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游记 第157章

作者:军神骑士

  “……幸运的是在整合运动施展其恐怖袭击时,正在切尔诺伯格周围实行日常演练的乌萨斯第三集团军追踪被摧毁的切尔诺伯格来到龙门,经过龙门近卫局与乌萨斯第三集团军的共同努力,整合运动实行的恐怖袭击最终得到完全的镇压,不过近卫局提醒各位市民,六环立交与西北接驳区仍处于戒严状态,请勿靠近。”

  “下面转入下一条新闻,乌萨斯第三集团军指挥官,伊万诺夫·阿里克谢耶维奇·乌曼诺夫殿下受邀来龙门进行友好访问……”

  咔嚓。

  林逸按掉了收音机的开关,他取下耳机,刚想要放下手时,拿着耳机的手却僵在空中。

  有些没地方放了。

  龙门市政大楼的待客厅里,林逸坐在沙发的一头,而这长长的沙发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盖着乌萨斯冬衣的纤细身影。

  苍蓝色的秀发游过林逸的大腿,莫斯提马躲在林逸的冬衣之下,枕着林逸的大腿,扇动的鼻翼发出细微的鼾声。

  很少能看见莫斯提马睡得这么沉,哪怕是过去在群山之地内的日子,或许是习惯于在野外的旅游,莫斯提马也总是保持着一种猎人似的警醒,每当林逸弄出什么响动,她总是会在第一时间醒过来。

  现在却不一样。

  林逸慢慢放下手,带着点小心翼翼地轻轻捏了捏莫斯提马的脸蛋儿,后者微微蹙起眉头,冬衣下的身子动了动,然后就没了后续。

  源石技艺的使用似乎会在精神与肉体上积累某种疲惫,而昨夜莫斯提马却是乌萨斯军队没能突破接驳区的理由。

  犹如潮流一般涌上来的钢与铁,却不得不在那蓝色的光幕下绕道而行。

  正是因为有莫斯提马,有近卫局,有当时投身于这一场注定无名的战役中的所有人的努力,炎国与乌萨斯才如同两辆在同一轨道上相向而行的列车,却又在最后一刻彼此错开。

  天行之舟。

  昨夜之后林逸见过惊蛰一边,而惊蛰这么称呼那些停靠在龙门大关空中港口的舰队,那就是她说的炎国援军,原本应该来是来龙门抓捕年兽的天子禁军,不过他们出现在这里之后,乌萨斯方面也意识到所有的计划彻底化为泡影,他们不可能顶着这一支军队攻陷龙门,况且单是攻陷龙门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一旦与炎国军队爆发战斗,那么就意味着两个国家的全面战争。

  这却也是乌萨斯的诸多布置尽力想要避免的事态。

  同时,也是炎国不想看见的事情。

  互相妥协的结果就是那午间新闻的说明,将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都推给整合运动,乌萨斯军队反倒成为过来救援的“友军”。

  不过这终究只是一个对外的说法。

  整合运动的参与成员并不会被真正的问罪,或者说对外宣称在乌萨斯军队与近卫局的努力下,展开恐怖袭击的整合运动成员已经被全部击毙,事实上也正因为这个声明,那些提前被塔露拉疏散,跟着爱国者离开的整合运动成员,或者是切尔诺伯格难民才有一个重新回归正常人的机会。

  切城37区那边已经在“碎骨”与“爱国者”的牵线搭桥下,准备谨慎地接收这一批人,而允许切城37区滞留在龙门地区,允许37区维持现状实行自治,而在龙门即将进行的乌萨斯,炎国,龙门与切城37区的多边谈判中,林逸则被视为37区的代表,或者说在其余人眼中,正因为有林逸,切城37区才有资格参与这次多边谈判。

  没有人会忘记那一个迫使历史变向的身影。

  咚咚咚。

  木质的门扉被有序地敲响,林逸的视线落过去时,木门已经从外面打开,龙门市政大楼的一名秘书先是向林逸点点头,随后让开位置。

  林逸正想问些什么,一个身影从门外滑了进来。

  那是一个乌萨斯族的年轻人,身穿华贵的军事礼服,金色的流苏垂落在胸前,遮住胸前的资历章,而那资历章如果用乌萨斯军队的标准去解读,则代表着:

  帝国中将,第三集团军总指挥。

  林逸记得那张脸,认得这个年轻人,他就是伊万诺夫·阿里克谢耶维奇·乌曼诺夫,但——

  “你是谁?”

