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的我天命上班 第791章

有人回忆与过世的亲人、朋友曾经的生活点滴，将百转愁肠寄托于酒，大醉一场。

有人脑海中本来已经渐趋模糊的记忆，再次变得清晰，小心的将遗书珍藏，作为亡者过去存在的证明。

然而第十二位得到遗书的人，却是直接找到了往生堂来。

“堂主，北斗船长根本不相信我们，说是不记得她的船员写遗书。提前给自己写遗书这种事情，哪里能到处宣扬呢，我向着北斗船长这么解释，可她不听。”

负责此事的仪馆自觉没能执行好堂主安排的任务，满是自责。

旁边戴着一枚遮挡了左眼的眼罩，长发及腰的南十字船队船长，大名鼎鼎的无冕的龙王北斗，紧盯着胡桃，也不说话，任由仪馆诉说前因后果。

“知道了，你下去吧，接下来交给我。”

本来正轻轻哼着无名小调，随意的翻看着往生堂卷宗的胡桃，听了仪馆的话，并未产生表情变化，依旧是惯有的随意模样。

见此，仪馆明白当前情况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松了口气，欠身一礼，离开这个名义上是书房，但自从由胡桃掌管往生堂以后，便时而作为她的膳厅，时而被当做休息室的房间。

随着仪馆极为守礼的关上房门，室内与室外隔绝成两个空间，胡桃的表情变得认真了些。

“北斗船长对遗书有什么疑问吗？莫非是觉得那封遗书是我们往生堂伪造的？”

“不，我可以确定遗书并非伪造，正因为能够确定，所以才心绪不宁，跑到往生堂来。”

不止是南十字船队，涉及到海运的商会、靠海吃饭的渔夫、码头搬运工，乃至璃月盗宝团都公认的大姐头北斗，行事风格向来雷厉风行，有着与英姿飒爽的样貌气质相配的利落。

爽朗、直率、快人快语，所有这些词汇都能用来形容北斗。

可此时此刻，她眉眼间满是迟疑，欲言又止。

“那——北斗船长有其他疑问吗？”

胡桃歪了歪脑袋，故作不解。

她可不打算向北斗暴露边界的存在。

至于亡魂，神之眼拥有者所能看到的比常人更多，如果北斗此前见过魂体，自然能猜到更多隐情，而若是没有见过，胡桃也不准备主动告知亡魂的存在。

数千年来，往生堂总结出的切实有效的维护生死平衡的方法之一，就是守秘。

“……”

北斗的手中便是她得到的遗书。

这位南十字船长在获得神之眼以前便有斩杀海兽的战力，得到神之眼以后变得更强，现在一张薄薄的信纸，她拿在手中却重逾千钧。

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谨慎到了极点，生怕折损纸张的边角。

“写下这封遗书的是我的船员，曾经最得力的下属。如今的南十字船队已经闯出名头，有稳定的营生了，当年的船队则不同，为了应对匮乏的物资装备、海兽侵袭、恶劣天气和其他各种负面因素，船员们不知吃了多少苦，而她是付出最多的人。”

第1729章 胡堂主，你也不想……

“那家伙是个笨蛋。”

北斗的眼中满是回忆之色，说着责怪的话，语气却轻柔极了。

“身为我信赖的左右手，她有着南十字船队副船长一样的地位，却从未想过用这份权力谋利。当初船队最艰难的日子里，她把本属于自己的薪水发给其他家境困难的船员，尽可能的揽下各种工作，财务、瞭望、制图、交涉，她几乎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让我得以专注于实现消灭海山的梦想。”

胡桃静静聆听着北斗的言语，没有说话。

“那时候的我一心寻找冥海巨兽，还并未真正领悟到船长究竟该承担多少工作，更不知道她付出了多少，为我减轻了多少负担。船队一次次的出海远航，终于遇上了海山，在那场战斗中，本就因连日来的繁重工作心力憔悴的她，又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去与海山战斗。”

北斗轻轻抚着遗书的动作，像是对待易碎的稀世珍宝。

“她成功伤到了海山，我成功抓住了战机，为那场恶战的最终胜利奠定了基础，代价，是她的生命。她是我最对不起的人，同甘共苦，我没能让她享受到前半部分。”

“没想到璃月坊间广泛流传的北斗船长斩灭海山巨兽的故事，还有如此隐情。”

“所以，这封遗书是哪来的？”

“活着的人可以提前给自己写好遗书，交予往生堂封存，等到他们死后，往生堂会将遗书送到指定者的手中。”

往生堂堂主的回答并未能让北斗满意。

“她是我的左右手，平日里我们的相处时间最多，她了解我对消灭海山的执着，我了解她的性情。虽然我在那场战斗后才明白她一直以来的付出，但其余的基本信息我还是清楚的，在家人早就过世的情况下，我是她唯一能够送出遗书的对象，哪怕真的提前给自己写好了遗书，她也应该把纸张藏在船上的某处，而不是交给往生堂。”

