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蜻蜓队长
第21章 和善的微笑
侦探明白周卓拉住他的意思，没有抗拒，停留在门口，眉心皱成一团：“怎么会是他？”
先前的推论都是有迹可循的，只要有一定的办案经验，多半都能猜出凶犯的大致心路历程，推断出接下来的行凶目标选择，但这次完全超出了意料。
局势已经明朗，到目前为止仍然身份不明的三人中，有两位预言家，一位杀手。杀手在第一次夜晚见到了赌徒外出时的场景，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了所有人的身份。
这里优先解决拥有咒杀能力的预言家没有问题，但正常人的选择也应该是较为容易处理的侦探才对，可为什么死的会是肌肉发达、格斗能力强悍的保镖？
女明星被他关进了拆下门把手的房间，就算有万能房卡也无法出门，排除了杀手的可能性，那么杀手只可能是侦探，这是周卓先前就假想过的可能，但问题又绕了回来——
侦探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地优先击击杀更难杀的目标呢？有丰富调查经验的他应该知道那些经久训练的格斗家有多可怕，哪怕是暗中偷袭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如今已是绝境，难道不该优先排除“最简单的答案”，保证存活率吗？
不过还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杀手另有其人。
周卓考虑过灯下黑的情况，他当然不会因为赌徒胆小而且一直顺从他的命令就认为这个人说的是真话，真正优秀的赌徒是绝对精通表情管理，能够骗过绝大部分人。
但刚才那个夜晚，赌徒一直都和他在同一个房间里，没有作案的时间，而且赌徒把房卡都交出来了，失去了万能房卡的杀手等同于自断一臂，并不合理，所以可以排除猜疑。
“所有人都到齐了，我是法医，不建议我做一个简单的尸检吧？”周卓说。
屠夫没搭理他，就这样堵在门口，他身上那件厨师服布满凝固的油污与血腥，就算沾了鲜血也很难看出端倪，至于邋遢的侦探和完全丧失理智的女明星也不像是能犯案的人，这让周卓陷入了逻辑怪圈里。
全场能够发表意见的人现在就剩三个，赌徒已经彻底成了狗腿，只会跟在大哥屁股后面走，倒是被周卓怀疑为杀手的侦探摇了摇头：“不介意。”
“为了避免抹除证据的嫌疑，你们在旁边盯着看吧。”
周卓来到保镖的尸体旁，翻看他的伤口。
“死者喉结处有明显的勒痕，后背一处锐器伤。这一刀从第三根肋骨下刺入，刺伤了肺部，凶手是个擅长使用刀具的人，但真正导致他死亡的原因是创伤性气胸，面色发绀就是证据，不过还是要解剖后才能确定，有锋利一点的刀吗？”
侦探愣了一下，从后腰拔出一把锋利的小型匕首：“这个可以吗？”
这把刀脏兮兮的，和他邋遢的外表一样，没有清洗过的痕迹，更没有血迹。
“可以，赌徒来帮我打光。”
周卓接过刀，一刀刺入保镖尸体的胸口，剖开皮肤与肌肉，朝胸腔内部看了一眼。
“果然，肺大泡破裂，胸腔积液，很明显的血气胸特征。不过凶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从后背刺入刀刃的同时还用手臂勒住了死者的喉咙，直到目标彻底死亡才松开手。”
周卓起身，以赌徒为例，做了个从背后勒住对方的脖子，然后一刀刺入肋骨的动作。
“房间里并没有挣扎痕迹，尸体上也没有其他伤口，未必是因为双方的力量差距显著，而是因为保镖因为气胸而无法得到新鲜空气，没有还击的力量，误打误撞。”
侦探也开始根据周卓调查出的线索分析了起来。
“后背被刺，双方应该是熟人，但没人会傻到在天黑时给熟人开门，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熄灯前两人就已经在房间里了，而且死者并不认为对方会杀死他。”
“是的，从尸体上只能看出这些了。你找到了其他的证据吗？”
周卓搜了一下保镖的身体，找到了不少杀人工具，指虎、毒针、伸缩棍，如果双方在仓促间交手，拥有黑夜视野的杀手恐怕也很难讨到好处。
这个人多半替老板做了很多违法犯罪的事，难怪老板死后他格外轻松，因为知道他犯罪证据的人消失了，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威胁他。
“没有。”
侦探摇头，他的表情也充满了困惑，不知道是不是在演戏。
“那种扼住喉咙从背后刺入刀刃的方式一定会在身上沾到血，但凶犯很细致地处理了那些血液与脚印，除非有测验DNA与指纹的机器，不然只能到这里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打乱了周卓原定的计划，这让他有些苦恼，但这样无济于事，只好暂做打算。
“剩下的就放到审判会议上吧，我先回房间了。”
说是回房间，实际上还是去209，反正赌徒已经把自己当挂件了，根本无所谓。
坐在房间里，周卓开始思索，他没有纠结于刚刚那个案件的逻辑，试图寻找新的思维视角。
这时赌徒小心翼翼地进入房间，周卓抬头看着他那谨小慎微的表情，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十分奇妙的想法。
