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灰须矮人的眼神里带着疑惑，他还是没搞懂这群人的脑回路。
身为超凡级强者，坐着一辆矿车行动，不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情吗？为啥这几人都这么高兴啊？
还是说，这是人类雌性特有的脑回路？
怒髯搞不懂，所以他顺着露西的话点了点头，说道：“等我们搬去安奈山脉，这处地下城就交给露西小姐来管理运营吧。”
“真的吗？”露西大喜，“那就说好了！我对这里还挺感兴趣的！”
怒髯再度点头，这处地下城附近的矿脉都快被族人们挖空了，大家早就想搬离这里。
和这座贫瘠的地下城相比，矿产丰富的安奈山脉才是矮人们梦寐以求的天堂。
怒髯走到石门前，抬起粗厚的手掌，对着石门旁侧的平滑石板上用力拍了一下。
轰隆声中，石门向上抬起，没入周围的岩壁，门后的景象也随之出现在众人面前。
首先是一条斜着向下的石板路，往路的前方看去，完整的地下城镇风貌随之展开。
粗大的石柱撑起并加固了这处地下空间，顺着道路朝远处蔓延；石板路在远处分叉，延展出数条街道；不同风格的建筑物有序地分布在地下空间内，有圆顶的高塔，也有平顶的二层小楼，有四四方方的石屋，也有螺旋状的草木巢穴……
从这些样式不同的建筑物，就能看出地下城里的种族多样性，但不论是哪个族群的房屋巢穴，都遵从了空间安排的合理性，没有浪费多余的空间。
毫不客气地说，在土地利用和空间安排上，这座地下城超过了绝大部分的地上城市，他们有效利用了这处地下空间，将其经营成完美家园。
在石柱撑起的岩壁顶端，能见到许多块状分布的发光植物，它们的生长显然也经过调整，朦胧的光晕保证了城区的基础照明，使得生活在这里的异族人们保留了眼睛的使用权，视力并未发生退化。
怒髯走过石门，指着下方的城市，骄傲地说道：“这里就是我们异族人的城市，地下城拉诺米尔，在矮人族的古代语言中，它意味着——”
“平和友谊之地。”露西赞叹道，“的确是很棒的城市，我看到了你们的团结和友谊，令人震撼。”
怒髯睁大眼睛，“露西小姐，你、您知晓古代矮人语？”
“学过一点，粗通皮毛。”露西笑道，“你们知道的，我嘛，每样都会一点，又不是很精通，这次为了与怒髯族长交流，特意回忆了一下以前学过的知识。”
怒髯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露西小姐，百艺精通这个称呼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露西道：“城区只能下次再来仔细参观，还请怒髯族长先带我们去秘密通道。”
“没问题！”怒髯伸手指向左侧方的街道，“诸位请跟我来！”
希芙利特低声道：“露西到底会多少东西？我怎么感觉她啥都知道啊？”
梅亚道：“我有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她似乎无所不知。”
“才没有。”露西的感知力也很敏锐，两人的私语并没有逃过她的耳朵，“只是恰好知道的比较多而已。”
地下城西边的街区似乎是沼泽人的地盘，进去之后能看到一方方被圈出来的水域，还有特意建造的蜥蜴人草木巢穴，但或许是出于城区的整体美观考虑，巢穴内的水域并未沼泽化，水质相对比较干净。
这些沼泽蜥蜴人正在有序地集合，负责引导他们的人是钢鳞和另一个身体粗壮的蜥蜴人，根据怒髯的低声介绍，那是沼泽蜥蜴人的首领铁脊。
怒髯并没有上前打招呼，穿过这片水域，来到了一处新的石门前。
这扇石门与地下城入口不同，青石板上除了魔法封印，还缠绕着粗大的锁链，石门底下和旁侧的缝隙都用泥浆碎石封住，不留一点缝隙。
