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正当气氛压抑沉闷之际，一头头青灰色巨狼吸着鼻子，陷入骚动，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那从厨房里被小车推出来成堆的脏器和边角碎肉。
那浓郁的以太，让这些畜生们，兴奋地摇着尾巴，口中流着涎水，争相追逐着运载着下水的小车。
“吃吧，吃吧，狼崽子们，这次管饱！”
脸上新添了一道伤口老萨满，笑骂着从小车内，抓起一只肝脏，扔向狼群，掀起争抢，随即褪去兴致，起身行向那方金顶的大帐之中。
“大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随即，老萨满掀开布帘，走进其中，唤醒了那角落里发呆的银发少女。
“你说，会有天国吗？”
“应该有吧……”
“为什么？”
“老一辈都是这么说的，我们也就这么信了。”
“没有证据？那万一它不存在呢？根据我脑海中的梦境，为了找到那地方，我们花费了这么多时间，死了这么多族人，如果……”
这随意到令人发指的答案，让阿蒂拉深深皱眉，不禁喃语。
一次次的挫败，无数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面孔，倒在自己身前，虽然脑子里的声音，在不断告诉她，该继续开辟道路，执行探索计划，但想得愈多，她对那份共鸣，越是困惑，越是动摇。
“这很重要吗？”
老萨满开口打断了阿蒂拉的杂乱思绪，随意地笑了笑。
“难道，不重要吗？我们一直追寻的，就是这个……”
阿蒂拉樱唇紧抿，思绪杂乱，显得更加茫然了。
“大王，人活着，总得需要个念想……
您要带领我们荣归天国也好，开疆拓土也好，能把族人们聚在一起，追随您的脚步简单向前，其实就已经够了，至于结果能不能达到，反倒并不那么重要。”
老萨满沟壑纵横的脸上，多了些这位匈奴王也无法读懂的意味深长，那抬头看向天空的目光，流露出洗尽岁月的感慨。
“我年轻的时候，救人治病的善事做过，杀人放火的恶事也做过，就算找到了天国，长生天也不一定让我进门。
现在老了，更没那么多的野心和奢望，活着的时候，安心打仗、放羊、吃饭、睡觉不就挺好，偷闲的功夫，再来碗酥油茶，端上一只烤羊羔，啧，那滋味，没的说。
到死后，这把老骨头卷起来扔在车上，随着颠簸掉落个地方。
吃了这么多狼啊，鹰啊的，也让它们尝尝人肉的味道，尸体上剩下的玩意，还能肥沃那里的土地草场，等明年养肥咱们的羔羊，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何况，匈人以前的日子不好过，自从您来了，咱们有的吃，有的穿，天国的日子，也不一定有这福气，想要的，其实早就享受到了。
所以，您不需要为我们承担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随即，老人微笑着拍了拍手，在大帐外等候的两位萨满，将烘烤的金黄发凉的肉排，抬进屋内。
“来，这是您最近喜欢上的龙肉，咱们特地准备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吃饱才是硬道理，尝尝看……”
第 八十六章 圣夜之虹，遗失乐园
这么一说，香气弥漫，阿蒂拉揉了揉肚子，顿时觉得自己饿了。
匈奴王喉咙蠕动之下，撕开桌上那有着蔷薇印记的信奉，倒出一枚晶片，娴熟地捏碎，均匀洒在烤肉之上，鼓动腮帮，大快朵颐。
见阿蒂拉吃的尽兴，老萨满端起一杯奶茶，乐呵呵地啜饮。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微微有了几分饱腹感的银发少女，一抹唇上油脂，面向老萨满，肃然开口。
