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希雅殿下，您瞒不过我，我对其他人的目光很敏感。”朵丽丝轻声道，“上午在花园里的时候，您就看过我一眼，现在也同样在看着我……”
“您的眼盲不是装出来的，也就是说，您已经通过别的方法重新获得了视力。”朵丽丝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很好奇，既然您能看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希雅控制着呼吸节奏，装出仍在熟睡，内心里却不由感叹，朵丽丝实在是太敏感了，只是因为这种原因，就深夜跑过来试探她吗？
可惜内眼识和《六识无明》是希雅最重要的秘密，她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给别人，就算是最亲密的人都不行。
“不用等瑞拉女仆长了，她暂时醒不过来，您应该知道，鬼人族对精神魔法的抗性很弱，瑞拉小姐现在大概正沉浸在美梦之中。”
朵丽丝的目光落在希雅脸上，也在观察希雅的表情。
希雅暗自腹诽，到这种程度就够了，快走吧，再不走的话，她的内眼识就该撑不住了。
“好吧，殿下真的睡着了。”朵丽丝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看来是我想多了。”
女仆转身，准备离开。
希雅继续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节奏，消耗过大的内眼识缓缓关闭。
视线即将重归黑暗时，希雅感觉到些许不对劲，紧接着，原本快要离去的朵丽丝迅速转身，几步来到希雅床边，低下头咬向希雅的嘴唇。
希雅被忽然放大的脸庞吓了一跳，连忙撑起双手挡在身前。
内眼识关闭，希雅感觉自己的小手陷入一片柔软之中，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不轻不重的压力，身侧两旁也落下了什么东西。
希雅的嘴唇并未失守，眼睛看不见，但她能感受到朵丽丝的鼻息。
朵丽丝现在的姿势，应该是双手撑在床铺上，身体悬在希雅上方，将希雅包围了起来。
希雅双手触碰的地方，自然就是朵丽丝柔软的前胸了。
“希雅殿下，装睡游戏露馅了哦~”
朵丽丝低下头，在希雅耳边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调笑的意味。
希雅无奈，嘟着嘴训斥道：“你先从我身上下去，还有没有女仆的样子了？！”
“嘻嘻~”
朵丽丝轻笑着直起身体，挪开手臂，换了个姿势，在希雅的身旁侧坐下来。
“这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睡觉，跑到我的房间来干什么？”希雅先发制人，摆出了主人的姿态。
朵丽丝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想夜袭您啊，希雅殿下。您都不知道，白天在您身旁服侍你的时候，我就在想，晚上抱着您睡觉的手感一定很好。我这个人一向是想到就做，所以就来夜袭了——这应该算是女仆的浪漫吧？”
“哪有女仆会夜袭主人啊！”希雅吐槽道，“你这是逾越规矩的行为，要受到惩罚的！”
“那殿下您惩罚我吧！”朵丽丝道，“我知道自己的行为不符合规矩，您可以尽情惩罚我，但是——”
紫发女仆的声音拉长，“我下次还敢。”
“嗯？”
希雅满头问号，这是哪里来的变态痴女？她居然把这种人放在身边当女仆？她当时一定是脑子被奇美拉踢了吧？
“我的夜袭行为是出于对希雅殿下的热爱而进行的，严格来说，这不算错误行为。”朵丽丝熟练地狡辩，“就算您惩罚我，我也不会认错，顶多下次夜袭之前，我先提前通知您一声，让您有所准备。”
“没救了，你这个糟糕的性格，真的是没救了。”希雅无力地说道。
