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的我天命上班 第768章

留云借风真君正在此处，然而甘雨不在她身边。

“真君的感知力一如既往的敏锐，我才刚刚开始登山，就被发现了。”

“人仙特许不必自谦，若非你主动彰显自身气息，我至少要等到你登上半山腰才能靠着步履间的动静，察觉到你的存在。上次你和七星中的玉衡率队前来，主要是我提前收到了消息，知晓你们动身的大致时间，特别留意，才能更早的接应。”

说着说着，留云借风真君自夸起来。

“不过，论起感知，吾等仙人的确颇有造诣，这数千年来，璃月大地上但凡有妖魔作乱，我们一般都能快速赶到。”

说到最后，鹤形仙人仰起头，有些自得。

面对千岩军时，留云借风真君只说了短短的一句话，而眼下华奕才刚刚挑起话头，真君就长篇大论起来，足可见人仙特许在仙人心中的地位。

还不待华奕继续开口，留云借风真君就想起了什么。

“人仙特许此行，莫非是为了甘雨而来？”

“的确。七星委托甘雨拜访仙人，诉说璃月港近期变化，结果甘雨一去数日，不免产生担心，请我过来看看。”

“没想到甘雨这孩子才在我这儿停留几天，便牵动了这么多人……”

“如果是正常的度假，七星当然不会打扰。实际上，我听说甘雨小姐的假期时间已经累积到能以年为单位休假了，只是这一次毕竟没有事先知会，难免让人担忧。”

留云借风真君迟疑片刻，向着华奕吐露实情。

“你在送仙典仪上的那番话，我听到了，还真是一番令人心神震动、荡气回肠的豪言，可惜甘雨这孩子产生了误会，在把自己从人类中排除的基础上，认定新时代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处，跑了回来。嗯……这孩子莫非是觉得我们这些仙人都是被时代淘汰，所以才隐居深山？我只是乐得清闲罢了！”

仙人正吐槽着，甘雨的身影出现在山巅。

“人仙特许华奕大人？”

不谈甘雨的仙人血脉，仅仅是她在璃月港的千年资历，便足以将自身置于七星之上。

即便华奕为人仙特许，地位超然，也不必特意使用“大人”这样的恭称。

然而自认为无法算作人类的甘雨，却恪守着人之礼，真的以秘书的身份决定称呼问题。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看样子，留云真君并没有趁着自己登山的机会，让甘雨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窥见这位蓝发及腰，气质文静温柔的七星秘书脸上的惊讶，华奕开门见山。

“七星和我，都希望你能回到璃月港。”

闻言，甘雨低下头，神情略显低落。

她误会了，以为华奕在假意挽留。

以甘雨为璃月工作千年的贡献，的确当得起如此待遇。

即使七星真的想要将甘雨从璃月港的管理层割裂开，把她赶出璃月港，也必须做足姿态，反复挽留，否则难免让其他人寒心。

对了，人仙特许并非璃月人，不了解其中曲折，他可能是真心的。

但，现今的璃月港，真的需要自己这样的非人之物吗？

甘雨回想着送仙典仪时的璃月万民，那一张张对未来充满希望与热情的面孔，那凝聚在玉京台上的民意，那能够席卷天地，压服一切的大势。

璃月人必定能够用双手铸就一个时代的繁荣，人类的时代，必定能熠熠生辉。

如华奕所说，这个时代属于人类。

而作为七星秘书的自己所做的那些工作，根本不是无可替代的。

璃月人才济济，在七星与人仙特许的带领下，终将驶向光明的未来。

自己应该识趣。

“人仙特许的好意，甘雨心领。不过无需再讲这些安慰我的话了，能回到千年未归的奥藏山，看着山间的浮云，我现在心情很平和，如此便好。”

话音落下，甘雨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收敛原本难掩低落的表情，认真的看向华奕。

还不待华奕开口，留云借风真君便轻咳一声。

她发现，对话进展的好像不太顺利。

仙人认为自己有必要出手相助！

“还是先由我来找个话题吧，聊些轻松的事情，再谈其他。我可是很擅长找话题的，毕竟千年来许多时候要自己和自己聊天，打发时间。”

