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提高胜算。
短暂的沉默之后，朱苏德拉抬头望向灰蒙蒙的穹顶，语调低沉。
“陛下，现在，世界树之外，怎么样了？”
萨麦尔叹了口气，双掌微分，聚合出一枚蓝色星球的模型。
朱苏德拉目之所及，除了世界树串联的九大神代之外，整个星球表面已然是一片苍茫，虚无之潮四处侵蚀，翩跹的天使如同过境的蝗虫，泯灭一切生命。
第一日，地表生物，与人兼灭！
第两百二十九章 让你下不来床
朱苏德拉隐藏于斗篷之下的面容，多了几分晦暗。
“啪！”
然而，正当气氛沉抑之际，白皙的指掌落在了老爷子的肩上。
“别那么悲观，无死则无生，有死方得生，危机往往孕育着转机，这或许，未必是件坏事。”
萨麦尔淡然微笑，抬眼看向世界树外的眸子，弥漫着一抹深长悠远的意味。
与此同时，世界树外，匈人草原。
随着一道道流星火雨的陨坠，曾经富有生命的荫绿，化为一片焦土，到处都是月球表面般的陨坑。
“咩咩……”
“哞！”
无数的牛羊牲畜，纵然亡命狂奔，拼尽全力躲闪，然而在这浩荡的天灾之下，弱小便是原罪。
很快，这些生命，便被肆意燃烧的天炎粘上，烧穿皮骨，熔蚀血肉，转眼在惨叫和哀嚎中，沦为一抔残渣，随风飘散。
同时，森林焚燃，山脉裂解，大地崩塌，苍白的虚无之潮从直通地底的深渊中喷涌而出，肆意侵蚀地面。
短短半个小时，广袤无垠的草原，面积便急剧萎缩，此刻已经如同海浪之中的孤岛，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轰轰轰轰！
金帐王庭前，那摇曳不定的光幕，在天火的一次次坠落下，忽明忽暗。
一只只青色巨狼毛发直竖，龇牙咧嘴地朝向半空那一个个高举烈焰之剑的光辉人形低呜。
侥幸躲过末日审判，汇聚于此的匈人，已经不足千人。
咔嚓！
随着强弩之末的魔术屏障，碎裂开来，老萨满年迈的眸子看向混沌的天穹，喉咙蠕动，吐出一口浓痰，面色狰狞。
“草原上的狼崽子们，看清楚你们的敌人，记住你们的仇恨，就算死，也得咬下这群杂种的一口肉来！”
失去了自小长大的草原，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牲口，失去了朝夕相伴的亲友，于此苟延残喘的匈人，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目光阴森，跨上巨狼，齐齐高举长弓刀剑。
砰！
魔术屏障，如晶玉般碎裂，草原之上最后的庇护所，彻底敞开门户，天使大军蜂拥而下。
“长生天保佑，赐我万战万胜，杀！”
匈人狼骑自金帐王庭冲出，如同一群穷途末路的狼崽们，对这高高在上的天外之神，亮出爪牙，发起最后的冲锋。
浩荡的虚无之潮下，黑色的逆流，掀起了一朵不起的浪花。
希腊，弥漫的雾气中，那块“正义的遮眼布”，盖在了雅典娜的明眸前。
被屏蔽感知的智慧女神，在萨麦尔的搀扶下，一脚深，一脚浅的前行，半途不禁纳闷。
“老爹，你要带我去哪？战神山的事情还有很多要筹备。”
“放心，我已经委托给普罗米修斯和喀戎了，他们会处理好的，等等，到了！”
古蛇停下脚步，郑重揭开智慧女神的遮眼布。
在适应了光线明暗的变化后，雅典娜望着熟悉的场景和记忆中的器具，答案在脑海顿时浮现。
这是……阿里马地穴……我们以前住的地方？
随即，智慧女神目视大厅，明眸触及石桌上丰盛的菜肴，以及正中央的那块蛋糕，不禁愣住。
“雅典娜，生日快乐！”
古蛇双手搭在养女的香肩上，愉悦翘起唇角，缓缓开口，眸中满是欣慰和祝福。
生日吗？她自己都忘了，老爹居然还记得。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有种强烈的不真切感，让雅典娜不禁有些恍惚，直到萨麦尔将其引领到桌前坐下，这位智慧女神才逐渐回过神来。
“雅典娜到了，可以开始了吗？”
厨房中，忒弥斯端着一盆鱼汤，款款走来，微笑着开口问询，卸下纱巾的面容，光彩照人。
“可以……”
“等等，美杜莎呢？我记得我们是同一天生日，她怎么没来？”
正当萨麦尔点头之际，智慧女神下意识开口，皱眉提醒。
忒弥斯放下汤盆，灿若星辰的眸子幽幽打量着养女，不由泛起一丝欣慰的笑意。
神灵总是孤独的，而能称之为对手的存在，换个角度，也是得到认同的友伴。
虽然雅典娜不愿承认，但毫无疑问，那位和她从小玩到大的蛇之女神，在这孩子心中，占有着不可估量的地位。
如果少了谁，恐怕总会孤独和遗憾吧。
可惜，这场生日宴，美杜莎是注定来不了了。
正义女神想到此处，威严满满的眸子，瞥向身旁的某个罪魁祸首，略带一丝嗔怪。
“咳咳，我已经在阿里马地穴给美杜莎庆祝过了。”
萨麦尔干咳着解释，眼神飘忽。
乌鲁克一夜后，他和安娜从美索不达米亚神代归来，返回阿里马地穴。
早在雅典娜动身之前，古蛇和集结的堤丰子嗣们，就已经为那位美杜莎用心安排好了生日宴。
只不过，萨麦尔没说的是，庆祝的方式，比较特别，让人下不来床的那种。
现在，那位蛇之女神应该正趴在窝里，搂着两个捂着屁股哼唧的姐姐睡觉。
所以，这是一场只属于我的晚宴？
智慧女神看向烛光下的两人，唇角勾勒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你让我很骄傲，雅典娜，这么年，也辛苦你了……”
