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失败之后 第419章

作者:枚可

端庄妇人重新捧起手中书卷,宁静淡然地浏览而视,仿佛完全不曾将外头的喧闹激战放在心上。

“此女心肠歹毒、睚眦必报,被我等纪红坊扫地出门到这偏隅之地建起碧落楼,其心中定有恨意滋生。而如今这般乖巧听话,不过是在掩盖真心而已。这清风县的人魂之储,她往日更有诸多机会可以下手掠夺,何必还要大张旗鼓宣扬出来?”

年轻侍女闻言眉头微皱,陷入沉思,迟疑道:

“她是在有意布局,只为……引诱真正的目标上门?”

“罗星使者、黑蛇艳鬼、还有闻风而来妄图浑水摸鱼的诸多妖鬼与术者们,皆是她这场大戏的棋子。”

端庄妇人仪态典雅淡然,保养得颇为细嫩的青葱纤指捻起书页掀开,抿品细读书中文献之余,更是一心二用般随口道:“或许,就连黄泉九转阵都只是一个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比我等料想的更为可怕。”

“难道这李彩蝶妄图对我等纪红坊不利?!”

“她不敢。”

端庄妇人抿了抿朱唇,恬静细语道:“韬光养晦的道理她还是很清楚的,如今招惹了罗星,唯一的后台便是我等纪红坊。她哪怕再有二心,亦不敢明目张胆的肆意胡来。当然——”

语气微顿,话锋悄然一转道:“重新投奔我纪红坊或许同样也是掩人耳目,其真正的目标或许还是罗星。”

“罗星?”

年轻少女一阵愕然:“此女为何要选择罗星?如今这丰臣诸势都渐起波澜、异心皆生,罗星之威严已远不复往日辉煌,更有古界正面抗衡,或许再过几年时日便要——”

“丫头,你当真觉得罗星式微?”

端庄妇人轻捻垂落耳畔的青丝,莞尔道:“这传承千年的悠久势力,可没这般脆弱无力。哪怕罗星使者死去成千上万,亦伤不到其根骨分毫。唯有罗星执魂者战死,或许才算有了些许小损失,但也只是沧海一粟而已。”

年轻少女连连眨动双眸,茫然道:“这、这罗星何时有这般恐怖的底蕴?难不成其麾下使者当真无穷无尽?”

这简直不合常理

妖鬼之诞生,不少脱胎于凡人神魂突变、亦有凝聚阴气滋生降世。正因如此繁琐,才导致这妖鬼在此方天地之间地位超然、更受天地恩泽。

哪怕是幽鬼术者修炼至高深层次,同样不输妖鬼强横,可又从何而来如此庞大的数量?

“这个问题,亦是千年前诸多势力的困惑。”

端庄妇人淡雅轻笑一声:“千年之战,便是这罗星在战局末期突然横空出世,携无比匹敌之势横扫丰臣,甚至平定了周边诸国战乱局势。你觉得在罗星麾下究竟有多少‘使者’和‘执魂者’,足以与丰臣诸势正面抗衡战而胜之?”

“这……”

“小觑了罗星,才是最为愚蠢之事。”

端庄妇人放下书册,拂袖执笔,举止轻柔地在书中留下些许笔迹。

一旁的年轻少女已是听得恍然:“所以,主子才让我们不要随意妄动?”

“先瞧瞧此女想做何事,之后再定夺不迟。她若不反,再与这碧落楼合作一段时日倒也无妨。”

“不过,除去县内战局之外,还有那黑蛇艳鬼在,不知主子要如何处置?”

“此女身份来历,颇为耐人寻味。”

端庄妇人语气悠然道:“不过,她应该活不过今晚。”

年轻少女轻咦一声:“这样岂不是太过可惜了些,此女身上还有不少的……”

“珍贵与否,与其是死是活并无关系。哪怕最后仅剩一具尸体,于我们而言也算有些用处。”

端庄妇人执笔轻吟思酌了片刻,悄然将毛笔放下。

“不过还是再派一人前去视察吧,若她还剩最后一口气,趁乱汲取其神魂心智。我想瞧一瞧此女这几日搜寻的破旧刀柄内究竟藏有何秘密,能让她胆敢与罗星正面交锋。”

雅间客房的暗淡角落之中,又有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去。

但在此时,却有另一名少女急忙闪身而来,跪地郑重道:“主子,县内有外人到来。”

“何人?”

