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这都是哈德沃尔干的！”博德连连磕头求饶，“弗尔大人，您也知道，我们这些人就为讨口饭吃，不敢违背哈德沃尔的命令啊！”
“哦吼？这么说，他们要是价钱给够了，你真会对我出手？”露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着脚，脸上的表情有些玩味。
“那就要看雇主的诚意了。”弗尔耸了耸肩，“哈德沃尔有一点说的没错，亲朋好友对欺诈师来说，只是谈钱加价时的筹码，只不过，每个人的标准是不一样的。”
露西笑了笑，问道：“那我在你这边的价值标准是多少？”
“十个加纳王国那么多吧，大概。”弗尔随口答道。
加纳王国的面积可不小，扩大十倍的话，估计得是大陆共主，还得再划一块海洋领地才行。
弗尔的答案让露西很满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继续问吧。”
“除了今夜来亚桑城这边的人，哈德沃尔还找了多少人手？”弗尔转向博德，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博德苦着脸道，“我们都是和哈德沃尔单线联系的，不清楚他还准备了多少手段。”
“你们是怎么向哈德沃尔汇报任务进度的？”
“通过魔法传音石，如果超出使用距离，就通过大城市里的信件传送，把消息送到王都下城区西街一百一十五号。”
“到了王都之后的联系方式呢？”
“去下城区东街七十三号的酒馆，对酒馆老板说‘到夏天了，你们这儿有黑麦芽冰啤酒吗’，老板就会帮忙联系哈德沃尔，由哈德沃尔指定见面地点。”
……
接下来的几个问题，博德都回答的很干脆，弗尔问的很快，他也答得很快，没时间去编造谎言。
“弗尔大人，我就是来亚桑城执行任务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回答完弗尔的问题，看到欺诈师陷入思考，博德连忙求饶。
“饶了你？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弗尔道，“就算我肯放你回去，哈德沃尔也容不下你。作为情报交换的酬劳，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亡，就不在你身上实验那些特别手段了。”
说到特别手段时，弗尔的声音无比寒冷，就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魔。
对弗尔有一定了解的露西叹了口气，自己这位老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养一些奇奇怪怪的宠物，那些玩意儿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住的。
那些小宠物据说和弗尔的信仰有关，他是个信仰者，但信仰的并不是主流的圣光之神，而是一个比较古老的真神。
他所在的教团在王国和神圣联盟内都有备案，算不上邪教，就是比较小众。
博德的身体又颤抖了几下，认命地闭上眼睛，“弗尔先生，临死之前，我想请求您，我的家人是无辜的……”
“祸不及家人，我懂。”
弗尔站起身，走到博德身前，伸出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想从这家伙嘴里问出幕后主使者，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弗尔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但是哈德沃尔肯定知道很多，这次回王都之后，我会跟他过上几招，有没有兴趣来帮忙？”
“做打手还是动脑子？”露西问。
弗尔考虑了一下，道：“两者都有。”
“那还是算了。”露西摆了摆手，道：“我最近挺忙的，事情很多，没时间浪费在那边。”
“哈德沃尔要算计的可是你。”弗尔无奈道。
“针对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要把他们全部找出来，一个个杀掉？”露西翻了个白眼，“再说了，哈德沃尔敢绑架温妮，这可算是触碰到龙之逆鳞了，你绝对会干掉他，我相信你。”
露西对弗尔比了个表示肯定的手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今晚应该就到这里了吧？不会还有什么余兴节目吧？”
“应该没有。”弗尔道，“我以亚桑城主的身份向你保证。”
“哦？这个身份居然不是你随口编造的？”露西有些好奇。
“还真不是。”弗尔道，“我是货真价实的亚桑城主，任命书和城主印章都能拿出来那种。”
“那这件事情你自己处理，我先走了。”露西迈向门口，“顺带一提，跟你合作还算愉快。”
