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但是观战了一小会儿，克洛斯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他拦下打算出手救人的奥尔瑟雅，疑惑道：“这些佣兵的战斗方式，怎么比魔兽还粗犷？”
这四个佣兵有三个是剑士，还有一个弓手，按理说面对强敌时应该拉扯战斗，剑士们负责牵制翼爪兽，弓手点射要害，可这四人却将翼爪兽团团围住，如疯魔一般挥动手里的武器，胡乱宣泄斗气，对着翼爪兽一阵乱打。
这种没组织的攻击方式效果奇差，四人身上都见了红，翼爪兽却凭借着甲片般的羽翼分毫未伤。
被几人围殴，翼爪兽也有火气，察觉到又有人来，它忽地扇动双翅逼开几个佣兵，尖利的风啸声暴响，数道风刃盘旋着飙射而出。
几个佣兵完全没有要抵挡或是躲闪的意思，嗷嗷叫着向翼爪兽冲锋。
这一幕看上去很不对劲，但克洛斯还是选择出手，他唤出剑盾，发动冲锋，挡在几名佣兵前方，侧身举盾。
明明只是一面单手盾，在克洛斯摆出架盾的姿势后，却显化出了盾墙的效果，将风刃悉数拦在盾墙之外。
“猎物……你敢抢我们的猎物？”
“杀了他！”
“抢走他的武器！我们一起分！”
被解救的佣兵完全没有要感谢克洛斯的意思，反而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他。
一个剑士提剑劈向克洛斯的后背，另一个捅向他的侧腰，那个弓手则嚎叫着跳起来，举起手上的长弓，试图用弓弦勒住克洛斯的脖颈。
克洛斯早有提防，盾墙抵消掉风刃之后，他押后一步的左脚用力猛踩地面。
轰隆声中，土石破碎，地面被克洛斯一脚踩出个小坑，逸散出来的冲击力将几名佣兵全部掀飞击倒。
那翼爪兽见风刃被挡，本来还想继续进攻，瞥见如此一幕，竟竖起脖子尖叫一声，背对着克洛斯飞快地跑走了。
“魔兽都懂得趋利避害，见势不妙就开溜，这几个人倒是像疯子一般，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奥尔瑟雅感叹道。
被克洛斯掀飞的几个佣兵砸在地上，全都晕了过去。
勇者转过身，面色严肃，沉声道：“他们不是像疯子，而是已经坠入疯狂了。”
银月在克洛斯身旁出现，眼眸中闪过微光，而后轻声道：“污染甚重，已无退散之法。”
爱丽丝挑眉，“他们是被混沌之力逼疯的？”
“恐怕是的。”克洛斯道。
勇者心中对散播污染的幕后黑手已经有了大致猜测，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来。
而是转身对爱丽丝道：“爱丽丝，你应该有精神防护类型的魔法，给所有人上一遍吧。”
魔偶嘟起嘴巴，但还是照办了。
她摸出一根短小而精致的法杖，对奥尔瑟雅和克洛斯隔空点了几下，淡黄色屏障出现在两人周围，将他们完整地包裹起来，然后便淡化消失。
奥尔瑟雅蹙着眉头，“那我们是继续前进还是回去求援？”
“当然是继续前进！”克洛斯沉声道，“我们要尽快把迪莉娅和阿薰带出来！”
三人抵达镜湖周围时，天空的颜色已经暗淡，薄暮降临。
镜湖是南联盟境内最大的淡水湖，占地面积很大，蓄水量充足，也是附近几个城市重要的水源地。
以镜湖为发源地的星落河，流经半个神圣联盟，近百年来从未出现过枯竭现象。
镜湖城和镜湖遗迹都在镜湖周边，城区在北，遗迹偏南，两边有桥梁连接，也可以在湖泊边缘绕路通行。
克洛斯没有进城，也没有直接进入遗迹，而是带着奥尔瑟雅和爱丽丝，围着镜湖边缘绕圈。
每走百余步路，他就会蹲下来，对湖水里撒一些东西，然后在岸边刻下几个怪模怪样的符号。如是往复，一直忙到大半夜，将镜湖北段绕的差不多了，克洛斯才停下来休息。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在做什么？”爱丽丝不满地瞪着克洛斯，双手叉腰问道。
抵达镜湖之后，克洛斯先是对着湖面念念有词，用爱丽丝也没听过的语言念了一通像是咒文一样的东西，然后便开始了这些邪教仪式一般的动作。
爱丽丝问他，他也不开口解释，只是用眼神示意，让她和奥尔瑟雅不要掉队。
克洛斯在湖畔挑了处避风地宿营，此时正在生火，听到爱丽丝再次发问，他轻轻咳嗽几声，道：“对付某些常识之外的怪物，就得用到常识之外的手段才行。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能够驱散怪物的大型魔法阵，只不过现在还缺一两个关键步骤，暂时无法生效。”
