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她没有用正眼去看柏德文，非常明显地表达出了对柏德文的轻视。
柏德文也不恼怒，双手交叉于身前，继续道：“那么梅亚小姐，你有没有兴趣，让我见识一下来自深渊的伟力？”
梅亚转过头，眼角微挑，笑容魅惑，“你想见识什么？”
柏德文表情不变，“我听说，深渊的力量高于普通魔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是在怀疑深渊，还是在怀疑我的身份？”梅亚言语中带上了几分不善。
柏德文道：“那倒没有，只是好奇而已，梅亚小姐能满足我这微不足道的好奇心吗？”
梅亚嘴唇上扬，面露讥笑，“有趣，身为劣等生物，竟然敢觊觎深渊的力量——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她对着柏德文身后的某个侍卫随手一指，嘴唇微微开合，用深渊语念出了法术的名字。
“痛苦鞭挞！”
诅咒及身，那名侍卫身体表面没有受到伤害，却控制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哀嚎，捂着脑袋倒在地上，不住翻滚挣扎。
梅亚并没有停下法术，侍卫的哀嚎声愈发惨烈，坚持了十几秒钟后，他的动作戛然而止，保持着睁大双眼满脸痛苦地模样死去了。
在施法过程中，现场的魔法师都能感受到深渊法术那与普通魔法不一样的力量波动，扭曲而邪恶，叫人灵魂颤栗。
“呼，真是美味啊，只有人类能产出这么极致的痛苦！”
梅亚做出汲取灵魂的模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没见过真正的深渊恶魔，但不妨碍她根据自己所了解的情况进行合理演绎。
梅亚演的很成功，起码刚才还对她有怀疑的柏德文，现在已经在用相对恭敬的目光看着她，态度也不再那么尖锐。
“多谢梅亚小姐让我们大开眼界！”柏德文鼓起了掌，脸上也露出热情的笑容，但数秒钟之后，他就收敛了笑容，道：“梅亚小姐，还请你宽恕一件事。”
“嗯？”
柏德文道：“因为我的管理不善，牧场最近正在发生动荡，大陆西边的神明奴役对我们发起了攻击，北方还有冰原蛮子虎视眈眈，状况颇为不妙。”
“柏德文先生，你要明白一件事，恶魔君王们更欣赏有才能的人类，而不是连牧场都管不住的废物。”梅亚道，“与其因此请求君王们的帮助，不如努力办好这件事，先证明自己的能力。”
“对于有才能的眷族，君王们不吝于赏赐力量。而无能之辈，在深渊中不会有立足之地。”
梅亚知道柏德文想做什么，无非就是开个深渊传送门，送一堆低级恶魔来帮他打工，帮他干掉西大陆的军队和奥玛城。
梅亚当然不会这么干，所以她直接把柏德文的话堵死。
有能耐你就彰显能耐，没能耐就给爷憋着，深渊看不起动不动就借力量的废物。
这倒不是梅亚故意摆谱，而是她从丽兹那里听过一些故事。就在数百年前，深渊恶魔们和一个强大的人类签订契约，借他力量让他复仇，结果那个人类玩弄了比魔鬼更精彩的手段，用自己的灵魂分别签订了好几分契约，把几个恶魔君主耍得团团转，最终居然还成功逃脱契约惩罚，保住了自己的灵魂。
自那个事件之后，恶魔君主们签订借取力量的契约时就谨慎了许多。
当然，不管真正的深渊恶魔是什么态度，梅亚反正是“不合作不帮忙，我就是来看看”的态度。
这个世界目前只有她一个“高级恶魔”，她可以单方面代替深渊表态。
柏德文面色微僵，但很快就恢复正常，道：“梅亚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你就忙自己的事情去吧，牧场主。”梅亚眼神妩媚地舔了舔嘴唇，放低声音，“如果你表现的足够优秀，我不介意代替恶魔君主们，提前为你降下一些赏赐。”
看梅亚不想多聊，柏德文识趣地离开，在走出梅亚居住的宅院，来到大街上时，柏德文收起脸上的恭敬和微笑，脸色一片冰冷。
他的身后缓缓浮现出一道黑气，扭曲成模糊的人形。
“看过了吧，这个女人真的来自深渊？”柏德文低声问道。
黑色人形低笑，吐出成熟女性的声音，“她使用的法术名为痛苦鞭挞，是深渊世界的四阶法术，非常有名，魅魔们很喜欢这个法术。”
“她是魅魔？”
“唔，虽然没能见到她的翅膀和尾巴，但从透露出的气息来看，她绝对和魅魔脱不开关系。”
柏德文道：“她说是因为传送事故，意外抵达我们这个世界的，你怎么看？”
“前任魔王也是因为传送事故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么说你能明白吗？”黑影道。
柏德文点头，“也就是说，我们不用怀疑她的身份。”