坐看璃月众生千年沉浮的留云真君，略一思索，便有了点子。

找话题而已，怎么可能难倒超凡脱俗的仙人。

“既然人仙特许是为了甘雨而来的，那我就给你讲讲甘雨这孩子小时候的故事吧！”

第1677章 非人之物的孤独

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年代太过久远，中间隔着作为七星秘书的千年工作，突兀提起，甘雨需要些时间回想。

她正茫然间，留云借风真君已经接着开口。

“甘雨这孩子啊，从小最喜欢的事就是被摸摸头上的角，那会儿我照看她的时候，总是要我摸着角才能入睡。”

华奕不得不承认，仙人的确有独到之处，他一下子就被新的话题分散了注意力。

数千年如一日的工作狂，文静温柔，半人半仙的甘雨，竟有着如此可爱的童年。

可谓是反差萌。

“甘雨那时候还胖胖的，胖到什么程度呢？随我上山之时，只要稍一失足，就会咕噜咕噜滚到山脚。”

“……喂，留云真君！”

甘雨终于意识到，这哪里是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分明是丢脸的糗事。

她有些失态的想要阻止，然而如此表现在留云真君看来，正是自己擅长找话题的证明。

“哈哈哈，这有什么的，你小时候那么可爱，人仙特许肯定很想进一步了解吧？”

“我当然好奇甘雨小姐的童年生活。”

仙人提到的甘雨失足滚下山的细节，想来是拥有仙兽血脉的甘雨在麒麟形态的经历。

比起直立行走的人类，明显是四足着地的麒麟更容易胖成球。

既然是糗事，华奕自然不会当着主角的面强调。

“留云真君有所不知，在璃月港，甘雨把头上的角解释为头饰，有意的避免他人触碰，没想到面对真君会有如此差别，变成主动请真君摸角。”

掌握着言语的艺术的华奕巧妙接过话题，加以扭转，硬生生的令渐趋古怪的氛围变得温馨起来。

甘雨终归是在璃月港生活了千年，知晓人情世故，先是因华奕的话缓解了几分羞赧，而后很快意识到他的体贴，投以感谢的目光。

可惜，久居于远离人世的奥藏山的留云借风真君，并未能意识到这样的细节。

“相信甘雨的角是头饰的那些人，想来本就无法算作她的熟识，如何能与本仙比较？”

仙人嘴上说着反驳的话，脑袋却是高高扬起，开心的很。

“有一天，甘雨撞上一个访仙的人，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人类，想不到竟然吓得躲在石缝里两天两夜，我找到甘雨的时候，她一边哭，一边和我说有怪物。”

“留…云…真…君！”

甘雨用一字一顿的语气表达抗议，望向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仙人，眼睛里满是埋怨。

人仙特许都已经特意扭转话题走向了，留云真君却再次提及自己的糗事。

“呃……”

见到甘雨好像真的生气了的样子，鹤形仙人身形滞住。一时无言。

华奕再次善意的转变话题，权当没听到留云真君刚刚的言语。

“听闻甘雨小姐有麒麟血脉，为众仙中的仁兽，饮必甘露，食必嘉禾，不知机关烹饪神机是否能满足甘雨的饮食要求？”

“当然，本仙最开始打造它的时候，录入的就是甘雨喜欢吃的各种素菜。”

留云借风真君骄傲的予以回答，而后发现华奕似乎并不需要自己帮忙挑起话题，反倒碍于自己的存在无法专心与甘雨交流，干脆便接着开口。

“本仙蓦然想起，还有要事亟待处理，你们随意就好。”

说完，也不待华奕和甘雨回复，鹤形仙人便展开双翼，化作仙光远去。

甘雨的心情有点杂乱。

先是人仙特许为了自己特意来到奥藏山，而后便是留云真君不顾氛围的诉说各种糗事，眼见着现在该是自己表态的时候，甘雨反倒说起了并不那么重要的东西。

“我在饮食方面其实没有达到‘饮必甘露，食必嘉禾’的程度，如果是喜欢吃的东西，轻易的就会忘乎所以，甚至不敢在玉京台种植清心，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把它们尽数吃光。”