在看到那些佣兵发狂的异常状态时，对于这次要面对的敌人，克洛斯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
有些世界称它们为域外邪魔，有的则称它们为上古邪神，而在克洛斯经历的第二个世界中，云中城的休基人们管这玩意儿叫“暗神”。
那些佣兵就是被暗神的力量所影响，才会变成那副疯癫模样，完全失去了生物的理性，克洛斯以前就见过这种症状。
暗神们的能力奇特吊诡，仅仅是存在就危险无比，它们居于世界的暗面，是许多毁灭和破溃的根源。
用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来形容，每个世界都是树上结出的果子，彼此间的距离或近或远，果子的味道或甜或酸，暗神就是汲取果肉的恶兽，它们盘踞于树上，注视着果子们的成长，其本体远大于单个世界，触手和爪牙则蔓延更广。
面对这样的敌人，想要击溃它们是不可能的，只能让它们失去对果子的注意力，自行退散。
克洛斯先前所进行的仪式，就是休基人用来驱散暗神的方法，仪式不能创伤恶兽，而是让果子散发出恶兽不喜欢的味道，使它们自行远离。
克洛斯也知道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但现在的他还没有治本的实力。
除了绘制驱散法阵，克洛斯也在暗中联系海伦娜。
镜湖这种规模的水域，足以让海伦娜现身。
克洛斯需要海伦娜为驱散法阵注入最关键的力量，那是只有休基人才能掌控的能量，克洛斯也不行。
当然，克洛斯希望是自己判断出错，盘踞在镜湖遗迹里的并不是什么暗神，只是个特殊点的异界怪物。
但不管怎么说，准备总归是要做全的。
“我们不入城去看看吗？”爱丽丝道，“还是说这个法阵还有别的要求？”
奥尔瑟雅一边给火堆添柴，一边笑着说道：“爱丽丝，镜湖城和路德维希不同哦，晚上八点过后，城门是会关闭的。”
“诶？是因为这种原因吗？”爱丽丝很惊讶，她还以为克洛斯有别的安排来着。
克洛斯摊手，“不然呢？我们早就错过时间了，要等明天早上才能入城。”
……
一夜无事，第二天清早，克洛斯叫醒两人，迎着晨光走进了镜湖城。
镜湖城只有八分之一个路德维希那么大，建城历史也就两百来年。这地方原本只是个偏僻小镇，因为镜湖遗迹的存在，才从小镇变成了城市。
入城之后，三人径直赶往教堂。
按照罗威尔的说法，迪莉娅和阿薰就住在教堂里。
这一路上，三人都在观察沿街的状况，却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居民们在聊着家长里短的闲事，佣兵们结伴同行，讨论着先前的任务，街边的商铺正常营业，还能听到讨价还价的声音。
小孩子们挥着木剑在街道旁的空地上打打闹闹，也有年轻的情侣沿街散步，说着甜甜蜜蜜的情话。
一切都很正常，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没有癫狂的杀人者，也没有打砸抢烧，更没有那种想象中的糟糕场景。
这下就连克洛斯也有些疑惑了，难道只是镜湖遗迹有问题，镜湖城内没有受到影响？
他低声询问道：“银月，街上这些人……”
“他们都已被污染。”剑灵小姐姐并未现出身形，冷清的声音传入几人的耳朵。
“但他们看起来似乎没有异常？”克洛斯眯着眼睛四处扫视，他自忖观察力不弱，这些居民应该不是在表演。
剑灵沉默了一会儿，道：“吾也不知。”
“精神屏障在被消耗。”爱丽丝忽然开口了，“城区内确实有问题，按照这个消耗速度，我们在城区里待一个小时左右，精神屏障就会失效。”
克洛斯道：“那如果你抽调魔力持续补充呢？”
“顶多三个小时。”
克洛斯没说话，迈步的速度变得更快了，爱丽丝也只能迈着小短腿，快步跟上。
二十分钟后，三人来到了镜湖城教堂。
教堂门前的台阶上站着两名圣骑士，现在还是早课祈祷时间，有不少信徒出入教堂。
克洛斯直接找上一名圣骑士，出示高阶圣职者的身份徽章，道：“带我去见迪莉娅小姐！”
那名圣骑士连忙行礼，带着三人从侧门进入教堂，然后在楼梯口停了下来。
“几位大人，迪莉娅小姐就住在二楼左手边的房间。”
克洛斯的目光在圣骑士身上掠过，忽然道：“你不跟我们一起上楼吗？”