“她刚刚大概是看到我了。”黑影道，“她的眼睛很特殊，修行了某种魔眼类法术。我们的族群与魅魔的关系一向不和，她不待见你也很正常。”
“哼。”柏德文低哼一声，“你承诺的深渊助力何时抵达？西大陆那群人可不好对付，还有北方雪原上的蛮子，那个雪原冰凤凰，很有可能是皇族后人，我可不希望她出现在帝都。”
黑影道：“你也看到了那个魅魔的态度吧？因为曾经的某些事情，高级恶魔们不喜欢随便外借力量，也不喜欢随意缔结契约。我侍奉的那位君王十分慷慨，再加上很欣赏你，才将我送过来辅佐你。至于别的助力，还需要一定时日才能抵达。”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柏德文道。
“当然，我亲爱的皇帝陛下，您会加冕成为新时代的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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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柏德文见面花费的时间并不长，送走摄政王之后，莱妮雅有些犹豫地说道：“梅亚小姐，卢恩老师也想和你见一面。”
梅亚看了看莱妮雅，道：“见面可以，我不会去他的魔法塔。”
在先前的谈话中，梅亚同样拒绝了柏德文让她住进王宫的邀请。
王宫和魔法塔都是别人的魔法阵地，梅亚知道自己是踩在刀尖上跳舞，可不会犯这种错误。
莱妮雅道：“老师答应离开魔法塔来见你。”
梅亚嘴唇微翘，“他不怕自己直接死掉吗？”
“老师愿意为此冒险。”莱妮雅道，“他将您视作最后的机会。”
“真是可怜。”梅亚毫不留情地吐槽，“年纪太大就应该乖乖赴死啊，太过眷恋活着的感觉，可不是什么好事。”
莱妮雅叹了口气，“梅亚小姐是生命悠久的恶魔，才会说出这种话，我们人类的生命非常短暂，所以总是想趁活着的时候尽量多做一些事情。”
“那你呢？你害怕死亡吗？”梅亚伸出手指，挑起莱妮雅的下巴，目光在她身上游移。
别看女法师穿着遮盖全身的法袍，在这法袍底下，她可是什么都没穿的状态。
在那个夜晚和梅亚谈过之后，莱妮雅心中的某些东西就变得更加扭曲了。
面对梅亚的目光，莱妮雅的脸上涌起一抹红晕，她咬了咬嘴唇，道：“我也会害怕死亡，但我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并不多，对死亡的恐惧也和卢恩老师不同。”
“那你有没有比死亡更害怕的东西？”梅亚接着问。
莱妮雅不说话了，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她才岔开话题道：“老师会在半小时后到访，您愿意见他吗？”
梅亚道：“他表达了自己的诚意，我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谢谢您。”莱妮雅对梅亚鞠了一躬。
半个小时后，宅院外面传来魔法波动，卢恩准时到访。
年迈到身形都开始萎缩的老法师在另一名学徒的搀扶下，通过传送法阵，来到了梅亚的房间外。
他穿着宽松的法袍，手里拄着松木色法杖，挪动步子靠的是风系魔力的托举。
梅亚眉头微挑，卢恩比之前她从魔法投影里看到的更加苍老，他的眼睛已经在内陷，牙齿几乎掉光，头上也不剩下几根毛，身体软得就像一滩泥巴。
衰朽的身躯里却包裹着接近容纳极限的魔力，再多摄入几分魔力的话，这具身体就会完全崩坏。
梅亚毫不怀疑，要对付这位老法师的话，强行灌他一瓶魔力增幅药剂，比对他丢法术有用的多。
“梅亚阁下，我们又见面了。”卢恩率先开口打招呼。
他的声音是通过魔力共振发出来的，并非声带和口舌。
梅亚用感兴趣的目光看着他，嬉笑道：“卢恩，你还活着真是一个奇迹，让我瞧瞧，满溢着自然之力的法袍，还有随身携带的生命之泉，这就是你维系生命的手段？”
“我曾经讨伐过某个小型精灵部族。”卢恩道，“得到了一些生命之树的树叶和生命之泉原液，多亏了它们，我才能活到现在。梅亚阁下，深渊里也有精灵吗？”
梅亚一边在内心里暗自吐槽，老家伙你死定了，我一定要把你干过的事情告诉可萝尔祭司和爱西丝女王，一边淡然道：“我的部族有一块精灵们经营的牧场，老实说，他们比人类可厉害多了。”
这话不是骗人，也是来自于丽兹妈妈的故事。某个精灵主导的世界被深渊全面侵蚀，最终沦为深渊的附属世界，恶魔们还杂交出了特殊的精灵魅魔，据说颜值奇高，个个都是绝世美人。
梅亚的很多话说的随意，但并不全是胡话，而是有根据有来源的，这便是演员的自我修养。
卢恩显然也不打算和梅亚深究精灵的事情，他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梅亚阁下，我想向您寻求交易。”
