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森林的东南方向，等待着怪物潮涌来。
希雅准备应对那些畸变怪物时，梅亚这边也在询问艾琳：“深渊怪物里，有没有那种能诱发生命体畸变的怪物？”
梅亚对深渊世界有一定的了解，但来源仅限于她接触到的深渊法术，以及和丽兹妈妈的闲谈，具体情况肯定比不过艾琳。
“诶？怎么突然问这个？”
此时两人正在找地方宿营，艾琳听到问题有些意外。
梅亚说出了希雅那边遇到的事情，艾琳思考一番，道：“听你的描述，引发生命体畸变的怪物之血，可能是来自于深渊界中的高阶恶魔羁乱魔。”
“它们有什么弱点吗？由它们引发的畸变，有修复的方法吗？”梅亚连忙追问。
“你别急，慢慢听我说。”艾琳一边动手清理平地上的草渣，一边说道，“羁乱魔是一种很特殊的恶魔种族，它们的体型和能力都是不确定的，会因为接触到的不同事物，获得相对应的能力，希雅那边遇到的怪物，应该也继承了羁乱魔的特性。”
“深渊界中曾发生羁乱魔背叛恶魔君主的事件，对付这些家伙，要尽量做到集中斩杀。”艾琳开始铺设帐篷，继续讲解，“因为一旦某种力量没能将它们赶尽杀绝，那附近区域新诞生的羁乱魔个体，就会获得抵御这种力量的能力。简而言之，如果你们用火焰烧死了一只羁乱魔，那么附近的另一只羁乱魔就会获得一定的火焰抗性，这种定向进化是临时效果，但是能够叠加，我也不清楚具体能叠加到什么程度。”
梅亚皱眉，“它们能获得抵御圣光的力量吗？”
艾琳耸了耸肩，“羁乱魔是少有的能够进化出抵御圣光之力的恶魔种族。”
“希雅那边可是遇到了很紧急的事态，你严肃一点！”
看着艾琳一边搭帐篷一边回应自己的提问，梅亚莫名有些不爽，怼着艾琳的胳膊掐了一下。
“我也没有不严肃呀！”艾琳委屈地看着梅亚，她搭帐篷也是为了今晚的休息，又没做错什么，“这些畸变怪物继承了羁乱魔的部分特性，但变异程度似乎更加反规则，可能是在制作成毒剂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意外因素。”
“其实在我看来，你没有必要和怪物潮硬碰硬。”艾琳继续说道，“等它们和诺玛防线对上时，你再出手会更合适。”
梅亚叹了口气，“我当然也明白那样做会有更大收益，但我担心畸变怪物在冲破诺玛防线之后，会变得更加不可控制。”
“你太低估诺玛防线了。”艾琳道，“灰鹰军团的凯瓦拉不是个傻子，既然在北部修筑了额外工事，就代表他对现在的状况有所准备。你们目前要做的，就是提醒凯瓦拉灾难已至，让他搬出之前准备的应对手段。”
“这样真的能行吗？”梅亚还是不太信任诺玛防线的战力。
未来视看到的画面，冲击力太过强烈，那种仿佛要灭世的糟糕感觉，让她心弦紧绷，不敢放松。
“畸变怪物是很强，但帝国的精锐部队也不弱。”艾琳道，“依靠城墙防线，多少能拖住一段时间。你如果真的想和诺玛防线的帝国军合作解决这次事态，等他们感受到了压力，才是你登场的时机。”
梅亚依旧眉头紧锁，不是很敢赌。
艾琳叹了口气，揉了揉梅亚的头发丝，“折中之法，你现在不出手，等怪物潮冲击诺玛防线时，再见机行动。”
“但有一点需要注意，无论是否成功拦下怪物，你们都得提早撤离，无论是畸变怪物还是灰鹰军团的人，都是无法成为同伴的，你要以自身安全为重。”
梅亚呼出一口气，“我明白了。”
商议完毕，帐篷也差不多搭起来了，艾琳开始生火，梅亚则在目视远方。
极高天雪山耸立北端，仿佛勾连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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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多小时后，几个施法者都感应到空气里的元素能量变得紊乱起来。
