办法。
　　苏赛克斯帝国的男爵含金量很高，不但有特权，有地位，还有实实在在的领地。
　　帝国实在太大，不少男爵领比小王国的伯爵领都大。
　　宁当大国男爵，不做小国伯爵。
　　毕竟小国说没就没，国家都没了，伯爵能不能保全就难说了。
　　托尼想了半天，能想到的唯一解就是由女皇先封一批无领地爵位。
　　只有爵位，没有领地，不能世袭，这种爵位被戏称为空头爵位。
　　空头男爵比有领地的世袭男爵含金量不知差了多少档次。
　　头等奖变安慰奖，换谁能接受？
　　若是处置不当，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人心怕是要散。
　　人心散了，原本团结的团队也就散了。
　　就在托尼忧心忡忡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魔镜女皇开口了。
　　“诸卿可以自由发表意见。”
　　这句话在官员们听来等于女皇允许他们开喷。
　　这哪能忍？
　　波尔多斯第一个站了起来。
　　他已经三个月没有在正式会议上当大嘴巴，他都快憋晕了。
　　现在是奉旨开喷，他当然不会客气。
　　“这是欺君，更是背叛，赤裸裸的背叛！”
　　波尔多斯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愣住了。
　　等等，这调子是不是起的有点高？上来就扣这么大两顶帽子，话都给他说完了，其他人怎么跟？
　　波尔多斯语出惊人，沉默全场。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清了清嗓子，塞林高官正式开启懂法喷子模式。
　　“诸位，我想问问大家，贵族与陛下是何种关系？”
　　这道题大家都会。
　　“陛下是贵族们的主君。”
　　波尔多斯满意的点点头，向接话的人投去感谢的目光。
　　“臣属应当效忠主君，竭尽全力主君分忧，协助主君统治领地，帮助主君达成预定目标。”
　　“法律是什么？”
　　波尔多斯话到嘴边将“狗屎”这个粗鄙的形容词咽了下去，就在他思索用什么词语准确形容时，罗兰替他说了出来。
　　“法律是维护统治的工具。”
　　波尔多斯的双眸亮了起来。
　　不愧是总督，说话就是这么准确。
　　“没错，帝国法律必须维护皇帝陛下的利益。贵族们必须自觉维护主君的利益。”
　　“然而帝都的老爷们干了什么？他们玩弄文字游戏，绞尽脑汁从法律中寻找对陛下不利的条款，这就是背叛！”
　　罗兰向波尔多斯露出满意的笑容。
　　说的没错，这就是背叛。
　　法律条款那么多，除了杀人放火这种重罪无可争辩，涉及政治的法律条文往往都很模糊，留下操作空间。
　　如果贵族院的老爷们想让这份报告通过，有一百种方法。
　　他们可以宣布苏益格行省是本土的一部分，可以封赏给贵族。
　　他们可以宣布苏益格地区是殖民地，也可以封赏。
　　然而他们没有这么做，而是想尽一切办法从纹章法的角落中抠出快要发霉的生僻律条，驳回报告。
　　拒绝的理由再冠冕堂皇也是拒绝。赞同的原因再荒诞也是赞同。
　　本土的贵族老爷们，屁股歪的有些严重。
　　得到罗兰的肯定，波尔多斯火力全开，将本土的贵族老爷们喷的狗血淋头，而且还是有理有据。
　　波尔多斯的口才令人叹服。
　　随着他的剖析，在场的官员们都认清了本土老贵族的真实面目。
　　然而开喷虽爽却没有实际意义。
　　骂完了还得面对现实，怎么办？
　　在场的官员骂老贵族一个比一个在行，让他们出主意就不行了。
　　女皇缓缓说出“诸卿有何对策”后，大家都蔫了。
　　女皇将目光投向阿多斯，示意他说话。
　　阿多斯心情沮丧，原本一句话都不想说，但女皇询问不能不答，他思索几秒后，怅然叹息道：
　　“陛下，臣建议先封无领地男爵，至少解决贵族身份。”
　　人总是愿意折中的。
　　如果直接给阿多斯无领地男爵，他肯定是不乐意的，甚至觉得女皇和总督太吝啬。
　　但在封爵报告被驳回后，他反而能接受了。
　　这基本是受封者的底线。
　　先解决级别（爵位），再想办法解决实际利益（领地）。
　　女皇面色冷峻，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继续问其他人。
　　几个准男爵都赞同阿多斯的意见。
　　肉是吃不到了，好歹喝口汤吧。
　　女皇最后将目光投向希芙，轻声问道：“希芙卿，你觉得呢？”
　　希芙站起身，目光掠过全场，清冽的声音格外动听，然而说的话却让官员们血液差点冻结。
　　“我不同意。”
　　那几个等着封男爵的官员、将军都是女皇心腹，知道希芙就是女皇。
　　希芙不同意，就是女皇不同意。
　　他们纷纷低头，心却在滴血。
　　做梦都没想到女皇居然如此不近人情。
　　想到这几个月自觉放弃娱乐活动，约束自己，经常主动加班，所有图谋成了一场空，他们的心态游走在爆炸边缘。
　　虽然委屈，但他们也不敢反抗。
　　女皇的权威他们哪敢硬碰。
　　不过他们都淡了追求进步的心思，准备会议结束后就开混，继续过以前的潇洒生活。
　　余光看到这些官员的沮丧、失落，希芙唇角微微上扬。
　　官员们的反应都在计算中。
　　先拔高期待，然后直接砸到底，最后给一个还算满意的结果，带来的喜悦甚至会超过直接给最高期待。
　　这就是罗兰说的PUA吗？
　　他的话总是这么有趣。
　　希芙伯爵轻咳一声，缓缓说道：“我打算从我的领地蒂龙伯爵领分出几个男爵领弥补大家的损失，请陛下批准。”

第225章 欠你的领地怎么还？
　　阿多斯府邸。
　　后院的小餐厅，身为主人的他宴请了有段时间没见面的老伙计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
　　他们三人差不多同一时期上任海外三省高官，一干就是三四年。
　　他们在官场的境遇各不相同，擅长的领域也各有千秋，但都是失意人。
　　高官是地方官员的顶峰，而地方官员最怕的就是白干活领导看不见。
　　除了帝都周边的几个省，在其他地方当高官基本意味着政治生涯结束。
　　除了多捞点好处，放眼所见都是绝望，根本看不到前途。
　　他们想了无数办法，想离皇帝稍微近一点，然而都失败了。
　　他们从小镇行政官员干起，虽然也进行过盘外操作，关键位置的进步也用了些不可说的手段，但都是有真材实料的能吏。
　　然而帝国人才济济，最不缺的就是能干活的人。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他们正常的结局就是在渴求进步和悲观消沉中不断挣扎，老去，被新人取代。
　　直到总督和女皇降临。
　　对他们来说，伟大女神远在天上，而女皇就在眼前。
　　女皇万岁！
　　罗兰总督年龄比女皇大两岁。
　　自从女皇来到海外三省，他们的世界突然有了光。
　　过去大半年，他们爆发出二十年前刚进入官场时的气势，拼尽全力。
　　虽然有些波折，但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通往上流社会的门票。
　　在封爵报告被贵族院驳回的瞬间，他们心灰意冷，本以为点亮世界的光芒消失，但女皇就是女皇，很快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光明。
　　他们的男爵被保留了。
　　只是从苏益格行省换到蒂龙伯爵领。
　　那可是距离帝都不到一百公里的皇家领地，他们现在是女皇的封臣了！
　　“干杯！”
　　三个老伙计碰杯后痛快畅饮，面色通红。
　　桌上摆着海外三省最好的下酒菜，金黄色脆皮肘子和精心烹饪的血肠，再加上新鲜的鳕鱼、龙虾，是这个时代的高配下酒菜。
　　准确来说，三位老伙计的下酒菜不是桌上的菜，而是刚拿到的男爵。
　　皇室和大公爵领地内部的封爵变更，只要符合惯例就无需通过贵族院。
　　这是纹章法给予的皇室特权。
　　女皇启动特权，将自己的领地分给他们。
　　喝到半醉半醒的波尔多斯大着舌头，笑着向另外两位老伙计问道：
　　“你说，我们的新男爵领一年能有多少收益？”
　　听着波尔多斯的话，阿拉密斯轻叹一声，放下酒杯，柔声提醒道：
　　“我的朋友，如果你不想这辈子止步男爵，就不该问这种愚蠢问题。”
　　波尔多斯愣住了。
　　就在他疑惑不解时，阿多斯微笑着揶揄道：“女皇给你面子，不是让你踩她的脸。”
　　“蒂龙伯爵领虽然富庶，但毕竟只是个伯爵领，能提供的税收每年只有八、九万磅。我们每个人能分到的份额大概是几千磅。”
　　波尔多斯略微有些失望，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他们三个过去几年敛财数目都超过五十万磅。
　　上次他们在罗兰暗示下割肉保命，好在女皇厚道，既往不咎，还将一部分财产还给他们。
　　“算了，几千磅就几千磅吧，总比没有强。”波尔多斯小声嘟囔着。
　　阿多斯和阿拉密斯对视一眼，都有些懵。
　　这家伙真惦记这点钱啊？
　　阿拉密斯轻叹一声，端起酒杯，辛辣的嘲弄让波尔多斯瞬间红温。
　　“我的老伙计，这么多年，你贫瘠的脑子依然只装的下吹牛和演讲。”
　　“我懒得管你，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去蒂龙伯爵领，也不会从领地拿走哪怕一个便士。”
　　波尔多斯愣住了。
　　他听懂了阿拉密斯话里话外的意思。
　　别给脸不要脸。女并没有给他们皇室领地，而是以希芙伯爵给他们找个台阶下，不代表她愿意将皇家传统领地分出去。
　　这个男爵领只是过渡，等女皇掌权后会给他们转封，甚至有可能是更高级的爵位。
　　如果不识好歹，真的大大咧咧跑去女皇的领地耀武扬威，那就是标准的不识抬举。
　　波尔多斯又痛饮了一杯酒，有些沮丧的说道：“那还是空头男爵啊。”
　　“白痴，别人知道你是空头男爵吗？”
　　阿拉密斯没好气的嘲讽道：
　　“帝都老爷只知道伱是蒂龙伯爵麾下的世袭男爵，是皇室固有领地的直属封臣。这份殊荣有多少人想要还拿不到呢。”
　　波尔多斯嘿嘿笑着，用喝酒的动作掩饰尴尬。
　　他的确不懂爵位之间的差别。
　　“阿多斯，你有次说漏嘴提起过自己祖上也阔过，这家伙说的对吗？”
　　听到波尔多斯的话，阿多斯的脸色略微有些阴沉。
　　他端起酒杯，停了半天才轻啜一口。
　　“波尔多斯，记住，不要去蒂龙伯爵领，永远不要。”
　　“喝酒！”
　　阿多斯很少用这种冷冰冰的口气说话，波尔多斯打了个寒颤，酒也醒了大半，他小声嘟囔着：“不去就不去吧，不说这些了，喝酒！”
　　阿多斯长出一口气，端起酒杯和两位老伙计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他的目光投向西北。
　　那里是帝国本土所在的方向。
　　波尔多斯只是不能去蒂龙伯爵领，而他却连本土都回不去了。
　　有时候真羡慕这些头脑简单的家伙。
　　他有些好奇的向女皇行宫和总督府所在的广场望了一眼。
　　女皇陛下和罗兰总督此刻在做什么？
　　所有人都得到了补偿，唯独罗兰总督没有。
　　就算女皇再慷慨，也不可能将她所有的私人领地打包送给罗兰。
　　等等，好像真的可以。
　　阿多斯的唇角多了几分笑意，又给自己倒满酒。
　　“为了帝国荣光，为了女皇陛下和总督，我们再饮一杯。”
　　阿拉密斯和波尔多斯对视一眼，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阿多斯这家伙，这种时候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给谁听呢？
　　不管了，喝！
　　今晚开心，要一醉方休！
　　今夜，有很多人回家开香槟庆祝，但不包括罗兰和希芙。
　　享用过还算丰盛的晚餐后，希芙和罗兰来到女皇行宫顶楼最好的位置，欣赏夜景。
　　深秋的夜晚，凉风习习，格外清爽。
　　希芙的心情很不错，今天的会议完全在预料中。
　　所有人的反应都与她和罗兰推演的差不多。
　　坐在会议厅的主位，她俯视全场，仿佛掌控着整个世界。
　　然而这是错觉，只有有两个人她无法掌控。
　　罗兰和索菲娅。
　　看着罗兰平静的表情，希芙轻声叹息道：“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贵族院的驳回还是让我很失望。”
　　“为什么？”罗兰轻声问道。
　　“他们并不看好我。”
　　希芙眯着双眼，有些不解的叹息道：“我们在海外三省只用七个多月就为帝国开拓了一个新行省，这份功绩不够出色吗？”
　　“够，也不够。”
　　“罗兰卿，请使用我能听懂的语言。”希芙的语气多少有些不满，当然不是针对罗兰，而是对老贵族们。
　　“很简单，你的功绩超过最近几任先帝，尤其是你父亲，这毫无疑问。但内阁的权力现在越来越大，就算你正式登基，能拿回多少权力？”
　　“这种现象有个专门的术语，叫瘸腿皇帝。就算你能力再出众，也改变不了近百年来内阁权力越来越大，皇权日渐衰落的趋势。在大势面前，个人能力的强弱并不重要。”
　　希芙陷入了长期沉默。
　　其实罗兰在照顾她的面子，还有句话没说出口。
　　老贵族们更不相信她能活几年。
　　成为索菲娅的敌人是她最大的不幸。
　　如果希芙主动退位，那她就只是蒂龙伯爵。老贵族们有必要去巴结一个没有实权的伯爵吗？
　　能在贵族院行使表决权的都是顶级贵族，谁家不是伯爵起步？
　　希芙的小粉拳攥紧又松开。
　　她没有红温，也没有失落，表情非常平静。
　　这个世界始终如此残酷而真实。
　　但这个世界并非没有美好存在。
　　看着罗兰温柔的目光，希芙唇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
　　“时间会证明一切。陪我喝一杯吧。”
　　希芙的反应让罗兰有些出乎意料，他微笑着揶揄道：“有什么理由吗？我可是失去了一个伯爵，根本没心情喝酒。”
　　“放心，欠你的伯爵肯定会加倍偿还。”
　　希芙的声音充满自信。
　　虽然不太清楚希芙为如此自信，但罗兰还是举起酒杯。
　　为这份自信干杯！
　　他当然不知道，希芙刚才想到了将蒂龙伯爵领转移给罗兰的办法。
　　她要赢得一切。
　　如果赢不了，她可以亏欠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唯独不包括罗兰。

第226章 城堡监狱
　　浪漫之都西岱，金鸢共和国首都。
　　这里曾经是法兰第一帝国和金鸢第二帝国的首都，拥有悠久的历史。
　　这里曾经是浪漫、自由和繁荣的代名词。
　　但现在不同，这里现在成了猜疑与恐慌的大本营。
　　西岱城是整个罗迪尼亚大陆人最向往的大城市。
　　虽然苏赛克斯人将汉撒等地称为海外三省，但实际上他们在海外，汉撒反而在主大陆。
　　苏赛克斯城拥有不输西岱的规模和繁华，然而她在海外，无论是历史地位还是现实地位比起金鸢共和国的首都西岱都要稍逊一筹。
　　金鸢大平原也是最富庶的平原，西岱河等好几条上千公里的河流冲刷出整个罗迪尼亚大陆最好的土地之一。
　　在这里种地，不用为天灾发愁，也不用担心灌溉问题。
　　就算是各地都在闹饥荒的1792年，金鸢共和国依然不用太担心粮食问题，他们甚至将不少优质良田拿来种葡萄、大麦用来酿酒。
　　往年，他们更愿意将多余的粮食变成美酒销往世界各地，但今年不同。
　　别人缺粮我有粮，那就不是粮食，而是黄金。
　　共和国去年经历过一场大动乱，导致国力受损，军队内耗严重。
　　尽管如此，他们依然拥有几十万训练有素的常备军，并随时可以动员上百万人参军。
　　就算号称拥有最强综合实力的苏赛克斯帝国和拥有最强陆军的弗拉基米尔帝国也不敢悍然入侵金鸢。
　　只要稍稍喘息，他们就可以恢复顶级强国的风采。
　　然而金鸢人最近觉得呼吸困难，根本喘息不了一点。
　　马尔科总统的治理太严格了。
　　他的政策就像绞索，一点点勒紧大家的脖子，让人无法呼吸。
　　就在几天前，他又颁布了新法案。
　　没有报备批准组织十人以上的群体活动，会被视为图谋不轨，抓走审查。
　　其中也包括音乐会、歌剧表演、诗歌会等正常活动。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人能制定出来的政策？
　　只有战时才会制定这么严格的人员管控政策。
　　现在又不是战时！
　　人们沉默许久。有人灵机一动，想出妙计。
　　人人违法就等于人人不违法。法不责众思想在这个时代很有市场。
　　于是，整个金鸢最好的歌剧院组织了一场盛大的演出，邀请了最好的歌剧演员出演经典剧目《金鸢之歌》。
　　这首歌赞颂了早期金鸢人反抗魔法帝国残暴统治，传播被称为金鸢人灵魂的平等、自由、博爱等思想的故事。
　　这是系列歌剧，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第二幕，自由。
　　演出地点不在歌剧院，而是在广场上。数万群众聚集在凯旋广场，规模丝毫不输当年希芙在君权广场表演。
　　尽管这些歌剧演员拥有不输希芙的演唱水准，然而演出结果却完全不同。
　　希芙的歌声唤起老苏赛克斯人对皇帝的怀念。
　　西岱歌剧团的演员唤醒了金鸢人对自由的渴望。
　　很快，白帽子宪兵来了。
　　因为头上戴着的劣质银盔颜色略微发白，这些宪兵他们被金鸢人轻蔑的称为白帽子。
　　他们是马尔科和芽月派的忠实走狗，完全忠于马尔科，十分凶残。
　　群众们昂起头颅。
　　他们不信宪兵能把他们都抓走。
　　他们人多，有接近八万人！
　　但他们想错了。
　　马尔科决定杀鸡儆猴。
　　就算这只鸡长的和先祖恐龙差不多大，也照抓不误。
　　上万名宪兵包围广场，将妇女儿童赶出广场，将表情不满的成年男性和青少年全部带走。
　　没有人知道这天被捕的人有多少。
　　但最保守估计也有上万人。
　　人们傻眼了。
　　金鸢国虽大，但根本没有能容纳上万人的监狱。
　　这种事能难倒一般人，但马尔科哪是一般人。
　　没有监狱？好办。金鸢第二帝国末代皇帝的破旧城堡可以用！
　　城堡破旧怎么办？
　　这些犯人不就是现成的劳动力吗？
　　让他们狠狠干活，每天劳动十六个小时！十六个小时不是马尔科良知的极限，而是人类体力的极限。
　　在马尔科的残酷驱使下，在宪兵队的皮鞭劝说下，至少两万名西岱市民因为看了一场歌舞剧表演被捕，开始服苦役。
　　这座监狱被命名为城堡监狱。
　　马尔科看过监狱扩建计划图纸非常满意，并称赞这座监狱是永不陷落，如同要塞般坚固的禁锢之地。
　　繁重的劳动和恶劣的吃住条件让很多人死在建设途中。
　　每天被抬走的尸体数十人起步。
　　最开始还有人来收尸，最后发现效率太差，索性找来一群驯养的斑鬣狗处理尸体。
　　这些畜生牙口很好，是专业的噬骨者。
　　在地狱般惨烈的工地上，到处都是哀嚎。
　　只用了两个半月，城堡监狱改造工程完成。
　　设计容纳三万人的监狱甚至有些空空荡荡，毕竟设计者马尔科也没想到建设过程居然能死掉三千人。
　　看着设计好的监狱只入住一半人，马尔科很不满。
　　他继续寻找犯人，将更多的人送进城堡监狱。
　　可以容纳三万人的城堡监狱住进了足足四万人。
　　不仅如此，他还看中了城外的蔷薇宫旧址，准备在那里修建第二座城堡监狱。
　　所有人都觉得马尔科病了，精神疾病。
　　但马尔科很清楚，他没有病，有病的是这个世界，这个国家。
　　金鸢共和国病的很重。
　　上次革命没有彻底消灭旧贵族，让很多大贵族摇身一变变成高官。
　　革命不彻底，等于彻底不革命。
　　这就是马尔科的理念。
　　正因为理念冲突，他发动政变杀死卡洛（阿丽娜父亲），他用“合法”手段弄死好几个亲密战友，将几万人送进监狱，制造了全世界最多的政治犯。
　　站在总统府最高的露台边缘，他的目光可以覆盖全城。
　　他看向城堡监狱，目光冷冽。
　　这里关押的都是敌人，都是革命不彻底的产物。
　　他要用一场熊熊燃烧的烈焰烧尽旧世界！
　　等等，城堡监狱那边发生了什么？
　　火光冲天而起，爆炸声传来，风带来人们的呼喊，只是听不太清。
　　有人攻打城堡监狱？！
　　马尔科暴怒，大声呼唤秘书。
　　很快，面色忧虑的秘书走了过来。
　　“总统阁下，您有什么吩咐？”
　　“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喊什么口号？”
　　一刻钟后，秘书脸色难看的回来了。
　　他转述了城堡监狱被围攻的惨状，轻声说道：
　　“他们说的是革命。”

第227章 专业团队
　　海伦茨堡地下遗迹探险彻底结束。
　　罗兰当然不会像冒险小说主角那样带着冒险小队进入危险的地下洞穴，历经生死最终找到一堆破烂。
　　他的命值钱，不想冒险。
　　遗迹探险和战斗不同，如果存在规则杀甚至必死的陷阱，战斗力再强也是白给。
　　他没有复活币，除非绝对必要，不会随便浪。
　　遗迹探险失败后逃生几率很低，不像战斗失败还可以转进。
　　智者不陷于绝境，探险这种事就该交给专业人员去做。
　　他找到了行业内排名前几的专业团队【犰狳】。
　　这座遗迹价值不菲，但怎么看都是科技文明成果，不太像能引起超凡能力变化的上古种族遗迹。
　　罗兰找来和探险队约好佣金，等待半个多月，终于等到了结果。
　　不愧是专业团队，【犰狳】探险队不仅将好东西全部挖出来，还把遗迹内部的结构绘制成图，一并交给罗兰。
　　只花费一千镑，就获得价值不菲的武器装备还有珍贵的资料。
　　如此丰厚的收获，就连罗兰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本打算再给探险团队一些额外奖励，却被对方拒绝。
　　“我们【犰狳】团队向来尊重契约，说好一千磅就是一千磅。”
　　【犰狳】探险队队长凯尔义正词严的说着。
　　就在罗兰对他产生了固执憨厚的刻板印象后，凯尔语气一转，笑嘻嘻的提出新建议。
　　“总督大人，如果您觉得我们干的不错，可否将未来的探索任务也交给我们？”
　　罗兰恍然大悟，原来是想赚长线的钱啊？
　　他笑着说道：“当然没问题。既然凯尔先生尊重契约，那我们签个合作意向合同吧。以后只要是我辖区出现遗迹，优先找你接活。具体价格根据工作内容确定。”
　　凯尔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的【犰狳】探险队在行业内只是准一流水准，和著名的【掘沙】、【穿山甲】等顶级团队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
　　虽然队伍有绝活，但缺少顶级平台展示风采。
　　他既看好罗兰，也相信自己的团队能再创辉煌。
　　看着凯尔炽热的目光，罗兰知道这位【犰狳】先生也在追求进步，只是方向不同。
　　有追求有底线的人都值得尊重，可以合作。
　　罗兰起草了一份内容相对宽松，条件十分优厚的合作意向书。
　　他不但保证以后的遗迹优先交给【犰狳】团队探索，还给他们提供了享受等同帝国公民待遇，在辖区内免除部分税金的优待。
　　比起这些条件，最让凯尔放心的还是罗兰的态度。
　　听说罗兰总督用人只看才能，他才专门从遥远的塔利亚国跑来接了这单任务。
　　海伦茨堡遗迹只是小遗迹，一千磅酬金也只能算个辛苦钱。
　　如果罗兰认可他的能力，他才会提后续合作。
　　如果罗兰觉得他的团队只值一千镑，那就没有以后的合作了。
　　很幸运，他赌赢了。
　　凯尔并不打算着急离开，罗兰话里话外的意思暗示的很明显，欢迎他的团队在汉撒城安家落户。
　　【掘沙】现在为弗拉基米尔帝国提供服务，【穿山甲】深耕海外市场，在新大陆和南大陆大展拳脚，罗迪尼亚大陆冒险家更习惯自己探险，他能找到的最理想合作伙伴就是罗兰。
　　目送凯尔离去，罗兰的心情也很不错。
　　凯尔的团队需要他，他更需要这样一支有实力但名气还不够大的团队。
　　他非常确定，未来肯定会遇到更多遗迹。
　　有些遗迹不能交给别人，就算再危险也得自己上。
　　然而有些遗迹可以交给专业人士，他们更擅长。
　　罗兰将遗迹大致分为机遇型、陷阱型、废弃型和常规型。
　　除了机遇型遗迹需要自己进去碰运气，其他三种都可以交给专业团队。
　　绝大多数遗迹建设之初并不是作为专门的迷宫遗迹存在。
　　比如数千年前的图书馆、军械库、物资仓库等。
　　很少有人专门建设遗迹给后人探索，所以绝大多数遗迹都是意外形成。
　　就像古生物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化石被后人挖掘研究一样。
　　送走凯尔后，罗兰打开遗迹调查报告，仔细阅读。
　　不愧是专业团队，这份报告非常详细。
　　这次发现的遗迹是第五纪元阿勒曼尼帝国的一处军械库。
　　阿勒曼尼帝国是第五纪元末期的军事强国，他们的科技水平和第二纪元相比十分落后，但比罗兰现处的时代却格外发达。
　　按照罗兰的推算，这座军械库整体水平大约相当于蓝星普法一战之前。
　　挖掘出来的武器主要是大口径霰弹枪，栓动步枪，狙击枪。
　　这些武器都被油纸包裹起来，在隔绝空气条件下储存，保存完好。
　　可惜子弹储存不多。
　　这些武器只够武装一个加强连，子弹也只够应付一两场战役。
　　这已经足够了。
　　他打算将少量枪械交给诺顿和汉撒城最好的机械师维尔纳，看看能不能仿制。
　　就算加工工艺不够，不能完全仿制，至少也可以提高现有的军工水准。
　　在这些军械之外，罗兰更看重的是挖掘出的典籍。
　　众所周知，军械库内有一些关于军械加工、保养的书籍很正常。
　　凯尔的工作很有成效，居然真的将这些书找出来了。
　　看着这些被岁月侵蚀快要腐朽的资料，罗兰内心激动，指尖微颤打开一本小册子，随后惊喜的发现不认识字。
　　虽然组成这些单词的基本字母和新时代的主流语言类似，但拼写规则和语法完全不同。
　　罗兰翻阅片刻后叹息一声，将典籍合上。
　　他摇了摇铃铛，让秘书通知诺顿、维尔纳和图书馆馆长罗素过来。
　　很快，三位学术领域的能人出现在罗兰面前。
　　“你们谁认识这些字？”
　　三人小心翼翼的接过典籍，看了看，都是一脸懵逼，连连摇头。
　　虽然明知道是这个结果，罗兰还是觉得有些沮丧。
　　不愧是字母文字，别说在地下埋藏上万年，就算隔几百年变化也不小。
　　除非是魔法帝国语这种死去的语言，几千年都没变过。
　　看着罗兰失望的表情，诺顿用力一拍胸膛。
　　“总督，虽然我不认识，但好在书籍样本够多，可以想办法破译。这事就交给我吧！”
　　见诺顿反应这么快，维尔纳和罗素就不乐意了。
　　炼金术你确实强，可你懂破译吗？
　　维尔纳和罗素也纷纷表态，要求承接破译任务。
　　看着三人互不相让的样子，罗兰笑着和起了稀泥。
　　“典籍很多，你们每人挑几本带回去。破译最快最好的有奖励。”
　　只有属下们卷起来，罗兰才能享受清闲。
　　目送三位学术领域强者各自捧着一箱书籍离开，罗兰默默的想着。
　　就在他送走翻译三人组不久，秘书又来了。
　　“苏拉先生来了。”
　　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苏拉来了，他的权杖也该做好了。

第228章 是智杖吗？
　　权杖主材料来自白山之旅弄死的银杏树髓心。
　　普通树木的髓心柔软，不适合制造武器，但产生灵智的银杏树除外。
　　这千载难逢的优质材料，当然不能浪费。
　　罗兰没有丝毫犹豫就将这任务交给魔法协会。
　　当年的魔法帝国，最流行的武器就是魔杖、法杖和权杖。
　　魔法帝国的高级魔法师谁还没点制杖的本事？
　　罗兰将材料交给魔法协会驻汉撒城代表，并提出武器性能的大致要求。
　　他原本以为还要等一阵子，没想到半个月就做好，更没想到苏拉亲自送货上门。
　　苏拉是安东尼大师亲传弟子，还迎娶了安东尼家族的女孩，在魔法协会地位尊崇，更何况是专门来给他送装备，自然不能怠慢。
　　罗兰亲自到门口迎接苏拉。
　　刚刚看到苏拉，他就感到内心一震。
　　罗兰有些惊讶，然而苏拉的震撼丝毫不比他轻。
　　“苏拉先生，你突破了？可喜可贺。”
　　苏拉仔细的看着罗兰，原本有的几分自得烟消云散。
　　他轻声说道：“我跟随老师学习魔法已有二十年，突破到正式魔法师不算什么。”
　　“倒是你，成为超凡者不过几年就突破位阶七，你才是真正的天才。”
　　苏拉停顿片刻，轻声说道：“不过莉莎小姐的天赋也丝毫不差。”
　　“她突破了？”
　　“那倒没有，虽然天赋出众，但她只能专精火系魔法，基础也不扎实，还需要在不断磨练中进步。”
　　对欧登王国战役结束后不久，安东尼以“莉莎需要精心沉淀，在魔法协会研修魔法效果更好”为由将莉莎带走。
　　罗兰没有阻止。
　　这是莉莎变强、超越的机会，他完全支持。
　　听苏拉说话的语气，莉莎的进步果然很快。
　　三人组队击杀老督军，罗兰和希芙已经突破位阶七，莉莎慢一些，现在也快了。
　　虽然明知苏拉带着权杖来，但罗兰没有着急问权杖，而是问起莉莎在魔法协会的修炼。
　　苏拉微笑着解释道：“莉莎小姐被安排在魔塔图书馆学习，偶尔也会找我切磋，她的进步速度令人惊叹。但具体修炼过程我知道的也不多。”
　　罗兰并不关心莉莎的具体修炼过程。
　　每个人的强者之路都不相同，无法复制，只要莉莎还在进步就行。
　　莉莎的精湛厨艺让安东尼很是享受，就连苏拉都去老师那里蹭了好几顿丰盛晚餐。
　　比起魔法水平，莉莎或许更适合做厨师。
　　这是心里话，苏拉只会存在心里，不会说出口。
　　毕竟在苏拉心中魔法师是至高无上的职业，厨师只是普通职业，更适合当厨师根本不是赞美。
　　闲聊几句后，苏拉直接进入正题。
　　他取出权杖，递给罗兰。
　　打开装着权杖的盒子，柔和的光芒从匣中绽放。
　　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一柄可以用一辈子的极品武器。
　　最顶级的银杏髓心材质甚至符合制造神器的标准，只是制作神器的方法在第二纪元被销毁，再无记录。
　　现存的各种神器都是诸神纪元的遗留产物。
　　三位女神离开忒伊亚位面时能带走的东西很少，大多数神器必须留下。
　　她们将这些神器分发给忠诚的部下，让他们守护好她们的后人。
　　然而没过多少年，这些神器就散落世界各地，而她们的后裔也在不久后退出历史舞台。
　　三位女神当然不会给自己的后代降下神罚。
　　然而生命存在久自然会被收走。
　　要么是神罚，要么是天谴。
　　湮灭之海的灭世之水突然从海洋、天空同时涌现，将忒伊亚位面搅得天翻地覆，也让“神之后裔无法成神”的铁律得以延续。
　　三位女神留给忒伊亚位面的就只剩下三十六件神器。
　　魔法协会当然没能力制造神器，但他们从收集的神器中汲取灵感，找到了提高制造魔法装备品质的方法。
　　通过冷凝灌注法，他们制造了好几件性能接近神器，甚至反超部分娱乐型神器的超级魔法装备。
　　这些魔法装备被称为魔导神器。
　　制造魔导神器的方法倒是没失传，只是在现在的回归日无法实现。
　　苏拉交给罗兰的既不是神器，也不是魔导神器，而是一种.
　　“老师说开启灵智的银杏树髓心不需要太多额外加工，只要灌注附着相应的魔法属性就行。”
　　“银杏髓心具有成长性，这柄权杖的各项属性也会随着你的实力突破而不断进化。”
　　就是进化型武器呗？
　　罗兰的唇角微微上扬。
　　人是有惯性的，趁手的武器用惯了再想换很不容易。
　　历史上就有不少强者在更换武器后反而成长速度放缓。
　　谁没事整天换武器玩？
　　能陪伴自己一起成长的武器，自然是最好的。
　　罗兰从匣中取出权杖，惊叹于魔法协会制造工艺的精湛，轻声问道：
　　“权杖有名字吗？”
　　“老师说命名权属于你。”苏拉平静的回应着。
　　罗兰假装陷入沉思，很快轻声问道：“苏拉先生，我不太擅长起名字，你有什么建议吗？”
　　苏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能够成长的武器被我们称为智慧型武器。既然你的武器是权杖，又是智慧型武器，我建议叫智杖。”
　　罗兰有些无语。
　　虽然在魔法帝国语和苏赛克斯语中智杖和智障是完全不同的单词，不会产生歧义，但只要将这两个词翻译成家乡的语言，情况就变了。
　　总之
　　“算了，就叫【隐月权杖】吧。”
　　罗兰也是偷懒，将隐月银杏制造的权杖叫隐月权杖，这种命名水平大约相当于给只狗起名叫道格。
　　苏拉很想吐槽罗兰的命名水平，但还是忍住了。
　　他简单介绍完权杖的基础属性和附魔情况，轻声提醒道：
　　“七种诅咒完全驾驭难度很高，所以目前只附加了破甲、沉默和迟缓三种基础属性，破魔、粉碎、眩晕和湮灭尚未灌注。”
　　罗兰点头表示理解。
　　现在才是第七回归日的版本，有部分属性没开启也很正常。
　　没想到在异世界制造伪神器都要分段解锁，罗兰也是服了。
　　完成交割，苏拉迅速告辞离去。
　　他倒是不用罗兰帮忙安排住宿，他在这里有地方去。
　　在罗兰的许可下，魔法协会可以在地上设置办事处，还可以少量从罗迪尼亚年轻人里选拔学生。
　　这也是合作的一部分。
　　魔法协会有实力有底蕴，只是缺人，而罗兰恰好不缺人。
　　这是真正的双赢。
　　就在罗兰因为赢麻了而发呆时，阿丽娜来了。
　　她表情平静，却难掩眼底的兴奋之情。
　　在罗兰询问的目光中，她深吸一口气，颤声说道：
　　“西岱城出大事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第229章 阿丽娜的决断
　　阿丽娜很想稳住激动的情绪，但根本做不到。
　　希望来的太快，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本以为回归金鸢，重返西岱只是痴人的妄想，没想到机会就在眼前。
　　西岱市民攻克城堡监狱，公开反抗临时政府，解救数万政治犯！
　　虽然他们的英勇反抗很快被马尔科的国民军镇压，但他们的反抗绝不是白白牺牲。
　　看着阿丽娜明显有些激动的神情，罗兰没说什么，只是帮她倒了杯茶，示意她慢慢讲。
　　罗兰扮演着耐心的聆听者角色。
　　阿丽娜说起金鸢国内部发生的剧变，他原本不太在意。
　　毕竟金鸢国内部政治矛盾发展到真人PK的事不止一次发生，见怪不怪。
　　直到阿丽娜说起城堡监狱被攻陷，几万名“政治犯”被释放的消息。
　　罗兰脸色微变。
　　他敏锐的嗅到这件事背后的硝烟。
　　他忍不住打断阿丽娜，直接点出问题关键。
　　“马尔科死了吗？”
　　阿丽娜原本激动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沉默许久，声音有些寂寥，“没有。他控制了局势，据说西岱市被杀的市民多达数千人，断头台都砍到卷刃了。”
　　“不，你说错了，他根本没有控制局势。如果真的控制局势，就不会死这么多人。这些死去的人有家人，有朋友。这么做会激起众怒。”
　　罗兰站起身，在屋里踱着步子，片刻后沉声问道：“可以推演吗？”
　　“对不起，我是当事人，没法为自己推演。”
　　这很合理，医者难自医，算命的也算不出自己的命运。
　　罗兰思索片刻，仔细权衡已知情报，心中已有计划。
　　“阿丽娜，我知道你很急，但我们现在不能急。要夺回权力，需要做好充分准备。”
　　“我明白。”最初的激动后，阿丽娜也逐渐冷静下来。
　　罗兰说的对。
　　这不是过家家，而是一战决生死的残酷斗争。
　　准备太充分用不着没关系，准备不足被人反杀就只能共赴冥河了。
　　阿丽娜低着头，压低声音问到：“罗兰，我现在脑子很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是你来决定吧。”
　　罗兰等的就是这句话。
　　至少阿丽娜还没有被这好机会冲昏头脑，依然知道谁是主导。
　　沉思片刻后，罗兰提醒道：“阿丽娜，马尔科能镇压反抗，说明他的力量依然处于上风。在首都发生严重流血事件，说明他的力量不再具有压倒性优势。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收集情报，做好准备，等待时机。”
　　“当然，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得给这个火药桶加把火。”
　　阿丽娜的脑子已经完全混乱，既然罗兰有主意她当然愿意听。
　　她小鸡啄米般点头，对罗兰的建议照单全收。
　　金鸢国早就是火药桶了，甚至不是爆炸边缘，而是已经炸过一次刚刚被控制住。
　　“我们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向金鸢国内散布消息，挑动对立情绪。”
　　阿丽娜不断点头，但还是犹豫着提醒罗兰，“只是这些恐怕不够。金鸢国内敢于反抗的人很多，却没有领头人。”
　　“有啊。”
　　罗兰的目光落在阿丽娜的面颊上，意思很明显。
　　身为共和国创始者卡洛先生的女儿，阿丽娜的名字在这种时候就像黑暗中亮起的一点灯火，可以给反抗势力希望。
　　人走夜路最怕没有光，反抗旧秩序也是如此。
　　阿丽娜还是有些犹豫，“如果直接宣布我还活着，肯定会引起马尔科的警觉，他多半会想到你在庇护我。毕竟仇敌也是一种关系，我的死亡和你们有直接关系，更容易被怀疑。”
　　“当然不能明说，我们需要一个故事，一个能激起人们希望的故事。”
　　阿丽娜的双眸亮了起来。
　　罗兰可是拿过征文大奖的作家，编故事太拿手了。
　　在阿丽娜的期待中，罗兰思索片刻，立即缝合出一个谜语人故事。
　　“死去的圣女从烈焰中复苏，来自柯尔特的她将会继承古老家族的遗志拯救整个金鸢国！她会终结无尽的血腥杀戮，清算制造混乱的恶徒，让国家重回正轨，让人们不必担心押上断头台。”
　　“这真的行吗？我可算不上什么圣女，更没有复活。”阿丽娜有些赧然的低着头。
　　罗兰认真的看着阿丽娜，柔声说到：“如果你能拯救金鸢国，就是所有人心中的圣女，这毫无疑问。至于复活嘛，只是为你的神圣性增加砝码。”
　　“你可是被金鸢国大使和我国女皇共同认证死亡，直接活着出现，岂不是让大家都成了笑话。所以伱必须复活。”
　　阿丽娜的心跳猛地加速，但她还是有些犹豫。
　　“我从不怀疑计划的可行性。只是这么一来我的权威无可动摇，你真的放心吗？”
　　阿丽娜的话很委婉。
　　如果她是被境外势力扶持上台，合法性严重不足，在国际事务中肯定不敢和罗兰背道而驰。
　　如果她是“复活的圣女”，那就是绝对权威，就算被民众推上台当皇帝都很寻常，罗兰想控制她就难了。
　　她不想欠罗兰的，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罗兰收敛笑意，严肃的说道：“阿丽娜，朋友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也太可悲了。”
　　阿丽娜猛地低头，掩饰着情绪，低声问道：“如果我国的利益和你的利益发生冲突，我该怎么办？”
　　她不想伤害罗兰的利益，但也不愿出卖国家利益，所以才会痛苦。
　　尽管她距离西岱城还有一千四百多公里，却已经在考虑夺回权力后如何处理和罗兰的关系。
　　罗兰欣慰的笑了。
　　阿丽娜重视他们之间的约定，又不愿损害祖国的利益，所以才会为难。
　　这点小矛盾他早在双方合作之初就想好了。
　　“只要我们利益保持一致就好。未来的罗迪尼亚局势就是以我们苏赛克斯为首的海权国家和以弗拉基米尔帝国为首的陆权国家之间的斗争。”
　　“如果你站在我这边，海权自然占上风。如果你站在索菲娅那边，陆权就会占上风。”
　　阿丽娜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罗兰，声音有些飘。
　　“这些就够了吗？”
　　“够了。”罗兰很坦然。
　　他没有安慰阿丽娜，这真是他的底线。
　　金鸢国现在的国策显然想做有声有色的大国，在选择盟友时更倾向于弗拉基米尔帝国。
　　如果马尔科巩固权力，海外四省大概率要被两大强国夹击。
　　就算最好的元帅复活，也破不了两线作战的死局。
　　阿丽娜只要站在他这边，就是巨大的外交胜利。
　　“我们是朋友，对吗？”
　　罗兰柔声说着。
　　只要阿丽娜能在第六回归日时站在他这边就够了。
　　未来的烦恼就交给未来吧。
　　冥冥中他有种感觉，位阶七是凡俗强者的顶峰，从位阶六开始，超凡者会逐渐淡出普通人视野。
　　如果依然眷恋凡俗的权势、地位、财富，以后再难进一步。
　　只要能过索菲娅，苏赛克斯帝国和金鸢共和国关系好坏他根本不关心。
　　阿丽娜眼圈微红，用力点头。
　　虽然她落魄至此，罗兰依然没有拿她当下属，依然视她为朋友。
　　只要她能掌权，金鸢共和国就是罗兰的坚定盟友。
　　这是她的底线。
　　再往后的烦恼就交给未来的新任领导人吧。
　　她只想讨回属于父亲的一切，惩治叛徒。
　　至于权力？她看的越来越淡了。

第230章 遵命，女皇陛下！
　　和阿丽娜大致商定行动计划后，罗兰第一时间找到了希芙。
　　希芙毕竟是女皇，她才是帝国的主宰。
　　罗兰可以临机决断，替希芙做主，但事后肯定要和她说一声。
　　希芙默默的听着罗兰讲完阿丽娜带来的震撼消息以及行动计划，始终一言不发。
　　她沉思的模样让罗兰有些不安。
　　他希望希芙有自己的想法，不要当棋子，拨一下动一下。
　　同时也不希望她太有想法，成为真正的X因素。
　　他试探着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你的计划很好，成功的几率不低，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希芙眯着眼睛，声音有些飘。
　　“什么？”
　　“如果阿丽娜以复活圣女名义重返西岱，她的权威将会至高无上，整个国家都会支持她。如果她再对内整顿秩序，对外开拓领土，她的威望将会超过金鸢历史上的所有君主。”
　　希芙的呼吸有些急促，得出听起来有些荒谬的结论。
　　“如果运作得当，她甚至可以在共和国做皇帝。这并非不可能，魔法帝国早期的共和国时期就有过民选皇帝。”
　　罗兰惊喜的看向希芙，对她的判断表示赞赏，“伱的想法很有道理。”
　　“假如一切顺利，阿丽娜的确有机会成为金鸢共和国的女皇。”
　　希芙愕然看向罗兰，她原本以为罗兰没想过，没想到他都想过。
　　“那你不担心阿丽娜背叛你？”
　　罗兰眉头轻蹙，“如果你说的是背叛约定和友谊，不会。如果你认为她是我们的下属，一定会。”
　　希芙被噎得说不出话，她想好的说辞忽然变的苍白无力。
　　罗兰都将阿丽娜看做朋友，有些话自然不能说。
　　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罗兰想到希芙对阿丽娜的态度一向不太好，便微笑着解释道：
　　“希芙，我是为你考虑才这么做。”
　　希芙胸口积郁着的闷气瞬间消散，她微笑着问到：“为我？”
　　罗兰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姑且听听。
　　清了清嗓子，罗兰耐心的解释道：“我们现在的最大威胁是谁？”
　　“索菲娅。”
　　这道题希芙知道标准答案，秒答。
　　“是啊，过不了她，我们都得死。未来很美好，但对我们是奢侈品。”
　　罗兰继续解释道：“从我们离开帝都开始，准确来说是从我们准备离开帝都开始，我们的目标从未变过。”
　　“你的意思是，支持阿丽娜回国甚至成为女皇，对我们更有利？”
　　见罗兰没有继续解释，希芙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露出恍然的表情，眼神却有些古怪。
　　“我懂了！”
　　罗兰欣慰的看着希芙，她终于有从政治角度独立思考的素质。
　　“你打算让她欠下根本还不上的人情，然后接受和我们联姻？可是皇室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和她联姻啊，除非.”希芙的表情更加古怪。
　　罗兰：“.”
　　混蛋，你到底懂了什么？
　　仔细想想希芙的想法也不算离谱，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联姻的确是最好的结盟手段。
　　希芙的想法甚至是唯一正解。
　　行吧，就算阿丽娜同意，谁去？他没好气的反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让阿丽娜和我的孩子结婚。”
　　罗兰愣在原地，当场石化。
　　他想过最野的结局，最荒诞的解法，唯独没想过希芙这么跳脱。
　　他试图说服自己刚才是幻听，但做不到。
　　他沉默许久，缓缓问到：“希芙小姐，就算一切顺利，你的孩子也比阿丽娜小至少二十岁，您觉得合适吗？”
　　“非常合适。”希芙斩钉截铁的说着。
　　她甚至给罗兰举了几个例子，证明苏赛克斯帝国和帝国时代的金鸢有过类似的联姻。
　　“别说差二十岁，就算三十岁四十岁又怎样。阿丽娜小姐甚至不用和她名义上的丈夫见面，可以享受自己的生活，而我的孩子也可以找一位血统纯正的苏赛克斯女孩做情人.”
　　“停！”
　　罗兰的脑袋已经完全乱了。
　　被希芙带歪的。
　　他认真捋了一遍，终于找到问题在哪。
　　“你先别急着给阿丽娜安排联姻，我说的不是这个。阿丽娜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有悲惨的往事，我们在她最虚弱时帮过她，她当然渴望偿还。”
　　“她至少会在第六回归日前诚心诚意的站在我们这边。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希芙不太满意罗兰对阿丽娜开出的宽松条件，但罗兰这么做的确是为了她。
　　罗兰说的没错，先过眼前这关再考虑未来。
　　她选择跳过这个问题。
　　询问了罗兰大致计划后，希芙大概了解罗兰的计划。
　　果然是罗兰一贯的风格，用各种手段在正式开战前削弱敌人，根本不给敌人公平决战的机会。
　　只要一切顺利，被马尔科用到卷刃的断头台肯定要给他本人留位置。
　　希芙微笑着揶揄道：“也好，我还没去过西岱，终于可以去了。”
　　“你不能去。”
　　这回希芙真的不满了，“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拖后腿吗？”
　　“当然不是。除了我本人，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如果你也走了，谁来坐镇汉撒，管理海外四省？”
　　希芙沉默了。
　　她很想说魔镜代劳，但想想魔镜的政治思维已经一年没更新，又想到一年前自己的神经病操作，完全不放心。
　　现在的她虽然偶尔想法跳脱，但毕竟是合格的政治人物。
　　一年前的她？
　　希芙很想打死那个政治白痴。
　　她果然没办法一起去。
　　但她还是不放心。
　　金鸢国的女孩向来浪漫开放。虽然阿丽娜没有和哪个异性传出过绯闻，但让她和罗兰单独相处实在不妥。
　　落难公主爱上英俊的拯救者？
　　希芙的心猛地一紧，这个故事不好，她不喜欢。
　　想来想去，她终于有主意了。
　　“我不去可以，但必须带上莉莎小姐。”
　　“等等，为什么要带她？”罗兰有些疑惑。
　　“很简单，我担心你的.安全。金鸢那边可不太平。莉莎小姐的战斗力足够保护你。”
　　见罗兰还想说什么，希芙赶紧预判打断。
　　“就当是命令，好不好？”
　　罗兰所有的反对意见烟消云散。
　　他后退半步，用夸张的动作向希芙敬礼。
　　“遵命，女皇陛下！”

第231章 想他的第七天
　　听到政务秘书站在门口提醒参加工作会议的声音，希芙心中轻叹一声，合上笔记本，昂首走出房门。
　　走出房门时，她将少女情怀和思念之心留在房内，带着七分威严三分和蔼向会议厅走去。
　　她是副总督，罗兰不在期间辖区工作自然由她负责。
　　她当然可以扮演女皇出席，但女皇高高在上的形象需要维护，更何况女皇没有亲政，总召集大臣开会也不合适。
　　不能让帝都的观望者觉得女皇是个不懂政治的白痴。
　　这是来自罗兰的建议。
　　所以她已经习惯让魔镜扮演女皇岁月静好，她陪着罗兰四处奔波。
　　可惜这次她没法陪同罗兰出门。
　　诚如罗兰所言，魔镜纯质的政治水平根本驾驭不了海外四省复杂局面。其他人她也不放心。罗兰出门，她只能亲自坐镇。
　　总督辖区的全盘战略布局只有她和罗兰知道，遇到突发事件也只有他们能临机决断。
　　罗兰的计划是由希芙统帅大军配合金鸢国流浪者在边境搞事，吸引马尔科的注意力，给金鸢国内反抗力量鼓劲。
　　除非必要，总督辖区军队不得进入金鸢国，以免友邦国家惊诧。
　　只有一种情况她必须率领大军攻入金鸢国，就是罗兰和阿丽娜在南部海港登陆成功并一路北上。
　　希芙内心并不赞同这个计划。
　　太冒险了。
　　如果金鸢人不愿接受阿丽娜，就凭那几千名随行人员，能活着离开都算神明庇佑了。
　　但这个险不得不冒。
　　金鸢国南方是阿丽娜家族的根基，在这里召集人们响应的难度远低于直接越过黑森林进攻金鸢国北部。
　　以弱势兵力进攻坚固防线和数倍的敌人，多半是指挥官思想出问题了。
　　弗拉基米尔帝国和普鲁登王国、蒂罗尔王国有结盟趋势，希芙也需要强力的盟友。
　　文德帝国被三国包围，自顾不暇，就算结盟也帮不上忙。
　　塔利亚内战热火朝天，实际上已经分裂成几个国家，再加上他们本就不擅长打仗，这种盟友要来也是拖后腿。
　　魏玛联邦距离上餐盘当食物只有一步之遥，可以拉拢，但吞并更好。
　　努比亚等国远离罗迪尼亚大陆中央，可以拉拢但帮助不大。
　　如果再失去金鸢国，外交上就会彻底被动，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对苏赛克斯帝国来说，这种情况大不了退回本土看大陆各国死斗，但对她来说这就意味着全面失败。
　　她宁可血染花海也不会以失败者姿态回国当傀儡。
　　所以金鸢国必须拿下，而阿丽娜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让罗兰陪同阿丽娜让她内心有些不安，所以她坚持让莉莎同行。
　　她的内心非常清楚，莉莎和阿丽娜不同。
　　莉莎和罗兰从小相伴长大，或许有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但肯定是亲情占上风。
　　她或许能接受只做罗兰的姐姐。
　　就算不能也没关系。
　　她毕竟没有显赫的出身，希芙和她的关系也不错，只要诚意足够，多半能接受成为罗兰的情人而不是正式妻子。
　　阿丽娜不同，她出身名门，父亲曾经是国家的主宰，这次回国只要成功必然会重新执掌大权。
　　金鸢人浪漫多情，为表达对罗兰的感激，天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
　　必须有人盯紧罗兰，防着金鸢国的偷腥猫。
　　如果罗兰在外边实在忍不住，希芙宁愿是莉莎。
　　莉莎可以分享，阿丽娜却会抢人，哪个损害更大她当然明白。
　　在这个时代，有权势的男人最常见的爱情模板就是迎娶身份高贵且彼此理解的妻子，然后有几个可爱又迷人的情人。
　　这种事希芙早就见怪不怪。
　　如果罗兰也这样.
　　工作时不要老想个人的事情，开会！
　　带着几分忧思，希芙走向会议厅，召开罗兰率领特别行动分队离开后的第一次工作会议。
　　端坐会议厅主位，聆听大臣们汇报工作，希芙神情有些恍惚，走神了。
　　当阿多斯简明扼要的汇报完工作，等待希芙表态时，却发现伯爵大人正在发呆。
　　阿多斯通晓人情世故，大概能猜到希芙为何发呆。
　　他轻咳一声提醒希芙现在是开会时间，又将刚刚汇报的内容更加简明扼要的汇报了一遍。
　　希芙向他投去表示感谢的目光，眼神依旧茫然。
　　阿多斯高官刚才说什么来着？
　　连续两次走神，她实在不好意思让阿多斯再说一遍。
　　一件事说三遍，其他大臣说不准会认为她在针对阿多斯。
　　就算没人乱想，让阿多斯连说三遍也有点不礼貌。
　　希芙凝神沉思。
　　阿多斯以为她在思考对策，其实她在努力回忆刚才他说了什么。
　　一分钟后，希芙始终没想到阿多斯刚才说的内容，但想到了怎么回答。
　　“阿多斯卿，你觉得该怎么办？”
　　希芙依然在走神，甚至没注意刚才的称呼有问题。
　　阿多斯微微垂首。
　　纵然在场的几位大臣都是心腹，基本都知道伯爵就是女皇，但这明显是说漏嘴了。
　　阿多斯多少有些担忧希芙的精神状态。
　　君主出错，臣下自然要全力弥补。
　　他微笑着提醒道：“伯爵大人，您的确可以用“卿”来称呼封臣，但这种正式称呼会让臣属惶恐不安。”
　　希芙也反应过来。
　　她现在是以伯爵兼副总督的身份主持会议，不是女皇。
　　这些繁文缛节的确很麻烦，却不能出错。若是玛丽老师听到她刚才以伯爵身份说出“阿多斯卿”的称呼，肯定会气到满脸通红。
　　阿多斯他们的身份不止是她的封臣，更是帝国官员。他们在帝国政府直接任职时，第一效忠对象应为皇帝。
　　至少工作时间如此。
　　希芙刚才的称呼逾越了。
　　身为伯爵的希芙侵犯了身女皇的希尔芙的领域，越界啦。
　　如果较真，内阁甚至能以此为由弹劾她。
　　幸好她就是女皇本人。
　　希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向阿多斯点头表示感谢。
　　阿多斯不止在提醒希芙要注意身份，也是提醒其他大臣不要乱说话。
　　阿多斯是希芙麾下的男爵，用“XX卿”来称呼虽然有些逾越，但严格来说也能搪塞，这件事到此为止。
　　老狐狸阿多斯仿佛没事人似的按照希芙的要求提出处理意见。
　　身为海外三省的资深官员，跟着希芙伯爵和罗兰总督混了这么久，对他们的行事风格自然十分了解。
　　在这两位大领导面前不用藏拙，也不要玩心眼，有才能就尽情展示。
　　他刚才汇报的是在汉撒城郊兴建新工厂区的计划。
　　他当然不是只提建议，整个工厂区的建设方案他也准备好了。
　　蒸汽机工厂、纺织厂、煤化厂、造纸厂和玻璃厂等赫然在列。
　　如果是现代社会，这么多高污染项目想要集体上马肯定被环保人士按在地上胖揍，但在1792年并没有环保概念。
　　污染都不多，何来环保之说。
　　这回希芙终于认真起来，神情专注的听完汇报。
　　她对阿多斯的整体规划给予肯定，唯一反对的是造纸厂建在罗迪尼亚河周围。
　　工厂需要水，建在河边问题不大，但不能是这条河。
　　“工厂这么建会影响航运和贸易，换个地方，在这里建一座新城，工厂建在附近，然后修建道路连通两座城市。”
　　希芙走到会议厅后方墙壁挂着的地图前，手指点了过去。
　　她选中的河流只有部分在汉撒行省境内，下游流经普鲁登王国境内。
　　将工厂建在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引起国际纠纷。
　　阿多斯本想提醒，但希芙的下句话就让他闭嘴。
　　“如果普鲁登人有意见，让他们和枪炮说去吧。”
　　虽然普鲁登王国是近些年崛起的强国，实力远超欧登王国，但和苏赛克斯这样的巨无霸相比还是差距明显。
　　就算有意见，也不至于为这点工业污水和苏赛克斯帝国开战。
　　普鲁登王国正与文德帝国爆发军事冲突，双方在几次小冲突中各自付出数千人伤亡的代价，局面随时会恶化，哪有功夫管这些。
　　阿多斯心中默默想着，普鲁登王国和弗拉基米尔帝国关系密切，想必已经被女皇陛下列入敌对名单。
　　他知道罗兰总督一周前率领舰队出海，虽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但隐约能猜到一些。
　　金鸢流浪者们原本都是两眼无神，垂头丧气，最近说话时却多少带点扬眉吐气，想必是有什么喜事。
　　罗兰总督出海，多半和这事有关。
　　猜归猜，阿多斯绝不会多问。
　　主君掌控全局，臣属并不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阿多斯结束汇报后，其他大臣依次汇报工作，希芙基本同意他们附后的实施方案，但在一些细节提出了指导性意见。
　　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几名大臣汗流浃背。
　　有人是能力欠缺，有人是想给自己谋私利，虽然藏的很隐蔽，却被希芙一眼看出。
　　看着这些大臣战战兢兢的模样，希芙微笑着宽慰道：“各位不必紧张，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也相信你们的忠诚。好好干吧，散会。”
　　在不破坏大局的前提下可以有私心，毕竟大家都是要养家的。但不能太过分，更不能拿她当傻子。
　　她轻柔的目光掠过全场，和每一名大臣交汇。温和眼神中有鼓励，也有警告。
　　有几个暗藏私心的大臣被吓的不轻，在希芙目光移走后不停的擦汗。
　　幸好希芙开会不喜欢废话，否则他们都快坐不住了。
　　会议的最后一项，由负责督查的莱科宁通报官员违法犯罪情况。
　　莱科宁的汇报很快。
　　他按照经济犯罪、职务犯罪、刑事犯罪等分类列好嫌疑犯清单，直接交给希芙，倒是不用挨个念了。
　　他也将处置方案附后，供希芙参考。他提出的处置意见基本是按照律法和判例，有理有据。
　　希芙在纸上不断画圈表示认同，唯独最后几行名字让她皱起眉头。
　　“他们在免征粮食税政策实施后依然打着女皇旗号私自征税？”
　　“是。”
　　“怎么才三年？”希芙眯起双眼，杀意凛然。
　　莱科宁知道希芙很愤怒，他甚至能猜到希芙接下来想说什么，但他的职责是督查，必须按照法律办事。
　　他平静的解释道：“滥用职权罪再加上渎职罪，情节严重，的确应该三年起步。”
　　“这可不是滥用职权和渎职，这是欺君，无可争议的死罪。”
　　希芙轻描淡写的帮这些税务官免除三年牢狱之灾，并贴心的帮他们安排好绞刑架。
　　“女皇陛下心地善良，为今年受灾生活困难的农民免税，这帮欺上瞒下的混账不是私自收税，而是破坏农民对陛下的支持。”
　　她将目光投向阿多斯，轻声问道：“阿多斯，我说的对吗？”
　　“伯爵大人说的对。欺君的确是死罪，但一次性处决四十多名税务官影响是不是有些坏？”
　　税务官虽然是基层小吏，但也是官僚体系的一员。
　　他当然不希望女皇陛下开判处官员死刑的先例，试探着提出温和建议。
　　“伯爵大人，欺君的确是死罪，但在司法实践中很少直接用这项罪名判处死刑。我建议将这些蛀虫清理出官员队伍，并除以双倍刑罚，让他们服刑至少六年，也可以起到震慑作用。”
　　阿多斯虽然和税务官们不太熟，但他还是在努力帮他们减刑。
　　其他官员也回过味来，赶紧加入求情行列。
　　他们不敢为这帮蛀虫辩护，但也不愿意看着税务官在绞刑架上荡秋千，该劝还是要劝。
　　伯爵大人向来听劝，这么多人开口，应该不会打击面太广吧。
　　有人求情，也有人只是冷眼旁观。
　　内政次长托尼仿佛泥塑的木桩子，一动不动。
　　新晋亲卫队长杰斯面无表情，内心却有些不屑。
　　这些官员内心在想什么他非常清楚。
　　他当然不屑于从穷鬼身上刮油水。家族生意做得不错，在他的引荐下又开拓了海外市场，根本不缺钱。
　　他坚决拥护女皇的决定，但他向来拎得清，并不想在这里发言。
　　官员们的小心思希芙看的一清二楚。
　　虽然求情的人很多，但这是原则问题，不能妥协。
　　罗兰说过，杀死一只鸡可以震慑一群猴子，这些税务官是鸡，会议厅的高级官员就是猴子。
　　这鸡必须杀。
　　希芙冷冽的目光让所有求情的人心中一凉。
　　他们不敢再说，心中有种难言的感觉。
　　原本以为是总督大人杀气重，女皇陛下温柔好说话，现在看来幸好有罗兰总督压着女皇陛下。
　　总督刚走几天，她就要杀几十名基层官员，这也太吓人了。
　　罗兰总督，您还是赶快回来吧！
　　好不容易熬到散会，目送希芙离去，大臣们总算如释重负。
　　希芙带给他们的压迫感丝毫不逊于罗兰。
　　她拥有洞察一切的聪慧双眸，任何私心都无法逃脱。
　　她没有责罚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却让每个人都战战兢兢。
　　会议结束后，阿多斯看着各位大臣精彩的表情，对希芙多了几分佩服。
　　女皇陛下虽然年轻，有时做事也会冲动，甚至有些稚嫩，但她看人真的很准。
　　千万不要在她面前玩花样。
　　那些愚蠢的税务官用自己的鲜血帮女皇陛下完成警示，死的不冤。
　　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希芙回到房间，打开笔记本，思索片刻，写下一行娟秀的花体字。
　　“罗兰不在的第七天，想他。”

第232章 想她的第七天
　　希芙不在身边的第七天，想她。
　　君权号，顶层平台。
　　罗兰双手负后，目光投向遥远的海平线。
　　风疾，云厚，浪涌。
　　身处茫茫大海，最能感受到人类的渺小和大自然的浩瀚。
　　纵然是位阶七强者，在大自然面前也只是稍微强大的蝼蚁。
　　如果三位女神在这里，能否一个念头让海洋恢复平静？
　　他有些好奇。
　　他在魔法协会见过半人半神的高阶魔导师出手的影像。
　　然而录像就是录像，只能记录大概影像，无法得出准确结论，只能大胆推测。
　　半人半神强者出手威力毁天灭地，按照常规分法应该有破城级，罗兰更愿称之为核弹级强者。
　　按照真神随便碾压半神来推算，真神的实力肯定有灭国级，但达不到毁灭星辰的程度。
　　否则三位女神早就敲碎位面之壁回家了。
　　考虑到三位女神只能拿走本位面的部分资源，又是三人瓜分，罗兰大胆判断三位女神的真实战斗力应该是强灭国级。
　　虽然不见得会这么干，但她们一定可以单人毁灭国家。
　　但这三位女神太过遥远，她们对罗兰的威压甚至比不上索菲娅。
　　她们或许是县官，但索菲娅是现管。
　　如果索菲娅出现在大海尽头，踏着冰川撞向君权号，罗兰短暂而辉煌的人生就会划上滑稽的句号。
　　自从进入位阶七后，罗兰越发感受到索菲娅的恐怖。
　　他甚至想不出正常位阶七强者该怎么面对索菲娅这个怪物。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随意斩杀某个看不顺眼的位阶七。
　　然而她没有这么做。
　　除了突破早期想将她扼杀在摇篮中的那几个白痴，她甚至很少对同级别强者下手。
　　但她只要出手就意味着同级别强者陨落。
　　过往战绩不代表一切，毕竟位阶七还有其他同样没遇到过对手的存在。
　　但罗兰有种感觉，这些人都不是索菲娅的对手，而且他们也知道。
　　这纯粹是主观感受，没有任何依据。
　　唯一的论据大概就是阿丽娜的天使卡牌。
　　阿丽娜没法准确推演三个人的命运走向。
　　她本人，罗兰，以及索菲娅。
　　或许是坏天气容易让人胡思乱想，罗兰总觉得这趟出海之旅不会太平。心绪烦乱时，他就开始想索菲娅和已经得罪的光明女神，心情更烦躁了。
　　他回头看去，没有希芙的身影。
　　希芙必须同时扮演女皇和伯爵，坐镇汉撒，统领海外四省。
　　这是对她的期中考试。
　　罗兰原本在担心希芙，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也在面临考试。
　　希芙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他何尝不是。
　　有希芙在，不管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分享。面对罗兰的疑问，希芙的答案有时天马行空，有时荒诞不羁，但总会给罗兰惊醒。
　　可惜她不在。
　　这次陪同罗兰出海的是莉莎、阿丽娜和穆妮娜。
　　莉莎负责照顾他的生活，阿丽娜负责从南方登陆重返金鸢，穆妮娜负责对付海面下的敌人。
　　然而她们都没法像希芙那样给罗兰带来永不重样的惊喜。
　　不知不觉中，希芙已经成了罗兰生命中抹不去的烙印。
　　就在他迎着狂风胡思乱想时，背后的舱门打开。
　　莉莎姐姐穿着干练的水手服，笑盈盈的向他招手。
　　“别傻站着吹风了，快来吃饭。”
　　莉莎的心情很好。
　　随着罗兰日渐位高权重，他身边的人和事段位越来越高，能和罗兰独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这次出海不是独处，但胜似独处。
　　阿丽娜小姐和金鸢流浪者们在一起，她要尽快建立在队伍中的威信。
　　洛米欧、雷诺和伊莲三人对卡洛先生唯一的后人阿丽娜忠心耿耿，但流浪者队伍中的其他人却未必。
　　甚至有不少人认为是卡洛先生不作为导致他们家破人亡。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种想法并没有问题。
　　如果卡洛先生早点识破罗伯特的真实面目，如果他早点将野心勃勃的马尔科拿下，如果他不是爱惜羽毛退出一线，他们何至于此。
　　就算阿丽娜带他们重返故土，杀光仇敌，失去的亲人、朋友能回来吗？
　　这些天阿丽娜很忙。
　　她不但忙碌，还得在外人面前和罗兰保持距离。
　　阿丽娜在外国势力帮助下才能复国让金鸢流浪者高傲的内心很不舒服。
　　尽量和罗兰保持距离至少不会引起这些人的反感。
　　另一位随行人员穆妮娜位置摆的很正，她统帅格兰姆氏族的精锐在水下跟随舰队，防止其他海妖偷袭。
　　同为海妖的格里姆氏族与海鳌将军走的很近，有很大嫌疑参与了对格兰姆氏族的屠杀行动。
　　他们曾经是同族，现在却是仇人。
　　穆妮娜担心格里姆部族伏击，自告奋勇率领精锐随行。
　　用海妖对付海妖的确是个好主意，罗兰自然赞同。
　　莉莎担心过穆妮娜接近罗兰，后来发现多虑了。
　　穆妮娜的心早就随着姐姐的背叛碎了。
　　乖巧懂事的她也知道海妖和人类的差别，只是小心翼翼聚拢族人生活在海妖湖区。
　　无人打扰，莉莎久违的拥有和罗兰独处的机会。
　　莉莎热情的招呼罗兰回舱享用美食，罗兰却只是笑笑，脚下纹丝不动。
　　她有些好奇，罗兰吃饭总是很积极，这回是怎么了？
　　她没有催促，而是站在罗兰身畔，顺着罗兰的目光看去。
　　茫茫大海，什么都没有。
　　“罗兰，这是大海，除了水还是水，有什么好看的。”
　　罗兰微微一笑，轻声揶揄道：“大海的确不好看，甚至很危险。”
　　“危险？”
　　莉莎有些紧张的看着罗兰，声音微颤着问道：“是海妖吗？我听说格里姆氏族比穆妮娜小姐他们的氏族强大许多。”
　　罗兰点点头，沉声说道：“你说的没错，格兰姆氏族的确不是格里姆氏族的对手。如果我们单独面对格里姆海妖多半也要吃大亏，但我们和他们合作就是1+1＞2的效果。”
　　他的目光投向船尾用防雨布包着的特殊装置。
　　那是给格里姆海妖准备的惊喜。
　　二五仔能造成的伤害往往比凶残敌人更甚。
　　格兰姆氏族的二五仔，呸，弃暗投明的有识之士们早就将海妖的秘密全部交代干净。
　　诺顿整天在实验室用海妖尸体搞研究，早就弄出了不少特制武器。
　　只要将某种特殊药剂洒进大海，就能造成海妖短时间内无法用腮呼吸，必须浮上水面。
　　海妖就像潜水艇，藏在海面下固然无敌，一旦露头根本不是人类对手。
　　穆妮娜率领的精锐提前准备了解毒药，不会受影响，其他海妖可不行。
　　第一次出海他怕有海妖，现在却巴不得对方回来。
　　又看了几眼飘浮在海面上空的浓墨云朵，罗兰略微有些失望。
　　“走吧，快要下雨了。”
　　莉莎耸了耸肩，没有多问。
　　政治和军事是她的绝对盲区，她学不会也不想学。
　　在海上她的烈焰魔法威力也会减半，所以她再次化身厨师，将所有精力放在给罗兰准备美味佳肴上。
　　穆妮娜的手下每天都能从海里弄到稀奇古怪的优质食材。
　　有些优质食材位于海面下几百米，人类根本触摸不到，但海妖可以。
　　这些平时根本见不到的食材激起了莉莎的兴趣。
　　她翻阅食谱，不断改进烹饪手法，让罗兰大快朵颐。
　　今天的主菜是种叫做红鯥的深海鱼，这种鱼肉质鲜美，质地细密，口感绝佳，只可惜生活在几百米深的海底，人类根本抓不到。
　　为了将味道融入海鱼韧滑的肉质，莉莎用各种食材腌制了几个小时。
　　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和罗兰分享。
　　罗兰走进船舱，海风被挡在船舱外，舱室内有温暖的小型壁炉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鲜美鱼汤。
　　莉莎没有浪费这珍贵的食材，鱼汤和鱼肉分开，来了个一鱼两吃。
　　“快尝尝，我还是第一次吃到红鯥。”
　　罗兰将心中的怅然收起，忘却了舱门的狂风和即将到来的暴雨。
　　海妖可以非常自由的在海下生存，但风浪对他们也有影响。
　　乌云密布会让海面下的能见度大幅降低。
　　这对海妖也是致命影响。
　　这种天气下格里姆海妖肯定不会出动。
　　既然敌人不来，那就先吃饭吧。
　　拿起汤勺舀了一勺汤，在莉莎期待的目光中，罗兰眉头一挑，竖起不拿汤匙的大拇指向莉莎表示赞许。
　　莉莎笑的很开心，眼睛也眯了起来。
　　比起直接赞许，罗兰狼吞虎咽的样子才是最好的赞美。
　　他还是最喜欢鲜美的鱼汤。
　　罗兰一边品尝品味一边笑着说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本来就是【厨师】嘛。”莉莎赶紧摇头。
　　“对了，你跟随安东尼大师学习魔法进展怎样，伱一直不说，我只好直接问你了。”
　　莉莎长出一口气。
　　她等了好久，罗兰这家伙就是不问。
　　现在总算肯开口了！
　　她笑盈盈的说道：“安东尼大师不愧是最好的魔法老师，他的教导非常有效，我进步很快。”
　　“那你的超凡特性受影响了吗？”罗兰微笑着问道。
　　“当然有影响。”
　　莉莎板起面孔，看着罗兰苦思冥想找词安慰她的样子，好不容易绷着的僵硬表情瞬间融化。
　　“是好的影响啦。火系魔法让我积累的更快。我现在距离位阶七只差最后的积累了。”
　　莉莎骄傲的抬起头。
　　但想到希芙已经是位阶七，她的骄傲瞬间蔫了下来。
　　就在她想要说什么时，刺耳的警报声从舱门外响起。
　　罗兰猛地起身。
　　有穆妮娜的精锐在海下护航，普通危险根本不用担心。
　　然而瞭望台却发出最高级别警戒，可见敌人既清晰又危险。
　　他顾不上吃饭，大步向外走去。
　　可算咬钩了。
　　钓鱼，开始！

第233章 见血的厄运？
　　走出船舱，看着船舱外的惊人变化，罗兰的目光猛地一凝。
　　他预料中的海妖并未出现，出现在海面上的是好几根大的令人惊叹的触须。
　　章鱼？
　　罗兰眯着双眼，大脑飞速运转，搜索相关信息。
　　很快，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串信息。
　　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被称为恶魔章鱼的超级海怪，不隶属任何海洋势力，独来独往，逮谁吃谁。
　　简单来说，遭遇这种东西应该不是什么阴谋，就是单纯的倒霉。
　　罗兰想到了阿丽娜在出发前的推演。
　　果然很准，他默默的想着。
　　舰队出发前，罗兰为了让忐忑的阿丽娜安心，请她推演莉莎的运势。
　　天使牌之下，阿丽娜看到莉莎被厄运缠身，之后就是赤色迷雾，根本看不清。
　　虽然预言不利，但莉莎坚决不信，依然要求同行。
　　既然莉莎和他在一起，坏运气当然会传染。
　　面对恶魔章鱼，罗兰并未着急出手，而是将指挥权放给布里奇斯。
　　海战让专业的来。
　　恶魔章鱼在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次，对付它们自有成熟方法。
　　巨型章鱼虽然看起来可怕，实际上能造成的伤害并不大。
　　触须对坚硬橡木打造的船体能造成的伤害并不致命。
　　只要别倒霉到被触须当场卷中，被章鱼杀死的几率并不大。
　　布里奇斯非常沉着的指挥船员们按照反章鱼作战章程做好准备。
　　君权号周围的几艘二级战列舰迅速分散，寻找合适的位置。
　　暴雨天火炮暂时无法使用，好在对付章鱼也不需要火炮。
　　船头装备的巨大弩炮才是杀手锏。
　　几名船员飞快的将麻痹药剂涂抹在巨大弩箭头部，准备发射。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分，恶魔章鱼的一只触须非常隐蔽的出现在君权号左舷。
　　“小心！”
　　甲板上眼尖的水手看见触须，发出怒吼。
　　可惜在暴风雨中吼声迅速消散，一名倒霉的水手被触须卷起，狠狠的扔向天空。
　　倒霉水手被抛起来至少几十米高。
　　他看着阴沉的天空，发出绝望的惨叫。
　　虽然暂时没死，但他的生命马上就要终结。
　　布里奇斯看都不看倒霉的水手一眼，当机立断下达发射命令。
　　伴随着清脆爆鸣声，君权号船首弩炮将一枚三米多长的巨型弩箭射向嚣张的章鱼。
　　长枪般锐利的弩箭精准命中章鱼。
　　就在弩箭发射的瞬间，另一柄长枪从顶层甲板飞出。
　　“咻！”
　　金属枪头划破空气的尖锐声音仿佛勾魂的魔音。
　　高速旋转的长枪闪电般扎向飞到最高点的倒霉水手。
　　只有少数人注意到这一幕。
　　其中也包括布里奇斯。
　　章鱼被弩箭命中，它的命运已经注定，布里奇斯自然要看看马上就要英勇落地的水手。
　　然而他却看到了从顶层甲板飞出的长枪。
　　长枪精准的穿过水手的外衣，带着水手飞向桅杆。
　　“咚！”
　　一声闷响，水手连同长枪一起钉在桅杆上。
　　在绝望中大喊大叫的倒霉水手很快发现自己被幸运包围了。
　　拯救他的不是幸运女神，而是罗兰总督。
　　狂妄的章鱼被弩箭命中，麻醉药剂很快起效。
　　章鱼的智商很高，迅速判断出这艘船不好惹。
　　它甩掉一只触须，迅速溜走。
　　巨大的触须在船甲板上蠕动着，仿佛仍有生命。
　　布里奇斯松了口气，他冲着传令兵喝道：“通知舰队保持警戒，全速离开这片海域！”
　　“再去几个人，把那个幸运小子放下来。”
　　布置完毕，他迅速登上顶层甲板，向罗兰汇报战况。
　　“我都看到了。”
　　罗兰微笑着抬起右手，示意布里奇斯不必多说。
　　指着船甲板上还在蠕动的触须，罗兰微笑着问道：“布里奇斯将军，这玩意味道如何？”
　　布里奇斯愣了一下，双手一摊，半开玩笑的说道：“章鱼是海洋恩赐的美味，但恶魔章鱼的肉质太过坚韧，恐怕.”
　　“我有办法！”
　　莉莎打断了布里奇斯的话，双眸中满是期待。
　　“罗兰，我有办法烹制恶魔章鱼，你要不要尝尝？”
　　“如果是章鱼的话，铁板烧可以吗？”既然莉莎有雅兴，罗兰自然不会败兴。
　　“当然！”
　　莉莎兴奋的从顶层甲板一跃而下，脚尖在栏杆一点，又踩着中层甲板再次跃下。
　　十几米高的距离对她根本不是问题。
　　她就像灵活的鸟儿穿梭其中，很快来到触须面前。
　　掏出安东尼赠送的魔法短剑，莉莎用力一剑捅下去，很快切下最鲜嫩的部分。
　　什么恶魔章鱼，这分明是食材，非常稀有的食材。
　　莉莎手中的魔法短剑是熔岩之歌，是魔法帝国时期某位著名执政官用过的知名武器，虽不是神器，但也有少量神器特性。
　　这种级别的魔法武器也被称为圣器，通常只有高级魔法师和魔导士才有资格使用。
　　安东尼让莉莎使用圣器，多少有点违背祖宗之法。
　　好在他已经是魔法协会实力最强的魔法师，他上边没人了，才能偷偷的徇私舞弊。
　　若是安东尼看到莉莎拿着火属性圣器当剐鱼刀，不知道会不会气到胡子颤抖。
　　这种在正统魔法师眼中大逆不道的行为，在莉莎看来理所应当。
　　罗兰说过，工具就是拿来用的。
　　她认为罗兰说的对。
　　熔岩之歌材质绝佳，就算不驱动内部蕴含的魔法，锋利程度也超过这个时代绝大多数顶级工匠的杰作。
　　这么锋利的刀子，不拿来切鱼片浪费了。
　　莉莎用挑剔的目光看着恶魔章鱼的触须，只挑选了几段肉质最鲜美，皮质最薄的部位下刀。
　　她刀法精准，很快完成了食材筛选。
　　在顶层甲板上站在罗兰身边的布里奇斯来不及喊莉莎“小心”，就看见她像一团火焰飘下去。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莉莎掏出一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短剑，刷刷几下斩断格外坚韧的触须。
　　他知道这种恶魔章鱼的触须有多坚韧，只有最锋锐的长枪蓄满力量才能勉强戳伤。
　　只用短剑就能这样轻描淡写的切片，这是什么实力？
　　布里奇斯沉默了。
　　他知道人与人的差距很大，但罗兰的厨师都如此强悍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他自嘲的笑了笑，找个理由离开上层甲板。
　　余光回头看了一眼，布里奇斯看见罗兰没有半点惊讶，他叹息一声打起精神前往指挥室。
　　虽然他这辈子没机会了，但能跟着总督大人和女皇陛下创立功勋也是一桩美事。
　　跟随女皇和总督出海不到一年，他就成了男爵。
　　虽然这份爵位是过渡性质，他也绝不会真的跑去女皇的领地，但成为女皇私人领地封臣的殊荣还是让他兴奋不已。
　　跟着女皇和总督，有的是立功机会，他还想进步。
　　他想成为海军大臣，他想做伯爵！
　　每个人都有渴望做到的事情。
　　莉莎也是如此。
　　她将最美味的触须切片抱进厨房，想用这份特殊食材展示超凡厨艺。
　　罗兰很想参观她的烹饪过程，却被莉莎坚决拒绝。
　　“这不是普通烹饪，而是厨艺挑战，我可不想分心。”
　　她的理由很充分，罗兰无法拒绝。
　　但这只是表面理由，真实的原因是她也没有绝对把握，所以才切了好几片鲜嫩的触须切片。
　　这么多切片，都是她试错的材料。
　　她可以试错，但她不想让罗兰看到烹饪不成功。
　　目送罗兰离开，莉莎插上门栓，哼着轻快的小曲开始烹饪。
　　眯起眼睛盯着触须，莉莎下刀如闪电，很快就将其中一段切片切成薄薄的肉片。
　　指尖涌动着火焰，铁板很快被烧红，温度越来越高。
　　来不及擦拭汗珠，莉莎将清油均匀涂抹好，肉片摆好。
　　“嗤啦！”
　　精心准备的调料不断撒上，章鱼片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莉莎伸出水葱般娇嫩的手指，捏起一片肉片，送进口中尝了尝。
　　味道不错，但距离完美还有差距。
　　她可不打算将这份章鱼片铁板烧端出去给罗兰。
　　她将利刃伸向第二段切片。
　　很快，第三段切片也被莉莎启用。
　　每次的味道都有改进，然而她还是不太满意。
　　莉莎希望看到罗兰品尝美味后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叹表情。
　　虽然罗兰已经给过她五星好评，但在五星好评之上据说还有超越满分的灵魂好评。
　　只有美食触动灵魂才能得到这种评价。
　　寻常食材和常见烹饪方法肯定不行。
　　要想拿到超越五星的灵魂好评，必须来点绝活。
　　她将目光投向最后一段切片。
　　“小章鱼，拜托了，一定要好吃啊！”
　　莉莎念念有词，手起刀落切了下去。
　　“啊！！”
　　尖叫声响起。
　　正在隔壁房间看航海图的罗兰听到莉莎的尖叫，脸色骤变，甚至来不及绕行走房门，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用力拍向房门，猛地发现被反锁，罗兰心中着急，一记重拳砸开了厨房门。
　　莉莎嗫嚅着嘴唇，看着掉在地上还在蠕动的触须，不断有鲜血顺着手指流淌。
　　“它，它是不是还活着？”
　　罗兰看着莉莎的手指，恍然大悟。
　　这就是阿丽娜的推演结果吗？
　　莉莎会被霉运缠身，在海上遭遇危险甚至流血吗？
　　果然是虚惊一场啊。

第234章 没有意外也是一种意外
　　如果意外能被预料，那就不是意外。
　　恶魔章鱼被击退后，正常人都能猜到后续的旅程不会风平浪静。
　　根本不用罗兰提醒，布里奇斯的警惕性拉满，他连续几天没睡好觉，全神戒备。
　　既要提防护短的章鱼家长给孩子报仇，又要担心格里姆氏族和海鳌将军寻机动手，还要担心天气持续恶化。
　　然而预想的意外都没来。
　　自从恶魔章鱼出现那天的狂风暴雨结束后，天空变得格外晴朗，就连风向都非常给面子，让舰队行进速度达到最大。
　　布里奇斯每天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
　　看着罗兰总督淡定的表情，他嘴上不说什么，内心全是佩服。
　　不愧是总督，这都稳得住。
　　他当然不知道，罗兰不是稳得住，而是相信阿丽娜的推演。
　　恶魔章鱼出现后，罗兰邀请阿丽娜共同品尝章鱼铁板烧。
　　享受完美食后，他又请阿丽娜推演接下来的旅程。
　　阿丽娜凝神屏息，认真推演后，用一句话做了总结。
　　“平风浪静。”
　　预言家都说没事，罗兰当然睡得着。
　　虽然没有完全放松，但也不至于过度焦虑。
　　如果大家都觉得意外会来，却没有发生意外，其实也是一种意外。
　　总之，舰队就这么平安顺利的来到金鸢国南方外海。
　　舰队在这里进行最后的休整，择机登陆。
　　金鸢国南方海岸线不算短，但只有两座大型港口，罗兰的目标是二者中更大的伊夫港。
　　这里守备森严，常年驻扎超过三万人的精锐军队。
　　再加上附近山岭的三座常备炮台和控制航道的水雷，就算巅峰苏赛克斯帝国主力舰队集体出动都打不动。
　　登陆作战本就艰难，用舰队强攻超级港口更是难上加难。
　　罗兰当然不会蠢到强攻伊夫港。
　　他的计划是在伊夫港以东三十公里处登陆，绕后背刺。
　　登陆计划更是简单粗暴，借着月色利用涨潮之力放下小船冲滩，等落潮后再向腹地进攻。
　　众所周知，在这个航海水平不高的时代，夜间航行很危险。半夜开小船冲海滩更是非常容易搁浅。
　　别说是布里奇斯，就算历史上最著名的海军名将都不敢这么干。
　　但罗兰敢。
　　他不是鲁莽，而是有备而来。
　　五百条小船在五百名海妖的指引下登陆，最大限度降低危险。
　　只要运气不是太坏，登陆并不难。
　　唯一的危险居然是照明的月光。
　　这几天正好是满月之夜，月色皎洁，让登陆被发现的风险大了许多。
　　虽然顶着月光登陆有些冒险，但罗兰不能等。
　　长途行军，停顿非常危险。
　　无论有多充分的理由，停下来都会严重影响士气。
　　士兵们不懂战略，他们只觉得出事了。
　　金鸢国拥有世界第二海军，虽然海军传统逊于苏赛克斯帝国，但集中全力收拾个半血的第四舰队并不难。
　　抬头看看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罗兰缓缓抬起右手，下达登陆命令。
　　身为总督，他可以相信专业，将指挥权下放给布里奇斯，但重大决策必须自己做主。
　　这不是独断专行，而是主动承担责任。
　　看到罗兰抬起右手，翘首期盼许久的布里奇斯松了口气，向顶层甲板敬礼后，他返回作战指挥室，沉着的将一道道命令分发给各舰。
　　他自嘲的笑了笑，今晚月色如此皎洁，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直接用旗语指挥，指挥系统很通畅。
　　不愧是女皇的挚爱情侣罗兰总督，稍稍权衡片刻就做出决断。
　　这种时候绝不能犹豫。
　　所有可能出现的特殊情形都在出发前进行了充分准备，就连对付恶魔章鱼、海妖、狼人甚至半人马骑兵都做了针对性准备。
　　有备而来，有什么好纠结的。
　　小船一艘艘出发，顶着不大不小的浪头向海岸线划去。
　　好在有海妖引导，小船摇摇晃晃的冲了上去。
　　这五百多艘小船中甚至有不少是简易木筏，如果没有海妖引导在登陆过程中就要损失不少。
　　潮涨潮落的速度非常快。
　　有十几艘小船还没冲到滩头就被落回的潮水卷走。
　　这些倒霉的士兵落水后刚要呼救就被海浪卷走，化作浪花的一部分。
　　布里奇斯举起望远镜看着登陆现场，表情冷漠。
　　上万人规模的夜间登陆，只有几百人损失根本不算什么。
　　反正登陆的都是金鸢人，他一点都不心疼。
　　苏赛克斯和金鸢多年积累的仇恨让双方从上到下关系都不好，布里奇斯是标准的大苏赛克斯主义者，对金鸢人的态度更是难称友好。
　　他对罗兰总督的安排非常赞同，唯一遗憾就是总督本人也混在登陆队伍里，陪着阿丽娜一起上岸。
　　哼，金鸢的温室花朵果然是废物！
　　还是我们苏赛克斯的女皇英明神武，总督不在也能独当一面。
　　布里奇斯内心默默的将阿丽娜的评价从70分降低到50分。
　　他对这个金鸢流浪者头领多少有些不屑。
　　要是没有罗兰总督帮助，没有女皇陛下宽容，她的漂亮脑袋早就被砍下来送去西岱示众了。
　　布里奇斯神情轻松，正要放下望远镜，猛地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不对，太安静了！
　　虽然这片海滩不适合登陆，也不是港口，深夜无人防守很正常，但这里总不能连鸟兽都没有吧。
　　金鸢流浪者的前锋踩着沙滩登陆，向丛林边缘摸去，然而却没有夜栖的鸟儿被惊醒。
　　不对劲！
　　布里奇斯来不及和罗兰沟通，拔出信号枪，向空中射出黄色信号弹，提醒罗兰注意。
　　不用他提醒，罗兰也发现情况不对。
　　如果一件预期不太顺利的事突然变的十分顺利，多半不是好事，而是中了圈套。
　　罗兰也拔出信号弹，向丛林深处的方向射出三发红色信号弹。
　　布里奇斯只是觉得不对劲，罗兰直接判断丛林中有埋伏。
　　布里奇斯吹响哨子，发布紧急命令。
　　最靠近海岸线的战列舰迅速调整炮口，开始齐射。
　　登陆的士兵也退出丛林，迅速在丛林外列阵。
　　第一排士兵迅速卧倒，第二排士兵单腿蹲跪在地上，第三排士兵将枪口端平，瞄向漆黑的丛林。
　　“轰！”
　　早就做好火力压制准备的战列舰开始齐射。
　　他们发射的炮弹有相当部分是燃烧弹。
　　这种特制的炮弹对森林和草原有奇效。
　　放火烧林危害极大，但这次局势严峻，布里奇斯顾不得这么多。
　　反正这里不是苏赛克斯，烧就烧了吧。
　　这片丛林虽然茂密，但和南方大森林并不相连，不会产生严重后果。
　　最多就是将这片丛林烧干净。
　　看着被点燃的森林，正在指挥流浪者布阵的阿丽娜脸色微变，却只是心中暗自叹息，没有说话。
　　接受完命令，正准备前往前线指挥的洛米欧急了，他急匆匆的压低声音向阿丽娜抗议，“阿丽娜，这是我们的森林！”
　　阿丽娜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警告他不要说了。
　　洛米欧知道阿丽娜的意思，攥紧拳头低着头，咬牙转身离去。
　　看着洛米欧离开的背影，阿丽娜也有些无奈。
　　洛米欧和她不同，他是标准的金鸢至上主义者，内心很看不起苏赛克斯人。
　　接受罗兰的帮助让他感激之余充满痛苦。
　　洛米欧、雷诺和伊莲懂政治，能顾大局，就算心里有情绪也能控制，但洛米欧的态度也代表着很多人的真实想法。
　　他们感谢罗兰的收留，也愿意用实际行动表达感谢。
　　但他们无法接受外国人对金鸢内政指手画脚。
　　她有些头疼，这才刚登陆，连个敌人都没见着，就已经这样，以后会怎样她都不敢想。
　　好在她没时间胡思乱想，丛林中传来的惨叫声、狼嚎声和嘶吼声证明罗兰的安排完全正确。
　　丛林的惨叫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有人类士兵，有半人马夜行者，还有狼人。
　　来不及思考为何敌人知道她回来，还知道登陆地点，阿丽娜咬唇向追随者下达战斗指令。
　　罗兰站在她身边，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表情格外平静。
　　他右手权杖，左手执政官手册，看上去不像参加战斗的战士，倒像是年轻的大学讲师。
　　阿丽娜连续下达几道命令后，转身看向罗兰。
　　“罗兰，对不起，我的队伍可能有内鬼，我.”
　　“先别忙着自责，不见得是内鬼。”
　　罗兰柔声宽慰道：“这么大一只舰队绕行几千海里，中途还在中立国家进行过补给，我们的行动根本不是秘密。”
　　“更何况海面下也不平静。格里姆氏族没有动手，不代表他们放弃对我们动手。以海鳌将军的性格，肯定会报复。他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只要将我们的航线泄露给金鸢国就行。”
　　罗兰的话让阿丽娜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但不多，她幽幽的问道：
　　“你从开始就知道登陆不会顺利？”
　　“我又不懂占卜，哪知道这些。”罗兰耸了耸肩，双手一摊。
　　他没有直接否认，所以不算骗人。
　　他的确不懂占卜，但他和克莉丝汀进行过无数次推演。
　　所有的推演结果，阿丽娜的反扑行动都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阿丽娜想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马尔科彻底失去民心。
　　当马尔科得罪所有人后，这些家伙就会想念政策温和，与所有派系都能兼容的卡洛先生。
　　如果在南方登陆的是卡洛本人，多半能成。
　　阿丽娜虽然是卡洛的女儿，可以名正言顺继承家族爵位，但父亲的威望和人脉并不会随着血统继承。
　　只有马尔科倒行逆施到极点，阿丽娜才有机会。
　　有希望吗？
　　大概吧。
　　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投入百分之百的努力。
　　强者才有资格稳健，弱势者只能梭哈，梭哈，继续梭哈。
　　这不是赌博，而是数学期望不为零的唯一方案。
　　阿丽娜被罗兰的话堵死了。
　　她倒是会推演，但仅限于个人的命运，而且不见得准。
　　推演国家命运对她来说太超纲了。
　　听说预言术的巅峰是言出法随的大预言术，阿丽娜有些向往。
　　她现在的占卜推演和算命差不多，只能拿来参考。
　　阿丽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罗兰的提醒打断。
　　“敌人出来了。”
　　随着丛林被点燃，隐藏在丛林中的丛林战专家不得不离开已经成火焰地狱的茂密森林，向海滩冲锋。
　　原本不占地利的流浪者们举起火枪，不断齐射。
　　虽然没有携带轻型火炮，但战列舰的炮火支援足够强大，将这些异族军队和人族丛林部队轰的七零八落。
　　被轰散阵型后，接下来的战斗就是单方面屠杀。
　　凶悍的狼人和速度极快的半人马发起冲锋。
　　他们没有整齐队列，完全是凭本能冲刺。
　　他们的速度很快，所以比人类丛林部队早一步吃到枪子。
　　这支三千多人的精锐部队很快就损失过半，残余的一千多人见状不妙迅速开溜。
　　当太阳升起时，一片狼藉的战场被敌人的尸体堆满，海滩被鲜血染成一片红紫色，可见昨晚战斗之惨烈。
　　狼人和半人马骑兵的速度实在太快，尽管流浪者们准备充分，防线还是被冲开好几段，伤亡不轻。
　　在人数、火力、战略部署全面占优的前提下，依然伤亡好几百。
　　按照罗兰的标准，这不是胜利，而是惨败。
　　看着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阿丽娜松了口气，眉头舒展。
　　“罗兰，我们赢了，双方的伤亡比是623：1850，我们打出了接近1：3的交换比。这可是敌人的精锐部队，这是大胜。”
　　罗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没有直接打击阿丽娜，但还是忍不住揶揄道：“我们只有一万一千战斗人员，这种胜利再来几次你就该上断头台了。”
　　阿丽娜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明白罗兰的意思，这种消耗战马尔科打的起，她可耗不起。
　　“那怎么办？”
　　“进军伊夫港！”罗兰的目光投向西北方向。
　　“你疯了吗？那里有三万多正规军，而且都是精锐。出发前你说过我们要在南方发展，不断扩充实力，争取和北线呼应，等西岱城发生变故再找机会北上，为什么要冒险？”
　　罗兰很想说他从开始就打算冒险，那个稳妥计划只是让流浪者安心，又觉得这么说多少有点拿阿丽娜当筹码梭哈的味道，索性换了说法。
　　“此一时彼一时，情况变了。马尔科能预判我们的登陆地点，还能用最快的速度调来附近最合适的部队伏击我们，这人不简单，不可能给我们发育的机会。”
　　“我们要和时间赛跑。伊夫港的军队很棒，很快就是我们的了。”
　　“啊？你有什么好办法？”阿丽娜惊喜的看着罗兰。
　　“很简单，我们向伊夫港进军，两军对垒时，你一个人走出去，向他们张开双臂，记得说帅气点的台词。”
　　罗兰想了想，微笑着说道：“我相信智慧的金鸢人不会向护国者的女儿开枪，我来带你们结束乱政。”
　　阿丽娜的眼睛冒着小星星，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提出质疑，“的确是好主意，如果敌人开枪怎么办？”
　　“放心，我这人最讲义气，我保证带走你的尸体，不落在敌人手里。”
　　停顿片刻，罗兰补充道：“如果来不及，我也会扔出炸弹，让伱死无全尸，不被敌人侮辱。”
　　他躲开阿丽娜扔过来蓄满愤怒力量的铁手套，笑的没心没肺。

