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谈兴正浓
餐饮界一直流传着“中餐厨房一把刀”的说法。
这里的“一把刀”常指文武刀，刀名取“能文能武”之意，说明其粗活、细活都能干，剁、切、拍、剖、剔，一人一刀就可以全部完成。
因此，大家都觉得华夏厨师刀工相当精湛。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刀工精湛是没错的，但刀可不止一把，就比如现在，罗真使用的就是斩骨刀。
“砰！砰！”两声，刀身和砧板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手起刀落间，连在两块羊膝上的小腿骨被切开，切面齐整，就像是机器所为。
可见，厨师也是一个需要力量和耐力的职业，这就是为什么绝大多数主厨是男性，而女主厨都很“粗壮”的原因了。
雪之下咽了口唾沫。
罗真知道她好奇，便解释道：“斩骨刀很重，刃钝但硬度不高，因为这些特点，在斩骨的时候刀刃才不会崩掉。”
“我不是想说那个，我只是……”雪之下欲言又止。
“这种活，你做不来。”
“嗯。”
两人错开了视线。
罗真将切下来的半截小腿骨放到一边，然后剔除连接在羊膝上的另外半截上的肉。
这些操作用的是西式厨刀。
当然，他也可以用九江刀，但羊膝这种食材用方正厚实的中式厨刀会显得有些小题大做。
罗真灵巧地操作着，只用了十刀就把贴着小腿骨的肉片了下来，然后，他又在羊膝上呈倒三角形扎出三个小孔。
和妹妹一样，阳乃小姐也擅长烹饪，她不由得发出感慨：“罗同学，你很厉害嘛。”
“怎么？”罗真反问。
“你不乖哦，明知故问。”阳乃小姐微笑，“西式、日式、中式，三种厨刀的使用方式应该有所不同吧？”
“是的。”
“所以我说你很厉害啊。”
罗真笑笑，没有接茬。
他将羊膝送入雪之下煮好的沸水中汆烫，逼出里面的血水，然后稍微尝了下卤水，觉得调味还不错，便将两枚羊膝放入高压锅，开始压制。
接下来，自然是漫长的等待。
罗真盯着灶火陷入沉思，继续在心里完善食谱。
雪之下姐妹俩也没有说话。
1秒……
2秒……
3秒……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着。
忽然，罗真的口袋里传来“改，楷，野，了”的幼稚的普通话，打破了沉寂。
三人俱是一怔，没反应过来。
于是，最先打破沉默的不是人，而是高压锅，它“污污污”地开始往外窜直气了。
罗真赶紧加上调压阀，改用小火慢煮。
与此同时，阳乃小姐用手拍打着吧台，剧烈地笑了起来：“刚才的‘改，楷，野，了’是什么啊？小雪乃，那是你吗？哈哈哈……”
“……”
“哈哈哈……”
“请适可而止。”雪之下再次冷冰冰地说道。
“对不起，姐姐有些得意忘形了。”阳乃小姐出乎意料地道歉了。
罗真瞄了姐妹俩一眼，叹口气。
既然已经到了开业时间，那就不再想太多复杂的食谱了。
毕竟，不能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打乱开店节奏，随便给她炒点儿时蔬做配菜算了。
罗真说干就干。
他在冰箱里翻了翻，找出半根给宽宽准备的玉米肠，再加上豌豆和甜椒，随便处理了一下，然后切丁，直接下锅清炒。
阳乃小姐看他脸上满是嫌弃的应付嘴脸，不由得嘀咕一句，好像是“真过分”什么的。
罗真才不会搭理这货。
他将菜炒好后，把锅甩给雪之下：“帮我摆盘，盘底铺一层就好。”
雪之下接受任务。
不过，她还是好奇地歪着头，观察罗真的后续操作。
只见罗真在锅里倒入大量的油，然后加温。
在霓虹，最常用的是菜花油、山茶油之类的菜种油，大部分还是胆固醇全部去除的健康货。
只可惜“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注重健康的同时，油炸食品的风味会略逊一筹，所以，大多数餐厅会在调味上下功夫。
而罗真今天一没时间、二没心思关爱阳乃小姐的身体健康，所以，他直接上了进口货——
花生油。
于是，阳乃小姐又砸了咂嘴，低声抱怨了句什么。