  望着那张脸上与昨夜的冷漠与沧桑截然不同的神采,林逸放下手,手心轻轻盖住莫斯提马的脸庞。

第一百七十一章:血脉

  当不再有阴谋立于其中,乌萨斯与炎国很快就如何结束昨夜的失态达成一致。

  这一份共识变成龙门的午间新闻,整合运动如同它被乌萨斯允许诞生的理由那样成为这一次事态的责任人,而乌萨斯第三集团军则作为在常规调防中“恰好”在切尔诺伯格左近的乌萨斯军队受命处理切尔诺伯格事态,并最终追寻整合运动来到龙门,于是与龙门近卫局一起参与进针对整合运动的镇压……

  “你能想象吗,我们竟然不是作为侵略者,而是作为合作伙伴,甚至可能作为英雄进入这一座城市。”

  市政大楼的接待室内,林逸看着那个年轻人走到窗口边微微拉开窗帘,高楼间弹跳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拉开一条狭长的影,而那个年轻人沐浴着光与尘,恍惚中倒像是某种圣徒,对于这种不可理喻的结果报以一种深切的讥讽。

  但是林逸可没有忘记这个男人昨夜的所作所为。

  面向乌萨斯方向的接驳区至今仍旧是一片废墟,那里还有被剜去心脏的核心城述说着乌萨斯人施加给龙门的苦难。

  “既然你觉得这个结果很讽刺,那么干脆就从这里跳出去如何?一死以谢天下嘛,要不试试?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当然,一脚之力也行。”

  林逸梳理着大腿上莫斯提马的鬓发,嘴角弯起一抹讥讽。

  这个结果明显是乌萨斯早已预见的结果,乌萨斯方面当然不可能未卜先知地知晓昨夜行动的结果,可是不知道多少年筹备下来的计划中,肯定有针对“出现某种意外导致炎国援军提前进场,现实上失去执行计划的可能性”这一情况的处理预案。

  昨夜在炎国的军队进场之后,乌萨斯军队的行动说明了一切。

  那时候冰封还没有解除,目睹炎国舰队的入场,战局已经陷入无可挽回的颓势,乌萨斯第三集团军在炎国舰队采取攻击态势进行展开之后,立刻在战场上进行不加密的无线电呼叫:

  这里是乌萨斯第三集团军,我军奉命追查切尔诺伯格事件始末,天空中展开的舰队,请通报所属;

  这一通呼叫将选择的难题递给了炎国方面,继续攻击便是对于乌萨斯的宣战行为,而最终炎国舰队的回应是承认承认乌萨斯第三集团军的身份,强调龙门属于炎国的领地,龙门有能力处理好整合运动带来的混乱,让乌萨斯军队停止前进,以免令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一应一答之间,昨夜的事情就已经定下基调。

  乌萨斯的阴谋从黑暗中开始,在阴影中结束,恐怕直到数十年之后的资料解密前,昨夜的危机都将不为人所知,这样的结果自然令林逸难以接受,不过在他联系上魏彦吾之后,却从魏彦吾那里得到一个消息:

  常驻于东乌萨斯的第四集团军与第六集团军接到紧急调令,已经向龙门方向开始移动。

  当然,这两支集团军距离龙门相当远,等到他们抵达龙门时,炎国其余方向的军队也来得及在龙门落位,甚至乌萨斯方面也知道两支军队的调令肯定会被炎国察觉,这并非是什么难以揣测的事情,通常来说,针对东乌萨斯军队的所有调令,炎国方面总会比接到命令的乌萨斯军队先一步得到消息,所以执行龙门计划的才会是从西乌萨斯秘密调派过来的第三集团军。

  这两支军队的调动就是明摆着给龙门施压:

  乌萨斯可以放弃龙门计划,但是如果炎国要咬着不放,那么乌萨斯也做好准备在龙门爆发一次席卷两个国家的全面战争。

  且不说战争爆发后谁赢谁输,但是至少打起来之后,龙门肯定没了。

  从一开始,乌萨斯就已经给自己找好退路,虽然可以由于行动的失败,乌萨斯在外交上会摊上一本烂账,可是至少他们早已做好行动失败的应对。

  现在这个男人在这里嘲弄政治上的妥协,无非是婊子立牌坊而已。

  窗边的男人转过头看向林逸,微微摇摇头:“那还是算了,如果乌萨斯的皇子死在龙门的地域,这个敏感的时刻对谁都不是好消息。”

  “也不一定,炎国不想背起发动战争的责任,乌萨斯不也一样?你说我一个三无产品在这里恁死你,乌萨斯多大可能会借题发挥发动战争?”林逸说着顿了顿,有些狐疑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为了保险,我先问一下,你老爹有几个孩子?”