朵丽丝确实是来夜袭的，但这个夜袭似乎和希雅想的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区别。 “希雅殿下的脸，就算是带着困扰的表情，都显得这么可爱呢。”朵丽丝道，“面对这么可爱的小主人，女仆们心里不可能没有想法吧？别看瑞拉前辈整天一副很正经的模样，说不定她内心深处也想着夜袭您哦~”
恰逢此时，不远处的木床上传来瑞拉的低吟呓语。
“希雅……殿下……好可爱……”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希雅打了个哆嗦，她现在的这个身体，可以说是完美符合“音清体柔易推倒”的形容。虽然已经开启了内眼识，但目前的战斗力还是基本为零。
如果女仆们痴态爆发，她还真没法抵挡。
“夜袭、夜袭这个话题能跳过去吗？”希雅在被窝里抱紧双手，缩成一团，“还有，身为女仆，我觉得你们应该对主人更尊重一点。”
“哼哼，那我们来说说别的话题吧。”朵丽丝语调上扬，“比如说，殿下，您能看见了吧？”
希雅嘴唇微动，“其实也不能算是恢复视力。”
“我对目光很敏感，殿下，不够诚意的谎言可没法说服我。”朵丽丝伏低身体，看着希雅露在被子外的半张脸，有种想在脸蛋上咬一口的冲动。
希雅叹了口气，“朵丽丝，你听说过洞察之眼吗？”
“占星师的最高荣誉称号？”
“没错，但它还是一种特殊的修行方法，可以让修炼者不借助眼睛就能看到周遭的世界。”希雅说道。
“这么说来，我好像确实听说过历代洞察之眼都会修炼独特的瞳术，所以希雅殿下是被当代洞察之眼选定为继承者了吗？”朵丽丝道。
“我也不太确定。”希雅道，“索尔老师可能只是怜悯我吧，想通过这种方法让我重见光明。”
“洞察之眼”真的是个很完美的借口，这种送到跟前的理由，希雅没道理不用。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老师还有一位学生，跟在他身边做了好些年的助手，那位师兄应该才是索尔老师真正的传人。”
“我和那位占星法师交过手，他挺强的，如果是正面搏杀，我需要花半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才有机会杀掉他。”朵丽丝想起别院外围那个被她传送走的中年法师，稍微估算一下，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哦？”希雅假装感兴趣，实则快速转移话题，“那瑞拉和露西姐姐呢，在你眼中，她们的实力怎么样？”
“瑞拉前辈是一位很优秀的女仆，也是一个心智坚定的战士。”朵丽丝道，“但是论生死搏杀的能力，她不如我，鬼人族血脉的优缺点都很明显，不想办法提高精神魔法的抗性，瑞拉前辈当不了我的对手。”
“至于露西小姐……”
朵丽丝摇了摇头，“我看不穿露西小姐的实力，单纯从她手中逃脱并不难，但是想要战胜她，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露西姐姐那么厉害？”希雅有些震惊。她看过朵丽丝的人生经历缩影，知道这位梦魇小姐的辉煌战绩。朵丽丝娴熟的空间传送法术让她在面对绝大部分对手时能轻松取胜，斩落的强敌不可计数。即便是面对某些五阶强者，朵丽丝也有一战之力，没想到她对露西的评价居然那么高。
“露西小姐的武技在我见过的人中，能排进前五。”朵丽丝毫不吝惜地夸赞，“而且她能同时使用斗气和圣光之力，战斗直觉也敏锐的可怕，无论是暗中偷袭还是正面搏杀，我都占不到便宜，这种对手是刺客的最大克星。”
说完这句话之后，朵丽丝又笑了笑，把话题拉了回来，“殿下，竟然您能看见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我还不能熟练地掌握洞察之眼，也不确定今天这种情况是不是偶然。”希雅的声音有些低落，“我想等情况稳定之后，再给大家一个惊喜。”
“见过希望再坠入绝望，会让人非常难受，大家都很关心我，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朵丽丝的呼吸微微一滞，她摸了摸希雅的头发，“所以，殿下决定自己来承受这一切？”
