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失败之后 第339章

作者:枚可

“殿下……”

“这等称呼听着颇显生分。”

她蓦然出声打断,娥眉微扬,神情温和地拂了拂玉手:“你既是我干儿,往后便喊我‘谈娘’便可。”

谈娘?

林天禄听得一阵头大,尴尬道:“殿下虽与华姑娘之间关系不俗,但我与殿下这般称呼会不会太……”

“呼~”

谈夫人掩唇轻笑一声,端杯抿了口温茶,泰然自若道:“你心中觉得,我是默许了你与舒雅之间的关系,才会让你亲切喊我一声谈娘?”

“呃?”

林天禄倏然一愣。

难道并非如此?

“你与舒雅之间关系耐人寻味,此事我早已知晓。但无论是否有舒雅这层关系在,这声干娘你可避之不过。”

她横眸淡瞥,舒缓道:”你可还记得,年幼之时你家中曾有一幅宝剑?”

“宝剑?”

林天禄皱眉沉思,迅速回忆起当初尚在家中的模糊记忆。

那老旧宅院的偏屋内,似乎确实挂着一柄连鞘长剑。

只是那柄剑虽每年会擦拭保养几番,但终究腐朽不堪,连鞘中剑刃都布满了铁锈。别说是拿来练武比划,可能连几片菜叶子都切不利索,只能挂在墙角当个纪念饰物。

“那柄剑的剑柄末端,可镶嵌着一颗小小玉珠?”

“……确实有一颗珠子。”

林天禄沉吟思忖,如实道:“只是看起来与寻常玉珠并无多少区别,在下当初也没有太过在意。”

“那剑鄂护手上,可有刻着古怪不清的纹路?”

“的确有纹……”

林天禄渐渐哑然。

难道此剑是

“此剑算得你我祖上之间的信物。”谈夫人微微颔首道:“并非父王那一脉,而是我娘亲贤妃祖上。”

“但,贤妃娘娘好像并非姓谈?”

“你可知我娘亲在入宫成贤妃之前,是何身份?”

谈夫人坦然直言道:“只是一介草民而已。

她没有官家背景、亦无万贯家财。能成宫女也是因缘际会下的巧合,受上天眷顾才得父王垂青爱怜,最终成了东宫的贤妃娘娘。为嫌避讳,更名改姓成了贤妃‘萧谭雪’。”

林天禄心中惊讶,喃喃道:“那谈夫人您的姓氏……”

“以公主身份现身大庭,自然以罗姓自称。但若私下交流,便以谈为姓。”

谈夫人从衣袖中取出一枚带穗玉佩,交给一旁的兰儿,让其递至面前:“而你我因缘便是源自我娘亲一方的祖上,留下这份玉佩、亦是留下一份坚守二百年的承诺。”

林天禄小心翼翼地接过,仔细观摩片刻,很快察觉这玉上篆刻的纹路,果真有几分眼熟感觉。

“你林家先祖与我谈家先祖早在百年前便已相识,算得一对苦命鸳鸯。他们相依相恋、经历千难险阻,但最终却是遗憾离别,远赴各方。”

谈夫人娓娓细声道来:“不过在离别之前他们却许下诺言,以那柄宝剑与剑柄玉佩为家传信物,等待后人有缘以此物再遇。

若将来后人相见同性,年纪相仿便称兄弟姐妹、年差过大就称父子母女。

而若是异性,便再续前缘结为夫妇。年岁差别过大,便成母子或父女。”

她微捋鬓角秀发,含笑浅声道:“如今我们有缘重逢相遇,而我已是年长你不少,索性就收你做义子,你便唤我一声干娘便是,也算结了前人遗志。”

“此事……”

林天禄哑然失言。

家中虽确实有相配的宝剑、可此事他确实不曾听父母提及。

“你不知晓也是正常。”谈夫人淡然道:“此事终究太过久远,我亦是在成家之际才偶然得知。瞧你年岁尚轻,家中父母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