萨麦尔举杯，肃穆开口，眸中既有怜惜，也有赞赏。
战神山三女神能执掌希腊，留下诸多后手，雅典娜可谓居功至伟，其中筚路蓝缕的艰辛，自然不必多说。
雅典娜端起酒杯，无奈摇头，用略带促狭地抱怨，冲淡了这份郑重。
“没办法，谁让我上了你的贼船，答应过要照顾好缇娜、忒弥斯姑姑和美杜莎她们的……”
萨麦尔恍然记起，巨神之战的临别，自己似乎曾如此叮嘱过雅典娜。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默契举杯共饮。
忒弥斯体味着眼前温馨的氛围，不可侵犯的容颜之上，冰雪消解，泛起丝丝愉悦的笑容。
或许，这就是俄特律斯泰坦神和奥林匹斯众神所没有给过她的那种温暖吧。
砰！
正当三人举杯宴饮，共度这难得的时光之际，岩穴之外传来重物坠地的轰鸣，一道巍峨的身影踏入大厅，银发在雷电的光弧下，如同怒龙般，四散飞舞。
来的人，是宙斯。
“你受损的羊皮神盾，我已经让赫淮斯托斯重新熔炼修补好了……”
随着羊皮神盾被放到了桌上，那电弧闪烁的银白色眸子，凝望向雅典娜，低沉的嗓音莫名转为柔和。
“还有，雅典娜，我的女儿，生日快乐……”
第两百三十章 我要在上面！
“今天吹什么风，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给雅典娜庆祝了？”
洞外，夜色渐为浓郁，凉风习习拂过面颊，萨麦尔将一瓶葡萄酒扔给旁边的宙斯，玩味轻哼。
“我的女儿，难道我不能亲自来看看吗？”
宙斯灌了口酒，淡然开口。
“你的女儿多了去了，平常也没见您老有这个闲心，我劝你还是别在雅典娜身上费功夫了。”
萨麦尔抬手摩挲着下巴，冲老对手，嘲弄一笑。
宙斯是被轰出去的，面对这找上门的亲爹，雅典娜可没什么父慈女孝的好脸色。
“看来，她被你tiao教的不错。”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位罗马神王并未表现出不悦，反倒是面露微笑，戏谑地看向萨麦尔。
那银白色瞳眸之中泛起的一抹幽蓝，使得古蛇，一个激灵，瞬间明悟这位罗马神王心血来潮的原因。
“墨提斯殿下？”
“嗯哼，好久不见，小子。”
意识占据上风的前代智慧女神，笑意盈盈地点头。
好家伙！这位神后陛下，不愧是和宙斯斗了一辈子的女人，果然留着后招。
他现在也不知道，墨提斯和宙斯博弈里，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对于相爱相杀的这夫妻俩，萨麦尔无言以对，在心中将其与危险画上了等号，敬而远之。
“你这次来是要？”
“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带走雅典娜，让她日后成为罗马众神的王呢？”
神后陛下转过身来，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会尊重雅典娜的意见，这是她的人生。”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萨麦尔不由愣住，莫名的烦躁和惶恐油然而生，他压下杂念，思虑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会让她选择我……”
墨提斯眯眼微笑，饶有兴趣地看向萨麦尔，语气很是认真和笃定。
“我可以帮她排除答案！”
咄咄逼人的话语，脱口而出，古蛇同样笑意盈凝，开合的竖瞳，锋芒毕露，闪烁着危险的光。
排除答案，其实很简单。
让这位神后陛下多睡会，老老实实呆在宙斯体内，过她们的二人世界得了。
诚然，跟随母亲，还是养父，这是雅典娜自己的选择。
但如果墨提斯打算将自己的养女拖入政变和夺权之类的破事，以亲情绑架雅典娜，萨麦尔也不会那么老实，让那丫头独自承担选择带来的苦恼。
只要雅典娜不愿意，谁都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萨麦尔目光冷硬，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敌意。
“真挚却不迂腐，很好，这我就放心了，这次来主要是看看这孩子，也感谢你把她养这么大。”
然而，墨提斯旋即洒然一笑，眸中流露出愉悦的神色。
不是来要人的？萨麦尔不由微微一愣。
“既然你那么在意她，她是你的了，永远都是……”
神后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向着升腾的雾气中渐行渐远，意味深长的低语渐渐飘散。
萨麦尔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作挽留状抬起的指掌，不由僵在半空。
直到午夜十分，前去送走“宙斯”的古蛇，这才晃晃悠悠地回到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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