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勤勉的清洁工
岩上茶室二楼的承台尚有几分茶室的优雅，一楼这边专门供赌鬼使用的“雅间”，就显得俗不可耐了。
没有茶香四溢，没有雅致宁静，有的，只是杂乱的噪音。
感觉华奕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微妙，夜兰做贼心虚，老老实实的坦白。
“我有时候会来喝茶，还有的时候会玩两把骰子。”
危险的本质是不定数，在夜兰眼中，骰子亦是如此。
每次猜三划五都是一场微型的冒险，每次呼幺喝六都能收获一些零星的刺激，哪怕只是极轻微的挑战，她也乐此不疲。
“你就不担心自己输了？”
“在岩上茶室的规则都是我制定的，目前还未尝一败。”
作为一名情报官，夜兰自信于能力，相信自己能从对方眼神中读取信息，或是轻振手腕，掷出不合规则却合心意的点数。
“听起来那些赌徒很惨。”
“什么时候他们能意识到岩上茶室从来都不公平，赌局从来都不公平，那便是人生旅途中的重大进步，我在满足自己的一点小爱好的同时，还能教给他人道理，又能适当的做局，将赌鬼当成棋子，应该算是一举多得。”
就像是盗宝团训练的盗宝鼬。
它们的智力平平，但经过人为训练后，也能熟练的偷盗，甚至开锁撬锁，比盗宝鼬聪明的多的人们，自然更能作为称心如意的棋子。
夜兰向人仙特许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华奕眉头轻挑。
“把他人当成棋子的想法，凝光也有，难怪你会成为凝光的合作伙伴，性格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实际上，[富人]就是把知易当成了棋子，身处至冬，胸有成竹的在璃月落子，谋夺七星权位，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引火烧身，但事实并不如[富人]所想。”
夜兰隐隐意识到，华奕在用[富人]提醒自己。
“我……”
“我们玩一把骰子吧，按照你制定的规则，至于赌注，败者要满足胜者的一个要求，如何？”
“好。”
情报官答应的很干脆。
别说是以这种方式提出要求了，就算没有赌斗，夜兰也很愿意遵从人仙特许的命令。
“三枚骰子，我们按照最常见的来赌大小，怎么样？”
“可以，请尽可能的尝试取得胜利，夜兰。我所能做到的事情有不少，将这一个要求的赌注当成许愿机会也没问题。”
许愿机会。
如果自己能取得此次胜利，是不是可以提出让人仙特许就此留在璃月港？
不，只要和他约定，等到结束了游历七国的旅行，最后选在璃月定居就行。
夜兰的心脏渐渐加速跳动，她发觉这一场华奕主动提出的赌斗，有着难以想象的巨大收益。
“规则是不能出千，由我来摇骰子。”
“所谓的不能出千，实际上是不能被人发现出千吧？再完善一下，你且放手使用能够动用的一切手段，就算是直接用手把骰子摆出相应点数也没关系，我都不算你出千，而我这边若是在影响骰子的过程中露出马脚，被你发现，那就算我输，这样如何？”
特别情报官被过分有利的规则激起了好胜心。
“华奕大人，我再怎么说也是神之眼拥有者，能够察觉元素力的波动，更明白常理范畴的所有出千伎俩，再加上摇骰子的也是我，胜负的天平已经向我倾斜太多了。”
“再倾斜一点也无妨，你先选大小吧，然后再摇。”
“……我选大。”
“那我自然是小，请摇骰子。”
华奕退后一步，示意夜兰放手施为。
第1907章 礼物
一枚骰子共有六面，对应着六种点数。
点数是用骰子上略微凹陷的小坑来显示的，而根据每一面的小坑深度与数量的不同，重量也不同，骰子的重心将发生偏移。
只要在这方面做些手脚，原本的随机事件就变得可控，而且旁人难以发现。
既然华奕让自己放手施为，一副任由自己出千的样子，夜兰也便不客气的使用做了手脚的骰子，配合老练的摇骰子技巧。
骰子在骰盅里碰撞，发出声响，夜兰全神贯注的防备华奕，留意他的动作与元素力波动。
刚刚人仙特许的意思很明确，他必定使用手段影响结果，只要自己发现就能直接获胜。
但他什么都没做。
没有特别的动作，周围的元素力也没有任何异样波动。