“南十字船队时常出海，大海中波涛汹涌，天气恶劣，遭遇海兽袭击时更有倾覆之危，即使有专门的盒子保护纸张也可能出现纰漏，相比之下，设立在璃月城内的往生堂应该更加可靠。”

胡桃仍旧不打算向北斗袒露实情。

得知亏欠之人在死后徘徊多年，牵挂着自己，比起高兴，更可能产生的情绪应该是愧疚、后悔吧。

若那位亡魂依然留在边界，听了北斗所讲的故事，考虑到对方神之眼拥有者的身份，以及为七星做事，理应有着守口如瓶的素养，胡桃还可能为北斗指引方向，但现在就没必要了。

得到华奕的帮助，能在死后书写遗书，传达思念的魂体，当时就已离开边界，去往应至之地。

万一北斗大张旗鼓的跑到边界查看怎么办？

万一南十字船队再遇到危险，有船员死亡，北斗又在边界待着怎么办？

“……”

北斗盯着胡桃，心中懊恼。

搞得定的事不必烦恼，搞不定的事烦恼也没有意义，这是北斗的理念，然而事关那位自己最为信赖，也亏欠最多的船员，北斗必须搞定，将一切探究清楚。

“多少钱？”

“嗯？”

“你想要多少摩拉才愿意告诉我遗书的真正来历？报个价吧，南十字船队长期远航，做着各种生意，积累了些财富，若是不够，大不了我再向凝光借钱。”

一些对南十字船队有所了解的人，认为船队背后的靠山是天权凝光，因此才能装备大量武装，自由的往来于璃月港。

否则，别说是隶属于他国的商船了，哪怕是璃月的商会，若肆意在船上装备超额的火炮、渔枪，成为潜在威胁，轻则被总务司罚款，限期将超过限度的武器拆除，重则整艘违规的船只都要被扣押。

这是璃月港为了自身的安全所必须考虑的事，要是真的有居心叵测的势力，派遣数十艘武装到牙齿的大船伪装成商贸船队，停靠在璃月港码头，直接就能对城区发动近距离袭击，势必造成无数人员伤亡。

事实上，北斗的确与凝光有交集，但她不认为自己是凝光的下属，双方应该是平等合作关系。

现在北斗表示愿意为了真相向凝光借钱，等于是放下心中的骄傲，主动低头，足可见遗书的书写者在她心中的地位。

“往生堂传承数千年，若真的想敛财，所积累的财富应该不下于璃月七星，能做而未做，便是往生堂的坚持。”

胡桃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这顶传自上一代往生堂堂主的服饰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乾坤泰卦帽。

就像是英姿飒爽的北斗前所未有的以轻柔的语气说话，古灵精怪的胡桃也展露不同于以往的一面，她表现的很坚定。

“而北斗船长想要得到的答案就是往生堂的另一个坚持了，哪怕将这世间的所有摩拉都放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改变决定。”

主动带着华奕去边界的胡桃，丝毫没有对北斗松口的意思。

北斗又不是华奕！

“胡堂主这是承认了？遗书并非提前写好的。”

“该说的我都说过，北斗船长何必胡思乱想。”

“是，我是在胡思乱想。”

北斗拉来一把椅子坐下，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

“我听说包括西风教会在内的无数蒙德人都坚信着，无论身处何地，只要是死在风能吹到的地方，蒙德人的灵魂便能被风带回故乡。灵魂之说在璃月同样不少，万文集舍的志异怪谈、说书人所讲的各种鬼故事，皆有人死后会成为鬼魂的说法，若说整个璃月最了解死亡的，大概就是往生堂了。”

“你想怎么样？”

“胡堂主不愿意告诉我真相，我就在这里等你松口。”

“往生堂是我的地盘诶，我可以赶你出去的！”

“那我就只能在门口等着了。我是神之眼拥有者，还是南十字船队的船长，姑且有些名望，胡堂主，你也不想人们对此事议论纷纷吧？”

北斗想要表现出强硬，取得交涉的主动权，然而知道转送遗书的胡桃有恩于自己的她，眸子里终归还是歉意与请求更多。

“请告诉我遗书的来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第1730章 去找华奕吧

往生堂的堂主大人怎么可能被三言两语威胁。

她依旧没有给予北斗真正的答案，随手找了本能消磨时间的小说，故作认真的看了起来。

书房里陷入宁静，胡桃将心神尽皆投入到书籍所描绘的故事中，若换作其她人，像是担当七星的凝光、刻晴，或是做了数千年七星秘书的甘雨，乃至律法专家烟绯、万民堂厨师香菱，见到胡桃摆出送客的模样，当即就会主动离开。

