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萝拉伸手攥住硬币，黑白二色的眼眸里满是愤怒。
有无面者的记忆和知识，萝拉认识这枚硬币。这是奇物商人间的通用货币，仅需一枚，便能在那些神秘的奇物商人手里换来一件奇物商品。
单就价值而言，这枚硬币远超梅亚。但是，萝拉紧咬下唇，她在梅亚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涌动，她希望得到那个女孩，而不是一件奇物商品！
更何况，有了钱并不意味着能买到货，得先找到奇物商人才行。
可恶，说好的奇物商人不偏袒任何势力，不加入任何争斗，不还是会偏袒自己的女儿？
纤细白嫩的手掌握紧硬币，萝拉冷哼一声，跺了跺脚，“之前怎么不知道早点变？安分点！”
活着的怪物重新变成房子，家具墙壁一应俱全，只是房间外的护卫，房间里的仆人，还有房子原本的主人，都已消失不见，整个三层小楼里的人型生物，只剩下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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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之间，梅亚的身体重重摔在床铺上，回弹了一下后，她勉强恢复了些许意识。
她连忙扭头朝一旁看去，果然是熟悉的临时木板房，丽兹苦着脸站在一旁。
“丽兹妈妈！”梅亚舒了口气，“果然是你救了我！”
丽兹伸手在梅亚额头上一弹，疼地少女下意识捂住额头。
“不是跟你说了要注意安全吗？怎么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要不是我反应快，你已经死了！”丽兹皱着脸训斥一通，接连在梅亚头上脸上弹了好几下。
“疼疼疼！我知道错了，轻一点，丽兹妈妈！”梅亚果断认怂，卑微地缩在床上道歉。
之前的体验仍未淡去，这是她穿越至今，感受到的最具压迫性的死亡威胁。
她毫不怀疑，若是丽兹的动作再慢一点点，她就会被死亡吞噬。
虽然梅亚的死亡不会让希雅跟着一起死，但灵魂的损伤对希雅来说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承受痛苦不说，还会影响到六识无明的修炼进度。
“这次救你真是亏大了！”丽兹没有继续折腾梅亚，她揉了揉眉心，脸上的表情有些焦躁，“为了不违反奇物商人的准则，我赔上了一枚奇物金币！你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吗？买你这一整套服务，也就只需要一枚金币啊！”
这句话当然有夸大成分，买卖梅亚的身体只需要一枚奇物金币不假，但随后的附加服务，恐怕得再添一枚奇物金币才够标准。
“我错了，丽兹妈妈你别生气。”梅亚拉着丽兹的胳膊晃了晃，“那个奇物金币有拿回来的办法吗？我帮你弄回来……”
丽兹叹了口气，伸手揉乱梅亚的头发，恶狠狠道：“有！接下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弄死那家伙，只要祂死了，奇物金币自然会掉落出来！”
话虽如此，但从萝拉表现出的实力来看，还真没那么容易弄死。
梅亚身具两种血脉天赋，还有数种高位法术傍身，战斗力可不弱，但在萝拉的攻击面前几乎是被秒杀，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她回忆起刚才的遭遇，心有余悸，有些后怕地说道：“丽兹妈妈，我感觉萝拉似乎不是普通的无面者，和那些被无面者同化的人也不太一样。”
丽兹道：“你的感觉没错，她的确不是普通的无面者，也不是幽影无面者，而是更特殊的存在。”
奇物商人的目光飘到远处，“她是死亡之女，就和你的神之爱女差不多，她是得到了死神格拉那托斯馈赠的特殊存在，即便是幽影无面者，也要匍匐于她的脚下。”
梅亚有些疑惑，“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无面死神已经被封印了，可萝拉明显是最近才变成这样的，难道死神已经脱困了？”
“那倒没有。”丽兹道，“这些无面者之所以袭击圣城，就是为了获得解放封印的力量，格拉那托斯还在封印里好好待着呢。只不过，到了格拉那托斯这种级别的存在，即便是身处封印之中，亦能影响到外界。”
丽兹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无面者同化普通生灵时，会将汲取到的灵魂奉献给格拉那托斯，若是这些灵魂中有无面死神较为欣赏的存在，祂便会将其转化成死亡之女，让其重回人间。”
