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转瞬,布满天空猩红魔术阵图,嗡鸣震颤,一道道黑赤的魔力束,从阵眼中激射而出,密密麻麻的光弧,几乎将整个隧道的空间填满分割,不留一丝缝隙。
这是她在魔术协会学习时,进行过的一项研究,就是以能够自行调动空气中以太的“原初之符文”为基础,将它们分割并复原,达成类似自我分裂的效果,之后通过魔术刻印提供魔力令其物质化。
而实验的结果是,她仅仅用三块水晶膜,用时数年,就让刻下的卢恩符文膨胀到一千万的规模。
从此,苍崎橙子在卢恩咒术的快速施法和符文拼接造诣上,无出其右。
“卢恩增殖?有点意思……”
然而,对面的男人,仅仅是瞄了一眼,便窥见了术式的本质。
“不过,想要用这个来对付我,未免太托大了,在绝对的强弱面前,量是远远不及质的!”
即将被魔力束湮没的身影,微微抬头,上扬的唇角勾勒出一丝戏谑的笑容,同时右脚踏向地面。
“轰!”
一瞬间,肉眼可见的震荡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四面八方扩散,整个隧道内聚合的以太因子,宛如被风暴卷袭过的麦田,一片伏溃。
而苍崎橙子身前浮现的魔术阵图和卢恩符文,失去以太因子的支撑,也转眼尽数崩碎,化为星星点点的光尘飘散。
举手投足就将一片区域内的以太因子驱散,这是什么怪物!
眼见自己引以为傲的技术,被眼前这个搅局者以蛮力破除,苍崎橙子惊愕之余,面色愈发凝重。
“嗯哼,公平起见,下面,轮到我出题了。”
正当震惊的苍崎橙子,心绪纷杂之际,那从弥漫烟尘中走出的身影,带着慵懒的鼻音低吟,随意抬手挥下。
顿时,疯狂汇聚到男人周身的以太因子,涌动闪烁。
楔形神纹、卢恩符文、欧甘树文、希伯来文等等珍贵而古老的铭刻,密密麻麻浮现,数量和种类宛如恒河之沙,不可胜数。
首当其冲的苍崎橙子,顿觉头皮发麻。
而很快,她就知道,所谓的“题目”是什么。
“嗡嗡嗡嗡!”
随着天空中密如繁星的各式符文,交错组合,苏美尔咒言、埃及魔术、希腊祷文、北欧祝词、凯尔特禁制等等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术式,相继构筑运行,围绕在苍崎橙子身边,散发出越发强烈的灵压。
这个是[精神震荡]、这个是[熔炼切割]、这个是[召唤雷霆]……
等等,这个是[净化洗礼]、这个是[以太调和],怎么还有[水之治愈]?
放眼望去,那作用和效果大相径庭的魔术阵图,让苍崎橙子不由一阵错愕。
但转瞬,她便明白了来人的意图。
在这逐渐成型的魔术阵图中,提前分解对自己有威胁的术式,尽可能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害,甚至是有增幅效果的术式上。
他还真是把这个当做一场考试?
苍崎橙子紧咬的银牙,咯吱吱作响,强烈的屈辱感,在心中不断翻腾。
骄傲如她,何曾沦为旁人消遣的娱乐。
然而,面对周围密密麻麻,将她围个水泄不通的魔术阵图,以及那笑眯眯地抱臂站在外侧的【主考官】,苍崎橙子只好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恼火。
想考我是吧?
橙发橙瞳的时钟塔学霸,目光一冷,微微侧身,从风衣外兜中,习惯性地摸出那包皱巴巴的烟龙,抖动手腕,埋头娴熟地叼起一根,打起响指点燃,随即抽上一口过肺烟,耐着性子,开始“解题”。
面对密密麻麻的魔术阵图,苍崎橙子闲庭信步地前行,夹着香烟的右手,凌空勾画,一枚枚生凝的卢恩,逐个飞射向路径上被自己甄选出来的“考题”,精准地没入基盘的要害之中,从内部肆意破坏。
“噗噗噗噗!”
顿时,那橙红身影所过之处,一个个成型的攻击性魔术阵图,相继崩解消弭,宛如半空中绽放的灿烂烟花。
不仅如此,除了利用对卢恩,从内部瓦解攻击性术式之外,作为独辟蹊径的创造性天才,苍崎橙子还补齐部分增益和防护性魔术阵图,将它们化为己用,销毁附近的攻击性魔术。
此外,加大威力,使得攻击性魔术崩盘,形成连锁引爆,替自己扫雷;改变注入以太的成分,导致不同属性的元素湮灭,正反互相抵消……
等等层出不穷的新思路和天马行空的解法,让附近密密麻麻的魔术阵图相继殉爆,很快就被清扫一空。
“噗……”
随着最后一片光晕幻灭碎裂,仅仅花了不足十分钟就顺利通关的苍崎橙子,望着不足十步之遥的目标,睥睨冷笑,曲指将手中燃尽的烟蒂,猛地捏爆。
“Checkmate(将军)!”