圣骑士摇头，道：“大人，我要守卫教堂大门，这是我的职责！” 三人一路看过来，整个镜湖城都显得很正常，但在已经知道此地发生异常事态的情况下，它表现的越是正常，就越让人不安。
圣骑士把三人送到楼梯口，转身回到了大门外。
向上的通道就在眼前，他们离此行的目标不到百米。
“上去吧。”
克洛斯迈步走在最前，爱丽丝想要跟上时，他轻声说道：“奥尔瑟雅走中间，爱丽丝，劳烦你殿后。”
魔偶嘟起小嘴，很想来一句凭什么。
这种楼梯口的位置，最危险的就是领头的和殿后的。
但她最终还是走在了最后方，精灵小姐的身体太纤细脆弱了，真的遇到袭击，很有可能来不及反应便殒命了。
如果发生这种事情，她在希雅那边的印象分绝对会掉到负数，而且永远不可能转正。
三人排好队列，谨慎地走上楼梯，直到他们站在了迪莉娅房间门外，仍然没有异常事态发生。
克洛斯侧着身子，轻轻敲了敲房间门。
“谁呀？”
门内传来阿薰的声音，然后便是一连串的脚步声，不多时，房间门打开一道缝隙，阿薰的脑袋凑了出来。
“啊？你们来了？为什么突然往后退，我很可怕吗？”赤红色马尾的少女看着三人，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咳咳。”克洛斯轻咳两声，道：“这不是方便你开门嘛。”
阿薰的眼神变得更微妙了，“你没看到这门是朝内开的吗？”
奥尔瑟雅适时开口，“阿薰，露西收到了你们的信，有些担心迪莉娅的状态，让我们过来看看。”
“哦。”阿薰把房间门完全打开，左右瞄了瞄，道：“先进来吧。”
克洛斯率先踏入房间，确定无事后，才招呼后面的两人进来。
“你们很不对劲啊！”阿薰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几人“鬼鬼祟祟”的动作，视线上下瞟了瞟，道：“是在害怕房间里有怪物吗？”
“没，就是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现在还是戒备状态。”克洛斯道。
阿薰撇了撇嘴，“从镜湖城到圣城也就两三天的路程，这里是神圣联盟的核心区域，应该很安全吧？”
话是这么说的，她也没继续吐槽众人的动作，带着他们走向房间深处。
阿薰和迪莉娅住的房间是教会专门给贵宾安排的，一应布置比旅馆豪华多了，在一张书桌后面，三人见到了迪莉娅。
歌姬小姐还穿着睡袍，头发散乱地披在身后，她正低头看着桌上的某样东西，都没有察觉到众人的到来。
“阿娅，有朋友来了哦~”
阿薰挥手打了声招呼，迪莉娅这才抬起头。
克洛斯和奥尔瑟雅同时眼神一凛，身体不自觉地僵硬了一下。
迪莉娅的脸庞消瘦了很多，脸色也是病态的灰白，眼中瞳孔带着些许赤红色，眼窝朝内凹陷，像是营养不良、虚弱已久的病人。
若不是几人对她都很熟悉，都认不出来这是迪莉娅。
“迪莉娅，你还好吗？！”奥尔瑟雅忍不住问道，她的声音略带颤抖，视线在迪莉娅身上扫视了一圈。
“还行。”迪莉娅嘴唇里吐出有些虚弱的声音，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软声道：“你们先坐，等我译出这段唱词，咱们再好好聊聊。”
说罢，她又低下头，聚精会神地去看桌上铺展开来的灰黄色纸张，不再理会众人。
克洛斯大着胆子伸手在她侧边晃了晃，迪莉娅也没有抬起头。
克洛斯拉着阿薰走到分隔墙后面，低声问道：“迪莉娅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多久了？”
阿薰疑惑反问：“什么状态？”
“迪莉娅生病了，你看不出来吗？”克洛斯伸手胡乱比划了一下，“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很糟糕，随时都会病倒！”
“没有吧？”阿薰更加疑惑，“阿娅哪有生病，她只是把精力都投入到解析乐谱中去了，虽然有些疲惫，但还不至于病倒。”
克洛斯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从阿薰的态度中看出了端倪。
迪莉娅现在的脸色，就算让不懂医理的人过来，也能一眼就看出她的身体状态十分糟糕，精力严重透支，很快就会被疲惫和疾病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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