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的杨桃
“布洛妮娅没事。”
“虽然感到非常的悲伤，但布洛妮娅已经有所成长了，不会再发生像之前那样不成熟的模样。”
那时的记忆停留在她的脑海，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未来的印象终究让这个过于早熟的女孩变得更加成熟。
只是...
指尖触及未化开的胸膛，布洛妮娅还是能够感觉到那隐隐作痛的心脏。
即便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希儿，但在看到那熟悉的面孔离去之时，她还是会不自觉的将两者划上等号。
“抱歉...希儿...大家”
布洛妮娅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虽仍留有悲伤，却也并不大碍，她歉意的道：“布洛妮娅让你们担心了...”
姬子轻叹一声，“那之中也有着我，那另一个世界的无量塔姬子的因素。”
“...不，那是布洛妮娅的问题...”
布洛妮娅摇了摇头，却是看的很明白。
姬子的做法虽然看有些无情，但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却无疑是最为正确的。
若是顺从她的要求继续逗留，那只会让逐火之蛾的其他同伴全灭。
以领袖的角度来看，那个意气用事的自己还不是一个好领袖呢...
虽然如此说着，但就算是布洛妮娅把之前的自己放到那个角度去，她做出的选择恐怕也比那个逐火之蛾的自己好不了多少吧。
而这样不智的行为也导致了那个深爱着自己的少女逝去。
回想着影像末尾希儿的临终遗言，布洛妮娅自嘲的苦笑一番。
那个世界的她不是一个好的领袖，也同时没有成为一个好的姐姐呢。
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罢了。
就连吃瘪的苦楚都没有这一刻目睹另一个世界自己所犯下的愚行来得深刻，但布洛妮娅不能因此而低沉，她只是默默的，将这份「布洛妮娅」犯下的过错，铭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影像仍在继续，但众人的心情却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乐观。
血腥的开路与希儿的逝去给予了寄希冀于希望的的她们一击重锤，也再次告诉了她们，逐火之蛾的世界就是这样一个绝望的世界。
先前那些末世中的温馨真的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但...本能的，她们中的某些人仍然会试图去幻想奇迹的出现。
即便那个世界是这样的绝望，可只要在没有抵达终末的那一刻，便无法放弃这有些天真的想法。
在种种不同的思潮下，逐火之蛾的影像仍在前进。
——追逐着希望的影子，即便那会焚烧己身也不愿放弃，此正是逐火之蛾之名的含义所在。
可在绝望的渲染，同伴的离去下，蛾子虽然尚未死去，但那所追逐的火焰却开始渐微渐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律者并没有继续追击，这让抛弃了太多的休伯利安逃离了那危险的长空市，超负荷的运载也令这艘载具不堪重负的逐渐减缓了速度。
逃离了家园的逐火之蛾得以苟延残喘。
但在这劫后余生之后，从姬子那得知了希儿的逝去，那暴脾气的黄发女孩却是瞬间就暴怒了，但那有些怯懦、胆小的绿发女孩逐火之蛾的工程师伊瑟琳却是在这时一改常态，她的表情变得很是低沉，却出手制止了埃米莎的动作。
怯懦的人终有一日也将独当一面，或者说，在这残酷的末世之下，懦弱本就是一份罪责。
昔日，这个颓废的工程女孩用工作麻痹自己、那个善解人意的少女也用自己的方法来博取她的欢笑，而今对方已然离去，伊瑟琳便不能再如从前一样。
拾起当务之急的几人便开始处理各自的事情，作为逐火之蛾管理层的她们在经历这场逃难之后，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处理。
而九霄则是找上了作为领袖的布洛妮娅。
只是，此刻那个往日坚强的少女却是不复从前，她窝在这艘载具的某一个无人角落，愣是让九霄花费一番功夫才找到。
但九霄却无法像从前一般自来熟的去打什么招呼，因为这个昔日镇定自若的女孩此刻正抱着膝，埋着头，哭泣着、同时不住的重复了相同的话语
“都是我的错...”
