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萨麦尔大脑急转，焦躁的眸子从船舱内掠过。
然而，一张张苍到毫无血色白的熟悉面容，不断将自己心中的火焰浇灭。
全都重伤……
就算是最能苟命的梅林，也已经和未来的自己进行魔力同步，这才一再净化大片黑潮，现在同样是强弩之末。
这时候放任何一个出去，都是送死。
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再想想！再想想！
古蛇抱头冥思苦想，脑海中交杂的推算，不断碰撞，不断湮灭。
每一条路，似乎都弥漫血腥味。
或许，把这些重伤员凑到一起，一个接一个爆发余晖……
啪！
萨麦尔抬手拍在脑门，将这冒出的念头捏碎，咬牙切齿，面目冷峻。
既然来了，那就必须做出改变！
如果遵循天命，坐视这些重伤垂死的友人，一个个走向既定的末路，那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又有何意义！
“吼吼，当所有人都倒下，那么真正的主角就将出场拯救世界了！”
正当萨麦尔在取舍中，陷入极端的矛盾之际，一只从黑暗中伸出的爪子，拍在了他的肩头，满含着得意洋洋的语气。
“没错！是豹子哒！”
豹人小姐将脑袋凑到萨麦尔面前，橙黄色瞳孔中满是闪亮的色彩，翕动的唇齿，夹杂着略带口癖的回应。
“你上去，可能死的…”
萨麦尔唇齿紧抿，语气低沉。
“乖乖，不要小看豹子，猫科动物发起火来，可是很凶的喵！”
曾经跳脱滑稽的女神，微微翘起下巴，轻拍着萨麦尔的肩膀轻哼回应，眸中满是猫科动物的骄傲，如同捍卫领地，亮出爪子的凶兽。
砰！砰！砰！砰！
数百道分裂式光束，从半空撒落，三艘诺亚方舟不同程度地被擦中，外围的魔力防护屏障，急剧衰减。
上千名负责维持术式运转的魔术师、巫女和神官，有近半相继力竭，闷哼着昏厥倒下。
再这样下去，不等阿普苏到来，外围的雷霆和风暴，就能将诺亚方舟撕碎。
“十分钟应该够吧？”
随着耳畔的轻快问询传来，萨麦尔下意识点头。
“嘛，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开口阻止，豹人小姐已经活动着手腕，来到了那块崩裂的太阳历法石旁，将手搭在上面。
豹人在弹出利爪的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满目悲壮地回过头来，碎碎念地要求。
“萨麦尔，库库尔很喜欢你，要是以后她因为这个揍我，你要帮忙拦着！”
“轰！”
在萨麦尔木然点头的瞬间，一只爪子如刀切豆腐般，没入布满裂痕的太阳历法石，掏出中央那块圆形核心。
同时，那位猫科动物上下颌展开夸张的弧度，一口将拳头大小的太阳历法石核心吞入腹中。
“噗！”
床上的库库尔坎，面如金纸，表情扭曲，张口吐出金红色的鲜血。
“你干嘛！”
旁边的萨麦尔脸色骤变，刚想抬手阻止，不料右臂却被一只柔荑死死拽住。
“撑过十分钟，我保证以后不揍你！”
羽蛇神深深看向那被金黄色的太阳光包裹的身影，启唇沉吟，目光深邃幽远。
“泰兹卡特里波卡，我再帮你一把！”
刹那，这位玛雅女神顺手划开左腕，朝向豹人洒出炽热的金色血液。
那些游离在豹人体表，吞吐流转的太阳光骤然沸腾，转眼化为狂暴的红黑色光焰。
这位女神的整个身体也如同阴森的烟雾一般，迅速扩散开来，转眼充斥整个船舱。
猛然间，众人眼前无不浮现层层血色，在迷幻的场景下，他们隐约看到一位如同烟雾飘忽不定的怪物，靠在枯骨王座之上。
而形似玛雅祭坛的下方，一名名获得献祭资格的战士，纷纷满目狂热的跪在石板上。
他们拿起黑曜石匕首，疯癫地将利刃捅入胸膛，掏出仍在跳动的鲜活心脏，奉于镂刻花纹的石盘上，方才面带微笑，满意死去。
那种时空割裂的错乱幻象，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瞬息便随着舱门拉开的杂音，以及跳脱的轻哼，消弭于无形。
“哼哼，让你看看，惹恼豹子，是什么下场！”
随即，船体轻微晃动，一道如烟如雾，周身闪烁着红黑光焰与血丝的凶神，纵身跃起，跳向那头以太巨龙的背部，展开疯狂的破坏。
“豹之踢！”
“豹之拳！”
“豹之眼！”
“疯狗咬！”
“(⊙o⊙)…呃，错了错了，豹之咬！”
紫红色鳞片密布的龙背上，一只体型较小，却异常灵活凶悍的猫科动物，将以太之躯的大片血肉骨架崩碎，一路从头颅杀到尾部。
怒不可遏的嘶吼，从阿普苏口中不断传来，张开的背鳍，随即放射出密集如同雨的魔力束。
我好像记得，玛雅第一太阳纪的统治者，“烟雾镜”泰兹卡特里波卡，就算用人类凭依，只要展露完全之形，就是赫赫有名的冠位级狂战士！
古蛇望着天空掀起层层以太风暴，展开激战的两道身影，脑海中曾经的记忆，瞬间浮现，顿觉柳暗花明。
