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你不担心他们反叛吗？”希芙利特道，“这些人毕竟是蛮民，没有纪律可言，当他们的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时，绝对会爆发出来的。”
“若真如此，只能证明，他们毫无价值。”艾琳的态度依旧很淡然。
最近这几个月，她逐渐习惯开口说话，话语里的连贯性也变强了。
“行吧。”希芙利特耸了耸肩膀，“我去通知科斯托将军和格鲁酋长。”
科斯托将军是帝国降兵的领袖，格鲁酋长则是冰原之民们推举出来的大酋长，在如今的联合部队中，两人的地位都很高。
艾琳的族人们并未大规模加入军队，他们更擅长后勤工作，希芙利特则是艾琳的传话人，也负责情报收集和刺杀任务。
在北方雪原这块地方，艾琳不出手，基本没人是希芙利特的对手。
她与魔王之血的契合度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七十，契约共生魔兽是岩晶魔蛛这样的强力种族，本人也极具战斗智慧，连五阶职业者都能轻松刺杀。
“让别人通知即可。”艾琳道，“你陪我走一趟，去血刺冰窟。”
“嗯？”希芙利特有些意外，“那边有什么情况吗？你居然会叫上我一起行动？”
“阿娜送来的消息，冰窟附近，有异常事态。”艾琳道，“为了稳固巢穴，我们要去排除异常。”
希芙利特揉了揉额头，虽说艾琳的话变多了，但她的断句习惯仍然很糟糕。
血刺冰窟位于奥玛城西北边，那附近风势很大，积雪被吹成了冰刺的模样，冰窟中心区域还有血色的冰晶，对于普通职业者来说，是极度危险的禁区。
“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希芙利特问。
“现在。”
听到艾琳的回答，希芙利特丝毫不觉得意外，道：“我们两个都走了，万一城内出现情况怎么办？”
“城内，老师会照看好的。”艾琳把桌边挂着的短刀收到腰侧，裹紧衣服，走出房门。
希芙利特跟了出去，既然艾琳已有安排，她不用多说，照做就是了。
两人从奥玛城西门离开，途中遇到的人都恭恭敬敬朝艾琳行礼，很尊敬这位年轻的领袖。
出城之后，艾琳淡淡地瞥了一眼希芙利特，后者会意，发动岩晶魔蛛的能力，腰后出现岩晶凝结成的六根足爪。
她将艾琳抱在怀里，轻巧地跃上附近的冰壁，六根足爪刺入冰面，如平地般迅速游走，带着两人翻越各种地形障碍，以最快速度抵达了冰刺洞窟。
洞窟的入口是斜向下的，还带着一定的弧度，附近的坚冰里混杂着些许红色，仿佛涂抹着动物的血液。
在洞窟入口附近，本应该千年不化的冰层却融出了一条两尺宽的小路，一直朝洞窟深处而去。
希芙利特放下艾琳，问道：“这里的异常事态是什么？就是这条路吗？”
艾琳缓缓摇头，示意希芙利特先别说话。
没过多久，两只冰熊结伴来到洞窟入口。
从冰熊体表覆盖的晶体来看，两只冰熊都是三阶魔兽，它们仿佛没看到入口附近的两人，晃悠悠地走进了冰窟。
不多时，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起，接着就是刺鼻的血腥味。
希芙利特皱眉，指了指洞窟，“里头有个大家伙？”
艾琳依旧摇头。
希芙利特忽然反应过来，那两头冰熊并没有发出战斗的咆哮声，也没有吼叫声，似乎是一下子就被秒杀掉了。
不多时，有一只雪狐也顺着融化的路径走了过来。
这次希芙利特发现了更为明显的异常，这只冰凌雪狐是四阶魔兽，而且是高灵智类型的魔兽，它看向洞窟的眼神充满了抗拒，身体也在颤抖，可仿佛有一股神秘力量夺走了它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踏入死地。
在雪狐顺着入口的斜坡滑下去时，艾琳动了，她轻巧地跃下斜坡，伸手捞起白色小狐狸，搂进了怀里。
“走，进去看看。”
希芙利特操控着足爪，跟在艾琳身后。
她大概猜到了艾琳为什么要救那只小狐狸，狐狸的纯白毛发和艾琳一直贴身收藏的那撮儿白色头发很像，艾琳估计是想到了自己的恋人，才顺手救了这只冰凌雪狐。
通灵智的狐狸蹭了蹭艾琳的脸颊，对她的救援表示了感谢，它已经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张开嘴轻声叫唤，应该是在劝阻两人入内。
艾琳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并未听从它的建议，依旧朝斜向下的路走去。