“我也是。”弗尔道。
旁人不知道的是，在白天下午两人见面时，他们就进行了极为特殊的交流。
首先，弗尔见面第一时间并没有直接表露自己的身份，在递出幻化的玫瑰花时，他做了一个手势，表示自己正处于被监听监视的状态。
如此一来，露西和他的交流就变得很谨慎了，彼此之间的言语虚虚实实，很多信息都没有直接表露。
简单来说，弗尔的语气越认真，他给出的消息就越不可信任，比如亲王之子肯恩，再比如他找到露西的方式，那些都是被设定好的，只能那么说的台词。
所以在结束交流时，弗尔非常肯定地说“今天不会有事”，就是在提醒露西，今晚会有人夜袭，让她提前防备。
包括让瑞拉变得警觉起来的路过醉汉，都是弗尔提前安排好的。
至于两人在战斗之中的那些配合，也不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而是露西知道，以弗尔的性格，肯定会在今晚的夜袭中搞事。
有些时候，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并不需要把什么东西都说穿，只要有一个大概的轮廓，他们就知道后续该怎么做。
欺诈师这种职业，没有脑子可没法入行。
露西推开旅店的房间门，准备回小公主身边，背后传来脚步声，弗尔也出来了。
不过他并没有顺着楼梯离开，而是站在露西身后一段距离，似乎是在考虑什么。
“你还不走吗？”露西双手抱胸，“今夜的烂摊子可不小，处理起来很麻烦的。”
弗尔轻叹一声，开口道：“我知道，露西，我想问一句，希雅公主，是不是就在这个房间里？”
露西轻笑，“弗尔，这件事情和你可没有什么关系。”
涉及到希雅的安危，露西的态度又有了变化。
“我知道，作为一个欺诈师不能轻易站队，但是王国内部现在风波诡谲，我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了。”弗尔低声道，“我去了天堑森林，感受到了那里残留的魔法痕迹。你们这次处理的事情，和帝国有关吧？”
如果只是魔兽暴动，根本就不需要动用那种级别的法术。
弗尔嗅到了危机，他决定做点什么。
“嗯哼？”露西猜到了弗尔的一些想法，她笑了笑，推开自己的房间门，“那你就进来看看吧，不过你可能会失望，希雅殿下只是一个比普通女孩可爱一些的小公主，她可能不理解你那些野望。”
“总归是要试一试的。”弗尔道，“这次的时机很棒，我不想错过。”
“先在外面等一下，我叫你了再进来。”
露西比了个手势，走进房间，拨亮了油灯。
朵丽丝在内间门口，脸上带着疑惑，“外面那人什么情况？”
“他是我的朋友，一个很有能力的欺诈师。”露西耸肩，“我们被盯上了，他算是我们的帮手吧。”
“他想见希雅殿下？为什么？”
“他有一些构想了很多年的野望，他把殿下当成了可以实现他愿望的贵人。”露西低声道，“我可以保证他没有危险，起码今夜没有。”
朵丽丝没再说什么，嘟着嘴摇了摇头，让开房门的位置，让露西走了进去。
“露西姐姐，你伤的重吗？事情已经结束了吗？”
瑞拉坐在床铺边缘，小公主坐在瑞拉怀里，小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
“都是些皮外伤，明天就能好，小希雅不用担心。”露西笑着揉了揉希雅的头发，她那些伤都是演出来的，看起来吓人而已。
“那就好。”希雅舒了口气，“露西姐姐，让瑞拉帮你上药吧。”
“上药的事情不用着急。”露西柔声道，“我有个朋友，就是下午过来的那个，他叫弗尔，想见见小希雅，可以吗？”
“如果是露西姐姐的朋友，当然没有问题。”希雅拍了拍贫瘠的胸脯说道。
“你身体好点了吗？”露西绕到希雅身侧，手指搭在希雅的侧额上，轻轻揉了几下，“头还疼不疼？”
“还有点晕，但呼吸时已经不犯恶心了，肚子也不痛了。”希雅根据身体实际状汇报道。
“那就好，明天再喝两次药，说不定这次的病就能痊愈了。”露西笑着说道。
此乃安慰人的善意谎言。希雅的身体这么脆弱，生了病哪有那么快痊愈？这次的病要是那么好治，露西就不急着带希雅回别院了。
“谢谢露西姐姐，弗尔先生是不是就等在外面？”希雅问道。
“唔。”露西撑着下巴，“我忽然觉得，还是不让你见他比较好，你现在还太年轻，不是考虑那些事情的时候。”
“可是，弗尔先生来都来了，还是见上一面比较合适吧？”希雅说道。
露西眯着眼睛，手指戳了戳希雅的侧脸，思考了十几秒钟，她点了点头，“小希雅说得对，那就见上一面吧。”
治疗师代替女仆，成为小公主的座椅，对外间招呼道：“进来吧。”
弗尔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朵丽丝打开房门，他才走进来。
见到小公主时，他脸上露出略显拘束的笑容，行了个贵族的见面礼，沉声道：“贵安，希雅殿下。”
“你好，弗尔先生。”窝在露西温暖的怀抱里，小公主露出甜甜的笑容，挥了挥手。