“唔，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这种瞳术的修行很耗时间，索尔老师用了二十多年才有所成就，你也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我未必有二十年的时间，对了，如果到时候我的生命走到尽头，我会想办法解除和朵丽丝的灵魂契约，放你离开——”
希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搂进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中。
朵丽丝隔着薄薄的被子抱住希雅，在她耳边呢喃，“瑞拉前辈说的没错，希雅殿下是天使呢。”
“嗯？”
“希雅殿下，真是太可爱了！”朵丽丝伏在希雅身侧，在她的脖颈旁边深吸一口气，甚至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希雅白嫩的脖颈肌肤。
“唔咿——”
突然而来的刺激让希雅忍不住身体一抖，惊叫道：“朵丽丝，别这样！你再这样我要动用灵魂惩罚了！”
“呼呼……对不起，殿下实在是太美味了。”朵丽丝喘着粗气撑直身体，稍稍拉远和希雅的距离，“虽然能忍住不把您吃下去，但需要品尝一下味道解解馋，不然我会坏掉的~”
希雅看不到朵丽丝的脸庞，但是梦魇小姐在说这句话时，语气十分糟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妙的颜艺。
所以说，吃掉是什么意思？是哪种吃法？这个变态痴女好危险啊——
实际上，朵丽丝脸上的表情和希雅的糟糕想象差不了多远，她兴奋到身体都在轻轻颤抖。
在朵丽丝的一生中，从未见过这么纯净可爱的孩子。承受痛苦却不心生怨怼，遇见绝望却不抛弃对希望的渴求，明明自己的身体状况糟糕至极，却仍然保持对周围人的关怀，看过她那些黑暗的经历仍然愿意接纳她——
不愧是被父神祝福过的灵魂！如此甜美可口，如此让人心动！
“殿下说过，她相信不管是多么黑暗的人，只要能感受到真正的光明和温暖，总有一天会敞开心扉。”
瑞拉的声音在朵丽丝耳旁回响，紫发女仆的眼睛微微濡湿，她轻咬舌尖，用尖锐的疼痛抑制住了那些肆意奔腾的欲望。
在暗处待过的人，果然也是会向往光明的啊。
慢慢来，美味的东西总是需要慢慢品尝，太着急会吓坏这孩子的。
先定下一个小目标，编织出一张舒适的网，让这孩子舍不得离开她。
朵丽丝双手拍打脸颊，呼吸逐渐恢复正常，开口之后的声音却仍有些沙哑，“希雅殿下，您看过我的灵魂经历，应该知道，这次成功渡过天堑峡谷的帝国人，连我在内一共有四个。”
“这件事我已经和露西姐姐说过了。”希雅小声道，“朵丽丝，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这次的四个幸存者，我和另外一人的目标是不惜一切代价抹除殿下您，剩余两人的任务我也不清楚，在离开天堑森林之后，我们之间就没有联系了。”朵丽丝道，“我那个同伙还留在瑟蒙迪，他融合的恶魔是一只熔岩魔，为了殿下您的安全，我建议把他诱出来杀掉。”
希雅心中微微一震，朵丽丝这是要用前同伙的人头来表示自己的忠诚？
“朵丽丝，你打算怎么做？”
紫发女仆舔了舔嘴唇，“我和他同属一个组织，有一套独特的联络方法，明天我会想办法把他约到指定地点，请殿下让露西小姐来协助我，共同袭杀此人！”
背靠孤丘山脉建立的瑟蒙迪很是奇特，这座城市的主城区并非是平坦一片，存在着很明显的高低落差。
王宫和贵族宅邸所在的上城区占地较高，商贸区域和平民们的住宅则位于低处的下城区。
在加纳王国将瑟蒙迪设立为王都之前，瑟蒙迪的上城区和下城区之间割裂的非常严重，从下城区去往上城区的街道层层设卡，只有贵族和某些特别有钱的富商才能在上下城区间自由通行，普通的平民根本无法进入上城区，连靠近些都会被驱逐。
成为加纳王国的王都后，瑟蒙迪上下城区之间的交通慢慢解禁，贵族们虽然仍旧扎堆在上城区居住，平民和佣兵进入上城区却不再受阻。
举办大型祭典和活动时，上城区的广场不够用，贵族老爷们还会来下城区和普通人一起参加祭典，颇有种“与民同乐”的意味在里头。
下城区东面的街道上，一个样貌普通的中年男人背着一个麻布袋子慢慢走着。