第235章 进军吧，阿丽娜！
　　虽然罗兰的计划听起来有些离谱，但阿丽娜还是选择接受。
　　她很清楚手里的牌不多，不敢拼真就没半点机会。
　　抢占滩头后，登陆部队在岸上集结，很快就安心扎营，为明天向伊夫港进军做好准备。
　　他们只有少量轻型加农炮，根本不具备攻城的条件。
　　如果伊夫港守军坚守不出，除了掉头跑路别无选择。
　　就算伊夫港守军出来，如果不能让这些人倒戈，也是死路一条。
　　虽然罗兰承诺给阿丽娜神圣庇佑，但这玩意不是真的无敌。
　　如果同一时间命中她的子弹超过一百枚，庇佑结界就会被打破，她也会被当场射成筛子。
　　总之，这是一场豪赌。
　　赌的既是父亲的声望足够高，更是马尔科得罪了所有人。
　　阿丽娜仰望星空，发出灵魂呐喊。
　　会赢吗？
　　繁星闪烁，悄无声息。
　　星空不是心灵导师，她必须自己寻找答案。
　　次日清晨，经过短暂休整的流浪者军队开始向伊夫港进军。
　　他们穿着耀眼的红色上衣，胳膊上裹着一条布带，写着“自由”。
　　他们背着火枪，唱着整齐的军歌，士气高昂。
　　他们随身携带的只有十发子弹，只够一场战役消耗。
　　他们没有回头路，也不想回头。
　　他们早就失去一切，从瓦尔城被接走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
　　他们无所畏惧。
　　在流浪者军团前进时，伊夫港内却差点吵翻天。
　　老成持重的市长建议坚守，担心战争影响港口贸易的港务局长甚至建议给阿丽娜一笔钱，让她绕过伊夫港去西岱找仇人报仇。
　　文官的意见很快在驻守将军苏尔特轻蔑的冷笑中瓦解。
　　苏尔特只用一句话就打消了文官们的想法。
　　“你们想面对总统的怒火吗？”
　　市长和港务局长的脸色瞬间变白。
　　虽然不清楚阿丽娜为什么要回来找死，但他们非常确信马尔科会赢。
　　总统大人最不缺的就是敌人，但他们都死了。
　　就连卡洛都不是马尔科总统的对手，更何况如此年轻的阿丽娜。
　　她要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许还有活路，主动送上门来结果可想而知。
　　既然马尔科赢定了，他们当然要站在胜利者这边。
　　看着市长和港务局长面如土色的样子，苏尔特将军微笑着说道：
　　“我听说上个月在西岱城有不少刁民被人煽动，攻打城堡监狱，这些人的下场你们应该知道吧。”
　　市长和港务局长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当然知道，造反的领头者和幕后操纵者都被送上断头台。
　　据说光11月11日那天就有几千人在广场被砍头。
　　鲜血流进下水道，就连不少躲在下水道的小动物都吓得瑟瑟发抖。
　　坚守城市固然保险，但在马尔科总统眼中是怯懦无能的表现。私下交保护费让阿丽娜走人更是赤裸裸的背叛。
　　这种事别想瞒得住，只要马尔科缓过劲来，在场几个人都别想好。
　　要么去西岱城断头台检验脖子有多硬，要么等着钦差大臣下来赐死。
　　人命在马尔科总统眼中就是一堆数字。
　　市长和港务局长无奈的看向苏尔特将军，只能赞同他的观点。
　　他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只是不想让苏尔特大权独揽。
　　只要进入战时状态，苏尔特的权力就会凌驾于他们之上。
　　他有权要求扩充军队，接管财税，甚至插手人事任命权。
　　市长代表行政体系，港务局长代表商业贸易体系，苏尔特是军方代表。
　　金鸢共和国没有地方议会，这三人就是最高长官。
　　他们的权力根据局势随时变化。
　　这回又要让苏尔特这老伙计占上风了。
　　市长和港务局长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虽然内心不情不愿，但他们选择尊重事实。
　　很快，三万驻军分出两万多人在苏尔特的率领下迎着阿丽娜进军。
　　经过半天的行军，中午时分，阿丽娜和苏尔特相遇了。
　　阿丽娜回头看了眼乔装打扮跟随的罗兰。
　　“罗希福先生，我可以上了吗？”
　　罗兰毕竟是苏赛克斯帝国总督，公然参与金鸢国内战并不合适。如果被人知道有可能影响阿丽娜的支持率。
　　金鸢人民需要的是救世主，而不是和外国人勾结的乱臣贼子。
　　他们愿意支持复仇女神阿丽娜，却不会支持被外国势力操纵的人。
　　罗兰乔装打扮是必须的，就连他的隐匿假面也是她帮忙制作。
　　阿丽娜想吐槽的不是罗兰隐藏身份，而是罗希福这个怪异的名义。
　　听起来不太像苏赛克斯人的名字，也不像金鸢名字。
　　她隐约觉得这就是将罗兰的名字前缀和希芙的名字拼接在一起。
　　得到罗兰的首肯，阿丽娜多了几分勇气。
　　有些事终究要面对。
　　是否有超过一百名士兵向她射击？
　　如果她的号召力真有这么差，那也的确该死了。
　　两支军队在原野相遇，双方都没有着急开枪，而是按照军官们的要求摆好阵型。
　　双方尽可能的在平原上展开一条横线。
　　前排的士兵举起枪，后排的士兵忐忑不安的等待。
　　一旦前排士兵倒下，他们就得顶上去。
　　第一排的士兵默默祈祷子弹不要命中自己。
　　这个时代的大部分枪械甚至没有瞄准装置，命中全靠信仰。士兵们在对射前都会默默祈祷，希望信仰的神明庇佑。
　　第二排的士兵也在祈祷，他们祈祷自己永远不用站在第一线。
　　士兵们在祈祷，但阿丽娜不需要。
　　她摘下面甲，沉着的向战场中央走去。
　　她凝视着苏尔特。
　　在父亲暗中掌权时，她见过苏尔特几面，但没有什么交情。
　　苏尔特是标准的中立派将军，谁上台他效忠谁。
　　准确来说，他的效忠对象是金鸢共和国。至于金鸢共和国的掌权者是卡洛还是马尔科，他并不关心。
　　不管谁上台，像他这样纯粹的军人都会得到重用。
　　军人不该在这种时候站队，他要做的就是执行命令。
　　马尔科总统对这次任务的评定标准很简单，生擒阿丽娜是优秀，击杀阿丽娜是合格，让阿丽娜跑了是零分。
　　总有人说马尔科太极端，他本人并不服气。
　　他在满分和零分之间还贴心的设置了合格这个选项。
　　他绝不接受说他极端的极端说法，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阿丽娜出阵的行动很潇洒，但苏尔特并不想效仿。
　　叛徒阿丽娜是超凡者，他可不是。
　　虽然不清楚阿丽娜现在的具体实力，但收拾他还是简单的。
　　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仿佛隔了整个世界。普通人的上限只是超凡者的入门水准。
　　他并不想故作大方走上去和阿丽娜说话。
　　如果阿丽娜不讲规则直接动手，他找谁说理去。
　　“士兵们，准备射击！”
　　面对阿丽娜略显嚣张的做法，苏尔特沉着的下达命令。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阿丽娜为什么要这么做。
　　首先排除阿丽娜自杀的可能性。
　　他见过年轻时的阿丽娜，是个很懂进退的小女孩。
　　人的本性很难改变，阿丽娜不会这么鲁莽。
　　他也不相信阿丽娜想一个人冲散伊夫港军队的阵型，扭转战局。
　　如此强大的超凡者只有索菲娅。
　　如果索菲娅亲自来他多少还得担心几分，现在不过是阿丽娜。
　　他听说过阿丽娜的战斗力表现，以她的实力能击败一个连的士兵就算超常发挥，想一个人改变几万人参与的战役，简直是胡闹。
　　既然不是找死，也不是单人破阵，那就是阴谋了！
　　苏尔特眼前一亮，他想到了！
　　火枪的重新装填速度很慢，至少要两分钟才能发动第二轮齐射。
　　两分钟时间足够敌人发起冲锋，撕碎整条防线。
　　所以阿丽娜一定是想用自己做诱饵骗掉第一轮齐射，打一个时间差。
　　平心而论，苏尔特的推论逻辑闭环，并无问题。
　　可惜他遇到的是不按套路出牌的阿丽娜。
　　她不是来骗子弹，甚至不允许部下开枪，为的就是劝降。
　　劝降并不容易，只有实力强于对方才稍稍容易些。容易得程度和双方实力差距成正比。
　　阿丽娜的军队纸面战斗力远不如伊夫港守军，劝降也是闹剧，所以苏尔特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他没有太多犹豫就下令让最信任的亲兵队向阿丽娜射击，其他人保持准备射击姿势，防备阿丽娜的军队趁装填期冲锋。
　　被派到前线的亲卫队共计一百多人，就算准头再差也能杀了阿丽娜。
　　苏尔特长出一口气，紧张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不管阿丽娜有什么阴谋，都没用了。
　　因为她死了。
　　亲卫队装备的枪械和炮灰们并不相同，在平时的训练中，他们的首发命中率超过30%。
　　照这个比例，至少也有四十多发子弹命中阿丽娜。
　　超凡者也是血肉之躯，会死。
　　阿丽娜将会成为金鸢国历史第一位在战场上被打成马蜂窝的超凡者。
　　挺漂亮的小姑娘，又如此年轻，可惜了。就连卡洛先生都不是马尔科总统的对手，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孩还想翻天不成？
　　见阿丽娜清了清嗓子开始演讲，苏尔特的耐心耗尽，向亲卫队下达了射击命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亲卫队用枪声回应着阿丽娜的劝降演讲。
　　她讲的很好，士兵们也觉得马尔科总统太过极端，他们中的不少人看着阿丽娜就想起了卡洛先生。
　　如果卡洛先生还在，金鸢国又怎会搞成这样？
　　马尔科这种暴虐的虫豸能领导国家，可见局面有多难看。
　　人们迫切需要一位救世主，但这个救世主肯定不是阿丽娜。
　　因为她就要死了。
　　亲卫队举起带着简单机械瞄准装置的步枪，全部瞄准阿丽娜。
　　随着将军命令下达，枪声同时响起。
　　只有不到二十发子弹命中了阿丽娜。
　　倒不是亲卫队被阿丽娜娇躯一颤王者之气震慑射歪，而是有不少士兵觉得阿丽娜已经死定，不差他这一枪，选择将枪口稍微太高。
　　阿丽娜好歹是号称为人民和自由而战，很多了解卡洛先生为人的士兵并不想亲手杀死解放者卡洛唯一的女儿。
　　就算阿丽娜必须死，他们也不想成为刽子手。
　　总之，杀死阿丽娜的罪孽就让其他人去承担吧。
　　亲卫队中有不少同情阿丽娜手下留情的，自然也有坚定站在苏尔特将军这边的。
　　他们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开枪了。
　　他们的工资是政府在发，效忠对象是马尔科总统。
　　至于阿丽娜？只能祝愿她能顺利度过冥河，为轮回赛做准备。
　　轰然响起的枪声将两边的士兵都吓了一跳。
　　苏尔特大部队的不少新兵下意识开枪，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个距离超出普通火枪的设计距离。
　　在他们扣动扳机的刹那，罗兰激活了神圣庇佑。
　　【神圣庇佑】，启动！
　　罗兰心念一转，淡金色光芒笼罩着阿丽娜。
　　她的美丽本就在魔镜女榜排名前十，此刻身上被圣洁的金光笼罩，再加上连中二十发子弹却毫发无损，士兵们都看傻了。
　　这还是人类吗？这简直是神迹啊。
　　刚刚开抢的士兵更是惊恐不已。
　　“士兵们，如果你们想杀死带领你们走向自由与胜利的复仇圣女，那就继续开枪。”
　　“复仇圣女踏着烈焰从冥界回到人间，她会带领你们向西岱进军。放下武器向我走来，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阿丽娜的声音充满磁性，格外好听。
　　再加上刚才中弹几十发，很多士兵都开始怀疑人生。
　　不仅士兵们傻眼，就连苏尔特都懵了。
　　超凡者有这么厉害吗？他平时也接触过一些超凡者，他们展现出的实力和阿丽娜根本没法比。
　　难道他又做错了。
　　余光看着阿丽娜身上的金光逐渐暗淡，苏尔特咬着牙，准备冒险。
　　这道金光就是阿丽娜的护身符。
　　既然金光暗淡，保护她的神秘力量就该消失了。
　　“亲卫队，继续齐射！”
　　苏尔特的命令下达，亲兵队毫不犹豫的继续射击。
　　但这次效果却差了很多，将枪口抬高一点的毒鸡汤在这里实现。
　　第二轮只有十九枚子弹命中阿丽娜，她身上原本有些黯淡的金光忽然变得如阳光般耀眼。
　　她的演讲还在继续。
　　苏尔特的脸色很难看，像极了尸体。
　　刚才和阿丽娜对视的瞬间，他读懂了她的意思。
　　“蠢货，金光变淡只是演戏。”
　　苏尔特全身僵硬，呼吸困难。
　　他看到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很显然，这些士兵已经被阿丽娜天神下凡般的表演震惊。
　　他们决定弃暗投明。
　　苏尔特就是他们投奔罗兰的信物。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他可不是超凡者，能用肉身硬接子弹。
　　就在苏尔特脑海中播放短暂人生浓缩成的电影时，枪声响了。
　　至少五百名愤怒的士兵选择动手，虽然准头差，但是他们枪多。
　　苏尔特不是超凡者，他死了。
　　当他的尸体重重倒下，双眸所见的光明逐渐消失。
　　这该死的美丽世界，再也与他无关了。

第236章 不要做流寇
　　枪声并没有停下，只是转移了。
　　已经决定反水的士兵们需要能够证明诚意的礼物。
　　苏尔特和他的亲卫队就是最好的礼物。
　　苏尔特已经死了，现在轮到他的卫队。
　　虽然亲卫队有不少士兵在关键时刻并没有失去最后底线，非常有良知的选择枪口上抬十公分，给金鸢国一个机会，给阿丽娜一个机会。
　　但这恰好是他们的死因。
　　拥有站队的资格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特权。
　　他们是苏尔特的亲卫队，早就被打上鲜明的烙印，这点小小的善意并不会改变什么。
　　如果阿丽娜能掌控全局，多半会大度的放过他们，可惜她不能。
　　她知道这些弃暗投明者需要一个情绪宣泄的渠道。
　　他们连苏尔特都杀了，自然没理由留下他的卫队。
　　这些人大部分是苏尔特从家乡带来，忠诚度极高。
　　让他们活着为苏尔特报仇？这并不好笑。
　　枪声疯狂的响起。
　　人数极少的亲卫队进行着最英勇的抵抗，他们装备精良，枪法精湛且组织严明，是真正的精锐。
　　然而在巨大的人数差距面前，这一切毫无意义。
　　枪声逐渐停歇。
　　亲卫队的英勇抵抗至少让两倍的普通士兵陪他们一起上路。
　　很多亲卫队员死不瞑目。
　　他们也想弃暗投明，却没人给他们机会。
　　他们至死都不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光明和黑暗。在黑和白之间还有宽广的灰色地带。
　　在感人的外衣下，这场互相残杀的闹剧就是灰色地带。
　　冷漠的目睹着这一切，阿丽娜的内心毫无波澜。
　　她举起右手，向所有人大声宣布，“向往自由的人民，请追随我！”
　　自由不是金鸢人的历史基因，他们也曾有过漫长的王权统治，这是卡洛先生斩断王权枷锁后赋予金鸢人的思想共鸣。
　　“自由？”
　　这个曼妙的词语在过去十几年让金鸢人骄傲的挺起胸膛，又在过去一年多忽然消失。
　　听到这个熟悉的词，士兵们沉默片刻，随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他们放下武器，冲向阿丽娜统帅的流浪者军团，和他们拥抱在一起。
　　不久前，他们还是敌人。
　　但现在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苏尔特和亲卫队的尸体被无数蜂拥的士兵胡乱践踏，面目全非。
　　好在他们已经死了，倒是不会喊痛。
　　看着发生在原野上的惊人一幕，和罗兰并肩站立的莉莎轻叹道：
　　“罗兰，这也在你的算计中吗？”
　　罗兰看着莉莎复杂的眼神，微笑着说到：“首先我现在是罗希福。其次我不是预言家，能不能成我也没把握。”
　　“如果失败呢？”莉莎忍不住问出一直想问的话。
　　行动开始前，她不想当乌鸦，忍着没问，现在实在憋不住。
　　“失败就跑路，不然等死吗？”罗兰淡定的给出标准答案。
　　他是因为有利可图才帮阿丽娜，若是她被人打死还有什么好处，当然是掉头就跑。
　　莉莎呆呆的看着罗兰，猛地想到罗兰对她说过同生共死的承诺，唇角微微上扬，出发时的些许担忧一扫而空。
　　看着莉莎单纯的笑容，罗兰只是笑了笑。
　　莉莎还是这么单纯，从未改变。
　　这个结果阿丽娜肯定知道。
　　他能帮她早就超越友谊的界限，这是笔前期投入巨大的风险投资。
　　现在到了该收取利息的时候了。
　　经过“令人感动”的群体弃暗投明仪式，阿丽娜重整军队。
　　她大胆任用伊夫港守军的军官继续管理军队。
　　虽然她很清楚这些人只是迫于形势被士兵们裹挟着投降，不见得是真心跟着她，但这并不重要。
　　只要她能一直赢下去，这些投机者的异心就会消失。
　　如果她输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接受两万多人的伊夫港守军，加上原来的流浪者军队，阿丽娜组建了两个军级战斗单位，向伊夫港进军。
　　虽然她很想立即北上向西岱城进军，但罗兰坚决反对。
　　罗兰的理由很简单，夺回西岱不能心急，要给马尔科充分的机会，让他在压力之下继续做出更残暴的举动。
　　马尔科不把金鸢人逼上绝路，他们怎么可能安心跟阿丽娜走。
　　如果这个理由多少有点牵强，罗兰的另一个理由就很充分。造反必须有稳定的根据地，否则就是流寇。
　　金鸢国南部地区本就是卡洛先生起家的基地，阿丽娜只要打出卡洛先生当年提出的自由、共和口号，就可以吸引被马尔科打压的失意者加盟。
　　伊夫港近在眼前，却绝不是软柿子。
　　苏尔特虽然带走了两万多名军人，但剩余守军还有七千多人。
　　伊夫港有着坚固的城防，强攻是肯定不行的。
　　不过伊夫港的粮食储备不算多，生活用品和药品也非常依赖贸易。
　　要让伊夫港屈服很简单，封锁就对了。
　　苏赛克斯帝国和金鸢共和国并未宣战，双方至少在纸面上是友好国家。
　　直接让第四舰队参战，外交压力非常大，肯定不行。
　　就算罗兰不管不顾的让第四舰队参战，这个时代的战舰对坚固港口也很难造成实质性伤害。
　　好在他不需要攻城，封锁就够了。
　　在他的命令下，第四舰队在伊夫港外十二海里远的地方集结，并以军事演习的名义封锁海域。
　　伊夫港官员派人来抗议，布里奇斯淡定的给出答复。
　　“这里是公海，我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伊夫港官员被噎的说不出话。
　　布里奇斯这话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说的并没有错。超过海岸线十二海里就是公海，谁都可以走。
　　第四舰队并没有公开宣布封锁，只是以军事演习为名禁止船只从演习区域经过。
　　如果有船只可以潜水进入伊夫港，他们自然那是不管的。
　　从海上进入伊夫港也行，但要等演习结束。
　　至于演习什么时候结束，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第四舰队就这样在罗兰的安排下以军事演习为名事实上封锁了伊夫港。
　　伊夫港人口众多，虽然粮食储备勉强能支撑一阵，但生活用品和工业制品都需要通过贸易补充。
　　封锁不一定致死，但肯定很伤。
　　阿丽娜率领主力从陆上包围伊夫港，然后派人去周围的小城镇劝降。
　　听说卡洛先生的女儿率领军队回来，要带他们击败恐怖独裁者马尔科，淳朴的民众纷纷响应，加入阿丽娜的反抗军。
　　阿丽娜从中精选士兵，组建新军。
　　她亲眼目睹罗兰的新军怎样脱胎换骨成为充满战斗力的团队，早就记在心里，现在只是实践而已。
　　伊夫港的抵抗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被围的第五天，伊夫港传来好消息。
　　市长和港务局长“意外去世”，他们的副手决定响应民众的号召，向阿丽娜开城投降。

第237章 坏消息
　　西岱河流经城市中央，河流中央的西岱岛也是这座城市名字的由来。
　　西岱岛不算大，却是座存在上千年，易守难攻的要塞。
　　这里曾经是历代君王的庇护所。
　　虽然没有几位君主真的被西岱宫庇佑，但强悍的防御体系还是让不少统治者在害怕时躲进来。
　　马尔科看不起这些君主。
　　在他看来，任何城堡都保护不了腐朽的封建主。
　　他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躲在乌龟壳里，直到有人冲进了总统官邸。
　　他真切的意识到自己会死，会被推翻，甚至不再代表进步时，所有的骄傲烟消云散。
　　他不在总统官邸居住，而是搬进了西岱宫。
　　这座历代君主最喜欢的避难所。
　　也是末代皇帝被揪出来送上断头台的地方。
　　目光瞟向镜子，马尔科看着镜中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
　　他比卡洛小几岁，那群老伙计共同埋葬了末代皇帝，将腐朽的君主制彻底送进历史垃圾堆。
　　之后他们就产生了分歧。
　　卡洛先生所在的布宛纳巴家族是雅克伯爵，是标准的大贵族。
　　他主张对除皇帝外的封建主采取相对温和的政策，不要妄想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可以让那些没有直接反对他们的领主继续存在。
　　卡洛的理由很简单，封建主们依然拥有很强的力量，他们不支持皇帝是因为罗伊斯皇帝太荒谬。
　　这位末代君主通过几次会议和滑稽表演精准得罪了封建主、资产者和普通市民甚至农民。
　　全国上下都盼着他死，所以革命才能成功。
　　一旦革命的火焰烧向其他群体，支持就会变成反对。
　　马尔科坚决反对这种妥协。
　　他是个极端的改革者，主张一步到位。他甚至提出“革命不彻底等于彻底不革命”的惊人说法。
　　因为太激进，卡洛主导的政府没有他的位置。
　　他虽然被卡洛任命为高官官员，却没有任何实际权力，只能在金鸢新闻社写稿混日子。
　　马尔科不服，这不是他想要的新世界。
　　他逐渐找到了问题的源头，就是卡洛这种混进革命队伍的旧势力余党在阻碍他。
　　认识到问题根源后，他提出一系列理论，为自己赢得了好名声。
　　卡洛的温和变革虽然与现实更契合，但同样存在不少问题。
　　如何照顾每个阶层的利益，如何将大家团结起来，他也有些焦头烂额。
　　面对复杂的政局和觉醒了反抗意识的金鸢人，卡洛采用隐藏幕后操纵政局的先进玩法。
　　出问题是政府的锅，有成绩是卡洛先生运筹帷幄。
　　卡洛的做法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反对。
　　马尔科以辛辣的文章和激进的观点赢得了不少激进派的支持。
　　政变最终爆发。
　　激进派击败了温和变革派，执掌大权。
　　但他们也知道上台的手段不光彩。
　　卡洛先生虽然有不少缺点，威望却很高，马尔科只好用革命的名义清除异己，形成实质上的一言堂。
　　现在的他住在皇帝的城堡，像皇帝般享用生活，拥有超过皇帝的权威，除了名义上不是皇帝，和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镜中的马尔科，面容有些憔悴，眼圈微微泛黑，就连那些沉迷酒色的昏庸皇帝看起来都比他气色好。
　　看着镜中自己憔悴的样子，马尔科猛地惊醒。
　　这段时间为了缓解压力，也为了安抚末代皇帝留下的年轻情人，他每天都用酒精和女人麻醉自己。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从今天开始，必须戒酒！
　　马尔科松开攥紧的拳头，眉头一皱，开始翻阅桌上的文件。
　　就在他思考今天有谁会人头落地时，情报局负责人匆匆走来，敲响他的房门。
　　“进来！”
　　这段时间马尔科最不想见的人肯定是情报局长。
　　每次来都是坏消息。
　　“说吧，又有什么坏消息？”
　　情报局长的脸色很难看，但有些事却不能不说。
　　他略一犹豫，最终放弃丧事喜办的想法，诚实的汇报道：
　　“总统阁下，阿丽娜她.”
　　“我知道，她和她的那帮乌合之众差不多要登陆了吧？”
　　马尔科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
　　如果是建设，他可能不太擅长，但和人斗他太擅长了。
　　他早就有渠道得知第四舰队的行动轨迹。
　　有了准确情报，他轻松算出阿丽娜可能的登陆地点，并做了准备。
　　苏赛克斯帝国很强，也很弱，他们的内阁和女皇在明争暗斗。
　　苏赛克斯海军拥有四支能单挑其他国家海军的超级舰队，然而他们的女皇却只能指挥半支舰队。
　　第四舰队出海代表着希尔芙女皇彻底站在他的对立面。
　　虽然收容流浪者一事早就暴露希尔芙女皇的真实态度，但如此直接的撕破脸还是让马尔科有些恼火。
　　该死的希尔芙女皇，不去和内阁争权，却想干涉金鸢内政，简直荒谬。
　　考虑到女皇年轻不懂事，马尔科有理由相信这是罗兰的杰作。
　　他始终不相信迪拉斯大使的汇报。
　　虽然这位驻苏赛克斯大使派遣得力人员检查过阿丽娜的尸体，也汇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他依然怀疑。
　　理由很简单，阿丽娜死的太丝滑了。
　　她的每一步行动都像是绝境中的最优解，只是最后运气差了点。
　　马尔科并不相信阿丽娜在绝望中有这么聪明。
　　他一直在等阿丽娜出现的消息，现在终于等到了。
　　他等着阿丽娜疯狂的登陆，愚蠢的送死。
　　这是毫无疑问的。
　　第四舰队是希尔芙女皇仅有的能调动的海军，非常重要。
　　帮忙运输些士兵还好，直接参与冲突不符合她的利益。
　　第四舰队直接参战，等于两国交战。
　　在和弗拉基米尔帝国交恶的背景下，希尔芙没有任何理由得罪金鸢。
　　马尔科的唇角微微上扬，等待情报局长的捷报。
　　没有海军持续支援，一万多人登陆就是白送。
　　“让我猜猜，是不是可怜的阿丽娜小姐被活捉了？或者是她的脑袋被苏尔特将军摘掉？”
　　情报局长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
　　“总统阁下，阿丽娜她.”
　　“她怎么了？难道是尸体被炸碎找不到？”马尔科有些不悦。
　　他需要活阿丽娜或者至少尸体完整的阿丽娜震慑反对者。
　　尸体碎片证明不了她的真实性。
　　看着马尔科不太好看的表情，情报局长无奈的说道：
　　“阿丽娜登陆成功，劝降苏尔特将军的部下，苏尔特当场战死。”
　　马尔科沉默许久，缓缓问道：“然后呢？”
　　“随后她的军队包围了伊夫港。”
　　原本有些情绪紧张的马尔科听到这个消息瞬间绽放笑容。
　　“愚蠢，伊夫港不可能陷落，她这是找死。”
　　“总统阁下”
　　情报局长掏出手帕擦拭着满是汗水的面颊，声音压的很低：“伊夫港投降了。”

第238章 西岱的天空
　　伊夫港投降了？
　　听到这个噩耗，马尔科愣了足足五秒钟才缓过神来。
　　沉吟片刻，他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阴郁，声音也有些低沉。
　　“你是说，有三万精锐驻守，拥有上百门大口径火炮和三座永久炮台，布置水雷阻止海军登陆的伊夫港，投降了？”
　　情报局长背后发凉，嗓子干的厉害，说不出的难受。
　　如果有的选，他现在就想掉头逃跑。
　　他看见马尔科的瞳孔在缩紧。
　　根据他对马尔科总统的了解，这是想杀人的前兆。
　　尽管内心恐慌不已，情报局长阿伦还是硬着头皮，仿佛濒死之人叹息般呢喃回应着：“是。”
　　马尔科再次陷入沉默。
　　出奇的，他并没有暴怒，也没有下令要求杀了谁，而是凝视着窗外没有半点阳光的天空，仿佛在思考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寂寥的声音缓缓响起，“阿伦，我需要详细情报。苏尔特在干什么，港务局在干什么，全部告诉我。”
　　情报局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
　　马尔科听到坏消息时如果立即爆发，往往说明事情还没有太严重。如果他特别冷静，只能说明他在思考杀哪些人。
　　尽管内心十分惶恐，阿伦局长还是保持着良好的职业水准，将阿丽娜登陆到伊夫港陷落的情报梳理清楚，如实汇报。
　　他的汇报没有半点主观因素，完全是客观事实陈述。
　　这也是马尔科身边的部长有好几个上了断头台，他却屹立不倒的原因。
　　少说话，多做事，马尔科不喜欢属下太有想法。
　　听完阿伦的汇报，马尔科沉思许久，缓缓说道：“你去安排一下，将前任驻苏赛克斯大使迪拉斯处决。”
　　情报局长阿伦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说什么。
　　就在他目瞪口呆时，马尔科皱起眉头，不满的瞪着他，“别问那么多，快去办！”
　　“总统阁下，迪拉斯他.三天前已经被处决了。”
　　三天前正好是得知阿丽娜奇迹般“复活”的日子，向来雷厉风行的马尔科当然不会允许渎职的败类活太久，前任大使迪拉斯就这样被送上断头台。
　　马尔科的唇角不易觉察的抽搐着。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手边摆着的文件被抓成一团褶皱的废纸。
　　“渎职的不止迪拉斯，还有那个负责检查的参赞，叫什么来着？将她也送上断头台！”
　　阿伦低下头，心中叹息。
　　看的出来，马尔科总统的心有些乱了。
　　他甚至忘了琳娜参赞也上了断头台。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首都有刁民造反，南方有叛徒回归，换他是总统也睡不好觉。
　　可是
　　如果采用相对温和的政策，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啊。
　　阿伦忍不住想要提醒马尔科几句，却在看见马尔科双眸中燃烧的疯狂，瞬间选择闭嘴。
　　他隐约有种错觉，一向无所不能的马尔科慌了。
　　就在密谋政变拿下卡洛的前夜，马尔科淡定自若，不但鼓励同行者放平心态，到了晚上还直接登床呼呼大睡。
　　那个冷静而从容，发誓要将旧世界扫进垃圾堆的马尔科去哪了？
　　他们坚持的道路是正确的，可结果为什么向着不正确的方向滑去？
　　就在阿伦准备离开时，马尔科有些沙哑的声音飘来。
　　“阿伦，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们的变革也一定会胜利，这只是胜利前的波折，好好休息吧，我需要你。”
　　“我是。”阿伦站直身体向马尔科敬礼，转身离去。
　　走出西岱宫，顺着石桥向对面走去，阿伦的心情依然有些低落。
　　他和马尔科是多年的老朋友，他太了解马尔科了。
　　马尔科并不是真的有信心，他更像在催眠自己自我催眠。
　　他们的选择真的正确吗？
　　阿伦想起卡洛先生的主张。
　　任何变革都无法一蹴而就，必须尊重事实，循序渐进。
　　卡洛认为君主制虽然结束，但旧贵族和封建主的力量依然存在，当务之急不是清算旧势力，而是将他们也拉入新世界的框架。
　　在卡洛构建的世界中，随着金鸢国的不断壮大，被锁死的旧贵族势力会被逐渐稀释。
　　随着权力和实力的不断稀释，他们要么主动加入新的阶层，要么被彻底边缘化，成为沉溺在往日荣光中的遗老。
　　卡洛的主张非常温和，也有几分妥协的无奈。
　　他认为在这场盛大的变革中已经流了太多血，必须要给国家剩些火种。
　　旧贵族虽然傲慢、偏执，但他们掌握着土地、财富、知识以及力量。
　　如果他们全力支持末代皇帝，变革根本不可能成功。
　　旧贵族在铲除皇帝，剥夺皇权的斗争中也出了力。
　　有些人没有出力，但他们能保持中立也是一种善意。
　　皇帝刚被送上断头台，就要将屠刀伸向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卡洛觉得不行。
　　卡洛的政治观点有些折中，却是尊重金鸢国现实的做法。
　　事实上，金鸢国内部的旧贵族势力还在变革者之上。
　　若是将他们逼上绝路，他们的反噬可不好对付。
　　如果有一个号召力很强的旧贵族出现，整个国家都有可能陷入无尽内战甚至分裂。
　　卡洛先生是旧贵族，但他的提议绝对是站在整个国家的立场上。
　　为表明自己的立场，卡洛甚至将祖上留下的领地大部分上缴国家，只保留不到五十分之一。
　　然而他的所有努力在马尔科眼中看来都是背叛。
　　马尔科说过的那句“革命不彻底等于彻底不革命”并不是说着玩，他就是这么做的。
　　面对昔日的战友，他心坚如铁，举起了屠刀。
　　卡洛是旧贵族，是打入革命队伍的两面派。
　　卡洛必须死！
　　马尔科私下串联改革者中的激进派，在首都发动政变，一夜之间将卡洛和他的党羽杀的七零八落。
　　卡洛知道马尔科和他政见不合，所以从未重用马尔科，还对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保持警惕。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失意者的愤怒。
　　阿伦轻叹一声，仰头看向天空。
　　冬天的西岱就是这样，虽然也有阳光，但更多时候都是阴沉沉的，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他不想评价卡洛和马尔科谁对谁错。
　　但他总觉得政见不同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大家毕竟是并肩作战一起推翻旧王朝的战友，不该自相残杀。
　　他并不认同卡洛的政治主张，但也不认同马尔科非黑即白的态度和给卡洛扣的帽子。
　　卡洛只是出身贵族家庭，他绝不是腐朽旧势力的一份子。
　　如果卡洛心向旧贵族，为什么不自己当皇帝，反而起草了民权法典等一系列法律，从法律层面赋予金鸢人自由、平等的基础？
　　这根本讲不通。
　　马尔科说卡洛贪恋权力，然而卡洛却退居二线，反倒是马尔科上台后不断打击异己，将权力牢牢握在手中。
　　想到这里，阿伦只觉得脑壳有些痛。
　　如果有的选，他宁愿选卡洛而不是马尔科，可惜他没有机会。
　　他早就被打上马尔科死党的烙印，无法消除。
　　他为马尔科办了太多违心的事，根本洗不白。
　　虽然难受，但他只能绑在马尔科这艘大船上，共同进退。
　　比起马尔科，他更不理解阿丽娜想干什么。
　　她不会真以为靠那几万乱党就能夺回西岱城吧？
　　时代真的变了。
　　在卡洛被杀，阿丽娜隐匿的这段时间，马尔科不断蚕食旧势力的版图，找到各种理由将旧贵族送上断头台。
　　虽然旧势力的反抗很激烈，但马尔科总统在斗争方面真的有天赋。
　　他通过各种手段分化旧贵族，让很多贵族相信他真的只是消灭国家败类而不是清算贵族。
　　等旧贵族们反应过来，实力最雄厚的几个公爵已经死了。
　　剩下的贵族们虽然实力不俗，却失去了主心骨，根本团结不起来。
　　他们要么逃亡海外，要么躲在领地的城堡内等死。
　　旧贵族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在阿伦看来，只要马尔科总统按部就班的铲除旧势力，给平民和商人看得见的好处，就可以团结大多数人，重塑新秩序。
　　虽然这条路布满荆棘，血流成河，但一定可以成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不，只要他还在，意外决不允许出现！
　　阿伦狠狠地想着。
　　他思考的太过专注，并没有太在意对面走来的几个人。
　　这几个人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孔。虽然有些陌生，但阿伦的职业素质让他感觉到这几个人战斗力不俗。
　　想必是马尔科总统招募用来执行特殊任务的人。
　　阿伦耸了耸肩，没有多想，继续向前走。
　　直到他感受到背后一凉。
　　多年情报工作养成的危机感让他躲过了致命一击。
　　然而敌人有备而来，他没有躲过致命二击和致命三击。
　　阿伦想大声呼唤，却被一块手帕捂住嘴巴。
　　他拼命挣扎，然而杀手的力气大的出奇。
　　被死死扼住的咽喉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被两名杀手架着，三人摇摇晃晃的并肩走着，看起来像刚刚喝的酩酊大醉结伴离开的酒鬼。
　　阿伦的目光逐渐涣散，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依然是阴天，依然是灰蒙蒙，只是天际多了几缕阳光。
　　阿伦失踪了。
　　情报局长在总统府邸门口被人劫持，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听起来就像一则冷笑话，却这样真实的发生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马尔科愣了许久才想好该杀谁。
　　他冷漠的下达命令，将十几个他认为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列入本周的断头台排队序列。
　　断头台最近的使用频率太多，磨损严重，需要定期保养，每天限制使用次数。
　　断头台都被砍到卷刃，可见这段时间死了多少人。
　　马尔科的面孔扭曲着，这次他的愤怒的确发自真心。
　　在政变后，有很多伙伴背叛了他，甚至还有不少伙伴被他送上断头台。
　　他根本没有朋友，但阿伦是个例外。
　　阿伦或许不是他的朋友，却是少数能以朋友口吻和他说话的人。
　　至少变革早期如此。
　　最近几个月，阿伦也逐渐沉默，不敢和他多说话。
　　他知道老伙计在想什么，但他不知道怎么打破这一切。
　　他本想最近找阿伦好好聊一聊。
　　可惜没机会了。
　　想到要让情报次长那个废物接替阿伦的动作，马尔科的脑袋就有些痛。
　　就在他抱着一线幻想希望绑架阿伦的人只是求财，等着绑匪送来威胁信和条件时，噩耗再次传来。
　　阿伦的尸体在一个臭水沟被发现。
　　敌人在阿伦的尸体上留下一行小字。
　　“他不是最后一个。”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马尔科看着阿伦的尸体，面色沉静，没有一丝表情。
　　他突然冷静了。
　　是谁这么做？暂时没有答案。但敌人想要的是让他失去理智。
　　这段时间诸事不顺，让他已经在失智边缘游走，若是继续被愤怒支配，肯定会做出错误决定。
　　他沉思许久，召来国务秘书，沉声说道：
　　“通知各部部长，我要召开紧急会议。”
　　就在马尔科召开会议时，阿丽娜几乎在同时也召开了会议。
　　虽然伊夫港和西岱城南北相距超过两千三百公里，但他们恰好处于同一时区，开会时间自然不会相差太远。
　　和马尔科会议坟场般压抑的气氛不同，阿丽娜的会议充满欢声笑语。
　　她接管伊夫港的第一件事就是公开宣布罪人名单，马尔科和他的党羽赫然在列，但伊夫港的官员和金鸢临时政府的普通官员不在其中。
　　只问首恶，胁从不究。
　　很简单的道理，能做到的人却不多。
　　人是情绪化的生物，很容易受到喜怒哀乐之类的情绪影响。
　　但阿丽娜不同。
　　她相当于死过一次，对生命和死亡有更深的认识。
　　自从成为复仇小姐又变回本人的身份后，她再也不是以前的她了。
　　她淡定的安抚着伊夫港投降官员，给所有人勾勒美好蓝图。
　　她在父亲遗留的国家建设构想中进行了可行性改造。
　　她并不赞同父亲的很多做法。
　　卡洛先生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美好，总希望用理想、信念、共同目标之类的理念感化国民。
　　可惜这个时代普通人受教育程度很低，根本理解不了这么高深的话题。
　　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倒是可以看懂，但他们不想支持。
　　他们掌握着知识、财富以及力量，怎么可能接受【众生平等】的理念。
　　阿丽娜对父亲的理念进行改造，变的更加现实，也更加功利。
　　功利的确不好，但愿意追随她的人都希望过更好的日子，这就是现实。
　　阿丽娜不是空画大饼，她要将父亲的理念落实，更需要旧势力的支持。
　　坐在会议厅的阿丽娜向伊夫港的官员以及社会各界人士致辞，她将绝对平等的概念进行了简单化修改。
　　阿丽娜的口号很简单，“捍卫自由，享受自由，成为自由。”
　　所有人都听懂了。
　　阿丽娜不想侵犯大家的合法权力。
　　各界人士进行激烈讨论，思来想去，大家更愿意接受阿丽娜的策略。
　　跟着阿丽娜的确有不小概率吃枪子，但跟着马尔科大哥随时上断头台。
　　他们走投无路，当然愿意跟着阿丽娜再闯一闯。
　　他们渴望进步，渴望财富，渴望美丽的异性。
　　所以他们只能团结在阿丽娜身边。
　　至于阿丽娜能否胜利？
　　他们懒得想，这是阿丽娜自己该操心的事。

第239章 法外狂徒必须制裁！
　　从圣留里克堡到苏赛克斯城。
　　从自然神廷的圆顶大圣堂到光明神廷的复活神殿，所有人都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阿丽娜在做什么？马尔科在做什么？
　　全世界都想知道答案。
　　他们完全看不懂这场在他们眼中本该你死我活的内战居然变成这样。
　　自从阿丽娜登陆后，她没有像正常起兵造反的流程一样立即集结军队向首都进军，而是不紧不慢的伊夫港囤积物资，组建队伍。
　　她甚至没有打出另一个金鸢的旗号。
　　世界各国各大势力都懵了。
　　这是什么操作？
　　毕竟反对马尔科不等于支持阿丽娜，她能集结的军队总数不超过十万，不趁着士气高昂时向首都进军，等造反队伍心气散了还有救吗？
　　这还像为父亲报仇的样子吗？
　　阿丽娜的反常操作令人费解，马尔科的反应更是出人意料。
　　他仿佛南方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按部就班的整顿首都的秩序。
　　随着宪兵和警察出动，原本混乱的西岱城居然奇迹般回到之前的秩序。
　　虽然费解，但所有人都很清楚，阿丽娜和马尔科没有和解的可能，这毕竟是杀父之仇。
　　所有人都在期待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就在全世界都无法理解时，马尔科和阿丽娜其实都没闲着。
　　马尔科每天都要忙到深夜。
　　阿伦的遇刺夺走了他最后一丝笑容。
　　他的战友要么死在斗争中，要么被他亲手送上断头台，阿伦已经是仅有的独苗了。
　　从阿伦遇刺那天起，他再也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甚至没有可以说几句心里话的下属。
　　他从未如此孤独。他的身边只剩下敌人和能帮他对付敌人的人，再也没有有半点情感波动。
　　进入完全冷血模式的马尔科用一个月时间完成西岱城秩序和军队整顿。
　　在阿伦遇刺后，他没有委任阿伦的副手管理情报工作，而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将阿伦的副手丢进监狱，使用大记忆恢复术。
　　阿伦的副手挺过几轮酷刑后，终于在折磨中崩溃。
　　他不甘心的问了马尔科一句。
　　“你怎么知道是我？”
　　“猜的。”面对已经屈服的敌人，马尔科倒是很诚实，懒得骗人。
　　“猜的？”阿伦的副手几乎绝望，他无法相信这个理由。
　　马尔科将他交给拷问官，没有多说什么。
　　有些话他不可能告诉一个囚犯。
　　谁获益谁的嫌疑最大。
　　按照这个逻辑，阿伦的副手鲁纳有重大嫌疑。
　　马尔科是猜的，但不完全是，还有合理推理。
　　抓错人怎么办？
　　不怎么办，凉拌。无辜死在城堡监狱的人很多，不差这一个。
　　马尔科的双眸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寒光。
　　就连没有嫌疑的人他都照抓不误，更何况真有嫌疑？
　　鲁纳还是太年轻了。
　　随着鲁纳的交代，马尔科得到了他预料之中的答案。
　　花月派动手了。
　　这是代表旧贵族和军方的派系，也是他的死敌。
　　他果然还是太仁慈，让这些本该被彻底消灭的人有说话的资格。
　　拿着审讯报告，马尔科彻夜未眠，沉默了整个晚上。
　　当他走出小书房时，没有人知道，一个冷漠没有感情的变革者出现了。
　　他决定燃烧这个腐朽的旧世界，重塑新世界。
　　他一定会成功。
　　就算不幸失败，他也会燃尽所有的腐败枷锁，让后来者能够在这片解开解锁的废墟上建立新的自由国度。
　　为这个理想，牺牲再多人也是值得的。
　　和冷漠决绝的马尔科不同，远在伊夫港的阿丽娜这个月做的主要事情就是不断妥协、协调。
　　罗兰几乎没有对她的施政方案提出什么意见。
　　无论阿丽娜怎么问，他基本都是以不愿干涉别国内政为由婉拒。
　　阿丽娜有些无奈，只好基本全盘照搬父亲留下的政策，并稍作改良。
　　在她看来，君主制的确腐朽，但在超凡者存在的时代，人与人怎么可能完全平等？
　　让索菲娅这样的超凡存在和路边的老农夫享受同样的政治待遇，这不是开玩笑么？
　　阿丽娜想起罗兰给她的唯一建议。
　　尊重现实。
　　现实就是，金鸢是个复杂的国家。
　　比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复杂。
　　金鸢是全世界仅有的三大宗教都合法的主要国家，是异族占比超过百分之二十的主要国家。
　　其他国家的异族是人族的其他民族，而金鸢的异族是其他种族。
　　在金鸢国，只要纳税人口达到一定数量就能得到承认。
　　如果纳税人口不足，参军也可以。
　　这种宽容的外交政策让金鸢国拥有最丰富的人种和士兵种类。
　　这是一支同时拥有德鲁伊和牧师，玩弄巫毒人偶的巫师和信仰光明的骑士并肩作战，半人马和狼人充当机动部队的神奇军队。
　　和苏赛克斯的纯净血统不同，金鸢国实在太复杂。
　　如果只有异族的问题，金鸢或许算不上最复杂。
　　毕竟有不少国家也存在异族，比如弗拉基米尔帝国的军队中就有神秘的熊人狂战士。
　　金鸢的复杂存在于各个方面。
　　商业领域，贵族商团、平民商团和曾经存在的皇家商团互相争利，彼此掣肘，从来没有形成合力。
　　工业领域，考古派和革新派争论不休。
　　炼金行业，秘银会和黑铁会是多年的死对头。
　　在罗迪尼亚大陆有个神奇传说，团结的金鸢是无敌的。
　　这个传说同时也是经典笑话，因为没有人能让金鸢团结起来。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鸢尾花大帝做不到，推翻帝制的卡洛做不到，阿丽娜能做到吗？
　　罗兰原本想过帮阿丽娜出出主意，但在充分认识到金鸢的多样性后选择沉默。
　　只是个小小的伊夫港，就让罗兰大开眼界。
　　他亲眼目睹棕纹半人马和黑纹半人马为哪种魔纹颜色更好看大打出手，亲身感受着狼人内部的鄙视链。
　　按照狼化程度不同，更像人的被称为狼人，更像狼的被称为人狼。
　　这是罗兰来金鸢之前的认知，来到伊夫港后，他的认知粉碎了。
　　原来狼人中还有人化狼人和狼化狼人的区别。
　　而在人狼中，又有狼人狼和人人狼的差别。
　　简单来说，按照人狼的认知，含狼量越高越尊贵。
　　而在狼人的眼中，含狼量太高就是远离文明社会，是野蛮。
　　人化狼人中人化最厉害的一支从外貌根本看不出差别。
　　即便是在月圆之夜，他们也不会变成狼趴在地上，只是在战斗时强化牙齿和利爪。
　　在阿丽娜引荐的狼人历史学者介绍完狼人和人狼的十六种详细划分后，罗兰彻底沉默。
　　他选择放弃。
　　金鸢人的事还是交给金鸢人自己处理吧。
　　他只做两件事。
　　第一是阻止阿丽娜暴走，第二是提醒阿丽娜尊重现实。
　　无所适从的罗兰每天都在伊夫港最好的酒店享受柔软的大床和莉莎亲自准备的美食，然后就是在发呆中等待。
　　与罗兰的无所适从不同，陪同前来的第四舰队指挥官布里奇斯却有些坐不住了。
　　以军事演习为名封锁伊夫港，逼迫港口投降，让他得意之余更加期待新的立功机会。
　　然而他很快就失望了。
　　第四舰队进驻伊夫港后便无所事事。
　　布里奇斯原本还勒令水兵们呆在船上随时准备参战，但接下来的一个月却始终没有行动的命令。
　　面对水兵们越来越多的牢骚话，布里奇斯也没办法，只好允许水兵们上岸释放压抑的情绪。
　　在水兵们上岸前，布里奇斯做了最后的努力，他向水兵们训话，要求他们尊重当地法律。
　　然而就在水兵们上岸的当天，伊夫港所有的窑子都爆满了。
　　金鸢人是有骨气的。
　　即便是毫无廉耻的妓女，都不愿意接待肮脏粗鄙的苏赛克斯人，然而当苏赛克斯水兵拿出两倍过夜资后，她们的节操随着衣服一起飘在地上。
　　只要有百分之百的列润
　　咳咳，卡尔说的很对。
　　这个夜晚，苏赛克斯人和来自其他地方的寻芳客在不少夜店大打出手，倒是让警察忙的上蹿下跳。
　　次日清晨，恼火而无奈的阿丽娜思索半夜想不出如何处置这些扰乱治安的水兵，只好找到罗兰。
　　就在罗兰享用风味独特的海蛇羹时，眼圈微微发黑的阿丽娜走了进来。
　　见阿丽娜脸色有些古怪，莉莎很知趣的找个借口离开，将小餐厅交给阿丽娜和罗兰。
　　她不懂政治，也不喜欢。
　　她更希望做出能触动阿丽娜灵魂的美食，多捞点优质评价。
　　目送莉莎离开，罗兰将一块煮烂的蛇肉送入口中，一边享用一边微笑着问道：
　　“阿丽娜，看起来你昨晚睡得并不好，我建议你分享这份美食，再回去补个美容觉。睡眠不足是美貌最大的敌人。”
　　“这种肤浅的东西我从不在乎。好吧，我很在乎，但是我现在根本没心情睡觉。”
　　阿丽娜想了好几种开口的办法，最终还是选择如实相告。
　　等她说完昨晚水兵之夜的混乱后，罗兰沉声问道：
　　“有人员伤亡吗？”
　　“有。”
　　阿丽娜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推了推金丝框眼镜，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知道的，喝酒后被从女人被窝里揪出来有多恼火，第四舰队的水兵当然会反抗，据我所知，至少有十几名警察和三名士兵在冲突中丧生。”
　　罗兰双手一摊，笑着揶揄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可没有这么丰富多彩的经历。”
　　阿丽娜有些无语，这种时候罗兰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轻声叹息着：“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手下。过几天我就让人偷偷的放人，当现在不行，我得给那些追随我的人一个交代，哪怕是表面文章。”
　　“砰！”
　　罗兰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吓得阿丽娜赶紧站起身。
　　“这帮法外狂徒，必须狠狠地惩治！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阿丽娜的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轻声问道：“你不生气吗？”
　　“生气，我当然生气啊！”
　　罗兰猛地站起身，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看着阿丽娜。
　　“就算我的手下犯了死罪，也不该由你来处理。更何况伱能复仇反攻都是我的功劳，居然敢对我的人下手，简直是忘恩负义。”
　　“必须恩怨义绝！”
　　“我，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阿丽娜没想到罗兰突然这么愤怒，赶紧向罗兰解释。
　　她刚说到一半，看着罗兰眨巴着的眼睛，瞬间明白。
　　这是罗兰和她演的一出戏。
　　马尔科不敢动，大概率是因为第四舰队的存在。
　　阿丽娜和罗兰公开闹翻，他还怕什么？

第240章 恋爱脑请远离政治
　　是真的还是演戏？
　　得到情报的马尔科陷入沉思。
　　直觉告诉他，这是出双簧戏。
　　但前方的情报员从不同角度带来的情报都在说明这是真的。
　　被绞死示众的水兵，阿丽娜和罗兰的激烈冲突，第四舰队的撤退，都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不应该啊，罗兰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意气用事？”
　　马尔科陷入沉思。
　　他对情报工作向来重视，对全世界最近几年冒出来的青年才俊更是充满好奇。
　　在他的情报分析中，对罗兰的评价很高。
　　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罗兰暗中操控着苏赛克斯新任女皇，甚至在窥探苏赛克斯真正的权力。
　　罗兰是精明而沉稳的政治人物，很少因个人喜好而冲动。
　　他总是追求利益最大化。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几个犯事的水兵破坏整体布局。
　　这根本不合理。
　　马尔科沉默许久，忽然想通了。
　　他果然还是陷入盲区了。问题根本不在罗兰这，而在阿丽娜。
　　他对阿丽娜的评价并不高。
　　这是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温室花朵，虽然有相当惊人的天赋，但却根本受不了委屈。
　　他甚至能想到阿丽娜和罗兰闹掰的真实原因。
　　虽然阿丽娜会意气用事，但也不至于为了十几个警察的死和罗兰闹翻。
　　不是她足够冷静，而是在这些该死的贵族眼中十几个执法人员的命根本不值钱。
　　既然十几个警察只是数字，她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事和罗兰闹掰。
　　这两个家伙打算用这么简单的苦肉计骗他吗？
　　显然不可能。
　　既然敌人没这么愚蠢，就一定有阴谋！
　　马尔科沉思许久，做出大胆推测。
　　阿丽娜和罗兰最有可能的冲突就是什么时候北上。
　　对罗兰来说，最好是阿丽娜能重回西岱，夺取金鸢国大权，但实现最高目标的难度巨大。
　　稍微次之的好结果是阿丽娜无法重返西岱，占据南方十几个行省建立另一个金鸢国。
　　马尔科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这不是次好结果，这就是最佳结果。
　　无论阿丽娜夺权成功还是被剿灭，都会诞生一个浴火重生的新金鸢国。
　　身为苏赛克斯人，罗兰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强大国家诞生。
　　南北金鸢互相敌对，阿丽娜不得不依附于他，这是罗兰最想要的，也是阿丽娜最不想要的结果。
　　所以他们才会闹翻。
　　这才对嘛。政治家只会因为利益谈不拢而分道扬镳，绝不会为了意气之争贸然做决定。
　　马尔科站起身，在小书房踱着脚步，喃喃的说着：“一周，最晚一周，阿丽娜一定会北上。”
　　如果他的猜测正确，阿丽娜集结完兵力后就会北上。
　　若是阿丽娜始终不肯离开南方，那就是设局钓鱼。
　　马尔科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两个年轻人果然好算计，可惜还是太年轻，被他识破了。
　　杰诺瓦外海，君权号上层甲板。
　　莉莎眯着双眼，死死的盯着海平面，强行维持着冷静的外表，然而颤抖的睫毛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内心。
　　她很愤怒。
　　罗兰费了这么多心思就为帮阿丽娜夺回权力，为了帮她复仇，结果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却因为一点小事就将第四舰队的水手处决。
　　他们的确犯了罪，可就算是死罪，也应该还给罗兰，让罗兰处置。
　　阿丽娜这家伙太过分了！
　　就在莉莎气鼓鼓的看着海平面发呆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罗兰。
　　余光看着罗兰淡定的表情，莉莎咬着唇问道：“你不生气吗？”
　　“生气？你是说我和阿丽娜闹翻的事？”
　　“对啊，她实在太过分了。”
　　罗兰微笑着摇了摇头，提醒道：“你再想想？”
　　莉莎盯着罗兰的双眸，仔细看了半天始终看不出怒火。
　　她有些犹豫，陷入沉思。
　　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样子，罗兰多了几分期待。
　　希芙都能从零开始成为合格的政治人物，莉莎姐姐说不定也可以呢？
　　虽然莉莎看起来没有学习政治技能的必要，但罗兰隐约觉得用得上。
　　就算用不着，多学点也不是坏事。
　　以后也不至于连他和希芙说的话都听不懂，总是当局外人。
　　看着罗兰满是鼓励的目光，差点就想放弃的莉莎咬牙坚持，继续思考。
　　希芙小姐可以，她凭什么不行？
　　莉莎并没有注意到，她在面对希芙时也有了难得的好胜心。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莉莎的眼神亮了起来。
　　“我想到了！”
　　“你想到了？”莉莎给了罗兰大大的惊喜，他也有些期待答案。
　　只要莉莎能看懂一些，或者说错也没关系，只要她思路正确。
　　看着罗兰期待的眼神，莉莎清了清嗓子，自信的先下结论。
　　“我觉得你依然想帮阿丽娜。”
　　罗兰愣了好几秒钟，他的犹豫让莉莎有些心虚。
　　就在莉莎准备改口时，罗兰发出爽朗的笑声，鼓励道：
　　“继续说！”
　　诶，猜对了？
　　首战告捷的莉莎备受鼓舞，继续发散思维。
　　阿丽娜公开驱逐罗兰，他还想帮阿丽娜？
　　“你很看重阿丽娜，不希望她失败？”
　　“对，非常对，继续说！”罗兰的声音难掩激动。
　　难道她真的是政治天才，只是以前被埋没？
　　罗兰的激动当然是有理由的，最初的希芙肯定猜不到答案。
　　又猜对了？
　　莉莎瞬间自信心爆棚，思维疯狂发散。
　　罗兰这么愿意帮阿丽娜，肯定是有原因的。
　　首先，阿丽娜一无所有。
　　其次，阿丽娜非常漂亮。
　　虽然不想承认，但莉莎知道阿丽娜的女性魅力在自己之上。
　　再次，即便被阿丽娜伤害，罗兰还想着帮她。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罗兰这次行动坚决不肯带希芙。
　　以前走哪都喜欢带上他的希芙宝贝，唯独这次是例外。
　　所有的线索汇聚在一起，莉莎喃喃的说着：
　　“阿丽娜在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你，她一无所有，但你依然决定帮她。”
　　罗兰脸上挂满喜悦。
　　莉莎已经有了成熟的思考逻辑，可喜可贺。
　　说出来吧，真相就在眼前。
　　看着罗兰欣悦的表情，莉莎更加确定自己没想歪。
　　只是这个答案让她有些害怕。
　　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在绝境中忽然遇到救星，救她的人偏偏还这么帅，她肯定想报答。
　　可惜阿丽娜什么都没有，能想到的报答方式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
　　美丽无暇，柔软温润的肉体。
　　“我知道了，阿丽娜是伱的情人，你们发生了超越友谊的关系，所以你才会义无反顾的帮她！”
　　“你说的对.你在胡说什么！”
　　罗兰看着三分羞恼七分忐忑的莉莎，整个人都懵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必须收回之前的话，莉莎根本不是政治天才。
　　她应该当言情剧编导。

第241章 你也懂了？
　　汉撒城，女皇行宫。
　　阿多斯迈着沉稳的步子向位于顶楼的女皇办公室走去。
　　深吸一口气，敲了敲房门，磁性的嗓音保持着优雅从容。
　　“陛下，臣阿多斯应召前来。”
　　“进来吧。”房间里的声音很随意。
　　阿多斯再次整理仪容，确认没有半点瑕疵才迈出脚步。
　　女皇可以随意，他不能。
　　自从女皇驾临汉撒，更多是以伯爵身份示人，极少亲自扮演女皇，就算有也是公开场合。
　　以女皇名义单独召见他还是第一次。
　　阿多斯不记得他有多久没这么忐忑了。
　　该死，他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为名利所惑，但他错了。
　　努力将内心的激荡压下，阿多斯沉稳的向女皇行礼，小心翼翼的用余光观察着希尔芙。
　　他有种清晰的感觉，这就是真正的女皇，不是冒牌货，虽然她们的样貌几乎一样，但他就是知道，没有任何理由。
　　硬要找理由倒也不是没有，那就是气质和灵魂。
　　替身女皇虽然美丽不输正版女皇，却缺少精灵般优雅雍容的气质，而且有种每一秒都盼着下班的急切。
　　阿多斯怎么可能看不出这种打工者的心态，之前几年他就是这样。
　　女皇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或许他没必要为区区男爵爵位激动万分，但他会为女皇的决断而开心。
　　看着阿多斯有些忐忑的表情，希芙微笑着将右手指向客人座椅。
　　“阿多斯卿，不必拘束。我们共事的时间并不短。”
　　这句话几乎是明示女皇就是伯爵。
　　虽然阿多斯已经知道，希芙也知道阿多斯知道，阿多斯也知道希芙知道他知道，但这份明示就是一种恩宠和信任。
　　他赶紧向女皇鞠躬致意，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陛下召唤臣下可有吩咐？”
　　虽然被女皇单独召见是种恩宠，阿多斯还是决定少享受一会，索性开门见山的询问。
　　“有些事我想从卿这里获知答案。你手边摆着的是最近的情报，你先仔细阅览。”
　　阿多斯早就发现桌上摆着整理好的情报，得到女皇的许可后赶紧拿起来仔细阅读。
　　这份情报的简易版他已经看过，是莱科宁整理的金鸢国近期动态。
　　看到阿丽娜和罗兰闹矛盾，第四舰队撤离，阿丽娜向西岱进军的情报，他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阿多斯卿，你怎么看？”
　　“陛下，我不太了解阿丽娜小姐，但以我对总督大人的了解，他绝不会如此鲁莽，所以这多半是一出双簧。”
　　阿多斯能看穿这一点并不意外。
　　希尔芙并不觉得这位沉稳干练的能臣政治素养比自己差，她都能看懂，阿多斯自然可以。
　　她最大的疑虑是.马尔科会识破吗？
　　或许是路途遥远防止泄密，更可能是给她布置终极考题，罗兰出海后就没有给她写过亲笔信，也没有派密使报告情况。
　　希芙必须自己判断如何配合罗兰。
　　是发动佯攻牵制，还是直接派兵进入金鸢国，她必须亲自决断。
　　想到这是决定她本人和罗兰命运的重要决断，希芙没有冲动，而是选择听取专业人士的意见。
　　“阿多斯卿，你履历中二十五岁前的部分”
　　“是杜撰的。”阿多斯坦然承认。
　　这种事并不难查证，既然女皇问起，就是给他坦白的机会。
　　这是女皇对他的考验，但何尝不是他对女皇的考验。
　　“我曾是金鸢国的拉菲伯爵，因为家庭变故来到海外三省，成为汉撒高官是一连串意外的结果。”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阿多斯，能将欺骗用杜撰这么优雅的说法覆盖。
　　希芙满意的点点头。
　　她暗示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想以诚意换诚意。
　　如果阿多斯承认，他就值得信任。如果现在还要隐瞒，无论有多少苦衷都不能重用。
　　“阿多斯卿，不必介怀。每个人都有不愿与人分享的过去，我无意窥探你的过往。既然你曾经是金鸢国贵族，肯定对金鸢国了解很深，有些事我需要你的建议。”
　　阿多斯松了口气。
　　他在女皇的忠诚考验中轻松过关，女皇也在他的器量考验中轻松过关。
　　选择是双向的。
　　如果希尔芙女皇容不下这点小小的秘密，那他也没必要奉献智慧，继续像女皇替身那样每天假装忙碌就行。
　　简单的互相试探后，气氛融洽了不少，但阿多斯还是非常谦虚的在女皇面前迭甲。
　　“陛下，金鸢国情况复杂，谁也不敢说了解金鸢。”
　　他沉思片刻，将金鸢国的复杂性简单介绍了一遍。
　　他只是就金鸢国的政治格局做简单介绍，就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
　　希芙面带微笑，听的津津有味。
　　阿多斯是仅次于罗兰的故事讲述者，将乱成一团麻的金鸢政治格局讲的非常清晰。
　　阿丽娜离开后，已经基本建设完毕的情报系统交给莱科宁，部分情报人员也在阿丽娜的默许下脱离金鸢，获得苏赛克斯国籍，成为新情报体系的骨干力量。
　　这些人大多在马尔科的暴政下失去家人，对金鸢国充满仇恨，忠诚性不必多言，但他们只是情报人员，能收集分析情报，却无法深挖情报背后隐含的深层信息。
　　阿多斯可以，他太了解金鸢了。
　　面对希芙“马尔科会识破吗”的疑问，他果断给出答案。
　　“马尔科是否看穿并不重要，能看穿又怎样。当他的所有手下都觉得阿丽娜是来送死时，他也按不住军队的战斗欲望。”
　　“在政治中，想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做什么，做了什么。”
　　也许是觉得这话有些说教，阿多斯赶紧打补丁，“马尔科虽然远不如陛下英明，好歹也是一国元首，自然知道。”
　　看着阿多斯谨小慎微的样子，希芙笑着打断他的话。
　　“阿多斯卿，阿谀奉承的话就免了吧，我不喜欢听。”
　　自己英不英明希芙还是心里有数的。
　　肯定有，但时灵时不灵。
　　“我需要冷静的智者帮我出谋划策，而不是吟游诗人为我唱赞歌，这件事还是交给亚当先生更合适。”
　　阿多斯只是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女皇不让他奉承，他当然会听。但正常的赞颂绝不是奉承。
　　跳过这个话题，阿多斯帮希芙继续分析。
　　“金鸢国推翻君主制之后，内部形成无数派系，其中实力最强的是马尔科所在代表资产者的芽月派，代表城市平民的热月派和代表旧贵族、军人利益的花月派。”
　　“其中花月派原本实力最强，但在卡洛离世后失去了领袖。热月派嗓门最大并掌握着舆论，但没有真正的权力。芽月派被马尔科内部清洗后表面上实力下降事实上凝聚力却提升了。”
　　“杀这么多人也能提高凝聚力？”
　　希芙愣住了，疑问脱口而出，但很快想明白了。
　　“我知道了，将反对者全部杀死，留下的就只有赞成者了。”
　　“但我还是持不同意见。如果容不下激烈反对的声音，温和的反对声音也会变得格外刺耳，芽月派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
　　这回轮到阿多斯惊讶了。
　　女皇说的这些他当然想过，他本想绕几个圈子给希芙讲明白，没想到她自己想通了。
　　“陛下英明。芽月派内部也是暗流涌动。断头台只能斩下脑袋，却无法消弭分歧。无论马尔科是否看穿，他都必须迎战，不能缩在西岱城内。”
　　“困守首都，他这个总统的合法性就没了。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点燃西岱城这个巨型火药桶。”
　　“巨型火药桶？”
　　希芙喃喃的复述几遍，微笑着揶揄道：“真是贴切的比喻。既然如此，我们出兵的时机就是阿丽娜和马尔科即将在野外展开决战时。”
　　阿多斯没有继续吹捧，而是用崇敬的目光看向希尔芙女皇。
　　行动比语言更有效，虽然嘴上说不要奉承，但智者的赞许还是让希芙内心一阵窃喜。
　　如果罗兰在这里，会怎么说呢？
　　肯定会让她自己想办法吧。
　　希芙的小酒窝盛满笑容，仿佛罗兰就站在那里，就在阿多斯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上缴答卷。
　　出兵的时机有了，接下来就是出兵规模和名义。
　　人数不能太多，多了容易暴露。但又不能太少，少了没有意义。
　　出名的名义决不能是苏赛克斯帝国援军。
　　根据阿多斯的描述，金鸢人是骄傲的，除非逼不得已，他们绝不会接受苏赛克斯人的施舍。
　　这也是罗兰一直避嫌的原因。
　　内心对金鸢人落魄却要摆架子的傲慢狠狠鄙视一番后，希芙做出决定。
　　“阿多斯卿，在他们决战时，我会亲自率兵出征，这里就交给你了。”
　　“陛下，其实”
　　阿多斯很想说他略懂军事，可以代劳，却隐约想到希芙亲自率领大军的真实原因，瞬间闭嘴。
　　有传闻说阿丽娜小姐也是罗兰的秘密情人。
　　非常离谱的传闻，但并非不可能。
　　阿丽娜虽然身份尊贵，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收买罗兰总督？
　　哪怕只是作为政治交易的附加部分，罗兰总督大概也不会放过她那美丽娇嫩的纯洁身体吧？
　　他是男人，罗兰总督也是。
　　他太懂了。

第242章 命运的拨弄你无法抗拒
　　“阿嚏！”
　　正在享受海上航行时光，等待莉莎调制咖啡的罗兰猛地打了个喷嚏。
　　帮他搅匀咖啡的莉莎放下小勺，关切的目光看向罗兰。
　　“罗兰，你还好吧？没有感冒吧？不行不行，海上药品匮乏，一旦感冒很危险，我这就去给你煮红糖姜汤。”
　　莉莎忙不迭的站起身，准备去厨房。
　　“别忙了，我没事。大概是仇人太多有人背后骂我吧。”
　　罗兰微笑着随手拉住莉莎的衣袖，示意她坐下。
　　莉莎微微低头，看着罗兰不太礼貌的拽住自己，却又保留底线的只拽着衣袖而没有趁机触摸她的手，神情有些恍惚。
　　她的记忆飘回从前。
　　大概是在两三年前，罗兰的身体越长越壮实，身高也远远超过她，她再也没办法平视盯着他。
　　就是从这时起，罗兰开始对女孩子产生懵懂的悸动。
　　可惜他家境贫寒，甚至没有自己的房子，同龄的女孩多半不肯让他牵一牵娇贵的小手。
　　也许是太饿了，罗兰在和她相处时总会偷偷制造触碰的机会。
　　作为姐姐的她虽然会因为意外触碰心跳加速，却总是默许。
　　她总是不愿意罗兰受委屈。
　　好在罗兰很有分寸，从不得寸进尺，只是嗅着她的温柔气息和偶尔的不小心碰撞就可以满足。
　　觉察到弟弟正在长大，莉莎贴心的扮演着长姐的角色，帮他寻找可以满足所有需求的伴侣。
　　她能觉察到罗兰急了，她也替他着急。
　　然而罗兰好像很急却又好像不急，帮忙物色的对象要么不肯见面要么见面后没有下文。
　　直到希芙出现。
　　不知从何时起，罗兰和她的身体接触越来越少。
　　如果是从前，他很可能借着拉住她的机会轻抚细腻的手腕，和她的手掌贴在一起。
　　现在却隔着层不太厚的布料。
　　虽然不太厚，却让莉莎感受到距离的存在。她的内心有些悲苦，希芙不在身边都这样，若是在身边又该多么疏离。
　　莉莎闪电般在脑海中脑补完一本苦情言情小说，越发纤细敏感的心微微颤抖着。
　　“姐姐，坐呀。”罗兰哪知道她在脑补小说，微笑着示意她坐下。
　　莉莎看着罗兰清澈的眼睛，一时不知说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她莫名其妙的丢下一句话，“不行，就算只有一丝可能也不能大意，我这就去煮姜汤！”
　　挣脱罗兰的手，莉莎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
　　在离开前，她用最轻柔的声音嘟囔着：“叫姐姐显得我变老了，以后叫我莉莎就好。”
　　看着莉莎款款离去的背影，罗兰若有所思。
　　他刚才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手伸过去刚好抓住袖子。
　　他和莉莎姐姐亲密无间，哪有这么多避讳。
　　如果恰好抓着手腕，他不介意享受滑腻肌肤带来的须臾温润触感。如果是衣服，那就衣服呗。
　　就在他差点跳过这段小插曲时，脑海中猛地灵光一闪。
　　不对，莉莎姐姐刚才的话很有问题。
　　他记得很清楚，就在一年多前，莉莎一再强调要求罗兰叫她姐姐，说不叫姐姐是不尊重她，太疏远了。
　　才过一年多，莉莎姐姐也只是二十出头，就嫌弃姐姐这个称呼老了？
　　当然不是，她肯定有想法。
　　虽然猜测女孩心思的准确率很低，但罗兰还是开动脑筋。
　　莉莎姐姐不是其她女孩，她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邻家姐姐，他了解她。
　　想到莉莎不久前做出“阿丽娜是他情人”的大胆猜测，罗兰恍然大悟。
　　他这回是真的懂了。
　　莉莎是在暗示他要保持克制，不要让希芙吃醋，破坏大局。
　　帮助阿丽娜回国夺权肯定会让希芙内心不爽，如果走的太近说不定希芙一怒之下真的怒了呢。
　　虽然这不是言情剧，区区误会都能解开，但不误会总是更好的。
　　谢谢你，莉莎姐姐。
　　还是莉莎姐姐最心疼他，以前帮他介绍女朋友，现在帮他拉近和希芙的关系。
　　她这么做固然有私心，但更多的是关心他。
　　他不会辜负这份深情。
　　“我全都要”不是狂人的呓语，而是他的郑重承诺。
　　但他也知道，他现在孤身在外，身边还有同龄的美丽女孩，希芙肯定会担心他，他必须让希芙放心。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正确答案。
　　取来纸笔，快速写下热情洋溢，几乎等于情书的亲笔信。
　　全篇没有描写爱恋的句子，却将思念完全浸润在字里行间。
　　不愧是我，苏赛克斯大文豪。
　　罗兰对这封信很满意。
　　写完信，他摇动铃铛叫来副官道奇，让他用船上所剩不多的信鸽向希芙紧急送信。
　　“记住，至少用三只信鸽沿不同方向飞行，确保这封信传递回去。”
　　道奇果断敬礼领命，但还是忍不住提醒罗兰，“总督大人，信鸽只能凭借记忆飞行，它们回国要穿越金鸢国土，有被捕获的风险。”
　　“我知道，所以为确保安全送达，让伱使用三只信鸽。”
　　罗兰的回答很淡定。
　　道奇有些无语，他提醒的不是这个啊。虽然领导不见得喜欢属下多嘴，但提醒领导是他的职责，他只能将话挑明。
　　“总督大人，我的意思是您不担心泄密吗？”
　　“放心吧，就算落在马尔科手中他也看不懂。”面对道奇的疑惑，罗兰充满自信。
　　既然总督都这么说了，继续劝解就是质疑。
　　道奇麻利的接过罗兰写好用火漆封口的三封信，快速离去。
　　他刚刚走出舱室，正要去找信鸽，猛地停下脚步，仔细想想还是朝布里奇斯的指挥舱走去。
　　捧着罗兰的亲笔信，道奇向布里奇斯做了报告，并请示是否完全照办。
　　布里奇斯毫不犹豫的瞪了副官一眼，认真的警告道：“道奇，我希望你记住一点，罗兰总督是我们的直属上级，他的命令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
　　“以后再有这种事你直接执行就行，如果方便的话事后告知我，如果不方便就不要说了。”
　　“总督大人英明果决，怎么可能不考虑周全？你提醒总督注意没问题，但别自作聪明！”
　　道奇很少见布里奇斯如此严肃的表情，吓得猛一哆嗦。
　　他知道布里奇斯说的自作聪明是什么意思。
　　当然不是提醒总督注意保密。这是身为副官的职责，他做的没错。
　　自作聪明说的是不立即执行总督命令，反而跑来请示布里奇斯。
　　道奇满头大汗，迅速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布里奇斯只是摇了摇头。
　　如果换个领导，道奇这么做真没错。多请示多汇报就不用担责任，这是保护自己。
　　但罗兰不是普通领导。
　　他慧眼如炬，洞察人心世情。
　　在罗兰总督手下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干活就对了。
　　看着窗外海天一线的湛蓝，布里奇斯忽然有些好奇，总督大人到底在信里写了什么？
　　以他对罗兰的了解，肯定不至于千里迢迢写封信什么重要事都不说。
　　他多半会给女皇陛下发出行动信号，而且是用约定好的密语。
　　这些密语必须足够巧妙，让这封信落在马尔科手中也会产生误导效果。
　　甚至就连某只信鸽被击落都有可能在罗兰总督的考虑之内。
　　不愧是总督，太能算计了！
　　布里奇斯默默的想着。
　　“阿嚏！”
　　正在顶层舱室看书的罗兰又打了个喷嚏。
　　刚好端着红糖姜汤进来的莉莎看到这一幕，板起面孔狠狠地盯着罗兰。
　　“还说没感冒，没感冒怎么连续打喷嚏？超凡者并不是疾病免疫，历史上可是有过惨痛教训。听话，先喝了姜汤，等会我找医生给你开药。”
　　“知道了，莉莎。”面对莉莎姐姐的关心，罗兰只好笑纳。
　　“什么莉莎，当了总督就连姐姐都不认识吗？以后叫我莉莎姐姐！”
　　莉莎将姜汤放在桌上，面颊微红。
　　罗兰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大大的眼睛全是疑惑。
　　他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发出质疑。
　　就在半小时前，莉莎非常认真的要求他不准叫姐姐，必须叫莉莎。他很听话的照办，结果莉莎又改变主意？
　　他知道女孩子的心思难猜，但有这么难吗？
　　看着罗兰疑惑的样子，莉莎咬着唇开始耍赖。
　　“我们女孩子就是这么善变，不行吗？”
　　行，当然行。
　　和必须温柔对待的女孩争辩都是大傻瓜。
　　罗兰不是傻瓜，他端起汤碗，开始咕嘟咕嘟的喝姜汤，用喝汤动作取消如果是在游戏中必然可以跳过的剧情对话。
　　看着罗兰乖巧的模样，莉莎的唇角微微上扬，长出一口气。
　　刚才在厨房时，她忽然想通了。
　　她真傻，真的。
　　以罗兰无法抑制的才能和不断膨胀的权势地位，未来他的身边绝对不止一个伴侣。
　　就算妻子是女皇也不会改变。
　　希芙小姐自幼出身皇室，多半能接受。
　　罗兰的妻子或情人不止一个，但超越亲情的姐姐只有一个。
　　原本是独一无二的莉莎姐姐，她却要变成怎么想都争不过希芙和阿丽娜的情侣莉莎，真的好傻呀。
　　她想要的是什么？当然是永远陪伴在罗兰身边。
　　除此之外，她也希望在罗兰心中拥有无可取代的地位。
　　亲情变质却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显然比普通的情人更珍贵。
　　她想通了，罗兰迷惑了。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做他一辈子的姐姐，永远照顾他。
　　放下姜汤碗，罗兰正在犹豫找点什么话，坐在对面的莉莎却将身体探了过来。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罗兰的心跳莫名的有些加快。
　　他倒不担心莉莎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被她今天飞扬跳脱的跨越式思维整懵了。
　　面对越来越近的莉莎，他终于想通了。
　　他和莉莎姐姐这辈子都不会分开。既然这样，怎么称呼还重要吗？
　　只要莉莎喜欢，叫什么都行。
　　纤细的指尖触碰着罗兰的面颊，莉莎的手指停留在他的唇边，将一缕甘草的残渣挑去，就像过去几年她帮罗兰挑掉粘在嘴边的饭粒一样。
　　时光仿佛从未改变。
　　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与罗兰对视。
　　看着他深沉双眸中流淌的清澈，莉莎欣慰的笑了。
　　不管罗兰在外边拥有多么显赫的身份，回到家里他还是他。
　　莉莎下意识的伸出另一只手，却忘了自己正用手撑在桌上，更忘了她和罗兰贴的多近。
　　在她左手抬起的瞬间，上半身失去重心向前扑去。
　　事实证明，哪怕是聪明敏感的女孩也会在懵逼时特别迟钝，甚至忘记自己拥有的技能，超凡者也不例外。
　　莉莎虽然没有用尖叫代替刹车，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她就这么非常自然的摔向罗兰，摔进他的怀抱。
　　抱着温香软玉的莉莎姐姐，看着她娇羞颤抖的双眸，感受着唇瓣之间不足五公分的距离，罗兰瞬间明悟。
　　他或许不懂女孩，但他能读懂氛围。
　　莉莎姐姐是超凡者，怎么可能驽钝到忘记双手支撑摔过来？这就是莉莎想要的。
　　如果女孩子假借摔倒投怀送抱却被无情推开，大概会很丢面子吧。
　　就算不因爱生恨，至少也会沮丧消沉。
　　想到莉莎在称呼上的反复纠结，罗兰当然明白她要什么。
　　既是姐姐又是情人。
　　莉莎争不了妻子的头衔，却不甘心处处落后，所以才会这么做。
　　罗兰抱紧莉莎的肩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唇瓣贴在一切，再也没有半分疏离。
　　热泪顺着莉莎的面颊滚落。
　　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她的预想并不相同，但终点却完全一致。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莉莎闭上双眼，沉浸于命运的拨弄，无法自拔。

第243章 夜晚，化妆的女孩
　　“复仇圣女将会踏着烈焰从冥界回到人间，她会带领金鸢人民反抗到底捍卫自由。”
　　亚当张开双臂，为完美的表演加上满分作文最喜欢用的升华结尾。
　　人们喜欢这种结局。
　　掌声不断响起，鲜花和硬币不断抛向舞台，表达对吟游诗人的赞赏。
　　看着这些人双眸中闪烁着的炽焰，亚当松了口气，默默的收拾表演道具准备去下一个城镇。
　　自从投奔罗兰后，他的确得到尊重，但这一年多罗兰的主要任务是建设领地和打仗。
　　很可惜，这两项他都不太擅长。
　　罗兰总督用人不仅看能力，更看成绩。
　　亚当在过去一年的确做了些贡献，但不多。
　　在绩效表有名字的主要大臣中绩效考评位列倒数。
　　他当然不甘心，便主动要求参加对欧登王国的战役，可惜表现平平。
　　他懂骑兵，但不如杰斯。
　　他对炮术略有涉猎，但不如戴隆。
　　他懂海.呃，他是旱鸭子。
　　他最大的优势是超凡者，个人战斗力不俗，但也只是刚入门不久的超凡者。
　　他立功，但不多。
　　看着同僚们纷纷拿到皇家骑士甚至男爵头衔，亚当羡慕之余也有些不甘心。
　　他感慨没有发挥才能的舞台。
　　但现在有了。
　　这次特别行动，他被罗兰亲自点将，要他跟随出征。
　　旱鸭子亚当就这样跟着罗兰登上君权号。
　　海上漂泊让他差点连胆汁和胃液都吐光，好在他身体素质极佳，总算勉强抗住。
　　在伊夫港上岸还没休息几天，他就接到特殊任务。
　　一路北上，通过精彩演出为“复仇圣女”回归铺路。
　　这个时代没有网络，大部分人也不识字，报纸传递信息的能力仅限于上层社会。
　　底层人民更容易接触的信息渠道就是吟游诗人。
　　他们的足迹走过无数国家，见多识广，在精彩的表演之外还能带来最新的故事，非常受欢迎。
　　亚当虽然从军，但吟游诗人的老本行并没有耽搁，甚至更加纯熟。
　　毕竟他平时并不忙碌。有的是时间锤炼演出技艺。
　　这次他表演的《复仇圣女回归记》剧本是由罗兰亲自执笔，语言非常生动接地气，哪怕是不识字的农夫都能听懂。
　　虽然亚当觉得这种艺术形式太跌份，但他同样承认这是最好的宣传。
　　每到一处，他先缅怀卡洛先生掌控全局时的繁荣，又怀念帝国时期的鼎盛，然后通过演出提醒人们现在的水深火热。
　　人的回忆总是自带美颜滤镜。
　　卡洛先生幕后掌权期间，虽然金鸢国的国力在走上坡路，但普通人民的生活水平和帝国时期差别不算太大。
　　西岱城的灯火终究照不到金鸢国的乡下地方。
　　不怕生活差，就怕比较。
　　不管是末代皇帝还是卡洛时期，贵族和官员虽然盘剥够狠，但金鸢国土地肥沃，老百姓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每到年底还有余量酿酒，佐以酸黄瓜、肉排，总能享受片刻欢愉。
　　然而自从马尔科上台后，一切都变了。
　　虽然马尔科自认为是为大家好，但现实和理想差距很大。
　　他要求封建领主减税，领主表面答应，背后以防范匪患为由巧立名目继续收钱。
　　金鸢国近些年的确有不少盗匪，但这些盗匪却是被领主和官员逼的。
　　因为要剿匪，所以得收钱；因为要收钱，所以盗匪更多。
　　完美闭环了。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亚当带着复仇圣女的故事走在乡野之间。
　　通过他的热情表演，观众们产生共鸣，会以更快的速度将复仇圣女正在讨伐盘踞首都的魔王这件事传播出去。
　　谁是魔王？
　　吟游诗人没说，他甚至没提任何真实地名，但观众都知道答案。
　　魔王只有一个，西岱城那个喜欢砍头的暴虐化身。
　　这个时代的权贵基本都居住在城市中，金鸢国的顶流更是主要集中在西岱城。
　　上层社会对底层农民的态度基本差不多，只要税能交上来，这帮刁民别造反就行了。
　　马尔科甚至不知道有人在乡下传播故事。
　　阿伦的死对情报系统的破坏太严重了。
　　有不少单线联系的暗子只有阿伦能调动，这些人员没有名单，都刻在阿伦超强的记忆中。
　　阿伦死的太突然，根本来不及留下遗言。
　　这些情报人员将会永远隐藏身份留在社会各阶层。
　　阿伦的死让马尔科有些精神敏感，考虑到情报系统有可能存在内奸，马尔科毫不犹豫的展开清洗。
　　情报系统脏了，必须洗干净。
　　马尔科的想法不能说有问题，但不合时宜。
　　在最需要情报系统高效运转时，他对自己人举起了屠刀，为了清理数量极少的内鬼，将无数有能力的情报人员送上断头台。
　　这也导致他的情报渠道基本完蛋。
　　西岱城内，他有另一套情报体系，还能掌握局势。出了西岱城他的情报甚至不如佣兵行会准确。
　　亚当小心翼翼的在各地打一枪换个地方，讲完故事煽动完人心就跑，却没想到马尔科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太阳快要落山，他打算离开“曾经有七棵老银杏”镇，连夜赶往下一个城镇，几个孩子却拦住了他。
　　“亚当叔叔，你讲的故事是编的吗？”
　　“当然不是。”
　　面对孩子们清澈的双眸，亚当很难说谎，赶紧给这句话打了个补丁。
　　“当然，艺术肯定要进化美化加工。就像美丽的女孩参加晚宴也要画精致的妆容一样。”
　　一个小男孩频频点头，“我懂，莉莉丝小姐每晚都会化妆，和不同的人约会。她比我妈妈漂亮许多却还要化妆。”
　　“哦？”亚当的眼睛亮了起来，每晚化妆和不同的人约会？从事正经职业的女孩可不会这样。
　　很显然，这位莉莉丝小姐从事的职业不太正经。
　　听说她还很漂亮？亚当的唇角微微上扬。
　　看来今晚不必急着赶路了。
　　这次跟随出征，他为了维护形象甚至没有在伊夫港和水兵们一起上岸寻找快乐，这段时间可把他憋坏了。
　　在船上吐的七荤八素，他也支棱不起来。
　　是时候找点乐子了。
　　给小朋友又讲了两个小童话后，亚当终于拐弯抹角的问出莉莉丝小姐的住处，这才满意的离去。
　　夜幕初上。
　　小镇的夜晚宁静的鬼都害怕。
　　能点的起蜡烛的人往往不会住在这种小地方，所以小镇每到夜晚都会格外宁静。
　　莉莉丝小姐是难得的能点的起蜡烛的人。
　　她从事的可不是什么正经职业，所以夜晚需要灯火。
　　看着门外漆黑的夜空，她发了会呆，打了个哈欠，看来这次又是无聊空虚的夜晚。
　　看来今晚不会有人来，莉莉丝将手伸向半掩着的门，准备关门休息。
　　她隐约听到过来自西岱消息，这些消息让她每晚都在恐惧中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人。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盼着有人来还是永远不会有人来。
　　恍惚中，她的手却没有按住门把手，而是按在宽厚的大手上。
　　“哎呀。”
　　有些魂不守舍的莉莉丝轻呼一声，后退半步，下意识的想要将手伸向腰胯处，却猛地停下脚步。
　　门口出现一张陌生的面孔。
　　俊朗中带着几分不羁，仿佛阳光洒进房间。
　　莉莉丝的心跳莫名的狠狠跳动着。
　　她微微低头，轻声问道：“这位先生，很晚了，有事请明天来。”
　　亚当愕然的看向莉莉丝，有些不解。
　　她不是做那种生意的吗？搁这装什么呢。
　　莉莉丝的妆容很奇怪，的确很好看，却总觉得是在掩饰什么。
　　亚当犹豫了一秒钟，用怀中掏出三枚金利弗尔，直接了当的说道：
　　“够不够今晚做你的临时丈夫？”
　　莉莉丝的表情僵住了。
　　她终于明白亚当想要什么。
　　这混账把她当什么了？！
　　她狠狠的将手伸向腰间，那里有一柄藏在腰带中的柔软匕首，可以轻易刺穿好色之徒的心脏。
　　匕首的手柄和腰带扣在一起。
　　要拿出匕首，就得解开腰带扣。
　　“咔哒”一声轻响，匕首手柄攥在莉莉丝手中，她却猛地停手。
　　“美丽的姑娘，你害怕夜晚吗？”
　　“你什么意思？”莉莉丝咬着唇，手微微颤抖。
　　“我害怕夜晚，所以需要柔软的女孩陪伴。”
　　亚当双手一摊，坦然说道：“但我绝对不是嫖客，只是那些迷失方向女孩的临时丈夫，哪怕只有一晚。”
　　“你真的会像对待妻子一样对我？”
　　说完这句话，莉莉丝恨不得捅自己一刀。
　　她的脸涨的通红，好在妆很厚，蜡烛很暗，他一定看不清。
　　就在大半个月前，她的上线没有按惯例发来暗号。
　　对情报人员来说，失联是最大的恐惧，无论上线还是下线。
　　每晚无法入睡，她的眼圈很黑，必须用浓妆掩饰。
　　肯定是有人认为她浓妆艳抹是做那种生意，才会招来眼前这位俊朗却好色的男人。
　　如果换做平时，她一定会趁亚当意乱情迷捅他一刀。
　　但今晚她却被亚当的话触动了。
　　她的确在害怕，害怕夜晚。
　　亚当的声音太好听，她抗拒不了。
　　她太需要温暖的臂弯，哪怕只有片刻，哪怕对方放浪形骸。
　　“当然。”
　　亚当只是满嘴跑火车，他怎么可能把妓女当妻子。
　　但莉莉丝眼中的惶恐无助让他不忍心拒绝。
　　反正明天就要各奔东西，让她快乐点又怎样。
　　“我可以知道临时丈夫的名字吗？”
　　亚当本想用化名，却无法刺伤莉莉丝清澈的目光。
　　虽然清澈目光和妓女联系在一起有些奇怪，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明天远行之前，我会告诉你。”
　　莉莉丝松开攥着刀柄的手，将匕首扣死，解开了腰带。
　　她像受伤的小动物，扑进了亚当的怀抱。

第244章 向XX进军！
　　“向伊夫港进军！”
　　马尔科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断头台卷刃修理又卷刃后，西岱城的秩序已经恢复稳定，他重新掌控了这座古老的城市。
　　这座城市存在的历史甚至比金鸢这个国家都遥远。
　　在魔法帝国时期，这里就是三叶草边疆区的重要城市。
　　在被魔法帝国占领之前，这里曾有过勇猛的土著。
　　这是座辉煌的城市。
　　也必须是座自由的城市。
　　站在凯旋大道尽头，马尔科回首望去，镌刻着岁月痕迹的凯旋门正安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在为他送行。
　　我一定会回来，带着敌人的头颅！他狠狠的想着，扬起了马鞭。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敢用战争手段扑灭叛乱时，他不动声色的铲除了几乎所有反对者，重新集结军队，其中有十七万精锐老兵，再加上二十三万锐气的新兵，他手中的部队高达四十万。
　　阿丽娜的主力只有不到四万人。
　　四十万打四万，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输。
　　唯一的遗憾是那些旧贵族实在太狡猾，看到苗头不对立即离开西岱，返回自己的领地躲起来。
　　马尔科现在没工夫收拾他们，但绝不接受他们关起门作威作福。
　　砍了阿丽娜这反贼的脑袋，接着挨个收拾这帮旧时代的残党。
　　马尔科志得意满，剑指南方两千公里外的伊夫港。
　　四十万大军兵分四路，让沿途的贵族带兵加入。
　　听话的贵族可以多活一阵子，不听话立即踏平！
　　想站在旁边看戏？做梦！
　　等这四路大军在伊夫港汇合，就是阿丽娜的死期。给她陪葬的还有卡洛这老东西的所有支持者！
　　别人都以为他只会政治斗争，他要给全世界上一课，什么叫马尔科式教科书般的分进合击。
　　“向西岱进军！”
　　几乎同时，阿丽娜举起写着“自由”的大旗，发出战斗召唤。
　　她的追随者并不少。
　　尽管狼人和人狼内部存在巨大的分歧，但在支持卡洛先生后人这件事上他们终于达成共识。
　　还有上岸的海妖。
　　在卡洛先生离世后，他们的处境每况愈下，从来没人拿他们当人看。
　　阿丽娜小姐回来，他们当然要追随。
　　除此之外还有半人马。
　　无论黑纹半人马还是棕纹半人马，在进军西岱这方面意见完全一致。
　　除了这些异族，还有不少失意者和投机者加入阿丽娜麾下。
　　阿丽娜聚集的造反队伍成分之复杂，三哥看了都落泪。
　　虽然适合的兵源很多，但她按照罗兰选兵的选择，只从中精选四万人做主力。
　　一千多名半人马斥候，三千名狼人的夜战旅以及不到三百名海妖特种部队。
　　这就是阿丽娜麾下的全部异族战士。
　　没有人理解她为何这么做，但她记得罗兰说过的话，异族就是异族，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也许在遥远的未来人类可以文明到跨越物种、族群的差异和谐相处，但不是现在。
　　阿丽娜非常赞同。
　　父亲就是融合的步子迈得太大，劈叉了。
　　如果父亲的助手是罗兰，而不是罗伯特这种野心勃勃的家伙就好了。
　　阿丽娜内心叹息一声，将战旗指向北方。
　　无论马尔科分兵多少路，她只有这一路。
　　分兵有好处，也有坏处。
　　如果敌人分兵太多太散，她完全有可能抓住机会各个击破。
　　看着周围的战士对胜利充满信心，阿丽娜的内心其实没太多把握。
　　如果不是有罗兰这种优质外援，她现在就想打退堂鼓。
　　别人不知道马尔科精通军事，但她知道。
　　虽然兵棋推演是纸上谈兵，但马尔科在兵棋推演中面对父亲的弟子甚至父亲本人时都取得了超高胜率。
　　就算是纸上谈兵，他也是最擅长的那个。
　　更何况他还精通组织、训练军队。
　　能组织几十万军队行军，就能指挥打仗。
　　阿丽娜没有把握，内心有些惴惴不安，但她知道自己无路可退。
　　“在嘉莱地区登陆！”
　　就在马尔科离开西岱不久，在海上漂泊半个多月的罗兰也下达了进攻命令。
　　嘉莱地区是马尔科的后院。
　　这里是马尔科的家乡，也是他组建主要班底的地方。
　　拿下嘉莱，对马尔科的打击不亚于攻陷西岱。
　　登陆并不容易，好在他已经在伊夫港外围组织过一次，有经验。
　　接到命令后，憋了好多天的布里奇斯脸色微红，兴奋起来。
　　他亲自登上桅杆，向舰队打出旗号，传达命令。
　　命令传达完毕后，他再次挥舞信号旗，向所有舰船发出号召。
　　“苏赛克斯需要每个人奋战到底！”
　　这句话点燃了第四舰队的斗志。
　　近百艘战舰扬帆起航，直插马尔科的老家。
　　“向金鸢进军！”
　　正在塞林行省和金鸢边境“视察工作”的希芙伯爵举起长枪，指向亦敌亦友的邻国。
　　波尔多斯高官激动的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打仗好呀，不打仗他怎么升官发财？
　　“伯爵大人，我们要用什么战争借口？”
　　他大声嚷嚷着，看似请示，实则是提醒希芙，这是两大强国之间的正式战争，必须有充足的理由。
　　要名正言顺。
　　看了一眼波尔多斯，希芙淡定的说道：
　　“阿丽娜曾经刺杀过我，我要报仇，就用这个理由。”
　　波尔多斯愣住了。
　　啊？不是对金鸢国宣战？
　　等等，阿丽娜小姐好像是盟友吧，这也能宣战？
　　看着波尔多斯目瞪口呆，陪同的另一位重臣阿拉密斯就聪明多了。
　　他瞬间读懂了希芙的想法。
　　女皇虽然继位，但没有正式登基，宣布国与国的战争越权了。
　　内阁甚至可以用这个借口弹劾她。
　　但希芙用无可争议的借口将这场战争变成封建领主的私人恩怨。
　　阿丽娜刺杀过她吗？
　　是的。
　　那她可以报仇吗？
　　是的，这是丰饶女神赋予的神圣权力，超越国家，超越法律。
　　如果有人阻挡在她复仇的路上怎么办？
　　当然是干掉。
　　没有任何问题。
　　阿多斯、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身为伯爵的封臣，当然有责任率领军队加入领主的军队。
　　就算全世界最会挑刺的人，也找不出毛病。
　　不愧是女皇陛下，竟能想出这么古怪却很有道理的办法。

第245章 女特工的新身份
　　1793年3月1日，金鸢共和国四十万大军编成四个军团分四路南下，其中担任前锋的第三军团指挥官是本国名将，从旧帝国时期就担任陆军上将的德尚将军。
　　德尚将军是金鸢首屈一指的名将，他来做充当四十万人组成的巨剑最锋锐的剑刃，没有人觉得奇怪。
　　让人们感到意外的是马尔科居然愿意启用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态度中立根本不站队的德尚。
　　向来看重立场的马尔科破格启用德尚，可见他对这一战的重视。
　　没有大规模战争时，除努比亚这种不太正常的国家还保留元帅头衔，大部分主流国家的最高军衔就是上将。
　　四路大军，除马尔科坐镇拖后的第一军团和德尚的第三军团，担任侧翼的二、四军团都由陆军中将指挥。
　　这个阵容，堪称倾国之战，马尔科这回认真了。
　　他要对付的当然不是阿丽娜。
　　他的目光很长远，他要借着平叛的机会将所有的反对者一网打尽。
　　趴在国家身上吸血的旧贵族，贪得无厌的大商贾，全都得死！
　　在平叛军南下时，也有不少人趁机离开西岱城。
　　马尔科对未来充满信心，但西岱城的普通人并不这么想。
　　他们或许对国家的未来还有信心，却对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忐忑不安。
　　趁着马尔科不在，找机会跑路吧。
　　这是很多人的真实想法。
　　金鸢国再好，和随时要上断头台的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只是普通人，想过平静的生活，这很过分吗？
　　马尔科带走绝大多数精锐，西岱城漫长的城墙做不到处处设防，守城士兵对逃亡的市民睁一眼闭一眼，能放的也就放了。
　　当然，如果不按人头缴纳5利弗尔的离城费，士兵们不介意让这帮刁民见识见识他们对国家的忠诚。
　　看着不断匆忙离开的市民，站在城楼顶端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的守城军总指挥皮雷少将唇角多了几分冷笑。
　　这帮刁民恐怕还不知道，这些钱就是他们抗拒的维稳税金。
　　交钱离开得到了马尔科总统的默许。
　　他不点头，谁敢开城放人？
　　让这帮刁民缴纳5利弗尔维稳税，谁都不肯，还说税法没这条目。要不是马尔科总统威望超卓，他们甚至敢上街闹事。
　　5枚利弗尔并不是一笔小数目，折算下来相当于38.5克黄金，节省点甚至可以维持普通西岱市民两年半的开支。
　　不想呆就赶快滚吧！
　　皮雷放下望远镜，狠狠的想着。
　　他刚刚看到，在人山人海出城的浪潮中，也有几辆马车和不少行人从城外往里走。
　　皮雷向官邸走去，唇角的笑容多了些许揶揄。
　　这些人恐怕不知道，现在西岱城就是座监牢，进城容易出城难。
　　他们想出去就得缴纳出城税。
　　没钱？那就留下来做苦役修城防或者直接成为守城的炮灰。
　　想到这里，对马尔科忠心耿耿的皮雷忍不住腹诽起来。
　　总统大人还是太谨慎了。
　　他手下有三万多城防军，就算十万人围城都不怕，根本不需要用这些刁民当炮灰。
　　更重要的是，谁敢胆大包天进攻西岱，疯了吗？
　　有这实力的国家不会这么疯狂，敢铤而走险的人也没这本事。
　　腹诽归腹诽，皮雷倒是没有放松警惕。
　　他每天都会派出斥候在西岱城周围巡逻，防止有胆大包天的旧贵族趁总统不在搞事。
　　皮雷甚至盼着有人这么干。
　　如果真有这么傻的人，他就有机会立功了。
　　可惜没有。
　　返回官邸的皮雷回到办公室，开始处理今天的工作。
　　就在皮雷将军闲的有些无聊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夹在人流中进入了西岱城。
　　这辆马车只有两名乘客。
　　和上级单线联系但已经失联的女特工，表面是吟游诗人实则在敌后搞事的黄金骑士。
　　就在几天前，压抑许久的亚当以为莉莉丝小姐是妓女，用三枚利弗尔金币为酬劳，狠狠的解了压。
　　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莉莉丝不是妓女，而是少女。
　　内心彷徨的莉莉丝每晚都睡不着觉，生怕醒来就被负责肃清队伍的黑衣人带走“销毁”。
　　失去联系的情报人员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被悄无声息的处理掉。
　　她真的很委屈。
　　她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组织的事，安心的在小镇收集情报，监视附近的领主，整理情报等上峰派人来取。
　　是组织抛弃她，不是她背叛组织。
　　她不是为钱陪亚当，她只是三分不安七分惶恐，也想宣泄。
　　她这么年轻，怎能连女人都没做过就去死。
　　亚当以为他在消费，但在莉莉丝眼中他才是被消费的对象。
　　年轻帅气的吟游诗人，沉稳却不失邪气的气质，让惴惴不安的年轻女特工忐忑的心稍稍安定。
　　第二天的阳光唤醒他们时，两个人都有些懵。
　　亚当不是初哥，当然能感觉到莉莉丝毫无经验，但他昨晚被小头支配根本停不下来，等天亮才意识到事闹大了。
　　怎么办？
　　如果是妓女倒好办，可莉莉丝是正经人家的女孩，总不能拍拍屁股就跑路吧。
　　感情方面亚当不想亏欠谁，每次都是公平交易。
　　但这回他付不起。
　　看着床单上的血迹，亚当慌了手脚。
　　如果莉莉丝要他负责，他真不知怎么应对。
　　再昂贵的妓女也有售价，少女的清白却是无价。
　　娶了她？
　　他身份特殊，娶外国女孩没问题，但娶特工肯定不行。就算罗兰总督不干涉，也会让他离开骑士团。
　　他的仕途要完蛋了。
　　他和莉莉丝毫无感情基础，只是一夜风流，按说不该想这么多，可他脑海中却总是冒出莉莉丝披上嫁衣的模样。
　　该死！
　　迎着晨光，看着莉莉丝卸去妆容的清秀面孔，亚当惊讶的发现她每天化妆是在遮掩真实容貌。
　　想到昨晚从生疏到契合的激情，他的心乱了。
　　就在亚当犹豫如何善后时，莉莉丝咬着唇，轻柔却坚定的说着：
　　“保护我去西岱，我们两清。”
　　就这样，他们结伴北上。
　　亚当很清楚，这事根本没法两清。
　　为了省钱，他们租一辆马车，住一间旅馆，彼此越来越熟悉。
　　在进入西岱城时，日久生情的他们不约而同的忽略了到西岱城就两清的约定，继续同行。
　　莉莉丝想尽一切办法，终于打听到上峰的消息。
　　死了。
　　因为情报局长阿伦遇刺身亡，怒不可遏的马尔科总统对情报系统进行了清洗，很不幸，她的上峰在清洗名单中。
　　经过三天排队终于摇到断头台的使用名额，上路了。
　　平心而论，莉莉丝甚至不知道上峰的名字，他们只是工作关系，倒也谈不上多难过。
　　茫然之余，她忽然发现更严重的问题。
　　她的未来怎么办？
　　随着上峰的死亡，她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成了不稳定因素，只要被发现肯定会被清除。
　　严格来说她不是情报局员工，只是上峰发展的下线。
　　随着上峰死亡，契约终止，她暂时恢复了自由身。
　　自由？自由！
　　莉莉丝彻底茫然了。
　　她没上过学，学到的知识都来自特工训练营中，在那个淘汰率和死亡率都很高的营地，她幸运的脱颖而出，却被安排在小镇，充当暗桩。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被安排明白，却没想到自由来的如此突然。
　　自由不是生活必需品，而是最昂贵的奢侈品。
　　当自由来敲门时，可怜的莉莉丝却有些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露，什么时候被抓去销毁。
　　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比死亡更可怕。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旅馆，打开房门，正好看见站在阳台悠闲自得欣赏街景的亚当。
　　虽然不知道亚当的真实身份，但她知道吟游诗人是个幌子，他身上的同行气息太明显了。
　　如果是以前，她会非常小心的盯着亚当，甚至考虑要不要将他交给情报局换点功劳。
　　但现在情况变了。
　　她本人都是可疑分子了，又何必冒险。
　　感受到莉莉丝回来，亚当没有回头，只是幽幽的叹息道：
　　“西岱城的阳光还是这么美，可惜这座城市失去了活力。”
　　莉莉丝的指尖微微颤抖，猛地低头，右手摸向腰带。
　　她暗藏的匕首就在那里。
　　亚当这话没头没尾，话里话外却在向莉莉丝暗示，他就是来搞事的。
　　右手下意识触碰到匕首的瞬间，莉莉丝愣住了，她根本找不到拔刀的理由。
　　“既然你上次没有拔刀，现在还有必要吗？”
　　亚当缓缓转身，温柔的目光落在莉莉丝身上，声音格外轻柔。
　　轻飘飘的话语在莉莉丝心中炸响，震的她手脚发软。
　　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的话也被堵在唇边。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
　　莉莉丝自嘲的笑着，想到第一个夜晚亚当粗暴的将她的腰带连同裤子一起扔远的动作。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既然必死无疑，哪天似乎并不重要。
　　这样也好，至少亚当不会虐待她。
　　莉莉丝双眸无神幽幽的说道：“你说对了，那天晚上我的确想杀你。你是身份不明的情报人员，又在散布谣言，我当然想动手。”
　　“那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亚当平静的问道。
　　“我已经失去组织了。”
　　也许是看不到人生的希望，莉莉丝近乎自暴自弃的讲起情报局长被刺杀身亡，上峰被清洗的事。
　　她很清楚，不靠偷袭她根本亚当的对手。
　　她本就不以战斗能力见长。
　　就算只是为了灭口，她也马上就得死。
　　既然马上就要死，她还有什么在乎的？她的人生就是这么可悲，被训练成特工，然后被安排在小镇当暗桩。
　　她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更不敢奢望爱情和婚姻。
　　她不是人，而是工具。
　　组织只是拿她当消耗品，就像一个放置在小镇的观察哨。
　　这么多年，只有这几晚她才觉得自己像个人。
　　虽然只是贪恋她年轻美丽的身体，但亚当真的很温柔，哪怕他知道她是特工，也曾经起过杀心。
　　就算只是好色，这份温柔也足够在冥河之旅仔细回味。
　　讲完故事，莉莉丝昂起头颅，将曼妙的曲线尽情展示。
　　“我说完了，你可以动手了。”
　　“动手？拜托，现在是白天。”亚当笑着揶揄道。
　　莉莉丝睁开双眼，有些疑惑的看向亚当，“我对你起过杀心。”
　　“我知道，所以你欠我一条命。”
　　“嗯，我做好偿还的准备了，请轻些。”莉莉丝忽然有些累，这个世界实在没有让她留恋的东西了。
　　“既然伱欠我一条命，那就用一条命来还吧。”
　　虽然明知是这种结局，但亚当的话还是让莉莉丝有一丝失落。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根本不值得留恋。
　　她闭上双眼，感受着亚当逼近的脚步，嗅着他特有的气息，心跳莫名的加快了几分。
　　粗壮的手抚摸着她的脖颈，看来他打算亲手掐死她。
　　莉莉丝如释重负。
　　就在她安心等死时，唇瓣被炽热的温度覆盖。
　　她想挣扎，却根本使不出力气。
　　虽然只是几天相处，但他了解她的所有弱点。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享受最后的缠绵吧。
　　少女自暴自弃的想着。
　　就在她以为马上要被剥光扔到床上时，亚当的唇缓缓离开。
　　充满磁性的声音仿佛天籁之音，在耳畔响起。
　　“我要用这座城市作为迎娶你的礼物，你愿陪我一起吗？”
　　“我愿意。”
　　为人生找到新希望的女孩泣不成声，在爱侣的臂弯中沉睡。
　　无名特工的人生就此谢幕。
　　从现在起，她有了新身份，吟游诗人的妻子。

