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希雅撑着椅子的扶手，在瑞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双腿轻颤地走到另一个魔法阵中。
她的步子很小，三步也就寻常人的一步半，索尔的估计很精准。
老法师蹲下来，单手摁在卷轴上，低喝道：“灵魂契约——开始缔结！”
星光绽放，魔力汹涌，老法师的头发向上飘起。爱丽丝和希雅的裙摆也有向上翻起的趋势，好在这股冲力很快就退去，不然爱丽丝能压住自己的裙摆，希雅就未必了。
强大的魔力汇入卷轴之中，激活了卷轴上的魔法文字，无数道发光的符号脱离魔法卷轴，其中一部分飘向爱丽丝，另一部分则向着希雅汇聚而去。
朵丽丝看着这一幕，脸色略有些古怪。
她和希雅签订契约时没有这么正式的仪式，契约的构造到缔结，基本上是由她单方面完成的，虽然是灵魂契约，但其中的很多条款相对宽泛，其实是预留了一部分操作空间的。
但爱丽丝这一次的契约不同，索尔准备的卷轴正规而复杂，朵丽丝刚才偷看到一部分契约内容，其中有些条目对爱丽丝限制极大，甚至到了有些苛刻的程度。
而且借助占星魔力缔结的契约，相当于是向星神宣誓，约束性非常强，远超朵丽丝的那份契约。
白毛女仆摸了摸自己小腹的位置，如果说她和希雅的契约是那种凭感觉的露水妇妻，爱丽丝这份契约就是大户人家的“明媒正娶”。
莫名感觉自己输了是怎么回事？
朵丽丝揉了揉脸颊，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观察契约仪式。
灵魂契约缔结之后，是会留下契约印记的，爱丽丝的小腹处有光芒正在绽放，亮光甚至透过了衣服。
按照契约的流程，希雅应该在浏览爱丽丝过去的灵魂经历。
旁边的瑞拉一脸紧张，嘴唇紧紧抿着，只要情况稍不对劲就会冲上去。
朵丽丝拍了拍瑞拉的肩膀，小声道：“没事的，有索尔大师在，爱丽丝也和配合，契约很快就能完成了。”
瑞拉瞥了一眼朵丽丝，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不满，闷哼一声，扭过头，摆出一副不想理会朵丽丝的样子。
朵丽丝莫名其妙，她又做错什么了吗？
瑞拉翻涌着小情绪，如果不是朵丽丝这家伙像块牛皮糖一样黏上来，非要做希雅殿下的灵魂仆从，哪会有眼下的事。
殿下身边的女仆越来越多，工作的压力被分走，可殿下对她的依赖也跟着被分走了不少。
瑞拉不知道该怎么发泄这种不满，索性又扭过头，狠狠瞪了朵丽丝一眼，让后者更加茫然。
契约缔结的过程持续了不到一刻钟，魔法阵的光芒缓缓消散，卷轴化作星光碎屑，爱丽丝怔在原地，表情有些古怪，似乎看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希雅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和朵丽丝缔结灵魂契约时，她可是收到了一股不弱的灵魂力量的馈赠，还大致看了一遍朵丽丝的人生，这一次的契约却并没有这些流程。
希雅问过朵丽丝，契约的仆从确实会割裂一部分灵魂力量，交由主人保管，难道爱丽丝这次的契约有问题？
小公主尚在疑惑，索尔已然开口解释。
“爱丽丝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分割出来的灵魂力量颇为庞大，一次性接收的话，小希雅可能无法承受。所以我改善了一下契约条目，将那些灵魂力量分作多次传递给你。”
希雅想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行。
朵丽丝那一次是直接氪金买钻石，爱丽丝这一次就是月卡，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灵魂契约缔结成功，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主人了，希雅殿下。”爱丽丝走到希雅身前，轻提裙摆，行了一礼。
“欢迎你加入别院，爱丽丝。”希雅则是对身前伸出了手。
爱丽丝轻轻一笑，握住希雅的手掌。
两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小女孩白嫩柔滑的小手握在一起，这幅场景如果让格雷看到了，或许会大呼“我可以”。
瑞拉和朵丽丝心中也有些震动，不可否认的是，爱丽丝的颜值真的很高，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如果不是抓到她正在做坏事，绝大部分人都会对她抱有好感。
“哦？我们来迟了？”
露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依旧穿着不耐脏但是很实用的白大褂，在看到爱丽丝和希雅握手时，脸上露出了好玩的笑容。
“有些可惜。”迪莉娅也跟着感叹了一句，“我还没见过缔结灵魂契约的场景呢。”
阿薰今天没来，说是回野玫瑰佣兵团驻地去了，现在大概正和野玫瑰的团长说辞职的事情。
爱丽丝松开希雅的手掌，小声道：“迪莉娅想看的话，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
她这句话意有所指，就是不知道说的是谁。
露西四下瞄了瞄，“克洛斯那家伙没过来？”
