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仅仅一瞬的注视，众人顿时感受到那是如此恶寒的，非人类的某种存在。
魔龙——伏提庚！
摩根喃喃低语，抬头凝望向这栖居在龙骸之内的怪物。
原来如此！这就是想将不列颠引向破灭的东西的真正面目。
一个继承了继承了霍格尼德天灾本质的黑暗生命。
洞悉其根源的蛇，恍然明悟。
“你们，总算来了……”
幽幽的低语，从腐朽的玉座之上传来，回荡在空旷的龙骸心室之中。
“你在等我？”
摩根若有所思地喃语，手持魔杖，起步上前。
伏提庚起身朗笑，以欣赏的目光看向这位魔女。
“摩根，我亲爱的侄女，继承了不列颠另一侧面神秘的加护者，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出色，骑士王还在和狂猎交战，你居然凭借一己之力，率先解决了南境的虫灾和兽灾，并一路追寻线索，找到了沼泽龙骸，了不起！”
“这并非我一个的功劳，而是我身后的伙伴共同努力的结果。”
摩根看了身后众人一眼，淡淡回应，随即眉宇间凝聚出一抹冷意，嘲弄地望着腐朽玉座之上的伏提庚。
“当然，这一切还要拜你所赐，卑王阁下……”
对于摩根的嘲讽，伏提庚不以为意，慨叹之间，意味悠长。
“乌瑟这次看走眼了，你比那个所谓的造物，更加优秀！王的位子，本该是属于你的。”
“所以，你被不如我的造物，打成了这副模样？真是可悲啊。”
魔女冷笑不已，犀利的言辞，让释放善意的伏提庚，不由卡住。
笼罩在卑王附近的黑雾，翻腾不已，伏提庚沉寂片刻，才缓缓开口。
“摩根，何必对我抱有如此强烈的敌意？人神的信仰正在崛起，他们建造的都市，将魔兽赶出森林；开垦了土地，将妖精驱逐向边野；撕裂了天空，将幽灵雷霆驱散……自然的神秘正逐步在这片大地上死去，同为这座岛的加护者，我们都在被这个世界所抛弃，理应拥有共同的敌人，与其互相争斗，不如谈谈合作如何？”
伏提庚顿了顿，幽幽的目光，俯瞰向御座之下的魔女，眸中散发着煽动的意味。
“难道，你就不想向乌瑟复仇，取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我可以帮你达成这个夙愿，重塑不列颠！”
然而，摩根笑了。
那笑容，满是轻蔑和不屑。
“我失去的，我可以自己拿回来，不需要假他人之手！无论成功与否，我绝对不会跟背叛这片土地，背叛整个凯尔特的虫豸合作！”
伏提庚的目光，顿时阴沉了下来，滔滔黑色焰光附着在卑王的体表，构筑出庞大的魔龙躯壳，闷雷般的音腔，滚滚而来。
“我的确小看了你，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吧……”
只要吞噬掉这份力量，他就有机会统合不列颠岛南境和北境的两种神秘，跟那位卡美洛的人神再战一场！
第六十章 正义围殴，邪龙失堕！
“吼！”
龙骸构筑的腐朽宫殿，剧烈震荡，伏提庚所化的百米魔龙，裹挟着红黑色的以太狂潮，嘶吼着席卷而来。
其翼如刀，其爪如矛。
“至于此，终于此，昏暗之湖，止境之地，狂澜怒涛，乃凛冬之萧杀，将双目所映之物化为灰烬！——自此失堕吧，其名理想乡，其为阿瓦隆！”
摩根抽身急退，同时唇齿以极快的速度翕动开合，吟唱出高速神言。
瞬间，伴随着神言律令的激荡，周围的空间骤然扭曲，由意志所化的城塞，从她身后的虚空黑暗中，拔地而起。
不列颠的魔女，恍若凛冬的女王，君临在蓝黑色的玉座之前，宣告着自己对不列颠这土地的统治权。
而在摩根抬手压下的刹那，天空如镜面般破碎，十二根魔力编织的蓝黑色以太之枪，形如摧毁世界的倒置尖塔，朝向地面一寸寸碾压。
同时，振翅起飞的魔龙，双翼凝结出层层青黑色的寒霜，行动迟滞，周围的空间不断向中央挤压。
整个世界，仿佛沦为了一具活体棺材，而这十二根光矛，就是一枚枚嵌入盖板的长钉。
这是摩根结合自身“镜”、“塔”、“庭、“棺”等四项大魔术的知识，所创造的最新术式，其在不列颠这片土地上的威力，接近于法理。