  听见最后句话,伊万诺夫微微一愣,随后有些哑然失笑,他摇摇头,倒是也没有因为这句恐吓而生气。

  果然,这个人和昨天自己见到的第三集团军指挥并不相同。

  人类的记忆有时候很不可靠,会因为主观情绪对于记忆进行某种程度的修正,但是对于林逸来说,完全可以直接从记忆里调出来昨天的影像,只要将记忆中的那个第三集团军指挥官与面前的乌萨斯男人进行比对,一些细节上的反应完全对不到一起。

  昨夜的第三集团军指挥官冷漠,果决,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视作棋子,那就像是一个冷漠的棋手不断衡量场上的局势做出选择,不带任何私人的情感;

  然而面前的年轻的乌萨斯男人,他似乎就是一个……

  人?

  林逸微微扬起眉头,这样的表情落入伊万诺夫眼中,这个乌萨斯男人先是让房间内的龙门秘书退出房间,然后转了转手上的戒指。

  林逸敏锐地察觉到一种异样的能量场从戒指中心向周围扩散,那样的能量反应并不明显,却足以让林逸的眼神变得警戒起来。

  “不用这么戒备,这并非是什么武器,只不过是皇家术士协会生产的一些小玩意儿,交付于皇室成员用以确认谈话的环境。”

  “反侦测设备?”

  伊万诺夫点点头,他旋转着那一枚戒指,确定房间内没有监听设备之后,他才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眼神落在熟睡的莫斯提马身上顿了顿:“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接下来的话只流传在你我之间。”

  话音未落,伊万诺夫就看见林逸摇摇头。

  “没这个必要,如果你想说什么事情就这么说吧。”

  林逸伸手轻轻按住莫斯提马的肩膀,莫斯提马的侧颜印入林逸的眼中,积累的疲惫让林逸想起昨夜那个将自己的源石技艺催发到极致的蓝色天使。

  她其实大可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自己选择阻拦在乌萨斯的前方,莫斯提马也不用挡在乌萨斯的前方。

  每一个选择进入战场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有的人是单纯的因为命令,有的人是为了保护生育自己家乡,有的人是想要证明自己从而获得一片可以停留的落脚地,而莫斯提马进入战场的理由只有一个:

  ——因为自己在那里,所以莫斯提马也在那里。

  好像似乎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自己回过头,总能看见一个苍蓝色的身影就那么静静地等在自己的身后,支持自己的一切选择。

  那么那些选择看起来是如此的不理智,如此的虚幻缥缈,可是只要自己向前,她亦紧随其后。

  有些事情当着莫斯提马的面说出来有一些羞耻,不过现在的话……

  林逸用手背摩挲着莫斯提马睡着的侧脸,他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乌萨斯男人,声音放得比较轻,但却十分坚定地说道:“如果有什么秘密需要隐瞒莫斯提马,那你大可不必开口,因为隐瞒莫斯提马等同于隐瞒我自己,既然如此,又何必将这些秘密告诉我?”

  伊万诺夫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拉特兰人并不值得信任。”

  “我不信任拉特兰人。”林逸摇摇头,十分自然地说道,“我信任莫斯提马。”

  四目相对,林逸平静的眼神最终还是让乌萨斯皇子叹了口气,他举起双手,投降似的说道:“好吧,我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了,就让她这样吧,况且我想一些秘密对于拉特兰人来说,也未必是秘密。”

  他稍微顿了一下,第一句话就让林逸产生一些好奇。

  “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了,现在的我和昨夜的我有所不同,所以在看见我的那一瞬,你才会问‘我是谁’,不过其实你应该问昨天的‘我’是谁。”

  “所以,今天的你才是伊万诺夫·阿列克谢耶维奇·乌曼诺夫?”

  乌萨斯男人点点头,他没有继续挑逗林逸的好奇,也许是为了显示诚意,他紧接着开口:“昨天你见到的是我的父亲,乌萨斯的皇帝陛下,阿里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乌曼诺夫。”

  乌萨斯皇帝?

  林逸微微张开嘴,他有些狐疑地看向面前的年轻人,一时无法判断这句话的真假,谁知道你是不是精神分裂呢?

  “奥尔芬斯先生,我能这么称呼你吧?”