灯下黑……
冷不丁与那张惊悚度max的脸对上，赌徒吓了一跳，不知道大哥又抽什么风，还是说一个小时没杀人手痒了，下意识握住门把手，随时准备向外逃跑。
“过来。”周卓招手。
“我不！”赌徒使劲摇头，满脸都是委屈。
凭什么啊，他都当挂件了还得被杀，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人性了？
“我不杀你，你过来。”周卓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比较温和。
“……真的？”赌徒眼泪都快出来了。
“真的。”
周卓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碎颅锤，颇为诚恳地说：“看着这把锤子，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难道我会当着它的面撒谎吗？”
这东西才吓人吧！缝隙里的碎肉都没清理干净好吗！
赌徒头皮发麻，但求生欲还是迫使他挪动步子，来到周卓面前。
“坐下。”周卓拍拍床垫。
赌徒老实坐下，像只听话的小狗那样用力点头，恨不得把尾巴也甩起来。
“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是杀手，在我们六人当中会优先选择谁做目标？”
“六个人的话……那就是保镖还活着的时候？”
见对方确实没啥特别的意思，赌徒松了口气，然后开始思索：“应该是我这样没有还手之力的人吧。”
但他很快就改变了主意：“不，不对，应该先杀女明星才对。这种游戏里，女人能用身体做条件来交易，这是超越身份的武器，本身又很弱，如果不想节外生枝，那就先把她杀了。”
听到这句话，周卓恍然大悟，想通了最重要的一点，然后用力拍了拍赌徒的肩膀，脸上流露出标志性的和善微笑。
“你帮大忙了，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
不笑还好，一笑起来更吓人了，赌徒往旁边挪了一步，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希望审判会议赶快到来。
第22章 最后的审判（1）
没有新的线索，在令人焦躁的等待中，绝望旅店迎来了第二次审判会议。
仅剩的五人在一楼餐桌上聚集，主持人死神坐在前台的高脚凳上，打着哈欠，刹那间，周卓看到它嘴里的尖牙里挂着鲜红的碎肉。
中年侦探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似乎和刚才的周卓一样陷入了乱成一团的思维迷局。
“这次从谁开始发言？”
他的视线环视四周，女明星双目无神一脸苍白，似乎还没从熄灯后的惊惧中恢复过来，任谁问话都没有反应，屠夫一脸吊样，属于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赌徒又是医生的狗……
得，问了也白问。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由我来发言好了。”
周卓带着微笑，双手按在桌面，上半身30度角前倾，以颇有威慑力的姿态起身，然后说出了令所有人震惊的发言：“我知道了最后那位杀手的身份，以及杀死保镖的凶手。”
“什么？！”侦探一脸惊讶地站起身，他意识到了周卓话里隐藏的意味，“你是说，杀死保镖的不是杀手？”
“当然不是，真相只有一个！”
周卓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伸手指向毫无血色的女明星：“我们一直苦苦寻找却猜不到的杀手，是她。”
这回就连主持人死神都表示了惊讶，然后周卓的手指又向外一移，指着屠夫说：“然后，杀死保镖的凶手，是他。”
女明星低着头，紧咬牙关，十指绞在一起，指节发青，显然是听见了周卓的指控，然而现在她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这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始终秉持着“经典沉默恶人形象”屠夫终于开口了，他冷笑了一声：“我跟他互不相识，又同是一个阵营，我为什么要杀保镖，我有病？”
“不至于不至于，我很理解你想要摆脱嫌疑的心情，但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事就没必要说出来了。我不清楚你杀保镖的理由，不过我能说出你的具体作案手法，慢慢听就是了。”
周卓竖起一根手指，看向侦探：“刚才的初步尸检中，我们确定了保镖的死亡过程对吗？”
之所以用“我们”，是为了将侦探捆绑上战车，因为这个人后面有大用。
“对。”侦探点头。
“从死亡过程中可以猜测出保镖死于同在一个房间的熟人，但目前这里的玩家并没有与他熟识的人，这一点从你们的表情和动作中可以看出。那么为什么他的房间里会出现陌生人呢？”
“答案很简单——交易。只有以合作为前提的交易才能让两个陌生人迅速拉近距离。”
周卓没打算给别人插话的机会，一鼓作气，语速极快，如同狂风暴雨。
