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嘻嘻，你也会成为我的衣裳！”
汲取到血液之后，淤泥直接消散，而在远离克洛斯的方向，一些散乱的淤泥骤然汇聚成人形，组合成了另一个克洛斯。
它身上的怪物特征缓缓收敛，几只红色眼珠滴溜溜乱转，藏入身体，被一道淡金色的薄膜包裹，肌肤有了颜色，手指也逐渐分明。
黑色淤泥变化出来的克洛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伸手一抖，手中也出现一杆长枪。
“对决要开始了！”
黑克洛斯举起长枪，兴奋地戳刺，所用的招式克洛斯本人非常熟悉。
克洛斯没时间处理脚上的伤口，看着自己的复制品，他嘴角勾起弧线。
又是和自己的复制品战斗，这样的战斗，他也经历了不止一次。
他挥舞长枪，与复制品接战，但在格挡开对方的攻势后，他的武器忽然转换成短剑，贴近身体挥斩而出。
复制品也连忙弃枪，幻化出短剑接敌。
克洛斯却再度变招，另一只手里多了一面小圆盾，一个标准的盾击近距离敲在了复制品的头上，打断了复制品的招架动作。
接下来的数秒钟，克洛斯展示出了“武器大师”般的战斗技巧，在复制品身体失衡的情况下，双手分别使用不同的攻击，转换了数次武器，快而狠地将淤泥变化出来的人形彻底击溃！
“跟着我换武器？跟我拼技巧？”克洛斯招来长枪，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狂气，“有我的记忆，有我的身体素质，就能全盘复刻我的技巧？你配吗？”
“我已经发现你们的本体是什么东西了，无面者，接我这招治愈之枪！”
代表着治愈光芒的淡绿色能量轰击在淤泥之中，那些流动的死亡被生命气息抵消，在嗤嗤声中快速消融。
十几秒钟，教堂大厅就被肃清一空。
克洛斯收起长枪，看着神像后方的入口，跟着走了进去。 神像后方的暗门通往教堂的地下储物室，圣光教堂有储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的习惯，正规的教堂都会有储物仓库。
克洛斯顺着阶梯往下，地下储物室里的灯光已经被点亮，能看到几个倒在地上的人影，都穿着圣职者的袍服。
克洛斯检查了其中一具尸体，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五天。
看来这些无面者并没有一开始就露出真面目，而是花了十天左右的时间，收集到了足够的情报，才彻底清除教堂内剩余的人类。
储物室里堆着一些易储存的口粮，摆放的还算整齐，克洛斯摸出传音石，联系上了朵丽丝。
“你们现在在哪里？”
等了几秒钟，传音石另一边反问道：“克洛斯，你已经解决掉那个怪物了？”
“嗯，这些怪物我以前见过，姑且算是知道它们的弱点。”克洛斯道。
“储物室左手边的墙壁角落有一个半人高的洞窟，那些令人不快的气息就是从那儿钻出来的，我和奥尔瑟雅正在查看情况，你快点过来吧。”朵丽丝道。
克洛斯收起传音石，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别院里这几只女仆对他的态度也改善了不少，不像刚接触时那么排斥。
这是好事，要攻略小公主，得先和她身边的人搞好关系嘛。
克洛斯顺着朵丽丝的指引，找到了破洞口。
勇者的感知能力也十分出色，他能清晰地察觉到，洞窟内部有着更加令人厌恶的死亡气息，比刚才被他宰掉的那只无面者还要麻烦。
“你们暂时不要深入，等我过来。”克洛斯道，“这次碰到的异界怪物有点邪性，不了解它们的特征是没法杀死它们的。”
传音石彼端停顿了十几秒，传来一声“好”。
克洛斯揉了揉脸颊，没想到魔王还没见着，就要先跟无面者动手了。
拯救这个世界的难度，果然比前两个还高。
他矮身钻入洞窟，趴着前进了一段路程，又来到一片开阔地带。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副地面世界看不到的奇景，巨大的树木根须在地底下撑出一片不规则空间，坑洞沟洼到处都是，一些发光植物在角落里生长，提供着微弱的光亮来源。
黑红色的气息正在侵蚀那些树根，整个地下空间里都充斥着无面者那让人恶心欲吐的糟糕气味。
克洛斯很快就找到了白毛女仆和精灵少女，两人蹲在一截树根边上，朵丽丝负责放哨，奥尔瑟雅则在研究树根。
“现在是什么情况？”克洛斯走过来，低声问道。
“先等一下。”朵丽丝道，“奥尔瑟雅正在跟这里的自然之灵沟通。”
克洛斯皱眉，“这里也存在自然之灵？”
这种被无面者亵渎的环境，自然之灵还存活的下去吗？
“有的，虽然已经很虚弱，但它们还保有意识。”
奥尔瑟雅忽然开口，她的手掌离开树根，脸上的颜色有些苍白。