“砰!”
与此同时,苍崎橙子身后的一只大号旅行箱,在魔力的牵引下,被甩向前方,重重落下。
“吼!”
紧接着,在尖利刺耳的嘶吼中,密封的箱盖骤然打开,数十条荆棘般的须子从箱内宛如深渊的黑暗中猛地探出,盘绕向男人的脚踝,意图将其拖进那张有着成千上万利齿的狰狞口器中。
但愿你下了地狱,还能这么傲慢。
苍崎橙子瞥了眼占满那片区域的阴森黑雾,听着那令人牙酸的咀嚼声,挑眉嗤笑,同时慢条斯理地从皱巴巴的烟盒中,抖出最后一根存货,叼在口中。
她一路上带着的那玩意,是某个神话里用来封印魔物的匣子,外形是比行李箱还大的立方体,能够通过注入魔力来打开连接某个空间的“门”。
打开后里面是连灯光都照不进的黑暗,黑暗中可见两只发光的眼睛。魔物伸出荆棘般的触手抓住猎物拉进匣子,用成千上万的利齿将附近的活物吞噬消灭。
由于太过凶残,这东西她使用的次数并不多,但基本每次打开,无论多么强劲的对手,往往都难逃一死。
等尘埃落定,大概又是曾经那些地狱绘图的重……演?
“啪嗒……”
然而,正当苍崎橙子曲指撮出一缕幽蓝色的火焰,准备点燃香烟,奖励自己一口,却不由指间一松,有些皱巴巴的香烟,从半开的唇齿间滑落,掉在了地上。
“看起来,有点像是修格斯啊,无所谓了,多半还是群星的余孽,啧,这些鬼东西,又开始渗透了。”
伴随着郁闷的嘟囔,散去的黑雾之下,那站于原地的身影,毫发无伤,前伸的右手,拽着数根蠕动的紫红色须子抽拉,宛如从水产市场的水箱里,提溜起一只需要刷酱串烤的乌贼般轻松。
“呜呜……”
眼见自己的主体,就要被拉出箱子,被封印的魔物,如同面对巨龙的狼犬,慌忙主动自残切下数根扭曲蠕动的触须,低呜着缩回箱匣之内,并迅速合上箱盖。
任凭苍崎橙子如何呼唤役使,逃回箱子内的魔物,死活不肯出来,甚至还从内部上了锁。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连神话时代都只能封印,而难以消灭的魔物!
如今的时代,怎么会有人让它惊吓到这种程度?
除非……
随着脑内惊雷划过,苍崎橙子愕然抬头,橙红色的眼瞳中积聚着七分不安,两份警惕,以及最后的一丝期待。
“我说,连这种邪门的玩意都用上了,你是真的准备杀了我吗?”
隧道中的身影随手丢下干枯崩解的须子,起步走来,边忧郁地抱怨,边抬手拉下兜帽,露出了那张俊美的面容和标志性的漆黑蛇类竖瞳。
此刻,原本被悄然模糊化的认知,瞬间清晰地投影到苍崎橙子的脑海。那不知道多少次出现在梦里的面容,正直直地站在自己眼前。
“好久不见,橙……”
“啪!”
然而,正当萨麦尔将双手亲昵搭在自己这半个弟子的肩头,俊美的脸上展露出久别重逢的灿烂笑容,准备重温一下过去之际,一记清脆的巴掌,糊在了他的脸上。
“哦,真的是老师您啊,好久不见。”
苍崎橙子微微一笑,礼貌地打着招呼,随即看了眼垂下指掌,皮笑肉不笑地解释。
“抱歉,我需要确认一下身份的真伪,毕竟魔术界流传着能够改换容颜的变形术,出门在外,还是谨慎点好,这可是老师您的教诲。”
“……不就是鸽了你的旅行吗?至于吗?”
某条渣蛇揉了揉微红的半边脸颊,幽幽看向自己这位明显是为了泄恨报复的好弟子,郁闷吐槽。
“怎么会呢……”
苍崎橙子微微摇头,一字一句地认真澄清,脸上的灿烂笑容,愈发走形扭曲。
“不就是独自在三咲市苦等了大半年,最后背井离乡吗?
不就是孤身背着高利贷去时钟塔求学,还事事不顺吗?
不就是一边躲避指定封印执行者的追捕,一边替你赚钱养孩子吗?
