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雾B不T停
房世程记不清自己第一次泸州的日子了,那是2004年的某一天。那一天他来华科大报道,领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想必是一贯的土里土气又风尘仆仆。
那时的泸州没给他留下多浓重的印象。
泸州不像现在这样精致又气派,04年,还有很多破旧的小二层自建屋,他在华科大东校区的第二教学楼上课,都没十层高的建筑,在教室里往外看,能看到好多花花绿绿的屋顶,高矮错落。
屋顶有瓦的,有铁皮的,最丑的是混凝土浇的平顶。
2004年,他第一次在泸州过冬天。当时下了好大的雪,鲁省和皖省隔得不远,但气候差别很大。房世程从小长在海边,见过雪,但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他还记得当时那积雪能到自己的腿肚子。
积雪很厚,当时有不少铁皮的屋顶都被压塌了。雪停了后,积雪变成黑黝黝、脏兮兮的冰,走路都要小心打滑。
那是他在泸州的第一年,那是他离开琴岛小县城的第一年。
他熟悉这样的地方,因为他满身是临海小县城的海风的腥味,而泸州满城是泥巴的腥味。他们在在同一个世界里,纵然隔着数百公里但还是那样的熟悉。
房世程熟悉这种感觉,在他刚成年的认知里,泸州就是个大号的县城。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过很久,一直过到他找工作、娶老婆、生孩子……
公交车来了,在房世程面前停下,开门。没有一点声音,没有汽油味。
泸州的公交车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是纯电的了,全球第一条纯电公交线路就在泸州,房世程不习惯这个感觉,即便他纯电的公交车坐了好几年了。
第一班公交车的驶出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城市的醒来,房世程看了会手机觉得头晕,便看向窗外。新开盘的高耸又体面的小区楼,到处都是锃亮的私家车,喇叭吵得他耳朵嗡嗡响。
泸州是什么时候变得陌生的?
房世程说不清,上了大学他的脑子就迷迷糊糊的。好像在某一个时间点被无形的手按下了加速键一般,泸州的一切从那一刻起飞速的变得陌生了。
他知道自己身处一个烈火烹油、花团锦簇的时代,这时代裹挟着泸州这座古老的城市一路向着他看不懂的方向狂飙,这是一辆单程车,没有刹车,只有踏进变速箱里的油门。
他熟悉的棚屋像是被戳破的肥皂泡一片片的消失,造出来一大批暴发户。学校周边处处都是工地,房世程亲眼看着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到处都是浇上沥青的体面的大马路。
路在变得体面,房在变得体面,甚至连绿化带的树都在变得体面,而他作为泸州的过客,即便泸州是他的第二故乡,但他终究不属于这里。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房世程在泸州火车站下了车,在口袋里掏了好一阵,把身份证从钱包里翻了出来,老老实实的去大厅排队。
刚来泸州的时候都是去柜台买票,现在变成自动取票机操作了,这也让他感觉不习惯。
在排队的队伍里,走在房世程前面的是一个香水味很浓的年轻女人,她正旁若无人的打电话,说话的声音很大。穿的热裤、露肚脐的短衫,头发也染过色,是一种偏黄褐色的栗色。但房世程更倾向于描述成“粑粑色”,健康的粑粑就该是这个颜色的,黄色可能是肠翁乱,黑丝就是消化道出血了。而前面的女的头发的颜色,就是最健康的大便的颜色。
房世程偷偷看着那女人的脖子,上面有个他看不懂的纹身,红色的一段洋文换成一个圈。但房世程是土老帽,他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只是看形状感觉像煮熟的梭子蟹。
前面的女人打电话的声音很大,房世程听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要会做饭,还要有车,至少是大众,如果是开国产车的穷鬼别让我见面,浪费我时间。我先说好了,我嘴比较挑,并且我不做饭,也不可能打下手,他要每天给我把饭菜准备好,不合胃口的需要重做。早午晚上下班接送,不准迟。我每天要睡十小时,迟到就是浪费我的睡眠时间。对了,早上也不准提前叫我起来,我有起床气,不能大声跟我说话。”
房世程偷偷把手机录音打开,一脸的兴奋。他一边录,还一边在群聊“触笙之家”里发消息。
“老房:兄弟们,我遇到极品了!”
