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枚可
叩叩叩
恰至此时,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我出去瞧瞧。”
林天禄放下碗筷,快步走到院门外。
……
一辆马车恰巧停在门前,从中走出三名衣着庄重之人。
细瞧对方的面容,林天禄不由得面露讶然:“你是当初的……”
那登仙坊的掌柜?
“在下季杭,承蒙林夫子还记得我这糟老头子。”
季杭连忙上前表明身份。
而随他一同上门的年轻男女纷纷躬身行礼:“见过林夫子!”
“他们是老夫后人,长子季原、次女季风林,算是老来得子,年纪尚浅。”
季杭神情郑重肃穆,屈膝作揖道:“当日林夫子救得我们一家平安无忧,又斩灭大妖保得长岭无碍。此行便是专程登门感谢。”
“季掌柜不必如此。”
林天禄连忙搭住他的手臂,将其从地上扶起:“当初是在下应尽职责,何须这般大礼。”
“夫子气节之高远,远不是在下这等凡夫俗子所能比拟。若是可以,在下当真想将登仙坊拱手赠予,当作钱财银两全数交于林夫子,聊表心意回报。”
“这可万万使不得。只是——”
林天禄很快露出温和笑容:“季掌柜此次登门,怕是不仅为道谢而来?”
“……哎!瞒不过夫子慧眼。”
季杭摇头感叹,满脸惭愧道:“在下年轻时糊涂,受了那罗星好处,虽不曾犯下人命血案,但终究为虎作伥多年,这半月始终辗转难眠,心中惶恐不安。
思来想去之下,只能厚着脸皮来林夫子祈求宽恕原谅,再为季家寻求一条出路。”
“季掌柜当真需要我来说叨?”
林天禄笑了笑。
一眼便能看出眼前这老者为人精明,更是懂得善恶,早有悔过之意。
“但在下——”季杭面露纠结,眉宇间满是复杂神色。
见他郁郁寡欢,林天禄眉头一挑,心中若有所思,沉吟道:“季掌柜,其实以你多年摸爬滚打,应该心头敞亮的很。当初有何钱财来之不义,你更是明明白白。”
“林夫子……”
“你此行并非寻求出路,只求念头通达。”
林天禄神色平静道:“你心中尚有善念,也未犯下大错。该如何去行善积德,适度与否,在于你自己的斟酌。
需知善行善举并非强人所难,此生能否无憾无忧、无愧列祖列宗……季掌柜,你扪心自问便可。”
季杭眼神闪烁。
沉默半晌后,他蓦然呼出一口浊气,怅然直叹:“确实是在下执念太深。”
旋即,季杭极为感激地拱手行礼:“多谢林夫子一语点醒梦中人!”
“不过随口说叨两句。”林天禄重新露出温和笑容:“若有机会,我会再去登仙坊光顾。希望到时生意能更为红火。”
“还请放心!”季杭正色道:“届时在下也能问心无愧、抬头挺胸地再宴请夫子。”
林天禄满意点头。
但正要寒暄几句送别之际,老者却从衣袖中取出了一物。
是一枚令牌。
“此物是……”
“罗星冥途令。”
季杭神色极为严肃:“是前些日那罗星执魂者当面赠予。听闻有诸多玄妙之效,佩戴者可延年益寿,甚至可凭此令在冥途中得不少好处。”
又是……冥途。
林天禄沉声道:“季掌柜可知冥途为何?”
“这……老夫实在不知。虽得了这罗星冥途令,但还未曾参与。”
季杭惭愧一叹:“老夫终究不敢再过多接触妖鬼之事,怕会给子孙后代带来臭名灾祸。
本想差人将此令牌销毁,可无论何种手段都毁之不掉,又怕随意丢弃埋藏会被他人捡去。只能……带来由林夫子定夺。”
第一百零三章 深渊幽塔
令牌入手,有股淡淡的冰凉气息在掌心泛开,与阴气似是而非。
“还望夫子能海涵谅解。”
季杭面露歉意:“在下并非成心想将麻烦推至夫子身上,只是——”
“无妨。”
林天禄轻笑摆手道:“你们若当真愿与魑魅魍魉不再往来,此举便值得夸赞。况且此令牌于我而言也有些价值,季掌柜无需惭愧自责。”
“夫子宽宏大量,在下铭记在心。”
“多谢夫子!”那对年轻男女也纷纷行礼。
……
待寒暄片刻后,林天禄拱手送别季家三口。
看了眼堆积在门外的不少绸缎礼物,他也是无奈一笑。
这礼,当真难以推脱。
不过
他重新看向手里的罗星冥途令。
与当初在程家搜出的罗星令不同,除去令牌上象征罗星的纹章外,还篆刻着极为细密的符文印记,似潜藏着某种术式。
“嗯?”林天禄眉头微皱。
嗡!