九霄试图去叫醒沉浸在自责中的布洛妮娅，可却毫无意义，无论她再怎么样去呼喊，这个女孩都依旧是那般的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这般的模样让影像前的希儿看的有些心疼。
另一个自己的死去虽然让她有些难过，但她觉得若是另一个自己，那是绝对不会希望拼命挽回下来的布洛妮娅如此自责的。
但这份想法终究无法传递过去，希儿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能够有一个人出来开导布洛妮娅，又或者布洛妮娅姐姐自己就能从这份悲伤的事实之中走出来。
但前者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在跟来的姬子的叫停下，九霄也不得不无奈的放弃了继续的劝阻，选择让布洛妮娅一个人在角落中静静。
在姬子的招呼下，九霄跟着姬子来到了休伯利安的外仓。
一到外面姬子便找了处宽敞的地方坐了下来，背靠着墙，而后不知从何处掏出一瓶酒来，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口。
她鲜红的长发低垂，遮掩着明黄色的眼眸，那之中隐藏着低落的情绪，倒映着被遮蔽、看不到未来的夜空。
感慨一番酒的滋味后，姬子便递出一瓶酒给了蓬莱寺九霄，不过直接被拒绝了，理由是她还未成年，不能喝酒。
这个理由让姬子有些哭笑不得，但随后又很任性的强将一瓶酒塞给了这个在末世下显得十分罕见的乖宝宝女孩。
九霄也没法拒绝，只能把酒瓶子拿在手中。
而后，喝着酒的姬子便打开了话茬，她提到了九霄的失忆，并对此感到了羡慕。
记忆的失去对于常人来说或许是件相当难以接受的事情吧，但对身处这个绝望、看不到未来世界的她们，却是相当美好的事情...至少对于无量塔姬子是这样。
毕竟她这一生的记忆，都是那么的悲伤且无奈。
年轻时抱着幼稚的想法想成为女武神来拯救世界，之后再过一个普通女人的幸福美满生活，可这份未来却在成为女武神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彻底结束了。
选择与崩坏抗争的她不可能回到平常人的生活，或者原本运气好可以吧。
但在那份悲剧之后，无量塔姬子的人生，乃至整个人类文明，便都已经走到了尽头。
姬子向九霄倾诉着自己的过往，释放着积累的压力，而名为蓬莱寺九霄的女孩则只是静静地做一个聆听着，这幅模样对比影像前那个中二、活蹦乱跳想家伙，还真是天差地别啊。
影像前的新生娜对比一番不禁生出这样的想法。
要是这个家伙也能向影像里那个一样，别整天都那么救世主救世主的中二个没完就好了。
影像仍在继续，其中的姬子也明白自己一个三十几岁的人向这么个小姑娘发泄心中的压力究竟有多么丢人，但在这个世道，她却也不在乎这些东西了，选择继续说下去。
她谈到了和九霄的第一次见面，并说出了当时不同意对方加入灰鹅部队的原因是因为发现这个女孩有着完全不同于她们的意志。
无论如何，都会正直的正视前方，即便受伤也会继续前进的...这样的意志在这个绝望的末世之中是那样的罕见，让她不禁想保护这样一株萌芽，不会被这个绝望的世界所影响。
但最终这个想法还是没有达成，在接连的打击与压力下名为蓬莱寺九霄的女孩最终还是失去了一开始的灵性，她那真挚的神情之中渐渐蒙上了阴霾，有着一种和她们一样喘不过气、苦苦挣扎的模样。
对此，姬子不禁有些自嘲：
“这才是这个世界所应该有的表情吧...越是挣扎就越看不到希望，只有在自我麻痹的假象中才能让自己坚强起来...在名为恐惧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只要有人露出软弱的样子，所有人的心都会决堤。所以必须得有装作坚强的样子，布洛妮娅和希儿那些孩子才会那么的冷静...而现在，只有我了。”
描述着一个悲伤的故事，有些落寞的姬子不禁回想起了那个温暖了大家的孩子，出口问道：
“...如果当时再等一下的话...那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这个问题九霄无法给出回答。
或许从结果那可能是对的，但她却怎么也无法肯定这样一个残酷的事情是正确的。
姬子也意识到了自己问的这个问题究竟有多么敏感，她致歉一番，而后却是拉上了九霄，想让九霄也感受一下被酒精麻痹的滋味。
这一幕自然是让影像前的姬子露出苦笑
怂恿一个孩子去喝酒，自己这个老师当的还真是失职啊。
但在那样一个绝望的世界，能够麻痹人神经的酒精或许的确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调剂。
曾经自己作为女武神病入膏肓的时候，就一直相当依赖这种东西。
虽然也有想要依靠其压制崩坏侵蚀带来的痛苦，可那种什么都不用去想的感觉，真的太令人迷恋。
同样对此心有所感的当然还有归零纪元的姬子。
虽然作为超电社女武神教官的她经历并不像崩姬子和逐火姬子那样差，但归零纪元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和谐的地方。
“还真是绝望的世界啊...”
