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挽歌轻诉
但北原空知道，只要信息进耳就会被大脑记录，只是本人不会察觉而已。就如同雪乃用核心强化完毕就能理解中文一样。
他没强化过，也许下一秒甚至永远都不会记得此时听到什么，但信息一定是被记录的，信息不存在被大脑遗忘，只会永远记不起某些东西罢了。
也许‘既视感’也能这么解释。
整整十分钟，北原空终于来到了山脚下，而刚刚抵达，地面便开始开裂，巨大的肢足从地面升起，北原空整个人也开始上升，直到抵达与虫神平行的高度。
就在这一刻，虫神那深渊般的巨口猛然张开，一根触手从里面伸出，而触手的尖端竟然连接着一名……人类？
她是个裸体的欧洲女人，一头褐色的头发，皮肤不算很好，脸上的皱纹也暴露出岁月腐蚀的痕迹。
北原空愣愣的看着这名年近中旬，神色木讷的女人，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她……”
就在此时，这名面无表情的女人开口了，语气还是有一丝别扭，“詹妮o保拉，布莱尔的妻子。”
北原空呆呆的看着女人，心中无比震惊，“布莱尔的……妻子！”
“是的，我能依靠她的NDA将她的肉体修复，重新赋予她生命，但无法捏造，也无法获取她的记忆……詹妮保拉，被布莱尔放弃。”
好一会儿，北原空重新放平心态，冷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和我沟通？”
‘詹妮’如提线木偶般摆了摆手，机械般的回答道：“限制，访问权限不被允许，人类，北原空，会沦为傀儡。”
“你是说，再用精神力和我交流，我会变成你的傀儡？”北原空惊呆了，“你在担心我的生命安全？为什么……”
“我已经暴露在敌对文明之中，你的生命能确保文明的短暂延续，人类，信息收集器官里的通讯装置，建议摘除。”
北原空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像见鬼一样盯着虫神的化身。
它知道此时雪乃在做什么，它知道自己如果死亡，它会面临什么。它甚至知道自己耳麦里有观察者出产的纳米耳塞！
但为何冒这么大的险显露真身，只为了得到观察者空间的秘密吗？
当北原空老老实实的掐断了耳麦，于是，詹妮盯着金泽伸明率先开口了，“任何智慧体都理应得到尊重。”
“尊重？”
北原空低头看了一眼终于昏迷的金泽伸明，然后扭头看向依旧被挑在空中的机甲，“一边杀着我们的同类，一边说着要尊重生命？一边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以自毁的方式唤醒自己，呵呵，神也会立牌坊啊！”
“神是低级个体对于无法理解存在的统一定义，他们惧怕且敬畏却又无法理解，所以我是‘神’，但我不是神，是生物。”
詹妮说话越来越流畅了，‘她’脸上竟然挤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也许与这颗星球一样古老，我覆灭过整个文明，也创造了文明……关于同类，低端生命体，不具备智慧。”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把它们设置成智力低下的工具？可你在惧怕人类？”
北原空饶有兴致的盯着‘詹妮’，“害怕来自宇宙中的力量？并且以50万人类作为人质？是什么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从沉睡中苏醒？只是那些细节？”
“进化，瓶颈，生物阶级……”‘詹妮’的脸突然一阵变换，竟然变成了皆川茜的样子。
这一下北原空又呆住了，他顿时想到了上场游戏中，可以随意改变生物肉体形态的外星人……
虫神似乎已经参透了这个秘密，即将迈入格莱普尼尔副本中，外星文明的阶层！
这时，皆川茜的脸再次沸腾起来，而北原空立即冷声警告道：“如果你敢变成她们两个，那我们就没得谈了，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人类，雪之下雪乃，加藤惠，未获取基因信息，无法模拟。”
詹妮缓缓摇头，随后向北原空伸出了手，“我能感受到你的愤怒，无意义的情绪行为，无意义的坚持。”
北原空将手中的金泽伸明扔向了它，随后从虫神巨大的口器中伸出了数条触手，将其卷入其中。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北原空盯着詹妮，一脸严肃的问道：“终结纷争的可能性呢？”
‘詹妮’将目光再次放在北原空脸上，“你试图说服我？”
“我还不至于自信到想用这种方式结束。”北原空嗤道：“我在和一个文明对话，用嘴炮说服代表着文明的高端智慧体？我不叫漩涡鸣人。”
“漩涡鸣人……？”
‘詹妮’眉头皱了皱，随后冰冷的回答道：“从你的表情我能计算出，刚才的信息依旧是无意义行为。”
“嗯，就是开玩笑。”
北原空一本正经的点头，随后沉声问道：“所以呢？我觉得我不值得你冒这么大险，你应该知道，只要你出现，那么就一定会死亡。”
‘詹妮’缓缓点头，随后这漫天遍野的巨大尖刺也抖动了几分，它似乎在吸收知识，似乎受到震惊，或者顿时感悟到什么。
但它接下来的话却让北原空惊呆了……
“人类，你不属于他们。”
“什么……意思？”