毫无疑问，作为这座岛所赐福的终末魔女，摩根的魔术造诣，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十二根光矛接连坠落，遭受重击的魔龙，嘶吼着被砸向地面，恍若被长钉钉死的大号标本。
金黑色的龙血从创口处，喷涌而出，溅落向四周，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赢了吗？
拼尽全力施展着尚不完善的术，摩根几近虚脱，不过看到前方如山的魔龙被接连命中，魔女还是不由轻舒了口气，心神略有松懈。
然而刹那，魔龙昏黄的竖瞳眯紧，振翅而起，竟将那插入身躯关节的一根根以太之枪抖落，那看似狰狞，却相当浅薄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弥合。
糟了！对魔力！
摩根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症结所在。
龙种天生有着超乎寻常的对魔力，也就是所谓的魔术抗性。
而作为被神秘加护的不列颠白龙，伏提庚的对魔力，在这片土地的祝福下，几乎是天花板的级别。
因此，这只怪物能够使魔法阵和大魔术无效化，就连摩根目前创造的复合魔术，也无法重创伏提庚。
除非利用针对性的「杀龙魔术」，先破开龙鳞，击穿他的防御，刚才的致命一击，或许才能奏效。
根据巴登山的战报，阿尔托莉雅一击便重创伏提庚，这让摩根严重低估了魔龙的对魔力和狡诈。
就在刚才，魔龙已经借助陨坠的姿态，悄然拉进了自己和眼前施术者的距离。
如今，百米之遥，瞬息而至。
一身天赋全点在魔术上的魔女，根本避无可避，来不及应对。
“拉开夜之帷幕，宣告世界的黄昏，生命终将腐烂，神秘必然死去……”
高唱的龙语扩散开来，整座宫殿般的龙骸灵墓，剧烈震荡，龙骨上残存的魔力以及光辉，如千川入海般，汇流向那悬浮半空的龙躯。
“……体会吾等被舍弃之物的愤怒，赐予汝等终焉的绝望——垂死之国的怒火！”
刹那，肃杀的宣告之音落下，灵墓所有的光芒都魔龙吞噬，世界仿佛沉寂在无边的黑暗与混沌之中。
下一刻，那堪比太阳的光辉猛地从天空迸发。
那是龙炎！湮没一切生机的诅咒之火！
红黑色的炎流，从魔龙口中喷吐而出，朝向摩根疯狂倾泻。
毁灭临头，伫立在原地的魔女，却不闪不避，轻扬的唇角，绽放出一缕浅浅的笑意。
因为，伏提庚同样猜错了。
她早说过，填镇灾厄，之前从来都不是仅靠她一人之力。
现在，也是如此！
“嗡！”
正在此时，空气中的以太震颤，湮没一切的诅咒之火，化为片片樱红的无害花瓣，漫天洒落，让阴暗的龙骸，增添了几分梦幻的美感。
怀抱魔杖的梅莉，笑眯眯地向半空中怒吼的魔龙挥了挥手，而后十分鸡贼地缩到了一旁的阴影中。
但不等伏提庚再度倾泻怒火，一束璀璨的黄金光带，从摩根身后骤然升起，恐怖的威压，让魔龙产生不可抑制的颤栗和危机感。
“Ex—calibur！”
刹那，随着身影交错，蓄势已久的星之圣剑使，冷然解放宝具真名。
瞬间，辉映星河的黄金之光，携雷霆万钧之威，向前突刺。
“轰！”
顿时，地动山摇，整个龙骸灵墓剧烈震荡。
随着烟尘散去，撞在龙骨庭柱上的魔龙，胸腔破开巨大的豁口，心脏已被螺旋状的剑光贯穿。
“吼……”
伏提庚具现的魔龙之躯，如被戳破的肥皂泡，伴随着溢满不甘和愤怒的终焉咆哮，一同崩坏了。
在这场强强对决中根本插不上手的妖精骑士们，只能呆呆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奇迹。
除了满怀震撼与敬畏地看着，她们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究竟是过了多长的时间。
经久不散的黑雾，彻底消弭。
崩塌的腐朽玉座之上，只有一位胸口被贯穿，濒临死亡的垂暮男人身影。
这便是伏提庚，饱受诟病的卑劣之王。
