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希雅蹲下来，给少女膝盖上的红淤处抹了点药粉，清凉的感觉很快就驱散了疼痛感。
不愧是露西炼制的魔药，见效就是快。
蹲下来的希雅收起瓷瓶，又有了一个新发现。
这具身体，似乎没有穿胖次。
外面的纱裙是很正经的衣服，但从撩起的裙摆向上看，没有内衣的痕迹，微妙的是，掌控少女身体的那股意识，并没有因此感觉到不适，反而觉得很自然。
希雅扶起了另一个自己，有了人形拐杖，少女的步子倒是稳健了许多，走了几步也并没有再次摔倒，但是那种微妙的延迟感依旧很严重，没有像丽兹说的那样很快就会适应。
丽兹也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她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道：“客人对新身体的掌控似乎出现了一点问题，你是不是觉得身体很重，动起来像是生锈的机器，一点也不顺畅？”
希雅点头，控制着少女的身体说道：“同时操控两具身体好像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丽兹一手握拳，敲了敲手掌，“明白了，那就展开特训吧！”
“嗯？”希雅又跟不上奇物商人的脑回路了。
“客人，好吧，老叫你客人也不太合适，希雅，你之所以不能自如地控制这具身体，是因为你的潜意识里仍未相信自己可以控制她。”丽兹道，“你对身体的排斥感影响到了预设魔法术式的运行，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解决方法呢？就是你说的特训吗？”希雅问道。她可不想体验延迟这么高的游戏，实在不行，就只能暂时放弃这具身体了。
“今天晚上，本体休息之后，你激活灵魂刻印来着她身上，我来帮你进行训练！”丽兹指着少女说道，“顺带一提，我们给她取的名字是梅亚，希雅也可以换成自己的名字。”
“那就暂时不换吧，方便区分。”希雅道，“对了，这具身体在不用的时候，可以收进储物空间吗？”
“可以，本商品在设计之初，便考虑到了便携性。”丽兹道，“不过要记得，在收起梅亚之前，你必须先回收自己的灵魂力量。而且梅亚一旦开始启用，每三日必须进食一次，以补充后续活动的能量。为了方便今晚的特训，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带走梅亚，把她留在这里。”
转移灵魂力量确实比她控制着不熟悉的身体跑过来方便，希雅想了想，接受了丽兹的建议。
“好吧，我们的交易得暂时告一段落了。”丽兹忽然道，“外面来了一个很麻烦的人，再拖下去，她会察觉到不对劲。”
希雅收起寄存在梅亚身体里的灵魂力量，坐回椅子上。
丽兹拍了拍手，希雅眼前的景象一阵晃动，梅亚消失在空气里，露西和迪莉娅等人很突兀地刷新在她的视野中，奥尔瑟雅的语调和动作也恢复了正常速度，扶着她站了起来。
希雅不禁暗自感叹，这个奇物商人的手段可真够厉害的，居然能在面对面的距离瞒住露西。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如先前所述。
在希雅离开临时木板房间时，丽兹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又回响了一遍。
“不要忘记今晚的特训！” 迪莉娅离开路德维希之后，露西领着众人来到了另一处更加隐秘的宅邸。
这处宅子同样是在东城，但并不属于光耀商会的产业，也和教会无关，是格雷私下购置的落脚处。
格雷和阿芙今天是在医馆那边留宿，就把自家宅子的钥匙交给了露西。
白天里整治了索萨一番后，露西她们也不好继续住在索萨的房子里，很干脆地换了住的地方。
格雷的房子也在东城，不算很豪华，但主卧加客房塞下众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露西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跟迪莉娅在一起，歌姬小姐离开之后，她还有点不适应。
吃过晚餐，给小公主检查了一遍身体，等所有人睡下后，睡不着觉的露西又爬了起来。
她感应了一下白天留下的两个魔力标记，留在舞娘丽兹身上的那个标记比较远，跟踪者身上的标记稍近一些。
她没考虑太多，也没通知其他人，轻手轻脚地离开房子，顺着魔力标记的位置摸了过去。
今夜漆黑无月，路上少有行人，露西的隐匿技术十分高明，没有被人察觉到动静，悄悄找到了魔力标记的位置。
驻光街三十三号，圣城里的平民住宅区，房间里亮着昏黄的灯火，隔着窗户纸能依稀看到房间里有几个人影，他们坐在桌子附近，似乎正在聊天。
露西贴着窗户，隐约听到了房间里的谈话声。
“……明天得想办法找到那个女人的踪迹，这是长期任务，赏金可不少，咱们不能就这么放过去！”
“但是要怎么找？老二已经是我们之中潜行跟踪技术最好的人，他都跟丢了，我们能有办法吗？”