第246章 赌徒成双
　　“伯爵大人，前边就是瓦尔登。”
　　随军出征的布鲁克高官阿拉密斯沉着的向希芙介绍着前进路线。
　　犹豫片刻，他还是轻声提醒道：“瓦尔登是拉菲伯爵领的首府，其实您应该让阿多斯随军，他更熟悉这里。”
　　希芙眉头微挑，想起阿多斯说过他曾经是金鸢国的拉菲伯爵。
　　面对阿拉密斯的建议，希芙面色平静，柔声回应，“这倒不必，我从未打算经过这里。”
　　“啊？”
　　阿拉密斯有些懵，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既然不走瓦尔登这条线，那花钱买军事通行权图什么？这可不是一笔小费用。
　　就在他揣摩希芙的想法时，希芙的目光已经转向西方，微笑着说道：
　　“从这里到西岱城只有不到五十公里，随着瓦尔登守军被调走，前往西岱的道路畅通无阻，你想到了什么？”
　　阿拉密斯被惊呆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希芙这么疯狂。
　　靠手里这五万军队就想拿下西岱城？
　　等等，能不能拿下好像不是重点。进军西岱根本不是军事问题，而是政治和外交问题。
　　虽然不想忤逆女皇，但他必须打消主君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是忠臣的职责。
　　“伯爵大人，进攻西岱性质就变了，不再是领主之间的恩怨，而是国与国的战争，会引起非常恶劣的国际影响。甚至会让内阁那帮混蛋有弹劾女皇陛下的借口。”
　　看着阿拉密斯焦急的监控，希芙微笑着说道：
　　“阿拉密斯，如果战后金鸢的掌权者是马尔科，的确如此。但此战过后阿丽娜将会成为金鸢的主人。”
　　阿拉密斯嘴唇张了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听懂了，希芙在赌。
　　她赌马尔科讨伐失败，而且会赔上人头。
　　阿拉密斯做梦都没想到，女皇陛下居然不留一点后路，直接押上全部赌注，潇洒开盘。
　　他见过很多嗜赌如命的赌鬼，但没谁像希芙这么狠。
　　气势很足，但阿拉密斯不相信气势，他只相信实力，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也许您不爱听，但我必须说。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虽然成功的收益很高，但失败的后果您承受不了。”
　　希芙微笑着看向阿拉密斯，很想向他解释，但还是忍住了。
　　她实在不忍心将忠臣蒙在鼓里，便轻声提醒道：“阿拉密斯，我的敌人不是马尔科，而是索菲娅。”
　　阿拉密斯的身体微微颤抖，瞳孔猛地收缩，几乎不敢相信耳朵。
　　确认希芙没有开玩笑后，他的心绪有些凌乱。
　　追随希芙是个很难做出的决定。
　　他最担心的不是希芙没能力，而是她没野心。
　　身为君主不用事事精通，但必须有进取心。
　　阿拉密斯对权力充满渴望，他希望君主有进取心，渴望进步。
　　但他没想到希芙如此渴望进步。
　　他了解索菲娅的实力，听说过她的赫赫威名。
　　大陆的强者们有个共识，正面挑战索菲娅非常愚蠢，是找死。
　　希尔芙陛下看起来很聪明，难道她不知道吗？
　　她肯定知道。
　　明知面对如此凶残的敌人，还要发起挑战，肯定有几分把握吧？
　　阿拉密斯做梦都没想到，希芙想要的不是苏赛克斯帝国的绝对权力，而是大帝的头衔。
　　阿拉密斯的面颊涨的通红，他的血液在燃烧。
　　他嗅到了权力的曼妙芬芳，他根本拒绝不了。
　　他可以死在通往人臣权力之巅的路上，却不能放弃拼搏的机会。
　　他收回所有失败主义论调，语气也激昂了起来。
　　“既然您已经做出决定，我一定全力辅佐！您知道金鸢国的隐藏高手有哪些吗？”
　　“知道一些，但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说来听听。”希芙的唇角多了几分笑意。
　　她没猜错，阿拉密斯也是金鸢人。
　　虽然口音完全听不出半点金鸢味，听起来是地道的布鲁克人，但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海外三省和帝国本土联系不紧密，倒是和邻居金鸢联系密切。
　　这里的上流人士大多精通两国语言，口音里多少带点金鸢味。
　　阿拉密斯说话没有金鸢味，只能说明他在隐藏。
　　隐瞒但没有恶意，那就是个人隐私。
　　希芙很开明，她不会逼阿拉密斯交代。
　　除非他愿意主动讲。
　　阿拉密斯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金鸢国的顶级强者很少直接为国家效力，他们差不多有一半是旧贵族，另一半是学院派的学者。”
　　“金鸢国大学教育发达，超凡学也是各大院校研究的重点，所以很多超凡者都留在学院，形成一个圈子。”
　　“如果我们注意方法，让这些人感受到您不是来灭国的，就有机会将他们排除在战斗之外.”
　　在阿拉密斯介绍完金鸢国的强者格局后，希芙轻轻点头，唇角多了几分自信的笑容，举起了手中长枪。
　　“目标，西岱城，出发！”
　　每个人都在忙碌，罗兰也不例外。
　　他和第四舰队绕了个大圈子，再次从陆间海绕过日落洋，又回到苏赛克斯海峡外围。
　　近百艘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根本隐藏不了，关心战局的人都知道君权号即将回到海外三省，却很少有人知道罗兰根本没想回去。
　　他要搞点大新闻，比如在嘉莱地区登陆。
　　在他的指挥下，第四舰队经过漫长跋涉，终于来到嘉莱外围海域。
　　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金鸢国北部防区的负责人又不是瞎子，当然看的清清楚楚。
　　金鸢国北方卫戍区指挥官安德烈被罗兰猖狂的行军路线气的够呛。
　　他一边调整防线，一边向驻扎在西岱河口的金鸢国第一舰队求援。
　　登陆是一支舰队最脆弱的时刻，如果把握得当，实力强大的第一舰队完全有能力给苏赛克斯人狠狠的上一课。
　　金鸢海军巅峰时拥有苏赛克斯海军七成的纸面实力，现在虽然退步，但也有五六成纸面实力。
　　第一舰队更是集中全国半数以上主力战舰，硬实力极强。
　　如果能抓住机会团灭入侵的第四舰队，对苏赛克斯的海权将会是沉重打击。
　　全歼苏赛克斯帝国的一支完整舰队！
　　如此功勋，安德烈哪能把持的住？
　　根本不用他提醒，第一舰队司令，海军上将维尔纳夫早就率领舰队出发了。
　　维尔纳夫等待这一天太久了。
　　苏赛克斯帝国称霸海上数百年，总得有人出来打破霸权，为什么不能是他？
　　这可是苏赛克斯人主动送上门的大礼！
　　他们是入侵者，维尔纳夫反击合情合理。
　　第一舰队，启动！
　　碧空万里，海风徐徐。
　　罗兰站在顶层甲板，悠然自得的看着正在进行的登陆行动，平静的仿佛局外人。
　　罗兰很淡定，布里奇斯却坐不住。
　　他接到最新情报后，实在忍不住登上顶层甲板。
　　见罗兰还在和莉莎探讨大龙虾有几种吃法，他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罗兰这是在打仗，严肃点。
　　见布里奇斯过来，莉莎以准备午餐为借口开溜，将面色不善的海军少将留给罗兰。
　　看着布里奇斯不太友善的目光，罗兰仿佛没事人般笑着说道：
　　“布里奇斯将军，登陆的事情我不太懂，不用请示。”
　　“总督大人，我说的不是登陆，而是即将到来的金鸢第一舰队！”
　　布里奇斯深吸几口气，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向罗兰做出解释。
　　“总督大人，海战和陆战不同。陆战输了还有机会撤走，海战输了往往就是全军覆没。”
　　“我知道，我相信你，海战的事也由伱负责。”
　　罗兰的信任让布里奇斯的心情好了几分钟，但也只有几分钟。
　　他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感谢总督大人信任，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该怎么办？登陆行动已经开始，舰队也已经展开阵型，正在对岸实施火力压制。现在敌人来了，我们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尽快列阵迎敌，海战就有可能输。如果全力以赴海战，登陆战就得输？”
　　布里奇斯的表情依然凝重，但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总督虽然不懂海战，但他的思路总是很清晰。
　　罗兰点了点头，笑着揶揄道：“这么团结的陆海军真不多见。既然敌人的舰队来了，那就迎战吧。”
　　布里奇斯松了口气。
　　虽然这么选择很艰难，但这是唯一的正确选择。
　　只是可惜那几千登陆部队，虽然不是他的海军，但白送也心疼。
　　虽然很难开口，但他还是艰难的问道：“登陆部队怎么办？没有火力支援他们很难站稳滩头阵地。”
　　“投了吧。”
　　布里奇斯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他愕然看向罗兰，半天说不出话。
　　“让军队深陷绝地，没有补给支援，还要让战士们流干最后一滴血，我做不到。”
　　罗兰平静的说道：“金鸢也是文明国家，做俘虏虽然吃苦头，好歹能保住一条命，下命令吧。”
　　布里奇斯的目光有些复杂。
　　平心而论，这是最佳选择。
　　如果能打赢，今天被俘的士兵还会放回来。
　　如果打不赢，支付完战争赔款士兵们也能回家。
　　让滩头的部队直接投降是对战士们负责，却有损罗兰的赫赫威名。
　　他想过，但压根不敢开口。
　　罗兰看了一眼布里奇斯，知道这位将军什么都懂，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将权杖指向西边。
　　最多三小时后，那里会出现一支庞大的舰队。
　　哪怕一对一都不输巅峰第四舰队的超级舰队。
　　“金鸢人的舰队才是我们的猎物。”
　　“遵命！”布里奇斯抑制着激动的心情，身体站的笔直，向罗兰敬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
　　罗兰抬手回礼，轻描淡写的补充道：“我需要敌人的旗舰，请务必俘虏她。”
　　布里奇斯什么都没说，更没有问为什么，他大声领命，转身离去。
　　俘虏敌人的旗舰的确很难，但他不在乎。
　　没有难度怎能显出他的本事。
　　他放弃了抢T优的计划，准备反其道行之，亲自驾驭君权号发起有去无回的突击，直接和敌军旗舰接舷战。
　　这是唯一的选择。
　　目送布里奇斯离去，罗兰抓紧权杖，神情肃穆。
　　他当然不是为难布里奇斯。
　　他的确需要这艘旗舰，甚至包括活着的指敌军挥官。
　　强攻西岱城是开国际玩笑，用敌人的旗舰偷袭呢？
　　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筹码不多，唯有梭哈。

第247章 苏赛克斯需要每个人恪尽职守
　　海战和陆战完全不同。
　　海军传统更需要上百年沉淀才能形成。
　　布里奇斯站上指挥岗，拔出佩剑的瞬间，苏赛克斯历史长河中涌现的传奇海军将领仿佛灵魂附体。
　　在此刻，他就代表着苏赛克斯的海军传统。
　　这是第四舰队挽回尊严的战斗，不能退缩，更不能失败。
　　皇家海军，逢敌必战！
　　满帆，启航！
　　虽然敌人的战舰数量占据优势，能上战列线的主力舰更是多出接近一倍有余，敌军的旗舰瓦尔密号排水量接近六千吨，号称不沉的海上要塞，但他毫无畏惧。
　　君权号自下水以来，从无败绩。
　　这就是他的底气。
　　皇家海军战无不胜靠的不止是勇猛无畏，还有精湛的海战技术。
　　他今天就要给维尔纳夫好好上一课。
　　这堂课的名称叫做勇气与决断。
　　这个时代的舰炮基本是前装的实心炮弹，杀伤力来自巨大的冲击力。
　　舰炮按照精密的设计排布在战舰两侧的舱室内，所以对侧面的火力输出最高。
　　坚实的炮弹砸在舰体上会造成不可逆损伤。
　　当损伤积累到一定程度，战舰就会倾覆沉没。
　　根据战列舰的特点，这个时代的海战始终遵循一个原则，抢占T优。
　　谁能将自己的舰队横过来用侧舷对敌，就可以轻松获胜。
　　这是海战常识。
　　但布里奇斯今天根本不打算抢T优。
　　虽然对胜利充满信心，但他并不会轻敌。
　　金鸢国舰队的综合实力不如苏赛克斯海军，但在这片局部海域，他们却占据上风。
　　仔细观察过风向和洋流后，综合双方的战舰数量和水兵素质，布里奇斯很快算出结果。
　　成功抢下T优的几率不到20%。
　　一旦抢T优失败，这场海战将会成为一边倒的屠杀。
　　他不但会输掉海战，输掉生命，还会葬送皇家海军的不败威名，被永久钉在耻辱柱上。
　　他还有家人，他不能输，所以他必须出奇兵。
　　既然没有T优，那就直接放弃。
　　布里奇斯向全军下达命令，将主力战列舰排成一列纵队，所有风帆全部打开，让速度达到极限。
　　这是违背海战原则的命令。
　　在风帆时代，速度和机动是矛盾的。
　　获得极速的同时，调整航向和舰队队型也会十分艰难。
　　但布里奇斯压根就没打算调整航向。
　　他让速度最快的三级战列舰珀斯号打头阵。
　　这艘战舰充当肉盾和诱饵，大概率会被敌人的齐射打成筛子。
　　珀斯舰舰长格林不是傻子，当然明白。
　　格林用旗语询问命令是否有误，布里奇斯给出肯定回答。
　　“胜利需要每个人的勇气与牺牲。我无法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但我承诺胜利后你的功勋不被埋没。”
　　珀斯舰舰长沉默片刻，以旗语回应。
　　“遵命，将军！”
　　他很清楚，这次冲锋大概率是他军旅生涯的终点，但他没有拒绝。
　　布里奇斯的坦诚让他的些许怨怼烟消云散。
　　身为军人，老死病榻才是最大的耻辱。
　　他可以死，但不能白死。
　　他了解布里奇斯将军，也了解罗兰总督。
　　只要能赢，他的战功不会被埋没。
　　虽然他本人无法享受自己赢得的爵位，但他有家人，有孩子。
　　这就够了。
　　兰度家族未来一定会兴旺，后人也会记住他的名字，格林·兰度。
　　格林舰长转身看着前方，整理着整洁的军装，戴正帽子，面带微笑看着从海平线上出现的敌军战舰。
　　他有洁癖，哪怕出海一个半月，他的军装依然笔挺整洁。
　　倒不是他有多勤快，只是勤务兵不想挨鞭子。
　　奔赴名为死亡的最终盛宴，当然要穿戴整齐，像无可挑剔的绅士。
　　他举起佩剑，下达加速指令。
　　满帆，顺风，让珀斯号跑出自建造下水以来的最大速度。
　　12.5节。
　　在最大速度普遍只有8-10节的时代，这个速度简直就像博尔特参加体校运动会。
　　金鸢国舰队要抢占T优，要保持严格的队型，必须不断调整风帆方向，速度更是远远达不到急速。
　　整支舰队保持队形转向，让他们的速度普遍在6节左右。
　　这个速度在大舰队转向时已经是极限，彰显着金鸢舰队的实力。
　　他们的指挥官维尔纳夫站在旗舰瓦尔密的指挥室内，举起望远镜沉着稳重的观察着海面。
　　他看到了像利剑般杀过来的珀斯号。
　　他愣住了。
　　是不是打开的方式不对？还是最近太累了？
　　维尔纳夫有些疑惑。他放下望远镜，用力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精神状态正常后，再次举起望远镜。
　　一艘苏赛克斯战列舰正在全速冲来。
　　他没有看错。
　　虽然确认没看错，但维尔纳夫更懵了。
　　敌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战法让他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
　　在他的剧本中，苏赛克斯第四舰队是可恨而可敬的敌人，就算战舰数量较少也会给他制造巨大的麻烦。
　　他不但想过T优后如何全歼苏赛克斯海军，更想过无法取得T优后的如何变幻队型。
　　他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对方不抢T优。
　　这种小心翼翼下楼梯却一脚踏空的感觉实在糟糕。
　　愣了好几秒，维尔纳夫的面孔瞬间变红。
　　对手完全胡来的举动让他感觉受到巨大的侮辱。这份耻辱必须用敌人的鲜血来清洗。
　　他强忍怒气，向身边的传令兵下达指令。
　　“全军保持队型，继续抢占T优，没有我的命令禁止提前开炮。”
　　虽然不理解苏赛克斯人为何犯蠢，但敌人愿意自杀他绝不拦着。
　　海战规则不会改变，T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这是数百年海战历史得出的血泪教训。
　　不抢T优，玩花的？
　　以前也有人在海战中这样抖机灵，但都被大炮狠狠的教育了。
　　本以为布里奇斯是苏赛克斯海军名将，没想到是个蠢货。
　　敌人的愚蠢让维尔纳夫感觉有些索然无味。
　　胜利来的太轻松，很难让他尽兴啊。
　　海风徐徐，波涛翻涌。
　　双方总数超过五十艘主力舰不断迫近，更多数量的辅助战舰也在外围开始互相追逐、厮杀。
　　巡洋舰和驱逐舰没有资格上战列线对轰。
　　他们的任务是驱逐敌人的小型战舰，收集情报，伺机偷袭。
　　决定战争胜负的终究是主力战舰。
　　珀斯号距离金鸢舰队的距离越来越近。
　　随着距离迫近，两位舰长可以通过望远镜看到对方的表情。
　　维尔纳夫看见了格林舰长的面孔。
　　他感到有些不对劲。
　　对方舰长的表情非常坦然，完全没有气急败坏、沮丧消沉、自暴自弃之类的负面情绪。
　　他平静的像奔赴皇家晚宴。
　　维尔纳夫的怒火被点燃了。
　　他想不通，敌人凭什么？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被负面情绪支配。
　　无论怎么说，双方的主力舰数量是34：18，优势在他这边。
　　更何况敌人的旗舰君权号排水量还不到他的旗舰瓦尔密号一半。
　　再加上肯定能抢到的T优，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输。
　　“所有战舰集火珀斯号，击沉她！”
　　他当然知道苏赛克斯人想干什么，冲进来打接舷战。
　　总有傻子都觉得自己的船比炮弹跑的快，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只要将珀斯号炸成碎片，苏赛克斯人就会动摇，他们的将军或许有独特想法，但士兵不管这些，他们只会觉得指挥官是白痴。
　　信心没了，仗还怎么打？
　　这么多战舰齐射，珀斯号必沉无疑。
　　维尔纳夫对此充满信心。
　　就在维尔纳夫下达命令时，布里奇斯也冷静的观察着战局。
　　他没有盯对方的指挥官，而是看着敌人战舰的炮口。
　　看到敌军战舰的炮口转动，对准珀斯号后，他长出一口气。
　　格林，我的朋友，你的牺牲绝不会白费。
　　他喃喃的说着。
　　他会在总督面前坚持，将此战首功授予格林和珀斯号全体水兵。
　　这是他们应得的。
　　好在他们每个人的档案都很齐全，一份放在皇家档案馆，一份放在汉撒城的总督府，不会白白牺牲。
　　想到有些年轻的小伙子没有家人，布里奇斯沉默了。
　　两支舰队的距离越来越近，珀斯号终于冲进了金鸢国舰队的射程。
　　“加速！”
　　格林舰长下达最后一道命令后，正了正军帽，像个优雅的绅士般唇角露出微笑。
　　刺耳的轰鸣声和炮弹撕开空气的尖啸声传来。
　　他看不清有多少炮弹，但他知道肯定不会少。
　　他握紧佩剑，剑尖直指瓦尔密号，他的怒吼声被海浪、狂风和炮轰声吞没。
　　炮弹的散布范围很大，绝大多数炮弹落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柱。
　　这个时代的舰炮命中率非常低。但毕竟是数百门大炮的齐射，准头再低也无所谓。
　　珀斯号的运气不算太差，只中了五发炮弹。
　　但格林的运气很差，其中一发炮弹不偏不倚的砸中他的身体，将他变成一团血雾。
　　大副不动声色的接过指挥权。
　　他站上格林的岗位，捡起格林的佩剑，继续下达前进命令。
　　维尔纳夫冷漠的命令加快装填速度，继续齐射。
　　珀斯号的速度越来越慢，只要再来几轮齐射就可以送他去海底了。
　　舰炮的口径和火力远超陆军大炮，副作用是装填速度也慢许多。
　　在金鸢舰队疯狂装填时，珀斯号越来越近了。
　　这是勇气驱使下的冲锋，也是将他们带进死亡深渊的鲁莽行动。
　　第二轮，第三轮齐射来的很快。
　　金鸢人的装填速度远比普通战舰快。
　　珀斯号的主桅杆被命中，速度越来越慢，几乎相当于靶舰。
　　金鸢人的命中率也越来越高。
　　珀斯号舰长、大副、二副、三副全部阵亡，失去指挥，水手们伤亡也超过半数。
　　但他们根本不需要指挥。
　　所有的水兵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血气上涌，根本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金鸢旗舰瓦尔密号。

第248章 投降，或者死
　　“这是在做什么？”
　　站在罗兰身边的莉莎不懂海战，看着珀斯号发动自杀般的进攻，内心大为震撼，喃喃的轻语着。
　　罗兰没有看莉莎，也没有专门解释。
　　他的海战水平比莉莎好不了太多，但他能读懂珀斯号的牺牲。
　　他缓缓举起右手，向即将沉没的珀斯号和牺牲的水手们敬礼。
　　“他们在用生命为胜利开辟通道。”
　　尽管对海战的残酷性有充分的预估，但亲眼目睹惨烈战况还是让罗兰的心跳不断加速。
　　炮弹飞行的速度非常快，他只能勉强看到大致轨迹。
　　大口径炮弹面前，众生平等。
　　即便是位阶七超凡者，也有可能被32磅的重炮一发入魂，直接带走（索菲娅除外）。
　　珀斯号严重侧倾，缓缓沉入大海。
　　她的沉没也为后续的战舰开辟了前进通道。
　　在珀斯号侧倾时，君权号距离瓦尔密号的距离只剩不到五百米。
　　尽管金鸢舰队的装填速度很快，这个距离也无法组织齐射。
　　接舷战即将开始。
　　布里奇斯松了口气。
　　他根本来不及为好朋友格林的逝去哀悼，他必须全神灌注，专注于接下来的指挥。
　　以一艘战列舰和数百名精锐水兵为代价，终于将T劣炮战变成基本平等的接舷战，他的指挥无可挑剔。
　　但这不代表赢定了。
　　金鸢国和弗拉基米尔帝国谁的陆军更强存在争议，但苏赛克斯的陆战水平最多排第三。
　　接舷战考验的不是海战，而是陆战。
　　好在君权号搭载的跳帮战士都是精锐。
　　这里有总督卫队，有参加过海伦茨堡防卫战的英雄部队，还有汤姆和杰瑞这样年轻有实力的军官。
　　瓦尔密号的空间非常巨大，仿佛一座海上要塞，搭载着超过一千五百名士兵。
　　用战斗力优势弥补人数劣势，这必然是一场血战。
　　布里奇斯咬着唇，回头看了眼顶层甲板。
　　罗兰总督就在那里督战。
　　他很希望战斗力最强的罗兰亲自率队冲上敌舰，但他忍住了。
　　他无权向罗兰下达命令。
　　除非罗兰本人愿意，没人能逼他冒险。
　　布里奇斯不觉得罗兰会亲自冲锋。
　　他想不到罗兰冒险的理由。接舷战开始前，还有残酷的排队枪毙。
　　罗兰总督是女皇的情侣，当然不可能在枪林弹雨中赌运气。
　　毕竟子弹不长眼，认不得你的官职高低。
　　别说总督，就连皇帝吃了枪弹也得死。
　　布里奇斯眯起眼睛，摸了摸外衣下的胸甲。
　　这是罗兰总督赠送的熊皮甲，据说用魔化巨熊皮制成，能挡子弹。
　　等会他会亲自登上敌舰，手刃维尔纳夫。
　　希望这件熊皮甲的效果没有吹牛。
　　这是他最大的愿望。
　　如果他一定要死，也得撑到海战胜利。
　　两艘战舰的距离越来越近。
　　为防止误伤友军，舰炮停止射击，水兵们纷纷来到上层甲板，举起火枪准备对射。
　　君权号搭载的八百名战士是精锐，瓦尔密号何尝不是。
　　这艘战舰的士兵来自禁卫第五团，这支历史悠久的部队曾经是旧帝国皇帝的禁卫军。
　　在金鸢国政变后，皇帝被处决，但禁卫军的编制和番号被保留下来。
　　虽然共和国禁卫军多少有点奇怪，但为了保留军队的荣誉传承，标准灵活的金鸢人选择了尊重传统。
　　他们的战斗力和勇气丝毫不输君权号战士，人数更是多出一倍。
　　随着军官下达命令，禁卫军迅速排成整齐队列，第一排战士半蹲下，第二排第三排见缝插针的举枪，无数黑洞洞的枪口仿佛死神的镰刀，准备无情收割。
　　看到这一幕，布里奇斯的脸色微变。
　　接舷战是他最后的机会，这也不行吗？
　　他强行驱散内心萦绕的失败主义阴影，打起精神，拔出佩剑，准备离开指挥室，亲率一线部队登上敌舰。
　　就在他离开指挥室，准备下甲板时，人影一闪，罗兰站在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布里奇斯将军，不要擅离职守，你的岗位在那里。”
　　罗兰指向指挥室。
　　布里奇斯摇了摇头，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擅离职守，这场仗很凶险，我必须亲临前线。”
　　“谁来指挥舰队？副手有你的能力吗？”罗兰双手一摊。
　　“这”
　　布里奇斯很想嘴硬，但他的副手的确经验不足，从未指挥过大舰队的海上决战，这是事实。
　　罗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布里奇斯，立即返回岗位，这是命令。”
　　“遵命！”
　　布里奇斯向罗兰敬礼，但还是轻声提出抗议，“接舷战拼的是勇气和气势，必须有强有力的指挥官。”
　　“我来。”
　　罗兰单手下压，示意布里奇斯闭嘴，沉声说道：“海战我不行，但攻坚突破没有人比我更强。”
　　布里奇斯想到海伦茨堡战役罗兰亲自率领特别行动队登山突袭，扭转战局，自然知道这不是吹牛。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劝阻，而是认真的向罗兰敬礼。
　　回到指挥岗位，布里奇斯的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蹦出来。
　　如果罗兰出事，他长九颗头都不够砍。
　　他只能为罗兰默默祈祷，相信罗兰再次创造奇迹。
　　当罗兰来到一线时，第一轮对射已经结束。
　　金鸢人在命中靠信仰的对射中小优。
　　毕竟他们人数更多。
　　虽然苏赛克斯精锐战士有不少穿着狼皮甲，但这些皮甲只能护住身体要害，防护力并不太够。
　　感受着枪炮齐鸣的刺激，罗兰也被肾上腺素支配了。
　　他召唤圣盾，挡在身前，和士兵们站在一起，心跳的像细密的鼓点。
　　有人惨叫，有人哀嚎，有人死亡。
　　更多的人在上刺刀。
　　这个距离只够一轮齐射，与其浪费时间进行注定完不成的装填，不如准备好白刃战。
　　“枪弹是笨蛋，刺刀是好汉！”
　　不知谁先嚷嚷着，然后两边的战士同时跟着喊了起来。
　　虽然双方使用的语言不同，但大多数人多少能听懂些对方的话。
　　有不少听懂的人微微愣神，差点在战场分神思考人生。
　　但这是战场，他们没时间思考人生。
　　两艘船碰在一起，接舷了。
　　君权号吨位小，甲板比瓦尔密号低一米多。
　　这个距离差很微妙。瓦尔密号的战士可以轻松跳下去，君权号的战士却必须攀爬。
　　高度差让君权号战士在白刃战刚开始就吃了亏。
　　看到这一幕，布里奇斯脸色微变。
　　他知道双方的甲板存在高度差，但没想到差这么多。
　　他不断下达命令，让后排的战士继续开枪支援。
　　这种距离开枪肯定会误伤，但他顾不上了。
　　误伤也好过战线崩溃。
　　只要子弹别击中总督就好。
　　“砰！”
　　一发流弹精准命中罗兰的后背。好在月夜银甲防御力惊人，轻松卸掉冲击力，并不致命。
　　罗兰只是感到背后传来一击，有些疼。
　　他知道不是打黑枪，只是被误伤。
　　来不及吐槽糟糕的运气，罗兰将银甲内藏着的烟雾弹全部扔了出去。
　　地形不利，拉烟来凑。
　　金鸢人做梦都没想到海战的接舷战能出现烟雾弹，都有些懵。
　　在一片混乱中，罗兰高高跃起，跳上瓦尔密号甲板。
　　他双手各持一柄连发短枪，扣动扳机，连续击杀几人，开辟了接舷的前进阵地。
　　子弹打完当然来不及装填，罗兰随手将手枪塞回去，拿起隐月权杖。
　　来自银杏树髓心，韧性和刚度绝佳的权杖，很适合海上接舷战。
　　罗兰根本不用使用特殊武技，他以最快的速度游走在敌人的阵线中，专找敌人的军官和士官下手。
　　“Duang！”、“Duang！”
　　就像拿榔头敲西瓜一样轻松，罗兰每次锤击都能给一名敌军基层军官开瓢。
　　砸脑壳的攻击方式在高手对决中不算好用，但对付这些人足够了。
　　随着罗兰跃上敌舰，随行的莉莎也动手了。
　　她跟着跳上敌舰，炽热的烈焰喷涌而出，将十几名敌人烧成火球。
　　这些倒霉的家伙惨叫着挣扎，狂奔，将本就混乱的战线搅得更乱了。
　　就在基层军官不断被罗兰开瓢，战线无法维持时，轻柔的歌声响起。
　　从海洋中传来海妖的歌声。
　　第二乐章，混沌。
　　始终潜藏在海面下的穆妮娜终于等到了开腔的时机。
　　金鸢人了解海妖，有成熟的办法抵御海妖的魅惑歌声，战斗开始前直接开唱效果并不好。
　　她在等一个机会。
　　金鸢人无瑕顾及海面下威胁的机会。
　　机会到来，她当然不会浪费。
　　穆妮娜想起自己的悲惨人生，想起差点被灭族的格兰姆氏族，愤怒夹杂在歌声中，更添几分威势。
　　混沌乐章，不分彼此，无差别攻击。
　　好在穆妮娜对声音的传播距离很敏感，她尽量让歌声的范围覆盖瓦尔密号一侧，对金鸢人造成更大伤害。
　　在烟雾弹掩护，海妖歌声干扰双重Debuff下，精锐的禁卫军也扛不住，被罗兰硬生生重开一条通道。
　　罗兰看也不看正在鏖战的甲板，他向莉莎大吼一声，让她留在甲板配合士兵收割，他本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指挥室。
　　只要活捉维尔纳夫，就可以逼迫金鸢人投降。
　　罗兰一脚踹开房门。
　　枪声雷鸣般炸裂，浓烟笼罩了指挥室。
　　维尔纳夫手握造型奇怪的枪械，猖狂的大笑。
　　罗兰这个白痴，居然想凭一己之力斩首？
　　这是考古挖掘的成果，大口径霰弹枪搭配独头弹，就算是大象都会被炸得血肉模糊，更何况人的身体？
　　硝烟散尽，维尔纳夫正要上前查看罗兰的尸体，从烟雾中伸出的一只权杖却按在他的脑门。
　　居然是他以为死了的罗兰？！
　　维尔纳夫目瞪口呆。
　　罗兰全身被金色笼罩，笑的像只小狐狸，“投降，或者死。”

第249章 内鬼防不住
　　维尔纳夫做梦都没想到，他会输掉这场海战，而且是以这种十分滑稽的方式。
　　罗兰笑的很温和，手中权杖除了顶端的彩色宝石看起来也平平无奇，但他能感觉到这柄权杖的威势。
　　一杖下去，就算船舱都能砸烂，何况他的脑袋。
　　维尔纳夫耸耸肩，解下佩剑，双手捧起，举过头顶。
　　输阵不能输人。
　　身为贵族，就算投降也要保持仪态，维尔纳夫在这方面做的很好。
　　“金鸢共和国海军上将，维尔纳夫·德·凯尔文，向您投降。”
　　不愧是来自浪漫之都的家伙，投降都整这么有仪式感。
　　罗兰默默吐槽着。
　　维尔纳夫的仪表收拾的相当干净，虽然眼角有几条鱼尾纹，却没有多少衰老的感觉，倒是平添几分成熟。
　　标准的金鸢旧贵族派头，和苏赛克斯帝都的那帮老爷很像。
　　收起权杖，他伸出右手接过维尔纳夫的佩剑，沉声说道：“苏赛克斯帝国皇家白玫瑰骑士团团长罗兰，接受面前之人的投降，并保证你和部属享受战俘待遇。”
　　维尔纳夫没说什么，他召来副官，下达投降命令。
　　年轻的副官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维尔纳夫打断。
　　“这是命令，结束战斗，结束毫无意义的死亡吧。”
　　随着命令下达，炮声逐渐平息，喊杀声也消停下来。
　　混沌乐章消失在夜色下，海风吹拂过海面，将受伤士兵痛苦的哀嚎声传来。
　　来自外界的噪音回荡在指挥室内，嘈杂的环境更显得这里仿佛死一般的寂静。
　　看着维尔纳夫略显沮丧消沉的表情，罗兰沉声宽慰道：
　　“维尔纳夫将军，不必失落，你只是输在不够冒险。”
　　维尔纳夫摇摇头，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输就是输，再多理由都是借口。”
　　“罗兰总督，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想去趟嘉莱地区，帮你把贵部的俘虏要回来。不出意外的话，你的登陆部队现在损失应该不少了。”
　　维尔纳夫想起充当诱饵被轰碎的珀斯号，忍不住刺了罗兰一句。
　　“罗兰总督战术果决，佩服。”
　　“登陆部队损失惨重？那倒不至于，我已经让他们投降了。”罗兰淡定的说着。
　　维尔纳夫瞪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罗兰。
　　“怎么，不相信？”
　　罗兰自来熟的在主位坐下，示意维尔纳夫也坐。
　　维尔纳夫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在客座坐下，这才反应过来罗兰抢了他刚才的位置。
　　但他没有抗议。
　　他现在的身份是俘虏，有个座位已经很给面子了。
　　看着维尔纳夫欲言又止的样子，罗兰想起英勇战沉的珀斯号，揶揄的心思淡了许多，虽然他能给珀斯号全员最优渥的抚恤，也能让他们的家人过上好日子，却永远换不回这些英勇的战士。
　　胜利的喜悦也因为格林等人牺牲淡了许多，罗兰平静的说道：
　　“踏入战场，每个人都必须有牺牲的觉悟。身为指挥官，我会选择最冷血的战法，但我也会尊重每个人的知情权。如果格林舰长认为率先冲锋是当炮灰，我绝不会勉强。”
　　“如果需要执行必死的任务，我会提前告知他们，征求他们的意见，并给予最好的抚恤待遇，军功翻倍计算。”
　　“战争总会死人，但他们不是弃子。”
　　维尔纳夫没想到罗兰如此坦率，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他内心叹息一声，决定跳过这个话题，“罗兰总督，您对战胜马尔科似乎很有把握？不要小看他，他虽然冷血残暴，但军事才能毋庸置疑。”
　　罗兰斩钉截铁的说道：“维尔纳夫将军，要战胜全民觉醒的金鸢国绝无可能，但战胜民贼、独夫并不难。”
　　维尔纳夫的瞳孔猛地缩紧。
　　他当然能听懂罗兰的意思。在别人眼中冷血残暴，精通各种斗争手段的马尔科在罗兰眼中却是独夫。
　　他念叨了几遍这个陌生的词语，虽然能理解罗兰的思路，但还是忍不住提醒着：
　　“罗兰总督，有些事也许你并不清楚，所以我必须提醒。卡洛先生遇害后，他的支持者罗伯特等人组织十几万军队讨伐马尔科，却被他用不到一万人彻底击溃。”
　　“罗伯特为什么要流亡，难道是不喜欢西岱的繁华自由吗？他们只是失败了。”
　　罗兰心中一凛，眯起了眼睛。
　　洛米欧他们对这件事闭口不提，只说是被叛徒出卖，被小人背刺。
　　马尔科政变夺权，手里只有几千名忠实拥护者，名不正言不顺，面对卡洛支持者的十几万大军却能取得干脆胜利，军事才能可见一斑。
　　他知道洛米欧他们失败后流亡，却没想到败的这么惨。
　　从维尔纳夫的言语中能看出，他对马尔科十分不满，只是之前没有反抗之力才不敢吱声。
　　老家伙狡猾的很。
　　他自己不敢动手，却希望罗兰和阿丽娜击败马尔科。
　　“维尔纳夫将军请继续说。”
　　罗兰需要更详细的情报。
　　维尔纳夫见罗兰态度谦和，稍稍安心，坐直身体开始讲述马尔科发动政变过程中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听完维尔纳夫的讲述，罗兰更加惊讶。
　　他有种错觉，马尔科大胆冒险的进取精神和希芙有几分相似。
　　但马尔科的军事能力更扎实。
　　好在他已经得罪了所有人，政治上输的干干净净，军事能力再强也很难翻盘。
　　罗兰越想越后怕。即便得罪这么多人，马尔科依然牢牢掌控着政局，排除异己，集中权力。
　　如果再给他三五年整顿秩序，恢复民生，恐怕他真能还金鸢人民一个独立自主的强大国家。
　　届时自有文学家和新闻社为他洗白。
　　差点给这狗东西得逞了。
　　罗兰背后微微发凉，马尔科要能力有能力，要手腕有手腕，只是没有天时。
　　现在是马尔科最虚弱的时候，也是战胜他的最佳窗口期。
　　看着维尔纳夫皱紧的眉宇，罗兰坚定的声音响起。
　　“军事是流血的政治，无论马尔科有多能打，他的意志终究需要士兵去执行。维尔纳夫，你选择阿丽娜，就是选择自由的未来。”
　　选择阿丽娜？
　　维尔纳夫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罗兰可不是什么慈善家，阿丽娜重返西岱要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他简直不敢想。
　　想到最近在西岱流行的情人文学，他难免产生了不太礼貌的想法。
　　阿丽娜她，她或许已经是罗兰的人了。
　　这就是政治，想要得到就得付出。
　　不过这和战后就打算退休的他没有关系，他终究是老了，击败苏赛克斯海军的最后心愿彻底落空，他还能有什么追求？
　　等阿丽娜小姐复辟成功，他就会交出兵权回领地养老。
　　未来的世界属于年轻人，老东西该退场了。
　　该说的都说了，维尔纳夫索性站起身向罗兰辞行。
　　“罗兰总督，请派得力人员护送我去嘉莱地区，我和索博斯洛将军是多年的交情，要回俘虏应该不是问题。”
　　略微停顿，他微笑着补充道：“只要将你的信心传递给他，索博斯洛也会支持阿丽娜和伱。”
　　“维尔纳夫将军，我这里缺人，您还是带自己的卫队吧。”
　　维尔纳夫猛地抬起头，和罗兰对视。
　　看着罗兰清澈的双眸，他有些茫然。
　　他愕然发现，根本看不懂罗兰。
　　让罗兰派人护送，其实就是监视他，只是给他留点面子。
　　罗兰不可能不明白。
　　但罗兰却让他带自己的卫队，这是对他的信任。
　　罗兰是故作大方还是认真的？
　　就在维尔纳夫胡思乱想时，罗兰微笑解释道：“维尔纳夫将军，你是值得尊重的真正贵族，我相信你。”
　　罗兰的话让维尔纳夫仿佛冷天洗了个热水澡，全身每个毛孔都舒爽。
　　谁不喜欢听好听话？除非说话的人身份地位太低。
　　以罗兰的身份，就算是尬吹他也受用。
　　目送维尔纳夫离去，罗兰唇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信任的根本不是维尔纳夫，而是马尔科。
　　无论维尔纳夫有多少理由，在马尔科心中他是投降敌人的废物，马尔科一旦怀疑某个人，这个人离死就不远了。
　　维尔纳夫举起佩剑投降，早就没了回头路。
　　既然他不可能回头，罗兰当然不介意摆出高姿态给他点面子。
　　老贵族就是这样，可以打他骂他甚至杀他，但一定要给足面子。
　　送维尔纳夫离开，罗兰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唇角也微微上扬。
　　原本只有三分把握拿下西岱城，现在有十分了。
　　再坚固的城市，也防不住内鬼。

第250章 章总统一笑，生死难料
　　第250章 249章总统一笑，生死难料
　　“你说什么？西岱城被攻破了？！”
　　马尔科双眼眯起，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不易觉察的颤抖。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新任情报局长杜布卡，简直不敢相信耳朵。
　　此刻他正驻扎在金鸢国中部高原的莱昂城。
　　这里距离西岱和伊夫港的距离几乎相等，是金鸢国的地理中心。
　　如果不是中部高原土地相对贫瘠，这里有成为首都的潜质。
　　可惜高原地区缺乏水运能力，莱昂城只能养活十几万人。
　　十几万人口的城市做首都，与金鸢国的国际地位不相配。
　　用莱昂城作前进营地，马尔科不是乱选，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中央高原地形平坦，居高临下，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会被守军轻易发现，迎头痛击。
　　这里有湖泊，有河流，有粮食物资仓库，就算战况不利也可以借助这里反击。
　　只要守住中央高原，他就立于不败之地。
　　从西岱所在北方大平原运送来的物资源源不断在莱昂城集结，由他分配给前线部队。
　　掌握着粮食物资，就不怕前线部队闹事反水。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按照最新情报在沙盘上摆放棋子，筹划怎样在击败阿丽娜后将其他旧贵族拿下。
　　他根本没想过怎么输。
　　现在他知道了。
　　偷家。
　　面对马尔科的愤怒，新任情报局长杜布卡挠挠头，小声说道：
　　“总统阁下，西岱城城防完整，并不是被攻破，而是从内部开城门喜迎敌人进城。我们的队伍中出了叛徒。”
　　马尔科沉默许久，猛地笑了起来。
　　他笑的释然，站在他对面的情报局长腿都快吓软了。
　　总统一笑，生死难料。
　　不熟悉马尔科的人害怕他板着面孔，事实上板着面孔的他虽然可怕还算有迹可循，狂笑的他在想什么就连伟大女神都不见得知道。
　　就在杜布卡被恐惧支配时，马尔科收敛笑声，压低声音问道：
　　“这事现在有多少人知道？”
　　“现在只有我知道，从西岱城混出来的情报员受伤很重，刚刚汇报完就死了。”
　　“很好。”
　　马尔科笑着拍了拍杜布卡的肩膀，轻声说道：“杜布卡，你的家人我帮你照顾，安心去吧。”
　　谈笑间，他的手像铁钳般握住杜布卡的咽喉，轻轻一拧。
　　杜布卡的脖子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被当场柠断。
　　他的眼睛瞪的滚圆，生命也随之定格。
　　此时距离他接替成为情报局长只过了不到二十天。
　　马尔科左右看了看，从墙上摘下一柄长枪，随意的向地上一扎，悄无声息的凿出一大片土。
　　他几下挖起一个大坑，然后将杜布卡的尸体塞进去，填平泥土。
　　杜布卡毕竟是高官官员，若是被人发现死在总统书房，肯定会动摇军心。
　　处理完现场，马尔科仿佛没事人般收起长枪，挂回墙上，仔细盯着沙盘出神。
　　西岱城陷落的消息只让他震惊了一小会，现在已经完全冷静。
　　他从不为洒掉的牛奶哭泣，甚至还打算用这点牛奶诱捕新猎物。
　　西岱城的陷落已成定局，他要想办法反败为胜。
　　坏消息是他失去后方支援，好消息是大量粮食物资在他这里，还可以支撑一阵子。
　　怎么办？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肯定要以最快速度夺回西岱城。
　　但马尔科不是正常人，他是疯子，高明的疯子。
　　向北进军就完蛋了。
　　用不了几天，全军上下都知道西岱城陷落，士气会瞬间崩盘。
　　马尔科精通军事，深知士气的重要性。
　　他亲率八千五百精锐击溃保守派十七万军队，靠的就是用士气高昂的新锐军队反复践踏混乱迷茫的敌人。
　　仔细观察一番，马尔科的目光锁定南方。
　　阿丽娜气势如虹，已经向北进军了约八百公里，现在就在距离他不到二百公里的罗纳德市，冰锋直指莱昂。
　　随着她的进军，她身边的追随者越来越多，现在已经超过三十万人。
　　马尔科的唇角多了几分冷笑。
　　原本打算等阿丽娜将反贼全部聚拢再一网打尽，看来得提前收网了。
　　他根本没把阿丽娜放在眼里，甚至想用阿丽娜做鱼饵钓鱼。
　　这本该是绝佳的布局，却不得不提前收网，有些可惜。
　　马尔科瞬间做出决断。
　　他必须立即向南进军。
　　只要进军速度足够快，西岱城陷落的噩耗就追不上他。
　　略微估算，坏消息追上大部队至少要十天左右时间。
　　这就够了！
　　击败阿丽娜只需要一周。
　　不，用不了那么久。两天行军，一天作战就够了！
　　马尔科对此充满自信。
　　只要粉碎阿丽娜，罗兰除了灰溜溜的滚蛋别无选择。
　　军事是政治的延续，罗兰是优秀的政治家，不会轻重不分。
　　他有办法偷袭西岱城，却没有任何理由赖着不走。
　　到时候他甚至可以办场丰盛的晚宴，感谢罗兰帮他把潜藏的内鬼全部抓出来。
　　马尔科叫来副官，向他下达命令。
　　“让全军抓紧时间休息，明天一早我亲率骑兵部队出发，大军以最快速度跟上，我会在罗纳德市击败叛贼！”
　　副官不敢多问总统大人为什么突然行动，他只是副官，不是参谋长，不该问的不问，才可以多活几天。
　　离开营帐后，副官长出一口气，用家乡话狠狠的咒骂着。
　　他骂的没头没尾，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在骂谁。
　　在马尔科身边做事太难了。
　　谁知道哪天就丢了脑袋。
　　他刚才在总统的房间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总统亲手弄死，但可以肯定是高官。
　　身份太低的人，总统大人还不屑于亲自动手呢。
　　要是阿丽娜小姐能赢就好了。
　　副官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他赶紧将这个叛逆的想法驱散，低着头快速溜走。
　　大人物的事少过问！
　　虽然内心同情阿丽娜小姐，但他并不认为阿丽娜能赢。
　　马尔科总统或许不懂建设，但他太懂斗争了。
　　和他老人家斗，长九个脑袋都不够摘的。
　　阿丽娜小姐或许有点本事，但能比她父亲厉害吗？
　　卡洛先生暗中操控政局都被马尔科弄死了，阿丽娜带着这些乌合之众还能反了天不成？
　　虽然不敢在马尔科面前提意见，但他是懂军事的。
　　阿丽娜的部队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是乌合之众。
　　她的部队由贵族私兵、商人武装、佣兵、码头工人甚至农民组成。
　　这种队伍能打仗？
　　开什么玩笑。
　　等马尔科总统的轻骑兵赶到，战局就会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想到阿丽娜手足无措的看着军队溃败，年轻的副官多少有些同情她。
　　她曾经是西岱城最美的鸢尾花，也是无数年轻人仰慕的对象。
　　她的脖颈那么美丽，砍断后飚起来的血一定很美吧？

第251章 绝不后退
　　马尔科和他梦魇般可怕的骑兵部队来了！
　　接到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阿丽娜意识凝滞，大脑一片空白。
　　尽管她知道这天迟早会来，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心悸。
　　她下意识的四处张望，想寻找那个让她安心的身影，然而并没有。
　　隐约有几分失落，但阿丽娜知道罗兰做的已经够多了。
　　这是她的宿命，必须亲自面对。
　　虽然她也略懂军事，但第一次单独带队就是几十万人的队伍还是让她忙的有些不可开交。
　　幸好她身边有不少懂军事的人才，她只要掌控全局就行。
　　马尔科出现的时机非常糟糕。
　　她的追随者正在几十公里长的战线上展开队列，和德尚的第三军团在长达近百公里的战线上不断地互相伤害。
　　这近三十万军队只有一万多人是她的嫡系，其他都是从各地赶来支持她反抗马尔科的追随者。
　　时间不够，她甚至来不及为这些军队重新编组。
　　事实上她也做不到。
　　要求接管贵族花钱招募的私兵或者私人团体的护卫武装，这可能吗？
　　她和这些人的关系与其说是上下级，不如说是利益共同体。
　　她敢站出来带头抵抗，再加上父亲留下的名声，这些人才追随她，如果急着索要权力，明天就没人了。
　　一年半以前的阿丽娜或许会任性，现在肯定不会。
　　她扮演着大家希望她扮演的角色。
　　至少现在如此。
　　大军北上八百公里，大多是行军和顺风仗，没哪个城市拼命反抗。她索性将一部分部队分散开自由行动。
　　只要不违反北上的大战略，她极少干涉各路人马的指挥。
　　她也知道这些人各有各的想法，真打起恶仗还得靠流亡者。
　　在和德尚的第三军团对线中，人数优势发挥了大作用，虽然战斗交换比并不占优，但依然在稳步推进。
　　德尚的优点是稳健，缺点也是稳健。
　　他不敢主动出击，而是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和阿丽娜对线。
　　在近百公里长的战线上，双方的军队犬牙交错，偶尔撕开对手的防线也会很快被堵上。
　　阿丽娜固然稚嫩，但她身边不缺会打仗的人才。
　　有不少旧贵族军官加入她的阵营，他们专业技能过硬，只是在马尔科那边没有位置。
　　靠这帮军事素质过硬的旧军官，阿丽娜缓慢而稳定的向前推进，不断的给德尚放血。
　　过去一周，德尚的第三军团伤亡人数已经超过九千，而阿丽娜的军队伤亡也超过万人。
　　马尔科的残酷统治只是将矛盾压下，并没有解决。
　　看到阿丽娜有取胜的趋势，很多观望者判定她能赢，纷纷入局。
　　阿丽娜每向前一步，她的追随者就会增加不少，随着人数对比逐渐失去平衡，德尚也有些顶不住了。
　　三个打一个，自然是随便打。阿丽娜充满自信，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将这位稳健派老将军消耗殆尽，兵锋直指中部高原，与马尔科决战。
　　只要抵达莱昂城下，她就可以等待罗兰从背后出现，对马尔科来一次教科书式的前后包夹。
　　被迫中央开花的马尔科就算战神附体也无法在士气崩溃的前提下坚持。
　　只要将马尔科围在中央高原，战争就结束了。
　　昨夜她接到罗兰放飞的信鸽，知道西岱城已经被罗兰夺取，她更加确信马尔科的末日要来了。
　　就在她憧憬胜利时，马尔科却像疯子般冲了出来。
　　这和她预想的剧本完全不同。
　　她的所有布置都是按照和德尚打消耗战准备，然而马尔科上来就是刺刀见红的搏命。
　　阿丽娜的心脏在狂跳。
　　没道理的，谁会扔下坚固营地和后勤保障率领轻骑兵出击？
　　虽然想不通马尔科为什么拼命，但事实就是他来了。
　　怎么办？
　　罗兰虽然说会尽快出兵，但整顿西岱城秩序肯定需要时间。如果她挡不住马尔科的绝命突击，这个时间差足以致命。
　　阿丽娜紧张的掌心出汗，她下意识的的想给马尔科占卜，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去冥界，然而她做不到。
　　占卜推演需要平静的心境，她现在心乱如麻，根本做不到。
　　就算她心没乱也不行，马尔科和她命运对冲，他活着她就得死，推算马尔科等于算自己，不但不准还会反噬。
　　阿丽娜想不出对策，只好强作镇定，先询问属下。
　　“洛米欧，你觉得该怎么应对？”
　　或许是想到被八千骑兵爆杀的往事，洛米欧的脸色不太好看，犹豫片刻咬着唇提出建议。
　　“马尔科的骑兵和普通骑兵不同，除了正常的胸甲骑兵，他还有五百名魔装骑兵，火枪兵根本挡不住，我认为应该主动撤退，让二线部队消耗他的兵力和士气，等他精疲力尽再发动反击。”
　　洛米欧上过军校，在军队服役过，是合格的战役级指挥官。
　　但也只是合格。
　　他给出的是符合一般军事规律的选择，也是当前的最差选择。
　　虽然有些懵，但阿丽娜还没糊涂到这种程度。
　　这不是普通战争，这是造反，谁输谁是反贼。狭路相逢勇者胜，这种时候根本没法后撤。
　　造反就是一鼓作气的买卖。
　　人心一散，队伍马上就乱了。
　　洛米欧的愚蠢建议让阿丽娜逐渐冷静下来。
　　她的目光扫过其他军官，看着他们有些茫然甚至畏惧的神情，她更坚信自己的判断。
　　在这里的都是追随父亲多年，被迫流亡国外的人。
　　他们的忠诚无可挑剔，就连他们都感到迷茫，外边的追随者会怎么想？
　　她必须赢。
　　暂时想不出对策的阿丽娜眼前浮现出熟悉的身影，她默默想着，如果罗兰在会怎么办？
　　片刻后，阿丽娜心中有了答案。
　　她拔出佩剑，发出清爽的笑声，“我最担心国贼马尔科逃跑，没想到他亲自来送死。”
　　“传我的命令。鲁克将军率领第三军沿着鲁瓦河突破敌人防线，绕到马尔科身后，切断后援和他的联系。杰里奇将军率领第二军从右翼突破，配合鲁克堵截敌人的援军”
　　阿丽娜的大胆决定让在场的军官们都有些懵。
　　让外围作战的将军暂时放下德尚，直接绕后切断敌人的补给线，甚至展开钳形包围，分明是要和马尔科打决战。
　　她的部署很清晰，她要将德尚和马尔科同时吃掉。
　　平心而论，她的布置非常严密，找不出任何毛病。
　　如果没有马尔科和魔装骑兵营的话。
　　这支特殊部队的装备是从魔法帝国旧日军械库挖掘的八千副魔装铠甲，可以抵御火枪攻击和魔法攻击，士兵之间可以通过魔装序列进行编组，极大增强协作效率，战斗力远超普通骑兵。
　　只有重型火炮才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然而大炮机动力极差，几乎抓不住骑兵。
　　阿丽娜的布置让洛米欧大惊失色，他大声提醒道：“阿丽娜小姐，那你怎么办？你把其他部队调开，马尔科肯定会扔下别人直接找你。”
　　“我就在这里，等他来送死。”
　　阿丽娜淡定的说着。
　　她指向沙盘中央。
　　这里是流亡者驻扎的小高地，也是炮兵阵地。
　　阿丽娜的双眸闪过一丝血色。炮兵找骑兵难，那就等骑兵自己上来送。
　　马尔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她。
　　魔装骑兵虽然勇猛，但魔法装具储存的能量有限，消耗完毕就得停下来充能补给。
　　马尔科没有多余的能量浪费在杂牌部队身上，他必须直接找到她并杀穿防线。
　　就算明知这里有炮兵，他也得来。
　　在场的都是职业军官，自然能领悟阿丽娜的部署。她要在这里和马尔科搏命。
　　洛米欧沉默了。
　　既然阿丽娜已经做出决定，他唯有支持。
　　他第一个醒来，猛地拔出佩剑，大声嚷嚷着：“保卫阿丽娜！保卫自由的荣耀！”
　　其他军官也纷纷拔出佩剑，大声响应。
　　战意回荡在指挥室。
　　阿丽娜满意的点点头，军心士气可用，至少可以拼一把。
　　如果她真的被吓到逃走，用不了多久脑袋就会被叛徒砍下来送去西岱，甚至不用在断头台排队。
　　结束军事会议，军官们纷纷离开，准备集结部队迎战，只有洛米欧不动声色的留下来。
　　“阿丽娜，你有办法对付魔装骑兵？”
　　“不用担忧，这一仗我们必胜。”
　　阿丽娜没有正面回答洛米欧的问题，而是熟练的画起了大饼。
　　这段时间，她画饼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见阿丽娜不肯说，洛米欧也不好继续追问。
　　见阿丽娜不想继续，他只好向阿丽娜敬礼后告辞离去。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沉声说道：
　　“阿丽娜，我带领重步兵顶在前边争取时间。让炮兵不用顾忌我，照着敌人最密集的地方轰就对了。”
　　阿丽娜没有接话，就在洛米欧以为她不会回应时，她缓缓说道：
　　“我知道了，你多保重。”
　　洛米欧在父亲的门徒中不算出彩，但他的忠诚毋庸置疑。
　　他的想法很简单，用自己当肉盾拖住魔装骑兵，给炮兵调整射击诸元争取时间。
　　感受到他决死的意志，阿丽娜知道再说劝阻的话是对他的侮辱。
　　“谢谢。”
　　“不必，我等这一天太久了。”
　　洛米欧始终没有回头，大踏步离去。
　　他不能回头，他不希望被阿丽娜小姐看到眼角的泪水。
　　老师遇害后，他最渴望的就是杀了马尔科为老师报仇。
　　他的天赋资质在老师的门徒中不算出色，甚至是垫底，但老师从来不因此冷落他，给他的待遇和其他学生一样。
　　每个人都有执念，他的执念就是老师。
　　替老师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放弃。
　　只要有机会，就算陪马尔科去冥界又如何。

第252章 比谁更狠
　　“轰！”、“轰！”
　　上百门重型火炮齐射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巨大弹丸砸在地上，泥土四溅。
　　被实心炮弹正面击中的人自然是化作一团血雾，被蹭着边的人也是断臂残肢惨不忍睹。
　　被炮弹炸伤的惨叫声回荡在战场，格外凄厉。
　　硝烟滚滚，血肉横飞，惨叫不断。
　　战场仿佛炼狱。
　　在马尔科发动突袭时，一向老成持重的德尚将军一反常态，亲自到前线督促军队前进。
　　他懂政治，但他从不掺和。
　　他只是军人，必须执行总统的命令。
　　至于这个总统是谁，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
　　他内心有点同情阿丽娜，但不多。
　　在他看来，阿丽娜既然走了，就该在国外隐居起来，而不是回国煽动造反。
　　上层的权利斗争，却要让普通士兵用生命买单，他已经厌倦了。
　　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给国家不断放血的内战。
　　虽然马尔科总统的私德远远称不上高尚，但他有强硬的手腕，这是在即将到来的乱局中率领金鸢国生存的优秀能力。
　　阿丽娜没有这种能力，爱惜羽毛的卡洛更没有。
　　尽管不喜欢马尔科，但德尚还是坚定的站在总统这边。
　　他愿意选择能带领国家走出困境的人。
　　德尚资历老，威望高，更是少见的平民上将，在军中声望卓然。他亲临一线，极大鼓舞了第三军团的士气，也打消了士兵们对马尔科的抵触情绪。
　　“老将军在看着我们呢！”
　　“可不能让那帮叛贼得逞！”
　　然而在一片拥护声中，也有不少人默默的低下头。
　　这些无声者数量并不少。
　　士兵们态度不同的原因很简单。拥护的士兵大多出身平民，家人并没有被马尔科处决。
　　但也有不少士兵的家人在过去一年多被送上断头台。
　　指望他们理解马尔科的伟大战略部署，显然不可能。
　　他们只想找机会给总统阁下背后来一枪，让他脑洞大开。
　　无论支持还是不支持，在德尚来到前线后，第三军团暂时保证了团结和凝聚力，主动发起进攻。
　　感受到战场发生的积极变化，马尔科兴奋不已，他举起佩剑，再次发出进攻命令。
　　重型火炮的装填速度很慢。
　　要清理炮管内残存装药，重新装填弹药，校正射击诸元，继续射击。
　　这套流程往往需要几分钟。
　　在刚才的齐射中，近百门重型火炮轰鸣，当场炸死近千人。
　　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顶在前边的流亡者步兵。
　　同时被带走的还有数量更多的骑兵。
　　马尔科手下只有五百名魔装骑兵，其余是精锐的胸甲骑兵。
　　坚固的加强板甲可以抵挡火枪子弹，却扛不住炮轰。
　　骑兵伤亡数百人，更糟糕的是马儿受到了惊吓。
　　最优秀的战马可以顶着炮火冲锋，但这种马太少了，大部分马匹在狂野的轰炸中恢复动物本能，暴躁的将背上的骑兵摔下来，擅自逃跑。
　　士兵有家人，必须遵守纪律，战马可不管这些。
　　炮轰之后，马尔科的骑兵部队至少有三千多人失去了战马，变成步兵。
　　他本人的运气也很糟糕。
　　马尔科穿着最好的魔装战甲，只要不是被炮弹砸中要害就没事，但他的战马是血肉之躯，根本扛不住。
　　12磅重炮发射的炮弹不偏不倚的轰中他的战马，将他的马砸成肉酱。
　　马尔科被甩下马背，倒是临危不乱，毫不犹豫的将一名路过的骑兵强行拽下马背，重新获得战马，再次成为威风凛凛的骑兵。
　　马尔科重新驰骋战场，但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士兵却没了。
　　士兵又不是傻子，谁愿意和随手断送战士生命的暴君站在一起？
　　他们假装激烈战斗，却和马尔科拉开了差距。
　　马尔科懒得理会这些人，他的目光锁定了人群中的阿丽娜，杀意凛然。
　　被马尔科盯上的瞬间，阿丽娜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青蛙，背后猛地一凉，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马尔科是超凡者，这点她很清楚。
　　他的实力本就强悍，在过去一年多肯定又突飞猛进。
　　如果她还是以前的阿丽娜，肯定不是对手。
　　但她早已不是那个多少带点单纯的旅行家了。
　　她缓缓摘下眼镜。
　　戴上眼镜的她，沉着干练，像是指挥舰队扬帆出海的老船长。
　　摘掉眼镜，她的统帅能力仿佛被同时摘掉，换来更强的个体战斗力。
　　美术生阿丽娜虽然看似懵懂，单挑能力却远超船长阿丽娜。
　　看了眼犬牙交错的战场和狂飙突进的马尔科轻骑兵部队，阿丽娜也将目光锁定在马尔科身上。
　　这场决定命运的对决最终要以传统的骑士决斗做结尾。
　　哪怕他们都不是骑士。
　　“放他过来！”
　　阿丽娜轻叱一声，让面前的护卫队让开。
　　这些人根本挡不住马尔科，就连消耗都办不到。
　　与其让他们白白送死，顺便让马尔科气势不断上升，还不如让开。
　　两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虽然让开通道，但流亡者们对马尔科的仇恨太深了。
　　他们举起火枪，最后齐射一轮。
　　马尔科的马再次被击毙。
　　他唇角露出残忍的笑容，轻轻一跃来到阿丽娜面前。
　　“阿丽娜，好久不见。”
　　他淡定的拔出长剑，指向阿丽娜。
　　阿丽娜右手紧握佩剑，左手攥着一柄特制手枪，并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马尔科为什么要背叛父亲，为什么要杀死父亲。
　　她没有半句废话，而是淡定的开始射击。
　　语言是苍白的，指望用语言对马尔科造成伤害根本不可能。
　　如果语言无法伤害敌人，还不如不说。
　　在开枪的瞬间，阿丽娜脑海中闪过开战前罗兰的笑容。
　　战争哪有什么尽在掌握。
　　时至今日，战局走向早已背离罗兰的预期，完全混乱。
　　她希望自己能赢。但她深知马尔科的天赋。这个人仿佛就是为了和人斗争而生。
　　他擅长各种斗争手段，自然也包括一对一单挑。
　　如果罗兰在就好了。
　　阿丽娜默默的想着，罗兰总能想出妙招对付强大敌人。比如围杀老督军的那场战斗。
　　如果罗兰在这里，多半会趁着马尔科全力出手背后偷袭。
　　以她对罗兰的了解，他肯定会这么做。
　　可惜他不在。
　　阿丽娜只能独自面对这场生死搏杀。
　　在扔掉手枪冲上去的瞬间，阿丽娜心中叹息一声。
　　罗兰，你在哪？
　　罗兰在赶路。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支人数不多的轻骑兵正在原野上奔驰。
　　他们穿着金鸢军服，彼此交流却用着地道的苏赛克斯语。
　　骑兵队伍中央，赫然是罗兰和莉莎。
　　夺取西岱的当天，罗兰来不及和希芙久别重逢，就换上从库房取出来的金鸢军服，换上战马出发了。
　　希芙并不理解，认为没必要这么仓促，但罗兰却坚持要去。
　　在罗兰的坚持下，希芙留在西岱处理各项事务，罗兰带莉莎一起去。
　　不是莉莎的战斗力比希芙强，而是她政治水平太差，根本镇不住暗流涌动的西岱城。
　　希芙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罗兰认为政治能力更强。
　　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欣慰还是生气。
　　虽然内心不太认同罗兰的判断，希芙还是全力支持。
　　毕竟罗兰之前对过太多次。
　　带上莉莎还有个原因，对付魔装骑兵。
　　身为大魔法师安东尼的弟子，莉莎对付这些量产型魔法装具很轻松。
　　只要释放停滞魔法，就可以让魔装暂时停止工作。
　　失去魔装支持，马尔科的骑兵也只是正常骑兵部队。
　　尽管罗兰疯狂赶路，但他还是低估了马尔科的果决。
　　坏消息：马尔科前进速度太快，根本追不上。
　　好消息：马尔科前进速度太快，没人拦截罗兰。
　　罗兰和杰斯率领的轻骑兵穿着金鸢国军装，穿过好几道防线，终于在战斗最激烈时抵达战场。
　　找到魔装骑兵，莉莎终于有了发挥的舞台。
　　她展开魔法结界，释放停滞魔法，魔法卷轴像不要钱似的随便扔。
　　量产型士兵和大魔法师的亲传弟子当然没法比。
　　在枪炮面前坚如磐石的魔法装具在真正的魔法面前不堪一击。
　　魔装骑兵痛苦倒地，失去战斗力。
　　见莉莎正在吟唱咒语，准备释放大规模杀伤性魔法，罗兰赶紧劝阻。
　　“快停下，这些魔装我有用！这里交给你，我去支援。”
　　“停不了，魔法蓄力后必须释放，不然会反噬。”莉莎娇俏的面孔涨的通红，强行减缓魔法蓄力速度的反噬让她气血上涌。
　　“向那里砸！”罗兰看见马尔科和阿丽娜的决斗，指向决斗场地。
　　虽然阿丽娜战法精妙，但和马尔科相比还是稍逊一筹。
　　她的抵抗很勇猛，却依然节节败退，受伤三处。
　　莉莎愣了一下，蓄满力的巨大火球砸了下去。
　　阿丽娜早就看见罗兰，在罗兰的手势暗示下，拼着被刺中一剑的代价迅速脱离战场，瞬间弹出去十几米远。
　　就在马尔科准备追击的瞬间，火球降落。
　　剥夺魔法能力的魔装无法保护马尔科，他惨叫一声，被烧的皮开肉绽。
　　当他连续后退，站稳身形后，却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
　　他被包围了。
　　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第253章 第三乐章
　　当马尔科的魔法装甲能力被暂停时，这场战斗的结局已经注定。
　　马尔科的确实力不俗，但真正带给他自信的还是意外获得的魔装。
　　没有这件魔法装备，他不见得敢直接找阿丽娜搏命，争取败中求胜。
　　成也魔装，败也魔装。
　　在魔法装备的属性被暂时剥夺后，他的战斗力回到应有水准。
　　罗兰没有着急扑上去终结马尔科的生命。
　　困兽犹斗，像马尔科这种人不可能一点后手都没有。
　　他的目光投向阿丽娜，无声的询问着她的情况。
　　阿丽娜咬着唇，强撑着点头。
　　刚才为了脱离战斗，她也付出了不轻的代价，被马尔科刺了一剑，虽然暂时止血但钻心的痛楚依然让她微微颤抖。
　　她的战斗力连最佳状态的三分之一都不剩，接下来的战斗最多只能给罗兰打个助攻。
　　确认阿丽娜没事后，罗兰的目光锁定马尔科。
　　他能感觉到马尔科身上萦绕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诡异力量。
　　胜局已定，他可不想承受马尔科的临死反扑。
　　罗兰向阿丽娜使了个眼神，阿丽娜心领神会，冲着马尔科冷冷的说道：
　　“马尔科，你没机会了，现在投降还能.”
　　马尔科没有回头看阿丽娜一眼，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现在投降你能放过我？”
　　阿丽娜瞬间哑口无言。她和马尔科的仇恨根本无法消弭，有些承诺别说马尔科不信，她自己都不信。
　　她也不想和马尔科废话，而是将目光转向罗兰。
　　别废话，动手吧。她的意思传达的非常清晰。
　　罗兰点了点头，举起权杖。
　　“马尔科，你害死的人太多，我没有资格替那些枉死的人原谅你。你可以上路了。”
　　听着罗兰的话，马尔科猛地狂笑起来。
　　他冷笑着怒吼道：“你们这些旧时代的余孽迟早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历史会给每个人公正的评价。”
　　“就算我上路，你们也得给我陪葬！”
　　他的唇角露出一丝解脱的笑意，准备死前带几个人一起上路。
　　就在他准备动手时，魔法装甲深处的灵魂之音在马尔科的脑海中响起。
　　“马尔科，你疯了吗，为什么不肯接受条件？这是伱最后的机会，愚蠢的人类，啊！”
　　马尔科没有回应，甚至想冷笑。
　　出卖灵魂换取力量？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和魔鬼做交易。
　　与魔鬼做交易的人，死后灵魂无法进入冥界，冥河之水会吞没灵魂深处的魔鬼印记。
　　魔鬼看似明码标价，公平的很，但他们永远不会告诉你还得付出多少隐藏的代价。
　　他当然渴望力量，却不是和魔鬼做交易。
　　这副魔法装甲是高质量战利品，大概率会落在罗兰或阿丽娜手中，以这两个人的秉性，多半会接受和魔鬼的交易。
　　想到这里，马尔科的唇角更多几分冷笑。
　　他要建立自由的新世界，而不是魔鬼降临的新世界。
　　就算所有人觉得他是冷血魔鬼，有些交易他也是坚决不肯的。
　　他的目光死死的锁定罗兰，确定了带着一起上路的目标。
　　阿丽娜这种靠父亲声望庇佑的废物死不死没什么差别，他一定要带罗兰一起上路。
　　只要罗兰死了，像阿丽娜这种温室花朵一样会被残酷的乱局吞没。
　　站在罗兰身边操纵魔法的女孩也一样。
　　马尔科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拉出一道残影出现在罗兰面前。
　　这是魔鬼提供的交易预览部分。
　　仅仅是预览部分就已经相当诱人，正常人根本顶不住这种诱惑，但马尔科可以。
　　除了喜欢斗争，他几乎没有什么私人享受，也不像其他掌权者沉迷权力和财富的快乐。
　　在很多人眼中，他仿佛是天生的疯子，就是为破坏而生。
　　或许是吧，他的确是来破坏的。
　　他要破坏的是逼死他全家人的腐朽制度，是无数和阿丽娜、罗兰一样的封建领主。
　　只要砸坏旧世界，新世界自会到来。
　　是不是他亲手完成并没有那么重要。
　　利刃出手，剑刃闪电般划向罗兰的脖颈。
　　无论罗兰怎么躲避、格挡，接下来他都可以随机应变进行变招，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带罗兰一起上路。
　　如果没有罗兰，就凭阿丽娜根本不可能阻碍他。
　　谁是真正的仇人他分得清。
　　罗兰只看见人影一闪，刀光剑影已经到面前。
　　背脊传来一丝凉意，他猛地醒悟，这才是马尔科最强的爆发力。他甚至有种错觉，马尔科最想杀的人不是阿丽娜，而是他。
　　来不及多想，罗兰瞬间启动神圣庇佑。
　　圣骑士的超卓防御力在金光中尽显无遗。
　　电光石火间，马尔科的致命一击击穿了罗兰的神圣庇佑，但他最后的攻击也被挡下。
　　罗兰毫不犹豫的砸下权杖。
　　朴实无华的重击，精准的命中马尔科的脑袋。
　　两声清脆的响声几乎同时传来。
　　马尔科击碎了罗兰的防御，却无法更进一步。
　　罗兰击碎了马尔科的.他没有防御，只有天灵盖。
　　马尔科的绝对速度本就是牺牲防御力换来的，要的就是换命。
　　他几乎成功。
　　换做对手不是罗兰，而是不擅长防御的普通位阶七，他已经扭转战局。
　　可惜他的对手是罗兰，他的最后希望也被断送。
　　马尔科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留下的最后声音阴沉而冷漠。
　　“我输了，你们也别想赢。”
　　留下最后一句谜语，马尔科的身体软软的倒下。
　　看着这将整个金鸢搅得天翻地覆的狠人就此倒下，罗兰心中多少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他的心脏突突的狂跳。
　　马尔科的最后一击远超他的预期，甚至将他的神圣庇佑正面击穿。
　　这太不正常了。
　　按照罗兰的估计，马尔科的硬实力最多也就到位阶七门槛。
　　而他的神圣庇佑非常坚硬，就算面对位阶七强者也能抵挡片刻，然而却被马尔科正面突破。
　　马尔科真有这实力早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罗兰的目光游移着，落在马尔科身上的魔法装甲上。
　　漆黑装甲依旧散发着怪异的魔力。
　　莉莎刚才用特殊魔法让所有魔法装甲暂时失效，现在它正在恢复。
　　罗兰走上几步，确认马尔科死亡后摘下战甲，准备带回去研究。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现在要做的是结束战争。
　　罗兰找来一柄长枪，将马尔科的尸体高高挑起，声音在整个战场回荡。
　　“马尔科死了，马尔科死了！”
　　随着罗兰的怒吼，悠扬凄婉的歌声也响了起来。
　　在不远处，跟随罗兰上岸作战的穆妮娜唱响新的乐章。
　　她的身体在诺顿的改造和以前大不相同，她可以凭借辅助呼吸装置长时间上岸，不必依赖水域。
　　只是在岸上歌唱的消耗会加倍。
　　之前罗兰没有让她出手，就是希望她的歌声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马尔科的突袭来的太快，她的歌声倒是没派上用场。
　　也许是目睹了太多死亡，也许是想起族群被伏击的悲惨，也许是想到族群被迫远离海洋，或许是想到某个改变她一生的姐姐，她百感交集，居然无意中唱响了第三乐章。
　　海洋第三乐章，悲戚。
　　这首歌和这个战场太契合了。
　　马尔科的尸体让周围的金鸢国士兵都有些懵。
　　总统大人真的战死了吗？
　　他们根本来不及思考，因为他们的大脑马上就被巨大的悲伤侵蚀。
　　第三乐章的威力不在伤悲本身，而在传播。
　　歌声会唤醒人们内心的伤痛，让聆听者不由自主的跟唱。
　　在穆妮娜歌声的感召下，越来越多的士兵想起过去一年多发生的悲剧，想到无辜惨死的人，想到失去的亲朋好友，悲从心起，不由自主的跟着哼唱起来。
　　第三乐章仿佛有着奇异的魔力，让所有人都被感染。
　　听到歌声的人原本被血液和仇恨染红的双眸逐渐清明。
　　士兵们缓缓放下手中武器，军官刚刚拔出的手枪也僵在空中。
　　战争结束了。
　　上层精英的斗争分出胜负，他们没必要自相残杀了。
　　不知是哪名士兵带得头，有人因为悲伤而哭泣。
　　哭声比歌声更具感染力。
　　穆妮娜的歌声也在哭泣。
　　充满磁性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空。
　　她的声音虽然极具穿透力，但只能传递不到一千米，而哭声随着士兵的响应逐渐蔓延到整条战线。
　　刚刚还端着火枪对射，拿着刺刀互捅的人，此刻却呆呆的看着对方。
　　很快，武器被扔在地上，士兵们抱头痛哭。
　　他们仿佛身处永远醒不来的梦魇，现在终于被唤醒。
　　“马尔科死了！”
　　这句话回荡在战场上空。
　　虽然有人气急败坏的想要维持秩序，继续战争，但没用了。
　　更多的人厌倦战争，他们受够了。金鸢人的血流的太多，该停止了。
　　在战场中央，阿丽娜仿佛雕像般呆在原地，泪水顺着面颊徐徐滚落。
　　她终于可以从令人窒息的梦魇中睁开双眼，稍微喘口气了。
　　她仿佛疯子般冲了上来，手握利剑，狠狠地插进马尔科的心脏。
　　她不断的拔出佩剑，再次插进去，仿佛在泄愤。
　　罗兰没有劝她。
　　换他经历这些，高低得让马尔科死无全尸。
　　阿丽娜终于发泄完，她缓缓抬头，白皙的面孔满是鲜血，看起来多了几分狰狞。
　　站在罗兰身边的莉莎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她的父母死于疾病，虽然遗憾更多的却是伤感。
　　阿丽娜的父亲身体健康，生活条件优渥，余生本该漫长，却因为马尔科的背刺死不瞑目。
　　她理解阿丽娜，也支持阿丽娜。
　　就在莉莎怅然时，发泄完毕的阿丽娜哭着扑了上来。
　　她狠狠地扑向罗兰。
　　她现在需要一个宽阔的臂弯，让她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就在她扑进怀中，睁开模糊的双眼时，却愕然发现罗兰刚才站立的位置被莉莎取代。
　　她居然扑进了莉莎怀里。
　　没等阿丽娜说话，莉莎轻柔的声音已经在耳畔响起。
　　“阿丽娜，我知道你很想哭，但不是现在。好多人在看着你呢。”
　　阿丽娜愣了几秒钟，抽噎着轻声呜咽道：“我知道，谢谢。”
　　看到阿丽娜总算没有扑进罗兰的怀抱，莉莎总算松了口气。
　　神经病啊，哪有光天化日之下往男人怀里扑的。
　　就算她不在乎，好吧，她也有点在乎。
　　总之，希尔芙女皇看不得这些。
　　她真的是为阿丽娜考虑。
　　她可以发誓。

第254章 名分？
　　战争结束了。
　　打仗总得有个理由，随着马尔科的死亡，战争继续的理由不存在了。
　　几个军团应邀派人来验明正身，确认马尔科死亡。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马尔科组织起来的四个军团很快选择投降。
　　但战争依然造成无法磨灭的伤痛。
　　从阿丽娜登陆开始算起，这场讨伐战夺去了七万多人的生命，也让十几万人在战争中留下无法治愈的重伤。
　　比起这十几万人的总伤亡，金鸢国的伤痛更严重。
　　整个国家在马尔科的冷酷统治下被恐怖的氛围笼罩，人人自危，更遑论建设和生产。
　　要治愈这可怕的伤害，阿丽娜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赦免除马尔科和极少数死硬分子外的所有人。
　　“这一切都是马尔科犯下的罪孽。”
　　这句话是对过去一年多金鸢乱局的总结，也是一道变相的特赦令。
　　既然马尔科带着所有罪孽死去，其他人当然没有责任。
　　至少大家都愿意这么想。
　　尽管阿丽娜没有明着说赦免所有人，但大家都默认了。
　　然而很多人忽略了一点。
　　罪孽都归马尔科，这说法听起来铿锵有力，实则毫无约束力。
　　马尔科一个人能做多少恶？
　　他有没有帮凶？
　　肯定有，而且很多。
　　等政局稳定后，还得选一批替罪羊出来给人民出口恶气。
　　断头台会在完成这最后的历史使命后封存起来。
　　这种一刀两断的斩杀方式多少有些野蛮，未来阿丽娜不打算用这种方式处决罪犯。
　　还是绞刑更人道，至少给人留个全尸。
　　按照丰饶神廷的教义，头颅是最神秘的器官，人的灵魂寄宿在头颅中，被斩首的人无法跨过冥河，注定是孤魂野鬼。
　　经常被斩首的人都知道，被砍头可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总之，阿丽娜在赦免所有人的同时也保留了追诉权。
　　清算还得继续，只不过这回不是马尔科清算敌人，而是所有人清算他。
　　结束战争后，阿丽娜向各阶层发出号召，希望他们重返西岱。
　　她要召开三级会议，和大家共同探讨国家的未来。
　　没人反驳。
　　虽然理论上阿丽娜根本没资格接管国家权力，但没人站出来提醒。
　　毕竟她杀了马尔科。
　　如果马尔科是魔鬼，能杀死魔鬼的人岂不是更可怕？
　　舆论的风向从质疑阿丽娜的身份变成如何让复仇圣女阿丽娜对国家的领导名正言顺。
　　就在所有人绞尽脑汁时，香槟公爵提出让所有人沉默的建议。
　　请阿丽娜小姐登基称帝。
　　香槟公爵是金鸢国仅存的五个公爵之一，家族传承千年，爵位时间更是比旧帝国更早。
　　他的确有资格提这事。
　　但更多的人委婉的提醒他，大人，时代变了。
　　现在金鸢是共和国。
　　共和国里做皇帝，闹着玩呢？
　　就在气氛格外尴尬时，还是阿丽娜自己站出来表态。
　　“既然是共和国，就别搞什么登基之类的闹剧。我起兵只是为国家整顿秩序，铲除国贼。如果还有点私心，那就是为父亲报仇。”
　　“既然于公于私都完成复仇，我也该退隐了。”
　　阿丽娜谦虚的表示自己年轻不懂事，根本没有治理国家的能力和资格，还是请更有威望的人来担当重任。
　　她的话说的很漂亮，但大伙儿不是傻子。
　　她要是真想退隐，就不会解散其他人的军队，保留自己的班底。
　　她要是真想退隐，就该回到南方的领地，而不是一路向北，朝着西岱城义无反顾的进军。
　　有些话领导可以说，谁信谁真傻。
　　随着阿丽娜的不断北上，西岱城内的官员们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每天都在绞尽脑汁想怎么从法律中寻找漏洞，让阿丽娜可以顺利上位。
　　金鸢毕竟是大国，还是要脸面的。
　　阿丽娜可以掌权，这没问题，但得给国家一个体面。
　　在卡洛先生出事前，阿丽娜的正式职务是外交特使。
　　特使是什么级别？没有级别。
　　外交特使本就是兼职，以原来的官职为准。
　　阿丽娜原来的官职是外事部高级助理，行政等级是B3级。
　　她这个级别外放当市长毫无问题，当高官都属于裙带关系，更遑论直接成为国家元首。
　　无论是法律还是惯例，都没这种先例。
　　如果让阿丽娜当总统，金鸢国肯定会成为全世界的笑话。
　　可阿丽娜的大军正在步履坚定的北上，谁也无法阻止她接管国家权力。
　　西岱城的官员不但要面对阿丽娜，还要面对另一个让他们头疼的女孩。
　　希芙。
　　官员们虽然为阿丽娜的合法身份绞尽脑汁，但有一点是明确的，阿丽娜是国家的实际掌权者。
　　那希芙现在算什么？
　　好在她是以蒂龙伯爵身份出现，给西岱城的官员和金鸢国留了点面子。
　　若是苏赛克斯女皇占领西岱，金鸢共和国以后休想抬起头。
　　为了不让双方的关系彻底破裂，希芙非常大度的驻扎在城外，只是派兵接管了城防。
　　在考虑阿丽娜的心情之前，这些官员更要考虑希芙的心情。
　　思来想去，这些官员硬是找不出妥协的办法。
　　希芙可是以向阿丽娜宣战的理由进入金鸢国。
　　阿丽娜马上就要成为国家元首，那希芙伯爵的宣战还有效吗？
　　如果有效，这仗还要不要打？
　　想到这点，西岱城的官员们脑袋差点爆炸。
　　按照约定，为保障市民们的人身财产安全，西岱城宣布放弃抵抗，临时归属蒂龙伯爵，听从希芙差遣。。
　　在希芙和阿丽娜分出胜负前，他们甚至算是希芙的臣属。
　　如果希芙要求战争继续，他们要不要加入希芙这边和阿丽娜对抗？
　　这道题把所有人的脑仁都烧糊了。
　　虽说大部分人不觉得希芙会这么蠢，但万一呢？
　　女人的心思不好猜。
　　如果这个女人权势熏天而且年轻，那就根本没法猜了。
　　就在官员们看着阿丽娜逐渐逼近西岱城，甚至认真考虑要不要辞职避祸时，他们的救星终于来了。
　　作为阿丽娜入城前的先导人员，罗兰总督来了。
　　很多人对罗兰的人品和生活作风很看不惯，但他们知道，罗兰有能力左右阿丽娜的决心，更可以替希芙伯爵做主。
　　只有罗兰才能在这两个女人之间取得平衡。
　　西岱城剩余官员仔细斟酌后，由西岱市长希拉为代表宴请罗兰。
　　这个人选很讲究。
　　如果由剩余的A1级官员（国家级）宴请罗兰，一是级别不对等，二是一旦谈崩再无挽救余地。
　　如果宴请罗兰的人员级别太低，又是对罗兰的不尊重。
　　想来想去也只有A2级别的西岱市长最合适。
　　身为首都的实权市长，他是A2级高官，级别和罗兰不相上下。
　　他的级别很高，但名义上只是个市长。
　　由被占领市的市长宴请占领军负责人，非常合适。
　　如果谈不妥，还可以由议长出面邀请。
　　当请柬送到罗兰的住处时，罗兰正在和希芙复盘这场战争。
　　两人在沙盘上摆放棋子进行复盘推演。
　　不推演还好，一推演才发现这场战争实在凶险，能赢真的有运气成分。
　　这也正常。
　　他们只有三个半省的资源，而且刚刚接管不久。
　　拿着三个半省的资源都能击败金鸢国，那必然是金鸢内部出问题。
　　如果早几个月发动攻击，马尔科还没有得罪所有人，自然不存在那么多临阵倒戈的人。
　　如果晚几个月发动攻击，马尔科排除异己，彻底掌握权力，金鸢国的综合实力也会大幅度上升，他们多半也没机会。
　　就在两人越复盘越汗流浃背时，西岱市长希拉的管家带着邀请函来了。
　　收下邀请函后，罗兰笑着向希芙问道：“你猜他请我们是做什么？”
　　“这还用猜，肯定是希望我们快点滚蛋吧。”希芙笑着揶揄道。
　　“不，我想他们是在为阿丽娜的名分为难。”
　　“你说怎么办？我都说了让阿丽娜登基，她自己不肯。”
　　罗兰的唇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她或许会登基，但不是今天。我倒是有个主意，让阿丽娜继承她父亲的解放者头衔。”
　　“啊？”
　　希芙彻底愣住，这种荣誉头衔也能继承吗？

第255章 销毁断头台废除死刑
　　第255章 销毁断头台≠废除死刑
　　解放者阿丽娜的入城仪式格外隆重。
　　留在西岱的官员们按照迎接国家元首的规格迎接【解放者】和她的追随者入城。
　　西岱人民是自由的，也是包容的。
　　没有人蹦出来说【解放者】是荣誉头衔，不能继承。
　　众所周知，断头台只是暂停工作，不是真的坏了。
　　在断头台面前喜欢胡说八道的人并不多。
　　鲜花、掌声、欢呼，甚至还有激动的少女冲进人群抱着解放者队伍的士兵奉上香吻，尽显金鸢人的浪漫。
　　有人欢喜有人愁。
　　在人们欢天喜地喜迎解放者时，有人的生命却走向了终点。
　　阿丽娜答应放过所有人，西岱城的留守官员可没答应。
　　他们抢在阿丽娜进城之前将马尔科的党羽一网打尽，抱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原则，又将几千人送上断头台。
　　马尔科打造的几座奥金断头台干到卷刃后，剩下的受刑者被拉到绞刑架前走完最后一段路。
　　这几座断头台完成历史使命后暂时封存，充当马尔科暴政的罪证，等待西岱城的新主人。
　　随着它们退役封存，一个时代终于划上句号。
　　金鸢人的血已经流的太多，索性在今天彻底流个痛快，该杀的都杀了，这样就不至于让后人为难。
　　留守官员们很清楚，新的时代到来，而他们身上却有太多马尔科时代的烙印。
　　他们必须想办法和旧时代划清界限。
　　处决马尔科党羽是最好的办法。
　　他们都对马尔科的余党下手了，当然能自证清白。
　　其实他们是否清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阿丽娜怎么想。
　　西岱内外有不少人在看着呢，他们在等待阿丽娜的处置意见。
　　他们最怕阿丽娜成为马尔科那样的秩序破坏者。
　　在所有人期待目光注视下，阿丽娜骑着白马通过凯旋门，来到自由广场搭建好的高台上。
　　她要在这里发表演讲。
　　这篇演讲也会奠定她的施政方针。
　　欢呼声逐渐平息，手捧鲜花的年轻人狂热的看着他们心中如同女友女神般高高在上的阿丽娜。
　　老成持重的人看向阿丽娜的目光却有些复杂，期待中夹着几分隐忧。
　　如果来的是卡洛先生，他们当然可以放心。
　　卡洛是成熟的政治家，不会做过激的事情，会充分考虑各阶层的利益，秩序也会迅速恢复。
　　阿丽娜小姐拥有不输父亲的手腕和实力，但她毕竟年轻，又受了这么多委屈，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也不奇怪。
　　哪怕只是对马尔科一党扩大化报复，大家也受不了。
　　谁知道铁拳的拳风会不会刮中自己。
　　金鸢国和西岱城已经混乱太久，经不住折腾了。
　　在众人或忐忑或期待的目光中，阿丽娜登上高台。
　　她平静温和的目光掠过全场，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急着说话。
　　她在看我！
　　每个人在和阿丽娜交换眼神后都有种错觉，她在看着自己。
　　事实上阿丽娜谁都没看，却也谁都看着。
　　这是一种特殊的表演技巧，虽然她是个美术生，但总和其他艺术专业的人接触也学到了不少。
　　她举起三色底鸢尾花大旗，轻柔而坚定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
　　“自由的人民，魔鬼强加于你们的苦难结束了。我不是破坏者，而是自由意志的守护者。”
　　这句话奠定了演讲的基调。
　　欢呼声响彻云霄。
　　无数市民泪流满面。
　　过去的一年多，他们过的太苦了。几乎每个人都有亲人、朋友在血色恐怖中失去生命。
　　阿丽娜小姐回来，他们的生存权就有了。
　　自由？在生命得不到保障时，这种高端奢侈品他们消费不起。
　　阿丽娜的演讲并不长，但态度很诚恳。
　　她并没有将责任一股脑推卸给马尔科，而是让前前任政府也一起背锅。
　　马尔科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定论。
　　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他的阴谋，加以预防？
　　在将所有人都暗讽一遍，让西岱城留守官员汗流浃背后，她话锋一转开始安抚。
　　“我能理解你们的苦衷，毕竟就连我父亲也没有洞察马尔科的野心。”
　　全场鸦雀无声。
　　她可以批评亲爹，其他人可不敢跟着说。
　　拉出卡洛先生，也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既然智慧的卡洛都看不穿马尔科的狼子野心，其他人被蒙蔽也很正常。
　　阿丽娜敲打了所有官员，但也给了他们台阶。
　　一众官员虽然被她明里暗里嘲讽一番，悬着的心却终于放下。
　　阿丽娜依然要用他们，所以才会给他们敲响警钟。
　　如果不打算用他们，早就以马尔科余党的名义带走了。
　　虽然有些惊险，但好歹是上岸了。
　　留守的副总统多诺万和其他官员对视一眼，大步走出队列，站在人群前张开双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解放者，您说的对，我们被恶徒蒙蔽，唯有您洞察一切，最终破解恶徒的阴谋。国家需要您的指引，请响应民众的呼声，带领我们前进吧！”
　　其实阿丽娜已经在人群中安排了托。
　　如果迟迟没人懂事，安排好的托就会跳出来说类似的话。
　　人总是盲目的。
　　就现在这氛围，只要振臂一呼，肯定是纷纷响应。
　　就算有人反对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说出口。
　　按照正常程序，总统出现意外无法履职，应由副总统代理。
　　阿丽娜虽然占尽优势，但在法理上甚至没有参加总统竞选的资格。
　　如果西岱留守的官员们贪恋权力，西岱城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想到这里，阿丽娜只觉得心累，她不喜欢这样。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她再谦虚就没意思了。
　　金鸢人的风格就不怎么喜欢谦虚，强硬一点更好。
　　还好，留守官员很懂事，这样最好。
　　除了最重要的军权、财政、人事她不会放手，其他权力她倒是不介意和其他人分享。
　　她不是马尔科，不会那么独断专行。
　　流亡者们忠诚可嘉，但除了洛米欧等少数几人大多难堪大任。要想统治国家，旧官员和旧贵族依然很重要。
　　这就是金鸢国的现状。
　　旧势力客观存在，而且很强。
　　就连阿丽娜本人身上也贴着旧贵族的标签。
　　父亲和兄长死亡，她已经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家族的领地，成为新的雅克伯爵。
　　就算想切割，她也没法洗去这层烙印。
　　更何况她压根没想过切割。
　　多诺万的请愿得到了群众们的支持。群情激昂的人们纷纷高呼着“阿丽娜小姐万岁”、“请解放者拯救国家”之类的口号，表达对阿丽娜的支持。
　　人民的呼声高于一切。
　　哪怕不太符合程序，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议长本想说些什么，却被站在身边的同僚狠狠一肘唤醒。
　　他的余光看到一支队伍出现在广场入口，这支队伍赶着马车进入广场。
　　马车上转载的东西被黑布蒙着，有些神秘。
　　别人或许认不出马车上的东西，但他认识。
　　马尔科亲手打造的断头台。
　　这些恐怖的刑具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其中包括旧帝国的末代皇帝。
　　议长想到至少十几名和他同级别的A1级官员被送上断头台，内心的恐惧瞬间被唤醒。
　　他战栗了。
　　阿丽娜的目光投来，议长背后冷汗直冒，吓得魂飞魄散。
　　好在阿丽娜只是随意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就在议长吓得魂不附体时，马车上的黑色幕布被揭开。
　　阳光照在断头台上，反射着奇异的光芒。
　　断头台安静的躺在那里，似乎在诉说那段残酷的历史。
　　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这东西让他们差点以为马尔科回来了。
　　离得近的人看见断头台明显卷刃，更是脸色煞白。
　　想到这东西带走多少人命，他们当然害怕。
　　断头台用水清洗过，擦拭的非常干净，只是水渍没有完全晾干，看起来倒像是刚刚用过。
　　事实上的确如此。
　　这批断头台刚刚发挥余热，将马尔科的死党全部送走。
　　该流的血一次流光，这是震慑。隔三差五的流血，不是震慑，而是马尔科回来了。
　　全场鸦雀无声。
　　没有人知道阿丽娜想干什么。曾经为马尔科政府出力的官员更是胆战心惊的想着，阿丽娜该不会打算在这里现场开刀吧？
　　就在现场气氛窒息到快要爆炸时，阿丽娜叹息一声，幽幽的说道：
　　“我的父亲和兄长都死于这种凶器，你们中的很多人也因为马尔科的暴政失去亲人。这是不祥之器，销毁了吧。”
　　得到命令，几十名精壮士兵七手八脚的将断头台卸下，拿着铁锤狠狠地抡下去。
　　随着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代表着恐怖、血腥和杀戮的刑具在铁锤重击下纷纷被毁。
　　看到这一幕，刚刚吓个半死的官员和群众总算活了过来。
　　他们纷纷鼓掌，为阿丽娜的开明举动喝彩。
　　此刻，再无人反对她执掌国家权力。
　　就在阿丽娜通过各种手段巩固权力时，在观礼台就坐的莉莎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毁掉断头台当然是好事，可是废除死刑会让歹徒更加猖狂，我总觉得不太好。”
　　罗兰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是示意希芙解释。
　　希芙看着莉莎，轻柔的声音在她响起。
　　“莉莎小姐，毁掉断头台≠废除死刑啊。阿丽娜说过这话吗？”
　　莉莎呆了呆，听懂了希芙的意思。
　　阿丽娜可没说废除死刑，她甚至没有修改法律。
　　既然如此，金鸢国的死刑就依然存在，只是换成绞刑架，看起来没那么血腥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支持阿丽娜。
　　毁掉断头台，总会有人会错意，认为是废除死刑，判罚从宽，说不定就会蠢蠢欲动做点什么。
　　阿丽娜更希望反对者跳出来，而不是藏在暗处。
　　政治果然太复杂。
　　莉莎耸了耸肩，开始憧憬今天的晚宴有什么美味佳肴。
　　金鸢美食名气很大，和塔利亚美食齐名，她对晚宴充满期待。

第256章 双人成舞
　　莉莎期待晚宴，罗兰和莉莎却没什么感觉。
　　众所周知，国宴的菜肴必须兼顾菜肴档次、饮食文化和排场。
　　不见得好吃，但肯定好看。
　　除少数国宴寒酸像路边摊的小国，大部分体面国家的国宴都很讲究。
　　就算美食荒漠苏赛克斯，准备国宴时也会请金鸢、塔利亚甚至努比亚等传统美食之国的厨师烹饪菜肴。
　　金鸢国的国宴，在整个大陆都很有名。
　　就算是对蛮族们不屑一顾的魔法帝国后裔，参加过金鸢国的国宴后也会赞不绝口。
　　这次国宴的规格非常高。
　　国家元首和在西岱的所有高级官员全部参加，应邀出席的还有各国使节和社会各界精英。
　　在国宴开始前，阿丽娜签署特赦令，释放政治犯和量刑较轻的刑事犯，签署一系列法令，解除宵禁，解除紧急状态，停止动员令，允许被征召的非职业军人返回故乡。
　　虽然时间很短，但西岱城的居民对政治风向非常敏感，他们已经嗅到秩序恢复的气息。
　　当天下午，街上就有超过半数商铺恢复营业。
　　倒不是金鸢人神经大条到这种程度，而是利弗尔的诱惑力惊人。
　　今天就开门营业的商铺都能得到资金补助，数目不算多，但也抵得上小商铺几天的营业额。
　　这是政府对他们的补偿。
　　当然，前提是他们今天就营业，展示对新政府的信任。
　　这是罗兰的主意。
　　阿丽娜最初有些不太明白，但罗兰的解释让她眼前一亮。
　　“阿丽娜，只要人心还在，无论多少困难都可以度过。金鸢国被马尔科摧残接近两年，百业凋敝，人心已经散了。”
　　“今晚虽然解除宵禁，但正常人都会选择观望，能开门营业的商铺不会太多。看到今晚街上冷冷清清，西岱宫内却是灯火通明，市民们很容易产生隔阂和疏离感。”
　　“一旦种下这种坏印象，后边什么事都不好干。”
　　阿丽娜频频点头，露出恍然的表情。
　　她接受了罗兰的建议，让政府办公室和西岱市政厅去办这件事。
　　重赏之下，必有贪婪之徒。
　　哪怕只有超过三分之一商铺开门也算胜利。
　　马尔科在时，夜间宵禁，三人以上聚集都会被抓去审查，甚至被送上断头台。
　　阿丽娜上位，当晚就能上街享受美食，寻找快乐。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么一对比，谁更好一目了然。
　　夜幕降临。
　　灯火重回西岱城。
　　虽然和西岱城最繁华时小半个城市都被灯火点亮的热闹没法比，但好歹在恢复。
　　人们的信心也在不知不觉中恢复着。
　　今晚生意最好的商铺是酒馆和红灯区。
　　当然，这二者并不冲突。很多人先去酒馆享受完沉醉，又去红灯区寻找激情释放。
　　酒色总是不分家。
　　就在西岱市民享受久违的快乐时，金鸢新政府的招待晚宴也开始了。
　　晚宴的主人自然是新任大解放者兼国家元首阿丽娜。
　　阿丽娜没有资格当总统怎么办？
　　简单，废除总统职务就行，由大解放者兼【元首】阿丽娜担任国家领袖就行了。
　　法律大多数时候都有滞后性。
　　但在死亡威胁下，法律有时甚至能展现出惊人的超前性。
　　当阿丽娜走入宴会大厅时，她的身份已经完全是符合下午新鲜出炉法律的国家元首了。
　　只要拥有足够的实力，法律自会为你改变。
　　阿丽娜猛地想起马尔科的这句话，莫名的有些烦躁。
　　她不想认同这个暴君的话。
　　但她却不知不觉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然而她只能这么做。
　　这场晚宴必须尽快举行。
　　她要在外国使节们来不及反应前将这事定死。
　　若是按照程序多等一阵子，被境外势力煽动的闹事者说不定就来了。
　　总之必须快。
　　阿丽娜走进宴会大厅，原本还在轻声攀谈的人们瞬间收声。
　　热闹的宴会大厅变的比图书馆还安静。
　　针落可闻。
　　阿丽娜走上主席台，微笑着向大家挥手。
　　她今天穿着雍容大气的紫色晚礼服。
　　紫色晚礼服是最尊贵的颜色，也是很难穿出韵味的颜色。
　　她的身份和实力压得住紫色晚礼服，但气质和阅历还差点意思。
　　与其说是国家元首，她的气质更接近于流浪者领袖。
　　像，但总是差点意思。
　　阿丽娜并不在意。
　　刚刚当上国家领袖就展现出迷人的王者气质才是怪事。
　　她可以稚嫩些，这样更真实，也更亲切。
　　她不想让自己变成马尔科那样的独夫。
　　想到罗兰创造的这个神奇词汇，她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如果罗兰是金鸢国总理大臣就好了。
　　他总能透过现象看穿本质。
　　他的政治手腕比起那些浸淫政坛几十年的老家伙固然差点火候，但敏锐的目光却远远胜出。
　　她的目光投向站在希芙和莉莎中间的罗兰，心中微微叹息。
　　看来不太可能。
　　罗兰已经成为希芙女皇的禁脔，其他人根本碰不得。
　　但她还是有些诧异，罗兰和希芙关系暧昧她是知道的，但他怎么和莉莎小姐看起来也不清不楚的？
　　这家伙居然光明正大的站在两位女孩中央？罗兰，你玩真的？
　　这个三角站位的信息量太大，阿丽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在有礼仪官用轻咳声提醒了她。
　　该致辞了，元首。
　　阿丽娜捏着裙摆，向前走了两步，微微鞠躬，首先向到场的嘉宾表示感谢。
　　她从小就参加过不少次晚宴，对这套东西很熟悉，倒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直到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希芙身上。
　　严格来说，希芙和她还处于战争状态，怎么应对希芙很麻烦。
　　回归现实，没有希芙的鼎力支持，她绝不可能重回西岱，更不可能登上权力之巅。
　　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恨。
　　希芙帮她是有原因的。
　　她是看着罗兰的面子才会出手。
　　罗兰也不是慈善家，他帮她也有明确的目的。
　　罗兰说是帮助朋友，但这话听听就好。
　　谁会拼着命去帮一个所谓的“朋友”？
　　罗兰对她的态度远超朋友范畴，她不能装傻。
　　她很清楚罗兰的用意。想到她曾经想用自己偿还人情却被罗兰断然拒绝的往事，阿丽娜心中了然。
　　罗兰喜欢的是希芙，心中根本容不下别人，联姻之类的想法可以打住了。
　　既然罗兰的意中人是希芙，而希芙的宿敌是索菲娅，那罗兰最想要的就是帮希芙解决生存危机。
　　在对付索菲娅这件事上站在罗兰这边，这就是他的底线。
　　这当然.
　　一点都不好办。
　　在金鸢人眼中，苏赛克斯人才是仇敌，弗拉基米尔帝国离的太远，他们进攻圣留里克堡非常遥远，对方打过来也一样。
　　金鸢和弗拉基米尔帝国天然存在结盟的可能性。
　　事实上他们也曾经是传统盟国，只是盟约到期后双方暂时没有继续的想法。
　　但不管怎么说，金鸢的上层精英对弗拉基米尔帝国很有好感。
　　如果要选，他们肯定愿意和弗拉基米尔帝国结盟，共同对付海那边的潜在敌人。
　　老二联合老三对付老大这种事在罗迪尼亚大陆发生过多次，并不新鲜。
　　要想改变国策，就得说服上层精英。
　　想到这里，阿丽娜莫名的有些头疼。
　　但她来不及为头疼而烦恼，因为她必须面对希芙了。
　　看着希芙投来的温和目光，阿丽娜没有逃避，她举起一杯深紫色葡萄酒向希芙走去。
　　“希”
　　“蒂龙伯爵希芙。”希芙快速说道。
　　还好，她今天是以伯爵身份到场，阿丽娜心中暗想。
　　她举起酒杯，向希芙发出邀请，“我可以为和平与友谊向你敬酒吗？”
　　希芙却没有举杯，只是淡淡的说道：“只有这些？”
　　阿丽娜咬着唇，柔声说道：“虽然很困难，但在对付你的敌人这件事上我会坚定的站在你这边。”
　　希芙面色平静，举起酒杯，“和平来之不易，值得干杯。具体细节你和罗兰商议吧。”
　　阿丽娜没有说什么，只是举起酒杯回应。
　　就在阿丽娜和希芙碰杯时，悠扬的音乐响起。
　　舞会开始。
　　今晚有一共有三支舞，每名男士都可以向女士发出共舞邀请，正常情况下对方也不会拒绝。
　　至于跳多久就看双方的关系了。
　　阿丽娜正在犹豫要不要向罗兰发出第一支舞的邀请时，希芙已经向她伸出右手，以一个潇洒的姿势向她发出邀请。
　　“尊敬的解放者，我有荣幸成为你今晚的第一个舞伴吗？”
　　阿丽娜有些懵。
　　这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
　　但她没有拒绝，而是优雅的伸出右手，搭在希芙手上。
　　“这是我的荣幸。”