詹妮的脸再次扭曲，这次的笑容不再那么诡异的，连接着她的巨大触须突然转向，虫神的化身面对着地面成群的舰队。
“你知道……”
“我知道。”
詹妮再次将身体转了过来，“小室孝的死不是我们造成的，用人类的话来说，我们只是在进行防卫，而这场战争也不属于你们，是你们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我们不应该相互仇视。”
‘她’突然急速靠近，与北原空的脸甚至相隔不超过10公分，“人类‘小室孝’……允许复活，祂能还你一个完整的同类，仇恨，是你强加在我们身上的。”
“你试图说服我？”
“理解错误，是威胁。”詹妮再次摇头，“主线任务最终阶段……主题，文明的起源，纷争的起始与终结……你们无法选择。”
“你！！！”
“我需要消化你带来的秘密，三十分钟。”‘詹妮’不带丝毫感情的说完之后，整个整体被拉回了巨口中。
而北原空耳朵里依旧回荡着它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
‘人类，你也许会对‘观察者’及空间的秘密感兴趣……’
〇节 第六十四章 疯子
太阳系，地球空间堡垒作为人类最后的防线，它的面积甚至像一颗小行星，被命名为‘希望’的空间站不只是人类迈入星际文明的重要标志，也是人类最大的太空基地。
堡垒驻守人员接近五千万，大大小小的星舰十几万艘，密集的轨道防御措施遍布各个方位，防御范围甚至能直抵木星。
这里已经发展成了生态区，但终究无法成为第二颗地球，而由于需要庞大的能源支撑，地球的资源显然已经消耗殆尽了。
虫族曾在不久前绕开了这坚固的防线，成功偷袭地球。但这次却是带着破釜沉舟之势选择强攻。
这也许是两个文明间最后一场战役，双方都倾尽全部的力量投进这场战斗中。
而现在，用喧闹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这里的战斗了，成片到一望无际的舰群将堡垒密密麻麻的包围，形成一堵坚不可摧的防御墙。
细密的流光密集的射向宇宙的最深处，而回应的则是一颗颗带着上千米轨迹，如流星般的粒子球。
庞大的星舰虽然在一动，但用肉眼看是相对静止的，只有大大小小如苍蝇般的小型战舰来回穿梭。
这史诗般的科幻场景又像回到了远古时期欧洲中世纪的火枪整列，士兵们只能祈祷那颗致命的弹丸不要射中自己。
电浆炮命中舰群，无数的湛蓝色光幕凸显，有些从舰群中的缝隙穿过，撞在如小型星球般的太空堡垒外围，又立刻被一层透明的隔膜阻挡顷刻间化作一堆粒子。
肉眼无法观测到宇宙中虫族的生命巨舰，它们在数万千公里开外，但小小的投影上密密麻麻的红点，让所有舰长都心惊胆颤。
它们的数量远超人类战舰的总和，在这片星域中人类一切引以为豪的陆战装备全部毫无用处，只能依靠星舰抵御这孤注一掷的攻势……
而远在克兰达夫星系，先锋舰群又抵达了MP-2星球的范围。
旗舰舰桥中，坐在舰长席上的雪乃表情沉静，一言不发的看着地球方面激战的3D投影。
在虫神显露真身的那一刻，虫族就发动了这规模庞大的攻势，它们从太阳系最边缘的海王星防线一路强攻。
人类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它们势如破竹般，仅仅用了一个小时便抵达火星防线。
这是虫族倾尽全部力量的攻势，假设这最后一道防线宣告破灭，那么人类的主战场便会由太空变为地球。
假设虫族失败，那么这场长达数十年的交战或许能就此终结……
在雪乃身旁的霞之丘诗羽也仰着头，呆呆的看着全息投影传递的画面，面对比科幻电影中特效镜头还浩大的史诗战役场景，她整个人已经蒙了。
太夸张吧，这是她的第一场任务啊，虽说一直在打酱油，但第一次任务就这么刺激的吗！
她是写青春恋爱小说的，脑海中从来没描绘过星战科幻场景啊……这就是文明间的大决战吗，之前经历的恐怖虫海比起现在看到的画面，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在她身旁，风见雄二抱着膀子不知道在想啥，与他一同登上逃生舰，又钻入生命巨兽体内的三池大河死了。
由于本人没有经历过强化，在遭受猛烈撞击时逃生舰半个舰体损毁，而三池大河刚好坐在最后一排，锋利的金属碎片插入了他的胸膛。
但他一直坚持着，坚持找到了雪乃所在的舰群，却没能等到医生。
麻生拓人此时正带着他的精神控制头盔表情木讷，他并不是在控制谁，而是陷入了思考。
从登上旗舰后他就显得不太正常，似乎心中困扰已久的难题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来源于刚才北原空复述虫神的那句，‘观察者也许属于某种文明的产物。’
须乡伸之还是没死，他被绑在一个角落里，带着扭曲的笑容，布满泪痕的脸上又哭又笑，他貌似已经疯了。
从麻生登舰之后，雪乃就推翻了之前的设想，假设让麻生精神控制须乡伸之，在那段时间他就属于无意识状态，那么究竟是算谁泄密？
有80%的可能性被抹杀的是麻生拓人。
虫神已经完全了解了出云小队的由来，经过它的同意，北原空再次开启纳米耳麦，只听北原空单方面的对话，雪乃就已经大致了解了虫神的想法。
抉择吗？
放弃人类的身份加入虫族！帮它取得胜利！
虫神知道，这场战斗不可能通过和解的方式平息，人类有能力杀死它，就算此时和解，人类总会再次发动攻击，因为他们已经知道虫族文明的核心就是这颗星球。