咚。
未能发现破绽的夜兰将骰盅扣在桌面，立刻揭开，防备华奕趁着其中间隙改变骰子。
“点数是……？！！”
见到桌面上不符合预期的小点数，夜兰瞪大了眼睛。
问题不在于她，不在于骰子，而是华奕。
“到底是什么时候？”
“你摇骰子期间的每一秒，我都不断改变着它的朝向，其实不需要如此频繁的篡改，仅需改变一次即可，我在不断给你机会，但你一次也没抓住，再重复无数次，结果也是相同的。”
闻言，夜兰长久的陷入无言，轻呼一口气方才开口。
“人仙特许果然手段非凡，是使用的元素力吗？亦或者是当初找到我的那种空间权柄？”
“仅仅是元素力。”
“可我并未感受到任何元素波动。”
夜兰一边询问着华奕的具体手段，一边招呼伪装成侍女，早已在旁边待命的七星密探送来果盘点心，给人仙特许品尝。
虽然没能取得最为满意的结果，借此让华奕未来在璃月定居，但情报官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坦然接受如今的结果。
“外表平静如明镜的湖面，内里有鱼类游动、呼吸，绝非真正的静止，但人们只能看到湖面的样子，于是就得出了错误结论，元素力同样如此。”
华奕伸出手指。
这一次，夜兰察觉到了，元素力先是以微不可察的波动，而后渐趋明显的围着人仙特许的指尖流转，奔涌。
“并非没有元素波动，而是神之眼拥有者没能看到微乎其微的元素波动，有时候，越是擅长某件事，就越容易在这件事上摔倒，所谓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夜兰，我不希望你因为过分相信自身的能力而孤身赴险。”
“这就是人仙特许作为胜者所提出的要求吗？”
“准确来说，单独行动并不总是坏的，我主要希望你能以自身安危为先，那些神之眼拥有者无法解决的问题，交给我好了。”
特别情报官明白，华奕现在说的是自己在层岩巨渊擅自采取高风险策略，消灭遗迹巨蛇的行为。
没想到人仙特许花费这么多精力，就是为了和自己讲道理。
明明自己只是个情报官而已，就算有神之眼拥有者的身份加持，比起人仙特许，其间依旧相差了不止一级。
说的冷血点，璃月人才济济，一两位神之眼拥有者的安危，并不那么重要。
夜兰曼妙的眸子里有异彩闪动。
“我会遵守赌约的。其实我也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否则早就跑到漩涡之魔神的封印里，或者跑到仙人洞府冒险去了。”
此前在岩上茶室随意玩的几把骰子，夜兰永远是胜者，不定数其实成为了固定的胜数，反倒没了她所追求的趣味。
未曾改变，是因为夜兰尚未找到符合追求，且有足够吸引力的事物。
而华奕把她追求的带来了。
如同星空般高深莫测的力量，能让自己自愧弗如的才智，因为差距而感到自身的弱小，因为弱小而出现不确定性。
在华奕身边，夜兰仿佛重新回到原点，神之眼拥有者的力量和特别情报官的视界，以及两重身份带来的对许多危险与新鲜事物的习惯成自然，都被初始化了。
夜兰不是申鹤那样对人世间的情感知之甚少的类型，也不是云堇那般因为对人仙特许的极高崇敬而害羞，害羞到不敢露面的类型。
她明白自己对华奕有好感。
层岩巨渊下的救命之恩，帮助自己破除重伤时被深渊教团包围的死局，早就威名赫赫的人仙特许，当然在夜兰心里留下了轮廓。
仔细想想，与玉衡刻晴、天权凝光和七星秘书甘雨，还有蒙德西风骑士团团长琴之类的大人物们争夺华奕，似乎也挺刺激的。
华奕不日之后就要前往稻妻，难以想象自己将来又会遇到怎样的竞争对手。
嘶，又是一种令人难以自拔的不定数。
至于自身与人仙特许间力量、地位的差距，这不是自己该顾忌的东西。
名为夜兰的情报官，从来不是畏缩不前，瞻前顾后的家伙。
与华奕面对面坐在一张木桌旁的夜兰眼波流转，身体前倾，缓缓靠近他。
“救命之恩，我一直铭记在心，先前为正式谢礼而头痛，结果凝光告诉我，以人仙特许的权与力，世间的绝大多数事物都是一句话下去便有人主动送上的。现在我就只好送上独属于自己，并不包括在那绝大多数之内的礼物。”
夜兰有意的放慢语速，见华奕并未有排斥自己的意思，美丽妩媚的情报官展颜而笑。