“属下不知。”少女惴惴不安道:“我等已想尽办法探查许久,但始终无法突破对方布置的结界。只知其乘坐一辆马车沿街而行,四平八稳,丝毫没有因县内激战而动摇。”

“如今清风县内外皆布下了大阵,凡人早已昏睡不醒。会在此地来到县内,必是修为不凡的妖鬼术者。”

年轻侍女表情严肃,沉声道:“只需远远监视便可,无需打草惊蛇,妄惹麻烦。如今这镇县战场可是罗星与碧落楼的,而非我等。”

“且慢——”

但原本神色淡然的端庄妇人蓦然蹙起柳眉,侧首望来:“将人手收回来,不必监视那辆马车。”

“主子?”

“哪怕只是万一,我等不能冒这个风险。”

端庄妇人眼神凝重,将桌上书册骤然合拢,一字一顿道:“那马车内的‘客人’,极有可能是玄生林天禄,万万不能与其交恶。”

“什——”

此言一出,在场两名少女皆瞪大双眸,呼吸一滞,乃至雅间都被一层寂静笼罩。

呆愣片刻,半跪在地的少女急忙起身退走。

而侯立身侧的少女惴惴不安道:“主子,您说的‘玄生’难道就是前段时日大闹丰台县,一剑惊天的林天禄?!”

“没错。”

“但此人来去无踪、行踪轨迹莫测,诸多势力跟随探查都已失了线索,恍若人间蒸发一般,如今怎会突然间……”

“我如今只是猜测。”

端庄妇人语气肃然道:“但听闻西马郡便是林天禄的故乡,算算时日,确实有可能途径此地。而且听闻此人料事如神、修为更是惊天动地,我等决计不能与其随意接触。”

话音刚落,原先退下的少女又突然跑了回来。

只是她如今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仿佛欲要哭泣出声一般。

瞧其神色一眼,端庄妇人心头便是咯噔一声,面庞顿时被阴霾笼罩:“那辆马车——“少女哭丧着脸,颤声道:“就、就停在了我们楼下。”

……

“……”

端庄妇人一时无言沉默。

身旁侍女急切不安道:“主、主子,我们现在该……”

“我去会会这位林天禄吧。”

端庄妇人脸上神色渐缓,紧了紧身上的绒裘,率先迈步走出雅间,沿着阶梯一步步下楼。

抬眼瞧去,隐约已能看见冷清客栈之外若隐若现的马车轮廓,以及那一道在冬日寒风中笔挺而立的健壮身影。

——并未感受到杀气。

甚至在客栈外耐心等候,似并非带着敌意而来。

她稳住心神,步履沉重地走至门前。

直至这时,她才看清楚了门外这名书生的面庞真容,不禁眼神闪烁,面露一丝惊讶。

——比想象中还要更为年轻不少。

而且,其神情气质瞧着也与传闻中的声势浩大、威严摄人截然不同。恰恰相反,第一眼瞧去反倒颇有儒生之气,眉宇间神色温和如玉,并非凶神恶煞之徒。

“这位夫人应该是……此间客栈的掌柜?”

林天禄面露温善笑容,拱手作揖道:“深夜上门叨扰,还望夫人勿怪。”

“妾身还未曾入寝歇息,先生无需介意。”端庄妇人眼帘微垂,执手浅拜:“但不知先生突然上门是为……”

“在下正巧路过这座清风县,却不慎撞见了这场纷争乱斗。”

林天禄哂笑一声:“而乘坐马车驶至此地,恰好发觉了夫人等人的存在,这才特意前来一问。”

端庄妇人眼波流转,轻吟道:“其实无甚好说的,想来是当地的妖鬼势力因权势利益而起了争执,一来二去下便成了死斗不休。毕竟如今天下局势渐乱,自然纷争不断。”

“那夫人身为妖鬼,又有何想法?”