第257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女孩的心
　　其实希芙也不想和阿丽娜跳第一支舞，但她别无选择。
　　她是今晚宴请的最重要嘉宾，按照惯例她的第一支舞应当选择身为宴会主办者的金鸢国人士为舞伴。
　　如果没有罗兰，她或许不会在意这些，跳舞时只要不摘手套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身体接触。
　　但她身边已经有罗兰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总会有意无意的考虑罗兰的想法。
　　罗兰希望她这么做吗？
　　她不确定，但她非常确定和阿丽娜共舞一曲不会引起任何人的不适。
　　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所以她主动向阿丽娜发出邀请。
　　阿丽娜只是微微错愕就接受了邀约。
　　虽然她内心更希望邀请她跳第一支舞的是罗兰，但这显然不现实。
　　考虑到苏赛克斯人普遍保守的作风以及希芙和罗兰的暧昧关系，当着希芙的面与罗兰走下舞池肯定会让这位女皇不爽。
　　希芙是来帮忙的，她没有理由给希芙添堵。
　　就这样，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彼此作为舞伴。
　　当阿丽娜将手搭在希芙掌心时，全场男士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全场最具女性魅力，也是身份最尊贵的两位女士，都有舞伴了。
　　这两位女士身份特殊，多半只会跳一支舞，之后的邀约都可以婉拒。
　　近距离欣赏尊贵美丽女士绝世容颜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羡慕之余，在场的嘉宾们也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两位女士谁的女性魅力更胜一筹？
　　阿丽娜身穿象征尊贵的紫色晚礼服，无疑是今晚最耀眼的星辰。
　　柔顺长发稍稍束起，并未盘成妇人的发髻，同时兼具未嫁少女的天真烂漫与成熟女性的迷人魅力。
　　象牙般细腻的肌肤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格外夺目。
　　她的每处装扮都别具匠心，从胸口的金色鸢尾花胸针到手腕的黄金镂空手镯，无不彰显着一国之主的雍容华贵与青春少女的至纯烂漫。
　　她的五官完美无瑕，淡金色眼镜框又将双眸中隐约浮现的凛然之意很好的隐藏起来。
　　无论多么挑剔的人，都很难从她身上找出半点瑕疵。
　　人们想起了前段时间在全国各地流传的故事。
　　复仇圣女从烈焰中归来，带领大家踏上自由之路。
　　现在没有人会怀疑复仇圣女的存在。
　　复仇圣女就是阿丽娜，此刻就站在大家面前。
　　阿丽娜几乎完美无暇，但她依然不是满分。
　　因为希芙来了。
　　阿丽娜只是接近完美，希芙却是完美的化身。
　　当人们将目光艰难的从阿丽娜身上挪开，看向她的舞伴时，他们的灵魂仿佛在瞬间凝固。
　　她从灯光稍暗处款款走来，像极了绝美画卷缓缓展开，花海树丛中走出的精灵。
　　希芙今天并没有刻意妆点，只有唇瓣涂抹着淡淡的水晶唇彩。
　　她的双眸流转着奇异的色彩，明明能看清却分不清颜色，她的眼神充满生机，像是通向花海的窗口。
　　她的笑意浅浅的，含苞待放的酒窝盛满整个春天的生机盎然。
　　她没有穿曳地长裙，而是穿着简单的淑女裙。
　　在这个女士们都拼命打扮自己的盛大夜晚，她不着粉尘却出尘绝艳，没有太多妩媚，有的只是独自绽放的从容。
　　她的出现，让那些精心装扮的艳妆女士俗气的像粉色灯饰。
　　即便是阿丽娜，在她面前也有几分失色。
　　只是简单的出场，就夺走了大厅内的所有颜色，仿佛将其他人降维打击成黑白两色，只有少数几人还能在她的领域内展开色彩。
　　阿丽娜感觉到这异样的变化，握着希芙的手不由的加了几分力道。
　　看着希芙诧异的目光，她微微垂首，为自己的失态赧然道歉。
　　“对不起。”
　　希芙微笑摇头，探手揽住阿丽娜的腰肢，随手夺取了舞蹈的主动权。
　　众所周知，交际舞需要有一人扮演男角。
　　阿丽娜和希芙都是女孩，谁来扮演男角就很微妙。
　　刚刚走进舞池时，两人内心依然习惯扮演女角，所以下意识的等着“舞伴”揽住自己的腰肢，提供保持步点的支撑。
　　等她们反应过来这支舞根本不存在男性舞伴时，又同时将手伸向对方的腰肢。
　　这些动作原本是下意识进行，但在想起这支舞有男性和女性区别后，她们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男性舞者掌控着整支舞的节奏。
　　她们内心更渴望成为这个关键角色。
　　哪怕只是一支舞，她们也希望在对方面前保持相对支配权。
　　或许是美丽女性天生的排斥，她们都不希望被对方压在下边。
　　阿丽娜略一错愕用了力，差点将舞蹈变成角力，心神一乱，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希芙取得优先权。
　　她当然可以反抗，但在优雅的舞曲中使用体术动作太失礼了。
　　更何况希芙的个人战斗力远在她之上。
　　她只是刚刚触摸到位阶七的门槛，踏了半只脚进去，而希芙的实力即便在位阶七中也是佼佼者。
　　如果反抗，被拿下的也会是她。
　　那更丢人。
　　失去先机的阿丽娜只好顺着希芙的节奏，跟着翩翩起舞。
　　舞池内有十几对舞者旋转着不规则的圆。
　　男士的目光纷纷投向阿丽娜和希芙，一时间不知该羡慕被搂着的阿丽娜还是临时充当男舞者的希芙。
　　女士们则是咬着朱唇，羡慕之余也有几分嫉妒。
　　她们精心打扮，选择最好的礼服和首饰，是想在新掌权者上台后第一场晚宴中展示自己，而不是成为谁的陪衬。
　　即使陪衬的对象是解放者阿丽娜和蒂龙伯爵希芙也不行。
　　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谁又愿意成为陪衬呢？
　　在场的每个人都是社会精英，都是掌握资源的上层人士。
　　对男士来说，平常习惯了众星捧月，偶尔充当绿叶也是种全新体验，顺便还能欣赏两大强国的顶级美女，也是一种难得的欣悦。
　　但对这些女士来说，夺走她们艳丽色彩的人无疑是可恶的。
　　她们很快想到罗兰和女皇的绯闻，原本绷紧的面孔总算舒展了几分。
　　在绝对权势面前，美丽的躯壳只是加分项，不是绝对优势。
　　知道希芙就是希尔芙的人虽然不少，但也不多。
　　出席今晚宴会的大多数贵妇都不知晓。
　　她们甚至在为希芙只能躲着希尔芙女皇偷偷摸摸和罗兰相会而窃喜。
　　这种心态很常见。
　　如果自己得不到，那就盼着别人也不行，这样才会平衡。
　　希芙并不会在意这些目光。
　　她凝视着阿丽娜，不给阿丽娜任何变换角色的机会。
　　这里是舞池，她们之间有种无言的默契，不使用超越舞蹈的动作来争取主动权。
　　希芙已经占据主动，但阿丽娜并非没有机会。
　　轻挪舞步，阿丽娜试图用旋身动作摆脱希芙可恶的纤细小手，将自己的手贴在她的腰肢上。
　　然而她根本找不到机会。
　　在战斗方面，希芙的确是超卓天才。
　　她的每一次舞动都能轻巧的避开阿丽娜发力的方向，让阿丽娜在舞蹈规则下能用的力量全部落空。
　　她就像一泓清泉，阿丽娜的手无论怎样有力，也只能在清泉中溅起几朵水花。
　　就在她们借着舞蹈动作较劲时，在旁边和罗兰共舞的莉莎皱着眉瞄向她们。
　　“她们不对劲。”
　　莉莎轻声呢喃着。
　　罗兰眯着双眼，他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出不对劲。
　　这两个家伙提着砍刀上战场连砍几十个敌人都不会出汗，现在只是一曲舞蹈，额头就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液，显然不正常。
　　罗兰和莉莎对视一眼，同时说道：
　　“她们在打架！”
　　“她们在角力！”
　　虽然不是一个词，但他们想法基本一致。
　　罗兰更纳闷了，这两个人虽然关系算不上多好，但好歹都是有头有脸的政治人物，总不至于在舞会上干仗吧？
　　像她们这种层次的人，发生冲突总得有个合理的理由。
　　罗兰陷入沉思。
　　希芙支持帮助阿丽娜复国，只是希望战后多捞点好处。
　　如果只是这点矛盾，也不至于在舞会上针锋相对，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嘛。
　　虽然发现问题，但罗兰不打算出手。
　　他不劝还好，一旦干涉更加不可开交。
　　众所周知，女孩子打架最不能劝架的就是和她们关系都不错的男人。不劝还好，一劝没完没了。
　　只要敢劝，两位女孩倒是会暂时放下矛盾，但她们会立即抛出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你站哪边？”
　　回答中间肯定是不行的，站队也绝对不行。
　　只有结合当时的环境用各种手段糊弄过去。
　　罗兰自问没这种本事，所有他干脆不去惹事。
　　好在舞曲音乐只有几分钟，不至于真的打起来。
　　时间一到，各回各位，事情也就结束了。
　　罗兰松了口气，没有注意脚下，不小心踩到莉莎。
　　没等他表示歉意，莉莎已经将指尖按在他的唇瓣上。
　　“这种小事不必道歉。你是不是在瞎猜她们闹矛盾的原因？”
　　罗兰的双眸亮了起来。
　　他不懂女孩，但莉莎是和她们年龄相仿的女孩，肯定懂。
　　“是啊，你知道原因吗？”
　　“当然，我比你了解女孩的心思。”莉莎自信满满，压低声音，缓缓凑近罗兰的耳畔。
　　湿润的气流萦绕耳畔，有些酥痒，将罗兰的八卦心撩拨起来。
　　“快说。”
　　莉莎轻咳一声，凑近他的耳畔，柔声说道：“她们都喜欢你，所以打起来了。”
　　罗兰：“.”
　　他果然错了，这种事就不该听莉莎胡说八道。
　　“姐姐，你看见那边了吗？”
　　“看到了，是刚端上来的美味海鲜自助。”
　　“等会你就去那边，狠狠的吃，别的不用管。”
　　莉莎微笑点头，但还是有些不解，“然后呢？”
　　“没有然后，你多吃，少说点。”

第258章 我不想血流成河
　　如果是金鸢新闻社来撰写关于晚宴的报道，一定会说这场晚宴在和谐融洽的氛围中进行，甚至还会出一期专刊，专门介绍晚宴的美味佳肴。
　　然而这种级别的晚宴吃什么并不是重点，谁来参加才是。
　　这场晚宴的本质的确是场盛宴，但最重要的食物不是海鲜大餐，而是金鸢国未来的权力划分。
　　每一支舞蹈的邀约不见得能有什么交流，重要的是态度。
　　要不要接受邀约，如果拒绝该怎么拒绝，如果接受该怎样回应，每句话都有不同的韵味。
　　随着马尔科死亡，阿丽娜重返西岱，金鸢国的政治格局必然洗牌。
　　跟随阿丽娜一起重返西岱的还有不少旧日豪门。
　　旧帝国时期的五位公爵与四十多个世袭伯爵渴望阿丽娜将国家带上他们想要的正轨。
　　他们非常乐意拥戴阿丽娜成为新皇帝，只要他们能分享好处。
　　共和国有皇帝很奇怪？那就重回帝国算了。
　　他们渴望与阿丽娜接近，但他们之间却也在互相提防。
　　几十家大贵族还是有些多了。
　　蛋糕就这么大，分的人太多，每个人能分到的就少了。
　　而这些贵族的实际情况也各不相同。
　　有的贵族在马尔科统治期间处事圆滑，躲过了马尔科的清算。也有的人分不清状况，被马尔科找到把柄送上断头台。
　　更要命的是，有一位公爵和七位伯爵没有合法子嗣，他们的爵位空悬出来，需要尽快明确爵位归属。
　　是否保留爵位，如果保留该由谁继承？
　　这都需要阿丽娜尽快表态。
　　老迈的香槟公爵向阿丽娜发出邀约，想与她共舞一曲。
　　看着慈祥如老爷爷的香槟公爵，原本不打算再下舞池的阿丽娜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但刚才和希芙斗智斗勇让她有些疲惫。
　　就在她站起身，准备将手递给老公爵时，香槟公爵阿方索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
　　“阿丽娜，我老了，腿脚不太方便，还是喝杯咖啡好了。”
　　人情世故拉满的他一眼看出阿丽娜眼神中的别捏。
　　他当然不会勉强。
　　虽然阿丽娜这孩子很漂亮，但到他这个年龄，看到漂亮女孩也只剩下单纯的欣赏，不会有别的想法。
　　阿丽娜捏着裙角，松了口气。
　　“谢谢。”
　　两人在角落中找了张桌子坐下。
　　宫廷侍者送来咖啡，知趣的离去。
　　大人物在这种晚宴喝咖啡当然不是闲聊，他不敢听到不该听的事。
　　香槟公爵轻啜着咖啡，仿佛随意闲聊般提起阿丽娜的父亲。
　　“你父亲比我小二十一岁，但我们却是好朋友。他当年让出封地时我就劝说过他，可他的想法太浪漫了。”
　　“他总以为别人能像他一样淡泊。”
　　阿丽娜很想反驳说父亲没有那么幼稚，他有通盘考量，但想到父亲的结局，有些话根本说不出口。
　　政治斗争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失败就是失败，找再多理由都是借口。
　　见阿丽娜的脸色略微有些不好看，阿方斯的脸色也多了几分沉痛。
　　“卡洛还活着就好了，如果能看到你成长，他肯定十分欣慰。”
　　这句话看似闲聊，实则暗捧阿丽娜，但她听着却有些刺耳。
　　父亲不死，难道她就不成长吗？
　　想到自己在苏赛克斯出使时的表现，阿丽娜沉默了。
　　她当然在成长，但远远不够。
　　虽然不愿承认，但父亲的死客观上加速了她成长的速度。虽然她更认为成长来自罗兰的帮助和她的努力。
　　眼看着话题有些僵硬，阿方斯轻声提醒道：“阿丽娜，好听的话就像蜜糖，吃多了会蛀牙，所以.”
　　“阿方斯叔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您是父亲生前的好友，也是我的长辈，我当然会聆听你的意见。”
　　阿丽娜的反应让阿方斯多少有些意外。
　　根据他的观察，阿丽娜今晚的神情有些异样，似乎有心事。
　　他大胆猜测阿丽娜是在想念父亲，所以才用卡洛开启话题。
　　他提起卡洛的往事，阿丽娜就算不热泪盈眶，肯定也会心情激荡。
　　趁着她情绪化，有些事才好提。
　　然而阿丽娜的反应却让他微微一怔。
　　她丝毫没有为逝去的父亲感到悲痛，而是在为其他事烦恼。
　　完全猜不透阿丽娜心思的阿方索有种蓄力一拳砸中棉花的难受。
　　他借着喝咖啡的机会调整情绪。
　　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他大胆押注阿丽娜，提前站队，早已为自己赢得了话语权。
　　既然猜不透，那就大大方方的开口好了。
　　“阿丽娜，你想建立的金鸢是怎样的国度？”
　　“自由、公正、平等.好吧，相对平等。”
　　在老爷子似笑非笑的目光中，阿丽娜的场面话编不下去，只好自嘲的笑着说出实话。
　　“阿方斯先生，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绝对的自由、公正和平等，我说的是每个人拥有自由的身份，受法律保护，所有人的人格大致相等。”
　　停顿片刻，她轻叹一声，声音低了几分，“当然，即便是自由之国，也有少数人比其他人更平等。这是事实，没必要回避。”
　　阿方斯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除非想改朝换代当皇帝，他的权力、地位已经到顶，升无可升。
　　他找阿丽娜不是索要权力，只是害怕她太过理想，甚至想将卡洛的政策全部拿回来。
　　看着阿方斯的神情，阿丽娜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用轻柔而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阿方斯先生，我父亲犯过的错误不会继续，但好的政策也会采纳。每个人的合法权益都会被捍卫。”
　　“请转告其他人，不要总盯着眼前的利益，要看长远些。他们失去的领地不能从本土补回来，但可以向海外拓展。”
　　这是阿丽娜的底线。
　　她承认旧贵族的地位、权势，但想要回领地断无可能。
　　这是推翻旧帝国的斗争成果，如果开历史的倒车就是对所有逝去者的背叛。
　　金鸢国本土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土地掌握在国家手中，这个比例远超其他主要国家。
　　只要有正确的发展思路，金鸢国未来不可限量。
　　无论是谁都不能开这个倒车。
　　但这些贵族支持她，她也不能让他们太失望。
　　阿丽娜贴心的提醒道：“去南大陆，新大陆，去更遥远的海外群岛，那里有广袤的领地尚未被占领。想要领地，就去那里拿。”
　　阿方斯愣了几秒钟，嗫嚅着嘴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阿丽娜的意思很明白。
　　贵族们被没收的本土领地不会归还，但可以根据自己的爵位等级在海外开拓领地。
　　这算什么？
　　他们的领地要回来了吗？没有。但只要有强大的私人武装，照样可以开拓领地。
　　可普通贵族怎么养这么多武装？
　　一眼看透阿方斯的心思，阿丽娜微笑着说道：“阿方斯先生，在讨伐国贼的战争中，我发现各地领主的私兵战斗力很差，只靠他们恐怕无法夺取领地。”
　　阿方斯松了口气，赶紧点头。
　　看来阿丽娜终于认识到问题，打算调动国家机器的力量帮助他们。
　　然而阿丽娜的下句话就让他瞬间懵逼。
　　“军队必须有统一组织调度才有战斗力。我打算将贵族私兵全部整合起来，统一编制，统一指挥。这支军队由贵族按照出资比例供养，国家提供补贴，战利品也按照一定比例分配。”
　　“这支军队存在的宗旨是帮大家拿回领地。在完成使命后统一归入国防军，贵族们的领地也由国家保障安全。”
　　阿丽娜微笑着说道：“国家机器的力量总可以信任吧。”
　　阿方斯愣住了。
　　按照阿丽娜的规划，的确有很大机会从海外夺取足够的领地给贵族们做补偿，但代价是交出私兵。
　　虽然贵族还能保留少量私人卫队，但不再有对抗国家机器的实力。
　　不等阿方斯辩驳，阿丽娜就抢先开口，堵他的话。
　　“阿方斯先生，我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的内战。”
　　“如果真的对国家的忠诚，为什么要拒绝这份建议？”
　　阿丽娜的目光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沉声说道：“血已经流的太多了，国家承受不住再出一个马尔科了。”
　　阿方斯和阿丽娜对视许久，终于敌不过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只是摇头叹息着，“我老了，这个世界属于你们年轻人。我支持你，但我不保证其他人也这么想。”
　　目送老公爵离去，阿丽娜双眸中闪过一丝在别人面前从未有的软弱。
　　罗兰、希芙，我欠你们的一定会还。
　　就算所有金鸢人都反对，我也会站在你们这边。
　　她咬着唇，默默的想着。

第259章 今夜，蓝月如水
　　晚宴还在进行。
　　两支舞之间有一小段休息时间，方便宾客们互相交流，品尝美食。
　　这场盛宴，大部分嘉宾都有收获，只是有人想的太多，得到太少所以才会失落。
　　香槟公爵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但阿丽娜的提议让他有些心动。
　　阿丽娜直接不听他的劝说，让他觉得阿丽娜态度多少有些霸道，但他想到马尔科，很快释然了。
　　无论怎样，跟着阿丽娜混总好过在那个暴君的阴影下苟且度日。
　　既然解放者已经做出决定，剩下的就是执行了。
　　香槟公爵想通了，和香槟公爵心态差不多的大贵族也有不少。
　　当香槟公爵将信息分享给他们时，大贵族们都陷入沉思。
　　阿丽娜的提议不在他们的预计中，他们必须权衡利弊。
　　想来想去，有不少贵族清楚的意识到他们无法拒绝。
　　时代变了。
　　贵族依然拥有不俗的实力，但早已无法单独决定国家走向。
　　马尔科肆虐时，他们苟延残喘，换成阿丽娜难道就能蹦起来吗？
　　阿丽娜早已不是他们认知中的那朵温室花朵了。
　　她能以劣势兵力击败马尔科，证明她比马尔科更狠。
　　阿丽娜愿意给贵族们不算太差的备选出路，是回报他们的支持。
　　不能给脸不要脸，这是大部分贵族的共识。
　　贵族们更看重的不是一时的得失，而是家族如何延续。
　　本土领地缩水已经无法改变，那就从海外的新大陆拿回来，总好过两手空空又得罪领导。
　　贵族们纷纷倒戈，越来越多的人打算投身阿丽娜绘制的开拓蓝图。
　　但他们也有底线，不能和小贵族甚至平民混在一起。
　　贵族是有圈子的，等级森严。
　　伯爵是道坎，伯爵以上是高级贵族；子爵、男爵只是中层贵族；皇家骑士和骑士是入门级小贵族，甚至被认为是有贵族认证的平民。
　　就像入门级奔驰不算大奔一样，区区骑士也配称为贵族？
　　这是金鸢国老贵族最后的矜持。
　　马尔科无法打破这层心防，阿丽娜也做不到。
　　这道门槛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上等贵族对开拓军团的底线就是这道门槛。
　　他们愿意接受阿丽娜的领导，毕竟阿丽娜和他们是同阶层。但他们不想和那些寒酸的小贵族凑在一起。
　　中下层贵族想为国家开拓疆土，想给家族建立功业，没问题，自己组团去，别来老爷们这里蹭。
　　阿丽娜为贵族开出拓荒的价码，还打算给商业集团开出降低关税的自由贸易政策，给城市居民自由和秩序。
　　她唯独想不到能给乡下的农民带来什么
　　她叹息一声，国家的资源就这么多，上层吃肉，中层喝汤，底层呢？
　　底层就是肉和汤啊。
　　金鸢虽大，国库却依然缺钱，只能再苦一苦底层老百姓了。
　　就在阿丽娜即将下定决心时，她身体微微一震，双眸亮了起来，她想到给这些苦兮兮的真正底层什么礼物了。
　　免税一年。
　　过去一年多，她跟随罗兰，亲眼目睹免税一年带来的震撼效果。
　　虽然会损失不少赋税，但提升的凝聚力和民心足以弥补，更何况还能趁机将税务官队伍清理一遍。
　　税务官大多很贪婪，手握权力的他们很难克制欲望，这是人之常情，就连罗兰也没法改变。
　　但得给他们划条红线。
　　在国家明确免税时还要借着收税名义盘剥底层人民的渣滓，等待他们的是第一批绞刑架的VIP待遇。
　　没用多少时间就做出重要决定的阿丽娜心情不错，她举起咖啡杯轻啜一口，目光游向舞池，搜寻那个让她有些恼怒的身影。
　　希芙这家伙太可恶了。
　　就算是被逼到穷途末路，几乎要自杀的绝境，她都没有像刚才那样束手无策。
　　那柔软白皙的纤细小手在别人眼中是天使的抚摸，抚在她的腰肢却像恶魔之拥，无法摆脱。
　　无论她怎样变换舞步，都无法逃脱希芙的掌控。
　　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虽然在舞曲即将结束时她终于挣脱，甚至可以逆转局面反手揽住希芙的腰肢，但她很清楚是在放水。
　　失败固然痛苦，故意放水让她小胜一筹的感觉更糟糕。
　　她就像被困在笼中的鸟儿，能看见外边的世界，却被束缚羽翼。
　　她骇然发现，原本只比她强一点的希芙已经成长为如此可怕的对手。
　　这就是索菲娅选希芙做垫子的理由吗？
　　阿丽娜的内心有些酸楚。
　　过去几年，有潜力成为超凡者女皇的候选者并非只有希芙，她其实也有资格。
　　如果父亲全力支持，她难道不能登基称帝？
　　然而索菲娅从来没有考虑过她。
　　被索菲娅当做敌人固然痛苦，连做她敌人资格都没有更难受。
　　全面碾压她的希芙，在索菲娅面前不过是登上更高层次的阶梯。
　　而她甚至不是阶梯，只是阶梯之外的石板。
　　阿丽娜攥紧了拳头，被愤怒支配。
　　片刻后，掌心几乎掐出血的拳头缓缓松开。
　　她一怒之下，也只是愤怒了一会。
　　实力才是说话的本钱。
　　她连成为索菲娅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但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身处其中的人就会逐渐迷失，原本的命运之河流向就变了。
　　有可能一样，也有可能完全不同。
　　索菲娅又不是女神降世，她说了不算！
　　阿丽娜的双眸亮起璀璨的光彩，如同星辰。
　　她猛地站起身，意识仿佛遨游身外，独自凝视星空。
　　她若有所悟。
　　她隐约触摸到占星术的一丝真谛。
　　不是推演，不是观察，而是沉浸与命运长河，沐浴命运的星辰力量，不断强化自己。
　　当占星术修炼到极致，便是大预言术。
　　阿丽娜的目光落在罗兰和希芙身上，微微一笑，悄然离去。
　　宴会还在继续，但她的戏份已经结束。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她不会迷茫，她会仰望星空，从浩瀚宇宙中感悟自己的道路。
　　今晚是【无面者】阿丽娜的最后一夜，当晨曦唤醒大地时，她会重归探寻命运的旅途，继续在占卜师的道路前进。
　　复仇结束，她要拥抱新世界。
　　仰望星空，人类是如此渺小。希尔芙也好，索菲娅也罢，在浩瀚星空之下都是蝼蚁。
　　张开双臂，拥抱的不只是星空，还有整个宇宙啊。
　　阿丽娜提前离场，甚至没有等舞曲结束和罗兰、希芙道别。
　　她相信他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计较。
　　这两个家伙现在目光中只有彼此，就算旁边的人走光了也不会注意。
　　舞池中，享受着被宽厚大手揽着腰肢的充实感。
　　罗兰的手坚实温暖，令人安心。
　　在罗兰面前，她不用费尽心机勾心斗角，可以完全放松，享受美妙绝伦舞曲带来的舒缓节奏，优雅的踏着舞步，沉醉其中。
　　喧嚣的世界仿佛从耳畔消失。
　　她能聆听的声音只有舞曲和罗兰的呼吸。
　　他们之间无须太多言语，只需眼神就可以完成交流。
　　反攻西岱的夺权之战并不容易。
　　虽然耗时不长，但从头至尾他们都处于劣势，稍有不慎就会翻车。
　　如果马尔科没那么极端，能信任的人再稍微多一点，他们恐怕没有任何机会。
　　金鸢这样的超级大国，只有从内部攻破。
　　如果将马尔科换成阿丽娜，他们根本不会打这一仗。
　　舞曲的高潮部分到来，还有不到一分钟就要结束，希芙终于忍不住提出内心的疑惑。
　　“罗兰，你有特别手段制约阿丽娜吗？比如主从契约或者誓言之证之类的东西？”
　　罗兰差点被希芙逗乐，他忍不住唇角上扬，“抱歉，这个真没有。”
　　“那你怎么控制她？”希芙面色如常，内心却有些焦急。
　　“她是我的朋友，为什么要控制？”
　　罗兰淡定的说道：“阿丽娜最绝望的时候，我给了她希望，如果这样她都能背叛友谊，这世界上还有信任吗？”
　　希芙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罗兰这家伙平时狡猾的很，这会怎么糊涂了。
　　她委婉的提示道：“我从不怀疑她的人品，也不怀疑你们的友谊。”
　　希芙并没有注意，在说起友谊时，她的语气不由自主的加重了。
　　“但她身份变了，她现在是金鸢国元首，她必须考虑国家利益，你和她的友谊或许，不，是一定会排在后边。”
　　“你给我说过的，政治家首先是政治人物，其次才是人。”
　　罗兰忍不住笑了起来，希芙这家伙，居然学会用他的话来堵他的嘴。
　　这话还真是他说的。
　　见罗兰笑的没心没肺，希芙搭在他肩头的手忍不住攥紧了几分，强大的力量顺着掌心传递下去。
　　罗兰呲了呲牙，希芙当然不会真的弄伤他，但集中于一点的力量还是像一根针扎进他的肩头。
　　希芙很生气。
　　冒着生命危险打这一仗，她可不想为阿丽娜火中取栗。
　　她甚至很想问罗兰，是不是看上了温柔多情又楚楚可怜的金鸢女孩，但她忍住了。
　　她可不想破坏在罗兰心中的完美形象。
　　优雅的女士绝不会让心爱的人左右为难。
　　面对希芙欲言又止的质问，罗兰轻声说道：“希芙，阿丽娜知道我们想要什么，只要她在对抗索菲娅时站在我们这边就够了。其他的都按照国与国的正常交往来办。”
　　“冒这么大的风险，如果只是多个盟友，不值。如果能多一分对付索菲娅的把握，很值。”
　　希芙的怒气仿佛烈阳下的冰雪，顷刻融化。
　　罗兰说的很明白。
　　他不是帮阿丽娜夺取权力，而是破坏有可能达成的弗拉基米尔—金鸢同盟。
　　如果让马尔科巩固权力，他多半会和弗拉基米尔帝国分享陆地，和苏赛克斯争夺海洋。
　　他绝对有这个野心。
　　索菲娅的强大毋庸置疑，如果金鸢国从背后捅刀子，这还怎么玩？
　　罗兰的所作所为，终究是为了她啊。
　　希芙的面颊染上了霜叶的颜色，像杯中的红酒，娇艳欲滴。
　　“对，对不起，我不该生气，可我真的是在担心你”
　　担心我被金鸢女人勾走魂魄？
　　罗兰笑着揶揄道：“我怎会生气，你是在乎我。”
　　如果和阿丽娜看起来关系暧昧希芙都没反应，他才会失落。
　　希芙在意罗兰，罗兰在意希芙的在意。
　　他们想的其实是一件事。
　　希芙抬起头，灿若星辰的双眸格外明亮。
　　舞曲结束，魔法灯缓缓关闭，全场陷入黑暗，却没有人尖叫，没有人乱动。
　　这是舞会的小插曲，给热恋的情侣创造一点浪漫的小空间。
　　只有一分钟。
　　抓不住就错过。
　　有很多年轻人就差最后一层窗户纸始终无法捅破，他们需要的就是这一点默许。
　　金碧辉煌的大厅在黑暗中格外静谧。
　　然而在宁静中却也传来躁动的声音。
　　有人大胆的与舞伴拥抱甚至接吻，当然仅限于情侣。
　　关系没到位想趁着黑暗使坏，会被所有人不齿，甚至会被逐出圈子。
　　西岱是个圈子文化盛行的地方，被逐出圈子等于社会性死亡。
　　上层社会精英向来不缺异性，缺的是能灵魂相依的伴侣。
　　所以他们不会乱来。
　　能在这里拥抱的，都是真情侣。
　　罗兰的呼吸有些急促。
　　大脑中最后的理智告诉他快别理智了，干脆点。
　　他顺从了内心，俯下身去。
　　就在他刚刚俯身时，刚好触碰到柔软的面颊。
　　肌肤接触比他预想来的更快。
　　罗兰和希芙的心同时战栗。
　　他们都能清楚的意识到接触点提前。
　　很显然，他/她也是这么想的。
　　黑暗中看不清，罗兰的唇碰到主动凑上来的面颊，只是稍作停留就顺着面颊向下，找到同样的炽热。
　　紧贴在一起，没有一点缝隙。
　　心跳像进攻的鼓点，急促清脆。
　　罗兰心一横，发起了冲锋。
　　他打算借着这浪漫旖旎的氛围，攻破牙齿防线。
　　然而他失算了。
　　他稍稍用力，触碰的不是牙关，而是同样小心翼翼的舌头。
　　他/她们想的完全一样。
　　趁着黑暗，突破防线，抵达幸福的彼岸。
　　这一刻，些许误解烟消云散，他们之间再无半点隔阂。
　　在闭上眼睛前，希芙的余光投向窗外。
　　半轮蓝月安静的挂在天边，仿佛在微笑。
　　今夜，月色真美。

第260章 罗兰你不懂爱
　　人这一生，总有些事早晚都要面对。
　　就比如正准备向领导汇报个人问题的吟游诗人亚当。
　　站在罗兰临时办公室门外，亚当莫名的有些紧张，心跳格外凌乱。
　　他不得不在罗兰总督面前说出难以启齿的话语。
　　他想娶一个金鸢女孩。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她是间谍，至少曾经是。
　　执行任务途中偶然邂逅，小头支配大头的一夜风流，谁知道最终却无法割舍的女间谍。
　　他不敢想象罗兰会如何回应。
　　是愤怒，震惊，还是失望？
　　他很清楚，罗兰总督对他抱有很高的期待。
　　如果不是看重他，当年在帝都也不会冒着和弗拉基米尔帝国交恶的风险收留他。
　　这次特别讨伐行动，亚当接到的主线任务是传播复仇圣女归来故事，他干的很好。
　　支线任务是尽可能收集情报，他干的更出色。
　　他不但趁机潜入被封锁的西岱城，甚至将城防图和大量守城军将领的信息弄到手。
　　这份城防图在逼降西岱城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
　　当第四舰队沿着宽阔的西岱河逼近城墙，架起大炮，并将放大的城防图被挂在桅杆上时，守城的军队士气瞬间崩溃。
　　西岱城的守军没有让人失望，假装思考，然后果断开城投降。
　　除了极少数死硬分子试图顽抗，其他人都老老实实放下武器。
　　罗兰给了亚当极高的评价，女皇陛下扮演的希芙伯爵更是慷慨的向他表示，回国后封他做男爵。
　　除此之外，他还得到五百镑的特别奖励。
　　这是能在帝都富人区买四套房的巨款。
　　罗兰总督当年拿下征文冠军也不过就这么多奖金。
　　这趟冒险，他名利双收。
　　然而他很快就面临灵魂拷问，他要坚持和莉莉丝小姐的【爱情】吗？
　　亦或者说，他们之间擦出的火花是激情还是爱情？
　　亚当沉默了。
　　女皇陛下和总督慷慨而宽容，但他们绝不会允许重要臣属娶外国间谍做老婆。
　　哪怕是曾经的间谍。
　　政审过不去。
　　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
　　谁能看透当过间谍的女人，谁敢对她绝对信任？
　　亚当是罗兰未来蓝图的重要拼图，容不得半点差错。
　　摆在亚当面前有两条路。
　　要么选择莉莉丝，此后仕途一片昏暗，也会失去为家人报仇的机会。
　　要么放弃莉莉丝，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平心而论，莉莉丝是个温柔浪漫的女孩，也是优秀的妻子，特别是她的精湛厨艺，让亚当找回母亲还在时的味道。
　　怎么选？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只是他的矫情，这种题根本不用犹豫，肯定放弃。
　　三条腿的蝾螈少见，两条腿的漂亮女孩可不少。
　　男人有权有势，美女要多少有多少。
　　亚当攥紧拳头。
　　不对，不是这样，莉莉丝和她们不同！
　　他在内心无声呐喊着，深吸一口气，敲响房门。
　　“总督大人，您在吗？我是亚当。”
　　“请进。”短暂的沉默后，里边传来柔和的声音。
　　不是罗兰，是女皇陛下的声音。
　　亚当并不觉得意外，希芙女皇和罗兰总督是情情侣，大家都知道。
　　轻轻推开房门，亚当挪进房间，在门口不远处站好。
　　“请坐，自己倒茶。”
　　希芙并没有抬头，而是继续翻阅桌上的文件。
　　三分钟后，她终于看完这份文件，在文件末尾留下娟秀的签字，这才抬起头来。
　　看着亚当小心翼翼的样子，希芙微笑着宽慰道：
　　“亚当将军，不用这么拘束，有事吗？”
　　将军这个称呼让亚当心中一紧。
　　因为贡献突出，他的军衔被破格提拔为准将。
　　海外三省军队编制只有一个军团，准将就是高级军官，含金量和帝国本土的少将差不多。
　　他之前只是中校，这次被破格提拔等于跳了一级，可见皇恩浩荡。
　　亚当有些头疼，如果女皇陛下知道他要为一个女人放弃前途，真不知会多失望。
　　他在酝酿措辞，却发现根本没法开口。
　　女皇陛下的眼神中满是欣悦，看起来心情很好，他不该在这种时候给她添堵。
　　但这是最后的坦白机会。
　　讨伐军明天就要回国了。
　　少部分精锐跟随舰队行动，大部分陆军会沿着大道离开。
　　亚当接到的命令是跟随舰队行动。
　　如果不说清楚，他甚至找不到带莉莉丝一起走的理由。
　　普通人的婚姻是私事，但女皇身边官员的婚姻显然不是。
　　看着亚当欲言又止的样子，希芙笑着问道：“亚当，你现在是我的直属封臣，有什么私事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忙。”
　　和在帝都时完全不同，现在的希芙在收买人心方面驾轻就熟，再也不会做出拒绝法务大臣贿赂的愚蠢操作。
　　面对领导的关怀，亚当自然是受宠若惊。
　　他一咬牙一狠心，轻声说道：“伯爵大人，您有时间听故事吗？是我在这次行动时遇到的真人真事。”
　　希芙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喜欢听罗兰讲故事，可惜最近大家都很忙，罗兰给她讲故事的次数和时长大不如前。
　　亚当是最好的吟游诗人，他的故事也许不如罗兰的故事般天马行空，但肯定值得一听。
　　“这是我的荣幸。”希芙微笑着做出请的手势。
　　亚当心中一动，希芙是女皇，但也是年轻女孩，或许能理解他？
　　他立即振作起来，清了清嗓子，进入讲故事模式。
　　平心而论，亚当的确是顶级吟游诗人，他的故事充满感染力，若是旁边有几个少女观众，肯定会感动的热泪盈眶。
　　然而希芙哪是普通观众，她见多识广，当然不会为这种事感动，她只是安静的聆听，直到故事结束。
　　看着女皇没有丝毫变化的表情，亚当也有些沮丧，讲到最后，语气中多了几分萧索。
　　“伯爵大人，正如您所闻，这件事.”
　　亚当一时语塞，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稀里糊涂的相遇，触碰了心弦。
　　都是月亮惹的祸，洒在莉莉丝柔软的身体上，勾走了他的心。
　　听完亚当的故事，希芙平静的问道：
　　“所以说，你在执行任务途中遇见了一个.从事特殊职业的女孩？”
　　“是。”亚当低下头，说话声音也小了几分。
　　“然后你们发生了一夜情？”
　　“是。”亚当的头低的更厉害，声音也更小了。
　　“然后你们一起去西岱城，每天晚上都住在一起？”
　　“是”亚当的脸火辣辣的烫，声音和蚊子哼哼差不多。
　　他实在忍不住，抬起头，求饶般的低语着：“伯爵大人，我.”
　　“这是爱情！”
　　希芙用力一拍桌子，打断了亚当的话。
　　亚当：“.”
　　诶，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希芙，魁梧的身躯像风铃般晃动着。
　　希芙伸出一根手指，轻声说道：“你的行为找不到半点理性。如果这都不是爱情，我不知道什么才是。”
　　啊？这是什么逻辑？
　　亚当大脑完全空白。
　　希芙微笑着着看向亚当，轻声提醒道：“去把那个女孩叫来，我想看看是什么人让你心动。”
　　虽然大脑还是一片空白，但亚当还是坚决执行命令。
　　他飞快离去，出门时甚至将门槛踢掉半截。
　　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希芙唇角多了几分笑意。
　　她可以和任何人对赌，这就是爱情。
　　亚当离开后不久，罗兰出现在门口。
　　他有些诧异的向走廊看了一眼，笑着揶揄道：“亚当这家伙是不是受刺激了，刚才见到我都忘了打招呼。”
　　“没什么，他只是被爱神夺走灵智。”希芙微笑起身，将办公桌前的座椅让给罗兰，自己去旁边的沙发坐下，倒茶，喝茶。
　　看着希芙笑盈盈的样子，罗兰有些不解，却又不知怎么问。
　　希芙忍不住示意罗兰坐下，“罗兰，想不想听故事？”
　　罗兰很想说明天就要出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但他无法拒绝希芙期待的目光，便回到座位，故作悠闲的坐下。
　　感受着坐垫上残留的体温，罗兰的心跳狠狠的加速。
　　“当然要听。”
　　“这是段冲破世俗目光的纯洁爱情。”希芙的眼神逐渐柔和。
　　她讲故事的水平远不如亚当，也不如罗兰那么能编，但她的声音婉转动听，说的和唱的一样好听，罗兰当然爱听。
　　然而故事的内容却让罗兰有些不以为然。
　　为听到罗兰的真实想法，希芙将故事的人名和地名用化名代替，换了种方式讲完亚当和莉莉丝的故事。
　　“罗兰，你愿意为这段爱情打几分？”
　　“这就不是爱情。”罗兰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说着。
　　这就是管不住小头去逛窑子嘛，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将见色起意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这话希芙可不爱听。
　　她微微皱眉，不满的反问道：“这位年轻人可是个聪明人，能让他失去理智，不是爱情是什么？”
　　当然是精虫上脑啊。
　　罗兰差点吐口而出，但考虑到希芙这几天心情不错，他还是委婉的换了种表达方式。
　　“只是被女孩的美丽吸引，不算真正的爱情。”
　　这话希芙更不爱听了，美丽又不是错。
　　她站起身，表情格外严肃，开始女皇的爱情小课堂。
　　“罗兰，你根本不懂爱情。爱情的最初形态就是异性之间的吸引。”
　　“无论是才华、学识、身份、地位这些外在条件，还是人品、性格这些加分项，都是在修正这份最原始的吸引。”
　　希芙双眸闪烁着夺目的光彩，轻声而坚定的说道：
　　“只有抛开外在条件的彼此吸引，才是最纯粹的爱情。日久生情固然是爱情，一见钟情难道不是吗？”
　　罗兰愣住了。
　　他总觉得希芙说的不对，但又找不出毛病。
　　他很快就想通了。
　　他习惯性将爱情和婚姻捆绑，而希芙所说是超越婚姻的单纯爱情。
　　面对希芙清澈的双眸，他选择投降。
　　“好吧，我承认伱说的对，可现实中没有这种爱情。你的故事很好，但现实中不存在。怎么会有男人为了路边捡到身份不明的女孩放弃女皇赏赐的爵位？”
　　“这是爱情故事，不是现实。”
　　希芙微笑着问道：“如果现实中有呢？”
　　“那我承认这是真正的爱情，有吗？”罗兰不以为然。
　　走廊中传来脚步声。
　　两个人，一轻一重，脚步凌乱，听起来心情忐忑。
　　希纤细的手指点向门口，柔声说道：“爱情来了。”

第261章 规矩最重要
　　莉莉丝小心翼翼的站在亚当身后，死死的捏着他的衣袖，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原本红润的嘴唇没有半点血色。
　　亚当抓着她的手向行宫走去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自从听到亚当回国后就封爵的好消息后，她就放弃成为亚当妻子的所有奢望。
　　她当然想嫁给亚当，但她不是傻子，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有多麻烦。
　　所以她不敢奢望。
　　她早就下定决心，在亚当回国前好好享受这段时光，等亚当回国时不留遗憾。
　　她会找个安静的农村，静静的渡过后半生。
　　她并不会孤单。
　　亚当这家伙还不知道，她的体内已经种下生命的果实。
　　这是丰饶女神的恩赐，也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然而亚当刚才像疯子一样冲进来，拉着她就走，还说他们的爱情得到希芙伯爵的认可。
　　莉莉丝不太相信，却无法反抗，只好跟着亚当来了。
　　她忐忑，更紧张。
　　如果有一丝希望，她当然不希望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她只是对残酷的现实绝望了。
　　她原本不抱任何希望，亚当却唤醒她的奢望。
　　人一旦有了希望，就会患得患失。
　　半个小时前还在思考怎么当好单亲妈妈，现在却要等待希芙伯爵的最终审判。
　　莉莉丝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看着希芙和罗兰，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只有希芙伯爵，她还有几分盼头，但罗兰才是话事人。
　　她听说过罗兰的名字，也知道他的事迹。
　　看似和善实则冷酷，精于算计的政治家。
　　这是莉莉丝对罗兰的客观评价。
　　在看到罗兰的瞬间，莉莉丝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熄灭了。
　　她害怕极了。
　　她现在想的不是能否和亚当结婚，而是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保住可怜的小家伙。
　　罗兰是冷酷的政治家，他绝不会容忍亚当这样的心腹出问题。
　　亚当原本没问题，遇见她之后才出问题，问题的根源只能是她。
　　只要她从人间消失，所有问题都会烟消云散。
　　想到这里，莉莉丝被恐惧支配，脸色煞白，双腿颤抖。
　　如果她只是一个人，多半有勇气慷慨赴死。
　　但现在不行。
　　她现在有离开亚当也要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罗兰的礼貌微笑，在她眼中仿佛魔王吞吃婴儿前的狞笑。
　　莉莉丝差点当场晕过去，她强撑着身体，汗水顺着面颊滚落。
　　看着她汗流浃背的绝望模样，罗兰眯起眼睛，狐疑的目光悄然打量着莉莉丝。
　　她在害怕什么？
　　肯定有问题！
　　杀意一闪而逝，沉入双眸深处。
　　罗兰本就怀疑莉莉丝，现在更是确定她问题很大。
　　他在思考怎么解决隐患，甚至没有仔细听希芙和亚当交谈。
　　他走神了。
　　亚当不是一般人，而是有无限成长可能的超凡者。
　　哪怕对抗索菲娅也绝不是毫无用处。
　　只要能帮助对付索菲娅，就算只有一点用处也是好的。
　　他当然不希望亚当被坏女人毁了。
　　他需要亚当快速成长，就像这次的金鸢国巡回演出。
　　罗兰想笑，世界就是这么荒诞，他要对付索菲娅，保护自己的女人，居然要将亚当的爱侣抹除。
　　但他笑不出来。
　　他的眼睛越眯越细，杀意涌动。
　　亚当虽然经常出入红灯区，但那些女人和飞机杯没有本质区别，都是纯纯的泄欲工具。
　　对亚当经常逛窑子这件事，罗兰只是睁一眼闭一眼。
　　艺术家嘛，思维活跃，放荡不羁，私生活丰富点没什么。
　　但这次不同。
　　亚当这次真的沦陷了。
　　游戏人间的家伙一旦沦陷，比普通人陷的更深。
　　得力干将坠入爱河，在女人的诱惑下对主君挥动背刺的匕首。这种事在历史书上一抓一大把，太多了。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必须杜绝。
　　就在罗兰心惊肉跳时，希芙那边已经完成了观察。
　　莉莉丝果然是间谍，而且是资深的。
　　以希芙的实力，洞察之下依然有一小片区域看不清。
　　她能看到的是莉莉丝的挣扎、彷徨和无助。
　　以及没有半点敌意。
　　和罗兰的胡思乱想不同，希芙完全能理解莉莉丝的心情。
　　启动洞察之眼时，她不但看到像受惊的兔子般害怕的莉莉丝，还能感知到一股纯净的生命能量。
　　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和热爱。
　　人们总认为婴儿什么都不懂，然而他们同样拥有灵魂。
　　尚未出生，甚至没有成形胚胎的小生命，灵魂自然是完全纯净。
　　莉莉丝的心态太好理解了，她就是想保护孩子的母亲。
　　想通这一点，希芙看向莉莉丝的目光温柔多了。
　　莉莉丝来之前，她也担心看到代表敌意的红色光芒。
　　但她早有打算，如果莉莉丝真的有恶意，哪怕让亚当失望透顶她也会果断处置。
　　幸好没有。
　　读懂一切的希芙唇角微微上扬，柔声说道：
　　“祝贺你，亚当，过几个月就要做父亲了。”
　　亚当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傻了。
　　他失态的傻笑着，从莉莉丝眼中得到确切的答案，差点忍不住抱起爱人转个圈。
　　想到总督和女皇就在这里，他收束激动的心情，忐忑的看向罗兰。
　　“总督大人，我”
　　“罗兰，我们应该祝福亚当和莉莉丝。”
　　仿佛是生怕罗兰反对，希芙抢先开口。
　　怀孕了？
　　罗兰陷入沉默。
　　随着莉莉丝在关键位置劫持人质，事情的性质完全变了。
　　就算她有问题，也没法处理了。
　　或许有男人会为了权势地位忍痛割舍爱情，但只要不是禽兽，都不会容忍未出生的孩子消失。
　　罗兰自嘲的笑着，这种情况他根本下不了手啊。
　　希芙用眼神告诉他，莉莉丝没有敌意。
　　洞察的确好用，但不是万能，罗兰默默的想着。
　　莉莉丝是布置的暗子，只会执行命令，没有独立的思维，怎会对邻国的国家元首有敌意？
　　就算她没有问题，培养她的人呢？
　　如果未来有人逼迫莉莉丝做事呢？
　　这都是隐患。
　　罗兰收起心中叹息，微笑着拍起了手掌。
　　事已至此，还是先祝福吧。
　　莉莉丝的问题也只好先搁置了。
　　“亚当，祝贺你。你马上要做父亲，还是从事些轻松的工作吧。军队太危险了，不适合你。”
　　“回国后你就去文化厅报道，那边缺个次长，你很适合。”
　　罗兰淡定的说着。
　　他用无可挑剔的理由将亚当从重要岗位调离，换了个轻松悠闲但相对不太重要的岗位。
　　文化重要吗？当然重要。
　　但在动乱时期比起军队差远了。
　　亚当松了口气，连忙向希芙和罗兰道谢。
　　寒暄一番后，他知趣的带着莉莉丝离开。
　　虽然被调离军队重要岗位有些失落，但比起老婆孩子这又算什么呢。
　　一家人整整齐齐更重要。
　　目送亚当离开，希芙沉默许久，幽幽的说道：“你还是不信任亚当。不对，你是不信任莉莉丝。”
　　“恰好相反，其实我对他们很信任。莉莉丝的隐患不在本人，而在她背后的情报组织，她本人倒是没什么问题。”
　　“那伱还让亚当退居二线？”希芙有些不解。
　　罗兰笑而不语，很显然，这又是一道随堂测验。
　　希芙的眼神猛地凌厉起来。
　　她很喜欢罗兰的随机考题。
　　这种题往往没有可以参考的现成答案，需要她思考。
　　既然需要思考，那就先排除不动脑子的结论。
　　首先排除罗兰因愤怒而将亚当排斥在核心圈子之外。
　　罗兰不是这种意气用事的人。
　　希芙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各种可能性，却还是一无所获。
　　接受莉莉丝，允许亚当和莉莉丝结婚，这是恩惠。
　　将亚当从军队调离，去没什么权力的文化厅，名义上是平调，实际上是降职。
　　级别虽然相同，权力和前途差太远，甚至可能就此边缘化。
　　无论亚当多么豁达，心里都会难受。
　　罗兰这么干，自然是不想顾及亚当的感受。
　　既然不是因为愤怒，更不在乎亚当怎么想，那自然是为了比亚当更重要的目的。
　　希芙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幽幽的说道：
　　“为了维护规则，为了照顾其他人的感受，对吗？”
　　这回轮到罗兰惊讶了。
　　他的目光从惊愕到欣慰，最后是释然。
　　希芙果然成长了。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要带好队伍，规矩最重要。我们的团队现在有四个行省，未来是整个帝国甚至还有大陆各国，没有规矩就乱套了。”
　　“亚当的确有功，所以要给他封赏。但他和外国人结婚不向我们事先汇报，而是在麦子烘焙成面包后才说，就算不是欺瞒，也是不老实。”
　　“亚当必须惩罚，否则不能服众。”
　　希芙松了口气，想到结果，还是有些恻然。
　　她轻声叹息道：“可惜亚当以后不会这么尽心了。”
　　“谁说的？”
　　罗兰缓缓摇头，神情严肃的说着：“如果亚当连这点道理都分不清，那文化厅也不会有他的位置。”
　　虽然调离重要岗位，但罗兰对亚当也是仁至义尽。
　　保留行政级别，保住老婆孩子，隐瞒的过失也只是轻罚。
　　如果重赏轻罚都心怀怨恨，那就是标准的白眼狼，心术不端，那种人根本不能用。

第262章 我在等敌人
　　在西岱人民的鲜花、掌声和暗自庆幸中，第四舰队离开金鸢国，沿着宽阔的西岱河出海，从北方外海返回海外四省最大的港口埃姆雷港。
　　旗舰君权号，罗兰站在顶层甲板，双手负后，平静的看着海面，面无表情。
　　三天前，希芙已经率领陆军沿原路返回，随后他也率领海军从海上返回埃姆雷港。
　　这次金鸢之行虽然惊险，但收获很大。
　　除掉马尔科，扶正阿丽娜，再也不用担心和索菲娅对抗时有人背后捅刀子。
　　离开前夜，罗兰和阿丽娜订立密约，约定在重大事务上保持一致。
　　阿丽娜的统治根基并不稳固，罗兰并不急着要她表态，等她整顿国内秩序，彻底掌握权力再说。
　　现在罗兰和希芙都没有权力代表国家签约，这份密约只是私人约定，没有上升为国家意志。
　　为表达谢意，阿丽娜筹备大量粮食、物资和现金作为罗兰和希芙帮忙的酬劳。
　　这份酬劳也不是国家名义，而是用马尔科的“私产”做赔付。
　　虽然马尔科作风廉洁，根本没多少私产，但他已经死了，平不了的帐只好麻烦他担待些了。
　　他给国家惹了这么多麻烦，死后稍稍偿还也是应该的。
　　除了物资和金钱，阿丽娜还将十几艘主力舰作为珀斯号沉没的赔偿交给罗兰。
　　得到这批保养良好的主力舰，第四舰队的实力再上新台阶，再加上即将下水的新战舰，实力早已超越全盛时期。
　　即便和皇家海军第一舰队相比也不遑多让。
　　除了这些增强团队实力的收获，他还拿到马尔科的魔装战甲。
　　这件战甲蕴含着奇异的魔力，罗兰打算带回去请安东尼大师鉴定。
　　马尔科能突然变强崛起，个人的努力固然重要，这件突然出现的战甲肯定也很关键。
　　不仅如此，他还获得了新的传承者徽章。
　　面对金鸢国内部错综复杂的局面，阿丽娜非常迷茫，只好跑来请教，罗兰回忆另一个世界的历史，帮她设计好合适的路。
　　谁说共和国里不能做皇帝。只要人民都认可阿丽娜，谁能反对？
　　因为提供非常正确的政治方向指导，虽然不是金鸢人，他照样获得宝贵的首相徽章。
　　金色的首相徽章上镌刻着鸢尾花图案，没入灵魂卡牌底面，又让罗兰实力增强了几分。
　　金鸢国内部有不少人反对赔付战列舰，认为这是丧权辱国，但阿丽娜不为所动，依旧坚持。
　　事后，这些坚决反对的大臣都收到一份礼物，独裁者马尔科传记。
　　这份礼物让他们逐渐冷静。
　　无论是暗示他们不要做马尔科还是暗示不要逼阿丽娜做马尔科，他们都不敢再说什么。
　　马尔科够狠，阿丽娜比马尔科更厉害。
　　有人已经明白这个道理，有人还需要时间沉淀。
　　在金鸢国内部休养生息，整顿秩序时，罗兰和苏赛克斯军队离开了。
　　该做的都做了，该拿的都拿了，还赖着不走容易引起金鸢人反感。
　　金鸢人是骄傲的，他们更容易接受国内的暴君，却不肯接受来自外部的干涉。
　　站在上层甲板的罗兰没有拿望远镜，只是凭肉眼凝视远方。
　　“你在看什么？”
　　莉莎轻柔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带来一阵温热的风。
　　在金鸢期间，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唯独她无所事事。
　　好在她很快找到了乐子。
　　和苏赛克斯这种美食荒漠不同，金鸢和塔利亚是罗迪尼亚大陆美食的山巅。金鸢和塔利亚美食各有特色，自成体系。
　　莉莎以国宾的身份拜访西岱城最好的厨师，向他们请教烹饪技艺。
　　因为不用担心琐事，她每天都认真学做菜，然后给罗兰和希芙分享。
　　虽然他们的好评不会让莉莎获得额外的星级评分，但他们的赞许让莉莎心情很好。
　　心情好，学东西自然更快。
　　短短一个多月，莉莎不但向金鸢国最好的厨师学到本事，还成了大陆美食协会的名誉副会长，并获得五星美食家的头衔。
　　以【厨师】职业开启超凡之路的莉莎对厨艺有着不同寻常的执著。
　　即便她现在走上火系魔法修炼之路，她依然忘不了烹饪技艺。
　　有句话她只能藏在内心，绝不会让安东尼老师知晓。
　　掌握火焰就是为了更好的做菜。
　　要不然她才没动力学枯燥的魔法。
　　看着罗兰深沉的目光，莉莎有些好奇，这片海域距离埃姆雷港只有三天半航程，周围也不可能有敌人，罗兰在担忧什么。
　　虽然莉莎没问，但罗兰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你还记得乌兰妮吗？”（195章）
　　莉莎的记忆力很好，很快想起这个名字。
　　“我听穆妮娜说起过，乌兰妮女士是格里姆氏族的海妖，嫁到格兰姆氏族，但在海底屠杀中下落不明。”
　　“我在等她。”
　　罗兰的话让莉莎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沉默片刻，她决定向现实低头。
　　她轻轻捶着罗兰的肩膀，笑着揶揄道：“你觉得我能想明白吗？快说怎么回事。”
　　莉莎虽然实力不俗，但落在肩头的小拳头还像以前一样柔软。
　　她还是她，没有一丝改变。
　　罗兰简明扼要的向莉莎做了解释。
　　格里姆氏族的实力强于格兰姆氏族，双方一直在争海妖族裔的正统话语权，虽然通婚但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场海底屠杀，就是格里姆氏族搭上海鳌将军这个大靠山的结果。
　　乌兰妮不是普通海妖，她有很强的自保能力，却在屠杀中失踪，肯定有问题。
　　“她肯定没死。”
　　罗兰平静的说着：“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就在不远处盯着我们呢。”
　　莉莎被吓得猛一哆嗦，轻声嗫嚅着：“海鳌将军也会来吗？”
　　“不好说，海鳌的本体是巨型海鳖。鳖的特点是胆小狡诈，但实力超过一定程度后就会变的格外大胆。当前版本的海鳌将军在海里是无敌的，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所以他大概率会来。”
　　莉莎原本红润的面孔变成惨白，声音也在颤抖。
　　“那怎么办？在海里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啊。”
　　“或许杀不死他，但我要揭了他的鳖壳。”
　　罗兰淡定的说着：“在阿丽娜家里，我找到一本笔记本。这是卡洛先生撰写的博物志原稿，其中就有关于海鳌将军的记载。”
　　“卡洛先生幻想建立各种族和谐相处的超级国度，对海妖、狼人、半人马等异种族很有研究。”
　　“海鳌的壳既是保命的利器，也是累赘。现任海鳌将军的真实实力已经达到位阶六，但在鳖壳的桎梏下根本发挥不出来。”
　　“如果卡洛先生的推断没错，留下海鳌巨壳机会很大。”
　　“如果错了呢？”莉莎忍不住反问道。
　　罗兰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这话希芙根本不会问。
　　他和希芙手里的筹码太少，每一局都可能是最终局。
　　失败自然是共赴冥河，路上做伴，不然还能怎样。
　　赢下去，或者死。
　　他别无选择。
　　莉莎不是傻子，她隐约猜到罗兰的心思，只是心中暗自叹息，没有再说什么。
　　她想起了一句家乡的谚语。
　　人出生后就走在慷慨赴死的路上，哪有什么退路。
　　她只是安静的站在罗兰身边，准备和他共同迎接挑战。
　　拥有位阶六实力又怎样，现在是第七回归日，纵然女神降临也只能使用位阶七的力量，这是宇宙运行的根本法则。
　　海鳌将军也无法逾越。
　　自从跟随安东尼学习魔法，莉莎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城市小市民，她的眼界也开阔了许多。
　　如果解除所有封印，安东尼老师至少可以突破到正魔法师（相当于位阶五），再往后的路就难走了。
　　老师对她的期许是至少冲到大魔导士，等同位阶三，如果有机遇还能继续冲。
　　她曾问过老师对罗兰的期望，安东尼沉默许久，只是摇头。
　　老魔法师也看不透罗兰。
　　罗兰或许明天就会死，或许能走到最后，他的上限是问号。
　　安东尼的意思罗兰的一切都是未知，但莉莎不管，她认为老师是在暗示罗兰有成神之资。
　　不就是只大海鳖嘛，在未来的大魔导师和候选神明面前又算什么？
　　罗兰的余光捕捉着莉莎的表情变化。
　　看着她只用半秒钟完成从慌乱到膨胀的转变，罗兰彻底沉默。
　　他内心轻叹一声，继续看海。
　　女孩的心思果然猜不透，还是放弃这种高难度挑战吧。
　　或许揭海鳌将军的鳖壳会更简单。
　　根据他已知情报推断，海鳌将军的鳖壳重量可能有几十吨，质地较轻硬度却不输奥钢。
　　巨大鳖壳可以拿去充当新旗舰的加强装甲。
　　想到坚不可摧的旗舰，罗兰忽然有些期待夜幕降临。
　　只有夜深人静时，这帮海贼才会从阴暗的海底窜出来送死。
　　他已经给海鳌将军准备了足够的惊喜。
　　炼金术大师诺顿的精湛技艺和博物学者卡洛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结合，罗兰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王八上钩。
　　海鳌将军，你会来吗？
　　罗兰眯起双眼，攥紧权杖，莫名的有些心悸。

第263章 君权号，燃了
　　“敌袭，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不断响起。
　　凌晨四点的北方外海，死亡航道最后一段，该来的还是来了。
　　穆妮娜飞快的在海底摇曳尾巴，穿梭在船下，不断唱响海妖之歌。
　　她带出来的族人不多，但都是精锐，配合战列舰战斗力更强。
　　果然是格里姆氏族海妖。
　　他们不装了。
　　鲨鱼和板甲鲎对付海洋生物很有效，但无法对付人类战舰。
　　总不能指望巨型海鲨用牙齿咬穿厚实的船板吧。
　　所以这次出动的是格里姆氏族的精锐。
　　人群中，穆妮娜看见了本该“死去”的身影。
　　乌兰妮。
　　她果然有问题！
　　想起惨死的数万族人，穆妮娜双眸的杀意一闪而逝。
　　面对乌兰妮挑衅的目光，她怒火中烧，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撤退，登船！
　　在撤退前，穆妮娜不屑的看了乌兰妮一眼，用嘴型告诉对方。
　　“等死吧。”
　　乌兰妮目瞪口呆的盯着穆妮娜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她当内鬼带路，给海鳌将军的海洋军团开门带路，差点就将格兰姆氏族一网打尽，这是几万条人命的血海深仇，穆妮娜怎么忍得住？
　　她怔怔的看着穆妮娜带领族人退回人类战舰附近，怒火中烧。
　　找人类当靠山？
　　可笑，在岸上海妖的确不敢挑战人类的权威，但这是海洋。
　　浩瀚无垠的海洋是人类的客场，可怜的裸猿压根不会游泳，在海里就是战利品。
　　人类的游泳速度在海妖眼中就是笑话，和不会游泳并无区别。
　　虽然穆妮娜的离奇表现让乌兰妮心里不舒服，但她并未多想，很快沉下心指挥族人包围了人族战舰。
　　大型战舰的弩炮不断发射，小型战舰的小口径火炮也对着海面狂轰。
　　还有不少人类士兵拿着火枪站在船边胡乱开枪。
　　虽然精度有限，但人类的火器威力巨大，还是造成了不少伤亡。
　　乌兰妮眉头轻蹙，下达了新命令。
　　“潜水，凿船！”
　　海妖对付人类有三种常见手段。
　　第一种是趁着黑夜爬上船只，发动无耻偷袭。
　　第二种是用海妖之歌魅惑，让人类水手自己跳海。
　　第三种就是凿船底。
　　众所周知，只要打开海底阀门，哪怕几万吨巨舰也有可能在十九分钟内沉入海底，更何况这里的船只有几千吨。
　　人类也有类似的战术，蛙人凿船。
　　用蛙人凿船是非常规战法，但效果非常好。
　　只是蛙人培养不易，才让这种战法没有发扬光大。
　　但海妖不同，他们是强悍的海洋生物，游泳能力最差的海妖也可以吊打人类蛙人。
　　几百名士兵拿着特制工具向船底摸去。
　　不是强行登陆不够好，而是凿船更有性价比。
　　乌兰妮没有被愤怒支配而选择更热闹的战法，而是直接凿船。
　　人类早有防备，登船战行不通；穆妮娜这个叛徒在人类那边，海妖之歌对唱也不占优，能选的只有凿船。
　　好在人类不擅游泳，这招肯定好使。
　　就在乌兰妮等待好消息时，惨叫声不断传来，海水被染红一片，血腥味弥漫在海平面下。
　　乌兰妮脸色骤变。
　　会游泳的海妖很多，但擅长使用凿船工具的并不多。
　　她无法承受凿船队员的重大损失，立即下达撤退命令。
　　狼狈逃回的海妖前锋带来坏消息。
　　狡猾的人类早有防备，他们在船底加固了钢板，携带的特殊工具根本凿不动。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时，卑鄙的人类居然向海里投毒，让他们无法继续。
　　总之，没办法了。
　　“撤吧，乌兰妮小姐。该死的人类已经有防备了！”
　　乌兰妮沉默，她知道撤退是最佳选择，海洋科技落后，只能用岩石和各种特殊材料磨制武器装备，普通族群根本不会冶炼、锻造。
　　只有海皇的仆从才有资格使用锻造武器。
　　既然人类有防备，强攻显然不可取。
　　但海鳌将军就在后边，她没法撤退。
　　乌兰妮无奈的吹响哨子，向海鳌将军求援。
　　想到行动结束后被将军怒斥甚至虐待的可怕场景，她咬着唇一言不发。
　　随着哨声响起，海妖们逐次退回，尾随着人类船只，却没有轻举妄动。
　　这场奇怪的遭遇战就这样暂时安静下来。
　　但双方都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
　　站在顶层甲板的莉莎紧张的掌心不断冒汗。
　　“他们走了吗？”
　　她颤巍巍的问着。
　　“或许吧，但等会还有客人。”
　　“谁？”莉莎紧张兮兮的看着罗兰，轻声问道。
　　“大王八。”罗兰为海鳌将军临时想出一个贴切的外号。
　　虽然形势紧张，但莉莎还是被逗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就在她笑容绽放时，船底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整条船都在晃动。
　　莉莎脚底一软，差点跌进罗兰的怀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罗兰已经闪电般消失在甲板尽头。
　　莉莎赶紧跟上去，生怕罗兰吃亏。
　　海鳌将军来了。
　　仿佛在宣泄力量，亦或者是宣告到来，他狠狠的撞向君权号船底。
　　鳖壳很硬，不输钢铁，和船底相撞发出沉闷的巨大声响。
　　船不会喊疼，但鳖会。
　　海鳌将军用尽全力，本想将君权号船底撞个大窟窿，却没想到撞上了铁板。
　　本来想在小弟们面前狠狠的装一把，结果却撞了铁板，海鳌将军的脸色很难看。
　　他飞快的滑动四肢，浮出水面，用力一跃，直接跳上君权号甲板。
　　啊？！
　　罗兰有些懵逼。
　　这是什么战法？
　　还有鱼跃上船和渔夫搏斗的？
　　他原本只想揭壳，没想到居然有人主动送上门？
　　罗兰拔出信号弹，将红色信号弹射上天空，通知布里奇斯作战目标改为捕鱼。
　　王八就是甲鱼，也是广义的鱼，必须捕！
　　看见罗兰的信号弹，布里奇斯格外兴奋，他嗅到功勋章的芬芳气味。
　　他飞快的下达指令，让士兵们做好捕鱼准备。
　　这君权号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几张大网从四面八方扔了出来。
　　海鳌将军不以为然，将四肢缩入鳖壳，飞快的旋转起来。
　　只要转速够快，什么网能拦得住他？
　　飞速转动的鳖壳像利刃般割开渔网，更是让海鳌将军哈哈大笑，畅快不已。
　　凿船失败，海鳌将军知道这回没法全歼人类舰队，心里恼火，这才登船肆虐，想用自己的勇猛扭转局势。
　　他的想法没错，人类的普通渔网也拦不住他。
　　毕竟没人会为上百吨的超级海鳖准备特制渔网，更没法随身携带。
　　所以他是无敌的。
　　惨叫声、碰撞声不断响起。
　　海鳌将军仿佛天神下凡，在君权号上肆虐着，至少转死了几十名人类士兵。
　　精锐士兵的板甲在他的巨鳖壳面前都是笑话，火枪打在壳上就像炒豆子般噼里啪啦乱响，却造不成任何伤害。
　　海鳌将军发出猖狂的笑声，他改变主意了，就算不能全歼人类舰队，他也要满足杀戮欲望，至少杀够一千人再走。
　　就在他想继续杀戮时，几张透明的渔网落了下来。
　　海鳌将军不耐烦的转动起来，想如法炮制将这些碍事的网转碎。
　　然而这次情况不同，他转不动了。
　　几十名士兵提着桶冲出舱室，将不知名液体浇在他身上。
　　这些渔网韧性极佳，而且黏性很好，死死的黏在探出来的四肢上。
　　海鳌将军脸色大变。
　　不对劲！
　　他感到鳖壳好像有脱落迹象，刚才那些该死的人类士兵在干什么？
　　这绝对不是水，而是脏东西！
　　海鳌将军慌了，他想跑，却被代号502的特制胶水沾在甲板上，挣扎起来格外费力。
　　他艰难的蠕动，却没法挣脱。
　　海鳌将军见情况不妙，索性将四肢缩回鳖壳，就连脑袋也不剩。
　　他就不信这些该死的液体能黏住他多久。
　　等一会就好了。
　　只要他缩回鳖壳，人类能拿他怎样？
　　人类可怜的武器根本没法破他的防，人类超凡者徒手更做不到。
　　只要那个恐怖的女人不在，他就是无敌的。
　　就在海鳌将军改变战略时，又冲出来几十名士兵，继续浇液体。
　　这次浇的液体根本粘不住海鳌将军的身体，让他开心不已。
　　愚蠢的人类，存货不够了吧？
　　等着吧，老子走的时候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海鳌将军内心咆哮着。
　　他不敢伸出脑袋，自然没注意到人类士兵正在逃离君权号。
　　他更不知道，这次的液体是火油。
　　可以烧掉整艘船的火油。
　　就在海鳌将军当缩头王八时，罗兰和莉莎一起走了出来。
　　“海鳌将军，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爱德华皇帝的下落，我可以饶你一命，否则”
　　海鳌将军狂妄的笑声打断罗兰的话。
　　他根本不相信人类能拿他怎样。火炮不能破甲，火枪更是笑话。难道要靠拳头锤死他吗？还是说靠这些古怪的液体淹死他？
　　罗兰知道海鳌将军不会老实说话，冷笑一声，向莉莎打了个响指。
　　“点火！”
　　莉莎的唇角微微颤抖。
　　这事也只有罗兰干的出来，用皇帝的座驾旗舰陪葬，做一道名为红烧大王八的名菜。
　　真是大手笔。
　　莉莎摊开双手，火焰喷涌而出，落在火油上。
　　君权号，燃了。

第264章 红烧甲鱼
　　“快住手，快！”
　　海鳌将军缩在鳖壳里，清晰的感知到周围不断升高的温度，恐慌之情支配了他的心智。
　　他是真的害怕。
　　他做梦都没想到，罗兰居然这么狠。
　　亲自做诱饵，将他引诱到船上，然后用准备好的脏东西将他牢牢的束缚在船上。
　　如果只是如此，他虽然觉得罗兰狡猾，但不会恐慌。
　　直到罗兰点燃旗舰。
　　身为海洋将军，他经常能抓到倒霉的人类海员拷问情报，所以对人类战舰的种类、实力和造价非常清楚。
　　君权号，皇家海军的荣耀，服役时间超过五十年，是一艘保养非常优秀的老女士，有过赫赫战功。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艘船是皇帝出海的御驾舰，也长期充当皇家海军的旗舰。
　　这艘战舰不止是一艘战舰，更是皇家海军的精神支柱。
　　海鳌将军做梦都想不到有人敢拿这艘船当诱饵和烤架。
　　这种疯狂的行为让海鳌将军吓得魂不附体，下身更是传来一阵恶臭的腥臊味。
　　他大声嚎叫起来，“人类，求你了，快灭火，有话好说啊！”
　　罗兰懒得理他，只是淡定的回头问道：“莉莎，按你估计，烧熟这只大王八需要多久？”
　　“他太大了，就算我来控制火候，估计也得一个小时。”莉莎一本正经的配合着罗兰。
　　“很好，记得要多放辣椒，这样容易入味。”罗兰耸了耸肩，说话时带着几分苏赛克斯人少有的幽默。
　　罗兰的话，莉莎当然遵从。
　　她从不知什么地方找来一只盛满酱料的大桶，抓着刷子，往海鳌将军身上刷辣椒酱。
　　海鳌将军终于忍不住探出脑袋，死死的盯着罗兰，“你真要和伟大的海皇陛下作对？”
　　“你还有一个小时，你可以尽情哀嚎。”面对海鳌将军的威胁，罗兰不为所动。
　　海皇能比光明女神更厉害？
　　显然不能。
　　他连光明女神都敢得罪，区区海皇算什么。有回归日压着，大家比拼的不是硬实力，而是作战技巧和灵活的作战思路。
　　如果没有这层束缚，海鳌将军弄死他很简单，然而现在是第七回归日，他可以设下圈套轻松拿捏这只大王八。
　　罗兰早已参透了版本，海鳌将军却还在凭本能做事，高下立判。
　　只要成长速度跟上回归日更迭的速度，就不会被敌人用实力碾碎，就可以和敌人玩心眼。
　　索菲娅除外。
　　想到那个女人，刚刚用杀猪盘抓王八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
　　“伟大的海皇即将苏醒，他的威能必将席卷整个世界，他会为我报.啊，烫，烫！”海鳌将军嘴硬了不到三秒钟就被烫的嗷嗷乱叫。
　　罗兰笑嘻嘻的看着倒霉的海鳌将军，打起响指，“莉莎，别偷懒，再加点火，海鳌先生说话还能这么流利，你干的太失败了。”
　　既然海鳌将军还是碳基生物，不能抗火就是必然的。
　　特别是海洋生物，他们更容易在火焰中变的成熟而美味。
　　海鳌将军也不亏，皇家海军的旗舰，服役超过五十年的功勋舰君权号会陪他上路。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艘新的君权号，当然也会有新的海洋将军顶替海鳌，但老王八却再也回不来了。
　　“好！”莉莎咬唇应到。
　　食材在锅里说话是对厨师最大的不敬。
　　她知道罗兰是开玩笑，是吓唬海鳌的话术，但她不想被罗兰看扁，哪怕是演戏也不行。
　　莉莎轻叱一声，飞快的吟唱起冗长的咒语。
　　火球术对这该死的王八有点太过仁慈，还是用烈焰魔墙来好好招呼。
　　一千度的火焰还在挣扎，那就换两千度的极致高温。
　　莉莎双眸变成火红色，微型凤凰在瞳仁中舞蹈，火焰在头顶逐渐凝聚，随着一声轻叱，烈焰吞没了海鳌将军。
　　大王八发出惨烈的哀嚎。
　　罗兰冷眼旁观，时不时的补些强化胶水。
　　海鳌将军并不知道，这些胶水遇热更黏，罗兰自己也没法清除。
　　海鳌今天死定了，他的鳖壳也交定了，情报只是意外之喜。
　　罗兰从未想过放鳌归海。
　　既然已经是敌人，斩尽杀绝才是最大的敬意。
　　海鳌将军当然不知道罗兰这么狠，他被莉莎燃起的烈焰烧的嗷嗷直叫，终于忍不住嚎叫起来。
　　“人类皇帝没死，他被海魔女艾狄娜软禁了！海魔女的地盘在新大陆外海和南大陆之间，我和她不太熟，帮不了你，快灭火，啊啊啊！”
　　爱德华还活着？
　　罗兰心中一凛，沉声问道：“随行人员呢？”
　　“都死了！海魔女心狠手辣，不会养没用的废物，她只留下人类皇帝做人质，能说的我都说了，快灭火啊啊啊啊！”
　　海鳌将军狂野的咆哮在空中回荡着。
　　罗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大声咆哮道：
　　“还在说谎！就算海魔女再狠，也没有理由对菲诺皇子下手。爱德华陛下已经被你们害死了，还敢骗我！”
　　“莉莎，动手！”
　　罗兰抓起一枚爆弹，扔进海鳌将军的大嘴。
　　剧烈的爆炸声吞没了海鳌将军的声音。
　　罗兰杀意已绝。
　　爱德华已经死了，在海魔女那里的老家伙是冒牌货！
　　草原留学生回国造成的危害甚至比草原大汗都要大，这是历史教训。
　　爱德华陛下还活着，但罗兰和希芙需要他死，苏赛克斯帝国需要他死，所以他必须死。
　　有的人还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有的王八还在挣扎，但他已经熟了。
　　罗兰扔出的爆弹炸伤了海鳌将军的声带，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
　　莉莎感受到罗兰的杀意，立即捏碎手中的红色魔法卷轴，开始吟唱。
　　额头不断冒出汗珠，顺着面颊汩汩流下。
　　这是她能释放的最高等级魔法。
　　资质较差的魔法师只能释放比自己等级低的魔法，普通魔法师可以释放同等级魔法，天赋最好的魔法师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越级施法。
　　莉莎的天赋即便在天才如云的魔法帝国时代也是顶级，她当然可以越级施法，只是效果不如完整的高阶魔法。
　　烈焰吞没了甲板，也吞没了海鳌将军。
　　熊熊烈火让海鳌将军失去挣扎之力，罗兰还十分贴心的在火焰中加了不少狠料，帮助海鳌将军在烈焰中拥有婴儿般的睡眠。
　　海鳌将军在烈焰和有毒的浓烟中很快死去。
　　冲天而起的火焰点亮夜空，乌兰妮战战兢兢，面如土色。
　　她做梦都没想到，在支配一片大洋的海洋将军就这样憋屈的死了。
　　像扔进锅里烹饪的甲鱼一样，死状十分安详。
　　乌兰妮溜了。
　　她的实力在海鳌将军面前不值一提，能击杀海鳌将军的人类强者，她根本应付不了。
　　生存还是死亡，根本不用选。
　　生命都会遵从本心。

第265章 办法总是有的
　　第四舰队回港了。
　　埃姆雷港码头，魔镜扮演的女皇陛下亲自前来迎接，给予远航舰队最高的礼遇。
　　布鲁克行省的官员和埃姆雷市政府、港务局的官员在岸上列队迎接。
　　军乐队奏响凯旋的赞歌，礼炮鸣放17响。
　　21响是迎接国家元首，19响迎接政府首脑，以罗兰的级别，即便17响礼炮也有些超规格，但在希芙的坚持下，还是按照政府副首脑的规则迎接。
　　希芙的理由很简单。
　　回来的不止是罗兰，还有在外浴血奋战的第四舰队全体。
　　让人们有些意外的是君权号不见踪影。
　　站在码头上的希芙脸色微变，呼吸有些急促。
　　君权号是旗舰，君权号都没了，可见战斗有多惨烈。
　　她的心有些凌乱，差点按捺不住冲上去抓着罗兰问个明白，好在罗兰的精神看起来很不错，她忍住了。
　　隆重的欢迎仪式后，第四舰队的水兵分批上岸，第四舰队的船只也在埃姆雷港下锚停泊，官兵们开始陆续休假。
　　在几次海战中战死的水兵尸体没有带回来，而是遵循传统回归海洋。
　　勇士公墓有他们的安息之所，但埋葬的只有遗物。
　　熬过漫长的欢迎仪式，参加完招待晚宴，始终保持着优雅从容仪态的希芙终于等到宴会散场。
　　她关上房门，看着罗兰略显疲惫的表情，所有的疑惑只剩一句问候。
　　“路上还好吗？”
　　“还好，只不过发生了些事情。”
　　罗兰微笑着说道：“如果想知道君权号的故事，那就坐下听我讲。”
　　他知道希芙的好奇心快要忍耐到极限，便不再逗她，而是没有丝毫夸张的讲起故事。
　　“可惜，荣耀的军权号却为这只大王八陪葬。还好你没事，要不然这也太亏了。”
　　罗兰缓缓摇头，“如果我们乘坐老君权号回帝都，就会失去一次绝佳的宣传机会。”
　　希芙心中一动，开始思考罗兰话里话外的意思。
　　片刻后，她双眸猛地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新君权号代表新皇帝，更代表全新的风格？”
　　“没错。其实在出海前新旗舰就建造了，这是一艘非常独特的大舰。”
　　罗兰都说独特，那肯定很不一般，希芙没有说话，但会说话的双眸仿佛抓着罗兰的手在说，“我很好奇！”
　　面对好奇宝宝希芙，罗兰没有卖关子，直接了当的说道：
　　“是一艘外面包裹铁甲的半铁甲舰。”
　　“包裹铁甲？”希芙迷茫了。
　　她犹豫再三，想到再聪明的人也有失误，还是嗫嚅着提醒道：“罗兰，同体积的铁比水重的多，根本漂不起来，你确定是铁甲舰？”
　　“当然。”
　　罗兰继续讲故事，“铁的密度比水大，你说的没错，实心铁球在水里浮不起来，但如果是空心铁球呢？”
　　希芙差点就说出“就算空心也是铁，根本漂不起来”这句话，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看着希芙认真思考的样子，罗兰没有废话，而是取出一本《物理常识》递给她。
　　这是精灵族图书馆的馆藏。
　　比这个时代人类的物理研究先进很多。
　　接过这本书，希芙没有急着翻阅，虽然铁甲舰有些奇怪，但既然罗兰说了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
　　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海鳌将军有没有交代有用的情报，比如父皇的下落。
　　看着希芙紧张的表情，罗兰没有逗她，沉声说道：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要有思想准备。”
　　希芙的指尖微微颤抖，眼圈泛红，眼泪差点落下。
　　她很清楚父亲回来只会对国家造成危害，对她造成麻烦，在罗兰的言传身教中，她已经是个合格的政治家，不会再犯幼稚病。
　　她更知道父亲必须死。
　　她什么都知道。
　　但事到临头还是很难控制情绪，那毕竟是她父亲啊。
　　希芙颤抖着问道：“父皇他”
　　“先皇不幸遭遇海难，确认已经驾崩。”
　　希芙的呼吸瞬间停止，她咬着唇轻声问道：“他是被谁害死的？是海鳌将军吗？”
　　“是海魔女艾狄娜，她是个冷酷残忍的家伙。先皇他”
　　“父皇没死。”希芙斩钉截铁的说着。
　　“海魔女是海洋四将军之一，实力和地位远高于海鳌，只要是凭本事站在高位，都有不俗的政治素养，她不会耗费时间去做蠢事。杀死父皇没有任何收益，我觉得父皇多半是被软禁起来。”
　　“罗兰，我们”
　　“他死了，先皇驾崩了，这是确信无疑的事！”罗兰寸步不让，虽然压低声音却态度坚决。
　　希芙眼圈泛红，咬着唇问道：“以我对父皇的了解，他并非坚韧不拔的强者，而是内心脆弱的普通人。救回父皇，让他退位回家族领地养老真的不行吗？”
　　罗兰很想答应，但还是一言不发。
　　沉默也是一种态度。
　　爱德华或许能放的下权力，不和亲女儿争权，但他当年的老臣怎么办？
　　他们效忠皇帝，干的好好的。
　　结果一场意外让变成了前朝老臣。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这些老臣会逐渐淡出政坛，远离权力中心。
　　他们会服气吗？当然不服，他们只是没法反抗。
　　他们没有靠山，没有主心骨，像一群无头苍蝇。
　　但爱德华回来就不同了。
　　这帮旧臣一定会簇拥在爱德华身边，妄图复辟。
　　无论能否成功，这都是对国家利益的损害。
　　有些人活着，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造成巨大的损害。
　　希芙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终于忍不住泪水，呜咽着，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小。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他终究是我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难道真没有让他活着也不妨碍我们的办法吗？”
　　希芙哭着哭着，自嘲的笑了。
　　这个真没有。
　　就像曾经的她想退货皇冠却不行一样，父皇只要活着就是巨大的政治号召力，就算他不想，也会有人将一顶皇冠戴在他头上。
　　看着希芙悲痛欲绝的模样，罗兰猛地想到他可能是未来唯一祝福他们的长辈，猛地改变了主意。
　　“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可以在海底一直住着，呆一辈子。”

第266章 幽狱之名
　　罗兰实在不忍心见希芙伤心，站在他的立场也没法直接劝未来老婆把老丈人杀了。
　　希芙可以动手，他不能劝。
　　换个角度想，如果老皇帝能知情识趣的在海底呆着，其实也不错。
　　如果他想不明白，那就找人好好劝说，直到老人家想通为止。
　　罗兰相信爱德华能想明白，主动退位好歹还能好好活着。他老人家也没什么太大的野心，非得当先皇吗？
　　爱德华好歹也是在政坛混过的人，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但罗兰有一点想不明白，海魔女艾狄娜到底想干什么？
　　抓捕老皇帝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她不会觉得控制老皇帝就能控制苏赛克斯帝国吧？
　　决定权力归属的从来不是身份、血统，而是实力。
　　无论接下来权力归新皇希尔芙还是归内阁，都与爱德华无关了。
　　除了少数郁郁不得志的遗老遗少，谁会在意退位的老家伙呢。
　　既然想不通，罗兰也不会自寻烦恼，他微笑着宽慰希芙。
　　“不用担心，你父亲好歹是顶级强国的皇帝，就算被软禁也不至于生活艰难。海魔女艾狄娜也不能扣他一辈子吧，你们迟早还能见面。”
　　“我知道，我会治理好国家，让他老人家安心退休。”
　　希芙默默拭去泪水，态度坚定。
　　顾念亲情不等于在政治上幼稚，她能分得清。
　　如果父亲的存在会对她的统治造成威胁，那她宁可是孤儿。
　　罗兰没有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他只是搂着希芙微微颤抖的肩，给她最实在的宽慰。
　　汉撒城，总督府。
　　回到大本营，罗兰有很多事要做。
　　海鳌将军的出现，让他更清晰感觉到回归日逼近。
　　海皇宫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海鳌将军虽然人死留鳖壳，但他是被傲慢害死的，不是输在实力。
　　以他庞大的躯体和坚硬堪比奥钢的防御能力，人类超凡者很难杀死他。
　　所以他狂妄的跳上甲板，想给渺小的人类一样海洋将军震撼。
　　但他低估了罗兰，低估了人类。
　　人类能够屹立于世界强族之林，靠的不是强壮的身体和尖牙利齿，而是聪明的头脑。
　　君权号陪同上路，也算是风光大葬，一般人还没这福气呢。
　　第四舰队的很多水兵都对君权号的沉没惋惜不已，一向沉稳干练的布里奇斯将军也垂首不语。
　　但在罗兰看来，这是更换旗舰的最佳时机。
　　君权号代表着往日荣光，代表着帝国海军悠久的历史和辉煌战绩，但她的真实性能并不出色。
　　辉煌的战绩掩盖不了五十多年舰龄的老迈。
　　这位老女士步履已经蹒跚，吨位在一级战列舰中不算太大。
　　这是艘下水之初设计完美的战舰。
　　但完美设计也意味着升级冗余为零。
　　荣耀与落后同在，这就是君权号。
　　在有着光辉海军传统的帝国海军官兵心中，这艘功勋舰地位卓然，是不可取代的旗舰。
　　但在罗兰看来，落后就是落后，数据说话。
　　罗兰名义上烤的是大王八，实际上烧掉的是桎梏海军发展的枷锁。
　　巨型半铁甲舰正在建造中。
　　这艘巨舰不但能成为各国海军的亲爹，还可以有效对抗会说话的海鲜。
　　这才是罗兰想要的旗舰。
　　在苏赛克斯这种有着悠久海军传统的国度，就算罗兰位高权重也没法轻易更换旗舰。
　　除非老旗舰沉了。
　　只要将新旗舰也命名为君权号，海军的心情就不会那么难受。
　　海军对君权号的感情，罗兰非常理解，也愿意尊重，但不接受绑架。
　　新君权号最多还有一个月就可以下水海试，罗兰对这艘巨舰充满期待。
　　但在这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揭开魔装战甲的秘密。
　　他甚至觉得变强之道就在其中。
　　为此他特意邀请安东尼大师来汉撒担任鉴定师。
　　论起在魔法领域的见多识广，安东尼大师自然是当世第一人。
　　罗兰并没有等太久，三天后，体型如同巨熊般壮硕的老魔法师来了。
　　宾主相见，迎入书房，还没等罗兰说话，安东尼爽朗的笑声已经快要将房顶掀掉了。
　　“哈哈哈，罗兰，你怎么知道我的关门弟子莉莎通过魔法师考核，已经成为一名尊贵的正魔法师？”
　　“啊？”罗兰愣了一下，也没人和他说过这事啊。
　　前些天莉莎返回魔法协会静修，顺便将邀请函送给安东尼。
　　这次出行，莉莎也经历了好几场战斗，积累了不少战斗经验，有安东尼这样的大师指点，她的进步速度会很快。
　　罗兰当然不会阻碍她的进步。
　　反正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事，都是各忙各的。
　　他预感到莉莎可以在不久的将来突破，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高兴之余，安东尼似乎是想到什么遗憾的事，摇着头叹息道：
　　“可惜，莉莎这孩子太小看自己，就是不肯走多系并进的路子。”
　　安东尼越想越难受，莉莎突破的喜悦也被冲淡了许多。
　　一条腿走路根本走不远，在魔法帝国创立之初，专精一系的魔法师和全系魔法师都是主流修炼流派。
　　有人认为兼修没有明显短板，综合能力更强，选择兼修。
　　也有人认为没有特别的长板等于都是短板，选择专修。
　　修炼路线之争持续了数百年，两种修炼方法都出现过等价于位阶三的超级强者。
　　在这些强者的切磋中，兼修和专修魔法师各有胜负，并没有哪一系占据完全上风。
　　人们一度以为这两条路都可以通向强大的彼岸，直到更高等级的超级魔法师诞生，争论结束。
　　这些实力等价于位阶二的圣魔导师全都是兼修流派。
　　争论开始向一边倒的方向发展，但专修流派并不服气，他们认为兼修只是先走一步，不代表专修是错的。
　　他们想证明专修之路的正确，于是加快修炼进度。
　　然而在之后的几十年，专修流派的顶级魔法师全部湮灭在时间长河或者突破失败。
　　总之，都死了。
　　胜负可以吹牛，生死没法弄假。
　　专修和兼修的争论随着专修流派的顶级魔法师全部离世而结束。
　　此后再无专修魔法师。
　　哪怕有纯属性体质，非常适合修炼单系魔法的好苗子，也会被要求学习其他系魔法。
　　为保证他们能学会，又有先驱者创造出无属性魔法。
　　无属性魔法使用最纯粹的魔力，没有任何元素属性，却也可以融合任何系的魔法。
　　无属性魔法非常全能，但因为没有元素属性而在各方面都不太强。
　　即便是最极端的兼修魔法师，也会修炼主系和无属性两系。
　　安东尼希望莉莎也能效仿先贤，走火系和无属性兼修的路，但莉莎坚决不同意。
　　她的理由很简单，她本就是超凡者，兼修魔法已经很吃力，兼修两系她根本做不到。
　　安东尼又劝她索性放弃超凡者之路，就学魔法，这回莉莎更不同意。
　　她给出的理由是超凡之路前途光明，老头却不知道她内心想的是继续当高等级厨师，给罗兰做更多美食。
　　这种理由她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哪怕是老师。
　　看着安东尼痛心疾首的表情，罗兰生怕老家伙让他劝说莉莎，赶紧岔开这个话题。
　　“安东尼大师，我新得到一件魔法战甲，您可以帮我看看吗？”
　　安东尼没什么精神的点点头，有气无力的说着：“拿来吧。”
　　有些呆滞的目光落在魔法战甲上，安东尼猛地站起身，声音中多了几分惊愕。
　　“这是白魔铠甲，你是从哪弄来的？”
　　“战斗缴获的。不愧是博学多识的安东尼大师，您果然认识，这白魔铠甲有什么特殊之处吗？”罗兰眉头一挑，顺着安东尼的话问道。
　　“魔化铠甲是魔法帝国鼎盛时期给精英魔装战士穿的战甲，这件战甲本身不算太珍贵，但白魔铠甲不同，通过它可以联络幽狱的魔鬼，还可以和魔鬼做交易。”
　　幽狱？幽狱！
　　罗兰掌心冒着汗珠，他想到精灵希芙曾经提过的几个地名。
　　她曾经说过，“想复活我，必须跨过冥河，穿过幽狱，在湮灭之海最深处捡起碎成一地的灵体碎片，拼接起来，重新赋予灵魂和身体。”
　　精灵希芙给罗兰提供过许多帮助，罗兰都记得。
　　他原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有机会去这些地方，却没想到遥远的幽狱能以这种方式和他产生联系。
　　安东尼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罗兰，脸色微变，“罗兰，你该不会想和魔鬼做交易吧？我必须郑重告诫你，和魔鬼做生意的人不会有好结果。”
　　罗兰笑着摇头，果断否认，“我又不傻。”
　　这是标准的误导话术。
　　他只是说自己不傻，却没说不和魔鬼做交易。
　　安东尼哪知道罗兰这么多心眼，他也觉得罗兰不会和魔鬼做交易，便不再多说，而是继续夸起了莉莎。
　　在安东尼第四次为莉莎不肯兼修感到惋惜时，罗兰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宛如祥林嫂的哀怨。
　　“安东尼大师，走兼修之路的魔法师，有人踏入过神域吗？”
　　安东尼脸色难看。
　　罗兰这货是在给伤口撒盐。
　　魔法帝国要是有这种天纵奇才，何至于毁于天罚。
　　见他脸色难看，罗兰笑着劝慰道：“所以说兼修各系魔法也不见得是什么光明大道，反倒是超凡之路出过三位女神。莉莎兼修超凡者的星辰之力和火系魔法，没准就是正确的道路。”
　　安东尼不服气的轻吼着反问道：“如果不正确呢？”
　　罗兰没有说话。
　　安东尼愣了一下，自己先笑了。
　　是啊，哪有什么绝对正确的路。超凡者之路的确出过三位女神，兼修星辰之力和魔法，或许真是好出路？
　　安东尼哈哈大笑，不再纠结。