“西线这里有那女人在，想要突破封锁，需要付出巨大的伤亡。
而且，目前波斯在东线溃败，埃及人又背弃了盟誓，袭击了波斯进攻希腊的一只船队，如果再僵持下去，两线的压力，会重新放到我们这边。
这场仗已经没必要打下去，我要带你们走进荣归天国，而非踏进地狱。
我决定了，暂且退兵吧，而在此期间，我要先去看看希腊到底有什么！。”
老萨满闻言一愣，目光不免担忧。
“单独前往敌国，是不是太冒险了？药也快用完了，波斯人到现在都没送来……”
“没关系，是有人请我去的，而且，他还给了我在路上用的药。
那个人说，他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的过去，如果我愿意赴约的话，他会在雅典告诉我答案！”
阿蒂拉揉了揉小腹，随口回应，抬手从魔术阵图中一寸寸拔出七彩大剑，锋芒幽幽指向希腊。
吃饱了，出发！
片刻，一只金黄色的羊羔布偶，在星纹神韵的洗礼之下，被赐予活化的特性，驾驭着彩虹辉光，一路咩咩鸣叫，载着这位趴在上面的匈奴王，划空而过，成为斑斓的流星。
波斯，鹫巢，晚钟庙。
匈人族退兵了？
静室中，萨麦尔由凯尔特部落传来，从魔术阵图内浮现的一串卢恩符文中，破译出相应的内容，满意点头。
那么，第三步棋，走完了。
古蛇抬手掀开桌布，亮出自己最近布置的沙盘，将围绕罗马西线的棋子，一个个后移，露出大片令人赏心悦目的留白。
希波吕忒的目光落在以鹰旗为象征的罗马疆域周边，顿觉先前黑云压城的局势，如今风卷残云，豁然开朗。
东、西、南三路大军，诱敌深入，首克波斯；坚壁清野，再挫匈人；后离间居鲁士和拉美西斯二世的关系，导致埃及和波斯自相攻伐。
如今，最为强势的波斯大军，三十万人超过八成，在无之大地，折戟沉沙，居鲁士重伤逃亡，威信崩塌。
稍次的匈人族，兵锋一挫再挫，阿蒂拉对上斯卡蒂，也未能讨得几分便宜，在萨麦尔的鼓动下，她对于身世和使命的追寻，只能退求它法，孤身前往希腊，而离了这位匈奴王，积累薄弱的匈人部落，更是不成气候。
至于实力雄厚的埃及人，一方面要和迦太基扯皮，防止小弟坐大，另一方面又和波斯两虎对望，不能切近，罗马对他们而言，倒成了鸡肋。
再加上，居鲁士之前在七丘之城干的破事，已经让拉美西斯二世心中横了一跟刺，接踵而至的阿萨辛暗杀，让他不得不怀疑，波斯是不是接下来要对埃及用兵，法老王还不得把账算在阿萨辛教团的雇主居鲁士头上？
而借萝莉皇帝尼禄之口，对埃及示之以弱，说之以理，诱之以利，申之以害的陈词，也让拉美西斯二世成功将矛盾点转移到了居鲁士身上。
现在，可以说罗马的灭顶危局已解，虽边患仍在，免不了继续打来打回几次，但于大体无恙。
至此，罗马的死局已经盘活，反轮到波斯坐蜡了。
“看来，居鲁士已经无路可走，这场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亚马逊女王长舒了口气，眉心舒展。
“未必！居鲁士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萨麦尔声音沉肃，淡淡摇头，指掌越过混沌之海，落在了那片地貌破碎的城邦国度。
“强攻希腊？”
希波吕忒意识到某个可能，喃喃低语。
古蛇点了点头，目光闪烁，笃定冷笑。
先破罗马，再吞希腊，虽然是居鲁士为了野心和保障，制定的方略。
但他真正的目的，还是希腊手中得到所谓的星球大源。
如今，经过多番周旋，七丘之城暂时没了灭国危机不假，但经历了神祖陨落，四方会战，早已兵卒疲敝，七八个行省和军团被干废，处于大残状态，
想要万神殿抽调兵力，去支援希腊，基本无望。
变相的来说，波斯削弱泛希腊联盟的策略，即便不尽人意，也达到了初级的目的。
现在，局势愈发微妙，状况对波斯逐渐不利，如果居鲁士意识到这点，大概率会选择在希腊孤注一掷，利用手头的筹码，再搏一把。
萨麦尔曲指将三枚国王，在沙盘上推入雅典，唇角轻轻翘起。