华奕越发觉得，留云借风真君很会聊天。

正因为她自顾自的讲述甘雨的童年秘密，扰乱了七星秘书的心境，此刻，自己才能听到甘雨进一步的诉说个人喜好。

“没想到你对清心的喜爱到了这种地步——那不如找个时间来我家做客，尝尝荧的手艺，她特意研究过不少以清心为主要食材的料理。”

甘雨露出动心的神色，但很快反应过来，强压下心中的渴望，抿了抿嘴。

“我……不会再回璃月港了。”

“听起来另有隐情呢。”

明明早就猜到甘雨的想法，又从留云借风真君那里确定了，华奕现在依然扮演着毫不知情的角色。

“我可以听听你做出这样的选择的理由吗？”

倾诉是抒发情绪的方法之一。

同时，比起直接向甘雨讲述大道理，或者晓之以情，先担当聆听她的心迹的听众，让自己从对方眼中“毫不知情的人”，变为“理解自己的烦恼的人”，再进行劝说，言辞才能变得更有分量。

通宵人情世故与言语艺术的甘雨，未能洞悉华奕的考虑。

她是真的以为华奕对自己的烦恼毫不知情。

“你——觉得这山间如何？”

“草木茂盛，风景秀美，是符合典籍描述的仙家福地，只是不像人类聚集的城镇那么热闹。甘雨小姐对此有什么看法？”

“热闹的反义是冷清，奥藏山的确冷清，在这里看茫茫云海是孤独的。可是于我而言，璃月港的繁华何尝不是另一种孤独。”

不知什么时候，华奕找了块山石坐下，做洗耳恭听状。

出神的甘雨下意识的效仿，坐在附近的另一块山石上。

从站立变成端坐，身体的放松影响了精神，令她不由的进一步吐露心声。

“在山上看云，只不过是一个人看云的孤独，走入璃月港的人海，却是非人之物，在人世间的孤独。”

第1678章 定义

甘雨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怅然。

这怅然本身，就意味着不舍。

若是对璃月港毫无眷恋，若是真的将人类视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生灵，又怎么可能被这样的孤独所扰，黯然神伤呢。

华奕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而他即将做的，比起在崩坏世界安慰身为长久以来都被视作人类死敌的律者的雷电芽衣，安慰曾经亲自夺走了一个村子的村民性命的八重樱和绯狱丸来说，其实要简单许多。

甘雨根本没有伤害璃月的任何人，恰恰相反，数千年来，她为璃月付出无数。

“世人皆言麒麟乃盛世瑞象，但仁兽浮沉人海的孤独，又有谁能知。”

华奕不会自顾自的将半仙半人的甘雨从非人之物这一群体中排除，重点不是‘非人之物’，亦不是‘人世间’，而是孤独。

他故作好奇。

“我身边的派蒙应该也算是非人之物，但她在璃月港生活的很开心，今天才跟着荧和香菱出去冒险，满心期待的想要吃到最新鲜的糖霜史莱姆。甘雨小姐所感受到的孤独，会不会是缺乏自己的喜好，在璃月港一直被工作重负压着，未曾有机会感受到任何置身人世间的美好？”

“不是的。”

过分绝对的说法，令甘雨连忙摆手。

“璃月港很好，人也好，物也好。作为七星秘书的工作的确不能说是轻松，但对我来说绝不是讨厌的事，能够为璃月的繁华贡献自己的力量，能够看着高楼平地起，看着璃月港一步步从范围有限的聚居地，成为名震提瓦特的最大商港，集七国货品，引各方商旅，海纳百川，我——发自内心的感到欣喜。”

“那么，是谁让甘雨小姐觉得被孤立了呢？”

“没有，从来没有。”

甘雨又一次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