听闻此言,她神色暗中一凝。

身份,果真一眼就被轻易识破。

她收敛心中波澜,语气如常道:“妾身这些年来始终守着此间客栈为生,对权势地位并无丝毫兴趣。

那些妖鬼殊死搏杀,妾身也不愿牵扯进这些麻烦之中。只是吩咐好手下侍女们留守楼内,或派出几人在外探视情况,免得将我等卷入其中。”

“原来如此。”

林天禄恍然颔首。

端庄妇人暗捏袖中一把冷汗,正欲开口再言,却见眼前高深莫测的玄生再露温柔笑意,作揖行礼道:“夫人性情高洁贤淑,不愿与那些恶徒同流合污,当真值得称赞敬佩。”

“先、先生……”

“在下擅自多言,着实失礼了。”林天禄笑着拱手道:“不过夫人既要远离纷争,如今还是带上楼内侍女们快快退走吧,此地终究太过危险。那些恶徒杀红了眼可不会留有理智,趁如今局势尚缓还能逃远一些。”

“况且——”

他指了指脚下地面,语气稍肃:“夫人既是妖鬼,应该知晓阵法威能。这座客栈底下就藏着极为隐秘的阵图,时刻待发。”

端庄妇人瞳孔骤缩,下意识低头瞧了一眼。

此地已被动过手脚!?

并非罗星,而是那李彩蝶暗中提前布置……此女之手段何时这般诡异难测,竟连她一时都不曾察觉!

“夫人,趁阵法未启之际快些离开吧。”

林天禄正色叮嘱道:“至少离开此地莫约十里,勉强能离开阵法范围。这客栈内里里外外终究是身外之物,能保得安全无忧才最为重要。”

言毕,他很快拱手道:“在下不再多言了,夫人在此别过。”

“先、先生!”

眼见林天禄已然回身离去,端庄妇人蓦然伸手出声,语气略显复杂:“你如今是要……继续前行?”

“发生这等大事,自然得去瞧瞧。”林天禄回头笑了笑:“总归不能让他们将这等危险大阵在镇县内展开,若生意外,后果可当真难以想象。”

说着,便重新跨上马车,一抖缰绳悄然离去。

端庄妇人怔然立于门前,似出神般望着迅速远去的马车虚影。

此子……果真与传闻截然不同。

无甚凶狠戾气、更无桀骜不驯的傲慢脾性,只与其交谈几句便如沐春风般惬意,原本心生的忐忑凝重都不由得散去几分,只觉一阵轻松。

这股感觉,分外令人舒适怡然。

“主、主子,那林天禄已是离开,我们如今是要——”

“先离开客栈,但不要打草惊蛇。”端庄妇人低吟交代道:“此地风波,可能要发生变化。我等纪红坊更得看准时机才行!”

身旁的年轻侍女错愕道:“主子当真想插手这场风波厮杀?”

“不。”

但端庄女子此刻却摇了摇头。

“并非此地争端,而是这林天禄。”

“林……天禄?”

“此人,定有这个价值。”

端庄妇人眯起狭长双眸,笃定道:“我有预感,此人造访清风县,于我们而言并非坏事,恰恰相反,极有可能还是一次……机缘!”

“而这场机缘,如今就摆在我等眼前。是福是祸,瞧得便是我们能否将之牢牢抓住!”

第三百八十九章 连绵攻势,一触即溃

似有婴孩在耳畔啼哭嘶喊,宛若诡异魔音在脑海中阵阵炸响。

白馨舞动手中长鞭,面色凝重,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道道诡异寒芒尽数挡下,同时腾挪闪开紧随而至的穿凿连击。

但还来不及顺势反击,她的脸色骤然变幻,只见捏动印诀的左臂仿佛失去知觉般猛地一颤,突然自行,抬起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咕唔?!”

“小丫头,瞧你还能坚持多久!”

丑陋老妪候立于远处,狞笑着划动枯败手掌。

“可不要被自己拧断了脖子啊。”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