通过这种方法转化而成的死亡之女已经被扭曲了原本的心智，变成了无面死神的忠实眷属，她们的生命等级也被拔高，具备了高位种族才有的血脉和能力。
“事实上，那个女孩是最近几天才成为死亡之女的，而同化她的幽影无面者，便是你们刚才谈话时的那栋房子。”丽兹说道。
梅亚皱眉，“也就是说，我们的敌人从一个幽影无面者，变成了幽影无面者加上死亡之女？”
“嗯。”丽兹道，“而且因为死亡之女的存在，无面者中的劣化体和临时转化者也会得到一些强化。”
“那这下可就麻烦了。”梅亚回想起萝拉手心里的水晶球，即便已经有很多劣化体被击杀，那些暗沉的色块依旧留存。她所料不错的话，被击杀掉的无面者依旧会成为污染源，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神术结界的运行，
无面者们执行的是遍地开花战术，它们真正的核心萝拉和幽影无面者还没有出动，它们是在等什么吗？
便在这时，希雅那边也有了动静。
穿过恒光街之后，克洛斯三人终于抵达教皇宫广场，开始同其余人分享他们这边的情报。
前天夜里，他们三个连夜赶路，于昨天清早抵达帕米尔城的圣光教堂，在教堂的储物地窖与帕米尔森林地下区域交接的位置，找到了无面者的老巢。
说是老巢也不太恰当，但克洛斯判断那片区域是无面者抵达这个世界的第一站，除了在外界活动的无面者，巢穴里还有许多尚未适应本世界规则的虚弱无面者，它们通过死亡之花维持着与无面死神格拉那托斯的联系，那朵不祥之花的内部还沉睡着另一位高阶无面者，当死亡之花汲取到了足够的生气，它便会苏醒。
可以说，整个帕米尔城的居民，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死亡之花的“肥料”。
伍德尔带队经过帕米尔城时，被无面者盯上，幽影无面者出手偷袭，拿到了老主教的血液，转化成伍德尔混进了圣城。
那支队伍里有半数人员被无面者同化，进入圣城之后，它们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侵蚀了更多人，制造出了更多劣化体和临时转化者。
伍德尔和沃恩并没有死，老主教实力不凡，护着沃恩硬是撑到了救援，但身体也陷入极度虚弱的状态，克洛斯把他寄存在安全地方，带着朵丽丝和奥尔瑟雅赶回了圣城。
“死亡之花已经被我们摧毁，花蕊中沉睡的高阶无面者也湮灭了，但那片区域遭受的侵蚀和扭曲还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建议等这次事件结束后，教会派遣一些高级圣职者过去，好好净化一下那片地下空间。”克洛斯道。
他用尽量简短的语言说明了帕米尔城的情况，这对目前的教会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这么说来，无面者入侵这个世界的源头被切断了？”康纳德的表情稍稍舒缓。
克洛斯摇头，“只能说切断了一部分，不清除圣城里的这些无面者，它们就有可能再度掀起波澜。”
勇者以前也和无面者接触过，很清楚它们的恶心程度。
“你们居然不声不响地完成了这样的大事，厉害了！”露西朝几人比出大拇指表示赞叹，“我和瑞拉还派了蔷薇园的暗探去找你们回来，幸亏他们的动作没你们快！”
要不是有克洛斯他们，伍德尔和沃伦估摸着已经死了，教会也很难察觉帕米尔城的异常，再过几个月，等死亡之花盛放，另一个高阶无面者降临，这片土地又会面临一次大灾难。
“那些暗探还是帮了一些忙的。”朵丽丝道，“他们找了几匹好马，不然我们还得晚几个小时才能赶回来。”
奥尔瑟雅则来到希雅身后，搓了搓她的发梢，有些担忧地问道：“现在圣城内情况如何？我们在来的路上碰到了好几次袭击，那些无面者是想毁掉整个路德维希吗？”
“有神术结界在，城内的情况暂时控制住了。”伊洛斯道，“再有几个小时，应该就能平息混乱。”
希雅摇了摇头，她先看了看露西，轻声道：“我们有新的麻烦了。”
露西皱眉，“是丽兹那边的情报？”
“嗯。”希雅点头。
这并非谎言，梅亚获得的情报也是从丽兹那里得到的。
“东城区恒光街，光耀商会负责人索萨的宅子，幽影无面者就在那里。”希雅道，“但是，在幽影无面者身边还有一位死亡之女。它们的目的是毁坏圣城，在圣城中寻找解开死神封印的方法。”
“死亡之女？”听到这几个字，克洛斯眉头紧皱，“希雅，这个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希雅道。