“况且——”

她仪态典雅地微斜螓首,轻笑道:“正因有舒雅这层关系,我才会有意搜罗些有关你的出身来历,顺势知晓了你我二人间的缘分。

虽说你林家这些年来的行踪古怪不定,家谱族系混乱,情报收集的零零碎碎,实在不清楚你这些年有何经历,能勉强确认你是林家后人已算万幸。”

林天禄思忖片刻,将玉佩轻柔递回,慎重道:

“此事虽然不假,殿下亦是操心许久。但对殿下来说未免太吃亏了些。毕竟这二百年前的旧事,却由殿下您来承担履行……”

“无妨。”

但谈夫人却神情自若地一拂长袖:“今日你救我性命,我本就该大加恩赏。收你作为义子也算顺水推舟。”

她美眸微闪,扬起一丝沉稳笑意:“你若不习惯突然喊刚刚相识的女子为干娘,便想想舒雅那丫头,再喊我一声谈娘……可是舒服顺畅了些?”

林天禄倏然收声,表情僵硬。

他此行本就是要上门来挑明关系、给出承诺,若双方将来关系能成,对舒雅的元娘于情于理,喊上‘干娘’也确实丝毫不为过。

不如说……

除了‘干娘’,也喊不出其他的称呼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过往之事,因缘渐连

林天禄有些哭笑不得。

话到了这份上,他于情于理确实是该喊上一声‘谈娘’。

可眼前这等成熟美人瞧着仅比自己年长些许,喊起来着实颇感古怪。

不过

既毫无疑问是自己的长辈,此礼还是要守的。

林天禄排除心中杂念,拂袖起身,作揖行礼道:“谈娘。”

“不错。”

谈娘微微颔首,娥眉凤眸间满是感慨:“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气度不俗。往后你若能与舒雅结了关系,想来也算一桩美事。”

“谈娘谬赞了。”

“先坐吧。”谈娘玉手轻划杯沿,噙着端庄淡笑道:“说完了我们二人的关系,不妨再说说这些年来你有何经历。

瞧你不过弱冠年纪,但如此匪夷所思的修为是从何而来?”

林天禄略作思忖,坦然道:“在下本是寻常落榜书生,但偶然在山中得了一场神秘奇遇,这才有了这般惊异修为。蹉跎迷茫之际又再遇华姑娘,得其指引接待才在长岭县内落脚定居。”

“是么……”

谈娘面露沉思之色。

但沉默片刻后,她很快沉稳颔首道:“看来发生了不少匪夷所思之事。但你能有这等机遇亦是缘分所致,我就不多做过问。”

“多谢谈娘谅解。”

林天禄暗松了口气。

若当真要细细盘问,他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身修为原理。

谈娘倏然开口道:“你此行前往正阳王府,原本是要上门提亲?”

“呃……确实如此。”

林天禄拱手哂笑道:“但在下只是一介乡野书生,并无多少珍贵随礼,若到了正阳王府内可能还要与华姑娘她……”

“无妨。”

但谈娘却拂了拂柔夷,雍容淡然道:“你如今既是我义子,便无需提及地位钱财之流。与舒雅那丫头结为连理也算恰到正好。

往后再让她随你一同离开王府到西马郡定居,好好相夫教子。”

林天禄听完此言,心中反生几分困惑。

“谈娘,华姑娘她终究是正阳王的孙女,如何能轻松离开王府——”

“此世间最为令人向往的,兴许便是一份‘悠闲平淡’。”

谈娘神色泰然,缓声道:“那丫头能远离王府内的明争暗斗、逃离权贵间的尔虞我诈,亦算得解脱新生。哪怕往后与你在西马郡内当一介草民村妇,也比如今更为幸福美满。

至于华家是否同意……此事由我做主,他们不敢在明面上驳了我的面子。”

林天禄闻言思忖之际,谈娘美眸微瞥,似笑非笑道:“你如今可是好奇我明明下嫁与王府,怎得看起来还要骑在正阳王头上似的,丝毫算不得贤惠儿媳?”