怒髯道：“这些变异鼠人很麻烦，它们有些幼崽个体很小，能通过石门缝隙跑到城区。它们身上都携带着各种疫病，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引发大规模病症，为了安全起见，我就把这里堵死了。”
露西半蹲下来，在地上拍了几枚符文石，不多时，数重魔法结界原地升起，她站起身，拍了拍巴掌：“现在不用怕了，怒髯族长，就算你打开通道，那些变异鼠人也无法通过这些结界。”
怒髯道了声谢，走到石门前，双手扯住锁链，手臂上的肌肉绷紧。
“喝啊！”
矮人一声大喝，粗大的铁锁链被他蛮力扯断，石门上也传来一阵阵震动。
怒髯把锁链丢在地上，转身对露西道：“露西小姐，你之前所说的精良级装备，我已经派人去整理了，等秘密通道的事情了结，你就能见到矮人的手艺了！”
露西点了点头。
怒髯从腰包里掏出一枚三角形状的大铁块，嵌入石门上对应的刻痕，然后他伸手抓住石门上的握柄，手臂上的肌肉再度绷紧。
“喝——”
这次是一声长久高喝，石门轰隆隆开启。
艾琳在身前立了一面冰壁，其余几人也各施手段，做好防护。
一道绿色烟气从石门缝隙里泄露出来，在快要碰到怒髯时，被他的护体斗气弹开，蔓延到了旁侧的空气里。
梅亚嗅了嗅，这味道果然恶臭不堪，令人作呕，仿佛是将夏天穿了一个月的臭袜子丢进煮螺蛳粉的锅里，再铺上几块陈年臭豆腐，恶心的同时还带着悠长的尾调，似乎能击穿人的精神防线。
梅亚给自己释放了一个净化法术，才感觉稍微好受了些，她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告诫自己好奇心害死猫，明明知晓这味道肯定不对劲，还要凑上去闻一闻，简直害死个人。
好在除她之外，别人都没有这种好奇心，露西更是直接打出响指，引燃绿色毒雾，将其焚烧一空。
石门彻底开启，一群灰色皮毛的大老鼠吱吱呀呀地冲了出来，犹如开闸泄洪。
这场景不光是恶心，还有几分恐怖，就连怒髯也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这次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艾琳，她跺了跺脚，冰片贴地蔓延，将冲出的鼠群冻成冰雕，再次跺脚，冰雕碎成血色冰粉，铺了一地。
这场景看上去还有点漂亮，稍微驱散了一些梅亚胸中的恶心感。
怒髯干咳两声，掩饰刚才退步的尴尬，说道：“总之，正如各位所见，秘密通道内的情况并不乐观，这些变异鼠人的幼崽都堆到门口了，里面想必更多。”
艾琳轻哼一声，“那就都清理掉。”
说这话时，她头顶的猫耳朵一闪而逝，除了离她最近的梅亚，其他人都没注意到。
大概是老鼠成堆出现，激发了艾琳体内的异界黑猫的成分。
怒髯正打算踏着冰粉走进通道，梅亚扇了扇翅膀，给除了艾琳和希芙利特之外的人都罩上了一层圣光护盾。
为什么佣兵组队那么喜欢圣职者？加盾加状态简直不要太爽，轻松就能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怒髯不太适应地看了看环绕着身体的白色光盾，拎着长柄斧，率先走入通道。
露西这次选择的武器既不是剑，也不是枪，而是一本魔法书，看来今天是施法者露西。
梅亚默然，职业多的人就是任性，羡慕也没用。
瑞拉依旧站在最后收尾，没有希雅在场，她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许多，极少与其他人交流。
通道内一片漆黑，混杂着奇奇怪怪的杂音，圣盾的光芒照亮前方道路，也让怒髯心中多了几分安定感。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些鼠人里有牧魂祭司，它们是特殊变异体，能使用灵魂类法术，你们一定要小心。”