“你更喜欢怎样性格的女孩子呢？温柔、可爱、害羞亦或是主动？依你的期望和态度，我可以扮演和成为你所喜欢的模样。”
“夜兰自然应该是夜兰的样子最好。”
“这样呀，看来我在人仙特许眼里表现的还不错？本来稍微有点担心呢，又是擅自行动，又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消灭遗迹巨蛇，在天枢星中毒一事也没能提供足够全面的情报，找到幕后黑手，华奕大人对我的评价已经降低到低谷了。”
特别情报官送上了第一份礼物，是幽兰花一样淡雅的吻。
第1908章 小小的任性
“过去，在我获得神之眼以前，就是和现在差不多的性格了，还要更加肆无忌惮，更加欠缺考虑一些。幸亏运气还不错，没有早早的变成孤魂野鬼。”
夜兰的住处里没有多少符合常理范畴的少女风的摆饰，大部分空间都被堆满书籍和卷宗的木柜占据，乍看之下与莫娜的房间有几分相似之处。
然而特别情报官很快就用实际行动证明，她与占星术士的居家风格其实大相径庭。
向华奕说着自己以前的事的时候，夜兰所做的并非端茶送水，加以招待，而是不断的触动房间里看似寻常普通的地方，解除一重重隐藏的机关。
有藏在隐蔽处的锋利弩箭，有撒在柜面的无色无味的毒药，还有内里设置了陷阱的地板。
这哪里像是女孩子的闺房，简直是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一旦踏入其中，要面临的便是无数凶险。
眼看着夜兰解除的机关已经超越两手之数，华奕斟酌着措辞。
“虽然我知道你是特别情报官，掌握的许多信息都是需要小心保存的隐秘，但在自己的家里设置如此之多的杀伤性陷阱，就不担心自身误触，或者过来拜访的朋友受害吗？”
“我早就把所有机关的位置和触发方式记下了，成为如同吃饭喝水般的本能，如果记性不好，疏忽大意，可当不了情报官。至于朋友……我倒是不认为自己一位朋友都没有，凝光、刻晴、烟绯，我与她们不止一次的有过合作，但仔细想想，似乎确实没把任何一位朋友领到家里。”
转变话锋，多少有些向华奕证明自身能力意思的，夜兰接着开口。
“摆在这里的卷宗大部分都是半真半假，在无关紧要的地方为真，在重要部分则作假，为的就是在能避开所有机关的能人异士拿到情报的时候，令其所属的势力做出错误判断。”
“所以，卷宗本身才是最大的陷阱？”
“没错，真正重要的秘辛，怎么可能摆在我一个情报官的家里。就算的确有几本特殊名录由我编篡，最后也是交到凝光或者甘雨手中，比起我的住处，群玉阁和月海亭的安全性高了不止一筹。”
身为需要隐藏身份的情报官，夜兰的住所周边注定不能布置千岩军，就连七星密探都必须遵守璃月港各区域的基本特征，无法伪装成沿路商贩大量聚集，免得引人注目。
关键情报不可能以文本卷宗的形式保存在夜兰的宅邸。
担当特别情报官，得到七星的礼遇，掌握能调动七星密探和大量资源的权力的同时，夜兰的生活也受到了许多影响，不像香菱那样自由，可以为了寻找食材就多次跑到璃月之外的地方去。
不过，夜兰并不后悔。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情报官的路已经走了良久，走的还不错，如今需要担当的角色不是情报官，也不是曾经经常伪装成的总务司专员、世家大小姐或驱魔家族传人，此时此刻，夜兰只是陷入爱河的女孩子。
先前的一系列言语，仅仅为了让华奕更加了解自己。
“周到的考虑，有你在璃月，我也能放心许多。”
华奕没有吝啬夸赞。
璃月需要能力与心性兼具的人才，否则即使自己已经给许多人留下了保护生命安全的后手，也无法将日常生活一同改变。
要是璃月人才匮乏，甘雨、凝光等人就不得不独自揽下大量工作，天天加班，那种生活可称不上美好。
“终归只是一点旁枝末节的计较罢了。”
面对重大难题，像是层岩巨渊异变，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就无法妥善解决。
话虽如此，得到华奕夸奖的夜兰，依旧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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