“大家听我说，事情不太对劲！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露西·埃尔德蒙！”
“我今天跟踪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是她！”
“什么？！这个小霸王怎么回路德维希了？！”
“小声点！要真是露西，她回圣城，最应该头疼的也是教会那群人！”
“那我们这个任务还做不做了？”
“废话！要真是露西·埃尔德蒙，这个任务我们直接放弃！”
“那赏金？”
“去它娘的赏金！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也没那么吓人吧？我听说那个女人也就是个三阶职业者，有必要这么怕她吗？”
“以她的天赋，离开圣城时是三阶巅峰，现在恐怕已经五阶了，还有那么强的圣光神术！这个任务我反正是不继续做了，我现在就退出！”
“我也退出！”
“退出加一！”
不知为何，在话题转到“露西·埃尔德蒙”身上时，这群地下佣兵纷纷选择认怂，只有一个人想继续做任务，但看众人争先恐后地退出，他也放弃了坚持。
露西的心情有些微妙，她以前在圣城也没有做很混账的事情啊，只凭名声就能吓退这些认钱不认人的地下佣兵吗？
露西顺着墙壁拍了拍，魔力渗透墙壁，快速构筑了一个结界魔法，将房间里的人都关了起来。
“门怎么打不开了？！”
“糟糕！肯定是露西找过来了！”
“我就知道不能惹她！这下麻烦了！”
房间里的人开始惊慌拍门，露西敲了敲窗户，道：“别乱喊了，没我的同意，你们都走不了。”
她用一缕发丝隔着窗户间隙拨开插销，打开窗户，矮身钻进房间。
房间里的地下佣兵一共有五个人，此时都警惕地靠着墙壁的另一边站好，注视着忽然闯进来的露西。
“露西·埃尔德蒙……”
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脸色阴沉难看，嘴里低声念叨了一遍露西的名字。跟踪露西的那个瘦高个潜行者就站在寸头的身边，身上的魔力标记尚未消散，此时也是警惕状态，看向露西的眼神既害怕又带着些许兴奋。
“我也不说多余的废话，交代你们的幕后主使者，我可以留下你们的性命。”露西守在窗户前，用结界锁住这里后，房间其实已经并无出口，露西只是随手给这几个地下佣兵留了个错误的信息罢了。
寸头佣兵涩声道：“露西小姐，你也懂我们的规矩，地下佣兵不能出卖雇主的信息。”
“真的不能？”露西勾起手指，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你也知道，就凭你们几个，绝对不是我的对手，连引起巡逻卫兵的注意力都做不到。”
说这句话时，露西放出了自己的气息。
充满压迫力的气息笼罩了整个房间，仿佛有野兽正在嘶嚎，渴求着吞食血肉。
这是一种简单的震慑法术，对付眼前这几个本就对她存有惧怕之心的地下佣兵，已经够用了。
瘦高个潜行者的腿已经开始颤抖，寸头佣兵的额头上也出现了冷汗，之前很不乐意放弃任务的那个年轻佣兵，现在恨不得趴在地上，躲避露西扫过来的视线。
饶是如此，寸头佣兵依旧没有开口，他牙齿在打颤。拳头却攥得很紧。
“老大，说了吧，咱们活命要紧！”
“就是，大不了我们明早就出城，再也不来路德维希了！”
同伴的劝说让寸头佣兵的信念开始动摇，说白了，他们只是地下佣兵，职业操守本就比不过正常的佣兵，出卖雇主情报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露西知道火候已经到了，她嘴角勾起微笑，打了个响指，佣兵们身前的空气里浮现出一幅画面。
石板地面上伫立着一座人头垒起来的小塔，鲜血尚未流尽，一些人的脸庞上还保存着死亡时的惊恐表情。
整幅画面看起来邪异恐怖，尽管只是虚像，佣兵们却似乎嗅到了那扑鼻而来的血腥味。
作为地下佣兵，他们也杀过不少人，但从未见过这种景象。
多看几眼，那个人头塔似乎要活动起来，扑过来将几人吞噬。
“我有位朋友最近很喜欢这种玩法，你们愿意成为他的建筑材料吗？”露西微笑着说道。
朋友指的是瑞拉，那次事件中，她杀了不少地下佣兵，然后用他们的身体部件，在离着亲王府邸不远处的地方，垒砌了这座塔。
因为这个举动，瑞拉还去监牢里蹲了好几天。
这幅画面的冲击力实在太大，寸头佣兵再也扛不住压力，颤颤巍巍道：“我说，我说……”
指使这群地下佣兵的人是圣光教会的主教哈伦萨，他发布的任务要求，是地下佣兵必须盯住每一个从教皇宫离开的人，即便是在教皇宫里当值的圣职者，也要搞清楚他们下班之后都做了什么。
下午离开教皇宫时，露西是先走的，所以没走医馆的传送门，而是从教皇宫的偏门离开的，就被负责盯守那个位置的瘦高个佣兵跟上了。
哈伦萨此人，露西也认识，他升任主教时才三十一岁，可谓年轻有为，被誉为圣光教会近百年来最具天赋之人。
当然，提出这个说法的人并没有带上露西。
露西还在圣城时，也与哈伦萨接触过，当时她就觉得这个年轻的主教心思不单纯，似乎总是在谋划什么事情。但因为圣城大环境就这样，北方教会身居高位的主教基本都是阴谋家，她也懒得理会太多，所以并未对哈伦萨投以更多关注。