“你有什么办法，快点！”
“就算从我这里得到了太阳纪权能，她的狂化，也撑不了太久！”
库库尔坎一把拽住萨麦尔的手臂，将这位牧者国王从震惊中唤醒，随即再度咳出鲜血，无力栽到。
萨麦尔慌忙抱起这位帮助人类良多的善神，为了让她安心休息，转头向一直未停止忙碌的中央船室爆喝。
“吉尔伽美什王，大献祭！”
“萨麦尔大人，准备完成！”
在风浪和雷霆带来的颠簸中，西杜丽扶着栏杆，肃声回应。
同时，神圣缥缈的古老史诗，由阿卡德语吟唱共鸣。
第一百五十章 母神啊，必遵回归之理（2/4）
“e-nu-ma e-lis la na-bu-ú sá-ma-mu
天之高兮，既未有名。
sap-lis am-ma-tum su-ma la zak-rat
厚地之庳兮，亦未赋之以名。
ZU.AB-ma res-tu-ú za-ru-su-un
始有潝虚，是其所出。
mu-um-mu ti-amat mu-al-li-da-at gim-ri-sú-un
漠母彻墨，皆由孳生。
A. MES-sú-nu is-te-nis i-hi-qu-ú-sú-un
大浸一体，混然和同。
gi-pa-ra la ki-is-su-ru su-sa-a la she-'u-ú
无纬萧以结庐，无沼泽之可睹。
e-nu-ma Dingir.Dingir la su-pu-u ma-na-ma”
于时众神，渺焉无形。
……
此时，中央船舱内，记录美索不达米亚世界创世史诗《Enuma Elish》（埃努玛·埃立什）的七块创世泥板复刻品，堆砌为大祭坛。
幸存的巫女神官们，相继跪地，双手交叉胸前，肃穆地进行中着神言咏唱，以虔诚之姿，复述着两位创世神祇的伟业。
而祭坛上下四方敞开数以千计的金色漩涡，这是直通巴比伦宝库的大门，里面的奇珍异宝，如流水般溢出。
坐拥这一切财物的吉尔伽美什，面不改色。
金钱就是用来使用的，如果能达到预期的价值，多少他都不在乎。
大献祭就是连接人与神的最高仪式，在苏美尔的习俗中，连冥府的守护者都能被亡灵买通，只要钱给够，神也愿意低头。
但当初为复活恩奇都，他对众神献祭，同样奢华大方。
可惜，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如此决绝，根本不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因此，他对大献祭，有着隐隐的抗拒。
只是这次，不知道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英雄王看了一眼手中曾和萨麦尔签订契约的空白天命泥板，意味深长。
随着仪式接近尾声，吉尔伽美什起身步入祭坛，展开书状的王权印章，神色肃穆。
“诞生与起源之主，吾等母神提亚马特，以圣洁之躯，背负兽之恶名，不曾背叛世界，却被世界所弃…”
“我以王权断罪，宣判汝非灾害之兽，而是慈爱之神！”
“神之根基，今已重塑，母神啊，请遵回归之理再临！”
“愿荣耀、威严、能力、权柄，重归于您！自万古以前，到现在，直至永永远远！”
嗡！
随着地上君王的以王权印章，将提亚马特的恶名剥离，恳请她降下救赎的奇迹。
金色的光柱从祭坛升起，直冲天穹，巴比伦宝库中流淌出的宝石、金银、神秘之物纷纷化为散发着浓郁以太气息的光尘。
在空气有韵律的震荡中，一道光柱通途，自下而上形成。
萨麦尔当即察觉到脑海中的那根弦，与之共鸣，一道伟岸的身影正从虚数之海中浮起。
但那声声如同咏唱的回应，却散发着一种焦虑。
献祭不够！而且献祭的东西也不对！
由于身为神子，古蛇瞬间读懂了母神的隐意。
萨麦尔回头间，猛然想起那些从人类身上涌出的丝线，恍然大悟，当即抓起怀中的提亚马特神雕像，冲向后舱爆喝。
“王正在举行大献祭，但金银并非提亚马特神所需，地上的生命才是她所珍爱的子嗣！”
“只有你们的邀请，才能将那位起源之母，从孤独和痛苦中唤醒！”
“祈祷！向母神祈祷！”
望着那位牧者祭祀狂热近乎疯癫的神色，气氛不由凝滞。
而一位巴比伦神庙逃难的巫女，回想起曾经的接收的神代史教导，面色迷茫。
“可提亚马特，曾是众神之敌，传说她残忍无比，她…真的会庇护我们吗？”
萨麦尔深吸了口气，背后延展出蝠翼，音调清冷。
“看看自己身边，已经有多少人失去丈夫、父亲、兄弟、有多少人妻离子散，你们还在奢望众神的怜悯吗？”
“众神不会为蝼蚁动容，他们只在意天命的运行！”
“而天命最初选中灭亡人类的大灾害，就是母神提亚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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