第267章 玉足有温
　　这个白天漫长的仿佛一个世纪。
　　送走安东尼后，罗兰心情焦躁的等待夜幕降临。
　　然而初夏的夜晚来的很晚，他的迫切心情让等待更加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他吨吨吨灌了好几瓶黑啤酒，借着酒劲沉沉睡去。
　　在梦境中睁开眼睛，罗兰松了口气。
　　他已经好些天没有进入精灵希芙的梦境，她的状态的确不太好。
　　还好，今天他想见她的信念足够坚定，终于见到了。
　　精灵希芙呆呆的坐在巨大的金色银杏树下，目光涣散，精神萎靡。
　　罗兰快步走来，身上带着酒气。
　　闻到酒味，精灵希芙眉头微皱。
　　罗兰有些不好意思的在她面前几米处找地方坐下，尽量拉开距离。
　　“抱歉，我想尽快入睡，所以喝了点酒。既然你不喜欢酒味，下次见你我保证不喝。”
　　“你喝的是酒？”精灵希芙有些讶异。
　　她勉强支撑着身体，从树下不知什么地方取出精致的绿色瓶子，吃力的递给罗兰。
　　“这才是酒，你身上的气味好难闻。”
　　精灵希芙强忍着用更具攻击性的气味吐槽罗兰身上的酒味。
　　“喝吧，这是最后的存货。”
　　“我喝了你怎么办？”罗兰有些不好意思。
　　“上次饮酒还是在几个纪元之前，而且我现在根本没有身躯，喝酒对我没有意义。你喝吧，喝完我可以嗅到你身上的气味，也算间接喝了。”
　　精灵希芙都这么说了，罗兰再不喝就显得太矫情。
　　他拧开瓶盖，带着大自然迷人气息的清香扑面而来。
　　这是酒吗？
　　罗兰有些疑惑，这直入灵魂的芬芳气味不像酒，倒像是花蜜。
　　不过他很快释然，上古精灵族的确有饮用花蜜的习惯，甚至有些树精灵能出产特殊的精灵花蜜。
　　精灵花蜜当年可是上层精灵增加爱侣间情趣的妙物，可惜已经失传。
　　毕竟树精灵早就灭绝了。
　　看着宛如艺术品的绿色小瓶，罗兰甚至有些舍不得喝这杯酒。
　　你能品味的历史，跨越百万年岁月。
　　每个纪元的持续时间并不相同，但总得来说是越古早的纪元越长。
　　混沌纪元持续几十亿年，诞生了生命。
　　诸神纪元持续几亿年，诞生了神明。
　　自然纪元持续数千万年，诞生了精灵和地灵。
　　之后的几个纪元持续时间都没超过三百万年，当前的魔法纪元更是只有几万年。
　　按照最乐观的估计，魔法纪元也不会超过十年。
　　之后就是毁灭、重启。
　　演化的尽头是湮灭，几乎所有生灵都会随着忒伊亚位面重启灰飞烟灭。
　　除非成为神明和神眷。
　　罗兰喝的这一口，来自遥远的第三纪元，跨越七百多年。
　　这可比国窖1573带劲多了。
　　得亏是梦境，才能存放这么久。
　　只是尝了一口，罗兰就彻底戒酒了。
　　他承认，精灵希芙还是嘴下留情了。按照精灵族的标准，人类现在酿出来的酒属于狗都不喝的级别。
　　真是好酒啊。
　　嗅到罗兰身上的气息，精灵希芙久远的记忆被唤醒，她呢喃着，被悲伤彻底吞没。
　　她好想痛哭，却没有泪水流下。
　　她现在只是灵体，灵体又怎么会有眼泪呢？
　　她给罗兰的不是酒，而是特殊的花蜜，只有喝下去，在腹中酝酿，才能散发真正的味道。
　　这是家乡的气味，是第三纪元的味道。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虽然没有眼泪，但精灵希芙还是习惯性的用手背轻轻擦拭面颊，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罗兰，伱来找我如此急切，一定是有事吧？说吧，我保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罗兰知道精灵希芙维持形体不易，赶紧问道：“我记得你提起过一个叫幽狱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那里都是魔鬼吗？”
　　精灵希芙的表情有些复杂，她思索片刻，缓缓说道：
　　“怎么说呢，按照我们的认知，他们的确是魔鬼。他们的善恶观念与我们不同，做事随心所欲，毫无顾忌，尊重的只有实力”
　　“以及契约。”
　　精灵希芙轻声补充道：“我在幽狱呆的时间不算长，靠着变卖最后的随身财产勉强度日，可惜法则执行者还是嗅着味来了。”
　　想到那段经历，精灵希芙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轻叹一声，讲起在幽狱的经历。
　　身为血精灵大将军，她随身携带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价值很高。
　　幽狱的魔鬼们给她非常公正的价格，那些钱也让她在死后总算过上了体面的生活。
　　精灵希芙甚至想过在幽狱长住，可惜她活着就是在位面法则头上蹦迪，世界并未遗忘她，法则执行者来了。
　　她只好逃亡湮灭之海。
　　提起这个地方，精灵希芙只用一句话做总结。
　　“彻底的死亡，完全的湮灭，无尽的孤寂，就连法则执行者都不愿去的鬼地方。”
　　精灵希芙跳进湮灭之海，法则执行者的追杀令也随之取消。
　　因为她已经彻底死亡，再也拼不起来了。
　　正常生命进入湮灭之海就是彻底死亡，永远无法离开。
　　只有幽狱的拾荒者偶尔会去湮灭之海捡垃圾。
　　精灵希芙被从忒伊亚位面的轮回除名，彻底湮灭。
　　这个故事之前讲过，但有些细节精灵希芙没说。
　　从罗兰口中说出幽狱这个名字，唤醒了精灵希芙经历过的尘封往事。
　　她没有注意到罗兰借着听故事的机会巧妙的询问幽狱的情况。
　　她真的累了，需要休息。
　　在她困倦入睡前，罗兰轻声问道：“你卖掉的随身物品是什么？”
　　“自然手镯。”
　　说完这句话，精灵希芙再次沉睡。
　　看着她宁静的面容，罗兰若有所思。
　　精灵希芙就像没有能量输入的机器，每次启动都耗费宝贵的能量，迟早耗尽。
　　除非补能。
　　遵守契约的幽狱魔鬼？果然有意思。
　　不对，不该叫他们魔鬼，他们是幽神界的自由民。
　　这是他们的自称。
　　这也正常，谁愿被人称为魔鬼呢？就算魔鬼本鬼也不乐意。
　　看着精灵希芙完美的睡颜，罗兰心中多了几分怜意。
　　余光瞥见她的半只无暇玉足裸露在外，罗兰走近几步，捏起裙摆准备帮她盖好。
　　盖裙摆时，罗兰的手“不小心”触碰到纤细的肌肤。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精灵希芙是灵体，虽然能看见她的身体，但触摸时都是直接穿过去。
　　唯有玉足不同。
　　不但是真实的实体，甚至有温度。
　　不冷不热，33.3℃。
　　精灵族的标准体温。
　　较低体温带来低新陈代谢率，让精灵族长寿之余也很懒。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灵体的玉足为什么会有正常温度？！
　　罗兰咬着唇，趁精灵希芙沉睡时掀起裙摆。
　　那对完美的雪白双足安静的躺着。
　　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第268章 造谣鬼才
　　梦醒了。
　　但罗兰却被更多的疑惑困扰。
　　精灵希芙明明是没有物质依托的灵体，为何双足会有温度和触感？
　　虽然是梦境，但这也太真实了吧。
　　罗兰思考片刻，始终没有头绪，索性先不想了。
　　不管怎样，总算知道了幽狱的真实一面，和这些“魔鬼”做起生意也会安心许多。
　　只要订立契约，魔鬼们一定不会毁约。
　　罗兰一时不知该怎么吐槽。在契约精神方面，他们甚至比人类强。
　　虽然有交易的想法，但他不打算主动联系幽狱魔鬼。
　　谈生意和谈恋爱差不多，大多时候先开口的一方都会处于劣势。
　　先开口等于将急切的心情和弱点暴露给对方。
　　如果对方尊重你，自然是好事。如果对方觉得你主动就可以随便拿捏，小丑面具就戴上了。
　　罗兰只是想多条交易渠道，并不想当小丑。
　　一个想法从脑海中闪过，白魔铠甲落在马尔科手中，也不知这家伙有没有和魔鬼做过交易。
　　收好铠甲，罗兰看着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际，开始思索另一件事。
　　他总觉得精灵希芙和希芙有联系，就算他有脸盲症，看漂亮精灵大差不差，但她们的相似度也太高了。
　　但她们却又肯定不是一个人，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来想去，天亮了。
　　罗兰走出卧室，精神抖擞的向总督办公室走去。
　　这段时间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件就是勇士公墓扩建。
　　苏赛克斯是尚武的国家，还处于上升期，对阵亡军人的待遇从不怠慢。
　　这真的很重要。
　　罗兰本人就是烈士遗孤。
　　虽然他父亲的死亡在三年后才得到最终确认，但抚恤金和相应的待遇都给了。
　　如果没有免费居住的公寓，他和莉莎的生活肯定会很艰难。
　　这份善意也是罗兰留下来的重要原因。
　　他当然希望将这份善意传递下去，让更多的人享受。
　　来到办公室，等候多时的秘书赶紧迎上来，将整理好的文件递给他。
　　“总督大人，这几份文件很重要，需要您尽快过目。”
　　“知道了，放在桌上吧。”
　　罗兰走进办公室并不会立即落座办公，太过局促的节奏会唤醒他前世拼命工作的不好回忆。
　　虽然这一世也很辛苦，但没必要那么拘束。
　　站在窗口欣赏门前广场的风景，罗兰的表情很平静。
　　总督府很高，可以俯瞰整个广场和小半个汉撒市。
　　在摩天大楼尚未问世的时代，这栋楼的高度排在全市第三。
　　最高的自然是丰饶女神殿。
　　世俗权力可以超越神仆的权力，但没有敢挑衅女神的辉光。
　　建筑超越神殿，就是对女神的冒犯。
　　女皇行宫比女神殿低大约一米，总督府又比女皇行宫低一米。
　　这就是秩序。
　　这个时代的秩序。
　　罗兰的目光投向丰饶女神殿，顺着高耸入云的尖顶向上望去。
　　在不知多遥远的天穹之上，有三位来自忒伊亚位面的女神。、
　　她们偶尔也会注视家乡，但绝不是想着如何造福家乡，而是等待最终回归日到来。
　　届时女神本尊可以回归物质位面。
　　这是宇宙运行的规律，也是对物质位面的保护。
　　神威如狱，女神归乡，任何忤逆者都将无处遁逃。
　　回归日降临前的时光，是物质位面生灵的最后机会。
　　无论是自暴自弃的躺平，还是奋起抗争，在宇宙法则的缝隙和女神的威压下拼一条活路，这天都不会太久。
　　他也得抓紧时间。
　　竭尽所能，先和索菲娅碰一碰。
　　想起索菲娅，罗兰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令人背后发凉的女人已经消失了很长时间。
　　她至少有大半年没有公开露面。
　　从近期弗拉基米尔帝国的扩张势头来看，索菲娅女皇不像是深居简出，倒像是真的失踪。
　　打个伯利汗国耗费接近一年，这不是索菲娅的风格。
　　罗兰回到办公桌前，翻开第一份文件。
　　出征金鸢国的详细战损报告。
　　两千多人的损失不算太多，但看到两名白银骑士阵亡还是有些心疼。
　　这些骑士忠诚勇敢，而且已经接受他的新理念，是军队的建设核心。
　　如果不死，他们有机会成为高级军官甚至挂上金色的将星。
　　这就是战争，枪炮不长眼，到点的时候谁也挡不住。
　　只要还没死，那就得继续战斗。
　　在伤亡数字之外，还有上百名失踪人员的名单，其中大部分是君权号的水兵。
　　捕猎海鳌将军虽然很顺利，但代价并不小。
　　至少上百名水兵伤亡，另有上百人失踪。
　　满载人数不到八百人的军权号，损失人员接近三分之一。再加上君权号沉没，损失十分惨重。
　　好在海鳌将军交出鳖壳作为补偿，否则真是亏大了。
　　在这些失踪人员中，也有几个罗兰有印象的年轻人。
　　罗兰亲眼目睹他们被海鳌将军的鳖壳旋转中坠入大海。
　　他们已经死了，但按照程序还得等三年才能享受烈士待遇。
　　他们的家人能等三年吗？
　　罗兰提起笔，写下批示。
　　“以上人员均在北海鲁兹湾战斗中为国捐躯，抚恤政策按照高一档执行，烈士遗属居住公寓待遇予以保留。目击证人：北罗迪尼亚总督罗兰。”
　　要证明在战场死亡，需要有明确的尸体，或者有在现场且级别很高的证人证明死亡。
　　罗兰亲自作保，自然没问题。
　　就在他签约第一份文件时，希芙走了进来。
　　她随意的站在罗兰身后，一眼瞥见罗兰的批示。
　　她当然不会反对。这些人的死亡她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罗兰所见就是她的视野。
　　看到这份失踪名单，她又想起另一位重量级失踪人员。
　　“罗兰，我父亲的消息应该怎么通知内阁？”
　　“你认为呢？”
　　希芙略一思索，轻声说道：“我认为还得算失踪。如果我们公开宣布父皇驾崩，海魔女又将他放回来，麻烦就大了。”
　　“她这么做的可能性并不小。”
　　罗兰欣慰的笑了。
　　希芙现在考虑问题越来越全面，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做事全凭本能的政治素人。
　　“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罗兰笑着问道。
　　希芙原本有些疲惫的大脑瞬间清醒。
　　又到了随堂测验环节。
　　宣布父皇驾崩是最蠢的，因为很容易被拆穿。
　　经常说谎的人都知道，能被轻易拆穿的谎言不要说。
　　既然不能提前报丧，那就得实话实说。
　　希芙没有急着说话，而是陷入沉思。
　　如果只是向内阁通报情况，罗兰也不会专门提问。
　　在谎报和实报之间，难道还有第三条路？
　　希芙思索许久，小声嘟囔着：“既不能说谎，又不好说实话，难道叫他们过来当面说吗？”
　　罗兰轻拍桌子，满意的点头，“没错，让他们过来。”
　　“啊？”希芙惊呆了。
　　“下个月就是你的成年礼，如果你愿意，可以在成年礼后三月内登基。按惯例你应该回帝都完成典礼。但现在是特殊情况，我们拿到了老皇帝的确切情报，暂时无法离开汉撒，在这里登基也很合理。”
　　希芙恍然大悟。
　　历史上的确有在外登基的皇帝。
　　她正在调查老皇帝的下落而且有确切情报，在外边登基也很合理。
　　帝都是内阁的主场，回去登基肯定会被拿捏。汉撒是希芙的主场，来这里轮不到内阁大声说话。
　　能主场作战，谁又愿意客场作战呢？
　　“那我写封亲笔信，邀请内阁过来。在此之前父皇的消息先不公开。”
　　“我倒是有个想法，请太阳报出手，他们的传播渠道很广，可以将老皇帝的消息传出去。”罗兰微笑着提议。
　　希芙有些苦恼，“可他们擅长的只是造谣和花边新闻，让他们公布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太合适吧？”
　　“非常合适。”
　　罗兰表情严肃的说道：“就因为他们是花边小报，所以他们公布的消息多数人不会当真。”
　　“我需要一个能让海魔女必须回应的故事。”
　　希芙被罗兰天马行空的思维晃晕，轻声呢喃着：“必须回应？总不能说我父亲和她上床了吧？”
　　“你真是造谣的天才！”
　　罗兰向希芙竖起了大拇指。
　　“啊？！”
　　希芙彻底懵了。
　　她刚才真的只是随口一说，罗兰居然当真？
　　片刻的错愕后，希芙恍然大悟。
　　虽然听起来荒谬，但罗兰不按套路出牌的乱来其实很合理。
　　海魔女艾狄娜想干什么？不知道，但肯定不怀好意。
　　既然暂时不能下海找她讨个说法，那就想办法让她上来。
　　能主场作战就不要客场作战。
　　根据可靠情报，海魔女是海洋将军中最年轻的一位，而且尚未结婚。
　　据说她的追求者不少，为避免骚扰，她当众发誓在海皇苏醒前不考虑个人问题。
　　这样高冷的年轻女孩，却被造谣和人类皇帝有染，这能忍？
　　不管怎样，这都会破坏艾狄娜扣押老皇帝的原本计划。
　　无论是否回应，这则谣言都会让她很难说。
　　如果艾狄娜像老鳖那样气急败坏的冲上来，海洋将军又要少一人了。
　　罗兰当然不会对她客气。
　　她虽然没有弄死爱德华，但杀了菲诺皇子，而且还让随行的上万名帝国海军官兵陪葬。
　　这份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希芙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打算怎么写这个故事？”
　　“我写不了，这个故事得伱来写。”
　　罗兰缓缓摇头。
　　希芙了解老皇帝，知道怎么写才能让谣言更像真的。
　　不得不说，熟悉的人背刺起来更轻松。希芙没有拒绝罗兰的安排，她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曾经的公开情人和秘密情人，已然有了腹稿。
　　她不知道艾狄娜是怎样的人，但她会将艾狄娜描写成父亲最喜欢的女性的模样。
　　反正没人见过艾狄娜，她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至于艾狄娜怎么想，她完全不在乎。
　　希芙不觉得自己有多邪恶，但也没善良到替敌人考虑的份上。
　　想到父亲被软禁后还要被亲女儿造黄谣，希芙也有些赧然。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索性问起另一件事。
　　“罗兰，你觉得他们会来吗？”
　　“不一定。有人会来，也有人不来，甚至还会有人批判你的做法违反帝国法律，是无效登基。”
　　“你说的是阿尔本？”希芙想到了这个让她心情复杂的名字。
　　“没错，法务大臣阿尔本可是我们的‘仇人’，他要是不跳出来和我们唱反调才是怪事。”
　　希芙笑的像只小狐狸，轻声揶揄道：“你真是狡猾的狐狸。”
　　“你也一样。”罗兰耸了耸肩，并没有反驳。
　　和已经贴上保皇党标签的瓦尔德不同，阿尔本在其他人眼中就是标准的倒皇党。
　　阿尔本是埋在内阁阵营的暗子，可以将倒皇党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
　　他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反对海外登基，甚至跑到上议院和纹章院弹劾希芙违背祖宗之法。
　　这种弹劾可轻可重，如果运作得当，换个皇帝也不是没可能。
　　阿尔本在前边冲锋陷阵，原本不愿出头的内阁大臣也会站出来。
　　只要阿尔本发力，奸臣自己会跳出来。
　　这也是辨别内阁立场的绝佳机会。
　　只是
　　希芙有些苦恼的叹息着：“我们已经在海外建立班底，内阁的大部分人肯定要替换。接受他们效忠却对他们动手，影响很坏。”
　　“那就不动手。”
　　罗兰的回答总是让希芙反应不过来，她又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如果内阁大臣没有犯错，我的确没法动手，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国际局势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原本的计划也必须跟着修正。”
　　罗兰耐心的解释着：“索菲娅女皇失踪，这段时间是扩张的最佳时机。如果我们将力量消耗在内斗上，就会错过难得的窗口期。想想隔壁金鸢国，他们实力不俗，但已经基本失去单独上桌的资格。”
　　希芙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权力蛋糕只有这么多，给旧内阁分多了，新内阁怎么办？”
　　“所以我们要筛选分享蛋糕的人。忠臣可以分享，奸臣只能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代价。”
　　这回希芙终于听懂了，罗兰在不放弃和内阁斗争的同时，也想分化瓦解内阁力量。
　　内阁大臣之间也有矛盾，可以利用。
　　希芙微笑着点头，语气轻松的接着说道：“我打算将你的绩效考核机制引入内阁，让他们也末位淘汰。”
　　看着希芙轻松的表情，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可以啊，希芙，连PUA的姿势都学到了精髓。
　　现在的她，真有几分女皇的模样了。

第269章 谣言始于智者
　　坐在办公室的帝国内阁首席大臣威廉先生出神的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指尖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目光有些迷茫。
　　他的手边放着一份情报，桌上还摆着女皇希尔芙写来的亲笔信。
　　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他想过希尔芙去海外会搞出些动静，但没想到这么大。
　　她做的每件事都在规则范围内，却总能闪到威廉先生的老腰。
　　身为帝国首席内阁大臣，他肩上扛着三十四个行省和近亿人民.
　　好吧，从去年开始是三十五个行省和一亿人民了。
　　虽然是面积不大的海外行省，但已经是帝国近七十年来首次建立新行省的开拓壮举，这也让女皇在底层人民中声望爆棚。
　　最近几十年，帝国内耗严重，海外拓展的领土都在新大陆和南大陆，名义上是帝国领土，实际上是用来敲骨吸髓的殖民地。
　　殖民地总督权势巨大，虽然会给帝国上缴大量税金和物资，但也拥有基本独立的人事和财政、军事权，听调不听宣，形同诸侯。
　　这也是帝国中枢反对设置新总督的原因。
　　再来几个总督，帝国究竟谁说了算？
　　希尔芙任命罗兰做总督时，内阁大臣们就感觉不对劲，但女皇的做法并不违反法律，就连阿尔本都找不出毛病，他们无可奈何。
　　好在这个总督和殖民地总督还不太一样，只是临时性质。
　　只要海外四省正式获得和本土完全一样的政治权力，北罗迪尼亚总督辖区就没有存在法理依据，就可以撤销。
　　但海外行省本土化是个很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复杂到多想一想大脑就要爆炸。
　　四个海外行省享受本土行省待遇，将会彻底改变国内现在微妙的政治平衡，而且会产生一批新贵族。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批新贵族多半是忠实的保皇党。
　　保皇党力量的增加，又会导致上议院内力量失衡。
　　简单来说，就是失控。
　　身为一名成熟的政治家，可以赚，可以赔，唯独不能失控。
　　罗兰和希芙的组合，让他在过去一年多不止一次头疼欲裂。
　　他们做的每件事都在事后都被证明对国家有利，但在刚得到消息时却让他差点脑溢血。
　　难道是我错了？
　　威廉先生微微垂首，表情有些苦涩。
　　他这一生做了很多事，唯独没犯过原则性的错误。
　　但希芙和罗兰出海的这一年，他的认知被颠覆了。
　　开拓海外行省虽然在普通人那里得分很高，但他并未在意。
　　大陆公约作废后，开疆拓土是迟早的事，罗兰和希芙那一仗打赢也有很大运气成分，只能算合格。
　　之后的金鸢国内战才让他刮目相看。
　　马尔科上台后，在外交上倾向于促成组建大陆联盟，想要联合大陆各国封杀苏赛克斯，让苏赛克斯将海外领地吐出来。
　　他们暂时没有和其他国家谈妥，只是在争主导权。
　　如果大陆联盟成立，苏赛克斯就会成为孤悬海外的岛国，发展空间严重受限。
　　面对如此局面，内阁束手无策，只能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然而罗兰和希芙只用几千人伤亡就完美破局。
　　阿丽娜上台后，立即中止组建大陆联盟的谈判，转而和苏赛克斯帝国改善关系。
　　凭借这项功劳，足以让希芙与帝国历代有为明君并列。
　　至少比她爹和祖父强多了。
　　站起身来到窗前，看着灰蒙蒙的雾霭，威廉长出一口气，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早听说汉撒阳光明媚，埃姆雷白沙海滩更是度假圣地，他从未去过，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他也想见见女皇陛下，以及她的狗头军师兼情人罗兰。
　　这两个让他一年睡不好觉的家伙，是时候见一见了。
　　威廉和某些路走没了的内阁成员不同。
　　他固然主张限制皇权，但并不是乱臣贼子，而是为了国家和皇室能够长久。
　　谁也没法保证代代君主都是明君，优秀的制度比一两个明君更重要。
　　但他不会太过死板。
　　如果真有大帝级的皇帝出现，他也可以做保皇党。
　　女皇出海时，他还帮希芙弄来部分启动资金，做事留有余地，未来就算转向也有机会。
　　然而有些人却把路走没了。
　　财务大臣斯密，法务大臣阿尔本，海军大臣温斯顿和军情局长赖斯，这几位老兄的路走的太窄了。
　　他们甚至不打算去汉撒参加女皇登基仪式。
　　在威廉看来，除了阿尔本有正当理由，其他几个内阁大臣不去参加女皇登基仪式简直是无理取闹。
　　海上行船第一条，要学会见风使舵。
　　威廉虽然不是老船长，但基本的航海知识还是懂的。
　　他回到桌前，端起茶杯，悠然的慢慢品味，顺便思索给女皇送什么礼物妥当。
　　就在他悠闲自得时，急匆匆的脚步从走廊传来。
　　威廉听到门外传来的通报声音，不悦的皱起眉头。
　　苏比诺这小子虽然聪明能干，但总是沉不住气。
　　若是他有罗兰的一半镇定功夫就好了。
　　他心中轻叹一声，有些伤感。
　　他的两个儿子都是不成器的废物，仅有的优点是知道自己废物，不在外边惹事。
　　好在他招到苏比诺这个女婿，家族未来不至于一片黯淡。
　　他给两个儿子当纨绔子弟的机会，随后尽心培养苏比诺。
　　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镇定功夫差了些，最近几个月刚有好转，今天又恢复原样。
　　威廉轻咳一声，声音清冷，“进来。”
　　苏比诺打开房门，喘着粗气，努力平复情绪。
　　他知道岳父不喜欢大惊小怪，但今天的新闻实在太劲爆，他真的没法淡定。
　　“岳父.”
　　“这是工作场合。”
　　苏比诺赶紧站直身体，岳父平时和蔼，但在工作中从不开玩笑。他不小心又叫错称呼。
　　“首相，太阳报又制造了危险的谣言。”
　　听到太阳报的名字，威廉眉头皱的更紧了。
　　“苏比诺，这种花边报纸不值得浪费时间，我的意思是，这种除了写真集和绯闻外没有任何价值的报纸不值得关注。说吧，什么谣言？”
　　威廉并不在意女婿看太阳报。
　　他也看。
　　有权有势的男人，自然拥有很多优势，比如异性缘。
　　他看重的是苏比诺的能力，私生活方面他看的很淡。
　　只要苏比诺明白权力是谁给的就行。
　　苏比诺知道老岳父不太高兴，赶紧将报纸双手奉上，然后向后退开。
　　他可不想被喷一身茶水。
　　如他所料，几秒钟后老岳父就失态的喷出一大口茶水。
　　茶水将报纸打湿了一大片。
　　威廉愤怒的将报纸拍在桌上，怒吼道：“这是无耻的谣言，更是对爱德华陛下的恶意中伤！”
　　“首相，他们没有指名道姓”苏比诺轻声提醒。
　　这是太阳报的一贯作风。
　　故事劲爆，活灵活现，但从不指名道姓。
　　然而他们会用精妙的描写手法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在说谁。
　　最伟大海洋帝国的皇帝，出海时遇到魔女，沉沦其中，甚至不惜放弃帝国皇位。
　　这他妈不就是明示先帝爱德华吗？
　　威廉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他火冒三丈，却没法找太阳报的麻烦。
　　太阳报老板，著名的花花公子鲁伯特虽然不是金雀花家族的继承人，但他拥有伯爵爵位，威廉先生根本拿他没办法。
　　人家没指名道姓，你凭什么替先皇对号入座？
　　拿着谣言代入先皇，侮辱先皇的罪名自己先背着。
　　威廉深呼吸三次，终于压制住即将暴走的怒火。
　　冰冷的语气仿佛没有一丝感情，威廉冷冷的说道：“你去替我给鲁伯特带句话。如果他还想办太阳报，这是最后一次。”
　　诽谤先皇的罪名当然不能扣，但太阳报这么大的企业，找点茬还是容易的。
　　就算找不到毛病，还有预防火灾不力、拖欠工资、稿费之类的口袋罪可以装人。
　　得到威廉指示，苏比诺快速离开，一溜烟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陷入沉思的威廉。
　　威廉死死的盯着报纸，想破脑袋都想不通，这么做对鲁伯特到底有什么好处。
　　金雀花家族是铁血保皇党。
　　他们对皇室的忠诚毋庸置疑。
　　鲁伯特这么做，难道不怕伤了希尔芙女皇的心？
　　想到此前太阳报曾经报道过罗兰和希尔芙的绯闻，威廉头更疼了。
　　贵族圈子太乱了，他看不懂。
　　既然看不懂那就不看。
　　鲁伯特肯定也会收到参加登基大典的邀请，到时候倒要看看这混蛋怎么面对女皇。
　　威廉先生怒气冲冲的想着。
　　他当然想不到，这篇花边新闻的撰稿人就是希芙。
　　不对，是史上最伟大的撰稿人佚名先生。

第270章 有人没法体面
　　就在威廉准备礼时，在财务大臣斯密家中，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正在秘密聚会。
　　参与聚会的人数远超威廉预计。
　　除了他和瓦尔德，其他人基本都在这。
　　瓦尔德是女皇的老师，铁保皇党，当然不会来。
　　威廉是首相，掌握的政治资源极多，有资格转换阵营，其他内阁大臣就不一样了。
　　文教大臣小心翼翼的问着：“我们.真的不去吗？”
　　几位大臣都将目光投向组织聚会的斯密，斯密又将目光投向身边的阿尔本。
　　不知不觉中，法务大臣已经成了这帮人的主心骨。
　　毕竟他和女皇陛下矛盾最深，限制皇权的决心最大。
　　怒视文教大臣一眼，阿尔本冷冷的说道：
　　“不是我们不去，而是我国有法律。除非不可抗力，新皇应按照流程在帝都登基。”
　　“你想去我不拦着，我是法律捍卫者，我不去。”
　　阿尔本的坚决态度堵住了摇摆者的嘴。
　　其他几名大臣面面相觑，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我们怎么回应？”
　　“很简单，写公开信，联名签署，敦请女皇陛下回帝都登基。”
　　财务大臣斯密吓得当场站起来，嘴唇颤抖着不敢说话。
　　私下写信请女皇回来是商量，用公开信敦请女皇回来是撕破脸皮。
　　这是当众指责女皇违反祖宗之法，在外边胡来。
　　他的小心脏狂跳着，甚至有些后悔请阿尔本这个极端分子过来。
　　他只是想要权力，没想造反啊。
　　他的想法和不少大臣不谋而合。
　　很快就有人反对。
　　“阿尔本，写公开信是逼宫啊，这合适吗？”
　　阿尔本不屑的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冷冷的说道：“诸位，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难道有人现在还幻想转换阵营吗？”
　　“那好，请。”
　　他做出请的手势，其他人都沉默了。
　　一年多前转换阵营或许还有机会保住权势地位，现在太晚了。
　　希尔芙女皇在海外建立班底，以总督府的名义组建了班底。
　　内阁所有大臣在海外都有备胎。
　　这就意味着只要女皇登基掌权，他们都得滚蛋。
　　是啊，他们哪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和女皇对抗到底。
　　就算希尔芙在外登基又怎样，她能一辈子不回帝都吗？
　　等她回来，就是最终决战时。
　　在场的大臣们都是老政客，只要女皇进入他们的主场，怎么架空皇权他们有的是办法。
　　皇帝只是称号，实力才是权力。
　　既然是陛下先造反，那就别怪他们不忠。
　　财务大臣家的密会持续到深夜，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和争论，内阁大臣们终于达成一致。
　　以内阁和政府的名义请女皇回帝都登基。
　　这份公开信写的滴水不漏，从头到尾不提希尔芙不回来的过错，而是讲述帝国辉煌的历史和悠久的传统。
　　既然历代先帝基本都在帝都登基，新皇帝自然不该破坏传统。
　　这是祖宗之法，也是帝国的规矩。
　　皇帝不守规矩，对帝国的威信打击巨大。
　　这也是他们反击希尔芙的关键。
　　其实他们中的不少人对希尔芙在海外一年取得的功绩很佩服，也愿意承认她是有为明君。
　　但他们不是一路人。
　　品尝过权力的甘甜，让他们回去喝白开水，真的做不到。
　　淡泊名利是罕有的美德，不是人人都有的基本素质。
　　结束聚会，阿尔本竖起衣领，登上马车。
　　在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送客的财务大臣，阿尔本向他挥手道别。
　　放下马车窗帘，阿尔本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一群蠢货。
　　被权力腐蚀的脑子都没了。
　　他暗暗庆幸自己通过罗兰搭上希尔芙女皇的末班车。
　　如果他没上车，现在也和斯密差不多，心机算尽最终成了笑话。
　　罗兰能收留诺顿，斯密的结局还用问吗？
　　想到这家伙贪婪的行事风格，阿尔本轻叹一声，耸了耸肩，唇角却忍不住上扬着。
　　虽然女皇没有交代，但他知道自己的任务，让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摇摆者和叛逆者暴露出来。
　　异心者已经出现了。
　　斯密是一个，温斯顿也一样。这些死硬分子的下场都不会好。
　　阿尔本猛地想到另一个人，威廉。
　　他原本觉得威廉必定倒台，他可以顺势取而代之。
　　然而威廉这家伙也很狡猾，居然有改变阵营的苗头。
　　真是可恨，内阁还在抵抗，他这个首相居然先投降？
　　站在新君权号的甲板上，希芙切身感受到这艘巨舰的恐怖。
　　她喃喃的轻声问道：“这艘舰的排水量是多少？”
　　“标准排水量11235吨，满载排水量13500吨左右。”站在她身后的罗兰熟练的报出数据。
　　“真好。”
　　希芙张开双臂，迎着海风和朝阳，笑颜如花。
　　“罗兰，这艘船可以不叫君权号吗？”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座驾，你拥有命名权。”罗兰表情淡定，有些不以为然的回应着。
　　不就是舰名嘛，就算叫希尔芙女皇号也无妨。
　　希尔芙沉思许久，缓缓说道：“叫奋进号怎样？”
　　奋进号？听起来倒像是某个世界的著名航空母舰。
　　“这个名字好，我支持！”
　　看着希芙灿若朝阳的笑颜，罗兰有些不忍心破坏她的好心情，但有些事该做还是要做。
　　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希芙。
　　“帝都的公开信，劝你回去。”
　　希芙接过公开信，微笑着看完，表情逐渐凝固。
　　“他们终究做出了选择，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被胁迫。登基仪式，他们都不来，都不肯来”
　　罗兰没有劝说。
　　有些事必须让她自己面对。
　　这就是政治斗争的残酷。
　　希芙扬起漂亮的素手，公开信随着海风飘向远方，消失在海洋中。
　　“真好，这样我就没有顾忌了。除了瓦尔德老师、威廉首相和阿尔本先生，其他人都可以退休了。”
　　停顿片刻，她想起某个人，微笑着说道：“当然，我为斯密先生安排了来自金鸢的礼物。”
　　罗兰当然知道来自金鸢的礼物是什么。
　　阿丽娜送给希芙的断头台。
　　马尔科监制，品质保证。
　　既然有人不要体面，那就别体面了。
　　绞刑架是给绅士准备的，不体面的人脑袋必须搬家。

第271章 你是托？巧了，我也是
　　魔法新历1793年6月22日。
　　苏赛克斯帝国新皇帝希尔芙的成人礼，同时也是她的登基仪式。
　　以苏赛克斯帝国的实力和地位，登基仪式本该在帝都大办特办，狠狠的将国库挥霍一番。
　　然而希芙没有这么干。
　　她的仪式很朴素，地点也不在帝都。
　　最大的花销甚至不是登基仪式本身，而是接待国内外客人。
　　这是场注定充满争议的登基仪式。
　　因为内阁投票为两票赞成，一票弃权，其余全部反对，所以纹章院并没有来汉撒为她完成加冕，授予黄金权杖。
　　因为海外四省境内允许光明神廷传教，丰饶神廷对她也有意见，也没派教宗来为她主持加冕，只是派了几名牧师观礼。
　　不仅如此，几个大国也没有派元首亲临现场观礼，只是派出外交使节礼貌而疏远的捧个场。
　　主要大国中，只有阿丽娜愿意给她撑场子。
　　大家似乎约好了想看她的笑话。
　　换做两年前的她，肯定会慌的手足无措，但现在不会。
　　她有罗兰。
　　希芙放心的将登基仪式交给罗兰去办。
　　罗兰办事，她向来放心。
　　她相信罗兰肯定会用最省的成本办出最好的节目效果。
　　她有钱，但不想浪费在登基仪式上。
　　第六回归日越来越近，她必须将所有资源用在正路，她甚至不愿花钱装扮自己，添置几件新衣服。
　　理由很简单，就算不化妆，难道有比她更美的女孩？
　　魔镜表示：这个真没有。
　　钱不多，事还得办好，换做一般人肯定会头痛欲裂，但这根本难不倒罗兰。
　　登基仪式需要特制礼服、冠冕和象征权利的权杖，这三件东西都价值不菲，且用过一次就作废，属于标准的铺张浪费。
　　希芙给罗兰的预算是十一万镑，而爱德华登基时的总花费是一百一十五万镑。
　　用来招待客人花费了不少，罗兰只能在这三大件上省钱。
　　他向金鸢国博物馆租借了登基的礼服。
　　这是五百多年前金鸢第二帝国某位女皇的登基礼服。
　　因为这件礼服只用一次就被封存起来，即便历经数百年岁月，依然崭新如初。
　　这套礼服本就华丽无比，充满高雅的艺术气息，而且因为长期封存根本没人认识，别人也不知道它的来历。
　　光看那耀眼的宝石，这套礼服就值十万镑。
　　反正用一次就得放回去沉睡，租当然没问题。
　　礼服成本：300利弗尔，约等于293镑。
　　皇冠的价格比礼服贵很多倍，像苏赛克斯帝国皇帝这种级别，一顶皇冠至少需要三十万镑。
　　少于这个价，那就是跌份。
　　这更难不倒罗兰，他没有委托顶级珠宝匠和艺术家来制造皇冠，而是找到了诺顿。
　　用炼金术伪造宝石。
　　炼金赝品比正品更耀眼，更华丽。
　　没人敢质疑这是假的。
　　毕竟谁也想不到堂堂女皇登基时会用假皇冠。
　　就算有人想到，他敢跳出来指责吗？
　　皇冠成本：15镑。
　　黄金权杖没法作假，好在黄金比起宝石便宜许多，一镑金币可以熔铸7.75克黄金，这就是基础成本。
　　黄金权杖的最大成本来自艺术设计。
　　为彰显功绩和雄心，大部分君主登基时都要请著名的艺术大师设计别致的造型。
　　最重要的是要加上这些大师的签名。
　　艺术家的身价是他们抬上去的，而他们的名声又被艺术家的吹捧继续抬上去。
　　左脚踩右脚，大家都开心。
　　顶级雕刻艺术家身价很高，而且从不为平民服务，为的就是保持这种高级感。
　　他们三年不开张，开张必须吃九年。
　　希尔芙登基在即，有不少艺术家的游历路线好巧不巧的就向着汉撒城走来。
　　他们不会主动登门揽活，但他们一定会给皇家总管看到的机会。
　　可惜这回他们算错了。
　　这次的皇家总管是罗兰。
　　天生的抠门鬼。
　　罗兰甚至不打算用黄金做权杖。
　　他别出心裁，他为希尔芙准备一柄长剑作为象征权力的器物。
　　开国皇帝苏赛克斯大帝就是手持长剑登上皇位。
　　黄金权杖？那是继承祖宗基业的普通皇帝用的东西。
　　身为开拓广阔新世界的女皇，权杖不太合适。
　　还是剑合适。
　　佩剑有现成的。
　　马尔科佩戴的百锻奥钢长剑【晨星】作为战利品被罗兰拿走。
　　就用这柄长剑做登基时手持的武器。
　　按照惯例，左手往往还要捧点东西。
　　不用想也知道，能在登基大典上出现的东西，哪怕只是装饰品也贵的要命。
　　好在临时客串皇家总管的是罗兰，他想出了绝世好点子。
　　魔镜。
　　右手【晨星】，左手魔镜。
　　长剑击碎黑暗，魔镜澄明本心。寓意极佳。
　　更重要的是，魔镜是神器，有什么装饰品能比神器更有档次？
　　至少罗兰想不出来。
　　安排完所有道具，希芙给的预算还剩不少，罗兰甚至可以给自己买几桶红胡子黑啤酒，狠狠的灌几口。
　　在众人瞩目中，登基大典开始。
　　很多人不来捧场，却派人仔细观察，为的就是第一时间掌握情报。
　　登基大典是新君主向全国人民甚至全世界展示自己的绝佳机会，不可能不重视。
　　哪怕只是展示帝国财力，登基大典也应十分隆重。
　　然而希芙的登基大典却让全世界都有些懵。
　　仪式很朴素，全身穿着却很奢华。
　　希芙的马车和护卫骑兵没有在神殿前驻足，没有在总督府和行宫停留片刻，而是径直向城外走去。
　　人们都很惊讶。
　　哪有在城外登基的道理。
　　希芙并不在意，既然罗兰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
　　围观群众跟着希芙的车队一路出城，终于见到此行的目的地。
　　城外，一座崭新的勇士公墓，安眠着历次战争牺牲的勇士。
　　在公墓之前，是一座新搭建的高台。
　　数万名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安静的站在那里。
　　几万人站了至少几十分钟，依然队列整齐，没有半点杂音。
　　跟过来的各国使节终于看懂希芙要做什么。
　　她的确在向所有人展示野心。
　　崇尚武力，用力量征服一切的野心。
　　各国使节终于想起最近一年多她的所作所为。
　　吞并瓦尔城邦部分领土，从欧登王国割走半个行省，武装干涉改变金鸢国政局，以旗舰为诱饵斩杀海鳌将军。
　　虽然有不少战绩是罗兰取得，但在外人眼中罗兰和希芙是睡一个被窝的关系，没必要分太细。
　　当希芙走向高台时，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
　　她手捧白花，先向新树立的勇士纪念碑进献鲜花，鞠躬三次，这才转过身来。
　　记忆力好的人终于想起几百年前的尘封往事。
　　初代苏赛克斯大帝就是在墓地前戴上沾满敌人鲜血的皇冠，手握杀气四溢的长剑，宣布帝国成立。
　　希芙走的是初代老祖宗的路。
　　当她举起长剑时，苏赛克斯人的鲜血沸腾了。
　　围观群众热泪盈眶。
　　他们是海外子民，理论上享有帝国公民权利，实则被帝国本土自视高贵的老帝国人看不起。
　　女皇来了，他们终于看到了机会。
　　升官发财的机会。
　　英勇奋战的机会。
　　哪怕战死也能青史留名的机会。
　　“我愿与诸君一起，重塑帝国荣光。”
　　希芙的声音很轻很柔，却有着不容争辩的力量。
　　“万岁！”
　　“女皇陛下万岁！”
　　士兵们整齐的喊了起来。
　　声音在丛林上空，山野之间回荡，回音来回反射，让声音再次加强，震耳欲聋。
　　罗兰并没有在军队里安排托带头起哄。
　　没必要。
　　海外新军全都是女皇的死忠，根本不用安排。
　　他们都是托。
　　我也是。
　　罗兰默默的想着。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看着希芙举起长剑，听着她悠扬的声音唱起那首天佑女皇的歌曲。
　　在不远处的一处水池中，海妖小姐也跟着唱了起来。
　　老迈的瓦尔德先生满面红光，跟着唱了起来。
　　心神不定的威廉先生魂不守舍时，不由自主的跟着唱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歌唱。
　　歌声从城外传向城内，越飘越远，响彻整个大陆。

第272章 正经小说不敢这么编
　　就算过去一千年，人们也不会忘却魔法新历1793年6月22日。
　　希尔芙女皇的生日。
　　以及女皇的登基日。
　　人们永远无法忘却她登基时的雄心壮志。
　　柔美的歌声，宣示着狂野的决心。
　　参加完登基大典，原本还是摇摆派的威廉先生默默改变了想法。
　　他不是帝国首相，而是女皇陛下的首相。
　　他庆幸自己没有愚蠢到和女皇背道而驰。
　　登上重返帝都的航船时，威廉先生本有些佝偻的腰肢挺的笔直，一年多来困扰他的高血压奇迹般的痊愈。
　　他被女皇的自信感染了。
　　他相信一个新的时代正在徐徐拉开大幕，他是历史的见证者，也是历史的创造者。
　　那些跟不上时代节奏的人，终将被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碾的粉碎。
　　威廉红光满面，瓦尔德却是老泪纵横。
　　他看着站在高台上的希尔芙，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一年多前的政治白痴。
　　这还是她的弟子吗？
　　不管是哪位尊贵的魔鬼大人附身在她身上，请不要走。
　　瓦尔德默默祈祷。
　　他知道这里有罗兰的功劳，但他不太相信罗兰＋希芙能有这么出色的化学反应，只好将功劳归咎于他们和魔鬼做了交易。
　　他的想法并不奇怪。
　　这个世界有突飞猛进的强者，也有不少以前很笨突然开窍的奇才。
　　最初人们以为是天才的觉醒，事后才知道大多是和魔鬼做交易。
　　瓦尔德在汉撒城留了三天，每天都喝到醉醺醺的，生怕酒醒之后就是梦醒时分。
　　直到威廉离开时，烂醉如泥的老头一跃而起，敏捷的像个少年。
　　面对送行的希芙，瓦尔德本想语重心长说几句，忽然发现没什么好提醒的，索性潇洒的挥手道别。
　　他和威廉跟随第二舰队返回帝都。
　　他看出威廉的动摇，想趁这趟行程再为希芙拉点人脉。
　　他老了，未来是属于希芙和罗兰的。他当然要为年轻人铺路。
　　他也有家人，有儿子孙子。
　　希芙混的好，他的儿孙后代就能享受红利。
　　瓦尔德想的很明白，他就是铁血保皇党，这个标签改不了，所以他根本没得选，必须和希芙命运绑定。
　　他迈着悠闲的步子来到面色红润的威廉身边，抬头看天，笑着说道：
　　“威廉，海外果然阳光明媚啊。”
　　威廉当然能听懂瓦尔德的言外之意。
　　他没有立即附和，只是随意的说道：“阳光虽好，风雨也不少。”
　　“阳光和风雨并不冲突，我们不应该因为阳光忽略风雨，也不能因为风雨忽略阳光，对吗？”
　　看着瓦尔德迸射着慑人光芒的双眸，威廉沉默许久，缓缓说道：
　　“瓦尔德老兄，我老了。等陛下回帝都后我就辞职，陛下为人宽厚，一定会妥善安置我吧。”
　　瓦尔德哈哈大笑，“威廉，你比我小二十一岁，我还没想退休，你就想跑了？想都别想！”
　　“女皇陛下在海外已经有心腹班底了。罗兰总督年轻有为，女皇对他.也很信任，是最合适的新首相人选。”
　　瓦尔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逐渐严肃。
　　“听我说，老伙计，罗兰对首相位置不感兴趣，他想要的更多。你不当首相，难道让阿尔本和斯密那帮人当吗？”
　　听到这两个名字，威廉精神一凛，脸色也逐渐严肃。
　　“你说的对，帝国需要我！只要女皇信任我，我还要干二十年！”
　　瓦尔德笑的像只老狐狸，在威廉耳畔狠狠的画大饼。
　　“那你就好好干，展示你的价值！”
　　说服了威廉，瓦尔德松了口气，抓着栏杆扶手的手猛地用力，稳住有些摇晃的身体。
　　他深呼吸着，微微发黑的眼前逐渐恢复颜色。
　　老了，身体果然不中用了。
　　等希芙回帝都，威廉或许不用退休，但他真的顶不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
　　埃姆雷港早已消失在海平线之下的远方。
　　他有些好奇，希芙和罗兰在干什么呢？
　　他们在拆信。
　　一封亲笔信。
　　希芙的手在颤抖，甚至不敢看信。
　　信封上的字迹分明来自她的父亲，老皇帝爱德华。
　　拆到一半，她的手抖的厉害，根本拆不下去。
　　“罗兰，你来拆。”她的声音虚弱的像久病初愈。
　　虽然她也想过怎么处置父亲，也想过冷血面对，但当有着父亲笔迹的亲笔信出现时，亲情还是压倒了一切。
　　这是希芙唯一的在世亲人，她才刚刚成年，怎么可能冷血。
　　罗兰知道她内心的挣扎，心中轻叹一声，接过没有拆开的信。
　　劝说爱侣手刃父亲，他实在做不出来。
　　罗兰拆开信封，展开信纸，刚刚看了几行，眼睛瞬间瞪圆，瞳孔仿佛在经历惊天海啸。
　　啊？！
　　罗兰目瞪口呆。
　　哪怕爱德华说自己是刚刚觉醒的海皇，他都不会这么惊讶。
　　但爱德华信中说的事实在太离谱。
　　他老人家先是和女儿狠狠的套近乎，打感情牌，然后说他在魔女的海底城市过得很好，护航舰队有三千多名幸运儿也被海魔女救了下来。
　　杀害菲诺和几万名水兵的是海鳌将军麾下的格里姆氏族和其他海洋大军精锐，与海魔女无关。
　　海魔女是个善良的女孩。
　　她很好。
　　他和她很好。
　　他们要结婚了，希望希芙能抽空参加他的婚礼，毕竟希芙是他在世的唯一亲人。
　　玄幻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但这是现实，所以可以。
　　罗兰唇角抽搐，目光凝滞，甚至没注意到希芙将信抢走。
　　希芙有些纳闷，一向沉着冷静的罗兰怎么了？
　　父亲到底说了什么，让罗兰如此失态。
　　希芙轻哼一声，有些不满。
　　平时总说她沉不住气，不够稳重，现在自己也这样了吧。
　　希芙展开信纸，阅读，震惊，目光呆滞。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等等，父亲和海魔女相爱，甚至要结婚？！
　　她阅读过很多爱情小说。
　　正经小说一般不敢这么编。
　　不对，不正经的也不敢。
　　希芙和罗兰都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过了许久，希芙轻声说道：
　　“罗兰，掐我一下，我要确定不是做梦。”
　　“等等，干嘛不掐你自己？不对，干嘛不掐我？”罗兰话说一半才发现希芙就是让他掐自己，赶紧改口。
　　“不用掐了，不是做梦，现在怎么办？”罗兰轻声问道。
　　希芙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去。”
　　“伱不怕危险？”
　　“这应该是真的。”希芙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想骗我去，编不出这么离谱的理由。编故事需要逻辑，现实不需要。罗兰，我不在期间你配合魔镜，应该没问题吧。”
　　“我不同意。”罗兰坚决反对。
　　“那是我父亲，唯一的亲人。”希芙反对罗兰的反对。
　　“我的意思是，我不同意你一个人去，我无法接受你出意外。总之，要死一起，要活也一起。”
　　希芙看着罗兰，眼波流转，坚冰逐渐消融。
　　“嗯。”温柔的声音传来。

第273章 后妈比女儿大五岁算什么？
　　去海魔女的海底之城，生死完全取决于海魔女是否怀有恶意，一旦她翻脸，罗兰和希芙想死的痛快点都是奢望。
　　就像海鳌将军跳上甲板一样，客场作战，孤军深入，怎么想都是必死的局面。
　　夜已深，希芙依然辗转反侧睡不着。
　　白天时的冲动消失无踪，她开始认真思考去海底世界的利弊。
　　好处肯定是有的，但风险同样很大。
　　如果海魔女和父亲真的有感情，她去送祝福可以赢得海魔女的好感，也可以让父亲安心退隐，好处很多。
　　如果是陷阱，那她的生命会在刚刚成年后戛然而止。
　　她坚持去的理由只有一个，用这种理由当陷阱不合逻辑。
　　她和父亲的关系算不上差，但也算不上特别亲。
　　就算关系融洽又如何，她现在是新皇帝，根本没必要冒险。
　　海魔女好歹也是一方霸主，总不会连这点道理想不明白。
　　她总觉得海魔女让父亲写信多少有点赌气的味道。
　　“看吧，你唯一的女儿也不愿参加你的婚礼，你已经是孤家寡人了，老老实实跟我在海底过日子。”
　　希芙脑补出海魔女被爱情滋润的少女模样，猛地打了个冷战，细腻的肌肤满是鸡皮疙瘩。
　　噫，恋爱脑真可怕。
　　幸好她不是这种白痴。
　　她隐约觉得，这很可能就是真相。
　　就在她辗转反侧，心情烦躁时，轻柔的声音从床头响起。
　　“孩子，你又失恋了？”
　　如何用最快的方式激怒希芙，魔镜真的很懂。
　　希芙勃然大怒，愤然坐起，狠狠的盯着隐没在黑暗中的魔镜，有些气恼的哼了一声。
　　“你在胡说什么？别以为砸不碎你就可以乱说！我可以把你埋进几千米的地下，让你永远坠入黑暗！”
　　“所以伱在烦恼什么。”魔镜当然知道希芙没有失恋，她只是找个打开话题的方式。
　　如果直接问希芙在心烦什么，肯定会被搪塞。若是先猜她失恋，她就肯说说心事了。
　　对希芙的了解，魔镜甚至在罗兰之上。
　　希芙当然知道魔镜的小九九，但她现在的确需要倾诉的渠道，便简要的将父亲和海魔女结婚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她还忍不住嘟囔着：“他老人家都四十多岁了，居然和二十多岁的女孩结婚，简直是”
　　“根据我对人类男性的了解，无论年龄多大，他们都喜欢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孩，你父亲很正常。”
　　希芙被魔镜顶了一句，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毕竟魔镜说的是事实。
　　她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吧，你觉得他们是真感情吗？”
　　魔镜清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艾狄娜今年二十三岁，身材高挑，五官精致，肌肤更是如同海水般丝滑，应该没有男人能拒绝她的魅力。”
　　“你怎么知道？好吧，她现在排名第几？”
　　魔镜沉默片刻，给出综合评分，“第十七名。”
　　“你在开玩笑吗？她以前的排名在第六第七之间徘徊，有爱情滋润就算排名不提升也不至于下降吧？”
　　“希芙，你并不知道，结婚后女性魅力排名会下降。虽然有部分人群有特殊爱好，对别人的老婆垂涎三尺，但大多数人会将已婚女士排除择偶范围。结婚后魅力评分会自动扣除5分。”
　　停顿一秒，魔镜给出精准数据，“大约一个月前，海魔女艾狄娜的魅力评分下降了3分。”
　　也就是说，艾狄娜的真实魅力评分还提升了2分。
　　在95分以上的高分段，2分变动非常明显。
　　毫无疑问，海魔女这段时间在爱情的滋润下容光焕发，美到冒泡。
　　希芙躺回床上，安心的枕着柔软的枕头，闭上眼睛。
　　“谢谢你，魔镜。”
　　魔镜的存在总能让她心安，这次也不例外。
　　母亲去世后，每晚陪伴她的只有魔镜。
　　陪她聊天，哄她开心。
　　次日清晨，罗兰见到双眸满是血丝的希芙，知道她一晚上没睡。
　　看的出来，希芙很纠结。
　　没等希芙说话，罗兰微笑着说道：“希芙，如果我没猜错，你父亲的信是真的。我昨天去游侠工会打听消息，听说魔女宫和努比亚王国之间有贸易往来，最近她从努比亚最好的珠宝匠那里订购了一整套奢华的首饰，还订购了苏赛克斯男式贵族礼服。”
　　“如果她的伪装能细致到这种程度，那我们干脆认栽。”
　　游侠工会是个神奇的组织，这里什么情报都有，但不保真。
　　但优秀的情报工作者可以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到真相。
　　罗兰算不上优秀的情报人员，他只是进行简单分析。
　　希芙感激的看着罗兰，轻声说道：“是真的。”
　　她将魔镜提供的信息分享给罗兰，同时还有自己的分析。
　　罗兰松了口气，既然不是孤证，应该没问题。
　　卸下压力，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对了，魔镜对女性魅力进行排名有什么依据吗？我的意思是，她凭什么知道海底世界的魔女长什么样？”
　　“怎么，你在质疑魅力排名的真实性？”
　　这话希芙可不爱听。
　　质疑魔镜的排名，就是质疑她全世界最美女性的地位。
　　这还得了。
　　罗兰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希芙激动的原因，他双手一摊，微笑着解释道：
　　“你说的对，魔镜是神器，排名肯定真实有效。没准是女神分享给她的权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排名第一的是你。”
　　希芙轻哼一声，小声解释着：“虽然魔镜没有男性魅力榜，但你的排名肯定不低。”
　　罗兰哑然失笑。
　　如果真有男性魅力榜，他不关心自己的排名，他更想知道老皇帝的魅力排名。
　　都落魄到跳海了，还能把年轻的海魔女哄的团团转，佩服啊。
　　罗兰的余光瞥见希芙安心的笑容，对未来岳父的一丝羡慕烟消云散。
　　他也不差。
　　他的未来妻子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孩。
　　虽然没见过老皇帝，但他见过画像，知道老家伙的魅力不得了。
　　女儿随爹，希芙这么漂亮，她爹能差么。
　　总之，这场婚礼必须参加。
　　根据海魔女提供的邀请函，他们可以在努比亚外海与魔女宫的驻岸代表接头，通过传送阵进入魔女宫。
　　据说魔女宫在海底之城深处，极少有人类能进入其中。
　　罗兰对这座城市也充满好奇。
　　既然决定要走，罗兰也没有耽误时间，安排好总督辖区的各项事务，他和希芙准备好长途跋涉的马匹，怀着好奇和忐忑上路了。
　　从总督辖区到努比亚必须绕过白山，距离超过两千公里。
　　好在他们乘坐的都是顶级战马，只要休息一晚就可以生龙活虎，行进速度倒是很快。
　　十天后，他们终于进入努比亚境内。
　　这一路上，他们前后遭遇三波盗贼。
　　这些盗贼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是来送头。
　　罗兰并没有下死手。
　　他并非善良，但这是敌国境内的盗贼，他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帮忙铲除。
　　三波盗贼跪地求饶，千恩万谢，抱头鼠窜。
　　希芙没有干涉罗兰处理，她能看出这些盗贼虽有恶意却无杀意，只是抢劫，罪不至死。
　　她有些不理解罗兰的仔细盘问，便在旁边默默思考。
　　可惜这回她的聪明脑瓜始终没有答案。
　　看着希芙欲言又止的样子，罗兰没有卖关子，微笑着解释道：“他们的成分很复杂，有农民，有工人，甚至还有破产的市民和工厂主。”
　　“这”
　　希芙恍然大悟，罗兰是通过拷打这些盗贼收集情报。
　　“看来蒂罗尔王国内部矛盾很尖锐啊。”
　　“他们在加紧备战。”罗兰一针见血。
　　任何时候都有矛盾，但尖锐成这样只有一种可能，蒂罗尔王国在进行军事化。
　　回归日临近，谁又愿意束手等死呢。
　　未来的罗迪尼亚大陆，注定会血流成河。
　　每个人都要做出选择，都要面对考验。
　　即便是看似无敌的索菲娅，也得面临大考。如果她稳操胜券，又何必整天玩消失。
　　这也是罗兰愿意去海底之城的原因。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他和希芙战胜索菲娅的几率虽然不为零，但也非常低。
　　他需要寻找突破的契机。
　　他是传承者，需要更多知识。
　　来自上古纪元的知识他有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他有，来自魔法帝国的知识他也有。
　　这些知识让他触摸到与众不同的路，但依然不够。
　　他还需要更多知识。
　　比如来自海洋的远古记忆。
　　海魔女毕竟是年轻女孩，从她的表现来看，就算不是恋爱脑，至少也是坠入爱河无法自拔。
　　她肯定希望得到来自爱侣家人的祝福。
　　和艾狄娜搞好关系，有百利无一害。
　　只是有一点让罗兰有些不好接受。
　　罗兰现在快要二十一周岁，只比艾狄娜小两岁。
　　只是差两岁，就差辈分了吗？
　　看着希芙平静的表情，罗兰有些佩服。
　　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皇室女孩，父亲要娶一个大五岁的女孩做后妈，居然一点都不在意。
　　如果希芙知道罗兰的想法，肯定会忍不住笑出声。
　　后妈比女儿大五岁在皇室和贵族算什么大事？
　　别说大五岁，比女儿小的后妈都有。

第274章 他是我的
　　“亲爱的，他们真的要来？”
　　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手中的梳子不经意滑落，落在地上，发出叮咚的清脆声音。
　　名贵的白玉梳，就这么碎成几段。
　　来不及为碎掉的梳子哭泣，正在梳妆的少女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手足无措的低着头，根本不敢回头。
　　温和浑厚的磁性成熟男声从身后传来。
　　“艾狄娜，我女儿虽然成了新皇帝，本性还是善良单纯。不要紧张，她肯定是来祝福我们的。”
　　听到爱人的声音，正在梳妆的女孩缓缓转身。
　　她有着近乎完美的五官和修长的身材，肌肤白皙如玉，隐约透着几分浅浅的蓝色。
　　她穿着雍容华丽的衣裳，却因为躲闪的眼神没有上位者的威严。
　　这是海魔女此生第二次这么慌乱。
　　上一次还是向爱德华袒露心声时。
　　爱德华的目光像温暖的大手，轻抚着她凌乱的心。
　　艾狄娜经常疑惑，怎会有爱德华这么完美的男人。
　　平心而论，艾狄娜是见过世面的。
　　海魔人一族优秀的男青年也不少，但她完全看不上。
　　海魔人青年太浮躁，一点都不成熟。
　　从小就没有父亲的艾狄娜，内心深处充满对坚实胸膛的渴望，只是她并不知晓。
　　爱德华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满身血水，狼狈不堪。
　　然而即便陷入穷途末路，他依然保持微笑，甚至还有闲情伸手捋顺有些散乱的发梢。
　　这份“头可断发型不可乱”的从容，拨动了少女的心弦。
　　她花费五十枚珍珠的天价从贪婪的海鳌将军手中买下爱德华。
　　事后她才知道，爱德华是人类苏赛克斯帝国的皇帝。
　　她有些慌，生怕爱德华离她而去，索性出钱将人类幸存者全部买下，安置在海底之城佩蒂特。
　　这是她的王国，她是这里的女王。
　　她小心翼翼维护着爱德华的尊严，生怕这位落魄皇帝因为失去自由一怒之下选择自杀。
　　她并不知道，这真是她想多了。
　　爱德华的确有顶级贵族的优雅从容，但他挺怕死的。
　　他只有四十多岁，位高权重，还有大把人生没有享受，哪舍得死。
　　就这样，年龄相差二十岁的两个人神奇的相遇，在深邃的海底世界擦出爱情的火花。
　　艾狄娜从小缺少父爱，爱德华的成熟稳重，多才多艺让她无法自拔。
　　爱德华沉入海底，被海鳌将军掠走成为奴隶，原本已经绝望，却被艾狄娜救下，对这位海魔女自然是感激有加。
　　感受到海魔女对他的好感，他的心也变得年轻了许多。
　　最开始的几个月，他还有重返陆地的雄心，但在得知乖女儿从海外开拓新行省后，回去的想法也淡了。
　　希尔芙尚未正式登基，就做出远超他的业绩，可见在做皇帝方面比他强不知多少。
　　优秀的皇帝，都不怎么顾亲情。
　　他不回去还好，回去就是逼女儿弑父。
　　他甚至不能怪她，这就是游戏规则。
　　想通这点，他索性安心留在海底，享受被海魔女含羞注视的爱宠。
　　既然彼此有意，有些事早晚会来。
　　就在海魔女第三次抱怨已经二十三岁，快要成老姑娘时，爱德华唱着柔和舒缓的歌曲，手捧花束，单膝下跪向她求婚。
　　魔女的泪珠漫天飞舞，化作一串珍珠。
　　珍珠串起，捧在爱德华手中，戴在魔女白皙的脖颈上。
　　他们决定结婚。
　　海魔女是佩蒂特的女王，她要结婚当然没人反对，哪怕对方是人类。
　　她的温柔全都给了爱德华，在臣民面前她是威严甚至冷酷的王。
　　婚礼好办，自有官员去操办，但还有个问题。
　　他们的亲人呢？
　　海魔女的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也在几年前离开人世，是个孤儿。
　　爱德华既然能当上皇帝，他的父亲自然不在了，他母亲也在几年后不幸去世。
　　他也是孤儿。
　　他只剩最后一个亲人，希尔芙。
　　如果希尔芙不来，这婚礼总是有几分遗憾。
　　两年不见，他有些想女儿了。
　　亲笔信和邀请函寄出，爱德华内心多少有些忐忑。
　　他生怕女儿嫌他荒唐，更怕女儿成为成熟的君王，再无亲情束缚。
　　如果这一天注定要来，可不可以晚几天。
　　他向上天祈祷，无人回应。
　　就在爱德华以为不会有回应时，好消息传来。
　　女儿和他的爱侣来了。
　　爱德华有些好奇，帮助女儿稳住皇位的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罗兰？
　　这个名字不错，他有些好奇。
　　魔女宫外，看着盛大的欢迎仪式，希芙握紧罗兰的手，掌心冒汗。
　　“罗兰，我有些紧张。”
　　“不用担心，海魔女应该没敌意，就算领路的向导和驻岸人员撒谎，那些采购的物资不会骗人。”罗兰轻声安慰。
　　希芙的声音微微发颤，“我，我好担心父皇，他坚持回去怎么办？”
　　“放心，他或许算不上优秀君王，但基本的道理肯定懂。”
　　罗兰反手握紧希芙的手，柔声说道：“有些话你不方便说，我来。”
　　希芙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罗兰说的没错，有些话她不能说，但罗兰可以。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数百名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以欢迎国宾的礼仪迎接罗兰和希芙。
　　希芙睁大眼睛，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士兵们分开，站在通道中央的赫然是她失踪两年的父亲。
　　她再也控制不住，冲了上去，扑进父亲的怀中，泣不成声。
　　所有的委屈和猜疑，在这一刻全部消失。
　　她不是孤儿，她有父亲，这就够了。
　　爱德华准备了无数话语，都留在唇边，说不出口。
　　他只能轻抚着希芙的发梢，温柔的安慰着：“乖女儿，别哭。我们还好好的活着，还能见面，这是女神的恩赐。”
　　希芙迅速擦去面颊的泪水，呜咽着，声音含糊不清。
　　“父亲，你好狠心，连一封信都不肯写。如果不是要结婚，你是不是要瞒我一辈子！”
　　爱德华轻叹一声，不知说什么好。
　　他倒是想写，可他能写什么？
　　人类第一帝国的皇帝，被困在海底之城，靠着海魔女的宠爱才能平安度日？
　　说出去都丢人呐。
　　更何况乖女儿真的会来救他吗？
　　他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权力斗争的残酷会将所有亲情撕碎。
　　罗兰适时的出现，宽慰着希芙，“别哭了，你父亲也有难处。你要多理解他。”
　　爱德华面色微变。
　　他读懂了罗兰的画外音。
　　他已经不是帝国皇帝了。
　　罗兰对他的称呼也不是皇帝陛下，而是希尔芙的父亲。
　　他有一丝怒火，但很快消失。
　　如果不想这最后的亲情消失，他最好忘了自己曾经是皇帝。
　　爱德华微笑着说道：“乖女儿，我老了，帝国的未来要靠你了。还有这位.”
　　“罗兰，他是我的”希芙正要介绍罗兰，忽然不知该用什么称呼。
　　她很想带着几分示威的态度宣布罗兰是她的未婚夫，但罗兰并未正式向她求婚，自然是不算的。
　　他还欠她一个浪漫的求婚。
　　希芙呆住，罗兰却不能发呆。
　　“我是希芙的守护者罗兰，我会用生命守护她一生。”
　　这个回答不卑不亢，也点出和希芙的关系，堪称满分答案。
　　爱德华的眼睛亮了起来。
　　罗兰是吧，很不错的年轻人，倒是配得上女儿。
　　女儿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孩。
　　然而美丽并非幸运，美到这种级别更像是诅咒，哪怕她是皇女，婚姻也大概率会悲剧。
　　好在她出身皇室，就算没有爱情也可以过得很滋润。
　　爱德华一直舍不得给女儿安排政治婚姻，还将蒂龙伯爵领赏赐给她，就是想让她招一个入赘的丈夫。
　　他虽然是君王，但对子女还算有几分亲情，自然不希望女儿受苦。
　　见到罗兰的第一眼，他有些女儿被夺走的不悦，但很快释然。
　　爱情从来不讲道理。
　　就像他想不到自己的归宿是海魔女。
　　既然女儿喜欢，那就是最好的。

第275章 各论各的
　　回到魔女宫，仆人们毕恭毕敬的摆好茶点便知趣离开，只留下爱德华、艾狄娜和罗兰、希芙四人。
　　爱德华和希芙在大殿旁边的房间叙离别，亲人生离死别后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爱德华和希芙父女情深，倒是将罗兰和海魔女扔在一边。
　　眼见有些冷场，艾狄娜便将罗兰请到小会客厅。
　　刚刚寒暄几句，艾狄娜猛地想起了什么，警觉的提前打预防针。
　　“罗兰先生，如果事关个人隐私和海洋族群的秘密，我可不会说。”
　　她不得不警惕，毕竟海鳌将军就是折在罗兰手中。
　　海洋四将军都有突破位阶四甚至位阶三的潜力，然而海鳌将军却被罗兰烤了，其他海洋将军当然会警觉。
　　海鳌将军死于轻敌大意，自己作死，艾狄娜可不敢小看罗兰。
　　她十分关注陆地各国的消息，对罗兰早有了解。
　　阴险、狡诈、狠毒、无情。
　　这就是她对罗兰的公允评价。她想过希尔芙或许会来给父亲撑场子，根本没想过罗兰会来。
　　在某个瞬间，她甚至考虑过要不要直接拿下罗兰，但很快放弃。
　　拿下罗兰，希芙肯定不接受，那是不是要连希芙一起拿下？
　　绝对不行，爱德华不高兴。
　　所以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和罗兰保持距离，生怕被罗兰套路。
　　罗兰愣了一下，差点被逗乐。
　　他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一来就探问海洋族群的秘密。
　　至于个人隐私，大概是她和老皇帝的感情不愿与人分享吧。
　　虽然身为太阳报签约兼职作者的罗兰对八卦新闻多少有些好奇，但他还是选择尊重艾狄娜。
　　他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艾狄娜小姐，第四舰队的幸存者都被你收留了吗？”
　　其实罗兰对这个问题不算太关心，但总得找个话题，冷场实在尴尬。
　　见罗兰没有探问自己和爱德华的感情，艾狄娜稍稍安心，她换上礼貌的笑容，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幸存者一共有三千七百多人，他们暂时在我的领地居住，依然由爱德华管理。但过去两年有五百多人选择在这里结婚安家。”
　　“其他人呢，如果他们想回家，我可以带他们离开吗？”罗兰试探着问道。
　　既然艾狄娜和老皇帝要结婚，大家未来就是一家人，正好艾狄娜心情好试探她对人类的态度。
　　“当然可以。”艾狄娜松了口气。
　　愿意在海底和海魔人通婚的，她都当族人看待。
　　过去两年她尽力挽留，给想留下的年轻人介绍适龄女孩，甚至引起族群内部保守派的指摘。
　　向来愿意听取意见的艾狄娜唯独在这件事上十分固执。
　　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真实理由。
　　爱德华毕竟是人类，独自留在海底肯定会寂寞，若是能有一批族人相伴就好多了。
　　艾狄娜在乎的不是这帮幸存者，而是爱德华。
　　养几千个在海底不能从事生产的人经济负担不轻，让罗兰带走也好。
　　和罗兰聊了几句，艾狄娜实在没耐心和罗兰废话，便礼貌的告退。
　　“罗兰，如果没有别的事，我等会.”
　　“等等，你该不会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吧？”罗兰笑着抗议。
　　将客人单独扔下的确不礼貌，但艾狄娜也不敢让族人接待罗兰。
　　族人大多憨厚耿直，根本没人是罗兰的对手。
　　这家伙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海底的秘密挖的七七八八。
　　“你有事可以先去忙，我能在图书馆看会书吗？”
　　罗兰随意的话让艾狄娜猛然警觉起来。
　　果然，他的尾巴还是露了出来，就是想探问海洋的秘密。
　　海魔女正要拒绝，罗兰笑着补充道：“不涉及机密的文学作品或者普通书籍都可以，只是打发时间。”
　　这样啊。
　　海魔女松了口气，如果只是这些，当然可以。
　　她微笑着说道：“请跟我来。”
　　罗兰跟在海魔女身后，看着她摇曳的身姿和颀长的双腿，忍不住感慨岳父大人真是好福气。
　　虽然是海洋一族，但海魔人的身体结构接近人类，而且和人类没有生殖隔离，历史上通婚的先例不算多，但并非没有。
　　据说海魔人是当年古猿进化时躲避陆地血腥厮杀奔向大海的分支。
　　可惜这个时代暂时没有发展出分子生物学，自然没有答案，所有的推测都是瞎猜。
　　艾狄娜的心脏跳的有些快。
　　她能感觉到罗兰的目光始终盯着她的后背。
　　目光中没有淫邪好色的成分，纯粹是好奇。
　　她咬着唇，放慢脚步和罗兰并排，微笑着说道：“罗兰，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诉我。”
　　“没什么，我就喜欢看书，文学作品，天文地理，百科杂谈都行。”
　　罗兰笑着说道：“如果可以，我想成为你的贸易伙伴，合作共赢。”
　　“就这些？”艾狄娜有些惊讶。
　　“就这些。放心，我这人厚道，做生意从来不让朋友为难，更何况我们是一家人。如果按照希芙和爱德华的关系，我甚至应该”
　　艾狄娜迅速打断罗兰的话，“罗兰，我们年龄差不多，称呼方面还是各论各为好。私下你就叫我艾狄娜姐姐，公开场合的话”
　　叫后妈有些离谱，叫阿姨显老，艾狄娜居然想不出合适的称呼。
　　好在罗兰头脑灵活，根本难不倒他。
　　“爱德华夫人，这个称呼可以吗？”
　　艾狄娜面颊微红，白皙肌肤下隐藏的淡蓝色骤然变成一片绯红。
　　“当然可以，但得等婚礼之后。”
　　罗兰差点忍不住笑意，他找到让艾狄娜放松警惕的降智妙法了。
　　只要提起爱德华，她就会从冷静从容的海魔女变成爱德华夫人。
　　哈哈，爱德华夫人，这个好。
　　虽然罗兰脸皮足够厚，但称呼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女孩“妈妈”还是让他有些难绷。
　　就算他半点脸皮都不要，能喊出这声“妈”，艾狄娜接得住吗？
　　果然还是各论各比较好。
　　图书馆很快到达。
　　有艾狄娜带路，司书自然不敢阻拦，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
　　“魔女殿下，A区珍藏的书籍不对外人开放。”
　　艾狄娜瞥了老迈的司书一眼，淡定的说道：“罗兰先生是爱德华的未来女婿，也是我的尊贵客人，不是外人，A区的书籍他也可以看。”
　　老司书噎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魔女殿下绝大多数时候都很英明，但凡事都有例外，涉及到那个人类皇帝她的理智就消失了。
　　“就算您说情，他也只能在这里阅读，不能带走一本书！”
　　这是老司书最后的倔强。
　　眼见气氛有些僵硬，罗兰笑着为他们解围。
　　“没问题，我只在这里阅读。”
　　罗兰如此识趣，老司书感觉更难受，仿佛重拳砸中棉花，空荡荡的。
　　他板着面孔给罗兰办了借阅证，再三叮嘱罗兰不得私自外带图书。
　　见罗兰走进图书馆，多少有些不自在的艾狄娜总算解放了。
　　她好言安抚了老司书，让老头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她能感觉到罗兰并无敌意，刚才也没有太过执着，将部分涉密书籍的阅读权也放给罗兰。
　　A区的书籍的确重要，但也不过是海洋世界的编年史和百科之类的。
　　就算罗兰能记住一些，他还能全带走吗？
　　让他看几本，了解海洋世界也好，至少不会将海洋智慧生命都当做长鳞片产卵的怪物。
　　艾狄娜哼着歌离开。
　　她要先回去收拾收拾，等会的晚宴，她要做最耀眼的女王。
　　她骄傲的挺起胸膛，很快想到希芙，表情有些暗淡。
　　见到希芙之前，她觉得陆地人类的颜值巅峰只是和她接近，绝不会超过她。
　　在爱德华的宠爱下，她荣光焕发，美丽更甚以前，更是相信自己站在全世界女性魅力之巅。
　　直到她见到了希尔芙。
　　算了，还是穿素淡些，这样就不存在颜值比拼。
　　不比就不会输。
　　希尔芙那么漂亮，更爱德华的血统好。
　　他们的孩子肯定比希尔芙还漂亮。
　　艾狄娜攥紧拳头，唇角含笑，随后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和爱德华的孩子是希尔芙的弟弟/妹妹。
　　年龄相差二十岁的姐弟/妹。
　　果然，只能各论各，要不然都得乱套。
　　幸好菲诺皇子在海难中不幸离世，否则她还会多一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好大儿。
　　就在艾狄娜满脑子胡思乱想时，罗兰已经沉浸于知识的海洋。
　　佩蒂特图书馆典藏非常丰富，至少有十万册图书。
　　光是检索目录的书籍就有上百本。
　　既然艾狄娜将A区权限放给他，他当然不会客气。
　　看守A区的管理员反复打量罗兰，再三确认阅览证的权限，带着几分无奈放他进去。
　　看着管理员纠结的表情，罗兰知道这里肯定有好货。
　　他对这里更加期待了。
　　找到目录书，快速翻阅后，罗兰很快找到必须看的书籍。
　　《海皇传》和《海洋年鉴》。
　　海皇是海洋的统治者，据说他的权能非常接近神明，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登神。
　　他在数万年前进入沉睡状态，最快也得到第三回归日才能回归。
　　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海皇的传记，就是海洋的历史。
　　这是真的捡到宝了。

第276章 不必求，我同意
　　海皇波塞冬。
　　诸神纪元时诞生于深海，实力深不可测，在海洋中没有对手。
　　即便是登上神域的三位女神，也无法在深海之下击败海皇。
　　他缔造了海洋文明，或明或暗引导有潜力的海洋生命进化，演变出许多智慧生命。
　　海妖是有遗憾的作品，而海魔人是他最满意的族裔。
　　海皇在魔法纪元开始前沉睡，直到现在仍未苏醒。
　　没有人知道他的沉睡之地，但海皇宫和深海元帅、海洋将军忠实的看守着海皇的领地。
　　虽然元帅和海洋将军换了不知多少茬，但忠诚未改。
　　海洋生命不信陆地神明，他们心中的神只有海皇。
　　罗兰看书的速度很快。
　　拥有超强记忆能力的他就像扫描仪，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他边看书边在脑海中储存记忆。
　　在海皇传的末尾，有一行小字。
　　“海皇是海洋的唯一真神，他必将回归。”
　　罗兰觉得这句话很有深意，目光在这行字上停留片刻，始终分不清这是类似“吾皇万岁”的恭维之词还是事实陈述。
　　他隐约觉得海皇并不是真神，但也超越了普通人。
　　他想起了魔法帝国的末代皇帝和几位最高执政官。
　　想起了血精灵末代女皇和大将军。
　　以及其他纪元最接近巅峰的存在。
　　很显然，海皇比这些人更胜一筹，他超越了位阶二，但没有达到位阶一的神域。
　　圣者之上，神明未满。
　　这是罗兰对海皇权能的猜测。
　　没有理由，纯粹是直觉。
　　读完海皇传，罗兰又翻开海洋年鉴。
　　海洋年鉴算是浓缩版的百科全书和历史书，记载着海洋大事记以及海洋各族群的兴衰。
　　曾经繁盛一时却最终走向灭亡的三叶虫，曾经的历代海洋霸主，在这本书中都有记载。
　　比起有些枯燥的海皇传，这本年鉴内容更多，记载更丰富，阅读体验更好。
　　但罗兰很清楚，这本书的价值远不如海皇传。
　　不管怎样，这都是他需要的书籍。
　　在A区停留一个多小时，他又来到B区，这里是记载各种知识的书籍。
　　其中就有海洋百科全书。
　　罗兰飞快的翻动书页，大脑飞速运转，开始记录。
　　女人的心思变的很快，今天大方，明天说不定就一毛不拔。
　　艾狄娜是优秀的政治领袖，但也是女人。
　　图书馆的人不多，能在这里读书的都是贵族和精英，海魔人平民也有读书的权力，但不在这里。
　　除了中央图书馆，在佩蒂特周围还有几座基层图书馆。
　　那里的书经过严格筛选，适合平民阅读。
　　就在罗兰以堪比量子速度的超高速快速翻阅书籍时，他的异常举动引起周围几个年轻人的注视。
　　一名海魔人少年有些好奇的凑近罗兰，看了看罗兰手中的百科全书，用蹩脚的人类语言试探着问道：
　　“这位先生，您看书这么快，能看清吗？”
　　罗兰随手合上书卷，放回书架，扭头看了海魔人少年一眼，笑呵呵的揶揄道：“你可以吗？”
　　少年面颊微红，呐呐的轻声回答，“我做不到。我的极限是最多同时阅读两行字，再多就不行了。”
　　这已经是了不起的天赋了。
　　罗兰笑着摊开双手，“我也不行。”
　　海魔人少年有些不解的看着罗兰，忍不住问道：“那你看这么快？”
　　“我只是随便翻翻。”
　　“先生，请尊重知识！您这样是在侮辱这些书籍！”原本还有些腼腆的少年忽然涨红了脸，语气也有些愤怒。
　　罗兰眉头轻蹙，本来不想搭理少年，余光却看见他清澈的双眸。
　　是个单纯的少年。
　　能进入中央图书馆的年轻人大多出生不俗或者有很强的天赋。
　　这么单纯的孩子，多半是温室花朵。
　　罗兰心念一转，将手中的百科全书第十九册送回书架，郑重的向少年表达歉意，“你说的对，我看书的确有些潦草。”
　　“对，对不起，您是来参加爱德华先生婚礼的朋友吧？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我不该对你发火。”少年更加腼腆。
　　清澈而愚蠢的双眸，目光有些躲闪。
　　看着他，罗兰仿佛回到遥远的学生时代。
　　他对少年莫名的多了几分好感，微笑着介绍道：
　　“爱德华先生曾经是我们陆地人类苏赛克斯帝国的皇帝，我是帝国总督罗兰，特意来给他送祝福。他与魔女小姐的婚姻，是陆地人类和海洋人类结合的佳话。”
　　“我，我是艾尔森，我母亲是族群的大祭祀。母亲说过，我们海洋人类和陆地人类在远古时期是一家人，我们是亲戚。”
　　听到罗兰用海洋人类称呼他，少年的心情很好，赶紧自报家门。
　　罗兰邀请艾尔森在图书馆一角坐下，和少年闲聊起来。
　　通过你问我答的小游戏，罗兰对艾狄娜和爱德华认识的过程多了几分了解。
　　简单来说就是一见钟情。
　　该死的爱情。
　　罗兰默默吐槽着。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非常感谢艾狄娜。
　　没有海魔女截胡，爱德华很可能被海鳌将军弄死，或者当做筹码和帝国做交易，甚至被当做傀儡搞事情。
　　就算海鳌将军什么都不做，只要将爱德华放了，都能对希芙的统治根基造成巨大威胁。
　　爱德华只有四十多岁。
　　对政治家而言，四十多岁正是黄金年龄，他能甘心让出权力吗？
　　幸好有艾狄娜，让他有放下权力的理由。
　　女儿干的比他更好，他可以退休安享晚年生活。
　　这样不至于弄到父慈女孝的地步，大家还是其乐融融的家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
　　至于菲诺皇子，罗兰只能祝福他经历轮回后托生到富贵人家。
　　婚礼在一周后隆重举行。
　　这一周，希芙大部分时间和父亲在一起，没时间陪罗兰，她只能向罗兰表示歉意。
　　好在罗兰比她更忙，正在化身扫描仪疯狂的攫取来自海洋的知识。
　　将这些知识带回去，广泛传播，他还能得到多少传承者徽章？
　　他现在已经是彩色级别，再往上升级还有新级别吗？
　　罗兰有些好奇。
　　为满足好奇心，他加快扫描进度。
　　他每天的所作所为都会被司书汇报给艾狄娜。
　　艾狄娜听说罗兰正在一目十行的读书，沉默片刻，要求司书和其他管理员不要打扰。
　　看就看吧，既然能摆出来，自然可以公开。
　　她马上就要结婚，很忙，根本没时间管这些琐事。
　　时间过得很快，忙碌做事的时间更快。
　　一周很快过去。
　　海魔女大婚仪式正式开始。
　　前来参加婚礼的重要来宾包括来自海皇宫的特使和海洋四将军使者，以及和魔女宫关系良好的努比亚王国特使等等。
　　除此之外，海底之城佩蒂特和周边的社会各界人士都来参加。
　　海鳌将军的眷属没有参加，只是派人送来贺礼。
　　他们当然不愿参加，海鳌将军和苏赛克斯帝国是敌人，就连他本人都死在苏赛克斯人手里，然而海魔女却和苏赛克斯前皇帝结婚，他们心里当然不舒服。
　　艾狄娜并不在乎他们怎么想。
　　海鳌将军死亡，自然有人接替，但无论如何，海鳌将军这一支势力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都会走下坡路。
　　艾狄娜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会逐步蚕食海鳌将军的海域，扩充实力。
　　既是趁火打劫，也是给爱德华出气。
　　就在人们各怀心思的盘算中，婚礼开始。
　　这是罗兰和希芙第一次参加盛大的海底婚礼，他们都有些好奇。
　　巨鲨拉着的华丽座车，顺着洋流分开的道路，缓缓驶入波塞冬广场。
　　爱德华正在广场等着，艾狄娜乘坐巨鲨座车，头戴王冠，身披华丽的盛装，唇角的微笑仿佛洒进海底的阳光，格外明媚。
　　贵宾席上，希芙的笑容同样灿烂。
　　为了不抢艾狄娜的风头，她今天用纱巾覆面，穿着也很朴素。
　　她的眼角微微湿润。
　　父亲再婚，她内心只有一份遗憾，却有九分开心。
　　艾狄娜真的很不错，如果抛开份感情因素，是比她母亲和菲诺母亲更适合父亲的良配。
　　她当然要祝福。
　　艾狄娜救了她的父亲，两次。
　　第一次将父亲从俘虏营带走，第二次将父亲从权力旋涡中带走。
　　亲爱的父亲，以及年轻的后妈，祝你们幸福！
　　希芙默默的抓着罗兰的手，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
　　“我的婚礼会怎样呢？”
　　罗兰没有回答，只是握着希芙的手更加用力了。
　　希芙唇角的笑容更甜了。
　　这次是因为罗兰。
　　在万众瞩目中，艾狄娜走下巨鲨座车，向身穿盛装的爱德华走去。
　　在司仪的示意下，爱德华单膝跪地，掏出准备好的戒指，酝酿情绪，正准备说求婚词时，艾狄娜也在他对面单膝跪下。
　　“亲爱的，不用求，我同意。”
　　她不要求婚。
　　她不想让爱德华当众祈求，哪怕心甘情愿。
　　爱德华当然明白她的心意，他的眼角微微泛红，声音也在颤抖。
　　“亲爱的艾狄娜，我会用一生陪伴你。”
　　说话间，他拿起戒指向艾狄娜的手指套去。
　　掌声响起，欢呼声不断。
　　就在所有人为真挚的爱情喝彩时，不和谐的一幕出现了。
　　一名黑衣刺客从不知什么地方出现，手中的短三叉戟闪电般捅向毫无防备的爱德华。
　　“老东西，受死！”

第277章 女神为什么不抹去和海皇相恋的往事
　　？
　　刺客出现的太突然，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
　　其中也包括目瞪口呆的海魔女。
　　即便拥有等同位阶七的实力，感性的少女也会大脑一片空白。
　　她认出了刺客的身份，更加难受。
　　因为暗恋得不到回应，就刺杀暗恋对象的丈夫，简直是丧失理智。
　　就在艾狄娜惊愕时，两道身影瞬间闪烁。
　　希芙和罗兰在刺客跳出来的瞬间就觉察到不对。
　　希芙瞬间启动【洞察】，瞥见刺客头顶的暗红色。
　　血红色是直接恶意，暗红色是间接恶意。
　　电光石火间，她猜测到此人多半想对爱德华不利，根本来不及说话，只是捏了下罗兰的手掌就冲了出去。
　　罗兰的动作丝毫不比希芙慢。
　　他甚至冲到希芙之前。
　　就在刺客拔出匕首的瞬间，罗兰已经来到他背后，按住他的手将匕首夺走藏进袖子。
　　因为视线遮挡，看到刺客手中有刀的只有寥寥数人。
　　刺客甚至连受死这个词都没有完整的说出，就被希芙扔过来的手套塞进嘴里，呜咽着说不出话。
　　“混账，即兴节目别闹太过火，这么多贵宾看着呢。”
　　罗兰笑着拍了拍刺客的肩膀，轻松制服刺客，随后捏住刺客的脖颈，勾肩搭背的将刺客强行带走。
　　站在路人视角，看起来就像一个莽夫冲上去闹喜被罗兰劝走。
　　但艾狄娜却看清了全过程。
　　她甚至能看到罗兰捏着刺客的嘴，将黑色小药丸强行挤出来，根本不给刺客自尽的机会。
　　艾狄娜原本白皙的面孔更是血色褪尽。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努力平复情绪。
　　罗兰向艾狄娜使眼色，让她冷静，继续婚礼。
　　将刺客拖走后，婚礼照常进行。
　　大部分围观群众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少数看到的也假装没看到。
　　大家都是体面人，要脸。
　　谁也不知道刺客是个人行为还是受人指使，但既然被抓，总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在这个时代，酷刑的花样非常多，能抗住酷刑的人并不多。
　　罗兰将刺客交给艾狄娜的卫队长，返回婚礼现场，和希芙汇合。
　　他的目光瞟过依然在热闹进行的婚礼，对艾狄娜多了几分赞许。
　　在最初的错愕后，她很快恢复平静，很好的控制了情绪，依然是今天最耀眼的星。
　　希芙关切的看向罗兰，她不敢直接问，而是用指尖在他掌心快速的写下几个字。
　　罗兰凑近她的耳畔，暖风袭来。
　　“刺客交给卫队长了，后边的事我不知道。”
　　“为什么？”希芙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有些失落。
　　脱口而出的问题让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罗兰的选择非常正确。
　　摊上这种事，艾狄娜心里肯定不舒服，如果罗兰擅自审问刺客，问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就更麻烦。
　　好心办坏事，甚至会多个仇人。
　　夜，海底之城上空的巨大光源逐渐黯淡，平常到这个时间游荡在街头的海魔人非常少，但今天不同。
　　今天是他们伟大的王，海魔女艾狄娜大婚。
　　她和陆地人类结婚，让不少暗恋者黯然神伤。
　　尽管有脑子的人并不会真的幻想自己有机会获得海魔女垂青，但得知暗恋的女神结婚，莫名的惆怅感总是难免。
　　从未恋爱，却已失恋，大抵是这种心情。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海魔女的仰慕者们在酒馆买醉，麻醉自己。
　　刺杀者在严刑拷打下不断惨叫，妄图顽抗到底。
　　希芙和罗兰坐在露台上看着海底之城的穹顶发呆。
　　希芙睡不着，罗兰也只好跟着睡不着。
　　沉默许久，希芙终于悠悠的叹息道：“真希望白天的事不要影响父亲的好心情。”
　　罗兰很想忍笑，但还是没忍住。
　　希芙眉头轻蹙，有些不满的嘟囔着：“麻烦克制点，那是我父亲。”
　　罗兰收敛笑意，轻声说道：“放心吧，艾狄娜虽然精明，但在你老爹面前就是个小女孩，好哄的很。”
　　好哄倒是好哄，但需要大量的体力。
　　爱德华必须用爱意填满她，不让她分心。
　　也许是想到他们此刻在做什么，希芙面颊微红，强行转移话题。
　　“对了，你白天去哪了？”
　　“图书馆。”
　　“图书馆？有爱情小说吗？海底的爱情故事肯定很有趣吧？”希芙的双眸中满是好奇。
　　“我没去文艺区看，但应该有。”
　　“反正睡不着，陪我去图书馆！”希芙猛地站起身。
　　见希芙兴致这么好，罗兰自然不会扫她的兴。
　　来到图书馆，罗兰原本以为带没有阅览证的希芙进去有些麻烦，却没想到固执的司书老头子完全没有刁难他。
　　不仅没有刁难，甚至非常热情，与白天时判若两人。
　　不仅如此，司书还提醒罗兰有些书只有晚上出现，让他多留意。
　　跟着罗兰走进图书馆，希芙忍不住抿唇轻笑，“我记得你说过司书老头很固执，甚至不想让你看书，真的吗？”
　　罗兰耸了耸肩，没有接话。
　　两种可能。
　　可能是希芙人美笑容甜，美貌就是最好的通行证，老头不好意思拦。
　　也可能是老头白天参加了婚礼，知道罗兰为艾狄娜解围。
　　总之就是十分顺利。
　　虽然很想让罗兰陪自己去看爱情小说，但希芙知道罗兰还有正经事，只好用力握了握罗兰的手，这才不舍的分开。
　　或许是被老父亲再婚刺激，希芙现在很想看点爱情小说抚慰一下既欣慰又怅然的心情。
　　父亲结婚了，新娘不是我妈，这种事换谁都要慢慢适应。
　　罗兰依旧来到A区，正如老司书所言，夜晚果然有几本白天不会出现的书籍等待有缘人。
　　准确来说，这不是传统意义的书，而是思想的载体。
　　当罗兰的手触碰到一本半透明的书时，图书馆瞬间消失，他也置身于类似3D虚拟影院的地方。
　　有过在魔法协会看录像的经历，罗兰并不会太惊讶。
　　他的视线很快锁定于故事的男女主角。
　　男主他不认识，但女主角.
　　光明女神？！
　　罗兰瞪圆了眼睛。
　　经常和女神谈笑风生的朋友都知道，神明的肖像权具有唯一性。
　　当神格凝聚，神之真名镌刻于神域之柱，凡人就无法拥有和女神相似的面孔。
　　所以此人肯定是光明女神。
　　准确来说，是登上神域前的光明女神。
　　既然有如此劲爆的内容，罗兰自然不会错过，他唇角微扬，凝视着逐渐走近的二人。
　　和光明女神并肩走着的男人面容俊朗，气质出尘，双眸如碧蓝海洋般深邃。
　　罗兰隐约有种错觉，这个男人的气场和实力并不输光明女神，至少也是同一等级。
　　否则光明女神也不会将柔软小手放在他的掌心，轻声细语。
　　“波塞冬，你真愿意与我分享吗？”
　　“缇雅，你有永恒的时间去验证我的诚意。如果没有你，我的世界将会失去光明。”俊朗男子微笑着说道。
　　不愧是海皇，太会撩了。
　　但想到光明女神阴冷的眼神，罗兰莫名的有些反胃。
　　他知道俊朗男子的身份了。
　　海皇波塞冬。
　　没想到他居然曾经是光明女神缇雅的恋人。
　　想到缇雅登神成功，波塞冬滞留物质位面，甚至陷入沉睡，罗兰隐约觉得内情并不简单。
　　可惜这部影像之后都是波塞冬和缇雅相处的日常，并无重要信息。
　　波塞冬相信爱情，可惜缇雅并不相信。
　　看着他们拥吻的瞬间，罗兰知道这对爱侣早晚完蛋。
　　当两人拥抱在一起，当波塞冬闭上眼睛时，光明女神眼角闪过一丝很难掩饰的冷漠。
　　有些爱情早都死了，只是拖到登神之日才埋。
　　随着画面逐渐变白，罗兰回到图书馆。
　　漂浮空中的半透明书籍全部消失，图书馆恢复原样，再次归于沉寂。
　　就在罗兰回味刚才的故事时，希芙匆匆赶来。
　　“罗兰，我找到了夜晚才出现的书籍！”
　　“是吗？我也找到了。”罗兰笑着说道。
　　希芙有些好奇，“你看到了什么？我这边发现了惊人的秘密。”
　　“是海皇和光明女神的爱情故事吗？”罗兰笑着问道。
　　“伱怎么知道，等等，我们看的是一本书吗？”希芙睁大眼睛，睫毛因为兴奋而轻颤。
　　“或许是吧，要不先说说你看到的？”罗兰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希芙左右看了看，确认图书馆内没有闲杂人等后，压低声音说道：
　　“你知道吗？光明女神只是海皇的众多仰慕者之一，海皇曾经有过无数情人，最后却栽在光明女神手中，也算是一种轮回。”
　　罗兰眉头微挑，感觉有些不对劲。
　　等等，这故事好像和他看到的不一样，怎么回事？
　　就在他疑惑时，希芙已经开始分享故事了。
　　在希芙看到的版本中，实力强大而英俊潇洒的海皇轻易俘获了无数美少女的芳心，而他本人的生活作风也像他的名号般放荡不羁。
　　再美味的食物也有吃腻的时候，海皇最终厌倦了最多一个月换新娘的生活，他想要找个归宿。
　　缇雅出现了。
　　罗兰不停地对比故事的两个版本，发现完全不同。
　　除了这两个人有过亲密关系，其他的完全不同。
　　见罗兰沉思不语，希芙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罗兰，你说女神为什么不抹去只是海皇仰慕者之一的黑历史？”
　　因为她.
　　等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278章 这么巧，你也是渎神者？
　　希芙一脸严肃的说道：“众所周知，人们总喜欢用一些不太猛烈的黑料掩盖更黑的历史。”
　　“我大胆猜想，女神和海皇之间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她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大胆推测，彻底胡扯起来，“或许光明女神被海皇用卑鄙手段占有了身体？”
　　罗兰：“.”
　　他没好气的瞪了希芙一眼，半开玩笑的揶揄道：“如果你不做皇帝，给太阳报当撰稿人也能赚大钱。”
　　希芙微微错愕，或许是想到太阳报总是歪打正着的胡说八道，声音变轻了几分。
　　“太阳报的消息，未必不准。”
　　罗兰也沉默了，还真是，太阳报的报道越是野性越接近真相。
　　希芙说的虽然离谱，但至少逻辑闭环，也算一种解释。
　　他将自己看到的影像分享给希芙，刚刚还有些怅然的希芙双眸瞬间亮了起来。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光明女神果然不甘心嫁给波塞冬，她肯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罗兰感到有些头疼，他猛地想到一种可能，警觉的问道：
　　“你看到的故事，是光明女神一片深情被海皇辜负？”
　　“那当然，你看到的难道不是？”希芙听出罗兰的画外音，表情中也多了几分惊讶。
　　“我们看到的影像都是加工过的事实。”罗兰大胆推断。
　　希芙咬着唇沉思片刻，点头表示赞同。
　　“你说过，不要看一个人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现实就是海皇没有登上神域，反而让缇雅登神。”
　　罗兰和希芙讨论半天，还是没有结论。
　　毕竟这两份影像都有加工痕迹，不能做为直接证据。
　　经过这个小插曲，罗兰又记录了不少书籍，直到后半夜才和希芙返回居住的临时行宫。
　　美好时光总是十分短暂。
　　罗兰和希芙停留几天后选择告辞。
　　虽然爱德华劝他们多住几天，但他也知道女儿和未来女婿有正事做，只是礼貌性挽留。
　　临别前，爱德华写好亲笔信和退位诏书，交给希芙。
　　刚刚发生海难时，他还有几分雄心壮志，想回国后报仇。但海鳌将军已经被罗兰弄死，他想报仇都没对象，仇恨也就淡了。
　　女儿已经在海外三省证明了有治理国家的能力，他也可以放心。
　　反思这些年的执政经历，他也明白自己算不上什么明君，既然有更靠谱的唯一亲女儿，他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艾狄娜的温柔让他重拾做男人的快乐，他现在只想在海底做个潇洒快乐的艺术家，陪伴在爱侣身边。
　　上边的打打杀杀，就交给年轻人吧。
　　他对罗兰也很满意。
　　他虽然治国不太行，但看人很准，他相信罗兰即便拥有权力也不会把女儿当傀儡。
　　他全都放下了。
　　然而在写退位诏书时，希芙却细心的看到他的尾指在轻颤。
　　果然，在权力面前，亲情就是这么脆弱。
　　父亲退位的真实原因不是疼爱女儿，而是没机会。
　　既然拿不回属于自己的权力，也只好高风亮节发扬风格。活着退位总好过成为字面意义上的先皇。
　　就在老皇帝和希芙进行最后告别时，罗兰和艾狄娜在小书房会面了。
　　艾狄娜开门见山的向罗兰表达谢意。
　　“罗兰，谢谢你保护我的尊严。”
　　她说的是婚礼现场罗兰随机应变让闹剧变成插曲。
　　对她来说，海底之城固然重要，但没了她还有其他人。
　　爱德华不同，他是她无法分割的眷恋。
　　孰轻孰重，她当然分得清。
　　罗兰平静的说道：“爱德华夫人，客观上我的确帮了你，但主观上我只是不想让未来的岳父难堪。你不必太在意。”
　　艾狄娜仔细看着罗兰，目光有些玩味，“罗兰，伱想和我做生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我们的合作不局限于贸易。”
　　罗兰爽快承认。
　　艾狄娜只在爱德华面前昏头，其他时候是个合格的政治领袖。
　　在政言政，他选择坦率。
　　“那你为何放弃这份人情？”艾狄娜有些好奇。
　　罗兰的表情和语气同样平静，“建立在人情基础上的合作一吹就倒，唯有建立在共同利益上的合作牢不可破。”
　　艾狄娜没有说话，选择默认。
　　罗兰说的没错，如果他以这份人情要求合作，她当然会答应，但态度不会太积极。
　　只有她认为双方有共同利益，合作才能长远。
　　“我有些好奇，你说的共同利益是什么？”
　　“你知道回归日吧？”罗兰试探着问道。
　　“当然知道。”艾狄娜表情平静。
　　回归日不是什么秘密，够着门槛的强者基本都知道。
　　罗兰清了清嗓子，忽然转移话题，“海皇会在哪一天苏醒？”
　　“第三.你问这个干嘛？！”
　　艾狄娜猛地站起身，警觉的看着罗兰，“我警告你，海皇陛下的权能非常接近神明。准确来说他老人家就是行走于人间的半神。”
　　“他是光明女神的情侣吗？”罗兰用最平淡的语气引爆核弹。
　　艾狄娜像被捅了一刀般连续后退三步，脸色苍白。
　　她从不知什么地方抓出一柄三叉戟，戟头指向罗兰，语气冰寒。
　　“你听谁胡说的？！”
　　“图书馆看的。”罗兰并未在意艾狄娜的三叉戟。
　　艾狄娜只是表面凶，实际上心已经乱了。
　　而且她身上没有半点杀意，纯粹是吓唬人。
　　艾狄娜的呼吸有些急促，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她收回三叉戟，坐回位置，咬牙切齿的说道：“就是那个该死的女人欺骗了海皇，断送了他登神的机会。她是我们海魔一族的死敌！”
　　“其实我们原本不叫海魔人、海妖，只是为表达与那个女人不死不休的决心才改的名。”
　　艾狄娜的眼神有些复杂，语气也虚弱了许多。
　　“你看过那本书，自然知道内情。和缇雅的敌人做生意，不怕最终回归日第一个遭殃？”
　　“我已经是缇雅的敌人了。”罗兰双手一摊。
　　共同利益是合作的基础，共同敌人却是合作的动机。
　　罗兰将圣泉复苏仪式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艾狄娜深信不疑。
　　女神虽然不能本体降临登神前的物质位面，但能通过多种方式感知家乡发生的事情。
　　诽谤女神会引起女神的感应，会被标记。
　　她和罗兰都是神罚军团降临后第一批接受神罚的人。
　　渎神是重罪。
　　有共同的敌人，合作自然没问题，但艾狄娜还是想知道罗兰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谈起交易，罗兰自然不困了。
　　“我们苏赛克斯帝国是第一海洋强国。”
　　想到海底之城对海洋的掌控更深，罗兰迅速改变说法，“我的意思是在陆地人类中排名第一。”
　　“除此之外我国还有最好的工业产品，以你对岸上的了解，肯定知道我没有胡说。”
　　艾狄娜点点头，沉默许久后缓缓说道：“我希望缔结军事同盟。如果你同意，我就接受合作。我不能直接对付海洋同胞，但可以提供其他军事支持。”
　　看得出来，艾狄娜并无安全感，所以才需要这份同盟。
　　这也是她对罗兰实力的认可。
　　罗兰微笑着打了个响指。
　　“成交！”
　　这是预想之外的收获，他当然不会拒绝。
　　最终回归日，除了神罚军团，女神本体也会降临。
　　在女神归乡的生死压力下，得罪过她老人家的倒霉蛋都很绝望。
　　唯有团结，才有一线生机。