潮湿而腥臭的气息顺着风吹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野性混乱的嘶吼声。
“歘——”
率先从树林中冲出来的，是一只长着很多条腿的狼形生物，它的后背上生长着肿胀流脓的囊块，尾巴分裂成了数道触须，咧开的嘴巴里竟然有滴溜溜的红色眼珠在不断旋转。
这完全违背生命形态的混乱造物，让每个看到它的人都生出恶心感，内心深处泛起由衷的憎恶。
希雅等人躲进希芙利特掘出的地洞里，离地面有着数十米的距离，封住通道入口，只通过朵丽丝的魔镜术，窥探地表的景象。
在狼形生物身后，还有不成形状的粘液怪，史莱姆一般的躯干里却生长着近似人类手臂一样的肢体，攀爬着前进；再之后便是低飞的怪鸟，它的身体如同将数个不同种类的鸟儿碾碎混杂在一起，身体两侧的翅膀甚至是不成对的单数，而且大小不一，羽毛各异。
怪物潮涌动而来，塔楼石墙上的士兵也很快发现端倪，双方直接开战！
箭矢如雨，还伴随着蓄力开火的魔导炮，石墙上亮起魔法结界的辉光，外侧的士兵也跟着摆出盾枪阵型。
畸变怪物在士兵们的猛烈攻势下，不断出现伤亡，但它们不是人类军队，根本不会因为同伴的死亡而感到恐惧，更不会退缩改变流向，硬顶着伤亡接近了石墙防线。
“它们的数量竟然已经扩张到这种程度了！”
看着连绵不断的怪物潮踏平森林涌来，希芙利特一边犯恶心，一边无比震惊。
她差不多能确定，森林里的所有野兽都已遭遇不测，被这些畸变怪物吞噬转化。
朵丽丝眉头紧锁，她注意到了一件事，怪物浪潮在涌过尸体时，会顺路将尸体吞噬，然后体表很快就出现了新的畸变特征。
也就是说，那些帝国士兵的击杀收效甚微，只有被魔导炮轰到尸骨无存，才能略微削减一些怪物潮的战力。
和希雅的未来视看到的画面稍有差别，石墙和塔楼构筑的防线并没有被一接触就冲烂。
但不幸的是，他们坚持的时间还不到一刻钟。
当魔导炮因为炮膛过热，不得不停下来冷却休息时，怪物潮突破了魔法结界的阻拦，如泥浆一般漫上了石墙。
这些士兵在看清怪物的模样后，还能继续战斗下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怪物的吞噬，近距离接触之后，石墙防线犹如被兽口咬住的肉，撕扯数次就被怪物嚼烂，一并吞入腹中。
从怪物涌出森林的边缘，到石墙塔楼沦陷，也就过了半小时左右。
畸变怪物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概念，继续往南，向着诺玛防线涌去。
这处防线的斥候已经在半小时之前离开，应该能赶在怪物抵达之前，把情况报告给后方的高级军官。
等怪物潮过去，希芙利特才操控着魔力打开地道通路，将众人送回地表。
没有了泥沙的遮挡和过滤，空气中的气味更加难闻，希雅不得不关闭内鼻识，要不然会直接呕吐出来。
其余几人的表情也很糟糕，就连仍旧处于昏迷状态的安塔尔，都下意识皱起眉头缩着脸，仿佛戴着痛苦面具。
“畸变怪物的破坏力，你们都看到了吧？”希雅调整了一下状态，缓缓开口。
众人面色复杂。
“对先前的计划没有异议吧？”希雅又问。
众人没有开口，选择了默认。
希雅道：“那就赶紧去诺玛防线吧，跟在怪物潮身后，它们似乎不会拐弯。”
这群畸变怪物本能地冲向了活物数量众多的诺玛防线，对身后的漏网之鱼视而不见。
诺玛防线的核心是建立在防线中段的诺玛城，这是一座堡垒城市，坐落在平原之上，在没有借助地利的情况下，筑起了高度超过四十米的城墙，是先前那道石墙防线的七八倍之多。
放在希雅的前世，这样的城墙没个几十年怕是修不好，但这个世界不同，土系魔法建筑城墙快捷简单，还比一般建材更加坚实。
远远看去，怪物潮果然被拦在了诺玛城的高墙之外。
畸变怪物数量多，不惧伤亡，但暂时还没有出现巨型的变异个体，也没有那种能打碎护城结界的变异个体。
诺玛城城门紧锁，魔导炮居高临下，轮番轰炸，怪物尸块横飞，血液四溅，看上去宛如炼狱。