露西也跟了一句，“如果是丽兹那边给出的情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克洛斯显然知道死亡之女是什么意思，也明白这样的敌人有多么棘手。
更麻烦的是，就在昨天，为了破坏无面者的老巢，他献祭了自己的神器长枪。
献祭的时候他安慰过自己，自古枪兵幸运e，不当枪兵是好事，但面对现在这种局面，一把趁手的神器能让他的战斗力提升不少。
“除开死亡之女和幽影无面者，已经被击杀的那些无面者也不能放松警惕。”希雅继续道，“那些无面者的尸体有可能会污染神术法阵。”
康纳德面色微变，“我们去看看哈伦萨的情况！”
他用权杖施展传送法术，带着几人回到教皇宫内部。频繁地施展传送法术给康纳德带来了一定的压力，他苍白的脸庞上涌现出几分病态的红晕，轻咳了几声，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教皇宫内，神像朦胧的光晕里确实多了几团不详的黑紫色阴影。这些阴影在光芒的缝隙里游弋，似乎正在尝试入侵光芒深处的哈伦萨。
注意到老教皇现身，光芒里传来哈伦萨断断续续的声音。
“教皇陛下，神术法阵的能量越来越躁乱，操控起来越来越麻烦了，你们必须抓紧时间。”
哈伦萨没有说他快坚持不住，但众人都能理解他的意思。
能让一向不服输的哈伦萨说出这种话，他现在所面临的压力恐怕已经到了他的承受极限，离崩溃不远了。
哈伦萨的反应，还有神像光芒中的异常，都证明了希雅的猜测是正确的。
希雅也忽然想明白了萝拉在等什么，她和幽影无面者肯定已经知道了另一个高阶无面者的消亡，也知道了死亡之花已被摧毁，她等的不是来自城外的助力，而是神术法阵的崩溃。
神术法阵能压制萝拉和幽影无面者那种级别的存在吗？
应该不能，毕竟神术法阵引动的攻击，连厉害些的劣化体都处理不掉。
但神术法阵在他们与无面者的战斗中，应该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不然的话，圣光之主也不会在无面者降临这个世界后，向哈伦萨传递启示，教会他如何操控神术法阵。
希雅想不明白个中关键，但她可以向万能的丽兹妈妈求助！
临时木板房内，梅亚再度抓住丽兹的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问道：“丽兹妈妈，圣城的神术法阵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比如能开启隐藏模式，对无面者这样的邪恶阵营怪物造成强力压制之类的。”
丽兹瞟了梅亚一眼，嗔道：“如果真有这样的隐藏模式，强化对邪恶阵营的杀伤力，那我早就离开路德维希了。”
“诶？丽兹妈妈也是？”梅亚有些吃惊。
“我的职业是奇物商人，种族姑且算是魔女，按照阵营分类，我介于守序中立和混乱邪恶之间，反正不能算善良阵营。”丽兹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地说道。
在与切身利益无关时，她遵从奇物商人的准则，是标准的守序中立，在涉及到自身利益和偏好时，她能转化到魔女的阵营，以就近几个世界的风评和判断标准，那就是标标准准的混沌恶了，比深渊恶魔还混沌恶。
当然，因为本世界存在神明，他们奇物商人入驻时与神明们有过约定，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展露魔女本质的，那不符合契约。
“我现在有个猜测，萝拉似乎是在忌惮神术法阵，但是我不知道原因。”梅亚道，“丽兹妈妈，你知道吗？”
丽兹摇头。
“诶？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梅亚比刚才更惊讶了。
丽兹翻了个白眼，道：“我的乖女儿，全知全能是高位神明才有的能力，我只是个奇物商人，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乖女儿几个字加了重音，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你不是还兼职情报商人吗？”梅亚道，“我可以申请交易，获得情报吗？”
“情报商人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何况是兼职的情报商人。”丽兹道，“要说申请交易，先前和死亡之女有关的情报你还没有付账呢！”
“那个不是附赠的情报吗？”梅亚理不直气也壮，“丽兹妈妈向我下达消灭萝拉的任务，后续附赠任务情报什么的！”