第279章 国际象棋也有两个相
　　只有站在奋进号上层甲板，看着巨大烟囱不断冒出的滚滚黑烟，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工业的美感。
　　傻大黑粗？
　　强劲有力！
　　略微有些刺鼻的煤烟味在空气中散播，是迷人的工业气息。
　　罗兰张开双臂，拥抱熊熊燃烧的新时代。
　　身为北罗迪尼亚总督的他，现在有了新任务，陪同新任女皇回帝都接管国家权力。
　　就在三个月前，他和新任女皇希尔芙前往海底之城佩蒂特，参加了老皇帝的婚礼，和海魔女谈妥合作意向，顺便从图书馆薅回来无数书籍。
　　前段时间可谓是春风得意，不但解决希尔芙的权力合法性问题，还带回第四舰队的幸存者。
　　幸存者们回港时的盛况至今难忘。
　　随着礼炮鸣放二十一响，流落在外接近两年的水兵们踏足帝国领土，激动的手舞足蹈。
　　他们和迎接的战友疯狂拥抱，抱头痛哭。
　　就连向来稳重的布里奇斯将军也热泪盈眶。
　　陪老皇帝出海的三万多水兵，回来的只有十分之一。
　　损失如此惨重，即便在帝国海军历史也极为罕见。
　　回港后，罗兰马不停蹄开始将有用的书籍翻译出来，用人类更习惯的表达方式呈现出来。
　　超强记忆让他化身人肉印刷机，不断地翻印。
　　当然，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类似海皇和女神爱情故事这种书，他实在没工夫翻译。
　　翻译工作结束后，他返回大学，将海底见闻分享给每个学生。
　　在学生们一声声“校长”中，他志得意满，再次获得不少传承勋章。
　　第三十六枚传承勋章到手后，量变终于积累到质变。
　　罗兰的灵魂卡牌底面从彩色变成白色。
　　惊讶，随即释然。
　　此白色非彼白色。
　　最低等级底面是苍白无力的白色，彩色光芒融汇一体形成的最高等级也是白色，却是阳光般耀眼的白色。
　　灵魂卡牌底面历经绿色、蓝色、紫色、金色和彩色，最后变回返璞归真的白色，罗兰睁开双眼，唇角隐含笑意。
　　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
　　山还是那座山，人已经不同了。
　　他走的是有无数人走过的博识者之路，但他和他们不一样。
　　在前人不断追求知识的广博与深度时，他又回到原点。
　　知识的尽头既是孜孜探索，更是用心思考。
　　来自两个世界的知识，来自精灵族和海洋一族的广博知识，再加上人类最擅长的思考总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登神长阶的起点。
　　他依然弱小，但他终将踏上彼岸。
　　当罗兰再次举起权杖时，动作平和温柔，没有一丝烟火，就像上课的教师举起教鞭。
　　但权杖落下时，他的敌人必将颤抖。
　　是时候回帝都了。
　　罗兰的权杖指向帝都的方向。
　　与出走时的茫然不同，回去时他不再迷茫。
　　第四舰队，出发！
　　站在顶层甲板眺望碧蓝大海的希尔芙同样收获不少。
　　本因为在海难中丧生的父亲还活着，她终于找回了亲人。
　　不仅如此，父亲还知情识趣的主动让出皇位，保全父女之情，更是让她感动到潸然泪下。
　　她没有打扰父亲和艾狄娜的婚后生活，悄然离去。
　　虽然婚礼上出现了一点小插曲，但刺客已经被抓，后续怎么处理艾狄娜自有主张，她也懒得问。
　　没有哪个团体能团结到像铁板一块。
　　所有人的利益诉求加起来一定超出团队的产出上限。
　　满足感从来不会凭空产生，而是从一个人转移到另一个人。
　　她很快乐，但有人快乐不起来。
　　比如还在帝都负隅顽抗的内阁成员。
　　他们在阿尔本影响下串联起来，制造舆论，勾连党羽，妄图阻止她夺回全部权力。
　　这是叛逆。
　　有人必须付出血的代价，有人的政治生命即将终结，也有人并无大错可以谅解。
　　希芙手中有一份名单。
　　红色字体前两位分别是财务大臣斯密和海军大臣温斯顿。
　　金色字体前两位是威廉和阿尔本。
　　黑色字体则是以老师瓦尔德为首。
　　王权之下，血流成河。
　　既然内阁有这么多人反对她登基，自然有人要付出代价。
　　红色是死亡名单。
　　这几位内阁大臣都是民愤极大，杀了大家会鼓掌的类型。
　　金色是提拔名单。
　　阿尔本不用多说，他的演技已臻化境，隐藏在内阁阵营中，诱导反贼们主动跳出来。
　　虽然他敛财也有些狠，但瑕不掩瑜，和他的专业水平与政治素养相比都是小问题。
　　无论能力还是功绩，都必须重用。
　　首相威廉，虽然经常和希芙对着干，但希芙知道他是为了国家利益。
　　当然，也为了自己的利益。
　　对此她完全理解，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在大多时候并无冲突，如果冲突说明人有问题。
　　希芙有些为难的是首相只有一个，而合适的人选有两个。
　　继续用威廉，政局容易稳定，但对阿尔本的承诺无法完全实现。
　　重用阿尔本，威廉就得下来。进步容易退步难，他能接受吗？
　　黑色名单是退休人员名单。
　　如果瓦尔德年轻二十岁或者十岁，希芙会毫不犹豫让他做首相，可惜他已经七十多岁，精力远不如前。
　　老师的能力和忠诚毋庸置疑，但他更该回家安享晚年。
　　让瓦尔德退休还有个好处，勒令其他人退休更容易。
　　帝师都能退休，你们凭什么赖着不走？
　　内阁的岗位就这么多，上一任内阁除了少数几人堪用，其他人在希芙眼中都算不上合格。
　　海外四省追随她的忠臣必须妥善安排，至少要在内阁安排几个。
　　托尼、阿多斯等人能力出众，忠诚无可挑剔，他们才是她的班底。
　　就在希芙出神的思考时，罗兰出现在她面前。
　　“想什么呢？快回家有些忐忑？”
　　“那倒不是，有你在我很安心。”
　　希芙微笑着看向罗兰，看着他关切的目光，心中微暖，有些苦恼的叹息道：“你要是肯做首相就好了，我可以将权力放心交给你。”
　　“那不行，我太年轻，难以服众。”罗兰一本正经的拒绝。
　　开什么玩笑，世界第一帝国的首相一点都不好干。
　　光是平衡内部各派系的利益分配就让人头秃。
　　他可不想英年早衰。
　　罗兰的借口很漂亮，但希芙太了解他了，知道他是懒惰。
　　她忍不住使出撒娇大法，“可我真的需要你。”
　　“所以我依然是白玫瑰骑士团团长，是你的忠实守护者。”罗兰的理由永远无懈可击。
　　希芙咬着唇，无奈放弃。
　　罗兰说的没错，白玫瑰骑士团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首相。
　　首相选错还有补救的机会，皇家骑士团团长有问题真的要出人命。
　　首相是外臣，骑士团团长是内臣，离她更近，罗兰果然还是更适合做骑士团长。
　　反正都是高官待遇，倒也不会委屈罗兰。
　　虽然能理解罗兰不当首相的理由，但希芙哪肯轻易放过他。
　　“除了当首相，其他事你总不会拒绝吧？”
　　“为你效劳，我的女士！”罗兰以最标准的骑士礼回应。
　　希芙笑盈盈的看着他，将最头疼的问题抛了出去。
　　“罗兰，伱看看这份名单。”
　　罗兰接过名单，不用解释也知道这些人的归宿，他有些疑惑，这份名单他也参与了讨论，有什么问题吗？
　　“这份名单没有问题啊。”
　　“别的都好说，只有威廉和阿尔本，他们都是首相的优秀人选，不管让谁委屈都不合适。”
　　希芙纤细的素手点向这两个金色的名字，再次叹息。
　　“你内心更偏向谁？”
　　在罗兰看来，这两个人都合适，但又都算不上完全合适。用威廉就是求稳定，用阿尔本则是彰显新皇风度，都是高分选项。
　　只要别让瓦尔德一把年纪累死在岗位上，都可以。
　　不管希芙点谁的名字，他都能编出合情合理的理由。
　　然而希芙永远都会带来惊喜，她有些苦恼的说道：“我觉得他们两个都可以，我想都用怎么办？”
　　罗兰短暂的沉默了几秒，轻拍手掌，笑着说道：
　　“简单，设置左右相就好，将首相的职权一分为二，让他们按照各自擅长的领域分管。”
　　国际象棋也是两个相，设置左右相没毛病。
　　罗兰的建议让希芙大脑宕机，半天反应不过来。
　　毕竟罗迪尼亚的主要国家没有这么干的。
　　要么是皇帝掌控大权，要么是总统/首相掌控朝政，讲究一个集权。
　　设置左右相必然会互相掣肘，真的合适吗？
　　当希芙提出疑问后，罗兰笑着解释道：“当然合适。真正的权力必须由你掌握，左右相只是你的助手。”
　　“身为君主，既要担心大臣不够团结，又要担心他们太团结，左右相分享权力是好事。”
　　虽然是从未听过的新制度，但既然是罗兰提出，她当然不会反对。
　　想到几个月前十几名内阁成员联名反对她在海外登基，希芙知道罗兰说的没错。
　　希芙的大脑转的飞快，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分配左右相的权限，让他们在制衡的同时不至于影响工作。
　　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模样，罗兰的唇角笑意更浓。
　　远在帝都的内阁老爷们，你们印象中的希芙已经消失了。
　　希望你们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惊喜。

第280章 太阳报稳定发挥
　　“那个女人要回来了，怎么办？”
　　财务大臣斯密家的小会客厅，好几名内阁成员在此聚会，商讨应对女皇回帝都一事。
　　他们脸上布满愁云，谁都不想先开口。
　　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斯密忍不住看向阿尔本，轻声抱怨道：
　　“阿尔本，你不是说她在海外登基违法吗？现在她要回来，甚至连失踪的第四舰队也带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第四舰队残部返回海外行省，老皇帝的下落也有明确消息。
　　希芙并没有隐瞒这些事，而是公开宣布。
　　她是皇帝，又不是贼，没必要遮遮掩掩。
　　有老皇帝亲笔信、退位诏书和随身印玺，再加上菲诺皇子去世，她继位登基毫无争议。
　　她就是要公开信息，为自己回去造势。
　　她不想打内战，所以要让军队知道谁是正统。
　　内阁调动军队阻止她的难度陡增。
　　他们没有理由。
　　希芙是名正言顺的女皇，就算海外登基的确与祖宗之法相悖，但开国皇帝就是这么干的，也能找到辩解的理由。
　　就算他们坚持海外登基不算，大不了在帝都补办登基仪式。
　　为这点小事和女皇闹掰实在犯不上。
　　见阿尔本不说话，温斯顿忍不住抢答。
　　“诸位，经常出海远航的人都知道，行船要借风势，政治也是如此。女皇陛下名正言顺，我们阻止不了。”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放下成见，迎接女皇回家。”
　　阿尔本冷笑一声，嗤笑道：“温斯顿先生，您是不是认为我们都能继续留任，继续分享权力？据我所知，罗兰在海外的总督府基本按照内阁标准设置官员，你猜猜这些官员是为谁准备的？”
　　阿尔本的话让温斯顿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他们是爱德华皇帝的老臣，总督府官员是新皇帝的臣子。
　　一朝皇帝一朝臣，这个道理放哪都一样。
　　军情局长赖斯点点头，轻声说道：“阿尔本说的没错，罗兰的总督府就是未来的新内阁。”
　　不用他说，在座的大臣们都是人精，哪有看不懂的。
　　希芙带这些人回来，就是让他们滚蛋。
　　既然大家都不支持她在海外登基，那就离开吧。
　　文教大臣倒是淡定，他微笑着揶揄道：“我今年六十一岁，也快到退休的年龄了。陛下既然有人选，提前回家安享晚年也不是不行。”
　　“安享晚年？”
　　阿尔本仿佛听到全世界最可笑的事，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第一个指向斯密，嗤笑道：“斯密先生，你应该知道吧，沙妮娜的父亲诺顿，现在是罗兰最器重的炼金术大师。你猜罗兰会不会帮他报杀女儿的仇？”
　　斯密的脸难看的像卤熟的猪肝。
　　他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阿尔本说的很不客气，却是事实。
　　谁都有可能平安落地，唯独他没有机会。
　　既然起了头，阿尔本也懒得废话，他挨个点了在座的大臣，将他们做过的事一一数落，顺便嘲讽一番。
　　身为法律领域的负责人，他对这些同僚的黑历史了如指掌，只是平时顾忌颜面从来不说。
　　现在他没有半点顾忌。
　　有人脸黑，也有人庆幸。有的人虽然谋私利，但没有越过底线，甚至开始幻想主动向女皇示好。
　　看见这些人动摇，阿尔本从内衣里衬取出一张纸，拍在桌上。
　　这是一份名单。
　　希芙起草的新内阁成员名单。
　　老内阁只有瓦尔德保留，其余全部弃用。
　　不仅如此，除瓦尔德、威廉等寥寥数人，其他人的名字都用红色标了出来。
　　“诸位，有谁擅长鉴别笔迹，看看这是不是女皇亲笔书写？”
　　希尔芙的签字批阅记录不少，她的笔迹很好辨认。
　　名单交给赖斯，这位专业情报人员仔细观察一番后，脸色难看，只是默默点头。
　　阿尔本微微垂首，生怕憋不住笑场。
　　这当然是真的，因为这份名单就是希芙亲自写好派人送给他的。
　　这是陷阱。
　　这份名单和真正的名单内容有区别。
　　这也是希芙给内阁大臣们的最后机会。
　　如果看到名单就铤而走险，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如果看到名单悔过自首，可以给他们平安上岸的机会，就像在海外三省给阿多斯他们机会一样。
　　这就是政治。
　　当然，有两个人怎么都没法原谅。
　　斯密和温斯顿。
　　这两个人罪大恶极，必须付出代价。
　　斯密掌握财政大权，疯狂敛财，横行霸道，包庇犯罪。温斯顿的私德没这么差，却任用无能的普朗克做将军，将半支舰队葬送。
　　于私，为菲诺皇子报仇，温斯顿必须死。
　　于公，为保证帝国海军战斗力，他更得死。
　　除了这两个人，其他人都有上岸机会。
　　看到这份名单，内阁大臣们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在阿尔本有意无意的煽动下，他们决定拼一把。
　　既然女皇不给他们活路，他们只能向死求生。
　　如果女皇出意外，帝国不能没有皇帝，大家只能请回老皇帝。
　　造反？
　　失败才是造反，成功那叫拨乱反正！
　　是夜，斯密家中的聚会一直持续到很晚，昏暗的烛光映照在窗户上，时明时暗，就像密会者的心情一样。
　　第四舰队就要回来了！
　　女皇陛下就要回来了！
　　最近两个月，帝都人民讨论最多的就是这个话题。
　　各大报纸都在争先恐后的报道相关的热点新闻。
　　老皇帝？
　　没人关心老家伙，除了太阳报。
　　就在前几天，太阳报一如既往的正常发挥，出了一期专刊，讲述老皇帝爱德华不爱江山爱美人，沉沦在海魔女的温柔乡中。
　　这期专刊十分劲爆，甚至将老皇帝和艾狄娜相知相爱的全过程都详细的呈现出来。
　　不仅如此，甚至婚礼现场的情景都被画了出来。
　　老皇帝精神矍铄，海魔女娇羞无限，大伙看完一时不知该羡慕谁。
　　故事很精彩，销量很火爆，但大伙都是看故事，并不会相信。
　　作者连名字都不敢署，又在太阳报刊登，你信吗？
　　正经人都不信。
　　不信归不信，大家还是爱看。
　　哪怕专刊的售价是普通版的六倍，依然卖到脱销。
　　在读者们的强烈要求下，太阳报印刷工厂的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干到冒烟，疯狂加印。
　　数钱数到开心的鲁伯特在太阳报顶楼的办公室笑的合不拢嘴。
　　“这帮刁民，绝对想不到撰稿人就是女皇陛下。”
　　不得不说，希芙很擅长描写爱情，硬是将老牛啃嫩草写成忘年痴恋。
　　不仅读者喜欢，鲁伯特也喜欢。
　　他站起身，走向窗口，向泰玛仕河口望去。
　　这里每天都有无数船只进出，是全世界最繁忙的港口。
　　他的眼睛瞬间瞪圆，嘴里叼着的雪茄也掉在地上。
　　女神在上，他看到了什么？
　　在无数战舰的环绕中，一艘庞大的，全身包裹着铁甲的巨型战舰缓慢而坚定的驶向码头。
　　这是怎么回事？
　　鲁伯特可不是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他经常和科学院的院士们探讨前沿科学，见识不俗，略懂物理。
　　钢铁的密度比水大，所以会沉入水底。
　　木材的密度比水小，所以会浮在水面。
　　这是常识，更是物理知识。
　　用钢铁建造的战舰怎么可能漂在水上？
　　就算能漂起来，风帆呢？这艘船怎么移动的？
　　物理学死了吗？

第281章 陛下别发呆，臣在背后
　　“快看，是大铁船！”
　　“不对，是钢铁怪物！”
　　“别胡说，那就是大铁船，桅杆上还有白玫瑰花旗帜，是女皇陛下的旗舰！”
　　铁甲舰开进泰玛仕河口，开的很慢。
　　倒不是动力不足，只是单纯想让更多人目睹巨舰英姿。
　　展示效果很好，围观群众很多。
　　不仅如此，还惊动了不少暂未到场的大臣。
　　比如海军大臣温斯顿和财务大臣斯密等人。
　　他们在港口旁的瞭望塔等候多时，观察着入港的第四舰队。
　　从望远镜中看到铁甲巨舰的慑人风姿后，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用力揉揉眼睛，再次举起望远镜，终于可以确认不是假的。
　　温斯顿脸色难看，仿佛死去三四天的尸体。
　　斯密先生的脸色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倒是阿尔本表情还算轻松，甚至有心情嘲弄温斯顿，“温斯顿先生，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钢铁巨舰开进泰玛仕河口，你选择生吃。你现在可以考虑哪种酱料口味更好了。”
　　温斯顿本就心情极差，被阿尔本一顿嘲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眼见局面失控，斯密虽然心情也不爽，但还是站出来劝架。
　　“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我们该怎么办？”
　　温斯顿怒哼一声，没有说话。
　　他不是赌气，而是大脑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出对策。
　　阿尔本也不说话，冷哼一声向门外走去。
　　见他要走，斯密等人都有些诧异。
　　“阿尔本，你要去哪？”
　　“废话，去接驾啊，等会全城的人都去码头迎接那个女人，只有我们几个不在太扎眼了。”
　　阿尔本走的很快，声音还在空中回荡，人已经在几十米外了。
　　“这混蛋跑的倒是挺快！”
　　赖斯局长小声嘀咕一声，也向山下走去。
　　海上行船要看风，现在风向不对，只能暂时退避。
　　话说回来，女皇的新旗舰好像没有风帆，她的动力从哪来？
　　赖斯有些看不懂。
　　他看不懂的不仅是情报、战舰，还有未来。
　　轻叹一声，他有些无奈的向阿尔本追去。
　　看着阿尔本笔挺的背影，他心中多了几分信心。
　　别慌，阿尔本先生这么淡定，他肯定有办法。
　　只要别乱阵脚，一定会好起来。
　　因为对阿尔本的信任，赖斯局长恢复了迷之自信，脚步也轻盈多了。
　　走在最后边的斯密看着阿尔本的背影，眉头逐渐蹙起。
　　不对劲，阿尔本真的很不对劲。
　　人的眼睛不会骗人，但阿尔本这样的老政客可以完全控制情绪，看眼睛也是白搭。
　　然而演技再好的老演员也有不经意的松懈。
　　阿尔本下山时的喜悦终究是藏不住。
　　他在高兴什么？是密谋的计划吗？
　　想到密谋的计划，斯密的心跳不断加速，死死的咬着嘴唇。
　　他暂时放下对阿尔本的担忧，开始担忧自己的未来。
　　新皇帝登基，政坛肯定会大洗牌，就算希尔芙是政治白痴，她身边还有瓦尔德和罗兰拉着，不会太出格。
　　大部分内阁成员都能上岸，少部分还会留任，但肯定有人无法过关。
　　不幸的是，他肯定没法过关。
　　幸运的是，阿尔本也干了！
　　斯密狠狠的想着，驱散了对阿尔本的怀疑。
　　阿尔本这家伙公开跟女皇作对很多次，本人也算不上干净，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想到这家伙的谋划，斯密依然是浑身哆嗦。
　　哪怕有一线生机，他都不会选这条路，但他别无选择。
　　要怪就怪希尔芙和罗兰在海外干的太好了。
　　短短一年多，他们在海外统合各方势力，建立贸易航线，夺取部分瓦尔城邦，击败欧登王国开疆拓土，这都是了不起的功绩。
　　不仅如此，他们从深海中带回老皇帝的消息，以及第四舰队幸存者，甚至和海魔人建立友好关系。
　　女皇的功绩，他们非常清楚，只是不愿宣传。
　　但他们不宣传，有的是人宣传。
　　吟游诗人最喜欢讲女皇的故事，该死的太阳报更是每次都不放过大肆宣传的机会。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帝都老百姓都认为女皇是救世主，而内阁是造成大家生活不如意的祸根。
　　想到这里，斯密几乎要脑溢血。
　　这帮刁民懂什么政治。
　　只要他们的救世主消失，看他们还指望谁。
　　斯密低下头，生怕眼神中闪过的狠厉被人发现，就算周围没人，这种事也得小心筹划。
　　人类的悲欢从不相同，有人难受就有人狂喜。
　　瓦尔德在码头附近最高的酒店包厢里看舰队入港，开心的手舞足蹈。
　　他甚至顾不得等会要去接驾，狠狠的灌了一大口红酒。
　　苍老的面孔多了几分红润，瓦尔德放声大笑，心情畅快。
　　舰队进港停泊还要一段时间，他还能再喝几杯。
　　他年龄大了，还能喝几年酒只有冥界之主知道，趁着还能喝，赶紧多来几杯吧。
　　喝完最后一杯酒，瓦尔德脚步略微有些踉跄的向门外走去。
　　他哼着歌，胡子眉毛全部飞扬起来，就连门槛被体破，脚尖肿起来都没注意到。
　　比起大臣的各怀心思，普通人的心情就简单多了。
　　女皇万岁！
　　短短一句话足以表达他们的真实心情。
　　他们才不在乎谁来掌握权力，他们只希望过的舒服些，只希望国家的荣耀能让他们沐浴一点。
　　然而内阁没法给他们这些。
　　尽管总有人宣传君主独裁的坏处，但他们根本听不进去。
　　君主独裁不好，也没见你们内阁干人事啊？
　　好巧不巧的，帝都今天是罕见的大晴天。
　　阳光明媚的有些刺眼，让驻足码头附近的群众不由得伸手遮阳。
　　他们并不知道，为了这个明媚的晴天，第四舰队在海上多漂了三天。
　　这是罗兰的建议。
　　天气的确会影响心情。
　　晴朗天和阴郁天会让人拥有完全不同的心情。
　　帝都连续十几天阴霾，女皇刚回来就是晴天，这不是巧合，而是伟大女神的认可！
　　罗兰要营造的就是这种氛围。
　　如果大家不往这方面想怎么办？
　　不存在的，人群里有托，他们会巧妙的引导舆论。
　　只要这种说法形成规模，就容不得半点质疑了。
　　今天敢质疑阳光和女皇有关系，明天是不是就要质疑女皇的合法性？
　　罗兰安排了很多托。
　　就在航船下锚停泊，登船板铺好时，码头广场上出现了久违的知名吟游诗人。
　　亚当和莉莉丝出现在广场上，开始吟唱。
　　他们唱起了帝国的国歌。
　　《天佑女皇》。
　　帝国国歌有天佑吾皇和天佑女皇两个版本，根据君主的性别自适应。
　　帝都群众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听过女皇版本了。
　　老人们开始回忆上一位女皇的传说。
　　可惜，年代久远，他们也不记得。
　　不过没关系，有人在人群中帮大家科普。
　　“伊莎贝拉三世女皇对内仁慈宽厚，对外开疆拓土，距离大帝级只差一点点。”
　　“但这是我国对皇帝的评价要求高，要是按照罗迪尼亚大陆的标准，伊莎贝拉女皇完全有资格获得大帝头衔。”
　　人肉喇叭科普完，有人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接过话题：“希尔芙女皇肯定能成为大帝！”
　　虽然现在谈有没有大帝之姿还有些早，但已经有不少人认同了。
　　也有些老成持重的人暂时没接受，但他们也认可希尔芙女皇肯定是个有为明君。
　　总之，大家都很高兴。
　　“女皇回来了，晴天就有了！”
　　有人在人群中喊出罗兰编撰的口号，很快就有人响应。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声震天空。
　　站在甲板上的女皇希尔芙身穿海军制服，面带微笑，左手执剑，右手挥舞着和群众们打招呼。
　　她好想回头，向罗兰挤一个得意的笑，可惜不能。
　　她现在是女皇，必须保持完美无瑕的仪态。
　　玛格丽特老师就在人群中，若是失仪，老师会很难过。
　　这就是当女皇的不好，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影响。
　　如果她现在是蒂龙伯爵，甚至可以拉着罗兰的手对着岸上指指点点。
　　当皇帝真累，必须找个值得信任的人分担压力。
　　如果她把主要精力放在处理政务上，哪还有时间去磨练战斗技艺？
　　她站不起来，谁去对付索菲娅？
　　想到这个无可争辩的理由，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就连阳光都被她的惊人魅力夺走几分光芒。
　　站在她背后的罗兰察觉到她轻轻挥舞的手臂停顿下来，轻声提醒道：
　　“陛下别发呆，也别回头，我在你身后。”
　　希芙没有说话，只是恢复平静，继续向人群挥手示意。
　　在下船时，希芙终于找到机会用余光看向罗兰。
　　罗兰的目光有三分关切，七分喜悦，清澈的仿佛汉撒的天空。
　　他肯定会支持对内阁权力分配的新构想。
　　希芙非常确信。
　　踏足码头，她前所未有的踏实。
　　想到一年多前离开时的狼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只有脚踏大地，她才稍稍安心。
　　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希芙借着遮蔽物从袖中伸手捏住罗兰的手掌。
　　手掌柔软宽厚，流淌着罗兰的温度。
　　果然不是梦。
　　梦里可没有这么炽热的真实触感。

第282章 做女皇，真累
　　所有大臣都在码头迎接。
　　至少在外人看来，帝国君臣相处融洽，彼此尊重。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就算恨不得吃了对方，表面工作也是要做的。
　　希芙微笑着和每一个大臣打招呼，但亲疏之间却有明显差别。
　　在面对瓦尔德老师时，她声音微颤，眼角隐含泪痕，说话时却充满了骄傲。
　　像极了在外取得好成绩回家向父母报喜的小孩。
　　瓦尔德更是忍不住眼圈泛红，连说几声好。
　　他们有很多话要说，却只能留到家宴时。
　　面对威廉，希芙立即收回感动，面色和蔼，却只是淡淡的说了几句。
　　看的出来，她对威廉的态度只是公事公办。
　　除此之外，在面对其他内阁大臣时，她的态度更加冷淡。
　　面对率领大臣们迎接的领头者，负责留守帝都的皇叔安迪伯爵，希芙的态度又不相同。
　　既有热情，又有礼貌，比瓦尔德略少，比其他人多很多。
　　安迪微笑着将向希芙做出邀请的手势，半开玩笑的揶揄道：
　　“欢迎陛下回家，我这个糟老头子也该回家安享晚年了。”
　　周围的官员们跟着笑了起来。
　　有人笑，就有人笑不出来。
　　混在人群中努力让自己不起眼的斯密眼角猛地抽搐起来。
　　退休？
　　他原本觉得这是惩罚，现在却发现居然是奢望。
　　他和温斯顿以及陆军大臣斯蒂文交换眼神，看到对方的坚定。
　　陆军大臣斯蒂文原本幻想安全着陆，不太愿意和斯密等人混在一起，然而刚才希芙女皇只是冷漠的瞥了他一眼，甚至懒得说话，让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干到他这种地位，哪有几个干净的，他必须想办法自保。
　　几名大臣闪电般交换眼神，几乎没有被其他人看到，然而在希芙面前他们和透明人没什么区别。
　　只要给一个冷漠的眼神，奸臣就会自己跳出来。
　　希芙眯起双眼，启动洞察。
　　每个人都有私心，这很正常，她完全接受。
　　她很少极端到“忠诚不绝对等于绝对不忠诚”的程度。
　　她也不愿意使用洞察。
　　洞察是神奇的特殊能力，但触摸灵魂的代价非常大，负面情绪的反噬让她很不舒服。
　　平时能不用就不用，但今天必须用。
　　又一个乱臣贼子跳了出来。
　　斯密是一个，温斯顿是另一个，再加一个必须死的奸臣，陆军大臣斯蒂文列入血色榜单第三名。
　　斯蒂文并不知道他刚才闪过脑海的杀意让他失去最后的生机。
　　身处命运漩涡就是这样，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码头的迎接仪式结束，礼炮鸣响二十一次，希芙登上白色马车。
　　在放下窗帘时，她终于和罗兰对上眼。
　　无论内心有多少负面情绪，只要看到罗兰的双眸，就会格外宁静。
　　窗帘放下，独自坐在车厢里的希芙莫名的有些孤单，唇角的微笑也在逐渐消失。
　　罗兰穿着漂亮的骑士正装，就在马车旁边护送。
　　他们的距离很近，但窗帘放下的瞬间，她却有种罗兰被隔开在数万里外的错觉。
　　这一刻，她格外孤单。
　　做女皇，真累。
　　如果她不是女皇，刚才她就会拼好长枪，把这帮乱臣贼子一枪一个全宰了。
　　如果她不是女皇，就可以和罗兰并肩策马，笑着回家。
　　可惜她是。
　　这帮乱臣贼子都是内阁大臣，代表国家脸面，可以杀，但必须有充足的理由和证据。
　　她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但她得给帝国公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她更希望罗兰愿意做首相。
　　威廉和阿尔本都是旧官僚，是官场的老油条，他们固然忠诚，但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一旦皇帝不太行，他们甚至会分走权力。
　　他们都是合适的首相人选，但不是完美人选。
　　哪怕是分权制衡，希芙也有些不爽。
　　立大功的是罗兰，勤勤恳恳办事的是阿多斯和托尼，凭什么让留在帝都的人摘桃子。
　　希芙咬着唇，憋着一口气，始终吐不出来。
　　或许她应该偷偷去拜访瓦尔德老师，聆听老人家的智慧。
　　她为老师准备了礼物，那就今晚去吧！
　　盛大的入城仪式后，希芙回到皇宫。
　　按照惯例，欢迎晚宴三天后举行，这几天正好给新皇帝熟悉情况。
　　回到皇宫后，希芙完成接见官员的例行工作后，迫不及待的放出魔镜替身，自己化身蒂龙伯爵溜走了。
　　不知为何，离开皇宫的刹那，她有种海妖跳进大海的解脱感。
　　回头看去，身后的宫殿不像皇宫，倒像一座监牢。
　　希芙进入皇宫时，罗兰也回家了。
　　站在贝克街那栋住宅门口，有种恍如隔世的茫然。
　　“怎么，觉得少了个人？”轻柔中带着几分揶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入城仪式时藏在队伍中不说话的莉莎看到家门终于轻松了。
　　取钥匙开门，她熟练的抓起罗兰的手往里走。
　　罗兰微微一愣，顺从的和莉莎温软的小手握在一起。
　　莉莎回头看了罗兰一眼，有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没有抗拒，却有种莫名的陌生。
　　莉莎自嘲一笑，将烦恼驱散。
　　人果然不能胡思乱想。
　　这栋宅子一年多没住人，虽然伯爵府的仆人经常来打扫，但不住人的房子总是有些阴冷。
　　哪怕现在是初秋，今天又阳光明媚，依然有些阴森森的。
　　莉莎松开抓着罗兰的手，戴上白手套，在桌上一抹，指尖微微泛黑。
　　“想房间干净还得靠自己。大扫除开始，你要帮忙吗？”
　　罗兰耸了耸肩，“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可以，你的那份我来。”莉莎的双眸跃动着火苗，像蓄势待发的火山口。
　　“还是叫家政公司来吧，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
　　罗兰实在不想干活。
　　“这是我们的家，我想亲自打扫。就当是满足我对仪式感的小执著，好不好？”
　　莉莎的声音格外柔和，双眸中的火焰逐渐熄灭。
　　在家里，她又变回三年前那个简单透明的温柔姐姐。
　　罗兰打了个响指。
　　“如你所愿。”
　　气氛已经到这，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诚如莉莎所说，生活总得有点仪式感，人必须现实，但不能太现实。
　　打扫房间前，莉莎猛地停下脚步，她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她从胸口取出一张魔法卷轴，轻叱一声，卷轴化作淡青色光芒，照亮整个房间。
　　角落中，黑色的小魔物正在瑟瑟发抖。
　　莉莎向虚空中探手一抓，小东西来到掌心。
　　老师曾经告诫她，只学火系魔法非常不全面，不利于未来发展。
　　至少也得学一些其他系的基础魔法。
　　如果她有驱散术，就可以轻松扫出脏东西。
　　老师的苦口婆心并没有改变莉莎，她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魔法不够，卷轴来凑。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的火系魔法亲和度最高，全身心投入钻研火系魔法收益最高。
　　不够全面的问题就交给魔法卷轴。
　　只要肯花钱，魔法卷轴源源不断。
　　注入魔力，启封卷轴，就可以驱使魔法。
　　学其他系？坚决不要。
　　黑色魔物有三分像猫咪，却有七分像老鼠。它楚楚可怜的看着莉莎，小爪子不停地做出求饶手势。
　　年轻女孩根本抵挡不住可爱小动物的卖萌。
　　哪怕对方是魔物。
　　莉莎的眼神逐渐柔软，就在黑色魔物的眼神逐渐放松时，它的脖颈却被莉莎随手折断。
　　“小家伙，比起口供，我更相信从新鲜脑浆中解析出的情报。按照我国法律，擅闯私人宅邸是死罪，不管你从哪来，都得遵守我国法律。”
　　看着莉莎干净利落的处理小魔物，罗兰并没有感到意外。
　　觉得小魔物可爱和杀死入侵者并不冲突。
　　两年时间，莉莎姐姐也在成长。
　　她不再是只会烧菜做家务的单纯女孩了。
　　从火山口走出后，她的人生轨迹发生着剧变。
　　唯有在他身边时，她依然是温柔的大姐姐。
　　飞快的处理完小魔物的尸体，莉莎回头看着罗兰，表情严肃。
　　“是陆军大臣派来的，小东西叫莫格，原本藏身于幽狱之上冥河之下的空间乱流，偶然的机会流落到忒伊亚位面。”
　　“陆军大臣吗？”
　　罗兰眯起眼睛。
　　陆军大臣斯蒂文，一个废物，看上去是勇士的废物。
　　亦或者说，他曾经是帝国功臣，勇冠三军，曾经多次单枪匹马冲散敌人的防线，扭转战局。
　　他因为勇武救过爱德华陛下，被老皇帝封为帝国第一勇士。
　　身为蛮魔战士的他走的并不是超凡星途之路，而是另一条修炼路线。
　　平心而论，他当的起第一勇士的称号，但不是做陆军大臣的材料。
　　他的肌肉太发达，挤占了大脑应该获得的养分。
　　哪怕让他做个禁卫军统帅都好过做陆军大臣。
　　这是斯蒂文的问题，更是老皇帝的问题。
　　让不能胜任的人成为内阁大臣，是国家混乱的开始。
　　这也是罗兰坚决不愿做首相的原因之一。
　　让他出谋划策没问题，他脑子向来灵活。
　　让他肩抗帝国三十五个行省和一亿人民真不行。
　　他不是举重冠军，更不想英年早秃。
　　耸了耸肩，罗兰笑着说道：“很好，猎杀名单又多一人。”
　　斯蒂文必须拿下，只不过罗兰最开始给他的安排是退居二线。
　　可惜他主动选择死亡。
　　罗兰唯有尊重。

第283章 不折腾还叫年轻人吗？
　　这么多年，瓦尔德还是头一回这么神清气爽。
　　他的笑容就没断过。
　　希芙回帝都后第一晚上没有陪小情人，却跑来糟老头子家里，可见她对老师的尊重。
　　两年未见，希芙美丽更甚，而且褪去稚嫩，多了几分从容。
　　她真的长大了。
　　再也不是那个惊慌失措向老师求助，甚至幻想着退回蒂龙伯爵领不问外事的小傻瓜。
　　瓦尔德甚至觉得索菲娅也没那么可怕，希芙可以赢。
　　希芙花了两个多小时才讲完在海外发生的事。
　　有很多事瓦尔德也听说过，但终究是听说，远不如当事人口述。
　　收服海妖，突袭海伦，力战督军，开拓疆土，争夺瓦尔，直到最后深入海底带回老皇帝的消息。
　　第四舰队三千多幸存者的回归更是让整个国家沸腾。
　　在普通人眼中，希芙是可以创造奇迹的皇帝，与偷偷躲起来不回家的老皇帝完全不同。
　　老百姓当然不知道老皇帝有家不能回就是因为希芙，他们只觉得女皇比老皇帝强百倍。
　　讲完故事，希芙端起茶杯轻啜几口，润了润嗓子，轻声说道：
　　“老师，有些事我还需要您的智慧指引。”
　　瓦尔德哈哈大笑，摸了摸胡子，语气却格外谦虚。
　　“希芙，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我没什么东西教你了。”
　　“老师，您的阅历和经验依然是宝贵的财富。”希芙语气轻柔，态度却很坚决。
　　瓦尔德的笑容逐渐收敛，表情有些凝重。
　　居然不是客气，是真有事？
　　罗兰现在是希芙最信任的人，有事可以找他商量，除非罗兰解决不了才会找别人。
　　真有这么严重吗？
　　看着瓦尔德老师格外紧张的模样，希芙猜到他可能想多了。
　　她没有解释，沉思片刻缓缓开口，“老师，您是否愿意出任首相。”
　　“如果年轻十岁，或者没有罗兰这样的后起之秀，我当然愿意。”
　　瓦尔德满面笑容，摇头叹息着：“希芙，新皇帝登基需要有新气象，换新首相也是一种态度，代表属于你的时代正式开启。”
　　希芙没有说话，老师说的她当然想过，所以才希望罗兰当首相。
　　可惜罗兰不想太忙碌。
　　她理解罗兰的拒绝。
　　索菲娅是比整个弗拉基米尔帝国更恐怖的存在。
　　即便面对弗拉基米尔的百万大军，希芙也有应对之法。然而面对索菲娅的利剑任何人都会头疼。
　　罗兰需要安静的时间和空间，她也一样。
　　等朝政步入正轨，她会将日常事务处置权下放内阁，除了为帝国这艘巨舰掌舵，她还要努力提升实力。
　　她早猜到老师不肯当首相，他老人家毕竟年龄大了，她也舍不得让老师忙碌。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瓦尔德明确拒绝还是让希芙有些怅然。
　　烛光微暖，灯光柔和，希芙安静的坐在那里，打了个哈欠，像极了当年跟着老师读书时打瞌睡的样子。
　　回来了，都回来了。
　　那个单纯的小女孩就在这里，安静的和老师说着话。
　　但仅限这里。
　　走出老师家门，她就是统御三十五个行省的超级帝国上的女皇。
　　瓦尔德看着希芙纤长的睫毛，心情有些复杂。
　　希芙希望他当首相是真诚的。
　　只可惜时间就是这么残酷，夺走了他的健康和精力，繁重的政务他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是国家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后退。
　　但现在真不至于。
　　年轻人已经成长起来，帝国未来属于他们，放手让他们自由飞翔吧。
　　也许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感伤，瓦尔德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你心中有更好的人选吗？威廉其实也不错，但他的执政理念有些太保守，接受不了新事物。阿尔本能力也不错，但他太过深沉，之前也一直在法律系统，很难服众。”
　　“其实.除了年轻些，我认为还是罗兰最合适。”
　　瓦尔德叹息着。
　　希芙的眉毛猛地上挑，老师的认可让她心情大好，唇角也上扬着好看的弧度，挂着几分笑意。
　　“我也觉得他最合适。”
　　笑容只持续几秒钟就消失不见。
　　最合适，也最不合适。
　　如果没有索菲娅的死亡威胁，罗兰或许不用执著变强，也不会拒绝。
　　希芙长舒一口气，将低落的情绪驱散，平静的说道：
　　“我打算让威廉和阿尔本分别出任左右相。”
　　“左右相，你打算让他们互相监督制衡？”瓦尔德有些昏黄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但左右相并立也有很多问题。他们对立严重容易引起内耗，如果太团结又会威胁君权。”
　　瓦尔德说的没错。
　　皇帝固然怕大臣不团结，但更怕大臣们团结一心。
　　虽然有些担忧，但瓦尔德也只是提醒，并未反对。
　　希芙已经在海外闯出名望，能镇住场面，而且她很年轻，可以长期掌控局面，不至于失控。
　　虽然辛苦，但问题不大。
　　然而希芙的下句话就让他再次紧张起来，“老师，我没有太多时间管具体事务，我要把主要精力放在研究星辰之力上。”
　　也许是希芙现在太像柔弱的女孩，让瓦尔德忘了她还有一场躲不开的战斗。
　　希芙有威望，但如果长期不在，大臣们难免有想法。
　　威廉和阿尔本可都不简单，绝不会放过权力的真空。
　　瓦尔德略微有些头痛，试探着问道：“其他人呢？”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希芙直接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老师，这是我拟定的内阁人选，您先看看？”
　　瓦尔德抬头看向希芙。
　　清澈的双眸，仿佛从未变过。只是眼底的天真被从容取代。
　　他接过名单，笑容有些凝固。他的名字赫然在第一位。
　　瓦尔德，拟任首相（退休），封诺丁汉伯爵。
　　希芙轻声解释道：“老师，我知道您想退休，所以我想让你以首相兼伯爵的身份退休。诺丁汉伯爵领就在汉撒城以南一百公里左右，不算大，但贸易发达，气候宜人，是个好地方。”
　　看着希芙坚定的目光，瓦尔德知道这是最终决定，不容质疑。
　　他辛苦多年，跟着老皇帝没有混到爵位，却没想到在希芙这里实现人生跨越。
　　本土能封的领地都封完了，皇室领地不外流，政府直属土地不能减，新贵族只能封在外边。
　　以前有内阁跳出来反对，现在希芙大权独揽，她说可以就可以，就算有人反对也成不了气候。
　　除瓦尔德外，其他大臣的封爵基本是男爵和皇家骑士。
　　不用希芙解释，瓦尔德也知道，这是亲疏有别。
　　他当然不会拒绝。
　　世袭爵位是做臣子梦寐以求的最终归宿。
　　封爵主要有三种。
　　瓦尔德的伯爵领属于恩赏。
　　海外的阿多斯等人是军功封赏。
　　而罗兰是开拓疆土的封赏。
　　瓦尔德有些疑惑的问道：“罗兰呢？他不可能没封赏吧。”
　　“我本打算封他做约克公爵，但他说直接封公爵太夸张。”
　　希芙面颊微红。
　　帝国皇室就是约克家族，约克公爵向来都是皇帝兼任，偶尔也由女皇丈夫担任，总之就是皇帝或者家人。
　　瓦尔德的眼睛亮了起来。
　　希芙这孩子总算开窍了，可惜不多。
　　直接封罗兰做约克公爵，朝野上下肯定炸锅。
　　除了金雀花大公这个特殊存在，帝国境内公爵就是顶级贵族。约克公爵更是其中最尊贵的存在。
　　罗兰一步登天，其他人肯定嫉妒。
　　希芙的语气满是遗憾，“就算做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只能让他委屈一下，封苏益格伯爵。”
　　瓦尔德被噎的说不出话。
　　您听听这是人话吗？
　　罗兰的确是伯爵，但他那个伯爵含金量快赶上公爵了。
　　世袭罔替，子孙后代只要不叛国不造反永远是伯爵。
　　普通公爵三代后就降成伯爵了。
　　瓦尔德都没这待遇。
　　他老人家的爵位三代以后降成男爵，除非立功或者向皇室捐献大量金钱才能维持等级。
　　好在世袭爵位降一次就不会再降，再惨也不至于沦为平民。
　　都是伯爵，差距太大了。
　　瓦尔德当然不至于和罗兰争宠，但内心还是羡慕。
　　除了这几个伯爵，希芙给海外来的几个大臣也加封了。
　　阿多斯等人依然是男爵，而且从本土蒂龙行省改封海外，但领地从单个男爵领变成双男爵领，含金量比普通男爵要高不少。
　　威廉和阿尔本也获得男爵封赏，在他们的名字后边标注着小字。
　　威廉（老成持重）。
　　阿尔本（弃暗投明）。
　　瓦尔德忍不住想笑，希芙虽然成长，但毕竟是年轻人，难免还有几分孩子气。
　　看完这份名单，他很知趣的没有问斯密、温斯顿等人去哪儿了。
　　政治就是这样，政治生命的终结往往意味着生命同样终结。
　　有的人，走着走着路就没了。
　　唯一让他有些不解的人选是鲁伯特。
　　“希芙，你真打算让鲁伯特当情报局长？我不是质疑你的决定，也没有怀疑金雀花家族的忠诚，只是他做事太没分寸，就连伱父亲的事都敢胡说八道，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老师，你说的是父皇不爱江山爱美人，隐居海底之城，和海魔女结婚那期专刊？”
　　瓦尔德点点头，忍不住提醒道：“还有更早的专刊，他简直是我承认他掌控情报的能力远超赖斯这蠢货，但他实在太轻浮了。”
　　他一时间不知用什么词形容鲁伯特。
　　说这家伙不忠诚吧，金雀花家族是铁杆保皇党；说他忠诚吧，这家伙经常拿皇室吸引眼球，甚至是颜色玩笑。
　　而且还不止一次拿希芙和罗兰开涮。
　　就在瓦尔德想着怎么劝说时，希芙已经结束了这个话题。
　　“老师，他很合适。”
　　既然女皇都表态，继续纠缠就不礼貌了。
　　瓦尔德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这不是默认，而是保留意见。就像弃权票一样，是不反对的反对。
　　解决了内阁人选问题，希芙想到罗兰，还是忍不住轻叹。
　　“老师，我还是希望罗兰能进入内阁，哪怕当个闲职。”
　　“内阁不养闲人。只要有一个人偷懒，其他人也会跟着摸鱼。”
　　瓦尔德笑着揶揄道：“既然你离不开他，我倒是有个想法。”
　　“快说快说，老师您果然厉害，这都有办法。”
　　希芙倒不是吹捧，她是真的佩服瓦尔德。狐狸还是老的狡猾，这种难题都能解决。
　　瓦尔德很享受希芙的崇拜，可惜现在希芙是女皇，他只好清清嗓子，没有继续吊她的胃口。
　　“魔法帝国时期，皇帝虽然是国家元首，但经常躲在魔法塔研究各种禁咒魔法，很少亲自处理政务。为方便管理国家，就设置了最高执政官，其地位高于其他执政官，低于皇帝。”
　　“最高执政官地位超然，不进入内阁，也不用管理具体事务，但政治军事人事财政他都可以过问。皇帝不在期间，还要代理皇帝职责。”
　　瓦尔德想了想，给出了最准确的解释。
　　“大概就是常务副皇帝吧。”
　　“这个好，就这么办！”希芙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
　　她开心的站起身，轻拍手掌，沉思片刻，笑着说道：
　　“不过最高执政官这个称呼不够气派，在魔法帝国时期副皇帝还有另一种称呼，也是荣誉头衔。”
　　瓦尔德脸色微变。
　　他当然知道副皇帝的称呼。
　　凯撒。
　　他很想劝说几句，但很快放弃。
　　比起把约克公爵封给罗兰，凯撒倒也不算什么。
　　瓦尔德见希芙没有坐回位置的意思，便跟着起身，笑着说道：
　　“夜深了，我也有些困了。唉，年龄大了熬不住，和你们这些小年轻比不了啊。”
　　“那老师您早点休息，不用送我。”
　　希芙说不用送是心疼老师，瓦尔德要是真不送就是没眼色了。
　　他笑呵呵的向门口走去，“我还没老到这种程度吧。”
　　将希芙送到门口，瓦尔德想起希芙坚持让鲁伯特当情报局长，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希芙，你可以用鲁伯特，但必须敲打敲打他，话可不能乱说。”
　　已经走到门口的希芙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老师，轻声说道：
　　“老师，父皇和海魔女的专刊，是我投的稿。”
　　看着希芙消失在夜色下的背影，瓦尔德呆在原地，直到一阵清凉的海风将他唤醒。
　　果然还是
　　老了啊。

第284章 内鬼，都是内鬼
　　谁上桌，谁进盘子，早已安排妥当，接下来就是将菜摆上桌，开吃。
　　但这并不容易。
　　海军大臣和陆军大臣站在对立面，导致希芙能调动的军队只有海军第四舰队和随行亲卫队。
　　军情局长赖斯的确不算优秀情报工作者，但只盯着皇宫和伯爵府等几个重要地点并不难，他完全可以胜任。
　　希芙和罗兰在伯爵府会面，商讨对策。
　　那些不安分的内阁大臣们感觉到风向不对，这些天从不聚集，不给希芙一网打尽的机会。
　　希芙能信任的部队只有几千人，就算能避开监视同时行动，也很难将所有内阁大臣全部拿下。
　　当然，如果他们聚集起来，几千人足够完成抓捕行动。
　　除了斯蒂文有些扎手，其他人并不难。
　　抓人简单，关键是不能有漏网之鱼。
　　让其中几个人逃到国外，以他们对苏赛克斯帝国的了解，肯定会造成严重后果。
　　要抓人，还得一网打尽，而且不能弄得动静太大，如果在帝都响起剧烈的枪炮声，那就是国际笑话了。
　　“我们必须等一个机会，内阁成员必须全体出席的机会。”
　　罗兰看向希芙，轻声总结。
　　“按照惯例，一周后新皇去威斯特大教堂祭奠历代皇帝和英杰的英灵，所有人都得去。”
　　“你打算在大教堂动手？”罗兰想起希芙曾经说过处置奸臣的方式。
　　将他们全部叫来，然后都杀了。
　　几年过去，她一点没变，还是这么直接。
　　虽然听起来离谱，但不失为一种办法。
　　只是在英灵殿前杀个血流成河多少有点打扰老祖宗休息，面子不好看。
　　希芙知道罗兰在担忧什么，也有些无奈，“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的确没有，就照你说的办吧。”
　　在城郊的大教堂流血，总好过在城里杀个血流成河。
　　这次带回来的士兵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忠勇之士。
　　斯密他们谋逆，底下的士兵未必愿意。
　　只要希芙振臂一呼，除了极少数死硬派都会倒戈，这场平叛除了有些难看倒是没什么技术难度。
　　就在罗兰和希芙密谋细节时，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主人，有个自称是太阳报报童的小孩带着一份报纸求见，他说这份报纸很重要。”
　　“这种小事别打扰我！”希芙有些生气，压低声音回应着。
　　“等等，你说的是太阳报报童？”罗兰叫住门外准备离开的女仆，快步过去打开房门。
　　女仆根本不敢抬头，生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罗兰猛地想到一件事，在他还是个邮局职员时，不止一次被报童截住兜售报纸。
　　当时没注意，现在回想一下总觉得有些奇怪。
　　前后几次拦住他的报童看外表简直就是一个人。
　　这是巧合吗？
　　鲁伯特是铁血保皇党，他派报童过来肯定有原因。
　　“至少见一见吧。”
　　罗兰的提醒让希芙逐渐冷静下来。
　　这两天她心情烦躁，多少也影响了做事的判断。
　　前天，她去上议院向议员们宣布父皇决定，同时提交退位诏书。
　　议员们倒是没说什么，但应邀出席的内阁成员却有异议。
　　阿尔本毫不犹豫的站起来指出老皇帝退位手续不合法，甚至质疑老皇帝是否还健在。
　　站在法律角度，他的说法没有任何问题，但他说话时很不客气，就差直说是希芙逼迫老皇帝退位。
　　虽然没直说，但也差不多。
　　其他几名内阁成员也纷纷附和，既然老皇帝身体健康，为什么不愿回帝都完成交接？
　　罗兰现在还记得希芙当时脸色有多难看。
　　努力维持的平静表情根本掩饰不住她的愤怒。
　　君王之怒，血流成河。
　　两年前，瓦尔德还能劝得住希芙，让她克制怒火，宽恕写小说无心暗讽女皇的罗兰。
　　现在她是皇帝，除了罗兰谁也劝不住她。
　　希芙是真的愤怒。
　　一百句谎言的杀伤力也不如真相这把快刀。
　　老皇帝其实也想回来，只是考虑回来后父慈女孝的场面才无奈放弃。
　　他写下退位诏书却不肯亲自回来，内心多少带点小怨念。
　　没人喜欢被爆金币，哪怕是亲女儿。
　　他不是主动退位，而是被“主动”。如果老皇帝回来，见到熟悉的宫殿和臣属，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没准会再次蠢蠢欲动。
　　爱德华不能回来，这是父女之间的默契，也是见不得人的无言沉默。
　　阿尔本的质疑直指希芙继位的合法性，比上次新皇帝在哪登基的礼仪之争还要严重。
　　希芙的愤怒也让其他内阁成员更有底气。
　　他们也从不同角度提出质疑。
　　就在现场气氛快窒息时，比老皇帝不回来更要命的问题被阿尔本抛出。
　　“菲诺皇子是否真的死亡？”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常理。
　　爱德华皇帝不肯回来，但好歹写了亲笔信，还有随身印玺为证，要质疑也只能质疑他遭受胁迫，不可能质疑他的生死。
　　但菲诺皇子不同。
　　按照目击者的说法，他被一头巨大的海鲨吞掉，没有遗体。
　　但这种说法显然不能服众。
　　你说死了就死了，有证据吗？
　　在阿尔本提出菲诺皇子下落的质疑后，现场的气氛彻底凝固。
　　此话一出，无人怀疑阿尔本铁反贼的身份。
　　就连希芙都有些拿不准，这家伙真和自己是一伙吗？他是不是要反水？
　　她只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罗兰，寻求答案。
　　罗兰当然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想啥呢，美女。可以怀疑阿尔本的人品，绝对不要怀疑他站队的眼光。
　　希芙最苦难时，他都敢投资下注，现在到收获季他还能跑？
　　好好看，好好学，这就叫老戏骨。
　　得到罗兰的肯定回答，希芙有了底气，和阿尔本展开激烈辩论。
　　辩论最终无果，却鼓舞了这帮反贼的信心。
　　在他们看来，既然菲诺死没死还没定论，希芙做事肯定要收敛，至少不敢将他们一网打尽，落人口实。
　　通过议院辩论，阿尔本也彻底奠定了反贼集团头号人物的地位。
　　好消息：阿尔本将所有反贼都炸了出来。
　　坏消息：反贼太多，一波抓不完。
　　经历议院辩论后，这帮反贼都学精了，纷纷请病假，休年假，甚至有人和老婆离婚后立即复婚，宣布要和爱妻度一场修复隔阂的蜜月。
　　总之，他们绝不会同时出现，避免被希芙一锅端。
　　只要希芙没有第一时间按下他们，就有周旋余地。
　　不管是妥协还是继续铤而走险，都有盼头。
　　议院的不欢而散后，帝都政坛恢复平静，内阁没有任何人员变动，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但当事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希芙深吸一口气，将烦恼驱散，平和的声音向门外传去。
　　“请他进来吧，我的确订了一份专刊。”
　　女仆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很快，脚步声再次出现，除了女仆又多了轻快的脚步声。
　　“尊敬的伯爵，我能进来为您呈上报纸吗？”
　　“请进。”
　　希芙声音平静，她也有些好奇，鲁伯特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门缓缓打开，报童出现。
　　果然是他。
　　罗兰一眼认出报童，他没有说话，只是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报童捧着包装好的报纸，走上前来，双手举起。
　　希芙随便扫了一眼，本以为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却在看见报纸内容后失去了从容。
　　她猛地站起，闪电般抓过报纸，双眸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这张报纸不是花边新闻，也不是时政要闻。
　　准确来说，如果是在三个纪元之前，这份报纸倒是可以算作时政。
　　报纸上的文字是精灵语。
　　精灵语亿万年都没什么变化，稳定的可怕，希芙当然能读懂。
　　然而报纸的内容却让她内心涌起惊涛骇浪。
　　“血精灵大将军，希尔芙·风语者代表号召全体血精灵拿起武器，解决已经树化的同胞，毁掉魔化的古树。”
　　“同胞们，团结起来，为生存而战！”
　　“你是谁？”
　　面对绝不该出现在第六纪元的报纸内容，希芙没有惊慌，反而更冷静。
　　装一阵子可以，装一辈子很难。
　　金雀花家族近乎绝对的忠诚不合常理，甚至堪称离谱。放弃基本稳定的割据局面，选择成为新帝国的忠臣，这种操作一般人做不出来。
　　如果只是一代人忠诚倒也正常，但金雀花家族不同，他们在帝国遭遇的历次危机中永远站在皇室这边。
　　忠诚。
　　但他们除了在立场上忠诚，其他方面却有些跳脱，特别是太阳报出现后更是放飞自我。
　　这个小报童绝不简单，或者说是他背后的鲁伯特不简单。
　　面对希芙的质询，小报童眼神逐渐迷离，直至失神，原本的少年音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的男中音。
　　“您可以认为我是鲁伯特，毕竟这具躯体的主人不是我，但此刻控制他灵魂的是我，鲁伯特。”
　　原来如此。
　　鲁伯特不希望和希芙秘密碰面的事被发现，所以用报童为媒介施展灵魂附身的秘术和希芙沟通。
　　他很谨慎。
　　希芙双眸中杀意散去，只剩热情。
　　“鲁伯特先生，请坐。”
　　“不必了，时间宝贵，我长话短说吧。”
　　鲁伯特没有解释刚才的专刊从哪来，他是什么身份，又是怎么认出希芙的真实身份。
　　他不说，希芙也不问。
　　有些事不必知道太细。
　　希芙知道树精灵与血精灵决裂的往事，也能感受到体内的精灵血脉在接受罗兰的传承知识后正在复苏，她也逐渐接受了身为精灵族后裔的事实。
　　精灵美丽而强大，正常人当然不介意体内流淌着强者的血脉。
　　鲁伯特见希芙没有太惊讶，内心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不愧是曾经率领血精灵化解古树灾难的大将军！
　　精灵族崇尚血统，上层精灵和下层精灵之间有着天然的鸿沟，而皇族是上层精灵的顶端。
　　大将军希尔芙也是皇族。
　　因为在精灵内战中表现出色，只要不出意外，她会顺理成章的成为新的精灵皇帝。
　　然而意外不出意外的来了。
　　就在老皇帝即将退位时，皇储希尔芙突然失踪。
　　再也没有人见过希尔芙，更不知道她在逃亡途中被杀，只剩一对玉足跌落湮灭之海。
　　鲁伯特不知道内情，但他认出了希尔芙的真实身份，知道她体内流淌的血脉正在觉醒。
　　所以他来了。
　　鲁伯特没有叙旧，而是直入主题。
　　“陛下，您是否打算更换大部分内阁？”
　　鲁伯特单刀直入的问法让罗兰和希芙都懵了。
　　正常人会直接这么问？
　　坏消息：鲁伯特不正常。
　　好消息：幸好女皇也是。
　　面对鲁伯特的简单问题，希芙回答的更简单。
　　“是的。我希望你能兼任新政府的情报局长和国家安全部部长。”
　　“国家安全部？”鲁伯特的眼睛亮了起来。
　　希芙微微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鲁伯特大感意外。
　　他没想到希芙如此直接，面对希芙的邀请，鲁伯特只沉思了半秒就做出决定。
　　“我愿效忠。”
　　报童鲁伯特小小的身躯骄傲的站直，大大的眼睛写满得意。
　　既然是新任国家安全部部长，他自然要拿出真本事，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懒散。
　　他清了清嗓子，微笑着说道：“陛下，我能否看看其他名单？”
　　“伱能保密吗？”希芙反问道。、
　　鲁伯特沉着点头。
　　希芙的唇角微微上扬，“鲁伯特卿，我当然相信你，但我也能。”
　　她的意思很明白，拒绝。
　　她巧妙将可能泄密的事实摆在这里，同时照顾对方面子，这份沉稳很多四五十岁的皇帝都做不到，比如爱咳咳，总之希尔芙还在不断进步。
　　这才是精灵族皇帝该有的层次。
　　虽然希芙拒绝，但鲁伯特大概能猜到一些，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
　　“陛下，以阿尔本为首的逆臣最近在串联谋大事，他们甚至和不少贵族达成合作。”
　　“我的敌人很多，不差他们几个。”希芙很淡定。
　　“他们打算找回菲诺皇子，就像你找替身扮演自己一样”，鲁伯特的表情更加淡定。
　　这回轮到希芙坐不住了。
　　她眯着眼睛缓缓说道：“我非常确信菲诺已经死了，我有魔镜，当然可以拌的很像，他们做不到。”
　　“陛下，有七八分像就够了。普通人基本见不到成年后的菲诺皇子。”
　　鲁伯特的分析触动了希芙盛怒之下的思维盲区，让她恍然大悟。
　　希芙的眼神锐利的像刀，隐含着撕碎一切的狂暴力量。
　　“有什么就直说吧。”
　　以鲁伯特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必要在这里故弄玄虚。
　　那就直接点。
　　“陛下，我有一个反贵族朋友，因为巧合，他和内阁那帮人走的很近，你登岸后，他认为你才是最终答案，只是没有渠道向你表达诚意。”
　　“他可以把这些人请到家里喝酒，只要酒里加料，这些人都逃不掉。”
　　原来如此，通过那位想拨乱反正的贵族暗箱操作，将这些人聚拢起来，一次性全部拿下。
　　这主意果然够卑鄙，但我喜欢，罗兰默默评价着。
　　有内鬼带路，这帮该死反贼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第285章 原来是这样吗？
　　为了让希芙更好接受，鲁伯特开始讲起反贼朋友的故事。
　　这位里肯公爵也是个倒霉鬼。
　　严格来说，他根本不是反贼，反而是忠臣。
　　只可惜他的效忠对象是菲诺皇子。
　　此人擅长陆军作战，虽然家风不严，前些年因为女儿的私生活混乱被贵族圈子狠狠的嘲笑过，但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如果这里是菲诺皇子登基的世界线，他未来的官职是陆军大臣。
　　菲诺是皇子，是皇帝钦定的接班人，里肯公爵没有混进老皇帝的圈子，又不想淡出政坛，找皇子有什么问题？
　　他的问题不在他，而在菲诺。
　　菲诺死了，皇子党也就没了根。
　　但皇子党只是散了，不是死了，他们还在，他们的政治资源也在。
　　他们惶恐无助，生怕被清算，却又不甘心就此远离权力中心。
　　听完鲁伯特的故事，希芙面色平静，没有立即回应。
　　她给不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因为她也有心腹手下，难道要让罗兰、阿多斯他们给里肯让路？
　　她能做到的最大仁慈就是让这些皇子党平安落地，退出政坛。
　　站错队能保全家族和财产已是万幸，再指望进步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权力就这么多，有人多吃就有人少吃，这是标准的零和博弈，根本没法调和，除非能凭空创造新的权力。
　　像金鸢国那样在海外建立更多行省，给这些人创造岗位？
　　希芙并不觉得这是好的选择。
　　海外势力尾大不掉可不是好事。
　　她能利用皇室号召力和海外军队成功夺权，谁能保证未来没有第二个？
　　所以她对皇子党的态度非常坚决，要么主动体面退出历史舞台，要么被体面。
　　当然，为了展示自己的宽和，她也会象征性的端几碗汤给皇子党，让他们不至于太失落。
　　总之，吃肉就别想了，顶多喝点汤。
　　鲁伯特提起皇子党，也让希芙警觉起来，她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这位朋友想要什么？”
　　鲁伯特笑着解释道：“他以前倒是想进入内阁为国效力，但前些天他的秘密情人死了，他有些心灰意冷，只想在领地过安逸生活。”
　　如果是几年前听到鲁伯特的话，希芙多半会八卦的问一问堂堂公爵为什么会为秘密情人心灰意冷，是真爱吗？
　　但现在她能听懂话外之意了。
　　鲁伯特说的秘密情人并不是秘密情人，而是暗指菲诺皇子。
　　听到鲁伯特的话，希芙心情稍安，看来这位里肯公爵还算明智。
　　满意的点点头，她微笑着说道：“也不必如此沮丧，时代不同了，内阁以前的职务设置与新时代并不匹配，我打算重新改造内阁，里肯公爵如果能忠于国家，未必没有机会。”
　　饼先画出去，完事再找师傅做饼，总好过当场拒绝。
　　如果阿尔本能看到这一幕，不知会心生怎样的感慨。
　　鲁伯特听懂了希芙的话，双眸亮了起来。
　　他向希芙表示感谢，又商量几句后转身离去。
　　报童走出伯爵府，眼神一阵迷茫，又恢复平静。
　　他感到大脑一阵空白，似乎有部分记忆被人篡改，他刚才好像是要送一份报纸来着，报纸呢？
　　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有个声音在脑海深处提醒他任务已经完成。
　　虽然记不清细节，但任务完成就好。
　　报童想的很明白，既然是超越认知的力量，那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他迅速离开，准备回报社再拿一批报纸继续兜售。
　　这个月他还要做销冠！他要成为太阳社最好的报童，然后进入行政部门任职，最终成为持股的管理人员，迎娶美丽妻子，走上人生巅峰。
　　目送报童“鲁伯特”离开后，希芙回头看着罗兰，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解释道：
　　“刚才有外人在，我只能自己决定了。”
　　“相信自己，我未必比你更好。”罗兰随口回应，顺手捧希芙一句。
　　鞭策固然有效，但随时随地的鼓励更有激励效果。
　　众所周知，经常听到表扬声音的孩子无论成绩还是心理健康都比整天遭遇语言暴力的孩子优秀。
　　希芙当然不是小孩，但称赞的话谁不爱听呢。
　　咬了咬唇，希芙轻声问道：“罗兰，你真的不愿帮我吗？我的意思是，如果地位崇高且不用太忙碌，你也不愿意吗？”
　　罗兰无法拒绝希芙充满期待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好吧，只要不用处理日常事务，我当然愿意。”
　　“太好了，你来做凯撒吧！”希芙抓住罗兰的衣袖，凑近几分，睫毛微微颤抖，双眸明媚如月。
　　凯撒？
　　罗兰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魔法帝国的副皇帝吗，苏赛克斯有这官职？
　　看着他愕然的表情，希芙笑的很开心。
　　“苏赛克斯以前也没有左右相的官职，现在还不是有了，人总要学会接受新事物。”
　　这是新事物吗？这分明是老掉牙的配置。
　　虽然十分感动，但罗兰还是拒绝了。
　　“不行。”
　　“为什么？”希芙的笑容僵在脸上，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声音也瞬间蔫了下去。
　　“别想那么多，你有事我能置身事外吗？但设置凯撒的头不能开。魔法帝国历史上因为设置副皇帝导致了多少动乱？只要有人开了头，以后肯定有野心家想做新的凯撒。左右相是分首相的权力，凯撒却是在分皇帝的权力，这绝对不行。”
　　罗兰内心早就将希芙当做未来老婆，帝国都属于他和她的后裔，他怎么可能为一点虚名给后人埋坑。
　　他只是拒绝凯撒的名号，并不会拒绝帮助希芙。
　　这是她的帝国，也是他的帝国，没必要分那么清楚。
　　希芙接受了他的解释，猛地想到临行前老师提过未来该怎样安置罗兰。
　　当时她以为老师让她给罗兰封大公爵，现在看来大公爵是最差选择。
　　罗兰当然不会害他，第一代后代多半也不会，但随着时间推移，后人还记得当年的事吗？
　　拥有大公爵的权力与领地，却对皇帝没有感情，这就是动乱的源头。
　　她瞬间领悟了老师当年的提醒。
　　原来老师说的不是大公爵，而是亲王。
　　想到这里，希芙面颊微红，心跳也加速了几分。
　　老师，您果然是.看的够长远呐。

第286章 乐极生悲
　　审判需要证据，平判只需要名单。
　　道理大家都懂，但人总会放松警惕，尤其是从黑暗中看到光明，判断威胁解除甚至有翻盘希望时。
　　深夜的里肯公爵庄园，高朋满座，出席今晚宴会的嘉宾都是铁倒皇派，俗称反贼。
　　他们中有不得志的皇子党，有担忧前途命运的内阁大臣，还有担忧失去垄断地位的大商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死去”多年的大人物。
　　老麦克白。
　　这位曾经的帝国文坛第一人去世许多年，人们几乎忘了他的存在。
　　然而他回来了。
　　他自称是跨越冥河，经历冥界凶险，最终得到救赎，重返人间。
　　但在座的大人物都是人精，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是谎言。
　　复活不是没可能，但难度极大。
　　魔法纪元新历和旧历的分界线既是魔法帝国覆灭之日，也是光明圣子从冥河归来的复活日。
　　复活是神之目光投向人间，看到圣子受难才能降下的恩赐。
　　复活没有那么简单，至少也得真神级才能做到。
　　麦克白归来是从装死中苏醒，但老百姓不懂，他们会觉得麦克白身上笼罩着神圣光环。
　　他本人被神眷固然尊崇，却无法改变政坛，倒是加入光明神廷做个高阶神棍更有前途。
　　然而他的归来却让反贼们精神抖索，就差提前开香槟。
　　他不但自己归来，还带回流落在冥河岸边逡巡不得过的菲诺皇子。
　　不得不说，顶级文学家编故事的能力的确很强。
　　在座的宾客们如果不知道真相，肯定会在催人泪下的故事中失去判断。
　　他讲述了一个故事。
　　“菲诺皇子为保护老皇帝落入海中。”
　　“按照世俗观点，菲诺皇子的确死了。”
　　“但他的美德无法感动冥河摆渡人，而且身上没有多余金币，只能在冥河对岸流浪。”
　　“然而伟大的菲诺皇子的善良得到了神明的眷顾.”
　　总之就是菲诺救老皇帝，很好；希芙逼迫老皇帝退位，很坏。
　　菲诺的糟糕运气在两年后终于扭转。
　　麦克白出现在冥河畔，他救下菲诺皇子，并和他一起重返人间。
　　这个故事的确很精彩，也很容易戳中人们的泪点。
　　毕竟大部分人都会组建家庭，他们也有孩子，自然希望孩子像菲诺皇子那样孝顺。
　　菲诺的孝心也会让逼迫父皇退位的希芙被推上风口浪尖。
　　的确是个精彩的故事，可惜事实含量很低。
　　“但那又怎样，人们需要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他们想要的真相。”
　　麦克白看着其他人将信将疑的神情，有些不屑的轻哼一声。
　　“独立思考和判断是稀有能力，大部分人并不具备。我们只要极大宣传力度，就能混淆是非。”
　　略一停顿，麦克白笑着说道：“就从菲诺皇子精通政治开始说起吧。”
　　“如果上台的是菲诺皇子而不是没有接受过任何政治教育的希芙，国家会不会更好？”
　　“这个问题就是无解绝杀，让保皇党们颤抖吧！”
　　众所周知，不上的永远最强。
　　就算希芙有三头六臂，也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
　　这种时候传出菲诺皇子健在的消息，失意者肯定不会错过机会，那些投机分子也会赚的盘慢钵满。
　　“你觉得对吗，菲诺陛下？”
　　麦克白转向坐在主位却唯唯诺诺非常胆怯的假菲诺，笑着问道。
　　“我，我不.”
　　“陛下不必担心，您在冥界时间太久，应该慢慢适应，幸好我们有的是时间。”
　　傀儡菲诺知趣的闭嘴，只是低头的瞬间双眸中闪过一丝怒火。
　　他的确是傀儡，而且假冒已故皇子的行为风险巨大，一旦出事他肯定会付出惨重代价。
　　好在他没几个家人，倒是不必担心连累家人。
　　反贼骨干们觥筹交错，喝的红光满面。他们终于看到翻盘的曙光，必须好好放松。
　　不但要商量如何对付希芙，更要探讨战后如何分享权力。
　　坐在主位旁边的里肯公爵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他甚至贴心的为菲诺皇子斟酒。
　　看着这些满面红光的家伙，里肯公爵有些想笑。
　　他们根本不知道等会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在里肯之外，阿尔本也默默的看着近乎狂欢的聚会。
　　这帮可怜虫，都在寻找上岸的途径，不像我，从一开始就看出女皇值得投资，现在终于到收获时节了。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醉醺醺时，一名侍者来到里肯公爵身边，在他的耳畔边轻声耳语了一番。
　　里肯公爵唇角含笑，罗兰率领的队伍已经进入庄园。
　　在座的都是待宰羔羊。
　　里肯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有些期待。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很细但很密。
　　斯密有些不满的看着大厅门口，冷冷的斥责道：
　　“如果没有要紧事，不要打扰我们，赶快离开！”
　　“那可不行，这是平叛！”门外传来斩钉截铁的声音。
　　平叛？！
　　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他们站起身想要反抗，却发现手臂力量连巅峰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刚刚喝酒时拿着酒杯感觉不出来，现在想反抗却根本做不到。
　　“有人下毒！”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
　　大厅门被打开，整栋楼房都在颤抖。
　　罗兰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帮家伙，大手一挥，几十名如狼似虎的士兵已经冲了上去。
　　“按照我说的计划去做！”
　　士兵们往里冲时，座椅上坐着的红光满面的老家伙瞬间感觉到不妙。
　　他用此生设局，要的就是诱骗位阶七的人来他这里送死。
　　对手来了，甚至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三个。
　　白玫瑰骑士和火焰魔女都在罗兰身边，而且战斗力在七阶中算是顶尖，他就算对上其中一个都不敢保证必胜，结果一次来了三个。
　　更何况有人卑鄙到在咖啡中下毒，利用咖啡的苦涩口感压制咖啡之下藏着的毒药。
　　麦克白立即举起双手，开始求饶。
　　“罗兰先生，这件事与我无关，我可以检举揭发其他人。”
　　“想立功减刑？好啊，说出有价值的情报。”
　　麦克白松了口气，开始说起帝国文坛的趣事。
　　就在他积攒力量想伺机动手时，罗兰忽然从不知什么地方取出一柄权杖砸向他的脑袋。
　　麦克白不是小白，他战斗经验丰富，第一时间躲开，正要质问反击时，闪烁着寒芒的枪尖也刺穿了他的后背。
　　就在希芙一枪终结战斗，以最快速度解决叛贼时，罗兰也动手了，他再起举起权杖砸向麦克白的头颅。
　　红白相见。
　　麦克白不甘心的看着刺出致命一击的女骑士，想起一个不该来的人，眼前一黑。
　　“你，你”
　　他轰然倒下，终究没有说出这句话。
　　没有人知道他想说什么，也没人在意。
　　毕竟没有人会管尸体的想法。

请假条
　　今天陪家人出门旅游，现在还在火车上，实在写不了，请假一天。

第287章 所有人都得死！
　　麦克白这个老阴谋家什么都算到了，唯独没算到罗兰的真实实力已经超越他很多。
　　他更没想到同样实力超越他的希尔芙女皇化身白玫瑰骑士亲自出手。
　　他谋划多年，假死脱离敌人视线，安静等待猎物，想要在回归日降临前为自己谋求一线生机。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假死不出也让他的实力停滞不前。
　　假死最重要的就是不被发现，所以他只能躲在地宫里不出来，即便修炼也是闭门造车。
　　麦克白的天赋一大半在文学领域，战斗力并不出众，否则也不至于用假死这种方式。
　　在他安静沉睡等待时机时，罗兰和希芙等人却在不停地挑战强敌，不断成长。
　　罗兰和希芙走的是王道之路，麦克白走的是羊肠小道。
　　阴谋诡计暴露在阳光下就会瞬间融化。
　　罗兰当头砸下的权杖，就是对阴谋诡计的最好回答。
　　任你千算万算，挡得住传播人类、精灵、海洋三组知识精华成就的传承者之力吗？
　　当然挡不住。
　　“砰！”
　　权杖下落的速度不快，却有着无可阻挡的气势，穿过麦克白最后的垂死挣扎，精准命中他的头颅。
　　一声闷响，结实的头颅像西瓜般被砸碎，瓜瓤汁水洒了一地。
　　麦克白死得到非常惨烈，脱口而出的话也被打断，失去生命的尸体像一截木桩子般倒了下去。
　　全场震愕，唯有希芙不以为然。
　　罗兰什么实力她最清楚。
　　那是知识的力量。
　　广泛传播来自上古纪元、异世界、异种族的智慧，这份传承的力量就连她都不敢正面硬接，麦克白居然没有躲闪。
　　死的一点都不冤。
　　随着麦克白的死亡，士兵们迅速动手控制局面。
　　面对士兵的利刃，这些手无寸铁的内阁大臣根本没法反抗。
　　被两名粗壮士兵押着胳膊的斯密脸色大变，气愤的吼道：“罗兰，你这是什么意思？敢对内阁成员动手，这是在践踏宪法！”
　　罗兰嗤笑一声，完全不理会气急败坏的斯密，而是向阿尔本询问到：
　　“奉女皇的命令逮捕几个反贼，这违反宪法吗？”
　　阿尔本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平静的反驳道：“你说我们是反贼，你有证据吗？我不接受无端污蔑。”
　　罗兰的目光瞟向已经被当场打死的假“菲诺皇子”，脸上写满不屑。
　　“伪造皇室血脉，用伪造假造的皇室成员图谋篡权，这就是造反！证据会给你们的，统统带走！”
　　他懒得和这些内阁大臣废话。
　　这里的人除去几个内鬼，其他人都得死。
　　和死人废话没有意义。
　　得到罗兰的命令，有些原本还在犹豫的士兵也迅速
　　看着失控的场面，身为东道主的里肯公爵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他“愤怒”的站出来提出严正抗议：
　　“罗兰，这座庄园是我的领地，你没有权利在我的领地抓人，就算皇帝也不行！这是法律赋予我的神圣权力”
　　这是他作为内鬼最后的倔强，也是最精彩的演出。
　　私人领地不受侵犯的概念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抓人的士兵也愣了一下没有继续动手。
　　里肯公爵的质疑很合理，可惜他遇上了罗兰。
　　但在罗兰面前，有理由最好，没有理由难道就不动手吗？更何况他有更充分的理由。
　　带着爽朗的笑声，罗兰毫不犹豫的指出里肯的的错误。
　　“这是你的领地？这只是你的府邸，整个帝都是女皇陛下的领地！伱在她的领地图谋推翻她，这是重罪。”
　　说完这句话，罗兰一声令下，几名如狼似虎的士兵冲上来将还在嘴硬的里肯公爵一并拿下。
　　里肯公爵没有反抗，平静的接受被带走的命运。
　　他甚至长出一口气。
　　这次他立了大功，将内阁所有成员都骗来一网打尽，还将他们的罪名全部做实。
　　接下来他只要被软禁一阵就可以出来了。
　　听鲁伯特老伙计说，女皇陛下还打算给他一个内阁大臣的位置。
　　虽然只是边缘化的职务，但好歹也算进入内阁。
　　先解决级别问题，接下来的事情都好办。
　　就在反抗停止，看起来尘埃落定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军大臣斯蒂文突然动手了。
　　他的脑子不算好使，原本没有机会成为高级官员，但因为救过老皇帝爱德华的命被封官。
　　年轻时的他更是被称为苏赛克斯第一勇士。
　　他的脑子不太好用，却成了今晚唯一保持清醒的反贼。
　　倒不是他感知敏锐发现问题，他只是单纯的对里肯这种大贵族不信任。
　　他总觉得大贵族和皇族是一条心，和内阁天生是敌人，这里肯多半没安好心。
　　因为不信任里肯公爵，他喝酒时留了个心眼，用各种假喝酒的技巧将酒全部吐掉。
　　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他偷偷的喝了自带的鹿血酒，脸红的特别快。
　　他带来的鹿血酒喝下肚可以加速血液循环，更可以让自己随时进入狂暴状态。
　　就在被士兵押走的瞬间，斯蒂文知道机会来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也知道光靠自己肯定杀不出去，从一开始就盯上希芙伯爵。
　　准确来说，是扮演伯爵的女皇。
　　女皇喜欢扮伯爵和罗兰出去鬼混，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他当然知道。
　　但他并不知道，女皇也知道他知道，并以此为前提设置陷阱。
　　斯蒂文抢过士兵的长剑，风车般连续砍翻好几名士兵，杀向希芙。
　　他并不想杀了希芙，只是想劫持她，给自己赢得脱身的机会。
　　劫持女皇和杀女皇都是叛逆，但前者好歹还有回旋余地。
　　斯蒂文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作为智力相对较低缺陷的补偿，他拥有超凡脱俗的武力。
　　他并非超凡者，也不是魔法师，而是属于狂战士分支。
　　他突然暴走，让士兵们猝不及防，毫无招架之力。
　　又两名上来拦截的士兵被他手持的长剑瞬间砍翻。
　　每砍倒一人，他的双眸都变的更加赤红，仿佛恶鬼。
　　希芙也被陆军大臣的疯狂吓了一跳。
　　“退后！”
　　她轻叱一声要求士兵先撤退。
　　看的出来，斯蒂文是狂战士，可以通过斩杀敌人不断提升实力。
　　在场的士兵都是他的血包。
　　让士兵们留在原地只是徒增伤亡，没有实际意义。
　　罗兰心领神会，用圣光护盾掩护士兵们撤退。
　　用不着希芙提醒，这些人已经被吓破了胆。
　　他们都是忠诚勇敢的士兵，但也是普通人，屠夫般恐怖的斯蒂文超出他们的想象。
　　和以往的历次政变差不多，里肯公爵的宴会厅也成了屠场。
　　见斯蒂文冲向希芙，罗兰并没有着急过去保护，而是回头先清理战场。
　　他给莱科宁使个了眼色，后者心领神会，默默点头。
　　斯蒂文发癫固然让人措手不及，但也是绝佳机会。
　　位列死亡名单的内阁大臣都是罪大恶极，他们必须付出代价，但未必需要每个人都上审判席。
　　除了斯密和温斯顿等少数几人，其他人必须尽快清理。
　　尤其是应邀参加宴会的社会各界人士。
　　这些人明目张胆参加反贼的聚会，自然是死罪。
　　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确切的罪证，想用法律手段让他们认罪伏法难度很大。
　　现在好了，这些人终于有了合理的死因。
　　穷凶极恶的陆军大臣负隅顽抗，不分青红皂白杀死在场大部分宾客。
　　安排好外边的事，罗兰再次返回会客厅，旁观希芙和斯蒂文战斗。
　　倒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希芙已经清晰的打出不需要他帮忙的手势。
　　她想用斯蒂文做磨刀石，挑战索菲娅前检验实力的磨刀石。
　　罗兰也很想知道希芙现在的真正实力，便没有出手。
　　当然，如果希芙真的遇到危险，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希芙手中的长枪不断震颤，通过剧烈抖动，枪尖不断变幻位置，仿佛扬起脑袋的毒蛇。
　　斯蒂文无法判断枪尖的位置。
　　但他丝毫不慌，甚至主动开启卖血自残模式。
　　受伤越重，攻击力越强。
　　同时他还在短时间内通过献祭智力手段换取超额爆发力、
　　原本就不擅长战斗技巧的斯蒂文根本看不懂希芙的枪法。
　　不仅他看不懂，罗兰也看不懂。
　　虽然看不懂，但罗兰还是暗自为希芙喝彩。
　　这变幻莫测的枪法，谁能预测？
　　枪尖摩擦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更加无法判断。
　　斯蒂文瞬间做出判断，生擒希芙已无可能，他死定了。
　　他当然不甘心。
　　他自问忠于老皇帝，并没有什么大错。
　　贪慕权力，谋求私利？他的确做了，但其他人也干了，希芙手下的新宠们也一样，凭什么不放过他？
　　他不服，抛弃老人的新皇帝必须付出代价。
　　斯蒂文发出不像人类的凄厉狂吼，宽厚的脊背上瞬间覆盖了一层奇怪的角质层，额头也出现了两处青紫色痕迹。
　　希芙脸色微变，毫不犹豫一枪扎中他的心脏。
　　“噗！”
　　鲜血四溅，心脏被刺穿。
　　希芙松了口气。
　　虽然看起来可怕，但斯蒂文终究是肉体凡躯，心脏被刺穿必须死。
　　“小心！”
　　罗兰全身被金光笼罩，弹射起步冲向斯蒂文。
　　虽然心脏被扎爆必死，但斯蒂文的生命迹象并未消失，甚至在瞬间变强了几分。
　　很显然，斯蒂文留了后手。昔日苏赛克斯第一勇士果然名不虚传。
　　“死，都得死！”
　　斯蒂文装若癫狂的怒吼着，大厅内的蜡烛全部熄灭，黑影降临。
　　他的背后出现巨大虚影，配合他的攻势，手持镰刀划向希芙。
　　镰刀在普通人手中并不算好用的长柄武器，但在精通镰刀的超级强者可以运用自若。。
　　希芙心脏狂跳，刹那间短暂失神。
　　她的短暂人生如同走马灯般闪过。
　　童年时父母亲的疼爱，高贵身份带来的养尊处优，被宣布成为帝国第三十五代皇帝的惊喜，以及最重要的罗兰出场。
　　记忆不断闪烁，最终定格在舞会和罗兰偷偷轻吻的瞬间。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但她的双手并未放弃治疗，本能的做出反应。
　　不行，她的人生不应如此结束。
　　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比如穿上漂亮的嫁衣，做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在这生死一瞬，她终于跨越出身为战士最重要的蜕变。
　　身体本能。
　　真正强大的战士在长期大量战斗中不断游走在生死边缘，身体经常会抢在大脑之前瞬间做出最正确的本能反应。
　　希芙血脉纯净，实力强大，战法精湛，却没有经历多少生死一瞬的考验。
　　这是她最接近死亡的时刻，却逼迫她的身体突破极限，做出本能反应。
　　战斗本能！
　　正是精灵皇族的特征。
　　精灵皇族都是天生的超卓战士，即便不修炼也是顶级战士。
　　所有记忆凝聚于一点，希芙的思绪回到现实。
　　就在希芙全力以赴准备反击时，罗兰的神圣庇佑已经降临。
　　就算希芙接不住斯蒂文的致命攻击，也还有神圣庇佑兜底。
　　在双手做出反应的瞬间，希芙的意识顷刻清醒，看破了斯蒂文身上的四处破绽。
　　与人类完全不同，他的弱点藏得很深。
　　希芙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先召唤古树虚影。
　　一、二、三、四！
　　希芙的长枪精准度极高，几乎是同时命中斯蒂文的四个弱点。
　　破！
　　长枪化作闪电，点亮昏暗的夜空，几乎同时戳爆四处弱点。
　　斯蒂文硕大的身躯猛地停下，粗壮的手臂伸出，距离希芙的咽喉只差不到二十公分。
　　但他已经无法前进。
　　随着四处弱点被击破，他的生机彻底断绝。
　　斯蒂文站在原地，怒目圆睁，仿佛战神般威武，却已是一具尸体。
　　希芙缩回长枪，轻轻一抖，长枪分作三段，飞回枪匣。
　　收回长枪的瞬间，希芙背后出现世界古树的虚影。
　　在森林虚影中，精灵皇女赫然出现。
　　精灵皇族的长相本就大同小异，在大部分人眼中，出现在虚影中的精灵少女和希芙只看外貌也有十分相似。
　　如果这里是演唱会现场，观众一定希芙的精彩演出喝彩。
　　但这是战场，还有大把的残局要收拾。
　　解决完斯蒂文，希芙忍不住瞄向罗兰，眼神很明白。
　　“夸我呀，快夸我！”
　　面对这个合理的要求，罗兰当然不会拒绝。
　　“祝贺你，终于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

第288章 明天的烦恼属于有明天的人
　　1794年的春天，并没有一位老人在北海画个圈，但站在埃姆雷港的一众海外高级官员却翘首期盼，等待最尊贵的客人。
　　这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和他们并肩作战的皇家骑士团长兼总督，现任享有凯撒尊号的副皇帝罗兰。
　　过去一年，帝国政坛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
　　老皇帝留下的内阁几乎被一网打尽。
　　他们的公开罪名是谋反。
　　原本的内阁成员，除威廉、阿尔本等三四人继续留任，其他人都被处以极刑或被迫提前退休。
　　希尔芙女皇正式登基后的施政风格可谓是雷厉风行。
　　她打击异己毫不留情，海外拓展势力不遗余力，唯独对待国内底层群众还有几分温柔。
　　过去一年，她几乎将海外四省已经成功的经验全部移植到本土。
　　推广义务教育，重视工业，鼓励商贸，提高军队待遇，裁撤冗兵。
　　从工人农民中征收合格的陆军，以骑士团和海外军团为骨干重新编组、扩充军队。
　　不仅如此，帝国造船厂更是连轴转，努力将来自欧登王国的橡树消化。除了这批风帆战列舰，用新技术新图纸建造的铁甲舰也在不断下水。
　　虽然女皇陛下登基只有一年，但帝国上下风气焕然一新，老迈的帝国又焕发了第二春，看起来一副勃勃生机的样子。
　　大家都很清楚，能有这样的成绩，女皇本人的英明固然很重要，站在她背后默默付出的男人可能更重要。
　　然而罗兰实在太功高震主了。
　　史书上像他这样的人，大概率没有好结果。
　　人们也在疑惑，女皇究竟会怎样对待罗兰。
　　是继续封赏还是干脆让罗兰也人间蒸发？
　　就在很多人在观望中骚动时，海外四省的官员却从未怀疑。
　　嘁，女皇陛下和罗兰的关系谁看不出来啊？
　　那就是标准的情.侣。
　　虽然也有些担心女皇自毁长城，但他们更期盼成为女皇婚礼的贵宾。
4年的新年突然宣布了一个爆炸新闻。
　　罗兰获得了凯撒的荣誉头衔。
　　所有人都懵了。
　　有的人甚至不知道凯撒是什么意思，连忙跑去图书馆才找到答案。
　　原来是魔法帝国时期的副皇帝啊。
　　在魔法帝国历史上，凯撒不止是荣誉头衔，更是实权副皇帝，甚至有过凯撒取代正统皇帝登基的记录。
　　女皇对罗兰的绝对信任打消了投机者的幻想。
　　别想了，他们的感情好着呢，没有缝隙，苍蝇有多远爬多远。
　　罗兰成为凯撒，也彻底打消了威廉和阿尔本对相权的争夺。
　　之前他们两人都把左右相当做舞台，渴望做出足够功绩，让女皇重新恢复首相官职。
　　他们虽然尊重罗兰，但罗兰毕竟没正式职务，有时也压不住他们，压不住内阁的蠢蠢欲动。
　　这届内阁是女皇的新班底，没有特殊原因不会轻易更换。
　　大国政治就是如此，如果没有绝对必要和把握，宁可不动，也不能随意变动。
　　每一次改变都有可能让成千上万人的命运改变。
　　治理大国就像烹饪小鱼，必须谨慎。
　　为镇住内阁，平息纷争，希芙旧事重提，再次请罗兰出任副皇帝。
　　她的理由很简单，设置副皇帝长远看的确有隐患，但短期内好处更多。
　　如果不能集中全国之力，压不倒索菲娅，他们就没有未来了。
　　未来的隐患，就交给未来的他们或者后代吧。
　　要相信明天的自己有足够的智慧。
　　罗兰原本是要拒绝的，但却被希芙一句话堵了回去。
　　“明天的烦恼，属于拥有明天的人。”
　　她的意思很明白，决战时刻快到了，现在必须将苏赛克斯这台庞大的机器运转起来，才有机会。
　　至于后遗症如何消除，还是先活下来再说吧。
　　索菲娅消失了。
　　自从某个春天她进入北极冰川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弗拉基米尔帝国没有女皇指引自行运转两年，庞大的帝国也出现了不少问题。
　　这是希芙的机会，但多半也是陷阱。
　　罗兰和希芙并不相信索菲娅会突然失踪。
　　回归日将近，索菲娅没有理由不出现。
　　他们必须做好准备，迎接这场大考。
　　罗兰没有拒绝，凯撒这个头衔的确很重要。
　　帝国目前已经逐渐形成本土和海外两大板块，随着海外四省正式享有本土行省待遇，海外派也成了一股强大的政治力量。
　　海外派不但有阿多斯这样沉稳干练的内阁成员，还有不少像戴隆、布里奇斯这样的中坚力量，更有莱科宁、杰斯等新锐力量。
　　他们现在势力不算太大，但成长势头迅猛，即便内阁成员也不敢轻视。
　　海外派知道自己根基薄弱，言语中更是在暗示女皇在海外登基，她就是海外派的最大后台。
　　除此之外，还有凯撒罗兰也是海外派的领军人物。
　　他可是北罗迪尼亚总督，他就是海外派！
　　成为凯撒，罗兰就可以在很多场合代替皇帝做决定。
　　比如海外。
　　决战开始前，希芙要坐镇帝都，协调各方利益，能让她完全信任并且能完美执行战略决策的人只有罗兰。
　　帝师瓦尔德虽然拥有不输罗兰的信任，但毕竟老了。
　　女皇实在不忍心让他继续操劳，便让他以最高待遇退休，只保留高级顾问头衔。
　　以后国家若是有大事，女皇还会与他商议。
　　若是没有，那他老人家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当然，他老人家的封地虽然在海外，但女皇并没有催促他离开帝都。
　　老师在身边，她心里也踏实些，毕竟罗兰又要出海了。
　　他要去海外四省，继续搅起一场血雨腥风。
　　罗兰总督回来了！
　　海外四省官员无不精神振奋，翘首期盼。
　　罗兰总督是他们的贵人。
　　他来海外短短一年多，就让阿多斯和阿拉密斯进入内阁，其他官员也得到不菲的封赏，升官速度更是如同火箭。
　　然而在罗兰回到帝都后，海外官员的升迁速度却慢了许多。
　　海外官员心中酸楚，却不敢抱怨罗兰忘了他们。
　　他们只能盼着罗兰早点回来。
　　心有所念，必有回响，他们的虔诚感动了上天，终于将他们的总督送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第四和第五舰队这两支庞大的舰队以及十几万精锐中央军。
　　如此庞大规模的军队，肯定不是护送罗兰一个人，而是有更大的图谋。
　　波尔多斯在码头等的心都要焦了，终于在海平线尽头看到了黑色烟雾。
　　“是总督大人的旗舰！”
　　比起凯撒和伯爵，海外四省的官员更喜欢用总督来称呼罗兰。
　　尽管这不是罗兰的最高职务，但亲切。
　　波尔多斯精神振奋，呼吸也有些急促。
　　阿多斯和阿拉密斯都已经成功入阁，成为实权高官高官，已经站在人臣的天花板上，唯有他掉队了。
　　没办法，内阁名额有限，他的绩效分又落后于两位老友，只能委屈他继续留在海外。
　　为了安抚他受伤的心情，女皇特意将自己兼任的副总督让给他。
　　波尔多斯虽然感谢女皇的慷慨，但也有些怅然。
　　他也想进步啊。
　　可惜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来。
　　他原本以为要烂在海外，却没想到他的大贵人罗兰又来了。
　　想到罗兰现在的滔天权势和凯撒头衔，他沉寂的心又开始躁动。
　　他很清楚罗兰喜欢怎样的下属，自然不敢怠慢。
　　好在他这些年没有放松，依然按照罗兰留下的政策推进总督辖区建设，而且卓有成效。
　　从旗舰的黑烟出现在地平线上到罗兰登上码头，足足用了一个小时。
　　这也是波尔多斯最忐忑的一个月。
　　他既盼着罗兰早点回来带他喝汤，又怕这口汤都喝不踏实，更怕女皇陛下派罗兰来海外只是整顿稳定。
　　就在他的患得患失中，礼炮响了。
　　波尔多斯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迎接的礼炮总共二十响，这也是他的要求。
　　众所周知，大部分国家迎宾礼炮最多二十一响。其中迎接国家元首的是二十一响，迎接政府首脑是十九响。
　　罗兰虽然是副皇帝，但直接上二十一响就逾越了，总督肯定不喜欢。
　　若是放十九响又有些不礼貌。
　　罗兰的地位比首相可高多了。
　　最终只能折中。
　　看着踏上码头的罗兰露出温和的笑容，波尔多斯松了口气。
　　他赌赢了。
　　总督大人还是原来的总督大人。
　　波尔多斯赶快迎了上去，余光看到罗兰手持的黄金权杖，心中一凛。
　　那是代表皇帝权威的权杖，女皇陛下当年离开帝都时都没有携带。
　　他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隐约感觉到自己和罗兰之间似乎隔了些什么。
　　就在他略微有些沮丧时，站在他身边的托尼微笑着提醒道：
　　“波尔多斯，先别急着沮丧，你想想看，如果只是回总督辖区，有必要携带陛下的权杖吗？”
　　“而且你看这庞大舰队，你猜能装载多少士兵？”
　　波尔多斯虽然爱吹牛，但绝不是没有真材实料的废物。
　　他胖躯一震，听懂了托尼的言外之意。
　　女皇陛下派最信任的罗兰，带着黄金权杖和如此庞大的舰队，肯定不是闹着玩。
　　他很清楚，帝国要有大动作了。

第289章 怕什么，干了！
　　罗兰的确有大动作。
　　他只用一句话就将留守海外的内政厅长吓得汗流浃背。
　　欢迎晚宴结束后，罗兰留下托尼和波尔多斯等几位重要部下，开了个简短的小会。
　　会议刚刚开始，罗兰就问了让托尼几乎窒息的问题。
　　“托尼，你是否想重建瓦尔城邦？”
　　托尼先生的思维瞬间凝固，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思考罗兰这么问的目的。
　　是试探，还是宣判？
　　如此危险的话题，他本该用片汤话甚至谎言糊弄，但考虑到问话的人是罗兰，他又有些拿不准主意。
　　罗兰可不好糊弄，糊弄罗兰的结果也很严重。
　　所有在场者都屏住呼吸，波尔多斯的手甚至在颤抖。
　　过去一年多，波尔多斯和托尼配合默契，工作中相处融洽，生活上双方也在郑重考虑要不要成为儿女亲家。
　　如果托尼倒了，他也好过不了。
　　罗兰的话差点让在座的其他人以为他是带着秘密任务来收拾托尼。
　　但这些人都是政坛精英，都很沉得住气。
　　不明情况就表态，很容易出事。
　　面对罗兰的重磅问题，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只有波尔多斯没法回避。
　　与其等罗兰拿下托尼又来逼问自己，不如主动站出来为托尼解释。
　　“总督大人，托尼先生肯定是忠臣。他不可能始终隐瞒，如果真的有对国家不利的行动，我第一时间知晓后就会上报。”
　　罗兰似笑非笑的看着波尔多斯，半开玩笑的嘲弄着：“波尔多斯，人心隔肚皮，你真的了解他吗？”
　　这.波尔多斯有些犹豫，总督这话听起来像是给他台阶，他本该知趣的主动上去，然而脑海中始终有个声音在提醒他。
　　罗兰总督最瞧不起落井下石的小人。
　　如果能展示性格中的豪爽讲义气的一面，在总督那里肯定是加分项。
　　波尔多斯用力拍着胸口，大声嚷嚷道：“我可以担保！”
　　罗兰没想到波尔多斯这看似不老实的家伙，居然挺诚实。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这事就不算完。其他官员也将目光投向托尼。
　　身为当事人，托尼先生您倒是说话呀。
　　托尼沉默几秒，缓缓说道：“总督大人，的确有不少瓦尔城邦的遗老遗少们找过我。他们还讲述了瓦尔城被其他国家统治的悲惨状况。身为曾经的领导，我的确很同情他们，但我知道失去的就不会再来。”
　　“我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中的困难，但坚决回绝他们想要重建瓦尔城秩序的请求。”
　　托尼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还请总督大人理解。”
　　他不奢望罗兰能完全理解，但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
　　罗兰点点头，接受了托尼的解释，但他很快就提出新的问题。
　　“为什么不呢？”
　　全场愣住。
　　托尼甚至以为自己的听力出现幻觉。
　　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终于从“这是梦”的迷离中醒来的托尼先生当然明白罗兰在说什么。
　　他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死死的盯着罗兰，声音都在发颤。
　　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希望很快消失。
　　想什么呢，托尼。
　　苏赛克斯帝国虽然不是主动提出瓜分瓦尔城的主谋，但在瓜分过程中也一点都没含糊。
　　想让帝国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几乎不可能。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托尼还是不死心的轻声问道：“总督大人，您说的是重建瓦尔城邦吗？”
　　“是的。”
　　罗兰没有含糊其辞，而是直接宣布结果。
　　他微笑着看向托尼，语气中有些不容争辩的坚定。
　　“索菲娅女皇引导瓜分瓦尔城邦，自然有她的考量，我尊重她。但一切都过去了，各国占领者并未拿出合理的发展计划，也没有让瓦尔人过上文明国家应有的生活。”
　　“既然瓜分是失败的，那就退回起点吧。”
　　托尼愕然，随后眼圈泛红。
　　这回他彻底听懂了罗兰的心意，不用猜，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他猛的站起身，激动的像期末考试得满分的小学生。
　　他也明白瓦尔城邦不可能拥有永远中立的特权。
　　他更明白罗兰是想独占瓦尔城邦的利益，但这不啻于向其他国家宣战，真的可以吗？
　　托尼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总督大人，强行收回瓦尔城邦会一次性得罪所有参与国，请您冷静。”
　　“该冷静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罗兰平静的说着，抬起右手制止了争论，淡定的为今天的会议作总结。
　　“只要他们还有理智，就不会卷入我们和索菲娅的战争。”
　　托尼挠了挠头，很快就想通了。
　　在苏赛克斯帝国和弗拉基米尔帝国分出胜负前，过早站队表态反而会将国家拖进泥潭。
　　最正确的做法就是让苏赛克斯和弗拉基米尔帝国撕起来。
　　既然罗兰已经定下基调，托尼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试探着问道：
　　“您打算怎么处理接下来的外交纠纷？”
　　罗兰举起手中的黄金权杖，表情平和。
　　“我会给他们写信，向他们阐述我国支持瓦尔城邦复国的决心，以及和我国作对的可怕后果。”
　　软硬兼施，果然是很合理的处置。
　　托尼还是有些犹豫，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提醒一下罗兰。
　　“总督大人，金鸢共和国的阿丽娜小姐应该会支持你，除此之外哪有人愿意把吃下去的好处吐出来？”
　　托尼说的很直白，却是在提醒罗兰不要飘。
　　罗兰当然不听劝，但托尼的意见他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如果不接受，那就是战争了。”
　　他的目光扫过会场，和一众文武官员交流着眼神。
　　再次举起黄金权杖，罗兰淡定的宣布道：“今天选择战争，那就按照战争的规则来办。诸位，我需要你们为帝国奋战，是出人头地还是平庸一生，你们自己选吧。”
　　罗兰的话激起了保守派的愤怒。
　　总督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敢怀疑四省的尚武精神。
　　既然总督都把这天大的功勋，他们怎能错过。
　　不就是弗拉基米尔帝国和蒂罗尔王国、普鲁登王国等少数几个国家嘛。
　　他们是敌人，更是移动的功勋。
　　这份难度巨大的滔天富贵，让海外官员们嗅到了血雨腥风的味道。
　　坏消息：他们无法置身事外。
　　好消息：他们的后台是世界第一强国。
　　既然如此，那还怕什么？上吧！