……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去怨恨老师您呢?”
随着苍崎橙子一步步逼近,字里行间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心里发毛的萨麦尔,连连打断这表面上是澄清,实则为控诉的批斗,为自己叫屈。
“停停停!我只是鸽了你,什么时候让你帮忙养过孩子?”
“少装蒜!退魔四家的那几个小丫头,不是划归到你名下了吗?你偷溜的第二天,那群人找不到议会上一级管理者,就直接把她们全塞给了我!这十几年来,她们后续的生活、教育、工作问题,全都是我在负责!”
苍崎橙子双手抄兜,一想起那段时间东走西跑,替这几个小丫头办理入学手续,开家长会的日子,她就不由地一阵额前青筋狂跳,血压升高,愈发咬牙切齿地剜向某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明明是你自己施洗的神子,结果什么麻烦事都落到我头上,我都快成她们的亲妈了,还一下给我塞了四五个!”
“……”
在苍崎橙子阴森的目光下,萨麦尔后颈发凉,不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弱弱问询。
“周濑律架和周濑唯架呢?她们不管吗?”
“管?一个升任了远东教区的负责人,一个要在三咲市从零到整地替你们议会开拓业务,她们有几个脑袋?”
苍崎橙子淡淡冷哼,满眼鄙夷。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由于众人在三咲市结缘,即便并入黑暗议会,也会因为地缘关系,自然而然地被视为一个整体。
退魔四家又有意和那些送来的神子们切割,采取完全无视的态度避嫌,律架和唯架姐妹,又忙于公务,无暇分身。
相对清闲,又和某位议长大人有着密切关系的苍崎橙子,也就成为了照顾这些孩子的负责任人。
选择合适的贵族学校、办理户口随迁和转学手续、出席家长会等等琐事,基本由三咲市的几位操办。
要不是还有久远寺有珠、还阿良句宁子等几个壮丁,偶尔轮班替换,苍崎橙子恐怕连门都别想出。
“都是时臣……咳咳……”
一不小心说顺口,准备甩锅的萨麦尔,连连干咳,放过了没办法替他分摊黑锅的御主,将祸水东引,义正词严地替自己澄清。
“都是退魔四家的错!我只说为那几个孩子施洗,没说要全面包养啊!一定是他们陷害我!”
第一百七十八章 黑心老板橙子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作为无视人类社会道德约束的神灵,萨麦尔虽然强欲,但还不至于对几个短腿萝莉发情,为那些孩子施洗,也不过是考虑到她们未来悲惨的命运,给她们提供一层身份的保障。
说了多少遍,他喜欢的是御姐,家里那么多田都耕不完,他哪有闲心去外面炼铜?
僭所以,天地可鉴,他起初真的只是好心……
然而,这份来神灵的垂青,却让那群想要谄媚攀附的老家伙们会错了意,居然真的将女儿们火急火燎地打包送来,去侍奉神明。
结果,马屁没拍成,还让苍崎橙子等人徒增了工作量,提前体验做妈的感觉,被憋出了一肚子邪火,无从发泄,刚见面就给某个始作俑者一个大嘴巴子。
萨麦尔表示,自己也很冤啊。
听到被告人信誓旦旦的赌咒发誓,苍崎橙子阴沉的脸色,才稍稍转晴,暂且听信了萨麦尔的说辞。
“这件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扔下我,不声不响地从三咲市开溜怎么算?”
但转瞬,苍崎橙子又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控诉着控诉着某个鸽子的无耻行径。
“我记得,陪我去时钟塔求学,这是你答应过的。”
“冤枉啊!”
听到这阴森的控诉,望着那握紧的拳头,萨麦尔立刻为自己大声叫屈。
“你也看到了,当时议会的人马组团来三咲市逮我,我不跑,难道等着她们把握抓回去上班到死吗?”
“少狡辩!你跑了之后,为什么不来找我?”
“那可是黑暗议会啊!她们的情报网又不是吃素的!时钟塔作为魔术协会的大本营,里面不知道渗透进了多少她们的探子,找你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
随即,萨麦尔顿了顿,又理直气壮地补充。
“而且,我太了解她们了!我敢保证,你们几个早就在议会的情报部门里挂上了号,肯定少不了人盯梢,只要我一联系你们,那群守株待兔的黑暗圆桌,必然闻着味追上来!我要是被抓了,不就更没办法履行承诺了吗?”
“呵,这么多年,我都结业了,也没见您老露面。”
面对这层出不穷的歪理,辩术层面尚未得到自家老师真传的苍崎橙子,只能送上白眼和冷哼,报以精神层面的鄙夷。
为了缓和气氛,萨麦尔问起了自己那群“女儿们”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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