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的杨桃
但平心而论,那只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而营造出的孤高之美丽。
如今,漆黑的天穹之中,由时代的牺牲所铸就而成的「王座」正高悬于这片枯壤之上——但不再撼有任何「君临一切」的意义。
——它只是篡夺者的「神阶」。
…
…
“我知道了。”
在听完了对方的讲述后,男人的语气一如往常——但这也是最为反常的地方。
…有所察觉之后,人工智能开始以自己的方式梳理刚才的讲述是否遗漏了什么。
否则,在完全知晓了那一世界泡的始末之,并听闻了那位梅博士的临终祝愿后…对方为何会毫无反应?
这个男人的确不再懵懂——但他此刻的言行,却显得不合常理。
“…你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吗?”以十七号为名的普罗米修斯带着困惑的语气,木讷的追寻着这份困惑的源头。
但可惜,那个名为凯文的男人,回答的十分果断:
“没有。”
“圣痕计划的未来,对你有害无益。趁早离开吧。”
他的规劝并没有让十七号解惑,反而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疑惑,于是,人工智能在沉默片刻之际,反问道:
“那么…你呢?”
…
“离开本征世界吧。那样,你还有自己的未来。”
男人只能以惯常的语调,重复着老生常谈。过去的承诺承载着太多回忆,他反而无从说起。
但面对这位自己亲手杀死的旧友…他也不想太过「敷衍」。
“无论如何…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男人平淡的语气,让普罗米修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她那红色的机械眸子,以往都是木讷的,这是由她的本质决定的,可如今,这份木讷却是源自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情。
作为机械的本质让她有话直说:
“…我不理解。”
“梅博士说,你是一个「孤独的男孩」。”
“但在我看来,比起我…你离「人类」这一定义反而更加遥远。”
若是以常人的理解,着显然就是在说凯文不像个人,放在大多数时候,可能都是一种侮辱。
但对于人工智能来说,这只是就事论事的实话实说。
只是对于这份贬义非凡的评价,凯文的回答却是异常简显:
“对于我,接受一种定论并不困难。”
“既然在梅看来,未来的律者将有能力背负人类的未来…”
“那么我也愿意尽己所能,为她们留出远超「半天」的时间。”
昔日的他们曾拼尽所有,为人类争取半天不到的时间。
而如今的他,作为前辈,可以为那些继承者留出更多的空余,这便是凯文所作出的表示,也是他对梅的相信所作出的付出。
不过,这在普罗米修斯眼中,却是有些不够。
她歪着脑袋,机械腔:
“但你所做的一切,也只是隔岸观火。”
“在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世界,与难以企及的存在进行漫长而绝望的抗争——”
“那实在太过残忍,不应该由一批年轻人承担。”
“…你是指她们,还是指我们?”
凯文的话,让人工智能陷入短暂的沉默。
显然,眼前这个男人不是爱用言语讥讽他人的性格。
但他这一提问,确实打消了普罗米修斯继续说话的念头。
——没错,那种需要经历千年万年才能有所成效的抗争,即使真的发生在那些少女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强调的特殊之处。
眼前的男人同样经历过这一点。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哪怕普罗米修斯想要尽可能的为那些被梅所托付的希望们再争取一些什么,但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并没有这个理由。
琪亚娜她们当然只是花季少女。
可五万年的那些逐火英桀们,又何尝不是花季少女、青年呢?
琪亚娜她们不该承担,那凯文他们难道就应该么?
这种道理的冲突让普罗米修斯的逻辑根本无法自洽,也只能选择沉默。
说来也好笑,她这个人工智能,居然说不过区区一个人类。
好在十七号并非孤身一人,在气氛有些发冷,眼看就要冷场——虽然本来就冷到蝌蚪都得发抖,不过抛开环境因素不谈,温婉的嗓音却是中气十足:
“不过,最为残忍的事,并非是已然发生的那些,而是即将到来的一切吧。”
自始至终便一言不发的女子,在此刻终于开了口。
“别误会,我不是故意缄口不言。”
羽兔的目光游离到了普罗米修斯的身上,随后又轻巧地收回——说来也巧,普罗米修斯恰好是布洛妮娅的原型,对于她这位某种意义上的小姨妈来说,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颇具关系了。
大抵是出于帮侄女说话,她主动开口怼起自家顶头上司:
“只是我更希望,她能够「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就像刚才那样。”
“对于人类而言,这当然不可或缺…”
“但她同样是你假手于我的那个计划,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凯文不置可否。但他已然明白,对方不仅仅是为了告知往事而来。
在男人抱肩之际,羽兔继续开口:
“虽然我们并没有十足的证据…”
“但即使这个计划彻底完成空间的编纂,你…也无法一劳永逸吧?”
“…哦?”