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弗尔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他按照之前整理的思路，正准备开口，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鼻子也跟着抽了抽。
“怨影之灯？！”
弗尔惊呼出声，神色激动，“希雅殿下，您身上有怨影之灯的气息！”
怨影之灯？
露西面露疑惑，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一向冷静的弗尔这么激动？
朵丽丝心中一动，想起之前从佣兵莉斯塔身上得到的那块碎片。
索尔返回营帐后，来卓森身上那块神秘碎片也被找到，都交由可萝尔收了起来。
希雅殿下只是接触过，就沾染了气息吗？
希雅本人倒是一脸疑惑，她眨巴着眼睛问道：“弗尔先生，你说的怨影之灯是什么呀？” 希雅当然猜到了怨影之灯是什么，但她不方便明说，所以就把话题抛还给弗尔，顺便试试能不能套出更多情报。
弗尔没有马上回答希雅的问题，他摸索一番，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小块石质碎片，轻轻念诵几句咒语后，碎片上绽放出幽绿色的光晕，一股特殊的能量波动由此而生。
“希雅殿下，您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接触过这种类型的能量？”弗尔问道。
希雅装作轻抚下颌思考，脸上的表情仍然带有疑惑，直到朵丽丝没忍住，低声提醒了一句“莉斯塔”，希雅才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掌，道：“好像确实有接触过，弗尔先生，这和你所说的怨影之灯有什么关系吗？”
“这种特殊的能量波动就来自于怨影之灯，它是我们教派的圣物，有着非常强大的威能。”弗尔解释道，“许多年前，怨影之灯因不明原因破碎，化作十三块灯盏碎片。我们教会保管了其中六份碎片，还有七块碎片流落于外，不出意外地话，希雅殿下之前应该接触过怨影之灯的碎片！”
“我大概知道弗尔先生所说的碎片是什么了。”希雅脸色稍显为难，“但是，弗尔先生，很遗憾，那块碎片现在不在我手中。”
“那它在哪里？”怨影之灯对弗尔来说非常重要，他的反应有些过激，甚至到了“无礼”的范畴。
瑞拉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悦。
弗尔也察觉到女仆表情的变化，咳嗽两声，道：“不好意思，希雅殿下，我有些过于激动了。”
“没事，怨影之灯对弗尔先生来说一定很重要。”希雅柔声道，“那块灯盏碎片现在由精灵族的圣灵大祭司可萝尔保管，不出意外地话，她手中应该有两块碎片。”
“两块？！”弗尔又喜又惊。
喜的是灯盏碎片同时出现两块，惊的则是可萝尔的身份。
圣灵大祭司是成名已久的超凡级职业者，自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从她手里拿到那两块碎片呢？
弗尔和希雅相见，是想观察一下小公主，看看她是否值得自己站队。
他原本的打算，是想提前巴结以后有可能成为加纳女王的小公主，等希雅上位后，再利用女王的权威，帮他寻找怨影之灯碎片的情报。
没想到只是和小公主初步接触，他就在小公主身上发现了怨影之灯留下的气息，稍作交谈后，还得知了两块碎片的存放点！
这位身体不太好的小公主，是他命中注定的贵人啊！
也用不着观察、考验和试探了，就跟着她混！
几个呼吸之间，弗尔就做下决定。
欺诈师不轻易做决定，一旦做下决定，必定认真对待，全力以赴。
“希雅殿下，您和那位可萝尔祭司熟吗？”弗尔压下心中的激动问道。
“可萝尔祭司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长辈。”希雅歪了歪头，轻声道：“如果那两块碎片对弗尔先生来说很重要，我可以试着帮你要过来。”
此乃谎言。或者说，这是希雅的算计。
她也对那个所谓的怨影之灯很感兴趣，想看看它拼凑完成之后会是什么模样，但对于现在的希雅来说，一方面是身体受限，另一方面是她暂时没有那个心力去收集灯盏碎片。
弗尔及时出现，这么好用的工具人，希雅当然不会放过。她打算让弗尔先收集碎片，等碎片全部到手，她再想办法一起弄过来！
所以，可萝尔手里那两块碎片，希雅是不会轻易交出去的。在弗尔找齐碎片之前，这两块碎片还是留在可萝尔手中比较好。
“谢谢殿下！”弗尔连忙躬身道谢。
接下来的时间，希雅还以为会有什么正式商谈，结果弗尔只是随口扯了几句闲话，就告辞离开了。
小公主倒也不困惑，有弗尔的人收拾残局，她们几个可以好好休息了。
瑞拉搀扶着小公主，重新躺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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