说话间，吱吱怪叫从头顶响起，怒髯想也不想，跳起来便是一斧，将趴在通道顶端的一只鼠人劈成两半，肠子和内脏顿时撒了一地，分外恶心。
“这是鼠人里的探子，它们会一些简单的潜行术，不必担心，我在它发出讯息之前就干掉它了。”怒髯说道。
矮人的眼神有些兴奋，灰须矮人可不是什么和平种族，他们也崇尚战斗。
希芙利特的表情却略显嫌恶，这么恶心的击杀还不如换她们来。
果不其然，露西很快就开口了，“怒髯族长，不用每种变异鼠人都介绍一遍，我知道它们的构成，你安心带路就好，这些怪物交给我们来处理。”
怒髯显然没听懂露西的画外音，他空挥几下手中的斧子，沉声道：“我也是战斗职业者，可以陪大家杀敌，没问题的！”
露西侧过脸，给身后的几人递了个眼神，意思很简单：别让这肌肉蛮子挥动斧头，用这么愚蠢的方式制造令人不快的场景。
众人了然。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每当怒髯举起斧子，还来不及挥下时，他所瞄准的目标就会先一步被击杀，或是冻成冰块，或是燃血术烧成灰烬，或是变成岩石结晶，或是被圣光蒸发……
半小时后，众人遇到一批足有上百只的变异鼠人，举着木棍和石块，堵在不到三米宽的通道内，叽哩哇啦地冲过来，怪模怪样的的鼠头叠在一起，绿色毒雾污染着周围的空气，足以让密恐者当场犯病。
按捺不住的怒髯低吼一声，举起斧子冲了过去，冲锋到一半就做好了“旋风斩”的准备动作。
他身后响起露西的声音：
“雷云风暴！”
电光绕过怒髯，先一步触碰鼠群，狂风裹挟着电光，炸开一道道亮眼的雷霆，将密集的鼠人群化作焦炭与烟雾。
怒髯愣在原地，过了几秒钟，他转过身，有些懊恼地看向露西：“露西小姐，你这是在消磨一位战士的决心！”
露西赔笑，“怒髯族长，你是我们的向导，我们当然要保护好你！你还是安心指路吧，战斗的事情就交给我们！”
矮人懊恼而无奈，只能点头答应。
他浑然没注意，身后的露西向更后方的众人比出v字型的胜利手势。 幽暗深邃的地底通道里，圣光护持着一方安宁。
这条秘密通道的主体区域差不多三米宽窄，但在主要通道之外，还有许多分叉的小路。
露西很好奇：“既然是用来突袭埃洛瓦城的秘密通道，为什么不修建成一整条直道，尽可能的简单一点呢？”
怒髯已经放弃战斗，安心当起了向导，他闷声回应道：“灰须矮人不会修建那种一通到底的简易密道，要是被敌人察觉到不对劲，放火放烟放水放毒，通道里的人该往哪里跑？或者是被敌人反向追踪过来，自己的基地不是就瞬间暴露了吗？”
露西道：“可是这么复杂的密道，你们走起来不会累吗？还没有视野照明，很容易迷路吧？”
“很复杂？”怒髯摆手，“算不上吧，先祖们留下了地图，通道里也刻着指路的标记和讯号，比如这条分叉路就是通往小粮仓，可以储存一定份量的食物，就算战士们被困在通道里，也能凭借这些粮食生活一段时间，等待救援。”
怒髯徒手掰开一块带有裂纹的石板，指了指两人宽窄的小路。
吱吱吱吱！
老鼠的叫声从通道深处传来，矮人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这种简易粮仓，变异鼠人们自然不会放过。
“反正路也不远，一并清理掉吧。”露西道，“你先前也说过，这些家伙繁衍能力惊人，不斩尽杀绝的话，很快又会成为祸患。”
怒髯清理掉小路入口的碎石块，艾琳伸手一指，一条冰霜道路顺着通道墙壁朝内蔓延，速度极快，不多时便造出一条冰晶通道，里面的老鼠叫声也戛然而止。
“我进去查看一遍。”
瑞拉矮身钻入冰晶通道，快速游行，不多时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过了十几秒钟，通道深处爆发出火光，又是几声惨叫，瑞拉才踏着冰面走了回来。
“里面藏着几只鼠人头目，躲在同伴的尸体堆里苟活，已经被我清理掉了。”她清清冷冷地说道。