在凯文意外之中,普罗米修斯玩起了母女合击,接上了“小姨妈”的话茬,继续说了下去:
“本征世界的我——这是由她的命运而产生的一种猜测。”
“以终焉之茧的本质来看,它绝不会主动选中某个人成为所谓的「终焉之律者」。”
“过去的人们,正是为了避免律者的诞生方式太过随机,才会在新时代设计出名为「崩坏意志」的存在。”
“如今,崩坏意志已经消散;而你从茧中获取终焉之力的方法,也近似于窃取。”
“所以…”
人工生命顿了顿——无论如何,她才刚刚试着以人类的方式分析「自我」。
她对于男人此刻的欲求,虽然能够察觉…却难以理解。
“所以…圣痕计划这一伟业,很可能永远也无法…真正成功。”
“能够以自身意志、凭借自身条件驾驭终焉之力的你…必须永远将其背负,才能使它不致失败。”
对于羽兔所分析出来的圣痕计划的真相,凯文却反倒并不意外,反而理所当然的抱着肩,淡淡的道:
“本应如此。”
“是啊,我明白,于你而言,那就是唯一正确的做法。”
羽兔打量着默默地回到王座的男人,发出一声包含同情的叹息。
长达五万年的历程里,他践行了自己的每一个诺言。
他以人类之躯战胜了崩坏,也以罪人的身份,最后一次背起「救世」的理想。
而这个男人…
“你…是否也只求一死呢。”
“又或者说,虽然没你有这样的意愿,但就像曾经的那个我一样,于你此刻所面对的世界而言…”
“死亡,才是唯一的仁慈。”
这一刻,影像前的众人挑眉。
黑希儿有些困惑: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个什么圣痕计划,不是说一定可以战胜崩坏的么?”
“呵呵,她有说,这个方法不能战胜崩坏么?”
梅比乌斯依旧是那副惯用的讽刺笑容,满不在乎的道:
“圣痕计划当然能够战胜崩坏,只是不过需要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就是:凯文自己。”
“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怨不得人。”
说话间,其他人能够从蛇蛇的语气中察觉到一股浓浓的怒火、不满以及…怨念。
那就像是一个被改了亲手写的程序,尤其是还是被魔鬼甲方折磨之后好不容易才整出的程序,结果她不在了被别人一顿咔咔魔改,还魔改成了最让她恶心的那种程序的感觉。
家人们,谁懂啊!
第八百一十六章 普罗米修斯的离别“赠礼”
平行而论,对于凯文,梅比乌斯虽然嘴上经常嘲讽他是梅的小跟班,没有自己的想法,但心里却是十分敬佩的。
或者说,在他们那个时代,除了凯文的小女友之外,谁不是这样看待这个男人的呢?即便是像科斯魔这样疏远他的,也绝对不会否认凯文作为「英雄」的含金量。
但对于羽兔所说的,那个圣痕计划若想真正的「一定成功」,便需要让这个男人承受无限期的孤独,一个人守望着整个世界这件事,梅比乌斯即感到好笑又感到气恼。
以她的性格,当然不喜欢这种事情。
「无限」的道路应当是存在于那未来的无尽可能性中,与凯文相识的蛇蛇也非常厌恶这种将所有责任全都抗在一个人肩上的行为。
但凯文,是出于一位「英雄」的角度,去做这样想事情的。
为了弥补过去所犯下的罪孽,他最终选择了这样一种与阿波尼亚极其相似的行径,企图以此赎罪,也以此来回应那些过往背负在他肩上的承诺。
可他本不必走向这样的结果的。
圣痕计划迭代了数十版,无论是骨架还是血肉,都在不断的变更。
如果是按照她梅比乌斯所主张的圣痕计划,那想要完成圣痕计划,撑死只需要像胡狼在天穹市实验的那样,付出巨大的牺牲就可以了。
结果,凯文为了顺从那些新世代人们的愿望,最后选择了被羽兔魔改过后,也是正在施行的这版圣痕计划。
它的的确确可以以最小的代价,来战胜崩坏。
只不过付出那个代价的人的名字,叫做凯文。
在这一版计划中,人类将坠入美梦,文明将得以保留并以此迈向更遥远的未来——唯有凯文,绝对不会被救赎!
花费了诸多心血最后还是成了被篡改程序的冤种蛇蛇小姐此刻用那双蕴含着火光的蛇眸,不客气的盯着凯文,冷笑着讥讽道:
“你还真是......喜欢,当「英雄」呢,凯文。”
其结果自然是,凯文没有回应。
反倒是他的小女友梅博士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梅比乌斯。”
充满谜语人的话语,让旁人感到一阵困惑,这位前文明的智者甚至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可她说的话,无论是维尔薇,还是梅比乌斯,却是都心知肚明。
她们当然知道。
凯文并非是喜欢当英雄。
而是必须成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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