丽兹摇头，“没有这种道理的，这次交易我已经亏得够多了，懒得再跟你计较这些东西。但是关于神术法阵的事情，我的确不知情。我是最近几十年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对这座古城并非全然了解。”
梅亚无奈，看来丽兹确实不了解神术法阵，要不然她这么一通软磨硬泡，丽兹妈妈肯定会松口。
画面回转，希雅揉了揉眉心，今天一直维持着双线操作，她已经有些疲惫了，但真正麻烦的敌人还没出手，她还得继续劳心费力。
虽然不知道萝拉到底为什么忌惮神术法阵，但眼下要做的事情，是维护好法阵的运行，想办法清除那些无面者造成的污染。
希雅开启了内眼识，不需要顾虑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她全力全开，双眼中迸射出了实质可见的光芒。
在神像的光晕中有三十二枚菱形结晶，对应的应该是圣城各街区大大小小的三十二座教堂，另外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被浑身光芒的哈伦萨握在手中，应该就是操控神术法阵的核心枢纽。
圆球还算澄净，那三十二枚菱形结晶却有十几颗已经染上了暗沉的黑紫色，没有被彻底侵蚀，但也离得不远了。
希雅很自然地冒出一个念头，每消灭一个区域的无面者，对应区域的菱形结晶就会被污染一部分，当所有菱形结晶被污染时，就算核心枢纽还在，神术法阵也会无力运行。
“我想，我们不能再在城内击杀那些无面者了。”希雅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每一个在城内被击杀的无面者，都会加重神术法阵的运行负荷，等到神术法阵崩溃，便是死亡之女行动的时刻！”
“你的意思是，想办法把它们转移到城外？”露西很快就捕捉到了希雅的意思。
“大家光是对付无面者就已经不轻松了，还要把它们挪到城外去杀，这也太麻烦了吧？”一位跟过来的辉煌骑士说道，“而且离开圣城，就没有神术结界的压制了，击杀那些无面者也会变得更加困难。” “就算是困难也要做。”康纳德开口了，“希雅的推测很有道理，我们要做的事情，不是消灭无面者，而是守护圣城，守护这里的信仰者。神术结界一旦崩坏，死亡之女没有了钳制，情况会变得比现在更糟糕。”
希雅四下看了看，问道：“教皇陛下，您施展的传送法术，是这柄权杖附带的法术吧？”
康纳德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略显苦涩的笑容，“以我现在的状态，已经没有能力频繁施展这种级别的法术，只能依靠身上这些圣物。”
露西轻声提醒，“这是高洁权杖，是教皇权柄的象征。”
高洁权杖，辉煌圣典，神铸之袍，再加上光明冠冕，这四件高阶圣物只能被教皇使用，私底下也有教皇四件套的叫法。无论是功能性还是品级，在圣物中都排名前列。
“您觉得，以您现在的状态，能把所有无面者送出圣城吗？”希雅直接问道。
康纳德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按照神术法阵的反馈来看，城内还有十几个街区正在遭受无面者的威胁，类似的传送法术，他还要开启十几次。
而且，那些无面者可不会乖乖待在传送阵里，还得分出人手压制住无面者的行动。
这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是他能做到，也必须做到。
“除了把剩余的无面者送离圣城，还得想办法净化已有的污染，减轻神术法阵的压力。”希雅道。
“这个可以交给我。”伊洛斯开口了，“不客气地说，我是现任主教中最擅长驱散和净化类神术的。”
“那就拜托伊洛斯主教了。”
希雅没有抢事情做，她化身为天使后，也能施展大部分净化神术，但按照现有的战斗力对标，天使希雅的敌人应该是死亡之女萝拉。
希雅没有必赢的胜算，但没有必赢胜算不意味着不打这一架。
前世的魔教护法刀口舔血，以弱胜强绝境求生的事情也没少干，萝拉是很强，但她也不算弱。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加持，她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露西显然也明白了希雅的意思，捏了捏她的手指，轻声道：“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作战细节，鉴于情况紧急，很快就开启了新的作战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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