“老房:正在录音,等会发,笑死了”
“老房:穿的像个沾街的,身上的香水味都能熏死蚊子了”
“腌黄瓜先生:没图你说你妈,图呢”
“老房:我在她身后,等会发,贼劲爆”
房世程继续听前面的“粑粑头”大放厥词。
“我讨厌小孩,不要孩子,老娘生不了,想要小孩可以让他妈生,这边不会提供任何抚养。还有,我脾气不好,他爸妈来要提前一周打招呼,不然我会砸东西。我有猫,但不喜欢铲屎,猫砂他换。事先说好了,不会做家务,不会打扫卫生,不会洗衣服刷碗,这些敢让我做,我就打人。喜欢买东西,彩礼和每个月工资上交,我的工资不会补贴家用,我自己能花光。不喜欢没读过书的,必要时候要跟我讨论文学。”
房世程越听心中越是欣喜,不知这么的,他有种强烈的幸灾乐祸的快乐。
“粑粑头”没有说假话,她一定是这样想的,因为网上的串子可串不出味这么纯的,这必是新时代独立XX的真情流露。他就喜欢看这种傻子说胡话,时代发展的快还是有好处的。放以前这种玩意会直接沉塘,他哪来的机会能看乐子啊。
走在这女人前面的大爷估计是没见过这品种的,频频回头,可能是气的,嘴唇都在哆嗦。但他轮到自动取票机了,便上前去刷身份证。那女生还在说话,径直跃过取票机前地上划的一米线,紧挨着那大爷,好像是在催促让他快点。
房世程为了录的更清晰,也越过了一米线,但前面的“粑粑头”突然大喊,吓的他差点没拿稳手机。
“妈,我是女权主义者!”
“敢嘴我,我就摔东西,我先说好,前几个月我不搬走,他可以饭点来做饭,做完饭就滚,其他时间请不要呆在我家。别什么玩意都拉来,丑的不要,不要太高也不能太低,一米八吧,长的像金秀贤就当我没说。”
“粑粑头”说的性起,前面的大爷被惹得心神不宁,他回头瞪了“粑粑头”一眼,“粑粑头”一下子就炸了。
“棺材瓤子你瞪你妈!你妈是让你看的!”
老头有些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用着很浓的江淮话口音骂了回去。
“吐的了,狭门作厌的,穿的貂剥皮丢人现眼的,不三不四,歇屁黄良!”
“粑粑头”听不懂土话,但她知道对面肯定不在夸她,直接“嗷”的尖叫一声去抓老头的头发,但没想到那是假发,一把将老头的假发揪了下来。老头也不是好欺辱的,直接挥拳,一拳打在“粑粑头”的脸上。
“粑粑头”愣住,估计是没想到对面居然敢打她。老头趁她愣住的机会又连着三个直拳和一记上勾拳,将那“女权主义者”打倒在地,她抱住脸尖叫,但老头不依不饶,连着对她的脑袋用力猛踢。
房世程表情夸张,他想放声大笑只是强忍住。现在他不录音了,改成录像了,但还是没敢做太过火。
两个执勤的警察一路小跑过来,他们想把老大爷拉开,但那老头还在单方面殴打“粑粑头”,可能是踢累了,这老头直接倒在地上装心脏病哼哼唧唧的。一直挨揍的“粑粑头”见警察来了,赶忙从地上爬起,扑向倒地装病的老头。
房世程很识趣的没继续录像,趁混乱拿着身份证绕过这俩人就去取票了。
反正老头有法律减伤,只要那娘们没残疾,估计就是被口头教育一下,并且现在明显是两人互殴了,估计最后又是华国的传统项目和稀泥。拿到票,房世程直接窜到楼上的等候区,趴在栏杆上继续往下看。楼上的视野更加清晰,只可惜听不清两人的对骂了,但因为下面闹出来的动静太大,等候区临近一楼的栏杆边也全站着人。
房世程点开视频想传到群里,手机界面上出现要消耗一百六十五兆的提示,这让房世程愣了片刻,忍着心痛花十二块钱买了1G的流量后才把视频和音频传到群里。
“老房:现场视频”
“老房:警察来了,后面就没拍”
“老房:正在互殴,大爹先装病,女的见警察来了就去打人了”
“腌黄瓜先生:老登用点力,妈的年纪大了挥不动拳头,找把刀啊,对臭閪发动红白刀,她吃不消的”
“混元大触:你也加入”
“老房:我没法抗,现在是版本T0对战版本T0”
“老房:我草!女的上去咬耳朵了”
“老房:我草!流了好多血”
“老房:我草!我手机拍不清楚”
房世程看到老头飙血了后直接将“粑粑头”按倒在地,老爷子的耳根滋滋冒血,可能是见了血后彻底红眼了,他手上攥着手机,压在“粑粑头”身上对着她的脸不停锤击,没一会儿那“粑粑头”也揍得满脸是血。
“混元大触:看看咬耳朵”
“混元大触:啥原因打起来的?因为说逆天话?”