覆盖在他身上的影子已经消失，全身曾经满溢的凶威，现在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痕迹。
在那里能看见的就只有一名悲哀、身上被刻满苦恼的老人身影。
垂暮的老者满怀怨愤，直视眼前的魔女，不甘问询。
“为何抗拒。为何否定。为何以人自居？”
“妖精、龙种、巨人，哪一个更强大的造物，不比人类这种卑微的生命，更值得肯定，如此孱弱的蠕虫，有什么资格取代我们？！”
“人类的意志，无足轻重，你我手中延续的神秘，才应该成为地表的主宰！”
摩根回看了身后一眼，目光从芭万希和巴格斯特身上掠过，最终停在萨麦尔的身上，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转头沉吟回应。
“妖精也好，巨人也好，龙种也好，它们的本质是‘纯粹’，无论善恶都是根据情感来决定，难以形成理性的架构，强行把它们拔升到文明的高度，必然会导致世界的崩坏……”
随即，魔女顿了顿，淡然的语气之中，有明悟，也有感慨。
“属于它们的时代，早已远去，曾经的辉煌，终将落幕，是时候将地表的权柄，移交给更合适的执掌者了……”
昏暗中，萨麦尔欣慰点头。
无名之森一行，见证过妖精本质的摩根，已经不再执着于恢复这片土地往日的神秘，尊重了命运给出的选择。
第六十一章 为摩根陛下的加冕（3/3）
“你赢了，摩根……”
腐朽玉座之上的老人，沉寂片刻，咳出一口淤血，沙哑低语。
然而，伏提庚旋即冷笑，漆黑的眸子泛起嘲弄的意味。
“但这场对抗，不会休止，一切才刚刚开始！你永远也改变不了自己身上背负的宿命！”
萨麦尔眉心一跳，心中若有所思，顿时明白伏提庚指的是阿尔托莉雅和摩根这对姐妹的纠葛，将一如他与乌瑟那般，走向不可调和的极端。
“他们有他们的选择，我有我的答案，纵然命运无可逆转，但我绝不会变得像你一样，背弃这片土地，残害自己的臣民！”
摩根肃然冷哼，目光坚定而澄澈，看不出丝毫未来分化圆桌骑士团，颠覆卡美洛的祸国魔女的影子。
古蛇瞳孔深处，浮现出一抹复杂。
萨麦尔隐约记得，在某个不应该存在的未来中，六大妖精族氏族弑杀角神科尔努诺斯，取代人类，成为不列颠的主宰。
从星之内海被派遣而出的妖精化摩根，本该是引导六大妖精氏族悔罪，进而拔除这扭曲历史，毁灭不列颠的元凶。
然而，当她登上地表，被雨之氏族藏匿收养，包裹在爱意中长大，她却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不惜一切代价，竭尽全力，保证这段扭曲历史的延续。
哪怕，抚养自己的雨之氏族，因为私藏救世主的缘故，被其它氏族的围攻灭族，她依旧没有选择怨恨，而是走向了宽恕；
哪怕，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无可救药的妖精们背刺，她依旧不遗余力地填镇不断爆发的灾厄，尽可能地拯救那片大地，拯救存活的生命；
哪怕，星之内海再一次派来了修整历史的救世主，她仍旧选择和自己本该背负的使命对抗，拒绝巡礼的开始，拒绝灾钟的长鸣；
哪怕，那个本该死去的世界，注定没有未来，注定没有多少人会理解自己，她依旧加冕为王，以暴政支撑着不列颠的存续……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她所想的，依旧是重新登上王座，成为柱力，开启结界，为走向落幕的不列颠续命。
无论多么肮脏腐败，无论沾染了多少罪恶，那终究是她的国土，终究是她的臣民。
那是她付出无数心血，才得到创造的地上乐园……
是的，摩根并不是天性的阴谋家，从她在康沃尔暂弃前嫌，为填镇灾厄挺身而出的那一刻，就足以证明，这位魔女起初对这片土地，同样爱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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