他的步伐平缓且稳定，每一步踏出的距离都相差不多，额头上的皱纹很深，肩膀处的骨头稍微有些变形，背脊也有些佝偻——这是长期背负重物的后遗症，也可以说是“生活重压”的具体体现。
中年男人转过街角，停下步伐，勉强挺直了腰杆。
偏僻而狭窄的后巷里空无一人，附近的房子也都是门窗紧闭的状态，没人能注意到此处发生的事情。
中年男人放下背上的麻袋，手指轻叩墙砖，发出砰砰的声响。
光影变动，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影出现在中年男人身前。
“梦魇，你今天约我在这里见面，是什么意思？”中年男人沉声问道。
黑袍里传出朵丽丝的声音，“刺杀任务出了点差错，我需要你帮忙。”
“梦魇还会需要外人的帮助？”中年男人老实憨厚的脸上浮现出讥笑的表情，“这还真是从未听闻的有趣事件。所以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刺杀失败后躲在暗处舔舐伤口吗？”
“差不多吧。”朵丽丝轻声道，“那位王国之女的别院，防范力度超出我的想象，不光有四阶占星法师和鬼人族武者守卫，还有连我也摸不清底细的五阶强者贴身保护，我越过了前两重阻碍，却被那个神秘的五阶强者打伤，要不是因为梦魇的能力，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你受伤了？”中年男人嘴角一抽，手掌握拳绷紧。
“熔岩，我劝你放弃心底那些肮脏的想法，就算我是重伤未愈的状态，你也留不下我。”朵丽丝道，“袭杀梦魇失败的结果，不用我提醒吧？”
“哼哼。”中年男人松开手掌，压着声音说道，“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老办法，制造骚乱，引走那位五阶强者。”朵丽丝道。
“不可能！”中年男人直接拒绝，“五阶强者超出了我的应对上限，我又不像你那么能跑。”
“我可没让你去肉身勾引，你知道瑟蒙迪的王政厅在哪里吗？”朵丽丝道。
熔岩点了点头，脸色微变，“你是想让我去王政厅搞破坏？”
“没错。”朵丽丝道，“只要闹出的乱子够大，别院里的防卫力量就会分散，那位五阶强者也会分心。你知道的，杀死一个身体虚弱的瞎子，对我来说只需要一瞬间。”
中年男人陷入沉默，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道：“任务报酬我要拿走一半。”
“随你，我对任务报酬并不看重。”朵丽丝道。
“那就再合作一次，希望这次你能成功。”熔岩的视线在朵丽丝的黑袍上扫了一圈，“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今夜八时。”朵丽丝道。
熔岩点了点头，重新背起麻布袋子，打算离开。
朵丽丝在熔岩将要转身时再度开口，“如果你不放心我的承诺，我们可以订立契约。”
她从袍子里拿出一个卷轴，朝下拉开，让卷轴上的文字暴露在中年男人的视线中。
卷轴上约定的条款和朵丽丝说的差不多，熔岩负责制造骚乱引开守卫，梦魇负责寻找时机刺杀任务目标，事成之后，梦魇此次任务报酬的一半交由熔岩。
中年男人看了几遍卷轴上的文字，确认信息无误，走上前来，伸出手掌准备在卷轴上留下烙印。
下一刻，隐藏在巷道阴影里的黑色触须猛然蹿出，绑住了熔岩的影子，熔岩的身体也随之僵直不动。
熔岩瞳孔猛缩，“梦魇，你想干什么——”
他的话音未落，头顶上的某扇窗户忽然炸开，一道绚丽的剑光在他的视线中绽放。
“吼——”
熔岩厉喝一声，身体表面浮现出红色的石头甲胄，一层层暴虐的魔力随之荡开。
噗嗤。
锐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细窄的长剑毫无阻碍地穿透石层，从熔岩粗壮的脖颈中穿过，带着他佝偻的身躯狠狠撞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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