现在看来，哈伦萨似乎想干什么大事。
露西记下这些情报，对佣兵们使用了记忆清除术（魔法），确保他们遗忘了今晚的事情后，才撤销房间外围的结界，悄悄地离开了。
以前干这种事情时，露西不会魔法，只能用记忆清除术（物理），偶有失败风险，脑袋敲爆了也不见记忆清除术生效，让她很是苦恼，现在就简单多了，这群地下佣兵里没有法师，精神力都不如她，一个魔法下去，全部当场失忆，简单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离开驻光街之后，露西没有马上去找哈伦萨。
哈伦萨可不像这群佣兵这么容易对付，他的实力不错，地位也很高，要调查他，最好是通过伊洛斯那边入手。
露西今夜的第二个目标，是夜雀歌舞团的那位很可疑的舞娘。
她很好奇丽兹和希雅在那四个小时里聊了些什么，也很好奇丽兹的真实身份，毕竟那种神奇的隔音结界，可不是普通的魔法师能学会的。
丽兹多半知道她留下了魔力印记，但既然没有立刻清除标记，就意味着丽兹也想和她聊一聊。
夜雀歌舞团有夜场演出，演出结束后，其中一部分成员会去旅店租房间住宿，另一部分人则留在圣城广场，睡在临时搭建的木板房里。
丽兹还留在圣城广场，露西顺着标记找过去时，舞娘少女还没休息，她正坐在小板凳上，训练着另一位少女。
不得不说，夜雀歌舞团的舞娘素质都挺高的。
丽兹本人就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美少女，那位生涩起舞的新人也很不错，她有着一袭柔顺的银灰色长发，身材窈窕，青色舞裙随着夜风摆荡，腿部嫩白色的肌肤不时暴露在空气中，让露西都追着少女的动作多看了几眼。
可惜的是，少女的舞姿还未入门，并不复杂的祝圣舞被她跳的跟发病抽搐似的，动作很不协调，完全浪费了她优美的身段。
丽兹倒是耐心十足，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柔声软语地指挥着少女的动作，有时还会走上前去，贴身纠正少女的动作。
听称呼，少女的名字大概是叫梅亚，有丽兹的教导，或许很快就能成材。
露西看了一会儿，在少女继续舞蹈时，悄无声息走到丽兹身侧，轻声说道：
“丽兹小姐，晚上好。”
丽兹转过头，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这不是大方的露西小姐吗？这个时间过来，表演已经全部结束了哦，要欣赏舞蹈的话，就只剩那边的新人了~”
露西嘴角微微抽搐，“大方的露西小姐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提到误工费用的时候，露西小姐很大方地就拿出了三枚金币。”丽兹道，“事实上，人家的日薪只有一枚金币哦，有时候还会被贪心的团长大人克扣。”
“好吧。”露西耸了耸肩，“看在我这么大方的份上，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吗？开诚布公那种。”
“唔，露西小姐想聊什么？”丽兹问道。
“首先是你的身份。”露西非常直接，“不要用舞娘这个表面身份来敷衍我。”
“诶？可是我的真实身份确实是舞娘啊。因为没有参加过大赛，还不能用舞姬这种称呼。”丽兹歪着头，又对场中的梅亚喊道，“梅亚，不要那么紧张，现在的阶段，不需要踩准每一个节奏，要先适应身体动起来的状态！”
“就算你这么说——”梅亚似乎有些懊恼，扭头看向丽兹，像是要生气，但在看到丽兹身边还坐着的露西时，她脚下一崴，身体失衡，朝旁边的石板地面歪倒。
若是及时调整动作，梅亚或许能稳住身体，但她的反应有点迟钝，愣愣地看着丽兹和露西的方向，身体没有任何保护动作，就这么倒了下去。
要是就这样摔在地上，脑袋估计会磕破吧？
露西出现在少女的身侧，伸手扶住她即将倾倒的身体，柔声道：“没事吧？这附近可都是石板地面，练习时要小心一些才行。”
在被露西扶住时，梅亚的身体似乎陷入僵直，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靠在露西身上，过了一会儿，才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谢谢露西——小姐！”
她连忙试图站稳身体，但脱离露西的搀扶时，她的脚步踉跄数下，差点再次摔倒，露西再度伸手搀扶，她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谢谢……”少女又小声道了句谢，脸上一片绯红。
近距离看到少女的脸庞，露西也有些惊讶。
好漂亮的小姑娘！
眉眼精致，像是上天杰出的画作，没有半分瑕疵，淡青色的眼瞳里藏着一汪清泉，水光泛动间有光芒流泻，一旦与之注视，恐怕要花费极大力气下定决心才忍心挪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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