“那些怪物污染了帕米尔森林古树的根须，扭曲了自然之灵的意志，试图把森林变成一片枯萎的死地。这些怪物很危险，克洛斯，你知道对付它们的办法吗？”
“将生机勃勃的森林变成一片死地，听起来像是无面者们会去做的事情。”克洛斯道，“自然之灵感知到的那些怪物，是无面死神格拉那托斯的神眷造物，它们……”
克洛斯把自己对于无面者的了解说了出来，也强调了无面者的弱点。
无面者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它们的拟态很难辨认，而且不死性的神秘级别很高，不怕即死类型的法术，即便是被摧毁成碎屑，只要不能彻底抹除它们沾染上的死亡气息，它们就会寻找机会复苏。
但相对而言的，自然系和治愈系法术反而能对它们造成极大杀伤。
“伍德尔主教和沃伦圣子都已经被无面者顶替了，现在希雅殿下的处境也很不安全，我们要早点解决这边的事态，尽快回到希雅身边。”克洛斯总结道。
“要继续往里走吗？”奥尔瑟雅的眉头依然皱着，“根据自然之灵的反馈，树根深处还藏着不少无面者，我们真的能打赢那些家伙吗？”
光是教堂大厅里那只无面者，克洛斯都交战许久才拿下，如果地下深处还藏着更厉害的无面者，他们恐怕只能找机会逃命。
“若是在别的地方，或者精灵小姐不在队伍里，我可能会选择先离开，以后带齐人手再来处理。”克洛斯道，“但是有奥尔瑟雅在，这附近又有森林，那这些无面者就没那么难对付了。”
奥尔瑟雅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让我用圣灵祭司的自然系魔法？”
“没错。”
“可我前不久才突破四阶，即便是有森林环境的加成，也顶多能释放四阶法术，五阶魔法我还一个都没学。”奥尔瑟雅苦着脸，“四阶法术的威力够用吗？”
“对于有些怪物来说，消灭它们的关键不在于法术有多么强大，而是属性用的对不对。”克洛斯道，“我有办法让那些无面者露出真实形态，到时候你只用负责释放你目前掌握的最强自然法术就行。”
奥尔瑟雅耸了耸肩，既然克洛斯都这么说了，那就继续前进吧。
顺着自然之灵指引的方向，三人在这片奇特的地下空间里穿梭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死亡气息的源头。
那是一朵生长在幽暗之中的花朵，花瓣形状和莲花有些相似，花瓣边界闪烁着黑红色的不详光泽。
附近区域的树根都处在衰竭的边缘，古树根须里蕴藏的生命力量都被那朵花抽走了，转化成了更加浓郁的死亡气息。
而在花朵周围，即将枯朽的树根上吊着几个白色的茧状物，看上去像是被蜘蛛绑缚的猎物，里面还有微弱的活物气息。
有两个茧状物里有些小动静，里面的猎物还没有死绝。
奥尔瑟雅猜测道：“茧里困着的会不会是伍德尔和沃伦？”
朵丽丝则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这里看起来应该很重要，附近没有无面者守卫吗？”
克洛斯手腕一翻，长枪在度出现，他注视着那朵黑暗之花，低声道：“当然有，已经摸到我们身边了！”
说话间，闪烁着青绿色光芒的长枪猛然刺入脚下的土壤，一道冲击波随之扩散。
“吼——”
这一枪就像是捅了个马蜂窝，怪异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道模糊的黑影从各处钻出，将三人团团包围。
这些模糊的黑影呈现出不同的形态，有些类似人形，有些则如同野兽，还有微小的虫子和不应该存在于地下世界的飞鸟。
朵丽丝扫视一圈，得出结论，黑影的数量有一百五十多个，每一个身上都带着让人不适的死亡气息。
这种气息，即便是半梦魇化的朵丽丝都有些扛不住。奥尔瑟雅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还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想吸入周围的空气。
“这个数量，咱们真的能对付吗？”朵丽丝有些不安。
克洛斯微微蹙眉，“有点麻烦，这里的无面者比我预料的还多。”
百来个模糊的黑影缓缓收拢包围圈，它们还没有动手，但死亡的压迫越发沉重，给场中三人带来极大的精神压力。
“勇者先生，你该拿出底牌了。”朵丽丝道，“眼下这种局面，对我们太过不利。”
“现在动手的话，困在茧里的那些人就没办法救出来了。”克洛斯道，“动静太大，他们会连同无面者一起死掉。”
“都这种时候了，还想什么救人？”朵丽丝翻了个白眼，“我们还是先保住自己吧！”
“我有个想法，应该能救两个出来，你要不要试试？”克洛斯看起来并不慌张。
无面者们越迫越近，它们也不急着动手，只是鼓荡着那连成一片的死亡气息，持续给几人施压。