梅亚看到他，眯起眼睛，道：“获得额外的生命力，恢复健康的躯体？”
“没错。”卢恩握紧手中法杖，枯瘦的手背上爆出青黄色的经络，看起来很是狰狞，“我为这幅身躯所累，困于眼前的境界，我想变得更强！”
梅亚道：“你的身体已经走到了尽头，普通的法术和魔法道具对你没有任何用处，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
“我听莱妮雅说，梅亚阁下有办法帮到我。”卢恩道。
“我确实能帮到你。”梅亚道，“但是，恶魔的交易都是讲求代价的，你愿意为此付出什么？”
卢恩停顿了数秒钟，随后坚定道：“任何东西！”
梅亚暗道可惜，要是希雅本人在这里，她当场就是一个灵魂契约按过去，喜提一个新充电宝，多一个强力打手。
但梅亚这具身体只继承了本体的一部分灵魂力量，还没有內识和心剑镇场子，恐怕压不住这个老法师。
卢恩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但他的魔力强度可以用骇人来形容，洞察之眼看过去就像是在窥探海洋，一眼望不着边际，比可萝尔还强。
这样的人灵魂强度必然也很高，梅亚可不想出岔子。
梅亚嘴角露出微笑，道：“我先让你体验一下变年轻的感觉吧。”
她一手抓住莱妮雅的手腕，另一只手摁向卢恩的额头。
老法师撤去魔力屏障，平静接受。
下一刻，他感受到一股温和的血气汇入他的身体，他衰朽的身躯立刻汲取了那点活力，并且贪婪地渴求更多。
再多一点！再多一点！他就能凭借这新注入的活力，抛开法杖自己站稳身体！
可就在这时，梅亚松开了手掌。
老法师愣住，旋即向梅亚投去了哀求的目光。
梅亚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道：“这些气血和精力是从莱妮雅的身体里提取出来的，这样也可以吗？”
卢恩转头看了看莱妮雅，目光淡然，再次转向梅亚时，又变得狂热起来，他身躯颤抖，向前伸手，试图握住梅亚的手掌。
虽未说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梅亚得意地笑了，她用精气汲取从莱妮雅身体里抽取了气血和精力，反向传输到卢恩的身体中，让这位老法师重新感受到了活力。
这种活力只是暂时的，她断开链接就会消退。
就好比前前世的某些游戏广告，最精彩的内容都在那十几秒的广告里，剩余的都是空头支票，是根本就实现不了的东西。
可就因为这些空头支票，卢恩亲手把莱妮雅推到了她这边。
“想要得到某些东西，就得先付出另外的东西，等你准备好代价之后，再带着莱妮雅来找我吧！” 可萝尔从战场上退回来之后，几人带上希雅迅速撤离。
圣灵大祭司以超凡之力浮空飞行，用魔力托举着朵丽丝和克洛斯在前开路。
露西半龙化，显现出背后的双翼，抱着希雅跟随其后。
五人队伍速度极快，奥玛城高大的城墙很快就从几人的视野中消失，就连先前暂时驻足的峡谷也望不见了。
往南边飞了三个多小时，天色已经彻底黯淡，希雅心中忽然一阵悸动，她本来是眯眼假寐的状态，立刻睁开眼睛，打开内眼识朝下方看去。
锐利的金色视野之中，她看到了下方的帝国军营地。
火光的映衬下，营帐里站着一个浑身血色缭绕的人影，正在与军营里的士兵交战。
不用评判气息，从身形和那熟悉的回旋链刃来看，就知道这是瑞拉！
“露西姐姐，停下！瑞拉在下面！”
疾飞的过程中不便开口，希雅直接给露西传音。
露西心中稍觉疑惑，瑞拉应该是留在天堑森林的防线附近，怎么会在雪原深处？
但她相信希雅的判断，龙翼猛然一振，悬停于半空，朝希雅指着的方向看去。
血色缠绕的人影在帝国军营地中如入无人之境，肆意冲杀，每一击都能带来飞扬的鲜血，而这些血液又汇入她身体外侧的血液护盾，协助她继续杀敌，越变越强。
露西忍不住皱起眉头，她也认出了瑞拉，但同时更认出了瑞拉此时的战斗方法。
这是鬼族独有的战斗技法，操控鲜血之力进攻或防御，配合上他们无与伦比的身体掌控能力，再加上巨力辅佐，同级别武斗厮杀罕见败手。
但副作用也不小，战斗者极容易丧失理智，敌我不分，嗜杀成性，无血不欢，最终毁灭自己。
“鬼族？我已经很久见过这种战斗方法了！”
可萝尔的惊叹声在露西耳旁响起，感叹的同时，她也跟着露西停下，并且降下了飞行高度。
露西道：“那是瑞拉，小希雅那个有鬼族混血的贴身女仆。”
“没错，是瑞拉前辈。”朵丽丝也跟着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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