差不多的话，人都快到齐了吧？
随即，古蛇展开指掌，望着手上的四枚棋子，幽幽细数。
弑神者斯卡哈、巨狼芬里尔、再加上冠位刺客老爷子和我，四对三。
所以，来了就别走了，希腊我比较熟，就在这副赌桌上，大家梭哈！
不过，出发之前，他有一件事，需要在美索不达米亚确认。
夜色渐浓，萨麦尔矗立于晚钟庙断崖之上，静静等待，凛冽狂风袭来，冰冷如刀，让人不禁泛起寒意。
随着身后一阵飘香四溢，古蛇回神转身，顿时看到那单手抱着陶罐，拎着食盒，笨拙攀上断崖的紫发少女。
被逮了正着的静谧，俏脸泛起晕红，俯身将餐食放到萨麦尔面前。
“罐子里是杰拉卜，我刚从炉子上抱了下来，还很热，可以用来驱寒，食盒中准备了烤饼和羊肉。”
“很丰盛啊，谢了……”
古蛇伸了个懒腰展臂上前，给满脸渴望的静谧，来了个西式的拥抱和贴面礼。
“不，不用，是百貌大姐头让我过来的，不够的的话，我再下去拿！”
明明有着些许痴女属性，号称未来某人理续存机关“夜袭三人组”的小哈桑，事后却相当容易害羞，耳腮两侧的红晕，更加浓郁醉人，得到那份温暖。
回味过来的少女，如受惊的兔子般，结结巴巴地卖掉幕后主使，随后慌忙抱着托盘逃离。
萨麦尔盘坐在地上，饶有兴趣地观看着那只小兔子惊慌失措跑下山的景色，并以此佐餐，享用着今天的晚饭。
不过，他没吃几口，周围的气温骤然下降，一抹从幽谷中疾驰的死意，在夜幕中攀上断崖。
“殿下，失乐园，我找到了……”
身后静肃的沉吟，让古蛇豁然转身，竖瞳幽光闪烁。
羊骑兵.jpg
第八十七章 地狱空荡荡（1/3）
“虽然时过境迁，不过，依照您所说，我的确在库撒市和乌鲁克旧迹，发现了进入冥界的入口……”
沉缓的语调之中，从浓郁夜色下无声无息走来的哈桑·萨巴赫，拄剑而立，旋即略作停顿，缓缓开口。
“但整个冥府，都已经空了，而且似乎荒废了许久。”
“你确定？！”
“我带着您的神印，一路穿行冥府七门，走过九层地狱和七重炼狱，并抵达最终的还有失乐园，沿途看到的所有地方，都已经残败不堪，人去楼空……”
“灵魂呢？”
“不仅是常人的死灵，连一只受肉的英灵和守卫冥界的迦鲁拉灵也没有碰到！”
怎么可能！
萨麦尔瞳孔急剧收缩，心中难以置信。
即便波斯新神的诞生，让他已经隐隐预料到自己和艾蕾、伊什塔尔共同打造的冥府，可能出了问题，但她们全部无声无息地消失，却让萨麦尔始料未及。
“不过，我并未在其中发现明显的争斗痕迹，似拆解的枪笼，十分规整，失乐园的不少花草，都有被小心移植的痕迹……”
幸好，哈桑·萨巴赫接下来的沉吟，多少缓解了萨麦尔的焦虑感和忧心。
没有争斗痕迹…拆解枪笼…移植花草……
看起来，不像是一瞬间的全灭，更像是怀着某种原因的搬迁。
萨麦尔紧聚的竖瞳，稍稍散开，若有所思。
花草？巴比伦空中花园？不会都移植到那里了吧？
难道自从上次的巨神之战后，艾蕾她们就定居在了希腊，没有回来过？
细细算起来，似乎很有可能！
以雅典娜为首的战神山和八十八星座天空神系，以母神提亚马特为首的十一魔兽海洋神系，以艾蕾为首的冥府神系，刚好能填补奥林匹斯众神迁移后的空白。
古蛇根据自己所知，结合猜测，推算着失乐园荒废的可能性。
如果真是这样，波斯新神的诞生，居鲁士的崛起，以及特洛伊之战后，宙斯他们老老实实撤出希腊，前往混沌之海开拓探索，也就有了相应的解释。
“殿下，殿下？殿下！”
正当萨麦尔面色阴晴不定地陷入沉思之际，耳畔来自哈桑·萨巴赫的呼喊，逐渐拔高，随即将他惊醒。
“呃啊，老爷子，刚才走神了，抱歉，您说，我在听。”
古蛇尴尬回神，略表歉意，同时做侧耳聆听状。
“殿下，眼下波斯如果还不死心，只要强攻希腊一条路可以走，所以，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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