那道融开冰雪的小路一直朝深处蔓延，冰窟里的环境也越来越逼仄，希芙利特莫名想到，这洞窟就像一张大嘴，融雪小路就是舌头，她们正主动朝着兽口里送。
越往洞窟深处走，血腥气味越明显，雪狐就越发不安。
希芙利特的足爪看似不经意地沿路敲打冰窟两边的冰壁，在其中留下一个个魔力信标。
蜘蛛感觉到了危险，提前开始结网。
没走太远，洞窟内的空间忽然朝两旁扩展，变得开阔起来。
希芙利特大致估算了行进距离，她们现在应该处在山体的中心部位。
洞窟内的地面上躺着许多魔兽的尸体，间或也能看到一两具人类的尸体，它们大多支离破碎，内脏残肢糊了一地，看起来就让人很不舒服。
雪狐的叫声变得更大了，充满了不安。
艾琳停在鲜血之外，伸手拦停了身后的希芙利特。
冰色的眼眸左右扫视，洞窟里的温度似乎变得更低了。
“出来吧。”艾琳对着身前的空气说道。
希芙利特微微皱眉，她的蛛网什么也没能感应到，但既然艾琳这么说，前面肯定是有东西的。
艾琳的声音落下后，两人面前的空气一阵扭曲，出现了一个被黑袍笼罩的人影。
“嘿嘿嘿，不愧是魔王，感知力就是敏锐。”黑袍人声线嘶哑，腔调怪异。
艾琳偏着头，越过黑袍人朝更深处看去，然后缓缓摇头，道：“你是故意引我过来的。”
“也有顺带饱餐一顿的想法。”黑袍人道，“毕竟我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品尝过血肉和灵魂的滋味了。”
黑袍人说这句话时，洞窟里刮起一阵血腥味的风，远处的回声桀桀怪笑，暗色里闪烁着红色的光点，似乎有无数怪物隐藏在冰层与黑暗之中，盯着两位来客，欲将她们生吞活剥。
艾琳肩膀上的雪狐已经吓得不敢出声，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团。
“你真恶心。”艾琳评价道。
“谢谢夸奖，魔王大人。”黑袍人道，“我从晦暗死寂之地而来，实在是太渴望生命和鲜血了——”
“说出你的目的。”艾琳打断了黑袍人的抒情，又淡淡补充了一句，“不要废话。”
“我是来寻求合作的。”黑袍人道，“我们原本只打算给这个世界送上一点小礼物，但是意外遇到了你，我觉得我们可以做的更多！”
“我拒绝。”艾琳又一次打断了黑袍人的话，还顺手拔出了腰侧的短刀。
黑袍人摊开手，说道：“我们没必要争斗，相比起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我们才是你的伙伴。”
艾琳摇头，重复了之前的话。
“你很恶心。”
她跨步前行，淡色发丝后扬，短刀过处传来清脆的碎裂声，不知有多少层结界被这一刀洞穿。
希芙利特也从破溃的空洞里窥视到了极为不详的力量，身后的蛛网显露出实体，抬着她的身体飘在了半空中。
她没有协助艾琳进攻，而是在防备来自其他方向的袭击。
艾琳的短刀刺破了黑袍人的衣服，着落处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真心实意来谈合作，你却是这种态度？魔王？我叫你一声魔王，你还真当自己是魔中之王了？”
黑袍人嘶哑的声音传遍整个洞窟，身体却如雾气般消散。伴随着阵阵嘶吼声，洞窟里的地面开始冒出灰绿色的酸水，附近的冰壁也像是活了过来一样，蠕动着朝内收缩。
希芙利特的预感没错，冰窟的入口就是怪物的嘴巴，她们俩现在所处的位置大概是怪物的胃，整座冰山都是怪物的身体，它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现在终于醒过来了。
“既如此，你就在这里死去吧，吃掉你的躯体之后，我会更加强大！”
除了灰绿色的酸水，附近的肉壁上还涌出了紫黑色的烟气，那些支离破碎的尸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白骨，紧接着白骨也被酸水淹没，消失的一干二净，只余下无处不在的血腥味和腐臭的味道。
希芙利特的蛛网节点也被酸液融化，她被迫收回蛛丝，用魔力拖着身躯漂浮起来，不想沾染这些看上去就很不妙的液体。
在这种环境下，艾琳依旧冷淡，只是眉头微微蹙起，表情略显不快。
冰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微光，她忽地对着某处掷出了手里的短刀。
噗嗤。
利器破入血肉的声音响起，然后是冰块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低沉的嘶吼，然后是尖锐的痛叫，但在数秒钟后，尖叫声也戛然而止。