“混元大触:你识别下文字,我没带耳机,不敢听”
“混元大触:老房”
“老房:我没那软件,咋打的我也看不懂,对骂了两句就直接出拳了”
“腌黄瓜先生:盲猜是女的先出手,以为对面不还手,结果挨狠揍了”
“腌黄瓜先生:劲!”
“老房:对,是女的先找茬”
两个警察一人负责一个想要把他们拉开,结果这俩紧紧缠在一起,女人对老头发动了头槌,但一击下去她先吃不消了,这一记头槌算是提醒到老头了,老头对她来了两记头槌,把女的彻底锤晕了,他自己看架势也撑不住了,这下两人才被警察分开。
这着实是把房世程看乐了,就差手里拿一袋瓜子边嗑边看了。
“老房:结束了,两人都晕了”
“老房:可惜你们不在现场,这实在是太猛了,直接揍,一点都不哔哔”
“混元大触:太蠢了,她是不是以为自己不管多夸张多傻逼多发疯,全社会依然仿佛照顾婴儿一样在哄着”
“老房:两人都受伤不轻,女的一直在流鼻血,鼻梁骨可能断了,太蠢了,本来都没事了,这还要上去把人大爹的耳朵咬了,这俩都有伤”
“混元大触:活该,没死就不错了。本来有正常说话就能解决,但一定要耍横,那就直面秩序的底层逻辑,暴力和施加暴力的成本博弈”
第12章入学考试
苏省南陵。
秦芷馨吃完回来,本来还和杨启超说笑,进了教室看到看到张维坐在讲台上盯着她看,瞬间只觉得脊背发凉。她下意识的想缩脖子,这是她被唐鱼鱼打出来的潜意识动作。唐鱼鱼生气了就会揪她耳朵,而缩脖子就是无声的抵抗。
但她反应过来她又不在家里,瞬间就有了些底气。只是底气还不是很足,一路小跑回到座位上,肥满的兔子随着她的步伐调皮地抖动着,藕色的小衬衫几乎都兜不住那丰腴,引得不少同学好一阵注视。
张宛白趴在位置上抽鼻子,见秦芷馨到了,弓着腰站起身来。秦芷馨见她眼睛发红,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她俩现在可不熟,秦芷馨也没脸皮厚到直接上去安慰的程度。
张维还坐在讲台后的椅子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等班上人来全了才站起来,他咳了下,才开口说道。
“中午就不浪费时间了,先定班干部,就按暑假补课的代理班干分配。刘覃雄做班长,卢祖德做学习委员,邓兰英做组织委员,冯毅舯做体育委员。各科的课代表让任课老师选。”
班干部直接由张维指定了,只是高中的班干部作用确实不大,几乎所有的事都是班长干。学习委员的工作就是展示“某个班级有学习委员”本身,而体育委员和组织委员更不必多说,一周才几节体育课,一年到头也没几场活动,可以说是比学习委员更可有可无的存在。
张维还在说。
“数学就不立课代表了,刘覃雄是班长,你帮忙,平时就多负责一些,收作业啊、发通知啊什么的。邓兰英你去管班费吧,一个人先十块钱,考完后再交。现在所有人把桌子拉开,中午就不自习了,先入学检测,我看一下你们的基础。”
张维说话轻描淡写,但说的来的内容还是让班上窃窃私语。秦芷馨把头从书堆后伸出来,听到要测试,雌小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我草了,这么急的吗?赶着投胎啊!】
【入学考试而已,你不是复习好了吗?暑假打游戏打的很爽,看两眼就会了,现在怂了?】
秦芷馨把头缩了回去,从书包里拿出复印好的重点快速的翻阅。系统都懒得骂她,这临着考试突然急了有什么意义。
【我哪里怂了!哪里怂了!你才怂了,我这不是正在看吗!】
秦芷馨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下子就急了,讲台上张维还在说。
“重点班考重点班的,普通班会统考,重点班是自己的卷子。不要想着暑假你学的内容,意义不大,这卷子的题,不管是前面的填空还是大题,都是我专门挑的。我先提醒,每一道大题都能压轴,就算是火箭班的,除了第一名第二名这种,前十的也不可能全做出来。你们水平差,不会是很正常的,所以考的时候不要太着急,慢慢做。如果有谁题目做不出来,娘们唧唧的哭哭啼啼,要流马尿,用不着举手,不准哭出声。你们的心理建设也好、心理健康也好,我不关心。”
看着台下学生们紧张的的表情,张维有些兴奋,他拿出打印好的试卷往下发,一边发一边观察学生们的表情。