希雅等人找了一处上风口，避开怪物的臭味，时刻观察战局。
这一晚，畸变怪物潮被魔导炮削弱了近乎五分之一的体量，之所以没能造成更大杀伤，是因为畸变怪物学会了分散行动，避开了魔导炮的群聚杀伤。
第二天上午，畸变怪物里出现了甲壳异变的个体，能够勉强抵抗住魔导炮的攻击，不被打成肉渣；下午时分，怪物们凝聚成了长绳般的状态，试图越过城防结界，但是被城楼上的高级法师出手，打成了一坨坨肉块。
第三天，怪物群里出现了巨型畸变个体，大概有城墙三分之一那么高，但仍然没能突破结界；当年夜里，又有强力型畸变个体出现，试图正面硬撼，打破结界，依旧失败。
到了第四天，就在希芙利特都放松了些许警惕心，觉得这些畸变怪物不过如此时，新的变故又出现了。
与众人来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又一批畸变怪物潮涌来，数量与第一波怪物差不多。
新来的畸变怪物补足了第一波怪物的缺损，也让希雅提起了警惕心。
她们目前看到的畸变怪物，可能不是总数，在诺玛防线附近的区域，还不知道潜藏着多少畸变怪物。
第五天，第三波怪物潮汇聚而来，集合在一起的怪海，体量已经是第一波怪物的两倍之多。
梅亚和艾琳已经回到了雪原区，正在赶回奥玛城的路上。
希雅和小伙伴们吃了好几天的干粮，只能用造水术来获取干净的水源。从半空中往下看，塔萨密林区已经成了光秃秃的荒漠，空气和水源的污染都极为严重，也找不到可以食用的正常野兽了。
安塔尔已经醒来，恢复良好，身体并无异样，也没有变得疯癫，看来希雅的高级净化术效果很不错。
诺玛城里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连续五天的昼夜运转，让北面城墙上的魔导炮熄火了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
希雅看的最远，也最真切。这几天，城墙上的士兵们从一开始的惊慌，到中间几天的适应，然后是轻慢，再重回紧张和慌乱。
当畸变怪物潮里出现二十多米高的超大型怪物时，士兵们的脸上已经只剩下恐惧了。
第一个巨大化的畸形怪物，身体造型接近人类的形体，有一个圆球模样的脑袋，躯干上长着形同手臂的肢体，但数量足有七八根之多，它没有人类那样的脚，下半身是十几条长长的直立起来的触须。
这个怪物所透露出来的那种“不容于世”的感觉更加明显，精神力稍差的安塔尔在看到它时，甚至会有明显的眩晕感，即便是朵丽丝和希芙利特这样具备部分深渊能力的人，也会烦躁欲吐，心中产生控制不住的毁灭欲望。
希雅算是受影响最小的，但她也觉得这个巨型畸变怪的造型太丑，非常辣眼睛，不适感从心理蔓延到了生理。
巨型畸变怪抡起手臂，轮番砸在城墙上，结界的光芒在不停闪烁，魔力快速消耗。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城内的高级职业者，一个青袍法师漂浮而起，经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左右的颂唱，呼唤出狂暴的龙卷风，将巨型畸变怪笼罩其中，风刃不断盘旋切割。
在五级高阶法术的攻击下，巨型畸变怪很快就被肢解，散乱的肉块掉了一地，仿佛下了场血肉雨。
希雅看到这一幕，暗暗摇头。
这个法术看似解决了巨型畸变怪，但对于局势并无多大缓解，掉落下来的血肉被守在下方的畸变怪物们继续吞噬吸收，迟早会孕育出更高更强壮的怪物。
在争抢落下来的血肉时，一部分畸变怪开始挖掘地面，藏进土层里。
这是它们进化出来对抗魔导炮击的手段，让诺玛城能造成的杀伤进一步降低。
希雅长呼一口气，“是时候了，我们得去找这里的指挥官谈谈了。” 要和诺玛城的守备军官见面，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对方毕竟是帝国军的高层，不是想见就能见着的，城市外围的大结界和畸变怪物群也都是双方会面的阻碍。