希芙利特眼前的景物缓缓褪去颜色，酸液不见了，雾气不见了，腐臭的味道也消失了，只余下被坚冰覆盖的洞窟，和地上血迹斑斑的残肢碎块。
在艾琳身前不远处，一个人形冰雕保持着伸手向前的姿势，胸口上插着艾琳的刀，刀口处有无数细密的裂纹朝周围扩散。
艾琳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来，希芙利特连忙伸手扶住。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她看到的那些画面都是幻象。
在她发呆时，艾琳这边已经结束了战斗。
“祂的能力，是具现你脑中的幻象。”艾琳扶着希芙利特的手臂，勉强站直身体。
希芙利特恍然，原来是她的脑子里先有了那些不妙的联想，才会出现后面那种状况。
艾琳摇摇晃晃走上前，从人形冰雕上拔出短刀，然后一脚踹倒已经有了裂纹的冰雕。
冰雕砸在地上，碎裂成细小的冰块，里头还能看到被凝固的血肉组织。
祂的血不是红色的，而是让人不快的墨绿色，即便是被冰层覆盖，也能嗅到逸散出来的臭味。
希芙利特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她现在已经不追求死亡了，也不想被这种怪东西吃掉，“雪山里还藏着这种怪物吗？我此前从未见过！”
“它不是雪山生物。”艾琳道，“它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希芙利特挑眉，“魔王那个世界？”
“或许吧。”踹碎冰雕后，艾琳并没有离开，开始四下扫视。
没过多久，她走到一块岩壁处，挥刀劈砍。
岩层剥落，冰雪与冻土之中藏着一颗黑紫色的圆球，其上萦绕着一股希芙利特没见过的力量。
艾琳看到黑色圆球时，嘴角微微勾起，罕见地露出了笑容。
希芙利特不禁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艾琳从怀里摸出那撮儿白色头发，轻轻嗅了嗅，这才捡起黑球，笑着说道：
“跨界传送门，刚才的怪物，就是用这个过来的。” 从梅亚的角度来看，平心而论，这场歌剧演到现在，效果只能算是一般。
洛菲欧在精灵的指引下，找到了进入冥土的办法，在进入冥土之前，他祈求诸神的庇佑，又从神秘的女巫那里得到了冥土渡船的船票。
虽说演员们比较美型，在伊西莉丝的临时培养下也具备了应有的演技，情绪也还算到位，很顺利地推进着剧情。
但也仅限于此了，没有更多的亮点，要说比千年之前的安雅人表演的更出色，梅亚是不相信的。
毕竟当初参与演出的人，都是些大艺术家，有实打实的本事，不像他们这群临时上岗的人，也就过了个快速培训，压根没掌握核心要领。
艺术之神的笑并非欣赏的笑，而是讥讽的笑容。
祂在讥笑伊西莉丝的无谓挣扎，在嘲讽在场之人的徒劳之举。
梅亚心中涌起一股寒意，手脚也忍不住有些发凉。
她看向同样在待命的伊西莉丝，发现这位千年之前的亡灵正双手抱胸地看着舞台上的演出，眉头微蹙，脸上却并无担忧的神色。
伊西莉丝应该也知道问题所在，仅凭现在的表演，别说打动艺术之神，就是说服她自己都不够。
可有艺术之神在场，她也无法通过傀儡法术来操控舞台上的众人，达成她所预期的完美效果。
梅亚心中再度泛起疑虑，伊西莉丝为今天的演出所做的准备，就只到这种程度了吗？
进入冥土部分的剧情演完，洛菲欧用金币贿赂了摆渡人，摆渡人将他送到了冥府之主的宫殿之外。
伊西莉丝站起身，飘上第三个高台。梅亚的身体也跟着飘起，一同来到舞台后方。
“我的恋人，她如同天上的明月，如同荒野里的清泉，如同唤醒春天的第一缕风……”
克洛斯饰演的吟游诗人用咏叹调般的语气，赞颂着恋人的美好，诉说着对恋人的思念，与此同时，悠扬的音乐响起。
梅亚心中微怔，奏响的乐曲并非第三幕的伴奏，而是一首全新的曲子！
这是一首以长笛为主调的抒情曲，相比于原本第三幕的曲子《浪漫回忆》，它更加悠扬柔和，也更加优美动听。
梅亚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所见过的第三幕的唱词，与原版在细节上有许多调整，她原以为是为了更符合通用语的习惯，现在看来，是为了契合这首新乐曲！
冥土之主缓缓开口：“死生有别……”
乐曲再度变化，沉重厚实，又带着煌煌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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