伴随令牌轻颤,神秘符文亮起,一股奇妙波动蓦然泛开。
与此同时,林天禄能感觉到了一丝窥探目光,顺势抬头望去。
“……”
目光瞬间消失。
而原本正在轻颤的罗星冥途令更是当即凝固静止,气息全无。
“……死机了?”
他脸色略显古怪,晃了晃令牌,用手指轻轻敲两下。
毫无任何反应。
“难道就是个一次性的使用道具?”
林天禄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将令牌暂时收入怀中。
这罗星的秘密不少,此行希望能找寻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
瘴气四溢,阴风呼嚎。
远隔万里之外的峡谷绝境内,一座呈螺旋状耸立的漆黑高塔正被密密麻麻的寒铁巨锁交织缠绕,深深贯穿在山脉各处。无数阵图隐现闪烁,流转着宛若鲜血般浓郁的猩红色泽。
此地方圆百里内,没有任何生灵气息。
如同人间炼狱、又似冥府绝地。
在高塔底部最深层
大量寒铁巨锁错落,黑柱林立,完全笼罩广阔深幽的塔基空间,仿佛将此地彻底封印。
但就是这森然死寂的地底深处,却有一雕琢着龙纹凤印的湖亭玉座,独立于古井无波的水潭正中央。
而在玉座之上,正盘膝坐着位身形模糊不清的女子,气息莫测诡谲,如与深渊融为一体。
但细察便可发现,女子周身笼罩的薄雾在缓缓消散。
片刻后,竟露出好似仙姬般绝美无暇的容貌,露肩的金纹华裙紧缚着惹火身段,峰峦高耸,星纱裙带如流苏般飘荡,如璀璨星河散落水潭。但却有数道黑铁锁链紧扣女子的皓腕与脚踝,仿佛被拘束封存于此。
恰至此时,她陡然睁开双眼,金眸中闪烁起丝丝震撼。
“噗——!”
她脸色蓦然一白,张开檀口吐出鲜血,眼角处浮现道道裂痕。
随着几次轻喘,神秘女子这才抹掉唇角血渍,神色慵懒地倚靠在背后的软塌上,露出饶有兴致的笑意。
“只是恰巧感应到冥途令内部的机关触发,好奇瞧了一眼。没想到,竟遭受到如此可怕的反击……罗星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厉害的新人?”
不过,当时还隐约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仿佛就在罗星冥途令不远就有她熟悉的存在。
究竟是谁?
悄然间,一名威严肃穆的男子蓦然出现在塔内,隔着水潭遥遥相望:“你的气息,刚才有一瞬不稳。”
“本宫的身体自然无碍,倒是你……不得允许便随意踏入罗星万幽塔内,你眼中是否还有规矩可言?”
神秘女子随手撩动着瀑布长发,胸前硕物随之荡漾,嘴角扬起一丝暧昧笑意。
“还是说,你当真将这罗星万幽塔当成是你的所有物?”
“这罗星万幽塔对计划极为重要,不得有失。”中年男子衣着华贵,负手而立,声音极为淡漠道:“若出现一丝意外,终究得靠魔血弥补。”
言语之中,仿佛完全不曾将其威吓放在眼里。
但神秘女子却对其冷淡态度早已习惯,轻笑一声,目光悠远地望向上方仿佛能透过层层塔顶,一眼瞧见那漫天星空,灿烂星辰正在夜空中闪烁不断。
“再过不到一年,魔星将临,幽冥诡道将攀至巅峰,这繁华盛世又能否维持下去……当真值得本宫好好欣赏一番。”
她展露出一抹动人心扉的绝美笑容,侧眸微瞥:“你们,又是否做好了万全准备?”
“此事与你无关。”
“明明不久前才有一位执魂者香消玉殒。”
神秘女子似笑非笑道:“计划将启,这大计难道不曾有一丝影响?毕竟执魂者于你们而言,应该是颇为重要的棋子,更逞论其实力乃是佼佼者之一,早已到达蛮境。但如此不明不白地死于非命……”
“严伊之死,对我们无甚影响。代替她的存在照样有之。”
中年男子语气依旧淡漠:“罗星大计与你无关,你只需安心坐镇罗星万幽塔,维持心境淡然平和即可,其他所有琐事用不着你多虑。”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神秘女子颇为不屑地嗤笑一声,交叠起裙下光洁无暇的美腿:“如此道路,不知道又能走到何处高峰?”
语气中似带着几分嘲弄讥讽。
但沉默片刻后,她张开纤柔细腻的右手,眼神闪烁,不禁洋溢起颇为好奇的笑容。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男子。
哪怕只是远隔万里的匆匆一瞥,那份震撼感依旧刻骨铭心。
仅凭一个眼神,就足以令她心神颤动,如临大敌。此世间……何来如此神异之人!?
“本宫,记住了你的容貌!”
她缓缓握紧手掌,勾起邪魅笑容:“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与你相见一回。”
……
长岭县的清晨,略显寂静清冷。
林天禄和茅若雨两人已然乘坐着马车,启程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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