好在希雅这边有个朵丽丝，她曾来过诺玛城，知晓一些特殊通道，用梦魇的空间穿越能力，将一份密信悄无声息地送进了城内。
夜半时分，朵丽丝收到回信，对方约定在城墙西侧的塔楼下见面。
畸变怪物的进攻不分昼夜，但并没有覆盖所有城防区域，城西的塔楼下方就是一处相对安全的区域。
见面的人员尽量精简，希雅这次的护卫只有朵丽丝和希芙利特。
昏黄的夜灯下，一名身着黑红色甲胄的高壮男性静立等候，身后跟着三名随行护卫。
见到此人，朵丽丝有些惊讶，通过灵魂链接对希雅道：“这人是欧文，灰鹰军团的骑兵大统领，凯瓦拉的亲信，权力和威势在南部边军内能排进前十，没想到来赴会的是他！”
“我们要找的就是身居高位，且有决断能力的人。”希雅道，“你跟他关系如何？”
朵丽丝停顿数秒，语气有些躲闪地回应道：“仅仅是互相认识的程度。”
希雅听出了她的为难，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暗自交流时，三人已经走到了塔楼下，在距离欧文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就是你们联系的我？到底有什么要事？速速说明！”欧文面相威严，身上有股明显的肃杀之意，声音里也带着些许戾气。
朵丽丝上前几步，掀开兜帽，身型拔高些许，显露出半梦魇化的状态，瞥见她的紫色眼眸和艳丽面容时，欧文面色惊诧，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过了好几秒钟才收整心神，沉声道：“梦魇？你不是已经背叛恶魔之手了吗？还联系我们做什么？”
“欧文将军，我此番前来，并不是作为恶魔之手的叛徒与你对话。”朵丽丝道，“我们是来帮助诺玛城的。”
“因为城外的那些怪物？”欧文偏头看向不远处的战场，脸上浮现出讥讽的笑容，“战事确实焦灼，但我们还没有沦落到需要借助叛徒的力量！”
“欧文将军，你又何必嘴硬？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以那些畸变怪物的进化速度，诺玛城十日之内必定沦陷。”朵丽丝道。
轰隆！
正当此时，战场上传来一声巨响，又一门魔导炮因为炮膛过热而炸毁，战线上的防御力量又被削弱了几分。
朵丽丝耸肩，“这座城墙可能连十日都撑不到，三五天左右就会被撕开缺口，届时守城士兵将面对怪物的直接冲击，你觉得他们还能保持现在的作战气势吗？”
欧文沉默，他很清楚，一旦普通士兵们近距离看到怪物的异端模样，要么会被吓傻，要么直接发疯，无论是哪一种，都会丧失战斗力。
“我们是来寻求合作的。”希雅适时开口，“不管我们有何种对立关系，在面对这些怪物时，我们完全可以抛开成见，共同对敌。欧文将军，你应该也知道，那些怪物是所有生命体的敌人。”
欧文依旧沉默，脸上出现思索的神情。
朵丽丝的语气软化了几分，“难道你也想被怪物吞噬，变成那种糟糕的、让人憎恶的模样吗？”
欧文坚定摇头，然后道：“合作也不是不行，但我如何能确定，你们有与我们合作的对等实力？”
“测试实力？”朵丽丝微笑，“我站在这里，还有测试实力的必要性吗？就算我不够格，那这一位呢？”
朵丽丝扯着希芙利特的胳膊，把她拽了过来。
希芙利特背后撑着几只蛛爪，很随意地挥了挥手。
“岩晶魔蛛？！”欧文吓了一跳，连眼睛都瞪大了。
看来在战斗方面的知名度，希芙利特通过杀戮积攒的恶名，比朵丽丝响亮多了。
“这下不需要怀疑我们的战斗力了吧？”朵丽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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