露西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瑞拉，细心可靠~”
几人离开这处路段，失去冰结眼魔力的支撑，那条细长密道里的冰面快速崩解成碎末。
又朝深处走了半小时左右，沿途清理了几波鼠群，众人发现前面的道路断开，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怒髯眉毛虬结，闷声道：“这边是通道里的蓄水池，原本是用来应对水攻的，那些鼠人挖掉了蓄水池的盖板，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露西打了个响指，手掌间多出一枚火球，她伸手一丢，火球朝深坑里坠落，照亮沿途的光景。
在湿漉漉的绿色岩壁上，挂满了鼓动的囊状物，以及许多暗黑色的植物藤蔓，深坑的底部，无数只老鼠叠在一起，在动物尸骨上爬行啃食着残余的血肉。
深坑底部的边缘还有几个雌性鼠人，正在卖力地生产那些囊状物，几只体格稍微健壮一些的鼠人接过带血的囊状物，挂在黑色藤蔓上。
囊状物鼓胀到一定限度，就会爆水破开，里面钻出毛都没长全的幼鼠，这些幼鼠掉进深坑，本能地开始跟同伴们抢食。
露西自己有龙瞳，艾琳有冰结魔眼，梅亚有洞察之眼，瑞拉额头上的鬼眼也打开了，四人都看到了下方的状况。
露西面色有些不适，艾琳更是捂着嘴巴避到一边，干呕了几声。
丢下去的火球引来了鼠人们的注目，吱吱喳喳地叫了起来，其中一个鼓着肚子的雌性鼠人摸出骨质号角，呜呜呜地吹了起来。
露西脸色微僵，挤着声音说道：“下面已经成了变异鼠人的孵化巢穴，数量不可估计，就算是用火烧，没两三个小时恐怕也烧不干净。”
艾琳呕完了，哑声道：“用禁咒吧，用禁咒清理干净！我看到暗神眷属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恶心！”
“禁咒？你认真的？”露西皱着眉，“动用禁咒的话，魔力波动太大，可能会引起帝国人的注意，而且这处通道也不一定能撑住禁咒的摧残。”
“不管怎么说，尽快做决定，那些变异鼠人已经知道我们来了。”梅亚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瑞拉迈出一步，“让我来试试吧。”
露西道：“能行吗？”
瑞拉点头，“应该没问题。”
“那就看你的了。”露西拍了拍瑞拉的肩膀。
瑞拉轻轻一跃，来到深坑上方悬浮，她已是超凡者，浮空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瑞拉用指甲盖在手指上划出一道血痕，一滴异常鲜红的血液从她指尖滑落，坠向深坑。
她深吸一口气，低喝道：“血引——”
那一滴血珠在坠落的过程中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惨绿色岩壁上挂着的囊状物纷纷破碎，里面渗出血色红丝，朝瑞拉的血珠汇聚。
血珠坠落的速度并不快，抵达深坑时，它已经刺破沿途所有的囊状物，无一例外。血珠也从微小的一滴，汇聚成了直径两三米的巨大红球。
这红球所产生的吸引力也非同寻常，坑洞里淤积的老鼠们身躯破裂，部分血液汇入血球之中。
血球的体型急剧膨胀，直径也从两三米扩张到八九米，里面所蕴含的能量也越来越狂躁。
瑞拉的面色微微涨红，当血球膨胀到某个临界点时，她猛然攥紧手掌，喝道：“血爆！”
直径近十米的巨大血球在深坑里引爆，上方的众人耳朵里都响起闷雷般的声响，脚下的土地也跟着摇晃起来，好一阵子才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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