第290章 现在不需要缓冲地带了
　　没有人知道罗兰想干什么。
　　接到他的亲笔信，几大国的元首都有些懵逼，完全看不懂罗兰的意图。
　　阿丽娜仔细看了几遍亲笔信，确认这是罗兰的字迹，她犹豫再三，倒不是心疼瓦尔湖西岸那点土地，她更担心罗兰的精神状态。
　　瓦尔湖西岸土地的治理成本甚至超过产出，且地理位置不算太好，基本是鸡肋。
　　既然罗兰想要，那就给她吧。
　　思索再三，阿丽娜拿起羽毛笔，写下一句话。
　　“如你所愿。”
　　写完这几个字，阿丽娜咬着唇又沉思许久，写下落款。
　　“你忠实的
　　——阿丽娜。”
　　因为不知该在名字前边写朋友还是盟友，索性什么都不写。
　　盟友这个词有些太冰冷，朋友这个词又感觉含金量不够。
　　别说只是瓦尔湖西岸的土地，就算更多，她也会想办法给罗兰弄来。
　　将亲笔信封口交给国务秘书后，阿丽娜来到办公桌后挂着的大地图前，盯着地图陷入沉思。
　　这张地图被她画上五颜六色的标志，用来记录这些年罗迪尼亚大陆诸国的领土变化情况。
　　自从大陆条约失效后，那些小国终于明白一件事，保护他们的从来不是中立立场，而是大国需要缓冲带。
　　大陆条约结束，回归日临近，大国需要的不再是缓冲地带，而是更广袤的生存空间。
　　几乎每个强大势力和国家都触摸过神谕。
　　女神将会在世界毁灭前降临，带走虔诚的信徒。
　　怎样才算虔诚，女神没有明说。
　　女神不说，下边的人只能瞎猜。然而无论怎么猜都没有结果。
　　既然猜不出名堂，就只剩最后一条路，将有可能比自己虔诚的人干掉。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这是古往今来人们面对问题时的通解。
　　强者才有生存的资格，想来女神也不需要一群废物吧？
　　不是大陆条约不好，而是通往神域的船票更有性价比。
　　战争，终究要来。
　　过去三年，已经有超过十五个中小型国家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瓦尔城邦是第一个。
　　罗兰帮瓦尔城邦复国，当然不是他爱好和平，只是有利可图。
　　阿丽娜的目光在地图上逡巡许久，隐约猜到一些罗兰的想法。
　　他想要主场优势。
　　历史不止一次证明，远征圣留里克堡是最愚蠢的行为。
　　漫长的补给线和可怕的冬将军会平等对待每个嘴硬的敌人，特别是弗拉基米尔帝国惨不忍睹的交通道路。
　　落后有时也是一种武器。
　　只有将可怕的留里克军团逼出老巢才有胜利机会。
　　罗兰帮助瓦尔城邦复国，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他在瓦尔城摆下擂台，向敌人发起挑衅，等待敌人降临。
　　索菲娅会接招吗？
　　阿丽娜笑了笑，将问号改成感叹号。
　　索菲娅当然会接招，她从来没怕过挑战。
　　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阿丽娜看到一个老迈的庞大国家。
　　文德帝国。
　　这是个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历史悠久，曾经强大的国家。
　　然而在最近一百多年，这个国家连出几任昏君，将国家搅得一片混乱。
　　随着皇室声望衰微，权力逐渐转移到议会。
　　这原本不算什么，皇权和议会权力本就在拉锯，很多国家都是出昏君则议会内阁掌权，有明君则权力回归皇帝。
　　如果只是如此，文德帝国还不至于太惨，然而文德议会却搞出惊天动地的骚操作。
　　一票否决制。
　　只要高阶议员有一个不同意，重大事项就无法实施。
　　其中包括取消一票否决制。
　　一票否决不是问题，问题是有资格使用的人太多了。
　　最近几十年，整个文德帝国都处于严重混乱状态。任何触及利益的变动都会被议会无情驳回。
　　甚至就连造军舰的计划都会被反对。
　　陆军老爷的反对理由很简单，文德帝国虽然是沿海国家，但海岸线不算太长，深水良港也只有两三个，不如放弃海洋，死保陆地。
　　提出这种愚蠢提议，放在苏赛克斯和金鸢多半要掉脑袋，但在文德帝国却堂而皇之的通过了。
　　有这样的掌权者，撑到现在居然没亡国已经是奇迹了。
　　但这种好日子不会太久。
　　普鲁登王国和文德帝国发生边境冲突已经一年多，文德帝国空有庞大军队却调动不灵，被人数劣势的普鲁登军队玩的团团转，已经失去半个行省的领土。
　　虽然这点领土对文德帝国不算什么，但这场冲突暴露了文德帝国的虚弱本质。
　　嗜血的饿狼会毫不犹豫的将爪子伸向已经衰落的猎物。
　　神是不能见血的，大国也是如此。
　　文德帝国第一个见血，自然会第一个死亡。
　　阿丽娜拿起蘸着朱红色墨汁的笔，在地图中的文德帝国上画了一个血红的X。
　　比文德帝国更早些时候被画上去的还有魏玛联邦。
　　随后她又画了几下，将塔利亚王国标红。
　　这些国家都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多半会退出历史舞台。
　　紧接着，她又在普鲁登王国和蒂罗尔王国之间犹豫许久，标上代表未知的问号。
　　这两个国家实力不俗，而且正在上升期，可惜国土不够辽阔，资源无法自给，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无法破局。
　　更何况他们虽然都出自奥丁帝国，但彼此之间也有矛盾。
　　谁能代表奥丁？这是个问题。
　　所以.
　　阿丽娜沉思许久，面色逐渐凝重。
　　这两个国家再加上魏玛联邦都是同根同源，如果出现一位雄主，统一这三个国家，就会在中罗迪尼亚诞生一个庞然大物。
　　现有的顶级玩家只有两个半，苏赛克斯、弗拉基米尔帝国算两个，尚在恢复期的金鸢共和国只能算半个。
　　如果旧奥丁帝国分出来的国家重归一统，他们的实力也会位列一流。
　　阿丽娜将奥丁帝国的轮廓画出来，面色更凝重。
　　不行，绝对不行。
　　这个世界的强国有三个已经很多，容不下第四个。
　　她迅速将国务秘书召回，重写亲笔信，将自己的分析完整呈现，并提醒罗兰要防止奥丁帝国复活。
　　将这份用密语写好的信重新封口，阿丽娜总算稍稍放心。
　　不管罗兰想做什么，她都会支持。
　　只是不知罗兰是否已经做好迎接索菲娅降临战场的准备。

第291章 陛下救我！
　　虽然几大国向苏赛克斯帝国发出抗议，甚至发出战争威胁，但在大军压境时都选择了闭嘴。
　　罗兰调动超过十万人的精锐部队和上百艘战舰逆流而上，强行占领瓦尔城邦。
　　蒂罗尔王国现在自顾不暇，也不愿强作出头鸟，只好在抗议之后选择体面退出。
　　他们在瓦尔城的驻军只有几千人，平时维护秩序，保护本国侨民和商人利益还可以，面对苏赛克斯帝国的十万大军根本无力反抗。
　　他们焚毁营地，将占领区财富掠夺一空，扬长而去。
　　文德帝国现在深陷战争泥淖，本就焦头烂额，瓦尔城邦这个鸡肋早就想放弃，只是没有借口。
　　罗兰的最后通牒给了他台阶下，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他们还是麻溜的离开瓦尔城，甚至没有焚毁营地，掠夺领地，直接就跑了。
　　在外人看来，文德帝国毕竟是古老帝国，做事留有余地，不像某些新崛起的暴发户。
　　但只有他们内部知道，这不是要面子，只是议会没吵出结果，军队将领觉得犯不着得罪罗兰。
　　出身文德帝国的克莉丝汀圣女和罗兰关系良好，哪怕只是看在圣女的面子上，也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得罪罗兰。
　　当年分区占领瓦尔城邦共有五大国，苏赛克斯和金鸢是罗兰的支持者，文德帝国和蒂罗尔王国体面撤退，转眼间只剩弗拉基米尔帝国一家。
　　驻守瓦尔城邦的是暗影圣堂第五席，冰霜之握安洁莉娜。
　　接到罗兰的最后通牒后，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和帝国作对，跟女皇对着干。
　　虽然愤怒，但安洁莉娜依然保持冷静。
　　她手里有一万七千军队，瓦尔城无险可守，苏赛克斯派来接收城市的军队超过十万人，还有舰队支援。
　　就算不用脑子也知道结果。
　　安洁莉娜不怕死，但她不愿让这些忠诚勇敢的战士白白送死。
　　坚守不退不但是送死，还会让帝国的战绩表多一条战败记录。
　　她不想退，却又不能打，只好提起笔向罗兰提出要求。
　　她的要求很简单，为避免战士无畏伤亡，由双方统帅单挑决胜。
　　如果罗兰赢，她会立即退走，并留下完整营区，走时不掠夺。
　　如果她赢，保留弗拉基米尔帝国的权益。
　　罗兰的回复很快，不到半天就给了她答复。
　　“鉴于贵方的粮食供给支持，我同意单挑决胜，但如果贵方战败，必须留下武器、盔甲和军旗。”
　　罗兰的条件非常苛刻。
　　战败时抛弃武器、盔甲还能解释，军旗被夺代表着部队建制完蛋。
　　虽然苛刻，但他知道安洁莉娜肯定会接受。
　　如果顽抗到底，一万七千人的部队根本撑不到援军到达就会完蛋，军旗照样被夺。
　　罗兰的意思很明白。
　　弗拉基米尔帝国驻守瓦尔城的整编第十九师肯定要完蛋，这点不能让。
　　他可以允许缴械投降的军人以平民的身份滚回去，这是他的底线。
　　大家都是体面人，要脸。军旗被夺还不取消建制的事只会让人笑话。
　　罗兰要的是全歼整编第十九师，至于是俘虏还是杀光并不重要。
　　如他所料，接到回信后，安洁莉娜愤怒的将办公桌连带桌上的文件全部扬了。
　　但在愤怒之后她别无选择，只能接受条件。
　　平静的坐在办公室内，安洁莉娜抚摸着女皇送给她的戒指，这里蕴含着相当于女皇全力出手十分之一威力的能量。
　　这是她为罗兰准备的厚礼。
　　虽然杀死罗兰后果很严重，但她别无选择。
　　女皇已经消失太久，久的让帝国内部心慌意乱，让敌人趁机登门。
　　她必须以雷霆之姿击杀罗兰，为帝国挽回颜面。
　　虽然她和罗兰之间保持着一定的合作关系，但那都是过去式。
　　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得失根本不算什么。
　　双方约定的战斗地点在白山内部的一座平顶山峰上。
　　决斗双方必须孤身前往决斗地点，不能带随从，两国人员也不得在决斗当天进入白山地区。
　　决斗方式不限，使用武器不限，直到一方死亡或认输为止。
　　这些条件很快得到双方确认。
　　交代完后事，安洁莉娜长出一口气，头也不回的向白山走去。
　　她当然知道罗兰现在实力不俗，还有单人斩杀位阶七强者的记录，她距离位阶七还有一步之遥，一对一肯定不是对手。
　　但她有女皇御赐的戒指。
　　这是她的最大底牌。
　　她相信罗兰也有牌，但再大的牌还能大过女皇的戒指吗？
　　就在安洁莉娜动身的同时，一只热气球正在缓缓向白山飘去。
　　罗兰就在热气球上，陪同人员还有莉莎和克莉丝汀。
　　莉莎表情紧张，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
　　这毕竟是生死决斗，虽然相信罗兰必胜，但她总是莫名的心慌。
　　但决斗在即，她又不敢扰乱罗兰的信心，只好将满腹担忧藏起。
　　看着她纠结的样子，罗兰微笑着拍了拍月夜银甲，又摸了摸外边罩着的白色狼皮甲。
　　“放心吧，我有双层护甲护体，还有免伤的魔法源泉戒指，还有保命的神圣庇佑，这是四重保护，就算索菲娅亲至，想杀我也不容易，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安洁莉娜。”
　　“当然，我绝不会轻敌，一开场我就会全力以赴。”
　　克莉丝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近罗兰，双手按住他的肩膀。
　　乳白色圣光涌入罗兰体内。
　　虽然大部分被排斥，但还是有少部分融入体内。
　　“谢谢。”
　　罗兰的谢意发自内心。
　　圣女小姐得到光明女神认可，可以为队友灌注神圣能量提升各项属性。
　　虽然他是被女神厌弃之人，但这些神圣能量可不认人。
　　他的体力和力量都得到大幅增强，生命恢复能力也得到大幅优化。
　　“不用谢我，我们是盟友。”
　　克莉丝汀加完BUFF就退后几步，返回舱室。
　　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减弱罗兰的气势，不如不说。
　　接受了圣女的BUFF，罗兰信心更足，从五百米高空一跃而下。
　　他一边向莉莎挥手告别，一边打开降落伞。
　　就在安洁莉娜走到决斗场时，罗兰正好降落。
　　看着罗兰从天而降，安洁莉娜略微沉默，抬头看了看天空，轻声问道：
　　“罗兰，你说的任何一方不得踏入白山半步，就是这个意思吗？”
　　天上飞的当然不算踏入。
　　罗兰又一次玩了文字游戏。
　　安洁莉娜思索暗影圣堂和罗兰交锋的往事，有些头疼。
　　暗影圣堂已经在罗兰手里栽了两次，如果再败，对组织的打击太大了。
　　她轻叹一声，没有继续抗议，而是拔出利刃。
　　“暗影圣堂第四席，冰霜之握安洁莉娜，请。”
　　随着卡米尔·杨战败除名，安洁莉娜在暗影圣堂的位次顺位向前，成了第四席。
　　以她非常接近位阶七的实力，放在几年前甚至有望竞争首席。
　　随着回归日临近，各大势力的强者实力膨胀速度也在加快。
　　她的进步速度很快，但比起罗兰三年晋升三阶的速度还是差远了。
　　她收敛心神，将所有杂念驱散，做好战斗准备。
　　“苏赛克斯帝国凯撒兼任北罗迪尼亚总督，白玫瑰骑士团团长，苏益格伯爵罗兰·伦德贝尔，请。”
　　安洁莉娜默然，唇角微微颤抖。
　　头衔她已经输了，接下来的战斗可不能再输了。
　　她没有废话，脚尖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湛蓝光芒扑了上去。
　　既然是生死决斗，何必废话，动手就是了。
　　春季的白山，依然是白雪皑皑，两人决斗的地点更是常年冰雪覆盖的雪山冰峰。
　　虽然有平地，但也是冰雪覆盖。
　　这里的地形是安洁莉娜的主场。
　　她借助冰雪之威，出手就是杀招。
　　湛蓝残影出现，她的速度不断攀升，直到顶峰。
　　两柄蓝色短剑寒光熠熠，直扎罗兰的咽喉。
　　安洁莉娜眨眼间来到罗兰面前，全身的寒气扑面而来，将罗兰的肌肤激起阵阵鸡皮疙瘩。
　　罗兰随意的抬起权杖，精准的砸中短剑。同时举起左手的光盾，挡住另一柄短剑。
　　“干的不错，现在该我出手了！”
　　罗兰让一个先手，是对安洁莉娜帮忙筹粮的答谢。
　　但这就是极限。
　　他绝不会装高手风范，托大让安洁莉娜使用最强招式，自己绑住半边手脚去战斗。
　　用最强杀招将对手撕碎，便是最大的尊重。
　　“duang！”
　　剧烈的碰撞声响起。
　　罗兰轻松拨开安洁莉娜的短剑，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权杖抡起，砸向安洁莉娜的头颅。
　　既然是生死决斗，那自然是敌人死，我活着。
　　安洁莉娜既然不肯投降，那就只能死了。
　　虽然这么漂亮的女孩被拍碎脑袋死相十分难看，但罗兰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
　　安洁莉娜不是弱者，任何形式的留手都是自杀。
　　但好歹相识一场，罗兰还是愿意给她一条活路。
　　“投降，或者死！”
　　权杖落下前还有两次眨眼的时间，她必须做出选择。
　　安洁莉娜感到全身被凌冽的杀意笼罩。
　　罗兰下死手了。
　　这是位阶七对位阶八的碾压，她毫无还手之力。
　　她必须在死亡和投降之间做选择。
　　如果没有女皇戒指的话。
　　安洁莉娜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捏下冰晶蓝戒指。
　　陛下救我！

第292章 那是女皇的婚戒！
　　冰晶蓝戒指被安洁莉娜捏碎的瞬间，原本只是有些许寒意的小平顶山气温突然骤降。
　　在温度降低的瞬间，罗兰清晰感受到死神正在冲他微笑，他的耳畔甚至响起黑人抬棺的BGM。
　　没有一丝丝犹豫，他立即开启神圣庇佑。
　　这是他必须主动开启的保命手段，其他的戒指、护甲都是被动生效无须主动开启。
　　虽然神圣庇佑用一次要冷却一整天，但他哪敢怠慢。
　　什么都能拿来赌，唯独命不能。
　　安洁莉娜本人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唯一杀招来自这枚戒指。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索菲娅女皇留给她的杀手锏。
　　能够死在这样的杀手锏下，也算
　　啊呸，他怎么可能死于区区一枚戒指！
　　罗兰防御能力全开，硬顶戒指中蕴含的致命寒意。
　　面对大范围极寒攻击，闪避根本不起作用，只能硬抗。
　　戒指碎裂的瞬间，无尽寒气喷涌而出，原本就白雪皑皑的平顶小山瞬间变成冰雪世界。
　　安洁莉娜吓得猛一哆嗦，瞬间惊呆。
　　她知道女皇天下无敌，但做梦都没想到蕴含她十分之一攻击力的戒指就能有如此威势。
　　若是女皇本人亲自前来，罗兰必然会像蝼蚁般碎裂，但这只是女皇全力攻击的十分之一啊！
　　安洁莉娜并不知道，女皇给她说的数字有些保守，这枚戒指的能量不是十分之一，而是三分之一。
　　索菲娅很清楚，能让安洁莉娜使用戒指的肯定是位阶七强者。
　　既然有人以大欺小，就别怪她不留情。
　　当然，这是一年多前索菲娅的真实力量的三分之一，这一年多索菲娅实力增长多少无人知晓。
　　安洁莉娜看着变成冰雕的罗兰，松了口气。
　　戒指解封的刺骨寒意让擅长操控冰霜的她都无法忍受，被正面击中的罗兰哪有活路。
　　“这枚戒指有女皇陛下十分之一的攻击威力，你死的不冤。”
　　安洁莉娜走近被冰封壁障封住的罗兰冰雕，轻声呢喃着。
　　她举起双剑，交叉胸前，以留里克人致敬勇士的最高礼节向罗兰躬身表示敬意。
　　强大而可敬的对手。
　　敢于挑战女皇，勇气可嘉。
　　如果他不是女皇陛下的敌人，或许大家可以做朋友吧，安洁莉娜感到有些遗憾。
　　想到罗兰接受一对一决斗时的风度，她心中难免感慨。
　　不愧是皇家骑士团团长，很有骑士精神。
　　如果他知道是这种结局，是否会后悔？
　　就在罗兰变成冰雕的瞬间，几百米高的热气球上，正拿着望远镜观战的莉莎差点当场晕厥。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
　　就在被冰封前，罗兰依然占据绝对优势，怎会瞬间被翻盘？
　　那枚戒指！一定是那枚该死的戒指！
　　想到安洁莉娜用力捏戒指的画面，莉莎电光石火间想通了。
　　安洁莉娜不具备击败罗兰的能力，一定是这枚戒指的问题，肯定是索菲娅干的！
　　她扔下望远镜，踏步跃起，飞向天空。
　　然而她尚未飞翔就被克莉丝汀用长枪抓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克莉丝汀不解的看向莉莎。
　　“我要跳伞，我要下去给罗兰报仇！”莉莎双眸赤红，大有克莉丝汀敢阻拦就直接踹飞她的架势。
　　“那你的伞呢？”克莉丝汀眯着眼睛问道。
　　莉莎愕然，冷汗从额头不断冒出。
　　关心则乱，她刚才已经昏了头，甚至没注意背上有没有背伞包。
　　无伞跳伞简直是自杀。
　　克莉丝汀从身后取出降落伞包，随手扔向冰雪覆盖的山涧。
　　伞包晃晃悠悠降落，如同一枚雪花飘落。
　　莉莎急红了眼，有些气急的抓起克莉丝汀的衣领，气的说不出话。
　　“你，你”
　　“你认为罗兰死了？”克莉丝汀反问。
　　莉莎被克莉丝汀的反问唬住了。
　　是啊，罗兰只是被冰封成雕像，谁说他一定死了？
　　“那我更得下去，我可以操纵火焰，可以帮他解冻。”
　　“火焰能融化冰块，但他也真的死了。”
　　克莉丝汀一脸严肃的说道：“莉莎小姐，请尊重科学。剧烈的热胀冷缩会导致脆弱材质碎裂。”
　　莉莎本想问问什么是热胀冷缩，但又觉得这话暴露智商，只好忍着。
　　但她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你侍奉女神，居然也信那些异端？”
　　“这不是异端，是科学。连科学都不懂，如何侍奉女神？”克莉丝汀虽然没有用鄙夷的目光看向莉莎，但清冷的语气还是刺痛了莉莎的心。
　　莉莎攥紧拳头，根本来不及和克莉丝汀理论，赶紧将目光投向冰封中雕像般的罗兰。
　　他安静的紧闭双眼，仿佛睡着。
　　壁障异常坚硬，将他封在里边，像极了广场上随处可见的魔法帝国时期古典美男子雕像。
　　安洁莉娜捡起散落的奥钢双剑，目光投向地上的戒指碎片。
　　她惊讶的发现戒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这是什么情况？
　　她小心翼翼的捧起散落的碎片，感受着碎片中传来的刺骨寒意。
　　她差点就将戒指碎片扔掉，但想到这是女皇的御赐之物，哪敢怠慢，只能咬牙坚持，任由戒指汲取她体内的能量迅速复原。
　　热气球依然飘在空中，只有一个降落伞包坠落。
　　安洁莉娜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关心则乱的莉莎会从天而降，抢夺罗兰的遗体雕像，甚至对她出手。
　　她和罗兰的决斗是君子之约，对气急败坏的女人毫无约束力。
　　如果莉莎出手，她多半要遭殃。
　　冰晶蓝戒指虽然强大，但只能救她一次。
　　如果莉莎愤怒出手，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但结局多半悲惨。
　　但她无所畏惧，能换掉罗兰就是立大功，哪怕驻扎瓦尔城的一万七千人全部陪葬也无所谓。
　　罗兰的价值保守估计也能顶十万大军。
　　这是暗影圣堂首席萨哈林亲口说的。
　　暗影圣堂第四席再加一万七千常规军队，换罗兰的命和苏赛克斯帝国的蓬勃国运，血赚不赔。
　　安洁莉娜早就做好了血染白山的准备。
　　然而莉莎和克莉丝汀没有任何动作，除了扔下来的降落伞包，她们只是看着。
　　安洁莉娜有些不解。
　　根据她的情报，莉莎对罗兰的感情早就超越姐弟，情同恋人。克莉丝汀虽然只是罗兰的盟友，但她欠罗兰人情，没还清之前不会退缩。
　　这两人都有绝对理由对她出手，却无动于衷。
　　难道罗兰没死？
　　安洁莉娜狐疑的看着冰封壁障中的罗兰，咬着唇拎起双剑，狠狠的刺了过去。
　　“叮！”
　　清脆的声音响起，冰封壁障纹丝不动，甚至没有明显划痕，仿佛在嘲弄她的不自量力。
　　安洁莉娜并未气恼，甚至有些想笑。
　　这是女皇御赐的冰晶蓝戒指蕴含的能量，灵魂都能冻结，区区奥钢双剑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就连如此精良的武器都无法伤害，罗兰更不可能破开壁障。
　　如此恐怖的低温，寻常人类瞬间就会冻死。
　　罗兰虽然是超凡者，终究是血肉之躯，最多稍微撑一会，照样是冻死结局。
　　既然罗兰必死无疑，安洁莉娜也不多想。
　　她安静的站着，继续给冰晶蓝戒指补能。
　　这是堂堂正正的决斗，她是胜利者。
　　除非苏赛克斯帝国脸都不要了，也只能放她走。
　　莉莎不下来，她也飞不上去，双方僵在原地，都在等待。
　　安洁莉娜在等罗兰彻底死亡。
　　莉莎在等罗兰破冰而出。
　　罗兰在干什么？他正冻的要死，疯狂寻找热源。
　　梦境，花海。
　　来不及惊诧为何从战斗中回到花海，罗兰现在需要温暖。
　　太他妈的冷了！
　　这就是索菲娅女皇的真实实力吗？这是能冻结灵魂的极寒之拥，能粉碎钢铁的致命严寒。
　　碳基生命的血肉之躯根本扛不住。
　　被冻结的瞬间，魔法协会赠送的保命道具魔法源泉戒指就碎了。
　　神圣庇佑也只抵挡片刻就碎了。
　　若不是有白狼皮甲御寒，他已经冻僵。
　　在刺骨的极寒中，他灵魂离体，本能的逃往安全地带，精灵花海。
　　罗兰差点被冻哭，但他忍住了。
　　他看见精灵希芙正在银杏树下发呆。
　　他咬紧牙关，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颤抖着走了过去。
　　“希芙，可以弄点火吗？我有些冷。”
　　正在发呆的精灵希芙闻言抬头，看向罗兰的目光略带诧异，看到他的眉毛、睫毛和胡须全部挂着奇异的湛蓝色寒霜，精灵希芙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骤变，声音也微微颤抖。
　　“这是凛冬之力？！”
　　她的指尖抖个不停，原本白皙的脸蛋更是没有半点血色。
　　“罗兰，你到底得罪了谁，怎么会弄成这样？”
　　“是那个该死的女人索菲娅。先别说了，我马上就要冻死了。”罗兰的嘴唇已经开始发青。
　　精灵希芙轻拍手掌，飞快的吟唱起来。
　　虽然在花海点火是绝对禁忌，但罗兰面临生命危险，她也顾不上这么多禁忌，救人要紧。
　　乳白色火苗从掌心窜出，迅速下落。
　　精灵希芙根本来不及想花海被点燃如何灭火。
　　早些点燃火焰，罗兰得救的希望就会多几分，救不了罗兰，梦境花海全部完蛋。
　　乳白色火焰飞速落地。
　　就在落地瞬间，乳白色变成湛蓝，跃动的火焰凝固成形，变成奇异的火焰形冰块，安静的躺在地上。
　　花海摇曳生姿，香气宜人，根本没有燃烧痕迹。
　　罗兰和精灵希芙同时呆住。
　　这是什么情况？
　　火焰并非常规形态，而是接近等离子体的存在，这也能冻结？
　　落地的火焰冰晶流光溢彩，格外美丽，闪耀着致命华彩，却让罗兰感到深深的绝望。
　　如果花海和精灵希芙都救不了他，还有谁能拯救他？
　　索菲娅在用什么妖术，这是位阶七该有的实力吗？
　　难道索菲娅真的天下无敌，就连储存能量的戒指都如此恐怖？
　　感受着仅存的体温逐渐消失，罗兰的思维越来越缓慢。
　　他的人生如同幻灯片般开始放映，然而还没播放几帧，就被冻结。
　　罗兰真的生气了。
　　妈的还讲不讲道理，回光返照的流程都不给走了吗？
　　他张了张嘴，想和精灵希芙说些什么，意识却逐渐模糊，硬直的身体直挺挺的向前倒去。
　　精灵希芙惊叫着扑向倒下的罗兰，惊骇中带着伤心，无形的泪水顺着面颊滑落。
　　这是虚假的泪水。
　　没有实体的她根本无法哭泣。
　　只有在梦境她才能勉强抱住罗兰。
　　然而无形之泪滑落的瞬间就被冻结，变成透明冰晶落地。
　　“罗兰，伱.”
　　精灵希芙咬着唇，睫毛轻颤。
　　刹那间，无数往事浮上心头，第三纪元的岁月仿佛一卷泛黄的画卷，缓慢翻动。
　　她闭上眼睛，抱着罗兰，像蝴蝶般旋转身体，一起坐下。
　　裙摆下，一对完美无瑕的玉足缓缓探出，挤进罗兰的怀抱。
　　玉足的肌肤与她全身洁白如尸的肤色略有不同。
　　玉足虽然白皙，但更像活人。
　　白嫩的皮肤下，血管隐约可见，粉嫩的脚趾浑圆饱满，采集花海万花精华的异香在足尖绽放，如云如雾。
　　即便不是足控，看见如此完美的艺术品，也很难忍住舔舐的冲动。
　　好在罗兰已经昏迷，精灵希芙不用担心最纤细敏感的部位被罗兰送进口中玩弄。
　　足底与手掌触碰，暖意散逸。
　　罗兰像垂死的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下意识的抓紧冰雪世界中唯一的暖意。
　　他用力抱住这团火焰，狠狠的塞进怀中。
　　精灵希芙的灵魂在震颤。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瘫软，像是被抽走脊骨的蛇，只能徒劳的扭动身体。
　　泪珠在眼眶转动，贝齿紧咬朱唇，没有血色的面庞涨的通红，精灵希芙根本无法挣脱罗兰的铁手，只能咬牙坚持。
　　从足尖传来的炽热，为罗兰送来极寒中仅有的暖意，让他的身体和灵魂没有彻底冻僵。
　　就在他拼命与寒冷抗衡时，站在冰封壁障外的安洁莉娜也在不停的输送能量恢复冰晶蓝戒指。
　　她能明显感觉到冰晶蓝戒指恢复速度变快。
　　她甚至能感觉到通过这次戒指复原自己又变强了。
　　只要给她时间恢复能量，就算莉莎降落她也有一战之力。
　　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是她的努力，更是女皇的恩赐。
　　如果没有女皇赏识，她大概会在某个教会学校当一辈子唱诗班成员。
　　虽然在唱诗班赞颂女神没什么不好，但显然是跟着女皇叱咤风云前途更光明。
　　她的一切都是女皇给的，为了女皇哪怕粉身碎骨她也不在乎。
　　她的余光看向冰封壁障。
　　罗兰是个优秀的敌人，无论实力还是聪慧都在她之上，甚至有几分骑士风度，她愿意承认罗兰比她更强。
　　可惜他是女皇的敌人。
　　既然站在女皇的对立面，能死的体面些已经是种幸福了。
　　安洁莉娜走向冰封壁障，伸出双手，戴上防寒能力极强的熊皮手套。
　　既然破不开冰封壁障，那就扛回去当战利品吧。
　　就在她双手触碰冰壁时，“死去”的罗兰忽然睁开双眼，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虽然他还在冰壁中，虽然他依然保持被冻结的姿势，但安洁莉娜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他还没死？！
　　这怎么可能！
　　没有人能挡住女皇的攻击，即便是十分之一威力！
　　“轰！”
　　随着一声巨响，罗兰的权杖敲碎了冰封壁障，准确的悬停在安洁莉娜头顶上方。
　　“你输了。”
　　罗兰淡淡的说着。
　　他没有输给安洁莉娜，却差点被索菲娅随意的平A干碎。
　　没有精灵希芙帮忙，他甚至无法苏醒。
　　他的余光看向安洁莉娜手中的冰晶蓝戒指，恍然大悟。
　　安洁莉娜尝试恢复这枚戒指，吸收了不少极寒能量，这才给了他死里逃生的机会。
　　他隐约触摸到索菲娅的真实实力。
　　强大，但并非无敌。
　　之前的索菲娅在同阶强者面前宛如神明。
　　现在她终于亮出了能量条。
　　令人窒息的数据，但不再是锁血般的无敌。
　　罗兰很想自嘲的笑一声。
　　他成了第一个在索菲娅攻击中生还的人。
　　虽然只是十分之一威力。
　　这种丢人的事居然成了值得吹捧自傲的谈资，真让人丁寒。
　　罗兰甚至没心情狠狠嘲讽安洁莉娜。
　　但在安洁莉娜眼中，整个世界坍塌了。
　　无敌的女皇，居然不能用余波震死同级别敌人？
　　她甚至忘了象征性的反抗一下。
　　直到罗兰随意的从她手中拿走戒指，她才反应过来。
　　“那是女皇御赐的戒指！”
　　“现在是我的。”罗兰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人与人的快乐从不相通，大部分时候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从安洁莉娜手中夺走属于索菲娅的戒指，甚至让罗兰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他略带挑衅的当着安洁莉娜的面将戒指戴在中指上，然后向安洁莉娜竖起手指。
　　这是来自家乡的问候。
　　他本想戴在小拇指上，但这代表不婚主义，容易让希芙误会，索性将戒指戴在中指上。
　　这代表他心有所属。
　　希芙肯定喜欢这种戴法。
　　看到罗兰如此无礼粗鲁的行为，安洁莉娜面如死灰，坚韧的心仿佛被狠狠的撕裂。
　　她呆呆的看着罗兰，忽然万念俱灰，哭着跪坐下去，双手掩面，只是不停的呜咽。
　　女皇的婚戒，就这样在她面前被无耻恶徒玷污，她却无法阻止。
　　就算女皇杀死罗兰，这份耻辱也无法挽回。
　　而这都是她造成的，她只有以死谢罪。
　　等等，她还可以死啊。
　　安洁莉娜松开双手，冷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罗兰，将罗兰看的心头有些发毛。
　　“喂，我警告你，别做傻事。你已经输了，为了一万七千名士兵能平安回家，我劝你冷静。你是一军统帅，不能意气用事。”
　　安洁莉娜笑了。
　　罗兰这蠢货甚至不知道捅了多大的篓子。
　　他夺走女皇的婚戒，甚至戴在象征心有所属的中指，等于当着所有人的面向索菲娅女皇求婚。
　　众所周知，女皇经历过失败的婚姻。
　　没有感情，没有子女，直到她手刃丈夫时都是少女之身。
　　这是无法形容的羞辱。
　　安洁莉娜很想多活一阵子，看看罗兰死的有多抽象。
　　然而她不能。
　　因为她死的肯定比罗兰更抽象。
　　双剑同时刺向咽喉和心脏。
　　再见了，世界！
　　安洁莉娜唇角含笑，临死前想在这个世界留下一抹微笑。
　　可惜，罗兰怎么可能让战利品坏掉。
　　权杖一扫，双剑飞出十几米远。
　　罗兰捏着安洁莉娜的嘴，狠狠的掰开，从不知什么地方掏出一瓶药剂直接灌了下去。
　　心力憔悴，体内能量因修复戒指消耗大半的安洁莉娜根本无法反抗，只能任由罗兰胡来。
　　灌完药剂，罗兰冷漠的说道：
　　“用索菲娅的名义发誓，你不会逃走，立即！”
　　“我拒绝！”
　　“你死后会被制成裸体冰雕，作为艺术品在汉撒城展览，作品名字就叫美丽的白痴。”罗兰声音冰冷，如同魔鬼。
　　安洁莉娜惊呆了，她甚至想不出词骂罗兰。
　　她隐约觉得，他真敢干。
　　毕竟他连女皇的婚戒都敢戴在中指，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安洁莉娜瘫软在地，木然的举起右手，呜咽着发誓。
　　“以伟大的凛冬掌控者，弗拉基米尔帝国女皇之名义宣誓，我，安洁莉娜会遵守决斗誓言，作为战俘听从罗兰差遣，绝不逃跑，不做违背战俘身份之事。如违誓言，我愿永堕极地冰川，灵魂冻结直至世界末日。”
　　宣誓完毕，安洁莉娜释然的笑了。
　　做战俘也好，她可以亲眼看到罗兰的死相了。
　　罗兰也松了口气，没想到安洁莉娜这么爽快。
　　看的出来，他没被索菲娅平A拍碎让安洁莉娜破防了。
　　留里克人对索菲娅女皇的无敌深信不疑，只要打破索菲娅不可战胜的神话，留里克人的心态就会瞬间爆炸。
　　安洁莉娜是第一个，绝不是最后一个。
　　既然赢了，罗兰自然有胜利者的风度。
　　他微笑着扶起安洁莉娜，做出邀请的手势。
　　“欢迎安洁莉娜小姐来汉撒城做客。你可以在划定区域内自由活动，但不能离开汉撒城，不能与外人接触。”
　　面子是互相给的。
　　既然安洁莉娜发毒誓不跑，那就按照软禁标准执行吧。

第293章 圣女的要求
　　罗兰：“这是场辉煌的胜利，我打破了索菲娅不可战胜的神话，击败了她的一枚戒指！”
　　安洁莉娜：“哼，有的人已经死了，只是暂时没埋。”
　　莉莎：“呜呜呜，罗兰你没事就好，我真的害怕。”
　　克莉丝汀：“我就知道你会赢。”
　　总之，这场一波三折的决斗结束了。
　　罗兰胜，安洁莉娜败。
　　身为胜利者，自然要有胜利者的风度，他委婉的向安洁莉娜解释刚才只是吓唬她，他绝不会将一位淑女冻成裸体冰雕展览。
　　“我像那种人吗？”
　　罗兰的目光坚定的仿佛要入党。
　　安洁莉娜用一个字回答罗兰。
　　“呸！”
　　既然决定放弃抵抗，她也没有玩什么花招，主动按照约定上缴军旗和各种战利品，完成驻地交接。
　　一万七千名士兵由副手率领，只保留少量自卫武器，从友好国家蒂罗尔王国借道回国。
　　她本人坦然接受安排，任由罗兰封印力量，押送回汉撒城安置。
　　这场战争已经与她无关，接下来她只要安静的看罗兰怎么死就好。
　　平心而论，罗兰还算有风度，给她安排了一座庄园，甚至还买了几个懂留里克语的仆人照顾（监视）她的生活。
　　当然，客气归客气，该防备的还是得防备。
　　罗兰请诺顿给她安装了特制的脚镣，不影响走路，但只要离开庄园范围就会报警。
　　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挂着好几处魔法印记，只要敢跑铁定被抓。
　　安洁莉娜平静接受安排，从不反抗。
　　她似乎更关注汉撒城的美食是否符合口味。
　　罗兰将安置安洁莉娜的任务交给后方，并未太在意。
　　在国与国的正面交锋中，一个安洁莉娜的根本不影响大局。
　　她老老实实呆着固然好，就算跑了也无所谓。
　　内心已经被破防的暗影圣堂，回去反而是隐患。
　　在战场上再次面对罗兰，她的心态会完全失衡。
　　罗兰甚至隐约希望她真能跑路。
　　他和安洁莉娜没有什么仇恨，她是个简单的女孩，头脑简单，想法也简单，战胜的难度也简单。
　　战争的关键不是她，而是索菲娅。
　　没有人知道索菲娅在做什么，在什么地方。
　　得让她尽快现身，罗兰默默的想着。
　　扣押安洁莉娜是严重挑衅，但远远不够。
　　骑士决斗被俘虏，只是普通侮辱，甚至只是普通胜负，不算侮辱。
　　将弗拉基米尔帝国大军驱逐，夺取军旗，这的确是侮辱，但索菲娅留下的留守政府应付。
　　这远远不够！
　　罗兰思来想去，暂时想不到可以逼索菲娅出现的办法，索性按照原定计划执行。
　　瓦尔城邦复国。
　　当托尼先生再一次站在瓦尔城邦的友谊广场，看着降下不到三年的旗帜重新飘扬时，他的声音哽咽了。
　　他沙哑的声音再次唱响那首著名的《瓦尔湖畔》。
　　这是代表文明和友谊的歌曲，也是为庆祝大陆条约生效创作的歌曲。
　　平心而论，托尼先生的唱歌技巧非常糟糕，如果没有罗兰，他基本是政坛人物垫底水平。
　　加之他情绪激动，唱的更是没法听。
　　但他的歌声激起了共鸣。
　　越来越多的瓦尔城邦人走出房门，走上街头，抬头看向降下两年重新升起的城邦旗帜。
　　象征和平、友谊和自由的三色旗再次飘扬在瓦尔城邦上空。
　　有人想到瓦尔城邦解散时殉国的年轻军官，有人想起在过去两年被外国驻军欺凌致死的同胞，忍不住潸然泪下。
　　罗兰默默的旁观着，没有参与仪式。
　　毕竟他所在的苏赛克斯帝国也是瓜分瓦尔城邦的元凶之一。
　　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容易引起反感，不如不说。
　　他回头瞄了一眼，只看见莉莎，没看到克莉丝汀。
　　“圣女小姐去光明神殿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莉莎的眼中闪烁着好奇和兴奋。
　　“走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罗兰好歹是称号为光明的荣誉骑士，来都来了，去自家神殿视察工作也很合理。
　　光明女神不喜欢他，不代表神仆们知道这事。
　　罗兰和莉莎随意的走在瓦尔城邦的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悦，唇角也多了几分笑意。
　　笑容果然会传染。
　　莉莎注意到罗兰的表情，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支持他们复国，希芙小姐不会有意见吧？这么大的事，你得和她多商量才行。”
　　她低头看着亮锃锃的鳄鱼皮鞋尖，轻声呢喃着：“罗兰，希芙小姐虽然信任你，但她毕竟是女皇，有时你也得稍微注意些。”
　　罗兰愣了一下，看着面露忧色的莉莎，差点憋不住笑，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好的，我记下了。”
　　希芙对他绝对信任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在姐姐面前炫耀。
　　秀恩爱，死得快，放在哪都适用。
　　也许是觉得刚才的交谈有些沉重，莉莎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缴获的戒指在哪，我可以看看吗？”
　　“喏，在这。”
　　罗兰随手从左手中指取下戒指，放在莉莎温暖的掌心。
　　莉莎抚摸着戒指，感受着戒指中的寒意，微微垂首，幽幽的说道：
　　“当时我想下来救你，但圣女小姐不许，她说伱可以自行脱困，还说我用火溶解冰封壁障会造成热胀”
　　“她说的对，是热胀冷缩。剧烈的温度变化会让冰块裂开，说不定我也会跟着裂开。”
　　罗兰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很难将神廷圣女和精通物理学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这番话是诺顿说的就很合理，但从圣女口中说出多少有些违和。
　　但他很快释然。
　　这个世界的确有神明，所以信仰神明也是一种唯物。身为神廷门面的圣女学习物理也很正常。
　　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莉莎略微把玩片刻，将戒指还给罗兰。
　　她当然不用担心罗兰猜疑她见死不救，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说完也就舒服了。
　　将戒指还给罗兰，莉莎的余光瞥见他又将戒指戴在中指，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这枚戒指来自索菲娅女皇，罗兰戴上总有些奇怪。
　　略一犹豫，她换了种说法，“罗兰，你打算关安洁莉娜多久？”
　　“关到索菲娅怒不可遏，从藏身之处出来为止。”
　　莉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才对嘛，罗兰才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看来将索菲娅的戒指戴在中指也是挑衅的一环。
　　或许对索菲娅来说，这种行为比扣押安洁莉娜侮辱性更大。
　　想到这枚戒指是寒冰属性，她怅然若失，轻声叹息，“可惜我不懂冰系魔法，没法补充戒指能量，安东尼老师和苏拉也不擅长寒冰系魔法。”
　　罗兰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有人帮忙补能。”
　　“谁？”莉莎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安洁莉娜。”
　　罗兰唇角带着一丝坏笑，轻声揶揄道：“我这里不养闲人，战俘也得靠劳动换取日常用品和食物。”
　　莉莎：“.”
　　她释然的笑了。
　　这才是罗兰的行事风格嘛，帮瓦尔城邦复国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像罗兰的作风。
　　看着莉莎欲言又止的模样，罗兰知道她还是想不明白支持瓦尔城邦复国的原因。
　　对外的理由当然是“充分尊重瓦尔人的独立自主权力”，但谁都知道这是放屁。
　　真那么尊重，当年为何吞并。
　　真那么尊重，现在为何驻军。
　　有些事不能深究，一深究都是问题。
　　瓦尔城邦虽然复国，但军事、外交大权毫无自主权，最重要的白山魔晶石矿脉也被罗兰收走。
　　与其说是国家，不如说是伪装成国家的半殖民地。
　　这已经是苏赛克斯人让步的极限了。
　　托尼是个精明的政治家，他非常清楚这点。
　　他没有担任新瓦尔城邦执政官，而是继续在苏赛克斯帝国内阁任职。
　　他打算用自己做缓冲和纽带，让祖国能在大国倾轧中稍稍喘息，能尽可能的保持体面。
　　这需要很高的政治智慧和技巧，除他以外无人能做到。
　　就在托尼先生在广场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时，罗兰和莉莎已经来到光明神殿。
　　干涸千年的圣泉正在淙淙流淌，牧师和修女正小心翼翼的打扫卫生，收集圣水。
　　圣水与河水大不相同，虽然也是无色透明，但入口甘甜，沁人心扉，饮一口就能让人神清气爽，热泪盈眶。
　　根据罗兰观察，圣水的真实成分是溶解光明神力的优质矿泉水。
　　虽然没有像神职人员吹嘘的那样包治百病，但的确对人体有好处。
　　在这个庸医遍地，屠夫都能兼职外科医生的时代，神职人员的治疗能力本就超过医生，有圣水加持更是如虎添翼。
　　罗兰和莉莎短暂的驻足旁观，就看见好几名获得圣水赐福的市民激动的向女神雕像虔诚道谢。
　　甚至有人当场表示愿意皈依。
　　他们拥有足够的诚意，但光明神殿可不是什么人都收，每个人都有信仰女神的权力，但信仰之间亦有差别。
　　庞大的宗教组织都拥有森严的等级制度。
　　神职人员如此，信徒也是如此。
　　瓦尔城邦的信徒待遇差别更大。
　　普通信徒想获得圣水配额需要祈祷三日，摇号抽奖，幸运儿才能得到少量圣水。
　　高阶信徒用慷慨捐赠展示虔诚，自然不用排队摇号，只要有需求都能申请圣水配额。
　　站在旁边看了一会，罗兰横竖看不出信仰，只能看到生意。
　　就在他不动声色驻足观察时，一名身穿白袍高阶牧师终于注意到他的存在，慌忙迎了上来。
　　“光明殿下，您来也不说一声，都没来得及安排迎接仪式。”牧师毕恭毕敬的向罗兰行礼。
　　罗兰这个光明骑士地位非常高，堪比实权红衣主教与正式圣女，仅次于教宗，没有成为正式圣女的克莉丝汀地位都没他高。
　　再加上他拥有极高的世俗权力，白袍牧师哪敢怠慢。
　　罗兰的地位只比教宗/皇帝稍逊一筹，比普通国王/皇子高多了。
　　白袍牧师甚至觉得殿下这个尊称都差点意思。
　　殿下之上，皇帝未满，到底该怎么称呼，可把白袍牧师愁坏了。
　　好在罗兰并不在意虚名，微笑点头回礼，算是打过招呼。
　　罗兰对这位八面玲珑的白袍牧师很有好感，主动问起他的名字。
　　白袍牧师受宠若惊的站直身体，声音有些发颤，“殿下，我叫马丁，是跟随圣女小姐来瓦尔城公干的祭礼牧师。”
　　“好好干，我看人很准，你至少有大主教之姿。”
　　罗兰笑着鼓励了马丁几句，问明克莉丝汀的位置就告辞离开。
　　和马丁告别，莉莎回头看了一眼激动到浑身颤抖的白袍牧师，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罗兰，这个马丁看起来不像牧师，倒像个商人，你确定他能干到大主教吗？那可是执掌一省教区，仅次于红衣主教的存在。”
　　罗兰唇角上扬，忍不住拍了拍莉莎的肩膀，笑着揶揄道：
　　“我连自己未来都看不懂，怎么可能看懂别人？我又不是阿丽娜。”
　　“那你.”
　　莉莎的话说到一半就咽了回去。
　　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这段时间闷在地下的魔法修炼室，一呆就是一两个月，人情世故都快忘光了。
　　就像夸别人家孩子聪明一样，都是客套话。
　　莉莎加快脚步跟上罗兰的步子，猛地想到他刚才拍自己的肩膀，忽然有些不开心。
　　“罗兰，以后不许拍我的肩膀。”
　　诶？拍拍肩膀好像不是什么太夸张的动作吧？
　　罗兰有些纳闷，他记得很清楚，莉莎曾趁他酒醉时偷吻，这可比轻拍肩膀激烈多了吧。
　　耸了耸肩，罗兰双手一摊，选择投降。
　　女孩的心思他从未猜对过，那就索性别猜，照做就是。
　　带着还有些气鼓鼓的莉莎，罗兰找到了圣女小姐。
　　让他有些诧异的是，神殿内不止一位圣女。
　　艾琳？
　　因为克莉丝汀的缘故，罗兰对这位圣女候选者并无多少好感。
　　他想扶持克莉丝汀成为正式圣女，自然会和艾琳成为敌人。
　　看到罗兰的身影，艾琳脸色微变，但还是主动上来打招呼。
　　“光明殿下，好久不见。”
　　罗兰平淡回应，沉声问道：“艾琳小姐远道而来，不知有什么事？”
　　“光明殿下，您是否听说过文德帝国被弗拉基米尔帝国入侵的事？”
　　“没听说，是最近的事吗？”
　　艾琳点点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弗拉基米尔帝国声称要借道收复瓦尔城邦占领区，但被文德帝国拒绝，两国已经爆发小规模冲突，双方死伤都接近千人。”
　　“哦。”罗兰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表示了解，再无言语。
　　艾琳眉头轻蹙，努力调整呼吸控制情绪，没有让询问听起来像质问。
　　“光明殿下，如果我的推断没错，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你吧？”
　　“艾琳小姐，话可不能乱说。”
　　虽然源头的确是罗兰，但他坚决不认，甚至义正词严的反驳着：
　　“我们苏赛克斯帝国是爱好和平的国家，这些年瓦尔城邦人渴望恢复国家，我们听到他们的呼声，帮助他们实现愿望。反观弗拉基米尔帝国，穷兵黩武，带头瓜分瓦尔城邦，无视他们的民族感情，他们必须对所有流血事件负责。”
　　艾琳：“.”
　　她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罗兰的脸皮能这么厚。
　　这是标准的外交辞令，这种毫无营养的废话，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她能讲三小时不重样。
　　这是好好说话的态度吗？
　　见艾琳的脸色不太好看，克莉丝汀轻咳一声，插了进来。
　　“艾琳，这是世俗政权的争斗，我们不该介入。”
　　“克莉丝汀，你为光明殿下打仗时怎么没想过这些？”没想到克莉丝汀居然拉偏架，艾琳的火气瞬间上来了。
　　“停！”
　　罗兰瞥见克莉丝汀的眼角眯起，知道她生气，赶紧劝架。
　　“艾琳，你是客人，你先说。”
　　虽然让艾琳先发言，但罗兰用加重语气强调她是客人，克莉丝汀闻言并无意见，表情也逐渐舒缓。
　　艾琳清了清嗓子，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一番。
　　光明神廷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弗拉基米尔帝国的光明神廷自成一派，和遍布中罗迪尼亚的光明神廷是死敌。
　　如果是其他世俗政权争斗，他们可以不管，但只要有人和弗拉基米尔帝国开片，他们一定帮场子。
　　文德帝国是坚持光明信仰唯一的帝国，对光明神廷非常重要。
　　光明神廷当然不会坐视文德帝国陷落，所以派艾琳来瓦尔城神殿寻求帮助。
　　圣水，圣堂，神殿武士，资金，甚至还有克莉丝汀本人，她全都要。
　　但克莉丝汀一个都不想给。
　　这是她辛苦组建的班底，是她替罗兰卖命换来的，更是她争夺教宗的基础，都是她的！
　　了解完双方的矛盾后，罗兰只用一秒钟就完成了断案。
　　“艾琳小姐，你的要求我已知晓，你可以回了。”
　　“等等，那你同意还是不同意？”艾琳有些急了。罗兰的态度冷漠的超出预料，她当然着急。
　　“艾琳小姐，论地位，我比你高。论职权，我和克莉丝汀负责瓦尔城邦北罗迪尼亚总督区所有事务。你无权调动任何资源。”
　　略微停顿，罗兰换上灿烂的笑容。
　　“当然，我们毕竟都是光明的守护者，沐浴女神荣光，圣泉复苏你也出力不少，所以你可以取些圣水带走。”
　　说完之后，罗兰装模作样的看向克莉丝汀，笑着问道：
　　“克莉丝汀，你觉得如何？”
　　“遵命！”克莉丝汀在艾琳看不到的角度给罗兰比了个赞赏的手势，声音却是一本正经。
　　她用公事公办的态度提醒艾琳，就算红衣主教也无权命令罗兰。
　　这是当年拉拢罗兰时开出的条件，谁也不能违背。

第294章 圣女的拒绝
　　艾琳满腹怒火，却不知怎么发泄。
　　她的确没有获得教宗的谕令，她唯一的凭仗就是伊加红衣主教言辞恳切的亲笔信。
　　伊加也无权命令罗兰，只能劝说。
　　伊加和艾琳都是文德帝国人，克莉丝汀也是。
　　事实上，光明神廷高层有不少来自文德帝国。
　　文德帝国单独抵挡普鲁登王国和弗拉基米尔帝国已经相当吃力，双线作战更是汗流浃背。
　　再加上落后的高阶议员一票否决制，让他们组织抵抗非常困难。
　　情况紧急，文德帝国只好向光明神廷求援。
　　平心而论，只要还有办法，他们都不愿意向光明神廷求救。
　　这帮贪得无厌的神棍会毫不犹豫的漫天要价。
　　借助神廷力量，就算打败入侵者，皇室也会损失巨大。
　　然而他们没得选。
　　就在国家危难的紧急关头，议会还在争吵不休，高阶议员还在因为个人利益甚至意气之争疯狂使用否决权。
　　幸好目前弗拉基米尔帝国只是发动试探性进攻。
　　等他们认真起来，文德帝国处境会更加艰难。
　　情急之下，帝国皇帝只能跳过议会直接向神廷求助。
　　这才有了艾琳向克莉丝汀请求支援的一幕。
　　然而艾琳似乎忘了一点，这里虽然有规模庞大的数万神殿武士，有不少精锐战士，有高阶圣堂，但与她无关。
　　高阶圣堂和精锐战士是拉拢罗兰时配属给他的部队，只是由克莉丝汀代管。
　　大规模扩充的神殿武士也是罗兰出钱，克莉丝汀出力建设的，并没有拿神廷的资源。
　　无论情理还是法理，艾琳都无权调兵。
　　除非她拿着教宗的正式谕令，法理上才有依据，但也只是法理。
　　教宗不是傻子，绝不会下达注定不会被执行的谕令。
　　这只是艾琳的一厢情愿。
　　就连伊加的亲笔信也透露着一丝无奈。
　　这种简单道理，艾琳当然懂，她只是寄希望于克莉丝汀对祖国的感情超过一切。
　　文德帝国正面临危亡，每一个文德子民都有义务拿起武器反抗侵略。
　　这是艾琳的逻辑。
　　但克莉丝汀并不认可。
　　在她看来，她是女神在人间的仆人，她不属于任何世俗国家。
　　信仰虔诚，忠于神廷，这才是圣女该做的事情。
　　文德帝国如果扛不住，那就意味着新世界没有她的旧船票，就该退出历史舞台。
　　逆历史潮流，无异于螳臂当车。
　　伊加的亲笔信写的非常诚恳，从文德帝国的悠久历史和璀璨文化开始讲起，直到弗拉基米尔帝国赤裸裸的侵略性，最后委婉的提醒罗兰，嘴唇被割掉，牙齿也很难保持完好。
　　平心而论，这是一篇非常具有感染力的信件，罗兰十分感动，但还是硬着心肠拒绝了。
　　不是不认同，只是立场不同。
　　在罗兰看来，文德帝国灭亡不是好消息，但他们直接挡住弗拉基米尔帝国更糟糕。
　　弗拉基米尔帝国好歹离得远，补给线漫长，能调动的兵力有限。文德帝国和总督辖区直线距离不到五百公里，太近了。
　　他的态度和克莉丝汀差不多。
　　有能耐建立帝国，就得有本事守住基业。
　　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守，能守则守，不能守则逃，能逃则逃，不能逃则降，能降则降，不能降则死。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么残酷。
　　只有在花海主场，他和希芙才有一丝获胜的机会，跑去客场和索菲娅正面交锋，那是找死。
　　罗兰的回信也很诚恳。
　　他用数据和表格对比各方的实力差距和战争潜力，同时还将弗拉基米尔帝国的补给隐患列出。
　　最终他得出结论，文德帝国应该坚持抵抗，如果抵抗不了就跑，带着有生力量流亡国外建立流亡政府。
　　想战胜弗拉基米尔帝国，必须在对方补给线最难接上的远方。
　　比如瓦尔城邦，甚至金鸢共和国。
　　只要打赢，文德帝国就有复国机会。
　　在亲笔信的末尾，罗兰思索再三，还是提醒伊加，一定要小心来自蒂罗尔王国的背刺。
　　派兵是不可能派兵的，那都是他花钱养出来的精锐！
　　派克莉丝汀回去支援也是不可能的，克莉丝汀是罗兰的战役指挥官，更是罗兰认定的决战总指挥。
　　最终决战，罗兰和希芙会脱离战场与索菲娅决战，正面战场自然要交给克莉丝汀。
　　就在罗兰将亲笔信交给艾琳，打算让她滚蛋时，意想不到的家伙站了出来。
　　“我愿追随艾琳小姐，与文德共生死。”
　　站出来的人是另一位高阶圣堂，只比克莉丝汀低半级的约瑟夫。
　　他参加过海伦堡战役，为击败欧登王国立下大功。
　　他是文德帝国人，他的祖父是帝国名将。
　　虽然他是高阶圣堂，不应参加世俗斗争，但他无法改变自己的祖国。
　　“只要我们一息尚存，文德决不灭亡。
　　拿起武器，杀退敌人，使我大地重光。
　　前进，前进.”
　　他唱起国歌，慷慨激昂，目光平静。
　　他的目光柔和的落在克莉丝汀脸上，没有责备，没有愤恨，有的只是平静和坚决。
　　他不想道德绑架克莉丝汀，他只是表达决心。
　　克莉丝汀避开了约瑟夫的目光，表情平静如水，缩在衣袖中的纤纤素手却在微颤。
　　文德，终究是她的祖国啊。
　　罗兰看出了她眼中的挣扎，心中轻叹一声，忍痛说道：
　　“克莉丝汀，如果你想走，可以带走一万神殿武士和所有圣堂武士。但你必须发誓不做傻事，如果失败必须回来见我。”
　　这是罗兰的底线。
　　克莉丝汀愕然抬头，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了解罗兰，所以根本没想过罗兰会如此慷慨。
　　看着罗兰清澈的双眸，她知道罗兰不是假客气，这是认真的。
　　艾琳开心的眉毛扬了起来，声音也有些激动，“谢谢你，罗兰。”
　　“太好了，克莉丝汀，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你的指挥”
　　“不，我不走。”
　　克莉丝汀截断艾琳的话，冷漠的拒绝。
　　“为什么？！”艾琳瞪圆双眼，漂亮的脸蛋明显有些扭曲。
　　罗兰这个吝啬鬼都同意放血了，克莉丝汀这是什么意思？
　　那可是一万神殿武士！虽然扩招后的神殿武士战力稍逊，但使用得当也可以发挥普通军队五万人的战力。
　　更何况还有克莉丝汀。
　　她是顶级指挥官，是战场魔术师。
　　她的存在，堪比十万大军。
　　罗兰大手一挥，等于将十五万军队的等效战力送了出去。
　　如此厚礼，就算伊加红衣主教都想不到，但罗兰送了。
　　然而克莉丝汀却不收。
　　艾琳有些凌乱。
　　看着她呆滞的目光，克莉丝汀平静的解释道：
　　“艾琳，从政治角度来看，文德帝国早已腐朽，与其和腐朽的大船一起沉没，不如重建一艘新船。”
　　“从军事角度来看，瓦尔城一线才是最佳决战地点。”
　　“我会在这里埋葬野蛮的弗拉基米尔人，我会支持新文德重建，但我不会为腐朽皇室陪葬。”
　　克莉丝汀态度坚决，她抬手制止还想说些什么的艾琳，直接逐客。
　　“艾琳，你可以走了。”
　　艾琳眼圈微微泛红，她咬着唇，生怕在可恶的家伙面前掉眼泪。
　　就在拂袖离去时，约瑟夫回头看了一眼克莉丝汀。
　　目光中有一分不解，两分无奈，三分难过和四分冷漠。
　　他扭头离开，步履坚定。
　　他很清楚，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他日再见，大概就是新的轮回了吧。

第295章 这也是羞辱的一环？
　　克莉丝汀看着约瑟夫的背影，眼神中满是落寞。
　　约瑟夫是老师的后裔，只比她大一两岁，少年时被送入神廷，凭本事晋升到高阶圣堂，正可谓年轻有为。
　　他不知道文德帝国是死局吗？
　　当然知道。
　　就算知道，有些事还是必须做。
　　约瑟夫的家族是文德帝国世袭贵族，历代先祖都是帝国名将，命运早已和帝国高度绑定。
　　他不回去，会被人戳脊梁骨骂一辈子。
　　克莉丝汀不同。
　　她是侍奉女神的神职人员，只是恰好出生在文德帝国。
　　她受过文德帝国的恩惠，但早都用战场表现还完了。
　　她会为文德帝国落难感到伤感，却没有立场和理由陪葬。
　　虽然心情有些怅然，但克莉丝汀很好的控制着表情，闭口不提刚才的波折，而是向罗兰介绍扩充神殿武士的现状。
　　在罗兰的大力支持下，海伦茨堡战役损失的神殿武士已经全部补齐，并且继续扩充到三万七千人。
　　这支军队暂编为光明护教军第十九师。
　　虽然人数已经和整编野战军差不多，但克莉丝汀还是维持着一个师的名义编制。
　　如果一支军队人数是军级，战斗力是军级，那它就是军级单位。
　　哪怕名义上是一个师。
　　实际好处捞到就行，还是低调些好。
　　听完介绍，见克莉丝汀情绪不高，罗兰知趣的告辞离开，让克莉丝汀自己消化惆怅之情。
　　有些事外人没法劝，不如不说。
　　目送罗兰离开，克莉丝汀有些无力的坐回椅子，纤细的身体深深的陷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中，眼皮也耷拉下来。
　　刚才的坚定果决全然不见，她的眼神中只剩无助茫然。
　　她做出最理性的选择，但这个世界真有绝对理性吗？
　　“老师，如果是您，又会怎么选？”
　　她曾经牺牲几千人做诱饵，全歼叛军主力，取得辉煌胜利，也因为这场胜利得到“冷血魔女”的称号。
　　在不久前的海伦茨堡战役中，她完成了蜕变。
　　她不再是那个将每个人都视作棋子的冷血魔女，而是既有决断又有人类感情的英明统帅。
　　然而今天她再次做出冷血的选择。
　　罗兰给她选择的机会，她完全可以带一万人回去尽力扭转战局，战事不利再带文德皇室撤退组建流亡政府。
　　既能照顾文德人民的情感，又能鼓舞士气，名声也保住了。
　　可是，她回去能赢吗？
　　进入专业领域，克莉丝汀的精神瞬间振奋。
　　她来到军事地图前，盯着文德帝国周边，蹙眉沉思，时不时摆几个棋子上去。
　　无须标记数据，她知道这些棋子的分量。
　　战争是最残酷的艺术，这方面她是专业的。
　　在脑海中飞速推演后，她得出相对靠谱的结论。
　　如果文德帝国上下团结，如果没有议会扯后腿，如果国家能够迅速激发战争潜力，如果索菲娅始终不出现，的确有很大机会获胜。
　　胜利曙光乍现，克莉丝汀却笑不出来。
　　因为这些前提实在太苛刻。
　　老迈的文德帝国内部矛盾重重，议会除了拖后腿什么都不会，索菲娅只是失踪，并不是死了，她迟早会来。
　　文德帝国虽然有动员百万大军的潜力，却终究要亡。
　　过程或许很快，也许很慢，但迟早会来。
　　这取决于内耗的程度。
　　克莉丝汀长出一口气，神情恢复宁静。
　　文德不会灭亡！
　　哪怕国家全境沦陷，只要还有文德人活着，就有复国希望。
　　但必须保存火种。
　　她和这些神殿武士就是文德复国的火种。
　　她想起约瑟夫临别时的眼神，瞬间了然。
　　约瑟夫也明白，所以不会用道德绑架的方式逼迫她回去。
　　偌大的帝国，谢幕演出时若是没人陪也太凄惨了。
　　约瑟夫与文德共存亡，必将让全世界知道文德人的血性。
　　接下来的复国部分，就该克莉丝汀了。
　　他们都不容易。
　　站在窗前，圣女小姐将目光投向北方。
　　视野之外数百公里的地平线尽头，是总督辖区的中心汉撒城。
　　城市不算大，却充满活力。
　　同僚之间既有激烈竞争，对外时也非常团结。
　　只有这样的团队，才能机会击败索菲娅吧。
　　来不及为即将倒霉的文德帝国哀悼，处理完瓦尔城交接事宜，罗兰将城市交给托尼和克莉丝汀，自行返回汉撒城。
　　希芙过段时间就要亲临前线，等待索菲娅现身。
　　他得抓紧时间为冰晶蓝戒指充能，让希芙也知晓索菲娅的真正实力。
　　决战在即，任何时间都是宝贵的。
　　没有听到敲门声，院门却被打开。
　　正在翻阅报纸的安洁莉娜有些诧异，抬头向外望去。
　　她被软禁在汉撒城郊一处庄园已经有一周了。
　　刚开始被抓时，她彻夜难眠，羞愤、气恼、伤心轮番侵袭，让她整晚都辗转反侧睡不好觉。
　　她既怕罗兰改变主意继续羞辱自己，又怕女皇因为她的失败震怒。
　　但她很快发现，患得患失毫无意义，只能让自己睡眠不足眼袋浮肿。
　　既然逃不掉，那就索性安心住下。
　　罗兰虽然是个恶棍，但表面功夫做的还是不错，按照最高级战俘待遇安置她，还贴心的给她安排擅长做家乡菜的留里克厨师。
　　短短几天，化悲愤为饭量的她甚至胖了两斤。
　　她只是被软禁，并不是真的坐牢，她甚至每周能领两份报纸，借阅三本书籍。
　　可惜不能自由选择报纸，看不到来自故乡的一手新闻。
　　罗兰给她指定的报纸是《太阳报》海外版和《罗迪尼亚周报》。
　　书籍目录也是经过罗兰精挑细选。
　　今天她正在阅读的就是一本讲述海底世界的百科书籍。
　　各种新奇的知识让她沉醉其中，几乎忘记这个世界。
　　然而世界并没有忘记她。
　　来找她的人是罗兰。
　　安洁莉娜咬着唇，脸色有些难看。
　　她原本以为不用再见罗兰这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毫无底线的家伙，但他还是来了。
　　是来检阅战利品还是来猫戏耗子？
　　如果是刚刚被俘的那两天，安洁莉娜或许会情绪激动，但现在她的心情十分平稳。
　　女皇陛下说过，读书使人平静，可她总是静不下心，反倒是成了战俘才有机会读书。
　　她果然辜负了女皇的期望。
　　轻叹一声，将书签插进读到一半的内容，安洁莉娜合上书页，还没来得及将书放回书架，罗兰就出现在书房门口。
　　来都来了，安洁莉娜也懒得收书。
　　她站起身，正要向罗兰行礼，抬到一半的手却僵在空中。
　　她该以什么身份向罗兰打招呼呢？
　　军礼肯定不行。
　　帝国军人的脸面都给她丢完了。
　　瞬间的错愕后，安洁莉娜捏住并不存在的裙摆，屈膝行礼。
　　膝盖有些僵硬，动作格外别扭，让安洁莉娜的唇角微微抽搐。
　　好在罗兰并未在意，随意的摆手示意她坐下。
　　罗兰在另一张椅子自来熟的就坐，笑着打起了招呼。
　　“这边住的还习惯吗？”
　　换做几天前，安洁莉娜多半会按捺不住脾气和罗兰吵几句。
　　现在她却只是平静的笑着，“我很好，您找的厨师很地道，饭菜都是家乡的味道。”
　　“那就好，生活方面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向女仆提出。我们苏赛克斯是文明国家，不会亏待战俘。”
　　安洁莉娜咬了咬唇，话到唇边还是咽了回去。
　　余光瞥见桌上书籍的封面，罗兰的嘴角上扬着好看的弧度。
　　这是他从海底带回来的书籍，经过加工后赫然成了他的作品。
　　向野蛮的留里克人高官传播知识，也能得到传承者徽章，想到即将获得的徽章，罗兰差点放声大笑。
　　他此行目的并非为此，而是为了戒指充能。
　　寒暄几句后，罗兰从左手中指取下冰晶蓝戒指，缓缓举起。
　　“这是索菲娅给你的底牌吧。”
　　安洁莉娜没有说话，面色微微泛红。
　　拿着女皇御赐的戒指却被罗兰俘虏，这是她无法洗刷的耻辱。
　　安洁莉娜的心情写在脸上，不用猜，一看就懂。
　　罗兰的确看不透正经女孩的心思，好在安洁莉娜就是个躲在女孩躯壳里的中性灵魂。
　　只要不把她当女孩，也就秒懂了。
　　“安洁莉娜，如果你是我的属下，经历这样的惨重失败，你猜我会怎么处置你？”
　　“杀。”安洁莉娜的答案很简洁。
　　罗兰差点被气乐，他在安洁眼里就这形象？
　　默默的记下这个仇，他耸了耸肩，平静的说道：“交给属下超出能力范围的任务，应当由领导负主要责任。”
　　安洁莉娜猛地抬头，瞪圆眼睛。
　　她懂三门外语，罗兰的苏赛克斯语字润腔圆，是地道的帝都腔，她全都能听清。
　　然而罗兰说的每个词她都懂，合在一起却听不懂了。
　　罗兰懒得废话，直接说道：“你有情报网，该知道我没有说谎。”
　　安洁莉娜努力回忆，果然想到几件小事。
　　罗兰麾下的骑兵指挥官杰斯，因为临机处置仓库纵火案时的过激表现忐忑不安，确实是罗兰承担了所有责任。
　　他没有吹牛，如果指挥失误，他的确会承担责任。
　　女皇会怎么做，会不会不如罗兰？
　　这个可怕的想法刚刚诞生就把安洁莉娜吓了一跳。
　　她慌忙将这个可怕的念头驱散，有些气急的尖叫起来。
　　“你想表达什么？想借机贬低女皇陛下吗？我告诉你，女皇陛下也会这么做，每个优秀的领袖都会这么做！”
　　看着安洁莉娜因为气恼而扭曲的面孔，罗兰先是愕然，随后释然。
　　他只是随便说说，安洁莉娜就急了。
　　可见索菲娅并非那么宽容，或者说并非总是宽容。
　　将这个重要信息记下，罗兰微笑着点头附和，“这我相信，这是优秀领袖的基本素质。”
　　虽然罗兰言语中服输，但安洁莉娜已经没心情和他废话，语气也多了几分冰冷。
　　“总督大人，我现在只是俘虏，您有什么要求请直说，如果没事我要休息了。”
　　“倒也没什么，你擅长操纵寒冰，还请帮忙给戒指充能。”
　　“伱说什么？我给女皇陛下的戒指充能，然后让你拿去玩？”安洁莉娜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么无耻的要求。
　　“是的。”罗兰坦然承认。
　　安洁莉娜被罗兰的无耻气笑了。
　　恶棍就是恶棍，永远不要对他有任何幻想。
　　“我拒绝，就算战俘也有尊严。”安洁莉娜态度坚决。
　　“当真拒绝？”罗兰眯起眼睛。
　　“我宁死不屈。”安洁莉娜坦然抬头。
　　她的容貌不算顶级，但也是明眸皓齿，五官清丽。没有化妆痕迹的年轻面孔满是胶原蛋白，颇有几分女性魅力。
　　罗兰的目光从面孔下移。
　　该大的地方还挺大，举手投足间还有几分凌冽的气质，大部分男人见到这样的美女很难走得动到。
　　然而罗兰每天睁眼看见的是希芙，闭眼看见的是精灵希芙，对美女的鉴赏阈值远超常人。
　　安洁莉娜在他这里只属于能看但不多的级别。
　　见罗兰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安洁莉娜有些不悦，皱起眉头。
　　“总督阁下，身为绅士，用这种目光看一位女士是否有些不礼貌。”
　　“我不是绅士，我是恶棍。”罗兰淡定的说着。
　　他托着腮，笑的像只狐狸，“我在想，将你的美丽身体做成冰雕应该摆什么姿势才能吸引更多游客。”
　　安洁莉娜脸色变的格外难看。
　　她不怕死，但这种屈辱的死法她很难接受。
　　“女皇陛下绝不会放过你！”
　　“瞧您这话说的，我不这么做，她就会放过我吗？”罗兰神情淡定。
　　安洁莉娜被噎的说不出话，她只好换上柔和的语气，“您完全不在乎风评吗？”
　　“在乎，非常在乎。但比起死亡，区区名声算什么。我说过，超出能力范围的失败不会被追责。你是被逼的，女皇可以原谅你。”
　　安洁莉娜一时语塞。
　　绕了一圈，罗兰居然在这里等着她？
　　这是她自己说的，女皇不会苛责属下，难道现在收回刚才的话？
　　安洁莉娜脸色难看，嘴唇快要咬出血来。
　　罗兰知道她在动摇，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时间，直接将戒指递了过来。
　　“我的耐心并不好。”
　　屈辱的泪水从安洁莉娜面颊滚落，她发誓迟早让罗兰付出代价，咬牙切齿的接过戒指，恨恨的说道：
　　“我实力低微，就算全力充能也无法完全复原，有必要吗？”
　　“有没有必要由我决定！”
　　罗兰收起笑容，平静的说道：“我现在去找冰雕艺术家，三天后前见不到充好能的戒指，你的美丽将会向所有人绽放。”
　　安洁莉娜差点晕厥。
　　她幽幽的反问道：“总督阁下，这就是您说的不会因为属下能力不足而责罚吗？”
　　“我当然不会为难属下，可你是敌人呀。”
　　罗兰笑着揶揄道：“当然，你也可以投降，我热烈欢迎。”
　　安洁莉娜用一个词做了回答。
　　“呸！”
　　罗兰不理会脸色铁青的安洁莉娜，畅快大笑，扬长而去。
　　爷治不了索菲娅，还治不了你？
　　次日清晨，罗兰从熬红双眼的安洁莉娜手中接过戒指。
　　平心而论，安洁莉娜的确很用心。
　　看来她对当众展示魅力兴趣不大。
　　她实力的确远不如索菲娅，但这枚戒指经过索菲娅改造，可以反复充能释放，只要有耐心，她也能复原八九分。
　　感受着戒指中传来的凌冽寒意和盎然杀意，罗兰笑容灿烂。
　　希芙马上要来了，这枚戒指正好与她分享，让她也感受感受索菲娅十分之一攻击力的威势。

第296章 哪个女皇？
　　她来了。
　　随行的史学家面色平静，默默记录下女皇的行程。
　　美丽而荣耀的女皇希尔芙·苏赛克斯·约克于1794年9月21日抵达忠实的汉撒市。
　　绿叶五瓣白玫瑰旗帜飘扬在大街小巷，礼炮轰鸣二十一响，红地毯从城门口一路延伸到中央广场。
　　凯撒罗兰亲自率领海外官员出城十里迎接。
　　当女皇掀起门帘走出马车，向她的臣民挥手时，欢呼声震耳欲聋。
　　没有提前布置的托，全是真情流露。
　　罗兰敢以人格担保，至少他没干。
　　他微笑着看向耀眼如太阳的希芙，心中感慨。
　　他们离开帝都时，不能说是丧家之犬，至少也是狼狈不堪。
　　然而希芙再次来到汉撒城时，一切都变了。
　　她现在是掌握完整皇权的实权君主。
　　她解决了不忠诚的反对者。
　　她指引工商、教育、金融等新兴行业蓬勃发展。
　　她亲自为帝国开辟新的疆域。
　　想到这些成就，身为站在女皇背后的男人，罗兰也感到与有荣焉。
　　希芙神情威严中不失和蔼，优雅的向每个人挥手示意，用温和的目光和臣民们交流。
　　有很多人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女皇英姿，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凡世间有如此美丽出尘的女孩。
　　她完美的不像人类，倒像是传说中最美丽的种族，精灵。
　　不知是谁带头，有人激动的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从众效应迅速生效，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跪下，他们甚至不敢直视女皇身后笼罩的耀眼光环。
　　希芙眯着眼睛，看向罗兰，有几分疑惑。
　　演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罗兰耸了耸肩，笑着用目光回应。
　　没有演技，都是感情。
　　迎接的队伍连同自发前来的群众总共三万多人，希芙和罗兰的目光却能在人群中精准锁定彼此。
　　只是一次对视，他们就完成了交流。
　　罗兰并没有提醒希芙如何处置。
　　又是久违的随堂测验。
　　希芙唇角上扬，她不再畏惧考试，因为她知道满分答案。
　　双手伸出，做出向上托举的手势，她示意大家起来。
　　呼呼啦啦跪下的群众又忙不迭的站起来。
　　就在他们满怀激动和忐忑的等待女皇训话时，希芙清冽的声音随着扩音魔法阵飘向远方，回荡在城市上空。
　　“臣民们，请铭记，苏赛克斯人无须向任何人下跪。我会捍卫你们的自由和尊严！”
　　全场肃静，随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有人唱起天佑女皇，悠扬旋律感染着在场的所有人。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合唱，歌声越发嘹亮，震的整座城市都在轻颤。
　　希芙用余光看向罗兰。
　　三分骄傲混杂在七分久别重逢的喜悦中，轻轻荡开。
　　罗兰双手抬起，有节奏的鼓掌。
　　赞赏发自真心。
　　这次真的是满分答卷，比他预想的台词还要帅气。
　　虽然由独裁君主向臣民许诺自由与尊严多少有点违和，但大家都愿意相信，这就够了。
　　入城仪式的声音传向距离不远的一处庄园。
　　正在读书的安洁莉娜被这巨大的声音惊扰，只好放下书，出门爬上房顶举起望远镜眺望。
　　这是她为冰晶蓝戒指充能的奖励。
　　她的视野范围被增加了。
　　在这个角度，正好可以远观入城仪式。
　　看着众星捧月般美丽骄傲的希芙，安洁莉娜咬着唇，默默吐槽。
　　这么美丽的女孩，做成冰雕肯定很吸引人吧。
　　希望你在面对索菲娅陛下时也笑的出来。
　　掌握绝对权力的君主向臣民许诺自由、尊严？
　　太荒诞了。
　　她怎能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出这种无耻的话？这都跟谁学的？
　　安洁莉娜放下望远镜，默然无语。
　　她当然知道是跟谁学的，还能是谁，罗兰呗。
　　这是你们最后的浪漫时光，好好享受吧。
　　安洁莉娜意兴阑珊的跳下房顶，在两位女仆警惕的目光中返回书房，继续读书。
　　她以前果然浪费了太多时间。
　　女皇陛下说的对，无论多忙，都要抽时间多读书。
　　想到自己的生命之火会在女皇的震怒中熄灭，安洁莉娜莫名的感到时间流逝的紧迫。
　　没有时间浪费了，她还有很多书要读。
　　外边的纷争和尔虞我诈忽然变得格外遥远。
　　能借阅的书籍中，她最喜欢天文地理。
　　可惜被禁足在此地，她不能出去看看这美丽的世界。
　　幸好她还有望远镜，夜晚是属于她的浪漫时间。
　　她可以仰望星空。
　　和浩瀚星空相比，人类是如此渺小。
　　希芙也好，罗兰也罢，哪怕是人间无敌的索菲娅陛下，和漫天星辰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就算那高高在上的女神，与宇宙星空相比又算什么呢？
　　大家都是蝼蚁，只是有些蝼蚁稍微强壮些罢了。
　　大彻大悟的安洁莉娜不再理会外边的欢呼，从书架中抽出一本《星相学基础》，仔细研究起来。
　　今晚看星星。
　　安洁莉娜今晚要看星星，汉撒城今晚要用盛大的欢迎仪式迎接女皇。
　　有人兴致勃勃，想要看到更精彩的东西。
　　新任军情局长鲁伯特也是女皇的随行人员。
　　女皇出海可不是故地重游这么简单。希芙这次出来短时间内并不打算回去。
　　她勾勒好发展蓝图，将本土政务重新交给内阁。
　　看起来好像回到原点，然而和爱德华在任时完全不同。
　　爱德华在时，皇权和相权激烈交锋，不断拉扯。
　　希芙登基，内阁不再是和她争权的政治团体，而是变成她处理内政外交事务的办事机构。
　　她掌握绝对权力。
　　只有罗兰能从她手中分享核心权力，其他人都是打工仔。
　　鲁伯特不想留在本土，他主动请缨，要求随行。
　　他的理由很简单，他要距离敌人更近些，这样收集情报的准确性和时效性更强。
　　如此合理的理由，希芙当然无法拒绝。
　　其实就算鲁伯特不提，她也会要求他随行。
　　马上要打仗了，后勤和情报必须先行。
　　如果鲁伯特不主动提出随行，忠诚和能力多半有一项出毛病了。
　　但希芙并没有注意到，鲁伯特双眸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他的情报更新很快。
　　他知道罗兰擒获安洁莉娜，驱逐弗拉基米尔帝国军队。
　　这些情报不算什么，敏锐的高手总能从细节挖掘出细思极恐的真相。
　　他注意到罗兰的左手中指多了枚戒指。
　　冰晶蓝戒指。
　　七年前索菲娅女皇和弗拉基米尔帝国前任皇帝结婚时的婚戒。
　　那时她还很年轻，美丽绰约，笑容温和，单纯如水。
　　她是亲手杀死冷暴力她的丈夫后才不爱笑的。
　　那枚婚戒是索菲娅家族世代相传的魔法戒指。
　　名为冰晶蓝戒指。
　　它现在戴在罗兰左手，中指。
　　注意到这个细节，鲁伯特激动的浑身颤抖。
　　就凭这个戒指，太阳报就可以出好几期专刊，可以打破销量记录！
　　《女皇忠臣与敌国女皇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我情人的情人，不是我的情人》
　　《细节暴露，她终于注意到那枚戒指的来历》
　　《震惊，世界大战的爆发，竟然因为一枚戒指》
　　鲁伯特的大脑在颤抖。
　　极致的颤抖后，他旋即被无尽痛苦支配。
　　太阳报不能写。
　　以前他只是无忧无虑的闲散贵族，是个吊儿郎当的贵族公子，是传媒大亨，可以随便八卦。
　　但现在不行。
　　他现在是帝国重臣，是情报局长。
　　内阁高官高官，让自家旗下花边小报去报道女皇的绯闻？
　　这好吗？这不好。
　　他现在是体面人，也必须是体面人。
　　想到不能曝光这惊天发现，鲁伯特难过的想哭，但他还是来了。
　　就算不能曝光，至少也要在现场抢前排看戏。
　　女皇会怎样对待罗兰？会怀疑吗，会生气吗？
　　他很好奇。
　　他已经给女皇陛下提供了最详细的情报，她能看懂。
　　被吃瓜之魂支配的鲁伯特走路都有些蹑手蹑脚。
　　整场晚宴，他是最魂不守舍的。
　　他一直在等女皇发问，可惜没有。
　　就在他以为这一刻不会到来，他们会在私下解决时，女皇清冽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
　　“罗兰卿，你击败安洁莉娜，是否有缴获特别的战利品？”
　　希芙表情平静，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她的余光掠过全场，注意着所有人的表情。
　　大部分人都在憧憬升官发财，只有鲁伯特焦急的像只猴子。
　　她有些想笑。
　　这家伙虽然懂情报，但根本不懂人心。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值得她完全信任，那就是罗兰。
　　他就是她的世界。
　　不就是一枚婚戒嘛，就算罗兰当场请她帮忙向索菲娅提亲.
　　她也不会怪责罗兰，还会陪他去新世界。
　　比如来场浪漫的冥河之旅。
　　罗兰怎么会背叛呢。
　　面对希芙平静的“随口”询问，罗兰大步来到宴会厅中央，从左手取下戒指，高高捧起，让在场的所有人看到。
　　“战利品在此，冰晶蓝戒指，索菲娅女皇的婚戒。”
　　全场沉默。
　　这是能拿出来说的吗？
　　没有人知道罗兰想干什么，包括希芙。
　　她知道罗兰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她在等待。
　　有人沉默，有人蹙眉。
　　留里克人的习俗，婚戒戴在左手中指代表即将告别单身。
　　罗兰这么做实在有些离谱。
　　波尔多斯忍不住揶揄道：“总督阁下，您打算娶那个娘们吗？”
　　他当然不是拆罗兰的台，只是提醒罗兰赶紧表明态度，别引起误会。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他的意思，都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希芙也在跟着起哄，“罗兰卿，虽然你地位卓然，实力不俗，但想迎娶索菲娅几乎不可能，恐怕要入赘才有机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罗兰一步步走上前，面色平静。
　　“陛下，我为帝国立功无数，我想请你为我准备一场匹配身份的盛大婚礼，我要向那位远在天际，气质出众，美丽璀璨，身份远超于我的贵尊女性求婚。”
　　等等，他在胡说什么？
　　全场懵逼，参加宴会的宾客都傻眼了。
　　如果是后边的形容词，可以是希芙，也可以是索菲娅，但远在天际是什么意思？
　　希芙女皇就在面前啊。
　　大家只是开玩笑，你来真的？
　　希芙微红的面颊刹那间变白。
　　她全身血液几乎凝固，整个人都傻眼了。
　　符合上述所有限定词的只有一个人，索菲娅。
　　她嘴唇颤抖，拼命找理由安慰自己。
　　罗兰肯定不是爱上敌人，他绝不会喜欢谋杀丈夫的冷漠女人，他只是自我牺牲换取她的生存。
　　一定是这样！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麻木回应着：
　　“如卿所愿，你求婚的对象是索菲娅吗？”
　　全场沉默。
　　一根针落在地上就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就在现场气氛接近窒息时，罗兰终于忍不住发出爽朗的笑声。
　　听到希芙心碎的声音，他有些心疼，也有些生气。
　　伱白痴啊，老子怎么可能和那种女人产生关联。
　　算了算了，他猜不透女孩的心思，女孩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正常。
　　还是坦诚些，直说吧。
　　罗兰缓缓向前，步履沉稳，声音坚定。
　　“我曾邂逅全世界最美的女孩。”
　　“我本以为这是一场幻梦。”
　　“然而她却出现在我面前。”
　　“当我的心弦被她明亮的双眸拨动时，我终于意识到早已沦陷。”
　　“美丽的希尔芙小姐，你愿意从云端降临人间，与我这凡俗之人携手走完人生之旅吗？”
　　希芙愣住了。
　　远在天际原来只是形容词？
　　她好傻，居然忘了罗兰是征文大赛冠军。
　　《天呐，女皇怀孕了，谁干的？》居然不是虚构，而是事实。
　　众人恍然大悟。
　　嗨，罗兰这家伙，求婚就求婚，非要绕这么一圈。
　　不愧是文化人，放屁都得拐个弯。
　　希芙站起身，走向宴会厅中央。
　　她的睫毛在颤抖，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打湿眼角。
　　她行走的速度和罗兰完全一致。
　　他们的步伐都很沉稳，向着彼此前进。
　　双向奔赴的速度，是独自负重前行的无数倍。
　　因为有些路，一个人根本走不完。
　　比如爱情。
　　希芙抬起纤细的手指，迎了上去。
　　冰晶蓝戒指精准的套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自适应调整大小，柔和的包裹着她白皙的手指。
　　她呜咽着点头，闭上眼睛，轻柔的回应着：“我愿意。”
　　在所有人注视中，罗兰搂着她炽热柔软的腰肢，俯身吻了上去。

第297章 人人都是磕学家
　　有人欢喜有人愁。
　　得知罗兰向女皇求婚的消息，苏赛克斯帝国自然是一片欢腾。
　　随着女皇成年登基，她的婚姻逐渐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皇室和高层的婚姻往往与爱情无关，而是与政治捆绑。
　　身为政治人物，将感情与利益分开都是基本操作。
　　按照常理，女性君主多半会和国外重要人物结婚，让子女继承家族姓氏和皇位。
　　不与本国贵族结合的理由很简单，可能破坏政治平衡，甚至导致最重要的皇冠易手。
　　皇权高于一切，再小的隐患也不允许存在。
　　为保证皇室成员愿意接受规则，在婚姻之外，这些政治精英可以自由追求爱情。
　　与配偶生孩子，与情人享受爱情。
　　这是默认的规则。
　　索菲娅被迫手刃丈夫，就是他做的实在太过分。
　　为了羞辱索菲娅和她的家族，叛逆的前任皇帝将索菲娅扔在冷宫当吉祥物，从来不碰，在外边玩的贼花。
　　平心而论，他的那些情人无论样貌气质都远不如索菲娅，但他就是不喜欢普鲁登人，不喜欢母亲安排的婚姻。
　　索菲娅受到侮辱，索菲娅很愤怒，他死了。
　　希芙的婚姻最近成了苏赛克斯帝国臣民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他们认可罗兰和希芙的感情，但不觉得他们会结婚。
　　罗兰的权力实在太大。
　　若罗兰有异心，完全有能力利用婚姻让帝国改朝换代。届时苏赛克斯帝国的皇族就成伦德贝尔家族了。
　　这就是政治。
　　苏赛克斯帝国的臣民都有些惋惜。
　　虽然明知女皇招揽外国贵族结婚更合适，但他们依然感到可惜。
　　他们更希望女皇嫁给爱情。
　　精灵般闪耀美丽的女皇，也要为世俗侵蚀，他们真的会痛心。
　　罗兰公开求婚，让他们感到振奋。
　　女皇当场答应，更让他们激动到直接开香槟。
　　一亿国民瞬间化身磕学家，他们不关心皇族姓什么，只想看女皇穿上婚纱嫁给心爱的人。
　　罗兰求婚的消息很快传遍罗迪尼亚大陆。
　　鲁伯特终究按捺不住，连夜执笔，以佚名的名义撰写了精彩的故事。
　　女皇不允许他对皇室进行不实报道。
　　但他写的都是真实存在的故事，不算造谣，所以没关系。
　　太阳报再次创下单价和销量双项记录。
　　特别是印有求婚现场图片的精装版特刊，尽管标价高达一苏镑，但还是卖到断货。
　　不识字的人很多，但瞎眼的并不多。
　　很多人买份回家纯粹是当纪念品。
　　在太阳报宣布特刊销售的净利润全部用于女皇婚礼后，报社的销售网差点被热情的群众踏平。
　　希芙享受的追捧和热度，娱乐圈的大明星也没法比。
　　不喜欢演员的老古董很多，不喜欢女皇的苏赛克斯人很少。
　　不为女皇的爱情喝彩，你什么成分？
　　随着这种疑问的出台，还没来得及购买特刊的苏赛克斯人赶紧去报社销售网点门口排队。
　　借着这次购买报纸和特刊的热潮，罗兰趁机让文教大臣派人向普通人宣传义务教育。
　　“如果你不识字，连女皇的爱情都看不懂，只能看幅画！”
　　这句接地气的宣传语让本觉得教育可有可无的愚民瞬间惊醒。
　　说的对，不读书连报纸都看不懂，难不难受。
　　罗兰为这些人设计入门级教材，从罗迪尼亚大陆各国聘请初级教师进行扫盲教育。
　　他的语言教材蓝本来自另一个世界。
　　反正版权费不用跨位面缴纳，他用起来心安理得。
　　经过再次简化后，罗兰趁着这波热度编撰了基础语言学、基础数学、基础自然和基础军事学四门学科。
　　看到他编写的教材，文教大臣忍不住吐槽，太简单，太粗糙。
　　面对文教大臣的反对意见，罗兰也有自己的坚持。
　　艺术也好、科学也罢，必须有基础。
　　他要做的就是普及基础。
　　也有人提醒他，与弗拉基米尔帝国的战争迫在眉睫，将大量资源投入见效极慢的义务教育，是不分轻重缓急，希望罗兰改变计划。
　　等打完仗再办义务教育！
　　至少有七名内阁大臣在这份建议中签字，其中包括老成持重的威廉和罗兰的心腹阿多斯等人。
　　罗兰在在建议书下方画了个圈，简单的写下已阅，然后让秘书交给档案室封存起来。
　　内阁大臣们的意见很好，可惜他们不懂传承者的含金量。
　　感受过冰晶蓝戒指的威力后，罗兰深知索菲娅的实力有多恐怖。
　　她的确亮出数据条，不再是无敌状态。
　　但索菲娅的数据太过浮夸，充满令人窒息的数值膨胀美感。
　　而这还是她闭关前的实力。
　　回归日将近，索菲娅的实力真的不会再增长吗？
　　罗兰感受到时间紧迫，他迫切需要破局的机会。
　　借着求婚的热度推广义务教育，是他能想到的破局之道。
　　他要做苏赛克斯帝国的义务教育之父。
　　哪怕这会成为未来绝对皇权的掘墓之举。
　　活人才有资格操心明天，死人没有资格。
　　本着“做都做了，不如做绝”的心态，罗兰高举冰晶蓝戒指向希芙公开求婚。
　　很浪漫，却也是结结实实一巴掌扇在索菲娅脸上。
　　哪怕直接向索菲娅求婚都没这么侮辱人。
　　罗兰当然不能向索菲娅求婚，不是怕拒绝，而是怕她直接同意，让他过去办婚礼，那他当场傻眼。
　　悔婚，不光在家乡是极大的侮辱，这边也一样。
　　索菲娅耐心没那么好，等不了三年，马上就会扬了他。
　　不公开挑衅，索菲娅不会愤怒；挑衅过头，太过愤怒也不行。
　　所以罗兰选择用索菲娅的婚戒向希芙求婚。
　　侮辱性很强，但还没做绝。
　　罗兰和希芙打算进行一次帝国巡游。
　　苏赛克斯很大，他们准备去各个行省走一趟，让更多臣民亲眼目睹女皇的英姿，顺便推广义务教育。
　　“你想了解女皇的故事吗？想读书看报吗？来参加义务教育吧！每名帝国公民都有资格接受不少于三年的义务教育。”
　　“义务教育免费！”
　　在苏赛克斯语中，免费和自由是同一个词。
　　这条宣传口号一语双关。
　　义务教育既是免费的，也是自由的。
　　帝国巡游开始前，希芙还有件事要做。
　　试试索菲娅的威力。
　　罗兰在旁保护，克莉丝汀做好抢救准备，她要单挑索菲娅——
　　的戒指。
　　挑战地点在白山。
　　脚踏花海，背靠银杏，罗兰在侧，面对的还是衰减后的冰晶蓝戒指，赢是肯定的，但想要的不是胜利，而是完胜。
　　她要在谈笑中消融冰晶，如繁花般绽放，将最美的笑容留给罗兰。
　　哪怕发梢乱一点都不算完胜。
　　银杏树下，希芙表情平静，仿佛郊游。
　　她的面前摆着餐布和琳琅满目的食物。
　　米兰香槟一瓶，等验证结束再开。
　　虽然食物很好，但罗兰实在没食欲，陪了几口后，他再次强调了冰晶蓝戒指绽放的威力。
　　希芙收敛心神，神情凝重，郑重点头。
　　虽然渴望完胜，但她绝不会托大。
　　吃下最喜欢的黄金苹果，她猛地起身，微笑着说道：“开始吧。”
　　罗兰和克莉丝汀没有废话，直接给她上增益。
　　圣光从两人手中涌动，缓缓落在希芙身上。
　　常规BUFF加满，罗兰调整状态，随时准备用神圣庇佑救人。
　　克莉丝汀也是将一整桶圣水放在旁边。
　　最擅长保护队友的圣骑士加上最擅长治疗驱散的神术牧师，如果这都救不回来，那除非女神降临，谁都救不了。
　　只是衰减后的戒指，不会出问题。
　　罗兰做好万全准备，但他并不觉得真的会出事。
　　再次和希芙交换眼神，罗兰取出魔法卷轴，激活戒指。
　　深蓝色寒气涌出，瞬间包裹住希芙。
　　看着冰雕般精致美丽的希芙，罗兰脸上血色全无，脸色同样惨白。
　　不对，这戒指有问题！
　　这寒气的颜色明显有问题。
　　那天冻结他的寒气颜色是蓝色，但远没有今天这么深。
　　差别大概是天王星与海王星的颜色差距。
　　超凡力量驱动的寒气，越接近绝对零度，颜色越深。
　　据说极寒的黑冰可以无限接近绝对零度。
　　深蓝色寒气有着超越碳基生命承受极限的致死低温。
　　罗兰没有丝毫犹豫，释放了神圣庇佑。
　　克莉丝汀也被吓了一跳，她抓起圣水桶，泼了上去。
　　圣水拥有近乎恒定的温度，是最适宜人类品尝的温度。
　　淡乳白色浓缩圣水浇在冰雕上，发出“嗤啦嗤啦”的声音，坚冰像阳光下的冰激凌，逐渐消融。
　　罗兰向克莉丝汀投去赶集的目光，稍稍松了口气。
　　幸好只是戒指，不是索菲娅本人，吓人但不致命。
　　就在罗兰松了口气继续观察时，刚刚还在消融的坚冰突然凝固，圣水也被冻结。
　　淡白色为原本的纯蓝色增添了一抹生动。
　　如果这是冰激凌，罗兰会觉得制作者充满艺术想象力。
　　但这不是冰激凌，是他老婆希芙。
　　罗兰的灵魂几乎凝固。
　　最后一滴圣水被冻结，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
　　克莉丝汀承受不住寒气侵袭，被迫后退。
　　她正要带罗兰一起走，却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扑向冰雕。
　　罗兰的长袍飘在空中，他赤裸上身，狠狠的抱住了冰雕。