这是一种审时度势的智慧，也是顾及双方的颜面，避免事态向着僵持乃至冲突发展的保留余地。

然而现在胡桃面前的是北斗。

道上的大姐头的行事风格，自然别具一格。

从微末中崛起，斩杀海山，获得神之眼，令南十字船队的名头响彻璃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北斗，具备着审时度势的智慧，知进退，明得失，这才能一边与天权凝光合作，一边做着些游走在律法边缘，并不能放在台面上讲的贸易生意。

可涉及到自己最亏欠的船员，北斗的感性彻底胜过了理性，她放下所有的顾忌，根本不在意

自己的颜面，安安静静，但极为坚定的待在往生堂的书房，胡桃的面前。

两人足足僵持了四个小时。

当年与冥海巨兽海山一战，陷入最后的僵持阶段时，连神之眼拥有者都不是的北斗站在船只甲板的最前端度过了一个晚上。

强撑着粒米未进，滴水未沾，疲惫不堪的身体，任由凛冽的海风夹杂着浪涛的席卷，紧盯着海水，等到潜伏在深海中的海山冒头，给予它致命一击。

如今成为了神之眼拥有者，经过元素力洗礼后的身体变得更强，北斗能坚持更久，待在没有风吹雨打的往生堂内一连几天都毫无问题。

胡桃的毅力同样优秀。

跳脱的性格与过人的耐心并不冲突。

往生堂承办大小葬仪，其中比较讲究的，不乏有流程繁琐，耗时甚长的仪式。

而在举行葬仪以前的筹备工作，更是忙碌且乏味，胡桃照样安排的明明白白。

四个小时本不足以分出胜负，胡桃可以与北斗僵持数天，她不信到了夜里，该休息的时间，北斗还能像现在这样呆坐着。

往生堂是胡桃的地盘，她行动起来比北斗方便的多，向着仪馆们发号施令皆可照常，反正普通的葬仪完全没有向北斗遮掩的必要。

相反的，北斗的南十字船队停靠在码头，船长连续数日不回，群龙无首，威名远扬的船队将成为一团散沙。

北斗才是耗不起的那个人。

她现在很任性，等时间继续推移，再过十个小时，二十个小时，船长的责任感自会促使她重新思考，是否真的有必要把时间都花在僵持上。

胡桃知道自己占据优势，梅花瞳却是从书籍上收回，望向执拗的北斗，主动开口打破沉寂。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南十字船队以后可能还有牺牲者，可能连遗书都无法留下，你又能如何，又想如何？”

隐隐知晓自己的回答决定着对方接下来的态度的北斗，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最清楚大海的恐怖。无论是怎样的大船都高不过惊涛骇浪，遇上恶劣天气便有倾覆的可能，没了承载身体的船只，茫茫大海中，哪怕是神之眼拥有者也九死一生。南十字的船员们皆做好了直面死亡的准备，而我熟记他们每一个人出海的初衷，凡有死者，我能处理好后事。”

北斗看向手中的遗书，双手小心的捧着。

“但她不一样。她是我最亏欠的人，是让不够称职的我成长的人，我因为她的死亡痛定思痛，反思自身，钻研航海所需的各项技能，一位位的询问船员们的理想与牵挂，牢记在心，就是为了避免相同的事情发生。”

“若无法避免呢？”

“付出全力仍旧无法阻止的牺牲，那便是命，除了认命还能怎样？我能做的是了结牺牲者的心愿，他们远行的初衷都是些普通的愿望，与所谓的宏图伟业无关，概括起来，无外乎是给妻儿老小吃穿用度所需的摩拉罢了。”

南十字船队的船长未被刘海与眼罩遮挡的右眼，那有着火焰似的活力的眸子里，满是诚恳与请求。

“所以，请告诉我遗书的来历，她究竟是在哪时候写的遗书，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的，当时和你说了什么话，表情如何，语气如何，请告诉我。如若涉及到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我保证不会外传，以我的身家性命立誓。”

“北斗船长的诺言啊……偌大璃月港，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得到你的一句许诺，人们相信你言出必行，千金一诺，事实上你的确做到了，重义轻利，就连不服从七星治理的盗宝团，见了你也会恭敬的叫一声大姐头。”

胡桃的语气里带着些迷茫。

守秘，究竟应该做到怎样的程度呢？

往生堂负责维护和隐藏生死的边界，但知道边界存在的绝不止有往生堂。

仙人势必清楚边界的位置，再考虑到协助七星处理工作，半人半仙的甘雨，以及同样不断传承的七星的广阔信息来源，于普通人是连传说都未曾听过的绝密的边界，在七星等级的人群里，大概是留下过蛛丝马迹的。

“你——去找华奕吧。”

胡桃叹了口气。

与语气不同，内心里，少女做出决定后顿感轻松，相信华奕能比自己更好的把握其中尺度。

好像是把难题推给他了？

不管啦，反正以自己和华奕的关系，他应当是不介意帮个小忙的。

大不了自己再从别的地方补偿嘛。

“遗书能够出现，能够送到你手中，本质是华奕的手笔，你问他好了。容我提醒一句，这一切是华奕的善意，可不要恩将仇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