  林逸点点头,不过还是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你从哪里得知这个名字的?”他并没有报过这个名字的印象。

  “多边会谈的名单上面有这个名字。”

  林逸有些恍然。

  乌萨斯与炎国虽然在战场上就达成停战的默契,可是炎国显然也不可能大度到说“这事儿我们就这么算了”,等一下的多边会谈其实才是如何解决这件事情的关键,而参与其中的多边指的就是面前的乌萨斯皇子代表的乌萨斯一方,炎国舰队指挥官代表的炎国官方,魏彦吾代表的龙门,以及阿列克谢大叔所代表的切尔诺伯格第37区。

  相对于其余的己方,阿列克谢大叔代表的切尔诺伯格难民以及整合运动残党——有爱国者带领撤退的那部分整合运动成员——其实完全上不了台面,任何谈判都需要实力作为支撑,这场谈判成立的理由便是乌萨斯与龙门谁都在顾忌对方的实力,龙门作为炎国的对外商埠有炎国作为支持,但是切尔诺伯格难民有什么?

  有抛弃你们的乌萨斯吗?

  什么都没有。

  别说炎国与乌萨斯,就算是龙门具备的力量都远远超过切城第37区,一个人口也就不到五万人,算上整合运动残党也不超过七万人的分城区凭什么能有谈判桌上的一席?

  凭借的是林逸写上去的名字:

  在龙门完成注册,接受切城37区临时聘请的天灾信使,“操偶师”——奥尔芬斯。

  林逸选择站在阿列克谢大叔的一边,于是切城37区便拥有了与乌萨斯第三集团军平等对话的前提。

  他其实以为这样的选择会让乌萨斯很生气,因为他知道阿里克谢大叔准备做什么。

  切城37区的一十三人议会谋求乌萨斯认可的自治,他们想要在37区推翻乌萨斯的《感染者法案》,而这对于乌萨斯的权威却是一种深刻的挑战,过去乌萨斯对于这种挑战的处理十分统一,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直接扔去源石矿场,然后等着这些人改变想法,或者没了想法。

  不过面前的乌萨斯皇子似乎倒看不出来生气的苗头,他直接略过这个话题,转为问道:“奥尔芬斯先生,你对于血脉有什么看法?”

  “血脉?”林逸眨眨眼,颇有些错愕地开口,“血统论?”

  你对一个完成机械飞升的人类讲血统论?

  愚蠢的血统论者,好感-100;

  伊万诺夫从面前清秀的少年脸上看到明显的不屑一顾,他稍微有一些意外,能够操控那些古代机械,他原以为面前的少年也具备某种古老相传的血脉,现在看起来却与他的猜测有些不同?

  “在泰拉世界,血脉有其相应的意义,事实上各个国家,特别是那些建立在先民开拓之地的国家,它们的皇室都具备一些特殊的血脉,这些血脉所带来的能力,或者说权限,才是这些国家能长久存在的根本,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乌萨斯。”

  林逸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知道面前的伊万诺夫会主动坦白这个秘密。

  “你知道吗,乌曼诺夫王朝从开始到现在,比泰拉历法更加久远的历史流传到现在,其实只有一位皇帝。”

  “乌萨斯从来都只有一个意志。”

第一百七十二章:一个意志

本 书 由 【 刺 猬 猫 菠 萝 包 小 说 交 流 群 】 整 理 , 版 权 归 原 作 者 所 有 , 文 本 仅 供 试 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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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脉在泰拉世界存在特别的意义。

  如同温迪戈与生俱来的“食人”这一源石技艺那样,许多东西会随着血脉一起流传,知识与力量会寄宿在这一份血脉之中,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影响到这份血脉的传承者们。

  乌曼诺夫的血脉也是如此。

  若是往上追溯,这一王朝的血脉可以追溯到乌萨斯这个国家尚未建立之前,先民时代的北方之地不过是一片不毛之地,先于史书之前的历史没有留下足够详细的记述来让人猜测为什么乌萨斯人会选择这一片艰难的土地作为生命繁衍之地,仿佛就是历史一睁眼,这里便有无数生命星星点点地洒落在这一片冻土之上。

  那是远在“国家”这一概念出现之前的年代,在《万族公约》于拉特兰签订之前,在其余地方的人们甚至将同族之外的种族视为“食物”的时代,为了在这一片艰难的土地上生存下去,乌萨斯实际上早在《万族公约》签订之前,就已经放下种族之间的对立,不同种族的人生活在同一个聚落,却也相安无事。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在大自然的倾轧下,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