归零姬子叹息一口气，而后不禁轻声道：“不过若是没有博士您，我们的处境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即便没有我，兵神也依旧存在。”
归零芽衣却是没有接这顶高帽，而是淡淡否定。
用以阻击归零纪元地球崩坏的主力就是兵神系统，虽然那个东西她也投入了不少精力，但兵神项目是在她还没上位，超电社还在自己父亲那代便已经立项的。
她不再了，最多兵神会晚一点诞生，人类的损失会更大一点罢了。
至于战胜崩坏？
归零芽衣不觉得有人合联这么个好队友以及奥托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她能带领人类战胜崩坏。
她也没那兴趣——
影像仍在继续，休伯利安的停摆影响了两人的闲谈，在这绝望的世界之中，即便是片刻的宁静，都是一种奢侈。
姬子马上布置了作战任务，让逐火之蛾的剩余人员开始和四周侵袭的崩坏生物战斗，而在这场战斗的尾声，她也是得到了布洛妮娅恢复过来的好消息。
只是...这似乎不能说是单纯的好消息，因为当她们来找布洛妮娅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个时手中拿着武器，疯狂虐杀那些尚未死绝崩坏生物尸体的少女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伤害希儿的家伙...全都去死！”
烈焰之中，带着恐怖眼神的布洛妮娅疯狂扫射着那些崩坏生物，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崩坏生物是不是已经死了，只是毫无所觉的倾斜着子弹
“布洛妮娅，已经够了，战斗已经结束了。”埃米沙不禁叫停，而姬子也被那副魔怔的模样给惊到了，有些错愕，下意识的道：“布洛妮娅...你到底怎么了...”
“没有结束...再杀光它们之前都不会结束...”
扭头的布洛妮娅眼中带着刺骨的杀意，她冷酷的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命令队伍返回长空市，希儿的仇我一定要让它们血债血偿！”
埃米莎神情微变，“你冷静一下！现在这个情况回去只是送死而已！”
“你也要妨碍我么...埃米莎，你难道不想为希儿报仇吗！”
带着一丝冷意发出质问的布洛妮娅让埃米莎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而这时，姬子却是站了出来，呵斥道：
“够了！布洛妮娅，希儿的死是我的责任，你有什么怨气就朝我来吧！”
“不是你的错...都是因为我...是我太软弱才会害死希儿。”
布洛妮娅没有把罪责放在姬子的身上，虽然这一刻的她已经被仇恨所蒙蔽双眼，但她还不至于愚蠢到分不清事实。
对于是希儿是因自己而死的这一点，她无比的清楚，同时也正是因为如此，布洛妮娅的杀意才更盛三分，她面无表情的道：
“我已经不会再逃避了...和我一起回到长空市继续战斗吧，这一次我一定会指挥逐火之蛾战胜律者！”
这一刻的布洛妮娅看起来无比冷静，像极了一个合格的领袖，但一眼看出了那眼中的杀意、疯狂与恨意的姬子却是明白这个昔日的学生只是被仇恨支配罢了。
她已经完全丧失了作为领袖的冷静，一心只有复仇，这一点在这个绝望的世界之中足够致命。
姬子冷着脸，不客气的便道：
“不，你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自暴自弃而已，现在的你只会带领大家走向灭亡。”
“灭亡么...那些被你杀掉的同伴也是在我的带领下走向灭亡的吧，反正到最后都是同样的结果...”
布洛妮娅说出了令姬子脸色微变的话语，那残忍的举动无疑将成为它心中的一个坎，而布洛妮娅此刻一出无疑是在她尚未愈合的伤口上撒盐。
“你是想让大家去送死么？希儿的死是为了大家能够继续活着，你这么做只会让她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姬子在意的却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对方那个自暴自弃的态度，作为师长，她不得不试图骂醒对方，只可惜...
“姬子，你总是这么冷静呢...我明白了，现在活着的人都是你救下了的，她们怎么选择我无法决定，但是我的生命是希儿救下的，所以希儿的仇我一定会报！”
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布洛妮娅没有丝毫听劝了意思，她只是无感的盯着姬子，冷冷的话语中态度无比坚决。
对此，其他同伴自然想劝阻，但姬子却叫停了，而布洛妮娅也顺水推舟的，直接表明了自己将退出逐火之蛾的态度。
从此之后，她与逐火之蛾没有瓜葛，要做什么，逐火之蛾的人也管不着。
这一刻，银狼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刻骨铭心的仇恨是她的利爪、愤怒流淌在血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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