这次考试的题目他可是千挑万选,不仅计算量大,解题思路也难。他带的二班的中考平均分本就是四个重点班里最低的,他也不抱有班上有什么数学应试天才能考到满分,预计最高分可能一百三十都难。
以这次试卷的难度,平均分绝对能压在及格线下面。
张维有自己的恶趣味,在某种程度上他和葛军很相似,一切的教学目的只为了服务班上的尖子生,听的懂的学生就继续听,听不懂的就自己想办法。这里是南实高,不是别的普高,既然是经过筛选后进来的,就要有超越一般学生的能力。
秦芷馨苦着小脸,听到火箭班都不一定能做出来后干脆摆烂了,把杨启超给她整合的重点往抽屉里一丢,小手紧紧捏着笔,好像是等待的判决书的死刑犯。
【数学考完了,下午就是语文英语,连午休都没有。算了,早点考完拉倒,我可是倒一进来的!只要不是倒一就已经成功了。】
秦芷馨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傻笑。
【还只要不是倒一,你是中考考的太好了才进了重点班,这里哪一个比你差的,你指出来。别人暑假补课,你暑假疯玩,打游戏能打到手指抽筋,就你这样还想要不是倒一,你就想的美吧。】
系统一想到这死丫头开学前的表现就气的不行,尤其是最近这死丫头天天打《文明5》这个游戏,一局恨不得打通宵,每天就睡五六个小时,醒来就开始打游戏,打累了就去群里吹牛逼,连着几天都是要凌晨一两点才睡,打的她黑眼圈都出来了。
如果不是唐鱼鱼凌晨还要回来,她铁定能夜夜玩个通宵。
虽说美人“慵困遮罗衣,杨柳弱袅袅”的样子是别有番风味。但系统和她处的久了,对她的评价已经是欠揍到不能再欠揍了。最让祂气愤的是这死丫头玩游戏不算,躺床上还要骚扰祂。
反正祂是看不出这破游戏有什么意思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网上和祂几个刚认识的好妹妹聊天。
试卷从前面传了过来,秦芷馨粗略的看了眼,哪怕是前几道填空题,光是题目文本都有四行朝上,某个雌小鬼的“保倒二争倒三”的底气就又不足了。
秦芷馨试着把她会的全做了出来,全程都磕磕绊绊的,好几道题目她每次算结果都不一样,她干脆随机挑了个最顺眼的。整张卷子被她画的和草稿纸没什么区别。但她心态还算好,反正她的目的不是争优。
并且张维也在给她自信。
这家伙在教室里乱窜,到一个学生边上就会弯腰看那人的答题。他不说话,光叹气和发出“啧”的声音。
秦芷馨知道这家伙就是在故意搞学生心态,如果只是在少数几个学生边上叹气,她会觉得是那学生写的太差。但张维对每一个他看的学生都这样,那只能解释为他在用这种恶劣的手段玩压力测试。
张维到张宛白边上了,他低头,看了几秒就叹气了。张宛白本就因为被邓兰英刁难而心态出了问题,被张维这样一搞,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小声啜泣了起来。秦芷馨偷摸摸地侧目,不由咂舌。
【我去,系统你看,这死老头玩的真脏啊!】
【系统,你教我三道题呗,我寻思现在不管怎么算,最多也就九十分,你帮帮我呗!】
听着张宛白的啜泣,就算秦芷馨心大,但她也慌了神。
【系统,救命啊!系统,我不会了!系统,两道题也行啊,讨价还价吗,你说话啊!一道题也行,真的!】
但系统根本不搭理她。
张维已经从后面转到她这边了,在她桌边正弯腰看她试卷。秦芷馨小心翼翼的抬头,露出个谄媚的笑来,像极了狗腿子。张维没回应她,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气格外的响也格外的长,叹完了去,张维还“啧啧啧啧”,连“啧”了四声后才继续往前走。
这下连张宛白都不继续哭了,她转头看向秦芷馨,赛格路眼镜后眼睛红红的。
秦芷馨此时脸上也是红的。
【妈的! 他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你答得太烂了,还什么意思,你好意思吗?】
【那起码也要意思意思嘛!一点意思都不意思的,我好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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