“露西，好歹对勇者保持必要的尊重啊。”索尔道，“克洛斯说想去瑟蒙迪的公开图书馆去看看，我就让科伦多带他去了，他们俩今天还要去注册佣兵证明。”
“科伦多师兄也要当佣兵吗？”希雅问道。她现在多站一会儿都觉得腿软，已经坐回轮椅上了。
“科伦多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出去历练一下也是好事。”索尔道。
老法师让科伦多加入勇者小队，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希雅，另一方面，有科伦多在队伍里，老法师能比较方便地获悉勇者小队的动态。
老法师没有留在别院吃午餐，把爱丽丝送到之后，他就揉着自己的老腰慢悠悠晃荡着离开了。
从前段时间解出编号七星图里的预言开始，索尔就没睡过一天好觉。
要么是在外面奔波，要么是在查找资料，现在手中的各项事请告一段落，他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奥尔瑟雅今天也没来，精灵使团和王国的盟约商议到了关键环节，她作为队伍里的第二个圣灵祭司，要帮可萝尔处理一些事情。
希雅用过午餐，习惯性小睡。
瑞拉把人偶小姐交给朵丽丝调校，自己留在希雅身边服侍。
睡得迷迷糊糊时，希雅的脑子里飞快地掠过了一些碎片化的记忆。
装在箱子里的女孩被马车运进豪宅，三十来岁的宅邸主人把少女从箱子里抱出来，眼神温柔。
宅邸主人给少女换上了漂亮的裙子，为她梳理头发修饰妆容，让宅邸里的仆人称呼她为小姐，请来教师让少女学习音乐和绘画，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那样，对少女倾注了所有的关爱。
少女被动而麻木地接受着宅邸主人的爱，按照设定的好感度程序予以回应，从害怕陌生环境的受惊少女，慢慢变成了可以亲昵地依偎在宅邸主人怀中微笑的贵族小姐。
希雅能感受到少女的内心，那是一片苍白的空洞，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她的表演比自己拙劣的多，只是动作和言语上变得更加亲密而已，根本就没有投入感情。
宅邸主人慢慢察觉到了这个可悲的事实，他先是无奈，然后陷入愤怒，最后开始癫狂。
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他占有了魔偶少女。
少女以激烈的、符合自己定位的肢体动作，无比热情地回应了宅邸主人，因为这就是她被制造出来的价值。
这是爱丽丝的记忆，不，具体来说，这是某个量产型潘多拉魔偶的记忆碎片，因为魔偶少女的形象与现在的爱丽丝并不完全相同。
浏览记忆碎片就像是在看一场电影，希雅三世为人，从未有过这种经验，颇有种看剧情向琴瑟（通假字）片的感觉，心中也有些小小的激动。
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之后，少女和宅邸主人的关系快速变质。
她从虚假的“贵族小姐”和“女儿”这些身份中跳脱出来，回归了潘多拉魔偶最原本的定位——释放欲望的人形魔偶。
各种地方，各种姿势，动作越来越激烈，身体的接触越来越频繁紧密，灵魂的距离却永远都是那么遥远。
量产型潘多拉魔偶，虽然被称之为“爱之人偶”，却根本就不可能诞生名词意义的“爱”。
于是，在少女来到宅邸的第三个年头，宅邸主人又一次将她搂进怀中时，动作无比温柔地扭断了她的脖子。
视线骤然变黑，希雅刷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因为动作过于激烈，不小心扯到腰部的肌肉，小腹部处传来了断裂般的疼痛感，但希雅却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脖颈，好像疼痛的地方是脖子。
脑海里传来一阵阵的眩晕感，呼吸也有些不畅，更糟糕的是，或许是因为琴瑟片看的太投入，她感觉自己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反应。
“希雅，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守在旁边的瑞拉连忙靠过来，搂住希雅，给小公主一个温暖的怀抱。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所以瑞拉并没有用“希雅殿下”这个称呼。
希雅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脖子，确定自己的脖子没断，才稍稍松了口气。她的喘息有些急促，听到瑞拉的问话，脸上拉起一个非常勉强的微笑，“没事，就是一个噩梦而已，没事的。”
瑞拉心疼地抚摸希雅的后背，柔声道：“我就在希雅身边，如果做噩梦了，就用力挣扎呼喊吧，我会把你叫醒，不要怕，大家都在这里。”
相比于希雅，瑞拉的安慰总是显得有点笨拙，但她声音里压抑的情感却让希雅感觉到了温暖。
小公主深吸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腰腹部的疼痛，小脸顿时皱成一团，伸手去揉自己的小肚子，嘴里也撒娇似地叫唤道：“疼~”
“肚子疼？”瑞拉掀开被子，双手轻轻在希雅腰上摁了摁，“哪里疼？我去把露西小姐叫过来吧！”