无面者是一种非常谨慎的怪物，先前克洛斯干掉了它们的同伴，通过回收战死者的记忆，无面者们得知克洛斯已经看穿了它们的真实身份，而且很了解它们的弱点。
对于这种情况未知的敌人，无面者通常会以人海战术压迫对手，等对手露出破绽。
克洛斯如果露出慌张的神色，这些无面者就会一拥而上，将他撕成碎片。但他淡定的模样却吓住了怪物们，让它们不敢轻易出手。
“真要救人？在这种情况下？”朵丽丝暗自提起魔力，眼神里已经有几分不悦了。
她欣赏克洛斯这样的好人，但眼下这种情况，救人多少显得有点不太实在。
朵丽丝不想做舍己为人这种事，除非这个人是希雅。
“能把伍德尔和沃伦救回来的话，希雅也会很开心吧？”克洛斯挑了挑眉。
朵丽丝低叹一声，无奈道：“你说吧，该怎么做？”
“首先我要跟你说明一点，那朵黑色的花也是一个无面者，而且是这里的无面者首领。”克洛斯低声道，“它是幽影无面者，拥有转化分身的能力，这些转化的分身又能再转化临时无面者，在七十二小时内为无面者效力。我们贸然冲到花旁边去摘茧子，很可能会被幽影无面者留住，趁机夺取我们的血液，变化成我们的模样。”
无面者的伪装连希雅都难以看透，如果无面者变化成她们的模样去行刺希雅，后果不堪设想。
“直白点，我们该怎么做？还有，旁边围着这么多怪物，真的不需要另做准备吗？”朵丽丝道。
克洛斯对奥尔瑟雅一笑，道：“精灵小姐，麻烦你准备一下最擅长、覆盖范围最广的自然系法术，不是破坏性法术也行，一定要那种生命洋溢的法术。”
“我呢？”朵丽丝指了指自己。
“完全梦魇化，我们准备好闪烁法术，我带你闪过去拿茧子，你带我传送回来，动作能有多快就多快！”
双人合作的“蜻蜓点水”？
朵丽丝明白了克洛斯的意思，他们都很擅长闪烁法术，两人协作就能解决闪烁法术间内置的延迟问题，那个闪回动作将会快到不可思议。
她深呼吸两口，身形再度拔高，手掌和脚上都冒出紫黑色的火焰，眼眸和发色也变成了深紫色。
完全梦魇化的朵丽丝有些不太情愿地握住克洛斯的手，两人的身影像是卡屏掉帧那样，闪烁了一下又再次出现在原地。
不同的是，朵丽丝身旁多了两个人形茧子。
那朵黑暗之花后知后觉地触须狂舞，对着附近的土壤一顿乱砸，掀起烟尘。
朵丽丝退回到半梦魇化的状态，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
克洛斯带着她闪烁到黑色花朵旁边时，她忽然有种灵魂被锁定的感觉，一股死亡的寒意窜上心头，差点中断了她的施法。
好在闪烁法术对于梦魇化的朵丽丝来说，已经演化成了本能，她的身体就像是呼吸那么自然地用出闪烁法术，带着她和克洛斯回归原位。
“咱们还挺有默契的。”克洛斯笑着说道。
朵丽丝嫌恶地甩开克洛斯的手，用魔力托举着两个白茧子飘荡在身后，呵斥道：“我才不想跟你有默契！我的身和心都属于希雅殿下，你别对我有想法，咱们之间不可能！”
克洛斯愣了愣，这女仆脑子里都装的是啥啊？还“咱俩之间不可能”，他就是礼节性互夸一下啊！
大概是因为被克洛斯夺走了猎物，幽影无面者生气了，黑色花朵扭曲着变成了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
这女人身上还穿着女仆装，长相和克洛斯记忆中的海伦娜很像。
看起来，教堂大厅里被夺走的那些血液，让无面者读取到了克洛斯的一些记忆。
但是，选择这个形象，真的是很不理智啊。
海伦娜的长相一直在微调，从漂亮向着完美进化，她喜欢收集别人脸庞的数据，但很讨厌自己被人模仿。
拟态成海伦娜之后，无面者发动指令，那些围而不攻的无面者纷纷亮出爪牙，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便在这时，克洛斯松开手中长枪，让神器长枪自由落地，插在土中，与此同时，他快速念诵道：
“献祭神器，奉还于海之主，请降下明辨世界阵营之光，揭露真实！”
无面者并非本世界的生命体，它们违背了本世界的本源，是冒渎神明的造物，主神级别的神明可以调动世界规则之力，驱散它们的拟态和伪装，将它们打回最原始的模样。
神器长枪上留有海之主的气息，献祭它可以与海之主取得短暂的联系，而海之主的神位已经被海伦娜篡夺，这个无面者还恰好触碰到了海伦娜的逆鳞——
在献祭宣言落下之后，神器长枪快速消融，融化的雾气里黑发女性的形象一闪而过，然后便是神祇的低语。
“汝愿已闻。”
水蓝色的光泽在地下空间里凭空出现，在光芒照拂之下，那些拟态成各种模样的无面者尽数被打回原形。
那是一团团违反物理规则，不被边际束缚的奇异碎片，它们在扭曲，在涌动，在翻腾，在尝试吞没光芒，汲取周围的任何东西填充自身，却无法再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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