“对于你们来说，目前尚未公开身份的人有四个，但对于我来说，实际上只有三个。反正这也是最后一次审判会议，我不介意直接说出来，赌徒的身份是平民，这一点我已经做过验证，所以剩下的女明星、保镖、侦探中有两人是预言家，一人是杀手。”
见周卓的眼神扫过来，侦探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推理，狗腿子赌徒也有模有样的照做，只有剩下两人沉默不语，不过一人的表情是难以掩饰的恐惧，一人却是完全无所谓。
“那么根据这个条件，我假设屠夫通过某种痕迹猜到了其中的杀手身份，所以对他来说，剩下两人都是预言家，无论找任何一个人交易都是可以的。我知道你一定会问交易的内容是什么，那就是‘用预言术杀死医生’，对吗？”
被周卓的视线盯住，屠夫还是维持之前的冷笑，甚至更加嚣张了：“继续。”
“至于为什么要从保镖与侦探两位预言家中选择前者，那就是他背后不为人知的往事了，不过这种东西其实想想也不难发现，现场推理也来得及。”
“他与保镖互不相识，却有足够的杀人动机，那么不难想到双方之间的桥梁是保镖的老板，那位华盛集团的老板。”
“先前侦探说过，华盛集团的总业务是房地产，早年白手起家时做了很多恶念，而屠夫则是一家肉食店老板，双方能发生的冲突是什么，可想而知，所有的答案都写在他的脸上。”
周卓故意摆出一副得意的笑容，俯身凑到屠夫的面前，指着对方脸上那块烧伤的疤痕：“他放火烧死的，是你家哪位啊？该不会是一户口本吧？”
“我迟早会杀了你。”
屠夫用满脸怒容证明了周卓的猜测，咬着牙齿一字一句道：“死——变——态！”
“感谢你的赞赏，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分析继续。”
周卓从座位上离开，绕着餐桌行走。
“屠夫真的是想杀我吗？当然是真的，但凡事都有轻重缓急，这件事绝对没有杀死纵火案的帮凶重要，所以屠夫以想要杀死我为由，主动接近保镖，与他做交易。”
“交易的内容很简单，你将手中那张万能房卡给保镖。对方提高了存活率，自然不需要把预言术紧紧捏在手里，作为附带的条件，你以‘没了万能房卡无法进入其他房间躲避’为由要求住进保镖的房间就非常合情合理了。”
屠夫刚想说话，却被游走的周卓双手按住肩膀。
“你想说双方非亲非故，保镖为什么要信任你对吧？答案依然非常简单，根本就是幼儿园级别的谜题。”
“因为你是全场唯一一个被死神掀开身份的玩家，你的身份毋庸置疑，而且保镖手里握着的预言术要在白天才能生效，你没道理在交易完成之前就杀死他，在关键信息缺失的前提下，他自然不认为双方的合作有什么问题。”
“具体理由会有少许出入，比如说两个实力强大的人住在一起，就算在黑暗中遇到杀手也有个帮衬，但与我所说的思路不会有任何偏差，对吗？”
屠夫始终板着的脸松了下来，露出恶人独有的微笑。
“是的，你很聪明，完全猜到了整个过程，半点不差，这才是我真正想杀你的原因，如果我们继续出现在同一个游戏里，我没信心赢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继续遮遮掩掩已经没有意思了，摊牌了又能如何呢？
杀人的是屠夫没错，可这个游戏里，杀人是不会有惩罚的，反而能得到奖励，因为他会赢下这个游戏，而且是在周卓的帮助下。
“那就好，处理了今晚的第一个谜题，接下来……”
周卓松开手，又游走了一圈，来到女明星的身后，张开双臂环抱住她，将沾满血迹的脸颊贴在她的发梢上，闭上眼，满脸陶醉地闻着她的发香。
“就来讲讲你这个隐藏很深的‘幸运儿’吧。”
第23章 最后的审判（2）
“我……”
涂抹了名牌口红的嘴唇微张，却被一根沾着血迹的食指按住。
“嘘，保持安静。”
周卓在她耳边吹着气，侧过身，用猩红的舌头舔舐她脸上的汗水。
“喔……感觉到了，是说谎的味道。”
女明星已经彻底麻木，对于周卓的变态行为丝毫没有反应，眼神一片空洞，像是一具呆板的人偶。
周卓微笑着站起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疯狂的气质。
“你不聪明，但你的专业技能非常扎实，你的表演骗过了我们所有人，从一开始就布下迷阵，营造出一个害怕被杀的人设，将交换房间归纳为充满恶意的自私，实际上一切都是你的精心布置。”
“为什么我要说你运气好呢，这就要从第一个杀人案件说起，因为我们刚才的推论是错误的，老板不是杀死经纪人的凶手，准确的说，并不只是。”
见多识广的侦探迅速理解了周卓这句话的意思，讶异道：“你是说，联手犯案？”
“不不不，要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联手犯案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两人是父女，恋情这种东西的根本不牢靠。难道你忘了吗？老板的身上，有两个锐器伤，分别在腹部和胸口。”
这回侦探终于恍然大悟，可惜周卓并不打算给他抢风头的机会。
“那起案件的真相十分简单，两人没有交换房间，他们住在同一个屋子。为了完成每天杀人的任务，在熄灯后，她朝着往日朝夕相处的亲密者胸口刺了一刀，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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