第298章 情人雪
　　“啊！！！”
　　刺骨的冰寒差点让罗兰当场冻僵。
　　但在扑上去的瞬间，他差点冻结的灵魂不再颤抖。
　　他能感受到希芙还活着。
　　战斗并未结束。
　　就在罗兰想要用体温分担严寒时，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也被吸入极寒肆虐的世界。
　　看着罗兰扑上冰雕，被扩散的冰块包裹，成为新的冰雕，克莉丝汀当场傻眼。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
　　这情形和那天罗兰在冰雕内挣扎一样。
　　只是从单打变成双打。
　　克莉丝汀并不知道，那天也是双打，好巧不巧是另一个希芙。
　　她无法插手这场战斗，只能在寒气蔓延中不断退后。
　　退到安全区域后，克莉丝汀开始祈祷。
　　“伟大的光明女神，您的无上荣光沐浴人间，您为无知愚蒙赐下复苏的光明圣泉，您最虔诚的信徒向您祈祷，请您庇佑光明骑士。”
　　“罗兰也为光明圣泉复苏立过功，求您救救他吧。”
　　克莉丝汀不停地祈祷，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有些难受，却不敢有任何失望。
　　罗兰毕竟不是虔诚信徒，女神或许有她的考量吧。
　　克莉丝汀并不知晓，如果女神看到罗兰倒霉，不但不会帮忙，甚至会开心的看戏。
　　神并非无所不能。
　　那些无法掌控规则的普通神明，亦不过是生活在神域的凡人。
　　光明女神并不掌握光明法则，只是能娴熟使用光明之力。
　　就在克莉丝汀祈祷失败时，罗兰进入冰雕内的世界。
　　冰天雪地中，金色银杏迎风招展，花海如茵似锦，格外妖娆。
　　希芙就在花海中央，长发在风中飞扬，张开的双臂仿佛将军，指挥着整片花海抵御寒意侵蚀。
　　这片花海仿佛寒风中的扁舟，摇摇欲坠，就是不坠。
　　罗兰快速跑向希芙。
　　两人交换眼神，读懂彼此的心意。
　　这枚戒指的确有问题。
　　这是索菲娅的圈套。
　　首次激活，戒指会释放相当于索菲娅十分之一威能的攻击，但因为温度太低，普通位阶七根本挡不住。
　　索菲娅肯定在戒指里做了手脚，只要再充能，威力会成倍增加。
　　这才是她的真正杀招。
　　能挡住第二次攻击的人，在位阶七中也是佼佼者。
　　看到希芙虽然吃力但表情淡定，罗兰不再慌张。
　　现在是希芙和索菲娅隔空斗法，他没法直接插手。
　　希芙的双脚已经踩进大地，像植物的根系般深入地下，汲取大地的厚重能量。
　　罗兰抵挡十分之一威能差点冻死，希芙面对三分之一威能却还在从容反抗。
　　这不代表希芙实力远超罗兰。
　　因为这是她的主场，花海。
　　花海主场，她的战斗力至少能翻五倍。
　　花海不凋零，银杏不枯萎，她永远不会倒下。
　　金色银杏+血色花海+希芙本人，才是她的最终战力。
　　虽然不能直接帮希芙，但罗兰也不想站着看戏。
　　他将权杖插入大地，给花海提供能量。
　　这也是间接帮助希芙。
　　感受到罗兰权杖插入后的暖意，希芙的唇角多了几分笑意。
　　如果是她单独面对索菲娅，今天多半抗不过去。
　　但她不是一个人。
　　她有宽厚的肩背可以依靠。
　　希芙的双眸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瞳孔中逐渐出现郁郁葱葱的原野。
　　寒气退散。
　　要赢了。
　　形势尽在掌握，但希芙没有丝毫懈怠。越接近胜利越容易出意外。
　　胜利前夜被翻盘的悲剧太多，她不想尝试。
　　在寒气没有完全褪去前，她还得保持警惕。
　　希芙眉头轻蹙，她感受不到双脚的存在。
　　就在刚才，她的双脚正以极快的速度化身根系，扎进大地。
　　她知道这是精灵皇族操纵银杏树和花海的常规操作，并未慌张。
　　然而她的双足深入大地的表现实在有些夸张。
　　超出古籍中的记载。
　　如果只是如此她还不至于太慌，但她又一次失去对双足的感应。
　　那对白皙如玉宛如艺术品的双足实在太过完美，完美的不像人类。
　　上次踏遍领地扩张花海时她就感觉有些奇怪。
　　现在感觉更奇怪了。
　　这是她的脚，却不像原装双足。
　　难道她的双足出过问题，这居然是一对义足？
　　疑惑只是瞬间，她很快感受到天空黯淡下来。
　　厚重的乌云来了。
　　希芙抬头，看见半个巴掌大的雪花飘落。
　　她的脸色变了。
　　这雪花不但大的离谱，甚至不是常见的六瓣形状。
　　极为罕见的十二瓣雪花。
　　正常雪花都是六瓣，但在风的推波助澜下，有些雪花恰好碰撞在一起互相融合，变成形状不太完美的十二瓣雪。
　　这种雪花有个动听的名字，情人雪。
　　两枚雪花碰撞融合、被迫改变却又无法割舍，最终形成十二瓣雪。
　　像极了人类的爱情。
　　磕磕绊绊却无法割舍。
　　一场大雪中，总会出现少量情人雪，安静的融入雪群，化作茫茫世界的一份子。
　　情人雪固然罕见，标准十二瓣形状的情人雪更是亿中无一。
　　然而今天的雪，全都是情人雪。
　　标准十二瓣的情人雪。
　　这显然不是来自大自然的降雪，而是人为操控的雪。
　　情人雪会在面对真爱时减弱威力，却会让不洁之侣和单身者承受双倍以上的伤害。
　　希芙原本伤感的神情忽然变得阳光明媚。
　　如果注定要结束，埋于这场情人雪，倒也挺浪漫。
　　她转向罗兰，轻柔的呢喃着：“吻我。”
　　啊？！
　　罗兰瞪圆眼珠，他是不是幻听了。
　　无论希芙说什么，哪怕是让他动手结束她的痛苦都有几分道理，唯独这句吻我让他大脑凌乱。
　　“还有五分钟，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希芙温柔的呢喃着：“这场冰风暴的中心是我，你可以离开。其实莉莎小姐也”
　　“闭嘴！”
　　罗兰粗暴打断她的话，狠狠的抱住她正在颤抖的躯体。
　　她的体温正在降低。
　　缓慢却不可逆转。
　　难怪希芙让他抓紧时间，最多五分钟她就会冻僵。
　　而她的灵魂也被同时被冻结、粉碎。
　　他没有丝毫犹豫，吻了上去。
　　但他没有脱希芙的衣服。
　　这漫天飞雪已经很冷了，他实在不忍心让她多受冻。
　　就算他想，也做不到。
　　希芙压根不懂男人，有些地方天太冷根本支棱不起来。
　　拥吻在一起，脸上带着笑容的冰雕会让所有人惋惜。
　　赤身裸体连接在一起的冰雕会成为全世界的笑柄。
　　至少安洁莉娜会当场笑晕。
　　罗兰这恶棍整天威胁把她做成果体冰雕，结果自己的丑态永久保留，她能不笑吗？
　　罗兰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万一没被冻死，被人救活呢，那就是比死更可怕的社死。
　　他和希芙还要不要脸了？
　　感受到罗兰没有进一步动作，希芙内心有些遗憾，但她还是沉浸在罗兰温暖的怀抱中。
　　至少在他怀里没那么冷，还能再坚持一会。
　　希芙莫名的想去第一次知道罗兰名字的场景。
　　征文大赛获奖作品，《天呐，女皇怀孕了，谁干的？》
　　可惜，现实中的女皇并不会怀孕，她马上就要冻死了。
　　希芙心中叹息，继续享受来自罗兰的温暖，闭目等死。
　　如果在野外遇到狼和豹子，正常人都会拼死反抗。如果遇到的是老虎甚至霸王龙，除了祈祷掠食者下嘴狠一点还能干什么？
　　看见情人雪，希芙就已知道结局，不再反抗。
　　就这样安静的享受人生最后的温存。
　　这感觉其实也挺好。
　　可惜五分钟太短，如果这份温柔可以有期限，她多么希望是一生。
　　感受着身体逐渐变冷，一滴晶莹的泪顺着面颊滚落，冻
　　等等，怎么没冻结？
　　希芙猛地睁开眼睛，惊讶的看向天空。
　　罗兰几乎和她同时抬起头。
　　他们拥抱着彼此，交换着温度，嗅着身体的味道，想要将对方的一切镌刻在灵魂中。
　　他们甚至在展望共同遨游冥河的可能性。
　　就在他们抬头时，雪停了。
　　准确来说，雪一直下，只是与他们无关。
　　情人雪飞旋着落地，却没有一片落在他们身上。
　　十二瓣雪毁灭生机，却无法撼动死亡面前也要给彼此温暖的情感。
　　雪还在不停地下。
　　罗兰和希芙相拥而泣，庆祝劫后余生。
　　他们并未注意到，在遥远的白山之巅，厚重的冰川旁，站着一位风华绝代的冰美人。
　　她的目光落在罗兰和希芙身上，若有所思，呢喃轻语。
　　“有趣的家伙，你们至少有资格活到回归日降临。”
　　看到最后的雪落下，冰美人足尖一点，消失不见。
　　随风来，飘雪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299章 只是贺礼？
　　“莫洛托夫先生，向苏赛克斯人抗议的外交文书已经准备好，请过目。”
　　孔武有力的外交参赞站在莫洛托夫特使面前，将准备好的文件双手捧起递了过去。
　　被称为莫洛托夫的男人是弗拉基米尔帝国的外交大臣，这些年奔走于罗迪尼亚大陆诸国，在女皇失踪的大背景下，在女皇离开前划定的框架内自主做出重大决定。
　　他的外交风格既有熊的无畏，又有狐的狡黠圆滑。
　　他很少使用抗议的方式宣泄情绪。
　　然而罗兰的行为让他忍无可忍。
　　驱逐瓦尔城驻军，扣押安洁莉娜，这算是正常的两国争斗，他不至于太过愤怒，甚至在考虑赎回安洁莉娜的方式。
　　但罗兰夺走女皇的戒指当战利品，这简直是在帝国的脸面上跳舞。
　　不仅如此，他还公然用索菲娅陛下的婚戒当求婚的信物求婚。
　　罗兰的行为点燃了弗拉基米尔帝国内部强硬派的怒火，他们嚷嚷着要用战争教罗兰做人。
　　挥手让年轻的外交官离开，莫洛托夫只觉得脑壳有些痛。
　　理智的声音淹没在汹汹民情中，这种时候谁敢反对战争，卖国贼的帽子会毫不犹豫的扣上来。
　　但他很清楚，这正是罗兰想要的结果。
　　女皇是帝国的灵魂。她在，帝国天下无敌；她不在，帝国只是比较强的国家。
　　罗兰这奸诈的家伙就是想趁女皇不在开战，而且还不想放弃主场作战的优势。
　　莫洛托夫虽然是外交官，但也略懂军事，这种吃亏买卖肯定不做。
　　他打算向罗兰提出正式抗议人，然后再通过私下交易赎回安洁莉娜。
　　安洁莉娜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毕竟是暗影圣堂第四席，人长得漂亮又接受过女皇的指导，在国内被人们认为是小索菲娅，人气极高。
　　她长期被敌人关押，对帝国内部士气打击很大。
　　莫洛托夫已经被愤怒的年轻人戳着脊梁骨怒骂过好多次。
　　他不在乎这些骂声，但必须考虑民心士气。
　　安洁莉娜必须赎回，而且明面上不能示弱。虽然这很难，但老外交官对此充满信心。
　　他很了解罗兰，只要支付足够的代价，很少有不能交易的东西。
　　想到要付出的代价，莫洛托夫轻哼一声，难掩怒火。
　　就先在小狐狸那里寄存一阵好了。
　　等女皇出山，怎么吃下去就怎么吐出来。
　　就在莫洛托夫准备安排得力干将携带抗议文书去汉撒城时，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他眉头轻蹙，有些不悦。
　　外交是艺术，优秀的外交官都是艺术家，怎能慌慌张张？
　　他很不喜欢外交人员在工作中失仪。
　　他打算给年轻的工作人员一点莫洛托夫警告。
　　敲门声响起，外交大臣并未立即回应。
　　他端起刚磨好的咖啡，优雅的轻品着，等了一分钟才冷漠的说道：
　　“进来吧。”
　　站在门外的年轻外交官赶紧推门进来，甚至来不及向莫洛托夫行礼就急切的捧起手中的信封和箱子。
　　“是，是女皇陛下的亲笔信！”
　　“什么？！”莫洛托夫手中的咖啡杯滑落地面，摔的粉碎。
　　他根本顾不上优雅仪态，像一阵风刮到年轻外交官面前。
　　“你确定？”他有些不敢相信。
　　女皇陛下接近两年前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有用心不良的人甚至造谣说女皇已经失踪。
　　造谣者自然是送去极东之地种土豆，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但这些谣言能诞生足以说明很多人焦虑女皇的缺席。
　　确认无误后，莫洛托夫激动的全身颤抖。
　　这一年多他在外交方面干的实在太憋屈。如果女皇在，他哪用受罗兰的气？
　　捧着亲笔信，还没开拆，他的语气已经格外强硬。
　　“伊凡，去重新起草一份外交文件，要求苏赛克斯帝国立即释放非法扣押的我国官员安洁莉娜，并公开道歉。”
　　“记住，措辞要强硬，要提醒他们女皇陛下在关注这件事。”
　　被称为伊凡的年轻外交官赶紧立正，向莫洛托夫敬礼。
　　见莫洛托夫没有让他立即离开的意思，他恭敬的站在旁边，好奇心像猫挠了似的痒。
　　女皇陛下到底写了什么？
　　莫洛托夫拆开信件，看见熟悉的字迹，更加心安。
　　这的确是女皇的字迹和口吻。
　　女皇的信件开门见山，先是肯定了莫洛托夫这些年的工作，随后立即提起安洁莉娜被扣押事件。
　　女皇陛下注意到这件事，她肯定很愤怒。
　　罗兰小狐狸这次要倒霉啦！
　　莫洛托夫笑呵呵的想着。
　　带着期待和好奇，外交大臣翻开信件的第二页，瞳孔仿佛在地震。
　　“莫洛托夫卿，箱子里是我为希尔芙和罗兰准备的结婚贺礼，请代为转交。”
　　等等，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向罗兰低头？
　　莫洛托夫呆住了。
　　他甚至怀疑信件是伪造的，但在反复检查纸张、笔迹和印章后，他非常确定这封信的真实性。
　　女皇特意提醒箱子不得擅自拆分，他自然不敢拆。
　　然而这封信只是命令，并未解释原委，让他一口气憋的厉害。
　　虽然郁闷，但莫洛托夫很快调整好情绪，不再纠结。
　　除非必要，女皇极少解释下达命令的理由。
　　她总能做出最明智的决定，没有人敢怀疑她的决定。
　　既然这是女皇的命令，他还能说什么？
　　他扭头看了一眼兴冲冲等待的年轻外交官。
　　“伊凡，去起草一份外交文书，向苏赛克斯帝国女皇和凯撒即将到来的婚礼祝贺，语气要真诚一些。”
　　“啊？！”
　　年轻外交官大脑差点烧坏。
　　等等，这和几分钟前的命令完全不同吧？
　　他嗫嚅着问道：“之前的外交文件怎么办？”
　　“出去！”
　　莫洛托夫再也按捺不住，愤怒的低吼着。
　　伊凡知道刚才在大脑不清醒状态下说错话，赶紧抱头鼠窜。
　　废话，都送贺礼了，威胁的话还怎么说？
　　伊凡滚蛋后，莫洛托夫看见摔在地上已经碎成好几块的咖啡杯，想到这玩意是几千公里外的努比亚买来的海底玉器，心疼不已。
　　他蹲下身，伸手抚摸着最大的碎片，难过的叹息一声。
　　叹息声刚刚响起，他就怔住了。
　　我在干什么？
　　老外交官的指尖在颤抖。
　　他担任外交官超过三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居然会为一只精致的咖啡杯心疼颤抖？
　　莫洛托夫啊莫洛托夫，你真的白活了！不要为碎掉的咖啡杯哭泣！
　　他哈哈大笑，抓起最大的杯子碎片，用力砸下去。
　　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他抚摸着团簇的大胡子，笑的格外开心。
　　女皇陛下怎会低头？她是真正无敌的存在。
　　无论个人战斗力还是治国水平，她都是无敌的。
　　女皇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领悟不了是他水平低。他应该做的是加强学习，而不是质疑女皇。
　　莫洛托夫捧起亲笔信和精致的小箱子，向总理大臣办公室走去。
　　总理大臣是女皇不在时的负责人，这种大事必须和他商量。
　　既能把责任撇清，更不会得罪人。
　　“希芙，你猜猜看，索菲娅会送我们什么礼物？”罗兰看着摆在桌上的精致箱子，惊讶不已。
　　正在翻阅外交信件的希芙脸色有些古怪，没有说话。
　　她有些不懂。
　　这封外交信件写的很客气，也很冰冷，是标准的外交辞令。
　　就是向她和罗兰表示祝贺，同时委婉的提出希望接安洁莉娜回国。
　　她和罗兰的关系已经官宣，其他国家自然要送贺礼，虽然弗拉基米尔帝国和苏赛克斯关系不好，但毕竟没有开战。
　　圣留里克堡送来礼物这很正常。
　　安洁莉娜毕竟是高级官员，长期滞留国外也不是事，想让她回国也很正常。
　　但这两件事和索菲娅的贺礼放在一起怎么想都很诡异。
　　面对罗兰的问题，希芙茫然摇头。
　　“好了，别猜了，打开看看吧。”
　　以索菲娅的身份，只要送礼都不会普通，而且多半会有深意。
　　到底是什么，罗兰也很好奇。
　　希芙看着箱子的钥匙孔位置，惊讶的发现可以镶嵌戒指，她试探着将冰晶蓝戒指放入，大小完全一致。
　　“咔哒”一声，箱子被打开。
　　镶嵌着紫色宝石的戒指安静的躺在那里，只看宝石的质地就知道不是凡品。
　　戒指旁边还有一封信，从信封表面的徽记来看，是索菲娅的手笔。
　　“啊？”
　　希芙怎么都想不到会是一枚戒指。
　　她想过很多可能性，唯独没想过只是简单的贺礼。

第300章 送你回家
　　希芙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想不通索菲娅想干什么。
　　不光她想不通，一向见多识广的罗兰也理解不了。
　　这不怪他们，毕竟索菲娅这种特殊的家伙谁也没见过。
　　索菲娅的这封亲笔信写的太正常，以至于看起来一点都不正常。
　　她在信中向罗兰和希芙道贺，同时介绍着这份礼物的来历。
　　冰晶蓝戒指和这枚紫罗兰戒指都来自索菲娅的娘家，普鲁登王国大贵族奥古斯塔家族。
　　这对戒指是奥古斯塔家族为奥丁帝国效力取得爵位时奥丁帝国皇帝赐予的礼物。
　　这对戒指作为家族重要成员结婚时佩戴的礼器，传承已有数百年。
　　奥古斯塔家族是普鲁登王国的大贵族，索菲娅和留里克家族联姻是为家族拓展利益的重要举措。
　　为彰显重视，这对戒指也作为陪嫁品一起出国。
　　这是这对戒指第一次离开普鲁登，离开奥古斯塔家族。
　　按照常理，这对珍贵的戒指会随着联姻成为留里克家族的传家宝。
　　不出意外，这对戒指会见证新的幸福婚姻。
　　然而意外不出意外的发生了。
　　此前十几对佩戴过这对戒指的夫妻不说多恩爱，至少没有闹的太僵。
　　然而索菲娅和前任皇帝的婚姻连形式上的彼此尊重都无法维持。
　　按照潜规则，就算毫无感情，也得想办法生个孩子做继承人，之后再各玩各的。
　　然而索菲娅的丈夫实在太过分。
　　他公平的憎恨每个奥丁人，也包括女神般美丽的索菲娅。
　　仇恨遮蔽了他的双眼，他对妻子的美丽视而不见，在新婚之夜就消失不见，出去鬼混。
　　之后他更是威胁索菲娅，要求她接受外边的私生子为继承人。
　　如此疯癫，他的结局自然是被索菲娅亲手切碎。
　　杀死丈夫登上皇位后，索菲娅的心仿佛极北之地的坚冰，再也没有和男人接触。
　　她本就对丈夫没有感情，只是想维持形式婚姻，要个孩子做继承人。
　　然而有人破坏规则，践踏她的尊严。
　　破坏规则无所谓，毕竟规则都是皇家制定的。
　　但践踏她的尊严必须死。
　　登上皇位后，索菲娅将这对戒指封存起来，不再使用。
　　“虽然过程曲折，但戒指在你手中就是与你有缘。好事成双，这两枚戒指就当做礼物吧。”
　　这也行？
　　罗兰仔细翻阅信件，试图从字里行间推敲出言外之意。
　　希芙也绞尽脑汁，苦思冥想。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发呆许久后，罗兰忽然笑了起来。
　　“我真傻，真的。”
　　“你看懂了？”希芙的眼睛亮了起来。
　　罗兰拿着紫罗兰戒指把玩片刻，笑着揶揄道：“索菲娅这种人哪有那么多小心思，她想杀谁只会直接动手。”
　　希芙恍然大悟。
　　罗兰说的没错。
　　这当然不是说索菲娅脑子不好使，而是在绝对实力差面前没必要非得使用谋略。
　　能一刀砍死，哪来那么多废话。
　　所以，这真的就是贺礼。
　　看着希芙迷茫的眼神，罗兰轻声问道：“如果是索菲娅要结婚，你会送贺礼吗？”
　　“当然送，而且必须配得上她的身份。我是约克家族当代家主，不能失礼。”
　　希芙平静的说着。
　　话音刚落，她恍然大悟。
　　嗨，果然是想的太复杂。索菲娅也是正经大贵族出身，就算恨不得亲手剁了她，该维持的礼仪也不会落下。
　　就算生死决斗前，双方也会礼貌的互相致敬，这是尊贵者的风度。
　　“我还以为她会趁机让我们放了安洁莉娜呢。”希芙撇了撇嘴，轻声吐槽着。
　　罗兰微笑着说道：“她没说，但我们可以放。”
　　希芙愣了一下，读懂了罗兰的意思。
　　有些话不用明说，也不能明说。
　　如果索菲娅明着提出来，就坐实了安洁莉娜被扣押的事实。
　　毕竟她没有被捆起手脚，在外人眼中可以不是俘虏，而是客人。
　　有些事只能心领神会，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希芙耸了耸肩，眉毛都笑弯了。
　　“那就让她走吧。反正她也没什么价值了。”
　　罗兰点点头，将索菲娅的亲笔信装好，向外走去。
　　“我会为她送行，毕竟人是我请来的，我来送也合理。”
　　希芙当然不会反对。
　　两国之间迟早要开战，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但肯定不是现在。
　　索菲娅主动做出让步，那就礼尚往来吧。
　　直到罗兰出现在门口，正在读书的安洁莉娜依然专注于书籍，并未注意到门口多了个人。
　　这也不能怪她，罗兰亲自施加的封印让她实力和普通人差不多，感知能力更是断崖下滑。
　　罗兰索性站在门口观察安洁莉娜，没有出声。
　　看了足足五分钟，他非常确信，安洁莉娜真的在专心看书，而且看的非常投入。
　　如果不专注，也不会边看边露出姨母笑。
　　罗兰轻咳一声，提醒安洁莉娜注意。
　　俘虏小姐终于意识到有人来了，猛地抬头。
　　看到罗兰，沉浸阅读的好心情瞬间完蛋，她咬着唇问到：
　　“你来做什么？”
　　“送你回家。”罗兰语气平静。
　　安洁莉娜手一抖，书籍从掌心滑落，摔在地上。
　　借着捡书的动作，她努力掩饰自己的恐慌，笑着自嘲道：
　　“做普通人的感觉真糟，连本书都拿不稳。”
　　“你想解除力量封印？”罗兰表情平静。
　　安洁莉娜很想否认，但看着罗兰深邃的双眸，她知道否认毫无意义，又想到马上就要死，索性不掩饰了。
　　“当然想！难道你愿意被封印？”
　　众所周知，政治人物说的话往往都有言外之意，精准而优雅。
　　送伱回家这个词由普通人说出口，多半就是字面意思，但在特殊语境下送你回家这句话有很多延伸。
　　如果是两名运动员进行竞技比赛，送你回家意为打败你。
　　如果是典狱长对犯人说，就代表要执行死刑了。
　　安洁莉娜的脑子算不上特别灵光，但这么简单的暗示她都懂。
　　“罗兰，临走前我想吃顿好的。”
　　“没问题，我让厨师去准备，保证是地道留里克美食。”只要安洁莉娜肯滚蛋，送行饭必须拉满。
　　安洁莉娜缓缓摇头，“留里克美食我已经吃了二十三年，腻了。”
　　“那就汉撒本地菜？”罗兰皱起眉头，海外行省的食物虽然好吃下饭还管饱，但档次明显不够，有些失礼。
　　“不要，我想享受塔利亚王国送行贵客的标准筵席。”
　　这个简单。
　　不但可以有，而且必须是顶级。
　　罗兰想到了莉莎。
　　安洁莉娜肯定是重要人物，让她吃满意给好评，莉莎的超凡能力多半又能进步。
　　他笑着点点头，“没问题，我保证是最地道的塔利亚美食，你先收拾随身物品吧，下午见。”
　　约定好时间后，罗兰知道安洁莉娜不待见他，没有逗留，直接离开。
　　看着罗兰有些欢脱的背影，安洁莉娜咬着唇，泪水不争气的顺着面颊滚落。
　　她还很年轻，能活着谁想死啊，刚才她只是嘴硬。
　　但她知道罗兰想通过杀她来激怒女皇，她的生命马上就要终结。
　　安洁莉娜大脑一片茫然，几分钟后，她终于想通。
　　既然越狱毫无机会，死亡无法避免，那就赶紧看完这本书，看完朱利叶斯和罗缪的爱情故事。
　　她的人生马上就要悲剧，真希望这对爱人能有个好结局。
　　现实已经够苦了，至少让小说里的爱情故事稍微甜一点吧。

第301章 痛！痛！痛！
　　晚宴在总督府小宴会厅进行。
　　只是简单的送行晚宴，由罗兰和莉莎作陪。
　　考虑到周围人多眼杂，罗兰不想让人发现安洁莉娜的囚徒身份，贴心的派女仆送去得体的衣裙。
　　这套衣服算不上正式礼服，造型典雅中不失活泼，很适合这种半正式的宴会场合。
　　接安洁莉娜的马车到达城郊庄园时，安洁莉娜正好看到小说中朱利叶斯和罗缪即将冲破家族阻碍远走高飞的前夜。
　　她很想继续看下去，但没时间了。
　　有些遗憾的合上书页，安洁莉娜忍不住翻到故事的结尾。
　　“历经诸多波折，他们合葬一处，永不分离。”
　　安洁莉娜唇角露出微笑。
　　携手走完人生，死后也合葬在一起。太浪漫了。
　　虽然跳过高潮到结尾的重要部分，但她已经脑补完这部小说的剧情。
　　罗缪和朱利叶斯冲破家族阻碍在一起，最终幸福一生，合葬一墓。
　　真好。
　　人生果然还有值得期待的美好。
　　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能带着如此美好的故事上路，再享受一份美食王国塔利亚的大餐，果然
　　果然还是舍不得这个世界啊。
　　安洁莉娜微微侧身，颤抖的唇出卖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她还很年轻，她真的不想死啊。
　　被罗兰抓走时，她总觉得可以通过外交手段回国。
　　在庄园软禁时，罗兰是按照贵族战俘的标准囚禁她，让她忐忑之余多了几分对生的渴望。
　　然而情况急转直下，她也不明白罗兰为什么变脸这么快。
　　难道两国已经开战？
　　被软禁起来，她获取情报的渠道完全断绝，允许阅读的两份报纸都是走流量路线，基本不涉及时政。
　　最近让她关注的新闻只有罗兰向希芙求婚。
　　结婚就结婚，也没听说谁家结婚有杀人祭奠的习俗吧？
　　想来想去，也只有两国开战一种解释。
　　罗迪尼亚大陆虽大，终究容不下两个霸主。
　　索菲娅和希尔芙之间，终究要决出胜负。
　　她不觉得希尔芙有什么机会，但苏赛克斯综合实力却要更胜一筹。
　　这场战争注定会非常残酷。
　　而她作为第一位牺牲的高级官员，会在史书上留下名字吗？
　　安洁莉娜沉默片刻，有些沮丧。
　　大概是不会的。
　　暗影圣堂本就是隐藏在阳光下的存在。级别虽高，却见不得光，就算殉职也只会在内部档案记录。
　　好在她的级别不低，抚恤金也相当优渥。
　　只是这钱她自己花不到，她也没有家人，不管多少还是回到国库。
　　有些事不想还好，细思之下越想越气。
　　板着脸登上马车，安洁莉娜看着漂亮的礼服，更加难受。
　　抚摸着光洁的绸缎面料，安洁莉娜猛地一惊，突然意识到她的想法悄然发生改变。
　　如果是一年前，她面对死亡说不定会哈哈大笑，昂首而去。
　　现在她却不想死了。
　　她还是她，差别只是她这段时间被关起来被迫读书。
　　想到这段时间看的书，她的心有些慌乱。
　　这也是罗兰计划的一环吗，用书籍动摇她的决心？安洁莉娜的大脑明显有些不够用了。
　　茫然发呆中，马车驶进总督府，在侍女的指引下进入宴会厅。
　　宴会的主人罗兰正在在等她。
　　安洁莉娜加快脚步上前，看看腰间收窄的长裙，犹豫再三，捏着裙角向罗兰来了个最标准的淑女礼。
　　身为高阶情报人员，她受过专业礼仪训练，只是用的时候不多。
　　看着安洁莉娜略显生涩的动作，罗兰差点没忍住笑。
　　安洁莉娜穿礼服，总有种嗜血郊狼装小金毛的笨拙。
　　罗兰没有嘲笑客人，他做出请的手势，邀请安洁莉娜入席。
　　和罗兰一起作陪的还有莉莎。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魔法协会修炼魔法，闷不住了就跑上来放松几天。
　　今天正好是她来地面放风的时间。
　　她对安洁莉娜的态度算不上太好。想到这家伙差点用冰晶蓝戒指要了罗兰的命，她很难有什么好态度。
　　她冷冰冰的打个招呼就回到座位，眼神中甚至带着些许怒火。
　　看到莉莎的眼神，安洁莉娜确信这是断头饭。
　　罗兰是政客，能掩饰情绪，但莉莎不行。她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既然死定了，那就好好享受美食吧。
　　分宾主坐下，罗兰酝酿着称赞安洁莉娜的客套话。
　　夸她漂亮吗？安洁莉娜的确算是美女，但相比希尔芙差距很大。
　　而莉莎就在这里，当着她的面夸别的女人多少有点不礼貌。
　　夸她实力不俗？呃，虽然这也是事实，但夸手下败将兼俘虏实力强感觉像骑脸嘲讽，更不礼貌。
　　一时间，罗兰居然想不出拿什么夸安洁莉娜，只好笑着敷衍几句。
　　罗兰敷衍的态度更加笃定安洁莉娜的误会。
　　在这个时代，绅士总是非常注重礼仪，对女性宾客更是如此。
　　罗兰连几句漂亮话都懒得敷衍，可见他已经拿她当死人。
　　谁会在意死人的感受。
　　安洁莉娜轻叹一声，化悲痛为食量，开始大快朵颐。
　　看着琳琅满目的各式菜肴和海鲜，她食欲大开。
　　黑啤酒的味道也不错，喝醉再被处决就感觉不到痛楚，多喝点。
　　见安洁莉娜喝的很凶，罗兰忍不住提醒，“安洁莉娜小姐，海鲜配啤酒容易诱发痛风，少喝些吧。”
　　安洁莉娜自嘲的笑了笑，端起杯子又吨吨吨的灌了几大口。
　　痛风？她马上都要死了，还在乎这个作甚。
　　她微笑着拒绝，“我喜欢。”
　　有钱难买爷开心，既然安洁莉娜自己不在乎，罗兰也懒得劝。
　　他没有吃海鲜，肘子、烤肉和烤肠下酒也很好。
　　海鲜就留给两位女士吧。
　　看着安洁莉娜不停的吞咽，原本板着脸的莉莎表情逐渐舒展，微笑着试探问道：
　　“安洁莉娜，饭菜还合口味吗？”
　　“这是我享用过最好的塔利亚海鲜大餐。”
　　安洁莉娜很诚实。
　　莉莎心中一动，灵魂卡牌中已经多了来自安洁莉娜的四星好评。
　　笑容来到脸上，莉莎笑嘻嘻的接过话题，“你喜欢就好，以后再有机会来做客，我还给你做！”
　　来自遥远国度重要食客的四星好评，让莉莎收获不少，她对诚实的安洁莉娜也多了几分好感。
　　她的邀请很真诚，但在安洁莉娜听来却格外虚伪。
　　以后再来做客，从冥界归来吗？
　　她没有接话，而是继续与超大龙虾战斗。
　　鲜美多汁的海鲜和醇厚的黑啤酒，让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晚餐在还算融洽的氛围中结束。
　　女仆将已经喝醉的安洁莉娜送上马车。莉莎还贴心的将没吃完的菜肴打包，又准备了一瓶红酒给她带上，让她明早起床就能享用。
　　目送马车离开后，莉莎笑着摇了摇头，“留里克女孩都这么能吃吗？她的饭量比你都大。”
　　“那是你做的好。对了，她给你好评了吗？”
　　罗兰知道莉莎可以通过收集重要人物的好评获得超凡能力，关心的问了一句。
　　“给了，四星好评。虽然是敌人，但她还是挺诚实的。”
　　莉莎叹息一声，低声嘀咕着：“如果没有战争就好了，我还想请索菲娅尝尝海鲜大餐呢。”
　　罗兰哑然失笑。
　　很淳朴的愿望，可惜注定无法实现。
　　战争不是君主单方面决定的。
　　苏赛克斯是海洋霸主，弗拉基米尔帝国是陆地之王。
　　海洋对上陆地，谁才是忒伊亚位面的话事人？这种事可不是打嘴炮能解决的，最终只能由战争决定。
　　虽然明知不可能，但罗兰还是宽慰道：“人活着就有无限可能，索菲娅是个完美主义者，普通美食可没法得到她的认可。”
　　莉莎不服气的挺起胸，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只要她像安洁莉娜一样诚实，就一定会赞赏！
　　可惜，安洁莉娜的实力和潜力还是差点，灵魂卡牌中只多了枚银色好评徽章。
　　好评徽章原本是用来评价美食，但机敏的莉莎很快发现这玩意的其他用途。
　　重要客人分为三个等级。
　　金牌、银牌和铜牌。
　　罗兰、希芙和阿丽娜都是金牌，让莉莎一度以为评价人员都是金牌，直到苏拉的银牌出现，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食客之间也有差别。
　　金牌食客好评徽章的权重更高，铜牌好评只能说聊胜于无。
　　通过食客等级不同，莉莎也能看出这些人的潜力等级。
　　苏拉和安洁莉娜的实力、潜力比起罗兰就差远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愿意给好评的都是好客人。
　　那些吃了饭还不说好话的，莉莎很不喜欢。
　　送走安洁莉娜后，罗兰又回到办公室，继续批阅文件。
　　帝国巡游马上就要开始，他必须尽快完成工作，让总督辖区乃至全国按照他设定的框架自己运行。
　　招待安洁莉娜只是向索菲娅表达善意的手段，她本人在罗兰眼中只是个稍微重要的配角。
　　罗兰当然不会在意安洁莉娜的小心思。
　　次日中午，宿醉的安洁莉娜是从睡梦中疼醒的。
　　手腕和脚踝关节传来钻心的痛楚。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安洁莉娜自嘲的笑笑，释然的看着天花板，等待死亡降临。
　　有身份的人就算死也要保持尊严。
　　毒酒，的确是符合她身份的死亡方式，可以体面的保留全尸。
　　她安静的等待痛楚扩散到全身，身体逐渐僵硬，然而并没有，她等来的只是更多的痛楚。
　　怎么回事？
　　安洁莉娜挣扎着坐起来，看到不远处的小餐桌上摆着保温食盒，食盒边还有一大瓶红葡萄酒。
　　咬牙挪动身体坐在桌边，安洁莉娜掀开食盒，居然是昨晚没有吃完的美味佳肴。
　　酒里肯定有毒。
　　这是罗兰给她主动体面的机会。
　　她咽了咽口水，放松心情，以风卷残云之势将饭菜和酒全部干掉。
　　晕晕乎乎，手脚又痛的厉害，安洁莉娜走向床头，看到桌上摆着的尚未读完的小说，眼神有些落寞。
　　希望还有点时间，让她读完结局前的部分。
　　就让这段圆满的爱情故事陪她上路吧。
　　安洁莉娜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坐在床头，开始阅读。
　　她的笑容很快凝固，她感到越来越痛。
　　脚踝关节传来的痛苦比刀剑砍到身上都痛，那种钻心的痛让她的灵魂都在颤抖。
　　比这更痛的是小说的剧情。
　　朱利叶斯和罗缪最终因为误会双双死去。
　　他们的死震撼了两人的家族，他们选择将两位年轻人葬在一起。
　　啊？原来他们不是白头偕老后合葬，而是生前不能结合死后再弥补？
　　这是哪个混蛋写的东西，这么欺负人有意思吗？
　　安洁莉娜气不打一出来，生活已经如此糟心，怎么看个破小说还要经历这种虐心的破事？
　　她激动的站起身，“哎哟”一声狠狠的栽倒回床上。
　　太痛了，但怎么感觉不像毒酒，倒像是.
　　痛风？
　　想到昨晚吃了那么多海鲜，又狠狠的喝了好几瓶黑啤酒，她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哎呀呀，医生呢？救命！
　　我马上就要死了，别让我再痛了！
　　安洁莉娜的呼救惊动了女仆，院子里的仆人七手八脚把她送去医院，被医生狠狠的放了半斤血，直到她嘴唇和脸蛋都发白才饶过她。
　　得知消息的罗兰急匆匆的赶来，看着可怜兮兮的安洁莉娜，简直没法把眼前的虚弱病人和那个找他单挑决生死的暗影圣堂联系在一起。
　　就算铁打的人，也架不住疾病和庸医的双重折磨。
　　罗兰没好气的瞪着安洁莉娜，嘲讽道：“好好躺着休息，病好了就收拾东西滚蛋，记得替我谢谢索菲娅。”
　　“等等，你说什么？”安洁莉娜只是脑子有点轴，不是真傻，听着罗兰的话，联想到昨晚到今天的事，恍然大悟。
　　原来罗兰不是要送她“回家”，而是真的送她回家？
　　就在罗兰准备告辞时，她强撑着坐起来，轻声问道：“罗兰，你真的不恨我？”
　　“恨你干嘛？两国相争，战场上我们是敌人。但在战场之外，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见罗兰要走，安洁莉娜急忙叫住他，“等等。”
　　“还有事？”
　　“我可以带些书回去吗？”安洁莉娜期盼的目光中夹杂着忐忑。
　　罗兰没有回头，唇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正发愁用什么理由将部分书籍送给安洁莉娜让她带回去传播，结果她主动送上门来？
　　罗兰回头看向安洁莉娜，假装为难的沉思片刻，“犹豫”着说道：
　　“当然可以，但军事、科技领域的书籍必须由我筛选。”
　　安洁莉娜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又不是白痴，哪些书能带走哪些书不能她心中有数。
　　“放心吧，我更喜欢文学艺术、海洋百科。”
　　走出医院的罗兰迎面碰上等候多时的主治医生。
　　“沃玛医生，伱想想办法，让她多躺几天，但不能真的伤害她。”
　　身高接近两米，孔武有力的沃玛医生笑容有些阴冷，脸上的长刀疤看起来格外狰狞。
　　“总督大人，我办事您尽管放心。没有我的同意，任何病人都别想离开医院。”
　　看着杀气腾腾的外科医生，罗兰背后微微发凉，他回头看了一眼安洁莉娜休息的病房，耸了耸肩。
　　抱歉，我可不是整你，而是希望你多读书。
　　用知识的力量，将暴躁的母狼变成喜欢文学的少女，这也是传播知识的成绩。
　　用索菲娅的戒指当婚戒，用索菲娅的属下当刷战绩的工具人，总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但罗兰不在乎。
　　为了胜利，他愿意牺牲一切。

第302章 每个人的旅途
　　两支车队先后离开汉撒城，向不同方向驶去。
　　其中一支车队护送安洁莉娜和宝贵的书籍回国。
　　作为对索菲娅贺礼的回应，罗兰难得大方了一回。
　　安洁莉娜主动点名的书，他都给了；没点名的书，他也给了。
　　他还郑重说明，这是送给全体留里克人的礼物，不准藏私。
　　安洁莉娜自然是喜不自胜，连忙同意。
　　她以为这是赠送给皇室的礼物，没想到还能传播。
　　她并不知道罗兰是【传承者】，传播知识就能成长。传播范围越广，罗兰的成长速度越快。
　　她本能的认为罗兰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缓和两国关系，留条后路。
　　这么想也很合理。
　　毕竟谁都不觉得罗兰加希芙能打赢索菲娅。
　　只是十分之一力量的弱化版戒指都差点要了罗兰的命，更更遑论实力仍在不断觉醒的索菲娅。
　　罗兰想给自己留后路很合理。
　　安洁莉娜被软禁期间倒是好吃好喝，唯独最后在医院遭了大罪，好在医生在整死她前宣布治疗结束。
　　总之，这次被俘的经历不算太糟糕。
　　不愉快的记忆也被获得新知识的快乐覆盖。
　　再加上莉莎的完美厨艺，让安洁莉娜更愿意将这次被俘当做一次特殊的旅行。
　　装满十个马车的书籍更是让她感到不虚此行。
　　或许女皇会看在这些书籍份上饶恕她？安洁莉娜默默祈祷。
　　临行前的宴会，希尔芙女皇亲自出席。
　　见到希尔芙，安洁莉娜心中更多几分惋惜。
　　像希尔芙这样能在女性魅力方面与索菲娅不相上下甚至略胜一筹的年轻女孩，就连她看了都艳羡不已。
　　她有些冲动，甚至想劝说希尔芙向索菲娅低头。
　　但在看见希尔芙深邃的双瞳后，她选择沉默。
　　她没法劝说希尔芙屈服，就像她无法劝说索菲娅低头一样。
　　她们是一类人。
　　她们与众不同。如果她们是鸟儿，一定会在最高的天际翱翔。
　　可惜大地终究不是天空，容不下两位大帝。
　　晚宴在友好而祥和的氛围中结束。
　　安洁莉娜称赞莉莎的厨艺，打出满分好评。
　　她盛赞希尔芙的智慧与勇气，却没有称赞对方的美貌。毕竟任何对她容貌的称赞都只是陈述句，而非感叹。
　　唯独在面对罗兰时她只憋出一句词。
　　“谢谢。”
　　罗兰向她道别并快速转身，生怕憋不住笑。
　　其实应该说谢谢的是他。
　　如果安洁莉娜知道那些书籍是翻盘索菲娅的重要道具，她或许会愤怒的烧光它们吧。
　　安洁莉娜走了。
　　来时心如死灰，去时满载而归。
　　在她离开后的次日，另一支更加庞大的车队离开汉撒城，一路北上，目标苏益格行省。
　　这里是帝国最新的行省，也是罗兰的封地。
　　这是帝国巡游的起点，也是罗兰传播知识之旅的起点。
　　这是女皇登基后的首次帝国巡游，尽管她一再要求控制规模，但队伍人数还是超标了。
　　首先是三百名精锐禁卫和两百名白玫瑰骑士组成的安保团队。
　　女皇的安全容不得半点儿戏。
　　虽然帝国巡游旅程都在本土，但同样需要护卫队。
　　如果有人刺杀女皇，无论结果如何，帝国的脸面都没了。
　　总之，必须保证女皇安全以及皇家体面。
　　第一站选择苏益格行省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这是帝国最新拓展的领土，领地内有三分之一人口来自原欧登王国。
　　按照约定，欧登人可以在三年内自由离开苏益格行省，苏赛克斯帝国不会阻挠。
　　三年之后，依然留下的人就是帝国子民了。
　　巡游之旅注定不会轻松，那就索性从最难的地方开始。
　　巡游的程序很简单，女皇车队开进广场，当地官员迎接，和围观群众见面，混个脸熟。
　　按照惯例，公开活动到这就结束了，事后当地官员会安排一些参观或者互动活动。
　　比如接见群众代表，聆听他们的呼声等等。
　　但在这次巡游中，还增加了重要内容，由凯撒罗兰和随行的吟游诗人给大家讲故事。
　　女皇的故事。
　　现在的希尔芙女皇堪称全民偶像，人气之高已经超越苏赛克斯历史任何一位皇帝。
　　尽管有些老古板不喜欢这种招摇的做法，但他们是极少数。
　　大部分群众不分男女老幼都想亲眼目睹女皇英姿。
　　根据行省的大小和重要程度不同，公开巡游的时间大约是一到两天。
　　若是加上路途消耗，这趟巡游没有半年无法结束。
　　如果中途爆发战争，巡游随时可能提前结束。
　　罗兰本以为苏益格之旅会备受冷遇，至少原本那些欧登人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但拓荒者广场人头攒动的数万群众还是让他看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罗兰微微蹙眉，让护卫队长做好安保工作。
　　轮值卫队长莱科宁沉着点头，快速离开马车，前去维持秩序。
　　看着莱科宁的背影，罗兰的唇角多了几分笑意。
　　他很难将这个沉稳干练的年轻人与当年那个被人追几条街暴打的狗仔记者联系在一起。
　　特鲁瓦经理将年轻的儿子交给他时，多半也想不到这小子现在已经获得男爵爵位，准将军衔，而且深得罗兰赏识，前途光明。
　　人总会成长。
　　罗兰的余光看向旁边身穿简便礼服的希芙，心中暗想，如果希芙没有挑战索菲娅的潜力，他肯定不让她找死。
　　但希芙的潜力远超他的预期。
　　他可以通过传播知识变强，希芙也不遑多让，随着人气和群众拥护的不断提升，她的气质越发雍容，实力也是突飞猛进。
　　目前希芙只在帝都和汉撒等少数城市有过公开亮相经历，等这趟巡游之旅结束，她能成长到什么程度罗兰简直不敢想。
　　这是属于他们的旅程。
　　不是花前月下的蜜月之旅，而是共同翱翔的飞天之旅。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成长。
　　罗兰和希芙如此，其他人也一样。
　　就在巡游之旅启程的当天，莉莎离开汉撒，回到魔法协会。
　　她向老师郑重提出，要进入魔灵之塔修行。
　　安东尼脸色大变，脑壳有些痛。
　　以前莉莎对修行不太上心，甚至不如做菜用心，让他头痛，现在莉莎太上进，他同样头痛。
　　魔灵之塔是魔法帝国时期顶尖天才挑战极限、突破自我的修炼场。
　　魔法师以灵体形态进入魔灵塔，在无数凶残魔灵拟像的围攻下不断提升自己，或者死亡。
　　一入魔灵塔，没有回头路。
　　要么一路过关，要么被当场锤死。
　　以莉莎的实力，进入魔灵塔虽然有生还可能，但不多。
　　安东尼的劝说在莉莎燃烧着炽热烈焰的双眸中烟消云散。
　　他知道劝不住，只好耐心的为莉莎讲解魔灵塔通关攻略。
　　莉莎毕竟是他的弟子，能给的便利不管多少都得给。
　　莉莎乖巧的听完老师的讲解，独自进入魔灵塔。
　　进入魔灵塔，她脸上乖巧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决然。
　　“魔灵塔，重置！”
　　重置魔灵塔，老师之前留的小后门自然无效，她就得凭本事闯关。
　　莉莎当然不是赌气，也不是闹着玩。
　　她的理由很简单。敌人会给她留后门吗？
　　靠着老师给的后门过关，上了战场哭都来不及。
　　当罗兰站在苏益格行省的拓荒者广场开始激情洋溢的演说时，金鸢共和国正在进行权力交接。
　　解放者阿丽娜像她父亲一样将政务交给最信任的手下。
　　跟着卡洛先生学习政治理政的洛米欧得到执掌国家的机会。
　　阿丽娜并未放弃权力，她只是需要静心。
　　交接权力的当晚，阿丽娜进入距离白山之巅不远的白朗峰。
　　那里有座天文台，她父亲投资建设的。
　　那里视野良好，气候宜人，每到夜晚可以清晰的看到漫天星空。
　　她要在这里隐居。
　　白天读书、推演，夜幕降临后仰望星空，触摸命运轨迹。
　　她要积累力量，在战争爆发前最后做一次推演。
　　她要直接窥探罗兰的命运轨迹。
　　即便无法摸清方向，也要轻轻触摸，感受未知命运带来的激荡。
　　她是观星者，是无面人，更是预言家。
　　总想着逃避命运的反噬，总想拐弯抹角的远观，却不敢正面拥抱无常的命运。
　　这样的人没有资格仰望星空。
　　她提起羽毛笔，在信纸上留下飞扬的文字。
　　“若有闲暇，请来白朗峰同望星空。”
　　没头没尾，但她知道罗兰能看懂。
　　直视罗兰的命运。
　　也是直视自己的命运。
　　目光穿过命运之河，还是灵魂穿过冥界之河？
　　她有些期待。

第303章 死去的记忆被唤醒了
　　“嗨，我的朋友，你认识这些字吗？”
　　罗兰扬起写着希尔芙全名的纸，大声向围观者询问。
　　他的动作很快，大部分没有看清，看清的也基本不识字，吃瓜群众茫然摇头。
　　“这句话是‘我与你们同在’，下边的亲笔签名来自女皇陛下。如果你不识字，就算女皇给你祝福也看不懂。”
　　罗兰开始进入正题，给大家一个参加义务教育的理由。
　　长期形成的观念很难改变。
　　过去数千年，人类统治者的统治思路大差不差。
　　愚民。
　　只要民众足够愚昧，就无法群体觉醒，统治就根深蒂固。
　　即便某些国家某些时段发生震荡，旧领主被民众推翻，也无法改变社会构造。
　　屠龙者狞笑着举起恶龙头顶的冠冕，成为更恶之龙。
　　就像农民起义永远无法推翻地主阶级，只能让自己成为新地主一样，没有全民觉醒基础的起义不过是一代新龙换旧龙。
　　身为恶龙的一员，罗兰本该拼命维护龙的利益。
　　但他不想这么做。
　　倒不是他背叛阶级，他只是不想做逆流裸泳者。
　　蒸汽在咆哮，齿轮在转动，魔法在轰鸣。
　　时代的车轮永远不会在乎螳螂有多想阻拦。
　　与其逆流裸泳，不如顺其自然。
　　既然新时代迟早会来，不如推一把。
　　罗兰想起曾经在帝国图书馆寻找法律漏洞时遇到的大胡子，唇角微微上扬。
　　大胡子不是卡尔，而是著名的空想乌托邦理论践行者托马斯。
　　只要生产力持续进步，空想终有成为现实之日。
　　身为铁杆保皇党，罗兰并不在乎未来燃烧的烈火会烧毁旧世的基础。
　　他只是想赢。
　　他想坐火车出门，而不是优雅但慢吞吞的马车。
　　他做不到，但可以在历史车轮后边稍微推一把。
　　当然，罗兰并没有牺牲自我成全世界的高尚情操，他的推波助澜依然是为自己。
　　两个旧时代君主的决斗，却推动新时代的火焰燃烧。
　　历史的真相总是如此幽默。
　　罗兰觉得很有趣，甚至有些有趣。
　　面对调侃，很多吃瓜群众表情沮丧，但也有人忍不住嚷嚷起来。
　　“总督大人，您说的倒是简单，可我们就是不识字啊。”
　　“说的好！那就去学！”
　　罗兰斩钉截铁的说道：“女皇陛下已经颁布新的教育法，凡帝国子民都有资格享受义务教育。具体实施细则你们可以去市政厅询问。”
　　“啊？！”
　　群众们都有些懵逼。
　　我们只是开个玩笑，你来真的啊？
　　面面相觑的群众都不敢接话，有人心动却不敢回应。
　　开什么玩笑，教育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能读书识字的人非富即贵，或者成为宗教组织的忠实成员。
　　普通人读书识字的门槛实在太高。
　　见群众们都不敢表态，罗兰给希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场。
　　这场巡游的主角是希芙。
　　挤满广场的老少爷们，有几个是来看他的？
　　要不是冲着女皇的面子，他在这里演讲能有五百观众都是奇迹，就算这五百人，也有一大半是托。
　　希芙给罗兰回了个“交给我”的眼神，从容走上高台，举起手中的黄金权杖。
　　全场肃静。
　　“帝国子民们，以白玫瑰之名，我赐予你们受教育的权力，此项权力神圣不可侵犯，任何阻挠者都是我的敌人。”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紧张的呼吸声。
　　“女皇陛下万岁！”
　　欢呼声此起彼伏。
　　有人激动的捧着脸，泣不成声。
　　他们不是为自己有机会读书而激动，他们年龄大了，读不读书已经不重要了，但他们还有孩子。
　　他们不希望孩子也像他们一样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
　　他们的后代必须去读书，至少要认得女皇的谕令。
　　欢呼声几乎将广场震塌。
　　群众的热情让罗兰有些始料未及。
　　希芙刚才说的话经过罗兰精心编排，重点是强调受教育权力来自希芙的赐予。
　　即便未来旧制度走到终点，人们举起火把点燃腐朽的旧时代，他们也会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有位年轻美丽的女皇赐予他们受教育权。
　　他们不会对旧时代手下留情，却会温和对待约克家族的后人。
　　落魄时不应自甘堕落，得意时不能忘乎所以。
　　顺风局别光想着欺负人，多为子孙后代积累些福报。
　　毕竟约克家族的后代就是他的子孙。
　　罗兰和希芙交换眼神，唇角同时露出笑容。
　　然而意外还是不出意外的出现了。在山呼万岁的炽热氛围中，不和谐的声音终于出现了。
　　苏益格行省毕竟是刚刚征服的行省，群众基础不够稳固。
　　特别是那些没有离开的欧登人。
　　指望他们对女皇歌功颂德不现实。
　　“尊敬的女皇陛下，我们也能受教育吗？”
　　孔武有力的壮汉，操着带欧登口音且不太流畅的苏赛克斯语，结结巴巴的问道。
　　希芙和罗兰对视一眼，向前走去。
　　“我说的是所有帝国子民，即便此刻加入帝国也一样。”
　　她说的不是公民，而是子民。
　　即便没有政治权力的普通人也有资格接受教育。
　　欧登族壮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确认后，两米高的魁伟身躯狠狠的下跪，想用这种方式表达谢意。
　　然而他的膝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
　　希芙做出双手上抬的姿势，温和而威严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
　　“苏赛克斯人无须向任何人下跪。”
　　尽管这话从一位皇帝口中说出有些滑稽，但节目效果极佳。
　　那些唯唯诺诺的欧登族人表情从忐忑到狂喜，继而化作狂野欢呼。
　　看着他们炽热到癫狂的眼神，罗兰毫不怀疑，希芙现在让他们拿起武器冲向敌人，他们也绝不会犹豫。
　　这就是女皇成为国民偶像的威力。
　　苏益格行省的民心士气，稳了.
　　吗？
　　当然不是。
　　不和谐的声音依然有，而且更加尖锐。
　　“陛下，您的善意令人感动，可我没有时间读书受教育。”
　　沙哑中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几乎淹没在人群中。
　　希芙完全可以假装没听到，但她选择举起黄金权杖。
　　权杖举起，喧闹停歇。
　　大家屏住呼吸，等待希芙的谕令。
　　希芙微笑着看向人群中的质疑者。
　　他身高只有一米六几，穿着洗的有些发白的粗糙帆布工装，肥大的裤子挂在消瘦的腿上显得有些不协调。
　　尽管努力清洗肌肤，但繁重劳作还是让他的皮肤黝黑，脊背佝偻。
　　他的腰间还挂着一顶破破烂烂的藤制头盔。
　　非常标准的煤矿工人着装。
　　罗兰眯起了眼睛，眼神有些复杂。
　　他已经猜到这位质疑者要说什么了。
　　他内心有完美的答案，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毕竟那太过超前，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这位先生，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我是挖煤的。”矿工涨红了脸。
　　周围响起阵阵哄笑，矿工周围的市民下意识的和他拉开距离。在城市居民眼中，矿工和农民就不该进城。
　　他们粗野无知，身上有着永远洗不干净的汗臭。
　　有人嚷嚷起来，“卫兵呢？下等人怎能混进女皇巡游现场？”
　　这位大嗓门的话也代表着大多数人的态度。
　　希芙用余光瞥了一眼罗兰的侧颜，看见他正凝视着矿工，瞬间读懂了他的倾向。
　　“这位先生，伱每天要工作多久。”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天还没亮就得起床，天黑好久才能回去。我真的很想读书，只是没时间。”
　　希芙正在思索怎么回答，罗兰已经来到他面前。
　　“八小时，每天工作八小时！”
　　“就算全世界反对也不得改变，这是底线！”
　　罗兰的声音微微颤抖，面孔微微扭曲。
　　他攥紧拳头，死去的回忆疯狂攻击他。
　　希芙不动声色来到罗兰身边，悄悄握着他颤抖冰凉的手，将柔软的温暖分享给他。
　　“每天工作八小时，这是我的意志，任何人不得违背。”

第304章 你要做第三者？
　　“真的能做到吗？”
　　希芙收回看风景的目光，看向罗兰的神情有些复杂。
　　承诺总是简单，落实太难。
　　罗兰在苏益格行省振臂一呼，将八小时工作制的呼声留在广场上空，震耳欲聋。
　　希芙不理解罗兰为何对这件事如此执着，但她并未反对。
　　如果理解不了罗兰，那就先支持，以后慢慢理解，而不是直接反对。
　　这就是希芙的态度。
　　离开苏益格行省，下一站是埃姆雷港。
　　这里是连接本土和海外的重要枢纽，每次来都有不同的感受。
　　这一次，他们将从这里起航，回到本土，完成本土巡游后再次返回埃姆雷港，最终在瓦尔湖畔的圣泉结束旅程。
　　最后他们会在白山安静的等待最终时刻。
　　那里是雪山，更是花海。
　　回归日越来越近，身处局中的人都能清晰感受到逐渐窒息的空气。
　　他们没有时间浪费。
　　面对希芙的询问，罗兰缓缓摇头。
　　“恐怕不行。资本是逐利的，让他们放弃利润不如杀了他们。”
　　“那我们是不是太草率了？如果公开颁布的法律无法实施，会伤害法律的威严。”
　　希芙想起阿尔本为她开小灶的法律课程，有些不知所措。
　　“一般情况下的确如此。”
　　罗兰坦然说道：“但有你在，情况完全不同。那些工人从各种渠道听说八小时工作制，但他们的老板却不肯执行，他们会恨谁？”
　　“老板。”希芙秒答。
　　罗兰微笑点头，没有继续解释。
　　希芙现在早已不是政治素人，有些话一点就透，不用多说。
　　旧时代终将倒下，罗兰知道答案，所以看的更远。
　　他当然有私心，他希望自己和希芙的后代拥有通往新时代的船票。
　　头等舱的船票。
　　等敲骨吸髓的老板和工人发生冲突后，有人会想起那个在拓荒者广场振臂高呼宣布八小时工作制的人。
　　哪怕她是皇帝。
　　在未来的某个时间节点，他和希芙的后代只要主动放弃权力，就能换来优渥生活和长久尊重。
　　作为他们的先祖，这份遗产可比什么爵位、领地珍贵多了。
　　至于这份法案能否实施，他完全不看好。
　　即便在文明时代也不容易，更遑论这个野蛮时代。
　　但有些事总得有个开头。
　　有八小时工作制摆在这里，稍微有些良知的资本家就会采用较为温和的手段和其他黑心资本家互相内卷。
　　其他工厂要工作十四个小时，工人活不到三十五岁就得死，我家只要工作十二小时！
　　那我家十小时！
　　只要不让资本家形成合力，他们就是群贪婪短视的乌合之众。
　　给他们一个内卷的机会，他们会自己卷起来。
　　看着沉思中的希芙，罗兰的唇角微微上扬。
　　虽然希芙很聪明，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对她还是有些超前。
　　“罗兰，你有这方面的书籍吗？”
　　“有。”
　　他取出隐去名字的厚重书籍递给希芙，然后靠着座椅靠背，闭上眼睛享受夜幕降临的静谧。
　　能不能看懂就看希芙的本事了。
　　反正他读不懂，只是略微蹭点皮毛。
　　观星者是孤独的。
　　当他们抬头仰望星空时，凡俗的喜怒哀乐就会与他们渐行渐远。
　　阿丽娜也是如此。
　　最初时，她白天还会抽出不少时间翻阅洛米欧送来的文件，做出一些重要批示。
　　随着时间推移，她对政务越来越不感兴趣。
　　除了风云变幻的国际局势，其它事已经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弗拉基米尔帝国、普鲁登王国和蒂罗尔王国秘密结盟，从三个方向对文德帝国发起全面进攻。文德帝国外围三个屏障小国已经陷落。”
　　“我们要干涉吗？”
　　这是大事，洛米欧自然不敢怠慢，亲自前往白朗峰，将最新情报带给阿丽娜，等待她的裁断。
　　“苏赛克斯人有什么反应？”阿丽娜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问道。
　　“他们派出舰队解除了对文德帝国的海上封锁，保证重要物资能源源不断向文德帝国输送。”
　　阿丽娜有些惊讶的看着洛米欧，半开玩笑的揶揄道：“苏赛克斯人一向喜欢出卖朋友，这次倒是干了些人事。”
　　“他们是在赚钱！”洛米欧有些不满的嘀咕着。
　　“谁不想赚钱呢？”阿丽娜轻叹一声，有些无奈。
　　平心而论，洛米欧的忠诚无可挑剔，但他的能力相当平庸。
　　别说和马尔科相比，就是和叛徒罗伯特相比都差远了。
　　可惜这些有本事的人都不甘居于人下，都不想做父亲的助手。
　　阿丽娜心中再次叹息。如果罗兰能帮忙就好了。
　　虽然他有时做事很出格，但
　　等等，阿丽娜的眼睛亮了起来，既然罗兰经常做事出格，为什么不能再出格一次？
　　和洛米欧交谈一番后，她对金鸢国下步行动做出重要指示。
　　友军有难，不动如山。
　　金鸢国正在国力恢复期，没有动作就是最好的动作。
　　文德帝国距离太远，以金鸢国现在的实力，劳师远征的结局必然是因为后勤补给问题惨败。
　　洛米欧本想说些什么，阿丽娜已经不想再说，随意的挥了挥手。
　　见阿丽娜取出天使卡牌，他只好暂时离开。
　　他很欣赏阿丽娜的能力，也将对老师的忠诚转移到她身上，但他还是不喜欢观星占卜。
　　如果命运真的可测，老师他.
　　想到这里，洛米欧很想劝解一番，却从门缝中看见阿丽娜已经将基准的天使牌放在桌上。
　　基准牌落下，占卜必须完成，否则会反噬。
　　洛米欧虽然很不喜欢观星占卜，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懂的。
　　他叹息一声，站在门外给阿丽娜担任护卫。
　　在转身前，他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原本柔和的魔法灯光变的有些刺眼。
　　耀眼的灯火吞没阿丽娜修长的身体，让她的轮廓越来越模糊。
　　尽管眯起眼睛，洛米欧依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和神态。
　　他只能叹息一声，默默祈祷她不会有事。
　　只要不测算索菲娅这种危险人物和罗兰这样的命运不可观测者，多半不会反噬。
　　阿丽娜吃过苦头，她肯定会长记性，不敢再胡来.
　　吧？
　　的确不敢。
　　阿丽娜尝试过窥探索菲娅的命运。
　　在大陆条约散伙的会议中，她隐藏在暗处观察索菲娅，暗自标记这位冰冷女皇的命运轨迹锚点。
　　罗兰的命运不可观测，索菲娅不至于也这样吧？
　　夜静人深，她取出天使卡牌，偷偷的测算索菲娅的命运。
　　就在她放下基准卡牌，准备推演时，彻骨的寒意将她包裹，她的灵魂几乎被冻结，全身冰凉，手脚抖的厉害。
　　一口鲜血喷出，在空中冻结成冰，化作一朵冰晶红玫瑰，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索菲娅的命运的确可以观测，但只要起了观测的心思就会被反击。
　　不是观测命运的反噬，而是索菲娅本人的反击。
　　阿丽娜不知道索菲娅为什么发现她并反击，但她知道再看就得死。
　　她乖巧的放弃观测索菲娅命运的尝试。
　　喜欢观星、推演命运不等于愿意殉道。
　　她还很年轻，还有很多事要做，并不打算因为倔强瞬间暴毙。
　　拥有灵活标准的阿丽娜原本不该再窥探，但这次她却无法抗拒诱惑。
　　这不算直接窥探罗兰，而是测算金鸢国未来的首相是谁！
　　阿丽娜狠狠的自我催眠着，放下基准卡牌。
　　丞相。
　　首相和以前的丞相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皇帝的第一助手。
　　阿丽娜刚才想到一个疯狂大胆的想法。
　　苏赛克斯帝国现任内阁人才济济，不用罗兰操心就能良好运转。
　　苏赛克斯内阁有老成持重的原内阁骨干，有锐意进取的新人，新老搭配充满活力。
　　他们彼此之间虽然有利益冲突，但在忠于女皇这件事上没有分歧。
　　我要有这样的内阁就好了。
　　阿丽娜默默的想着，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经过马尔科的摧残和这些年的内耗，金鸢国的顶级政治人才基本都上了断头台。
　　偌大的金鸢国，居然找不到一个能胜任首相的人。
　　金鸢国的首相，究竟该由谁担任？
　　基准牌落下。
　　湛蓝色卡牌不停地旋转着，阿丽娜取出另一张卡牌。
　　代表外国人的贵宾牌落下。
　　“噗！”
　　一口鲜血喷出，将桌子瞬间染红。
　　原本湛蓝色的卡牌也染满了血迹。
　　反噬如约而至。
　　理智的占星师会直接选择退出，但阿丽娜被心中执念折磨许久，疯狂终究战胜了理智。
　　“我需要答案！”
　　她拿出三张卡牌，用力拍下去。
　　就在卡牌砸下去的瞬间，她七窍流血，昏迷在桌上。
　　听到她坠落的声音，在外边守门的洛米欧吓了一跳，他推开门，看见倒在血泊中的阿丽娜，惊慌的吼了起来。
　　“牧师，医生，快点过来！”
　　虽然关心阿丽娜的安危，但他知道医学常识，并不会抓着阿丽娜一边歇斯底里的嚎叫一边往死晃。
　　很快，在天文台照顾阿丽娜生活的女仆和医生、牧师都赶了过来。
　　“只是失血过多，休息一阵就好。”
　　白袍牧师用圣光帮阿丽娜止血，专职医生简单检查后得出结论。
　　虽然他们说的轻描淡写，但洛米欧悬着的心始终无法放下。
　　身体损伤或许不大，但窥探命运被反噬的代价太可怕了。
　　他没有回西岱，而是耐心等待。
　　经过一天一夜等待，阿丽娜终于醒来。
　　勉强撑起身体走出卧室，看见在外边会客厅等待的洛米欧，阿丽娜并未觉得奇怪。
　　父亲去世后，弟子们在动乱中损失殆尽，洛米欧不但是父亲的弟子，更是他的亲人。
　　她笑着在洛米欧对面坐下，轻声说道：“我没事，能否支付观星代价我很清楚。”
　　洛米欧很想劝说，话到唇边却在阿丽娜沉稳的目光中烟消云散。
　　“你一定要保重，老师他.”
　　“我知道，我自有分寸。”阿丽娜截断了洛米欧试图用父亲劝说自己的企图。
　　继续质疑，就是不相信她的判断力。
　　洛米欧自然不会这么做。
　　他只好叹息一声，轻声问道：“政务方面，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阿丽娜沉思片刻，缓缓说道：“通过正式渠道，邀请罗兰来我国进行国事访问。”
　　“啊？！”洛米欧有些懵，怎么拐到这去了？
　　“稍等，我再写封信，你代为转交。”
　　洛米欧一脸懵逼的看着阿丽娜离去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罗兰现在是苏赛克斯帝国的凯撒，的确可以代表国家出访。
　　但他级别很高，掌握实权，不会轻易出国。
　　最重要的是，这种时候请他来做什么？
　　他苦思冥想，突然脸色微变，想到唯一的可能性。
　　阿丽娜小姐未婚，罗兰虽然和希芙订婚，但并未正式结婚，也算半个未婚人士。
　　难道说.
　　联姻？
　　这是洛米欧能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
　　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性，总不能邀请罗兰来金鸢国做官吧。
　　就算罗兰愿意，苏赛克斯国能同意吗？
　　就算大家都同意，给罗兰什么级别才算合适？
　　洛米欧再次叹息，他感觉自从代替阿丽娜处理政务后叹息的次数越来越多，今天尤其多。
　　他当然不反对阿丽娜结婚，甚至希望她今早结婚，为家族延续后代。
　　但布宛纳巴家族只剩阿丽娜一人，她只能找入赘者保住家族姓氏。
　　就算罗兰发了疯，真的抛弃希芙，难道他能接受入赘？
　　平心而论，阿丽娜的女性魅力非常出众，是金鸢国的国民骄傲。
　　然而对方是希尔芙女皇，公认的第一美女啊。
　　洛米欧想破头都想不出罗兰变节的可能性。
　　为了魅力值稍差的女孩，被愤怒的女皇通缉追杀，疯了吧。
　　更重要的是，全世界都知道罗兰和希尔芙的感情亲密，有人能插入他们中间成为第三者吗？
　　漫长的煎熬后，阿丽娜终于拿着封好口的亲笔信出来。
　　还没等她叮嘱，洛米欧实在忍不住劝说道：“阿丽娜，你打算请罗兰在我国长住吗？”
　　诶，这家伙今天怎么开窍了？
　　阿丽娜惊讶的看着洛米欧，目光中多了几分欣慰。
　　果然小看他了，看来每个人都会成长进步嘛。
　　她点点头，正要解释时，洛米欧忽然站起身，激动的嘴唇颤抖。
　　“阿丽娜，也许你不爱听，但我必须说，你不能试图拆散挚爱情侣。就算真的能做到，他现在能背叛爱侣，未来也能背叛你！”
　　等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阿丽娜瞪圆眼睛，目瞪口呆。
　　洛米欧痛心疾首的看着她，恨不得以死相谏。
　　在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后，阿丽娜终于听懂了。
　　这家伙以为她要趁机勾引罗兰，让罗兰留下来？
　　她脸色发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是真的气坏了。
　　“洛米欧，做好自己的事，伱可以走了！”
　　见阿丽娜语气不善，洛米欧只好怏怏而去。
　　目送他离去，阿丽娜忍不住摇头叹息。
　　她只想渡过回归日。
　　个人感情？她真的没想过。

第305章 沉入水中，不知所措
　　秋来冬来，新年在漫天飞雪中终于来到。
　　魔法新历1795年的第一场雪，在新年的第一天如约而至。
　　埃姆雷港外围的小山峰上，有座临时修建的新宅院。
　　这是罗兰和希芙一起赏海泡温泉的地方。
　　夜幕将至，看着积雪覆盖的大地，希芙有些感慨。
　　不知不觉，她和罗兰认识已经快四年了。
　　从乱写小说的反动作者到生命中无法分割的一部分，罗兰在她心中的分量完全不同。
　　他已经是她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最后一年了。”希芙将头枕在罗兰的臂弯中，轻声呢喃着。
　　穿着毛茸茸的熊皮大衣，她原本匀称的身躯显得格外臃肿，小脑袋挤在毛领中仿佛玩偶娃娃。
　　倒不是怕冷，只是单纯的为创造杀害而买卖。
　　每消费一件熊皮大衣，就有一头大熊被猎杀。
　　她很不喜欢熊，因为这种狡猾而野蛮的野生动物总能让她联想到东边的恐怖敌人。
　　所以她买了五件熊皮大衣，换着穿。
　　今天这件白熊皮大衣算是入门级魔法装备，对寒冰伤害抗性不错。
　　除了这件大衣，她还有一件名为雪人的白熊皮衣。
　　那是正经的魔法装备，也是决战时用来御寒的外置装甲。
　　虽然这种做法有些孩子气，但能让希芙心情愉悦，这就够了。
　　罗兰握着她柔软的小手，温柔的说道：
　　“是旧日的最后一年，也是未来的第一年。”
　　按照安东尼大师的推断，1795年第六回归日必定降临。
　　各大势力供养的星相学大师和预言家也纷纷得出类似的结果。
　　随着回归日临近，大陆局势也越来越焦灼。
　　以弗拉基米尔帝国、普鲁登王国、蒂罗尔王国为首的神圣联盟和苏赛克斯帝国、金鸢共和国为首的自由联盟成为两大阵营。
　　其他国家要么选边战，要么成为战场或者躲在边上瑟瑟发抖。
　　塔利亚和努比亚远离主战场，他们组建一个松散联盟，宣布中立。
　　其他小国没有资格保持中立，只能站队。
　　新瓦尔联邦等国选择加入自由联盟，他们根本无法抗衡神圣联盟如熊似虎的庞大军队。
　　除了这些小国，还有两个大国没有加入任何阵营。
　　文德帝国想和苏赛克斯、金鸢结盟，却被告知只有战争结束才会考虑结盟事宜。
　　看似回复，实则是回绝。
　　如果文德帝国有能力单独打退神圣联盟，他还需要盟友？真有这实力就该苏赛克斯求着他结盟了。
　　苏赛克斯这么做虽然冷血，却不是绥靖，而是捍卫自身利益。
　　文德帝国和弗拉基米尔帝国争夺留里克人正统地位，争夺对光明信仰的最终解释权，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
　　他们可以和全世界和解，却不可能和弗拉基米尔帝国成为朋友。
　　就算没有盟友，他们也会反抗到底。
　　苏赛克斯帝国的最优解是保持中立，呼吁和平，然后给文德帝国输出武器和资金，让他们有抵抗下去的资本。
　　用文德帝国的鲜血消耗敌人的锐气。
　　冷血而理性的选择。
　　至于文德帝国的损失.
　　关我什么事？罗兰从不觉得他有义务对他们负责。
　　造成文德帝国衰落的元凶是国内的大贵族和皇族，让文德帝国陷入水深火热的敌人是弗拉基米尔帝国。
　　他能给文德帝国提供低息贷款和军事援助已经是大出血了。
　　虽然这些钱战后都得还，但他好歹给了支持。
　　其他国家敢支持文德帝国吗？
　　索菲娅已经公开宣布，谁敢支援文德帝国，谁就是下一个目标。
　　全世界都被这句话吓的瑟瑟发抖，只有苏赛克斯船队穿梭于北海和哈罗斯湾之间，给文德帝国输血。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看着罗兰陷入沉思，希芙猜到他在担心什么，轻声问道：
　　“你在担心文德帝国？”
　　“我不担心他们，等到春天，我们就可以切断输血了。”罗兰随意的说着。
　　希芙有些惊讶，这半年她全身心投入帝国巡游，在每个行省都留下曼妙的歌声和动人的微笑，俨然成为超级大明星。
　　在享受大明星待遇时，她对内政外交的关心越来越少。
　　即便将情报整理好，她也没时间翻阅。
　　罗兰提起的才是重要情报，其他情报看不看都无所谓。
　　她沉思片刻，完全理解罗兰的选择。
　　文德帝国不能不抵抗。完全不抵抗敌人来的就太快了。
　　但他们又不能一直抵抗。
　　虽然几率不大，但如果他们真抗住弗拉基米尔帝国的猛攻，民族自豪感就会被唤醒，原本困扰国家的诸多问题也能得到有效解决。
　　届时文德帝国的国运就会蒸蒸日上，甚至成为霸主。
　　这绝对不行。
　　如果文德帝国真的抗住正面进攻，罗兰只能狠狠的背刺他们，然后与索菲娅决战。
　　我什么时候如此冷血了？
　　罗兰自嘲的笑着，将无聊的仁慈驱散。
　　真正的仁慈是尽快结束战争，而不是被所谓的善良绑住手脚。
　　慈不掌兵，他现在是掌控一亿人民和庞大帝国的船长，他必须冷酷的计算利益得失，做出正确决定，即便有些决定很残忍。
　　想起船长，罗兰眼前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当年差点带他出海流亡的阿丽娜船长。
　　她现在还好吗？
　　听说她也开始隐居修炼，为决战做准备。
　　就在罗兰和希芙欣赏雪景时，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从半山腰传来。
　　很快，急匆匆赶来的莱科宁出现在他们面前。
　　“陛下，总督，这是金鸢国解放者阿丽娜的亲笔信和正式邀请函。”
　　想船长，船长的信就到，这还真是有些巧呢。
　　罗兰接过信件，看都不看就递给希芙。
　　若是其他人的信，他直接拆开看也无妨，但希芙和阿丽娜关系一向不算太融洽，她的信还是让希芙先看为好。
　　希芙只是笑了笑，却没有接。
　　“我手冷，你拆吧。”
　　罗兰抬头瞄了一眼，莱科宁的背影已经在上百米外了。
　　这小子倒是挺会察言观色。
　　罗兰笑着摇摇头，拆开信封。
　　手冷？这理由鬼都不信。这段时间希芙不断强化抗寒能力，对寒冷的抵抗能力强的离谱，怎么可能手冷。
　　她只是完全信任罗兰。
　　阿丽娜的信写的很简单，简单的问候之后就是邀请罗兰和希芙去她的天文台做客。
　　当然，公开的邀请函是国事访问。
　　虽然邀请了罗兰和希芙，但阿丽娜心知肚明希芙不会去。
　　希芙很忙。
　　“她想做什么？”希芙眉头轻蹙，咬着唇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他们的时间非常宝贵，如果没有无法拒绝的理由，她不想浪费时间。
　　“窥探我的命运。”罗兰淡定的说着。
　　“她脑子有问题吗？”
　　希芙毫不犹豫的嘲弄着阿丽娜的做法，“如果她有这个实力和胆量，早就可以推演了。她根本没有能力推演，事到临头还是会退缩。”
　　“这次不一样，我能从字里行间看到她的决然。”
　　希芙眉头轻蹙，对罗兰的解释有些不满。
　　“这也能看出来？”
　　“能。”
　　罗兰的指尖点着信纸中的一处痕迹，“你看，她书写时太过用力甚至将笔折断，留下污损痕迹。”
　　希芙怔了怔，笑着揶揄道：“这就是从字迹中看出杀气和决心？”
　　罗兰耸了耸肩，只是微笑。
　　不然呢，真以为是小说呢，一眼能看出文字中的杀气？
　　他又不是希芙，会洞察术。
　　希芙接过信纸，盯着看了半天，轻柔的说道：“既然你这么说，我相信你的判断，什么时候去？”
　　“明天就走，最晚下月初回来。”
　　“好，我等你。”希芙没有阻挠罗兰，只是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背上，踮起脚尖，闭上眼睛。
　　罗兰俯身吻了上去。
　　希芙在为外边是温柔而不失威严的女皇，但在他面前只是柔软可爱的年轻女孩。
　　大敌当前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但感情的蔓延谁又能控制呢？
　　足以点燃一切的烈焰吞没了理智的关卡。
　　希芙的炽热的回应者，从鼻腔中哼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却轻松撩拨着罗兰的心弦。
　　“抱我进屋。”
　　女孩大胆暗示到这种程度，他自然不能装傻。
　　将希芙拦腰打横抱起，罗兰大步走向卧室。
　　虽然已经订婚，但他和希芙还是保持着若即若离，既暧昧亲密又没有完全捅破窗户纸的状态。
　　按照苏赛克斯传统，重要战争开始前不能结婚。
　　老苏赛克斯人认为运气是守恒的，结婚消耗太多运气，战场上就会遭遇霉运。
　　战争也有玄学，可以不信，但最好不要主动去碰。
　　苏赛克斯军人出征前与恋人告别时，总会尽可能的享受彼此的温存，却不会真的突破最后一步。
　　他们会拥抱，亲吻，彼此约定，战争结束后就结婚，但不会真的做完夫妻要做的全部事情。
　　如果真的死在战场，至少不会留下太多牵挂。
　　未婚女孩独自抚养遗腹子，多少有些不负责任。
　　罗兰知道，今晚就是他和希芙定下生死之约的时候。
　　他们会享受亲密接触，郑重发誓战争结束就结婚。
　　虽然这种誓言让罗兰毛骨悚然，但这就是苏赛克斯人的浪漫，希芙一定会这么做，他也只能入乡随俗。
　　将希芙抱进房间，还没到床上，希芙突然挣脱他的怀抱，紧张的像只受惊的兔子。
　　“我先去洗澡，等我。”希芙害羞的低着头，轻声呢喃。
　　像她这样出身尊贵的女孩，当然不会接受约定之夜身上有异味，一点都不行。
　　看着飞快离开的希芙，罗兰原本忐忑的心被炽热和更多忐忑取代。
　　今晚大雪纷飞，的确是个好日子。
　　罗兰耐心的憧憬着，然后等了一个多小时。
　　他实在有些担心，只好向庄园后院的温泉走去。
　　这座山上有一座天然温泉，寒冬季节也有热水，所以才被选中做女皇的临时庄园。
　　他和希芙路过埃姆雷港时偶尔会在这里暂住，泡泡温泉。
　　苏赛克斯人虽然信仰丰饶，但作风相对保守，家教严格的年轻人结婚前极少在一起同居，直到新婚之夜才会坦诚相见，所以他们每次都是先后进池子泡温泉，从来没有一起在里边的经历。
　　“希芙，还没好吗？时间已经很晚了。”
　　温泉里非常安静。
　　罗兰有些着急，提高声音问道：“希芙，你没事吧？再不说话我就进去捞人了！”
　　温泉更加安静，只有风雪从上空呼啸而过的尖锐声音。
　　罗兰手脚发凉，心脏仿佛被利刃刺中，整个人都在颤抖。
　　虽然惶恐，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首先排除希芙被人暗算的可能性。
　　希芙实力超强，又有洞察术保护，怎么可能悄无声息被害。就算索菲娅亲自出手也不行。
　　多半是泡晕了吧？
　　罗兰又喊了几嗓子，依然没有回应，他只好走近温泉查看情况。
　　一路走来，希芙的体香若隐若现，越来越清晰。
　　她的确在这里。
　　罗兰耸了耸肩，没有多想，推门而入。
　　反正是自己老婆，就算提前看到也不算失礼。
　　这是在救人。
　　果然，可以看见希芙的衣服摆在温泉边上。
　　透过氤氲的水汽，可以朦朦胧胧看到洁白如玉的躯体，半躺着靠在大石头上，脑袋歪着，果然是晕过去了。
　　居然会在约定之夜泡温泉泡晕？
　　这事以后可以笑一辈子。
　　罗兰松了口气，向希芙走去。
　　他蹲下去，伸手去摸希芙的面颊，想确认她的情况。
　　他能感知到希芙的体温和轻微的呼吸，知道她只是晕了，没有出事，倒是没有太慌张。
　　余光看着希芙浸泡在温泉中的娇躯，罗兰立正敬礼表示尊重。
　　宽厚的手掌扶着她的肩背，罗兰微微用力，准备将希芙拽出来包裹起来抱走。
　　然而希芙的身体却纹丝不动。
　　罗兰微微发愣，就这不到五十公斤的重量，居然拽不起来，什么情况？
　　他赶紧加大力度，然而还是纹丝不动。
　　罗兰这回真的急了，他双手抱着希芙，正要发力，却被揽住脖颈，狠狠的拖进温泉池。
　　还没等他惊呼，整个人没入水中，柔软的唇覆盖着他的唇瓣。
　　柔软而炽热的吻，将他最后的一丝理智完全吞没。
　　他沉入水中，越沉越深。

第306章 你跳，我也跳
　　罗兰在埃姆雷港停留了一周。
　　帝国巡游的终点也停在这座初次登陆海外三省的港口。
　　看着满面红光的凯撒和容光焕发，耀眼如星辰的女皇，官员们彼此交换着眼神，隐约明白了许多。
　　他们没有上山打扰，而是让女皇和她的爱侣享受二人世界的美妙。
　　有人以为他们早就是情侣，也有人知道他们直到这几天才成功越过最后一关。
　　无论知或不知，官员们都默默送上祝福，然后思索该送什么贺礼。
　　这贺礼既不能轻，也不能俗，着实让他们绞尽脑汁。
　　罗兰和希芙没有理会外边的人，他们安静的呆在温泉别院，享受暴风雪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他们接到的最后一份情报，是文德帝国的主力部队被弗拉基米尔帝国名将苏沃洛金打的溃不成军。
　　文德帝国虽然还有数十万正规军，还可以动员上百万农奴参军，但这场惨败彻底改变战争走向。
　　临时征调的部队形成最基本的战斗力至少需要小半年。
　　文德帝国撑不过这小半年。
　　无论灭国、流亡还是附庸，他们作为独立帝国存在的时间屈指可数。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当天，希芙大笔一挥，停止了对文德帝国的援助。
　　既然他们已经没能力持续消耗敌人，也就没了存在意义。
　　她暗自庆幸罗兰坚持不和文德帝国结盟的决定。
　　既然不是盟友，自然没有义务保全他们。
　　文德帝国的灭亡，只是未来诸多国家悲剧的开始。
　　罗兰猜到文德帝国溃败的结局，但他没想到过程如此轻松。
　　索菲娅没有出手，只是陆军大将苏沃洛金出手就结束战斗。
　　文德帝国不但挡不住弗拉基米尔帝国，甚至逼不出对方的底牌。
　　这种窝囊废表现的确不值得吃下更多国际援助。
　　乱局将至，唯有自救者方能得救。
　　在温柔乡狠狠的享受七天后，罗兰依依不舍的离开温泉别院，双腿微颤着踏上前往白朗峰的旅程。
　　过去七天，是他穿越重生以来最快乐的七天。
　　平心而论，希芙或许不是最体贴入微的妻子，但一定是梦中才能相遇的灵魂伴侣。
　　她并不完美，但绝艳无双。
　　在爱情的滋润下，她的魅力更是让魔镜都震惊。
　　以她的魅力为100分基准，魔镜悄悄将索菲娅的魅力调整为97分，其他榜单成员依次降低评分。
　　如果这场较量是选美，罗兰已经开香槟了。
　　可惜不是。
　　这场较量是实力对决。
　　罗兰不但不敢开香槟，还捂住希芙正要立下死亡Flag的唇。
　　他狠狠的吻下去，在希芙喘不上气时才放开她。
　　“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只要赶在战争爆发前确定夫妻关系，“打完这一仗再结婚”的必死大旗就无效了。
　　罗兰不迷信，但他信邪，从不头铁。
　　他乘坐克莉丝汀改良后的热气球前往白朗峰。
　　这是最快的移动方式。
　　圣女小姐的表情有些落寞。
　　看的出来，她内心依然将文德帝国视作祖国。虽然权衡利弊后没有回去给腐朽的皇室陪葬，但听到文德帝国战败的消息还是很难受。
　　就在罗兰思索怎么安慰她时，圣女小姐已经调整完毕。
　　她微笑着说道：“不必担心我。既然做出选择，我绝不后悔。文德皇室的溃败正好说明我们的推断正确。”
　　“只有等弗拉基米尔帝国的补给线拉到极限，我们才有机会。”
　　见克莉丝汀这么快从伤感中走出，罗兰也知趣的不提这件事，而是随意闲聊起来。
　　“我是否够资格主持你和希芙的婚礼？”克莉丝汀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罗兰微微错愕，他真没想过这件事。
　　虽然苏赛克斯帝国皇室传统是由丰饶神廷的神职人员主持婚礼，但这些年随着他和克莉丝汀关系良好，与丰饶神廷之间的关系也谈不上多好。
　　请丰饶神廷的教宗或红衣主教主持婚礼，肯定得付出额外代价。
　　如果不请，丰饶信徒们又会胡思乱想。
　　直接请克莉丝汀主持倒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毕竟他是光明骑士，请光明圣女主持婚礼有什么问题？
　　苏赛克斯国内宗教信仰自由，丰饶神廷固然占据主导地位，但信仰光明和自然的人也不少。
　　罗兰眼前一亮。
　　既然不请丰饶神廷的老东西主持婚礼，那婚礼地点都可以在海外。
　　他微笑着轻拍手掌，“好啊，那就有劳了。”
　　克莉丝汀转头盯着罗兰的双眸，想要寻找开玩笑的痕迹。
　　然而罗兰的双眸清澈平静，像极了
　　克莉丝汀的余光投向远方，看见了瓦尔湖。
　　同样湛蓝，也同样清澈。
　　她的眉毛随着笑容逐渐变弯，唇角也微微上扬。
　　“应该是我感谢你。”
　　在宗教仪式中，主持婚礼的重要性仅次于洗礼。
　　如果她能主持罗兰和希芙的婚礼，就代表着光明教区的扩展。
　　这是开疆拓土的大功，她可以轻松压倒艾琳，在圣女选拔中获胜。
　　而罗兰也要承受来自丰饶神廷的怒火。
　　克莉丝汀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报罗兰，毕竟这份人情太大，他承受的代价太多。
　　她面色有些凝重，沉声说道：“或许只有等我成为教宗才能回报你的善意。”
　　“我相信你。”罗兰微笑着点头。
　　这是双向投资。
　　他和克莉丝汀都认为对方会赢。
　　被信任的感觉，果然很好。
　　克莉丝汀抓着热气球吊篮边缘，目光投向远方的河流和湖泊，想起了初遇时的往事。
　　“还记得我和老师乔装打扮登船的情景吗？”
　　“记得。你不用介怀，希芙擅长洞察，看穿你们的伪装并不奇怪。”
　　克莉丝汀猛地回头看向罗兰，有些不敢相信耳朵。
　　超凡能力是超凡者最不能泄露的隐私。
　　罗兰居然这么信任她？
　　她犹豫片刻，轻声问道：“罗兰，你有几分把握？”
　　“如果现在开打，几乎没有。”
　　克莉丝汀眉头轻蹙，轻叹道：“还有时间吗？”
　　“有，我有近乎无限的成长空间。”
　　“那就好，我会和伱并肩作战。我得到女神的赐福，关键时刻可以实现同位阶的最强爆发。即便是索菲娅也未必能挡住。”
　　克莉丝汀充满自信的笑着，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
　　神之力进入物质位面会受到诸多限制，的确无法杀死同位阶完全圆满的超级强者，但索菲娅有这么强吗？
　　她不信。
　　当然，为确保成功率，她会等索菲娅体力消耗的差不多时再挂上光明信标，届时自有圣光从天而降，击杀敌人。
　　到时候人情就还上了。她会给将这个惊喜留给罗兰。
　　看着克莉丝汀突然充满自信的神情，罗兰没说什么。
　　如果光明女神是更为强大的概念神，哪怕只有一抹神之力投影到物质位面，都是无坚不摧。
　　然而她不是。
　　初入神域的神明基本是掌握部分法则的力量神。
　　她能投射的神之力只有杀伤力，没有神威。
　　以索菲娅的实力，的确有机会抵挡。
　　但这好歹是女神投影的力量，或许能击伤索菲娅，为扭转战局创造有利条件。
　　无论效果如何，总归是好事。
　　热气球只用三天时间就穿越两国边界，在距离白山一百多里的白朗峰停下。
　　罗兰自行跳伞，克莉丝汀调转热气球方向返回汉撒城。
　　随着文德帝国倒下，战争会马上波及到边境，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虽然最终战场定在汉撒—瓦尔至白山一线，但战线以东的国土也不能随便扔掉，总得逐次抵抗。
　　这些工作得她去做。
　　罗兰已经任命她为前线总指挥，统一指挥东线战事。
　　她甚至来不及谦虚几句，说自己只是个来自文德的神职人员，怎么能担任苏赛克斯帝国的军事指挥官就被罗兰打断。
　　“你的军事才能无人能及，而且我更信任你。”
　　罗兰倒也不是胡说，克莉丝汀的军事才能或许不是最佳，但她的战斗意志一定最坚定。
　　她是神职人员也不是坏事。
　　战争结束也不用担心她掌握兵权尾大不掉。
　　她的终极目标是教宗，不是陆军元帅。
　　在空中张开双臂，任由狂风从面前呼啸而过，罗兰的心情瞬间舒展。
　　索菲娅再强也不是神，他会赢的。
　　白朗峰天文台，正懒洋洋站在天台赏雪的阿丽娜怔怔的出神。
　　按照估算，罗兰七天前就该到了。
　　就算路上耽搁，也不至于整整七天吧。
　　她很担心，生怕罗兰出意外。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折磨人，实在没法继续等，还是下山去找人吧。
　　就在阿丽娜被等待折磨的够呛时，她猛地觉察到头顶传来下坠物破空的声音，猛地抬头。
　　她呆呆的看着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
　　罗兰正面带微笑向她挥手。
　　看着越来越近的阿丽娜，罗兰忍不住想笑。
　　这见面的方式果然有趣。
　　就在等到心急如焚时，赴约之人从天而降。
　　这种见面方式充满金鸢式的浪漫情调。
　　虽然只是好朋友见面，但他们的关系可比普通的好友紧密多了。
　　阿丽娜是值得托付生死的挚友。
　　就在罗兰酝酿潇洒的见面台词时，地面越来越近。
　　阿丽娜猛地一跃而起，从空中接住罗兰。
　　这个时代的降落伞并不保险。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飞机，热气球使用率也很低，而大部分热气球都是缓慢降落。
　　阿丽娜并不希望罗兰狼狈的摔下来。
　　就在阿丽娜接住罗兰，准备寻找雪厚的地方降落时，降落伞好巧不巧的被高大的红松枝条挂住。
　　罗兰被挂在距离地面三十多米的地方，阿丽娜抓着罗兰，和他一起挂在半空中。
　　这个高度着实有些尴尬。
　　直接跳下去虽然不至于摔死，多少也得受点轻伤。
　　就算不受伤也很狼狈。
　　罗兰本想潇洒落地，阿丽娜本想抱着他平稳着陆。
　　可惜不解风情的红松破坏了计划。
　　罗兰耸了耸肩，笑着揶揄道：“金鸢的树好像不欢迎我啊。”
　　“但金鸢的鸢尾花欢迎你！”
　　既然罗兰都不觉得尴尬，阿丽娜自然不会期期艾艾。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雪坡，笑着指了过去。
　　“我们跳到那里，顺着坡滑下去，一定很刺激。”
　　罗兰瞄了一眼阿丽娜指出的雪坡，居然是个天然滑雪场。
　　“那好，我们一起跳！”
　　他脑海中猛地闪过“你跳，我也跳”的经典台词。
　　或许是战争将至的压力需要释放，或许是不想面对阿丽娜揭晓推演命运结果的忐忑，他也想试试刺激的感觉。
　　阿丽娜没想到罗兰会说出这种话，她拔出匕首，隔断降落伞绳，尖叫着向雪坡飞去。
　　罗兰抓着她的衣袖，一起飘落。
　　阿丽娜见罗兰只肯抓她的衣袖，不知为何有些不开心。
　　她咬着唇攥紧罗兰的手，挑衅的看着他。
　　怎么，我们有这么生疏吗？
　　罗兰也笑了。
　　金鸢女孩浪漫多情，不同于苏赛克斯女孩的保守。
　　阿丽娜原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倒显得他矫情了。
　　他回握着阿丽娜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湿意，一起大喊大叫起来。
　　两人几乎同时落在雪坡，像个小孩般毫无形象的坐下，任由重力带他们向下滑去。
　　他们大呼小叫，哈哈大笑，仿佛忘却了世间的所有烦恼。
　　每个人都藏着一颗童心。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位高权重的国家元首，而是两个用玩闹驱散烦恼的孩子。
　　“冲呀！”
　　“呜呼！”
　　他们很快像两个小点般融入白茫茫的积雪山坡。
　　阿丽娜开心的笑着，罗兰也跟着她在笑，直到他回头看到雪线正在狂野的逼近。
　　他倒吸一口凉气，轻声问道：“你能算出我们在哪停下吗？”
　　“啊？”
　　阿丽娜愣了一下，但还是蹙眉推演起来。
　　“奇怪，我们好像要在半山腰停下，而且要停很久，没道理的。”
　　“你算对啦，雪崩来了，快跑！”
　　罗兰抓起阿丽娜的手，脚下生风，仿佛雪豹般在雪坡中狂奔起来。
　　阿丽娜回头望去，雪崩果然来了。
　　他们一路大呼小叫，这片区域又积累了大半个冬天的雪，不发生雪崩才奇怪了。
　　好在他们都是超凡者，区区雪崩不算什么。
　　只是追逐他们狂奔脚步的风景罢了。

第307章 来都来了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显得格外渺小，位阶七超凡者不过是强大些的人类，面对雪崩这种天灾自然无力反抗。
　　虽然罗兰和阿丽娜滑雪下降的速度很快，但还是快不过雪崩。
　　呼啸而来的积雪迅速将二人淹没。
　　罗兰撑起神圣庇佑，在积雪中形成防护区域，将二人保护起来。
　　“你算的真准。”
　　他笑的很真诚。
　　“你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阿丽娜有些无语。
　　“等雪崩结束，积雪结构稳定，我们就可以出去。积雪疏松可以透气，也不至于被闷死，根本不用慌。”罗兰语气很平静。
　　“谢谢。”
　　阿丽娜的声音轻柔的像缓缓飘落的雪花。
　　她的谢谢有太多层含义，她应该感谢罗兰帮助她重掌大权并报仇，感谢罗兰在危难之时收留她，但这些事太重，一句谢谢根本不够。
　　所以她说的是感谢罗兰收到信件后赶来见她。
　　她虽然每天在天文台观星，但最新情报总会第一时间送给她。
　　文德帝国已经顶不住，苏赛克斯帝国即将成为对抗弗拉基米尔帝国疯狂扩张的最前线。
　　罗兰现在很忙，他有足够的理由不来，但他还是来了。
　　不但来了，还陪着她一起发疯冲雪坡，然后被困在雪崩的积雪中。
　　她放下最后的疑虑，咬着唇轻声说道：
　　“有把握吗？”
　　“没有，但我没有退路。”罗兰的语气很平静。
　　气氛已经到这了，哪还有退路？
　　就算现在向索菲娅求饶，她多半也会一怒之下将罗兰和希芙斩杀。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反抗到底。
　　这道理罗兰懂得，阿丽娜自然也懂得。
　　阿丽娜低着头，聆听头顶轰隆隆滚落的积雪，感受着越来越厚的雪层，隐约感觉有些不妙。
　　她刚才瞬间算出他们被困半山腰，事后却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
　　以他们的实力，就算这雪层堆积几十米也拦不住。
　　只要等雪层稳定就可以挖出去，那他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她想不通，便将疑惑抛了出来。
　　“既然我们能出去却没有出去，那就说明我们不愿意走。”罗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阿丽娜没好气的瞪着他，“你认真点！”
　　“我很认真，就在刚才我想到一种可能，这座雪山之下是否埋藏着足够吸引我们的东西？”
　　阿丽娜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内心接受了罗兰的解释。
　　这的确是很有可能的解释。
　　神圣庇佑还在保护他们，厚厚的雪层下有足够的空间，她索性取出随身携带的天使卡牌，用靴子在地上踩下一片平地，用来当占卜桌。
　　罗兰有些好奇的看向阿丽娜。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阿丽娜用天使卡牌占卜，但这么近距离还是首次。
　　虽然神圣庇佑能支撑一片小型空间，但也只是小空间，只够两人勉强挤一挤，占卜地方很小。
　　罗兰往外挤了挤，靠着雪壁站好，虽然好奇但没有打断阿丽娜。
　　阿丽娜对罗兰的乖巧配合很欣慰，她点点头表示谢意，一声不吭的开始占卜。
　　这次占卜的对象不是罗兰也不是索菲娅，只是附近的遗迹，难度不大。
　　至少不用担心被反噬。
　　她神情专注，捏着卡牌按照预想顺序依次放下。
　　看着她凝重的表情，罗兰屏住呼吸，目光在她的面颊逡巡着。
　　他不是第一次和阿丽娜距离这么近。
　　上次还是在晚宴中共舞。
　　不过那时候光线不太好，看不清楚，现在他才有机会仔细欣赏阿丽娜的五官。
　　她的容貌比起希芙只是稍逊一筹，大概和索菲娅、克莉丝汀差不多。
　　有些无聊的罗兰在内心默默的给自己见过的女性进行魅力值打分。
　　排名首位的当然是希芙和精灵希芙。
　　虽然她们拥有近乎一样的容貌，但气质完全不同，各有特色。
　　虽然她们的魅力几乎一样，但罗兰还是毫不犹豫的将冠军颁给希芙。
　　没别的原因，希芙是他老婆。精灵希芙和他半师半友的关系虽然亲密但终究比不了爱妻。
　　希芙是独一档，比她稍逊的却有很多。
　　按照罗兰的判断，索菲娅、阿丽娜、克莉丝汀和另一个令人讨厌的圣女艾琳都在此列。
　　除了他见过的这些，蒂罗尔国王的王后，普鲁登王国的陆军女上将安娜等人据说也拥有并不逊色的女性魅力。
　　蒂罗尔王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所以不参与女性魅力评比。
　　安娜将军则是宣布嫁给国家，不考虑个人事务，她的魅力也没有意义。
　　莉莎姐姐在普通人中算顶级美女，但和超级美女比起来又稍逊一筹。
　　如果以希芙为100分基准，索菲娅等人的得分在96-98之间，莉莎姐姐的女性魅力评分大概在93分左右。
　　莉莎虽然排名稍低，但她成长很快。
　　也许是魔法修炼养人，也许是学习了魔法帝国的化妆邪术，总之她看起来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想到莉莎姐姐今年也有二十六岁，罗兰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莉莎在等什么，他心知肚明。
　　等和希芙的婚礼办完，就向她坦白，请她接受莉莎。
　　以罗兰对希芙的了解，她多半不会拒绝。
　　希芙出身皇族，对这种事见得多了，接受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当年为拉拢罗兰，她甚至想过给他买漂亮女仆侍寝，却被他严词拒绝。
　　对政治人物来说，婚姻也好，情人关系也好，很多时候都是政治交易。
　　只是这样会让希芙感到被伤害吧。
　　想到和希芙在温泉中不分彼此的亲密，罗兰只能暗自叹息。
　　哪有女孩不渴望拥有独享的爱情？
　　希芙能接受，不代表她心中可以毫无波澜。
　　温泉中耳畔亲昵的情话，在婚外情人出现后听起来就像笑话。
　　就在罗兰胡思乱想时，阿丽娜猛地喷出鲜血，将洁白积雪染红一片。
　　罗兰被吓了一跳，赶紧抓住阿丽娜的手，乳白色光芒从掌心涌动，包裹着阿丽娜的身体。
　　他的副职业是圣骑士。
　　虽然圣骑士治愈能力不如牧师、德鲁伊这种专业人员，但总好过没有。
　　阿丽娜喘着气，感受着罗兰掌心传来的温暖，没有反抗，只是默默的闭上眼睛恢复体力。
　　她又被反噬了，还是因为罗兰，只是这次的原因有些难以启齿。
　　在天使卡牌占卜时，因为罗兰没有任何防备，她居然意外的感知到罗兰脑海中的想法。
　　这种超出占卜本身的情报，让她没法集中精神，毫不意外的被反噬。
　　好在反噬前她已经看到占卜的结果。
　　“不要逞强，探索遗迹耗时耗力，而且危险系数很大，就算看到也没必要强行进入。”
　　“我看清了！”阿丽娜提高声调，大声抗议。
　　她不想说是因为不小心窥探到罗兰的想法才被反噬，又不想业务能力被罗兰质疑，自然是坚决反对。
　　“就在我们脚下七十五米左右，有一座神秘的古老遗迹，推算至少也有五万年历史。”
　　“五万年？”罗兰难掩惊讶。
　　这个时间段已经是第五纪元涅槃纪元了。
　　海伦堡战役中发现的第五纪元阿勒曼尼帝国军械库改变了战局，让罗兰对涅槃纪元的科技多了几分兴趣。
　　“那我们去看看？”他试探着问道。
　　“当然要去，只是没有专业的挖坑工具.”阿丽娜的话刚刚说到一半就看到罗兰从月夜银甲中取出两只铲子，递给她一只。
　　她笑着接过小奥钢铲，二话没说开始挖掘。
　　雪山下的泥土坚硬的像岩石，但在奥钢铲和超凡者的力量面前和软泥没什么本质区别。
　　阿丽娜的挖掘速度很快。
　　超凡者的力量和耐力远超普通人的想象，挖掘地道速度也超乎想象。
　　只用了不到半天，她就挖下去七十多米，顺着占卜指引找到了第五纪元的遗迹。
　　站在遗迹门口，罗兰能清晰的感受到时间的厚重。
　　这座遗迹看起来像个专业的实验室。
　　准确来说，不是很像，它就是。
　　阿勒曼尼语和奥丁语一脉相承，虽然有阅读门槛，但不多。
　　这座实验室门口挂着的金属牌子锈迹斑斑，但【勃朗宁省生命实验室】的字迹勉强可以辨认。
　　罗兰略微有些失望。
　　如果是武器实验室甚至其他科学实验室都有用，唯独生命实验室的价值最低。
　　原因很简单，有生命能活五万年？
　　就算是最耐饿的乌龟也成乌龟干了。
　　用来做实验的生命体早已荡然无存，当年的实验成果多半也无用。
　　每次纪元末尾都有一轮生物灭绝，新纪元的生物和上古纪元相去甚远。
　　虽然对里边有宝藏不报希望，但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也有点不礼貌，罗兰和阿丽娜对视一眼，同时做出决定。
　　进去看看。
　　实验室大门并未关闭，门禁系统也早已失效，罗兰和阿丽娜进入实验室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罗兰走在前边，阿丽娜左手持短剑右手拿手枪跟在后边。
　　虽然有敌人的几率不大，但保持警惕是良好习惯。
　　万一有意外呢？
　　就在罗兰左右巡视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他看见角落中落满灰尘的一只机器人缓缓行动起来。
　　“您好，机械助手汉姆-1为您服务，无法确认身份，请您验证身份。”
　　说话间，机械人已经锁定罗兰的面部，扫描信息。
　　也许是因为放置时间太久，扫描装置出现故障，扫描居然失败。
　　人形机械助手，沉默片刻，根据底层逻辑做出新判断。
　　“警告！验证失败！没有权限！”
　　“警告！验证失败！没有权限！”
　　罗兰保持戒备，盯着机械助手汉姆。
　　完蛋，果然是识别不了就要动手的智障机器人。
　　虽然看起来机械助手不像战斗机器人，但罗兰依然不敢怠慢。
　　他举起权杖，准备给机器人狠狠地来一下。
　　机器人内部结构精致，钝器对它们的打击效果非常理想。
　　然而机械助手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机械助手并没有发动歼灭作战，而是非常灵活的给出备选方案。
　　“无法验证身份，您可以用游客身份参观实验室。”
　　参观实验室？
　　罗兰松了口气，微笑着问道：“所有地区吗？”
　　“是的，所有地区。”
　　机械助手并没有过多解释，毕竟有些事它也不知道，它只知道在这座实验室中游客的权限非常高。
　　获得参观授权后，罗兰和阿丽娜总算可以放下心。
　　他们看着墙上已经烂的不像样子的指示牌和平面图，分辨着实验室内部的分区。
　　首先是试验品存放区。
　　虽然它们肯定都死了，但看看化石也好。
　　为了满足好奇心，两人首先前往存放区。
　　果然如罗兰所料，存放区有不少动物尸骨，从很多尸骨扭曲的造型可以看出它们有多不想死。
　　面对来自上一纪元的骨骼标本，罗兰驻足观看，沉默良久。
　　这些标本果然与本纪元的主流生物不太相同。
　　参观结束，罗兰和阿丽娜离开存放区，交换着意见。
　　“阿丽娜，你注意到了吗，有些生命的样子很奇怪，如果按照它们的骨骼结构推断，恐怕是”
　　“生命融合实验。”阿丽娜平静的说着。
　　“你也发现了？”罗兰对阿丽娜的判断力非常赞赏。
　　阿丽娜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父亲他.”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罗兰已经听懂了。
　　卡洛先生多半也得到来自第五纪元的知识，并在金鸢国进行过实验。
　　对炼金术略懂一些的罗兰对生命融合实验内心非常排斥。
　　在他看来，高等生命基本都是在大自然的生存竞争活下来的佼佼者。
　　它们有自己的进化特点，强行融合不是好事，很容易失控。
　　从这座实验室的试验品来看，其中包括巨大的猩猩和其他猿猴。
　　很显然，这座实验室尝试过猿猴与其他物种的融合。
　　猿猴能行，再用人类继续。
　　罗兰莫名的感到有些不舒服，率先向档案资料区走去。
　　这里存放着实验室的各种实验数据与成果。
　　罗兰以量子阅读的速度扫书，居然真的找到类似的资料。
　　他将收集书本的任务交给阿丽娜，自己继续寻找。
　　他很快找到目标，一份长篇论文，《生命融合改变了人类进化》。
　　好家伙，这才是正主吧。
　　打开扉页，罗兰随意的翻阅着，对这些生命融合实验不以为然。
　　这本书没有价值。
　　罗兰做出专业判断，并打算将书籍收起来。
　　就在他收拾书本时，忽然看到一张金属便签掉落。
　　“定向生命融合时产生了异变，通过血魂链接可以将实力基本相当的战士链接在一起，除非被链接者的生命都耗尽，否则不会死亡.”
　　罗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个好。
　　只要掌握魂血链接能力，就能让他和希芙、莉莎的生命链接起来，让他们可以分担伤害，共享好处。
　　总之，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