这次罗真听得很清楚，确实是“真过分”，不过，他再次无视了。
他将煮好的羊膝包上腐皮，用三根韭菜当绳子收口、系牢，然后下油锅炸，待到腐皮到达酥脆的程度，出锅，摆盘。
脆皮羊膝，大功告成！
两块羊膝相对而放，连在上面的半截小腿骨呈45°角分别朝左右竖起，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英文字母“V”。
主菜羊膝下铺着一层红绿相间的时蔬，偶尔还有淡黄色的火腿和玉米粒夹在其中，色彩丰富。
色——7分。
阳乃小姐如此想道。
罗真当然不清楚这姑娘的心理活动，他要是知道自己连优秀都拿不到，怕是要暴起伤人。
他将羊膝端到对方面前，同时送上刀叉，说道：“请尝尝看吧。”
阳乃小姐看了眼罗真，又看了眼摆在桌上的西式餐具，不由得有些疑惑为什么不是筷子。
不过，她甩了甩头，抛开不解，然后将鼻子凑到盘边，轻轻嗅着。
时蔬和玉米的清香很不错，混杂着浓墨重彩的油脂味，加分！
香——9分。
不，这太主观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吃重油的垃圾食品。
所以……
香——8分。
阳乃小姐暗暗点头，然后合掌：“我开动了。”
说着，她拿起餐具，下刀。
“咔嚓……”
腐皮发出了脆响。
原来如此！
这道菜在切下去的时候，会有一个听觉的刺激。
要知道，人类的感官会相互影响，吃货们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一定会流口水。
“小把戏。”阳乃小姐轻轻咽了口唾沫。
“这确实是小把戏，最重要的，还是味道。”罗真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哼——”
“试试看吧，你会迷上它的。”
就像受了恶魔的蛊惑，阳乃小姐切下一小块羊膝肉，送入嘴中。
首先映入她脑海的评价是“外酥里嫩”，不仅口感美妙，酥脆的腐皮入口之时声音悦耳，让人的味觉、听觉都舒畅不已。
而且，食材、酱汁搭配的很棒，完全尝不出羊肉本来的膻腥。
这道菜，可以算得上是酒店主食级别。
好吃！
等到阳乃小姐从美味中抽身而出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放下了刀叉，直接用手握着半截光溜溜的小腿骨。
这是握具？
难怪要剔除上面的肉。
“可恶，都已经被他算好了吗？”阳乃小姐忍不住轻轻嘀咕了一句。
尽管知道在外人面前这样吃饭会很失礼，但她就是忍不住大啃特啃的冲动，风卷残云地干掉了两块羊膝。
“果然啊，你姐姐很喜欢吃垃圾食品。”罗真笑着对雪之下说，“她刚才的模样，就像是在吃炸鸡腿。”
“噗！”的一声，雪之下掩唇轻笑。
阳乃小姐却没有将两人的取笑放进心里。
她用勺子舀起盘底的时蔬送入嘴里，解除羊膝的油腻，动作很慢，就像是在体味菜肴的余韵。
良久……
“小雪乃，你不用回去了。”
“姐姐？”雪之下的表情有些激动。
“妈妈那边，我会跟她说的。”阳乃小姐用湿巾将手擦净，然后转头看向罗真，“我很期待你们的奋斗。”
这句话指的是社团吗？
罗真有些拿捏不准，想要开口迅问。
却没料到……
“味——12分。”阳乃小姐说了一句相当意义不明的话，然后转身走向居酒屋的大门，在推门而出之前，她停住了身形，“小雪乃，如果要去自动售货机买罐装饮料，比起绿茶，我更喜欢咖啡。”
咖啡是苦的啊……
雪之下紧紧抿着嘴唇，目送姐姐离开。
作者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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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为了阅读流畅，我就不分章了，所以，今天一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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