哪怕这颗星球战略意义再重要，他们也会选择摧毁。
所以虫神在逼北原空选择，因为他没得选。外来者只有完成任务才能离开，而‘纷争的终结’绝不可能是以和平的方式宣告结束。
如果北原空不同意，那么在星球上的出云小队成员将会给虫神陪葬，北原空、叶山隼人、小林大悟、惠……
“他会怎么选呢……”
雪乃不由的捏紧秀气的拳头，冷静的表情上目光有一些挣扎，“它是在逼我做出选择吧……但虫神太高估我们了，我们有什么能力覆灭地球文明呢……”
“假如有能力，你会选择人类，还是虫族？”
这时霞之丘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环视一圈舰桥上各司其职正忙碌的工作人员，轻声问道：“雪之下，你会选择做恶魔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我们的世界如果出现超自然力量，那么也有概率会被观察者选中的吧。”
霞之丘带着叹息的语气让雪乃一怔，她挣扎的目光逐渐浮现出一抹慌乱。
是啊，假如自己的世界出现超自然力量，那么作为普通人的他们，岂不是也会在某种力量的选择下走向覆灭？
朋友，家人，妈妈，姐姐……所有人。
世界是真实的，这是刚刚才得到的证实，无限的平行空间中，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是观察者制造的假象，虫神将它所了解的信息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北原空，它不会撒谎。
“不会的，他不会选择虫族，不管何种理由都不会，因为他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上的，他不可能选择消灭同类。”
“是你下不了手吧。”
霞之丘目光复杂的看着雪乃，“说实话，我对于任务空间的心理感念还不丰满，甚至觉得这就是一场游戏，我进入了一场真实的电影中，所以感触不是很大。如果……”
“如果你杀过人，你就不会这么想了。这不是片面的选择题，而是思维层面的根源问题。”
风见雄二打断了霞之丘诗羽的话，冰冷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愠怒，“对于你而言这确实不真实，毕竟你到现在都没受过伤，连疼痛的感觉都没体会。”
霞之丘诗羽看向风见，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歉意，或者是认同。
还未开口只听风见继续说道：“我年幼时期就被强迫进行训练，他们把我当成杀人兵器培养，我十岁就开始杀人，那时候我连对死亡的正确认知都不明确。”
“后来我又加入了海军陆战队，现在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诞可笑，甚至我都怀疑我那个世界的真实性，美军为什么会让一个小孩子上战场，就算是有天大的权力都无法做到的吧。”
“我所处的世界是现代社会，媒体，舆论，甚至战场中的每一幕画面都会被记者当成第一手新闻拍摄下来……现在的你不会理解的，霞之丘小姐。”
风见雄二语气平缓，就像说故事一样，继续说道：“不管是谁的血都是热的，大概在37-39°之间，不管那个人多么美丽，就比如你，就比如雪之下小姐，你们的血都是带着特有的腥味的，只是浓度不一样。那些味道有些在我能忍受的范围内，有些则让我想要呕吐。”
“你不理解昨天热情招待我们的平民，今天却拿着AK对我们扫射是什么感觉，你不理解对一名七八岁的孩……战士扣动扳机的感觉是什么，所以你才能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说出这么幼稚的安慰，这一切对于你而言，太不真实了。”
霞之丘诗羽怔怔的看着风见，终究是红唇轻启轻声吐出两个字，“抱歉。”
风见微微摇头，“我并不是指责你，只是说出我的观点而已，因为做出选择的并不是你，而是雪之下小姐和队长。”
“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缓解雪之下小姐的心理压力，但如果选择权在你，你该如何选择呢？”
“选择权在我……”霞之丘诗羽语气一滞，目光渐渐的浮现出一抹慌乱……
风见雄二见到她一副认真假设的样子，突然掏出一把手枪扔了过去，在对方疑惑的表情中，突然指着一旁的须乡伸之说道：“杀了他。”
“杀、杀了他？”霞之丘诗羽眼睛缓缓放大，不可思议瞪着风见。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所见的一切都颠覆了自己的三观，以至于见到雪之下那残忍暴力的一面时候，甚至浮现出一种做噩梦的错觉。
有那么一刹，霞之丘甚至对雪之下产生了极强的恐惧心理。
并不是任务一开始她面不改色的踩碎了有安悠介的膝盖，也不是听到那次公园堵着她们俩的小混混其中一人死在了医院。
而是在雪之下对艾登博士开枪的时候，而是在她之前毫不犹豫的将子弹送入了‘泽越止’和‘西园寺世界’的脑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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