“不用。”希雅扯了扯嘴角，轻轻揉按腹部，“应该是刚才起身太快，被拉伤了。”
事实上，因为小公主的身体太过脆弱，类似的受伤情况没少发生。
“我去拿药。”瑞拉一只手扶着希雅的肩膀，让小公主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另一只手够到床边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了一盒药膏。
在床头的这几个柜子里，常备着各种实用药物，治疗拉伤的药膏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消解皮肤红肿的，快速退烧的，温润咽喉的……止血类的药物最多，小公主虽然听话，但毕竟看不见，经常会出现磕磕碰碰的情况。房间里的地上铺着厚地毯，家具边角也做了包圆处理，但希雅还是会不小心擦出各种小伤口。
瑞拉熟练地拉起希雅的睡裙，掀到了小腹部上方的位置，用手指蘸了药膏，轻柔地涂抹在希雅的腰腹部，然后化指为掌，缓缓将药膏化开。
略显冰凉的手掌在希雅的腰腹部附近移动，动作轻柔，就算触及痛处也能忍受——本应该是这样的，因为这就是药膏的正确涂法。
希雅不止一次被瑞拉这样涂过药膏，但这一次她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或许是梦境里残留的映像让她的身体有些不太对劲，或许是初汛过后她的身体变得比以前敏感，又或许仅仅是因为刚才的午觉没有尽兴，希雅总是从瑞拉的动作中莫名想到了梦境中看到的某些画面。
瑞拉手掌上的温度比一般人要低，希雅却感觉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温热感，疼痛和瘙痒同时并行，进化成了更奇怪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并拢双腿，下意识抗拒瑞拉的“抚摸”。
这种扭动腰肢的动作却让瑞拉误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太重，引得小公主不舒服，于是动作越发轻柔缓慢起来。
“嗯……”
身体上的感官刺激着希雅还没完全苏醒过来的大脑，当她察觉到不对时，嘴里已经泄露出非常不妙的轻吟声。
猫儿一般的叫声吓到了瑞拉，她侧眼一看，自家小公主满面通红，轻咬嘴唇，像是在忍受痛苦。
“希雅，要不还是请露西小姐过来看一下吧，你好像很疼？”瑞拉小声问道。
希雅咬着牙齿，尽力不让声音里出现异常，“你把手拿开吧，药已经涂好，很快就会没事的……”
完整地说出这句话，费了希雅不少力气。
女仆听话地把手掌从小公主的腰腹部挪开，放下睡裙的裙摆时却瞥见一些微妙的痕迹。
看来殿下刚才做的那个噩梦很吓人，居然都尿床了。
十三岁的女孩还尿床，自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原来希雅殿下的脸是因为这种原因憋红的。
慌张羞涩的希雅殿下也很可爱呢，似乎比平时更有魅力。
瑞拉轻轻摸了摸希雅的发梢，道：“希雅殿下，你身上出了些汗，不如先去洗个澡吧。”
希雅点头，扶着床沿想要坐起来，腰腹部的疼痛却让她再次皱起眉头。
瑞拉干脆直接抱起希雅，带着她进了浴室。
略带湿痕的衣服离开身体，泡进温暖的水流中，希雅闭上眼睛，默念了好几遍心剑口诀，情绪才缓缓平复下来。
到了这一步，她如何不明白自己是被爱丽丝给坑了。
魔偶小姐和她签订的灵魂契约并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出在契约后的灵魂交流上，劣化的量产型潘多拉魔偶不知道有多少个，难道希雅要一个个看遍这些魔偶“无聊”的记忆吗？
想到这里，希雅心中一阵闷气。
归根结底还是怪她太贪，她想以灵魂契约的手段从爱丽丝那里获取额外的灵魂力量，爱丽丝便顺势给她下了套。
月卡的第一份奖励她确实领到了，代价却是被迫看了一段内容不怎么和谐的广告视频，而且还让自己受到了惊吓。
让希雅放弃灵魂力量的收益，她又实在舍不得，从这些灵魂碎片中提取到的力量要顶她修行很长一段时间。
但一想到后续那些绵长且内容糟糕的“广告”，希雅没法不恼火。
都怪爱丽丝！
希雅罕见地发挥了小公主任性的特权，通过灵魂契约的感应，给爱丽丝来了一发灵魂电疗。
感应到从爱丽丝那边传过来的夹杂着欢愉的痛苦，希雅再次陷入沉默。
连这一点都在那个魔偶的算计之中吗？
她还真是小看了这只魔偶，把她的心态拿捏的很准啊。
哼哼，但是她可不是以前的那个希雅，想用这种方式限制她是不可能的！
等着吧，她迟早会让那只人偶知道什么是魔教中人的手段！
“希雅殿下，可以说说你刚才的梦吗？说出来的话，或许会舒服一些。”瑞拉注意到了希雅脸上的沉郁表情，她拿着毛巾，准备帮希雅清洗身体。
女仆的手掌在希雅背后划过时，希雅的身体忍不住抖了抖，略带惊慌地说道：“瑞拉，今天我想试着自己洗，你把毛巾放下吧！”
“至于做梦的事情，没什么的，我能想开，你不用担心。” “我说，你这个家伙啊，好歹给前辈一点尊重吧？！”
朵丽丝双手叉腰，眼神不善地看着少了一只手的魔偶女仆，语气非常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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