林天禄皱眉道:“谈娘此举若会招致王府众人不快,还是不必勉强,在下会另想其他办法——”

“华家,可是欠我太多。”

一丝冰冷嗤笑蓦然响起。

林天禄神情微讶,见一直怡然自得的美妇人竟露出几分阴冷之色。

但一闪而逝的波澜倏然收起,谈娘转眼便恢复了从容不迫:“总之你放心去见舒雅便是,我会尽量帮你从中周旋。不过舒雅最后与你能不能成,终究还得看你有几分真情实意,能否打动佳人欢心。”

林天禄收敛心绪,正色道:“谈娘之言,我会牢记在心。”

谈娘微抿艳唇,悄然颔首,眉宇间似有几分欣慰满意。

但她很快露出揶揄神色,别有深意道:“但据我所知,天禄你早已与两位姑娘成了亲。还与舒雅这般卿卿我我,此举可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咯。”

“这……”

林天禄生硬地扯了扯嘴角。

“罢了,你娶几房妻妾我也不甚在意,无需如此尴尬。”谈娘话锋一转,侧首对身旁的兰儿随口道:“去将客栈内的两位姑娘喊来,待会儿我与她们聊聊。

听闻舒雅曾在家中提及两位女子都是人美心善,我得亲自瞧个真切才行。”

“遵命。”兰儿垂眸悄然退出了大堂。

林天禄见其离开,略作斟酌,这才再开口出声:

“不知谈娘此行特意前来这吴兴城,其中缘由可是为了舒雅?”

“算是一部分。”

谈娘摩挲着掌中的玉佩,轻笑道:“我本就从舒雅口中听来了有关你的消息,想着独自去长岭县瞧瞧,既是寻亲,也算帮她探个底。但启程不久便在吴兴城附近听闻诸多流言蜚语,索性留下帮舒雅灭了这谣言传出的源头,没想到钓出一条大鱼。”

“原来如此……”

“你心中可能也很疑惑,我看起来对舒雅还颇为关照,但那丫头怎得平日里都不曾有提起过我?”

林天禄闻言讪笑一声:“舒雅她还是有提起过的,只是……”

“只是顺嘴提了句‘元娘’而已?”

谈娘神色惬意,侃侃而谈道:“那丫头待我寻常也是正常,毕竟我往日几乎都不曾在王府内待上多久。她从小到大我虽都瞧着,但终究与我没有多少相处的日子……自然提无可提。”

不在王府?

林天禄听得一愣。

明明下嫁与正阳王府,为何会不在……

“我与王府间的关系算不得好,府内的尔虞我诈亦没多作掺和,平日大多住在自己府内。”

谈娘眼帘微垂,语气平淡道:“不过舒雅这孩子诞下之际,我算在旁帮忙的产婆之一。瞧她渐长成人,心里兴许也将她当做半个女儿相待。”

“至于我为何不在王府——”

她扬起一抹自嘲笑意:“华剑锋几十年前就死于沙场之上,我甚至连他长何模样都不曾知晓、不识府上一人,留着又有何意义?”

林天禄顿时哑然,汗颜道:“谈娘对不住,我不慎问了些……”

“你既是我义子,此事总该得知晓。如今说与你听也是理所应当。”谈娘再度露出稳重成熟的雍容笑容,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回至怀中:“我徒有夫人之名,实际上却无任何子嗣,不过碍于王室颜面守了场几十年的寡。舒雅那丫头幼年丧了父母,但心思依旧澄澈干净、更有一颗坚定的武道之心,我心底也隐隐将她视若己出。”

“谈娘这些年……”

林天禄心中思绪翻腾,面色复杂道:“着实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