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白
掉下去的是莉亚，把小女孩护在原地后，自己却不受控制的跌入河里。没有激起浪花，她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河面，许久才探出湿漉漉的脑袋。
沈羽涅已经跑过来，将小女孩拖离台阶后，附身望着河面。其他人都没能看见什么，唯独他能看见莉亚正朝着他无奈的笑，“没事，我自己可以爬上去。”
下一刻，她见到黑影将自己全部覆盖，水里掀起的浪花，莉亚在水中披散开的银发被冲的贴着后背。身子也被一股力量托着从河中抬起把她放到岸边。
做完这些，已经浑身湿透的沈羽涅才双手撑着台阶也从水里起身，黑发贴着前额正往下滴水。
莉亚揉揉银发，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显得无奈，“干嘛不听我的话？我又不是小孩，爬起来很快的。”
“把你托上来更快。”沈羽涅朝她笑笑，丝毫没有不听话后认错的样子。衣服湿了也不在意，看着莉亚试图弄干头发失败后，返回他的身体里，他才站起身。
周边的几个小孩子对他奇怪的举动很是疑惑，那位小女孩满脸谢意的给他递来纸巾，“哥哥，刚才水里还有什么吗？”
“你不懂，下次记得不要乱跑。”沈羽涅没有接过纸，指头在她额前轻点一下。抬头看向那家饰品店时，那位老店主也正看着自己，他怔了怔。
这位可不像小孩子那样好敷衍，他慢腾腾的走过去时，老人祥和的表情再度露出笑容，还没等沈羽涅开口，老人就朝着他点头，“似乎你不需要仙人的庇护呢，已经有人在守护你。”
老人和小孩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事物，沈羽涅也不知她是否真的能看见，不过能确定这位对他是抱着善意的。
他从口袋中抽出几张已经湿掉的钱放在桌上，“不知道湿掉的钱您还收不收，我还是想买一块，送给爱人。希望她不止能被我保护，也能被仙人保护。”
“不用钱也可以的。”老人冲他摇头。
坚持要给的沈羽涅最后也没把钱拿回来，选中红线最密集的那块护符，将其拿走后离开这里。
走入小巷，光线变得昏暗不明，湿着身子的莉亚站在他跟前，捏着那块护符把它戴在自己的手腕上。几乎及腰的银发被梳起扎着高马尾，虽然仍是不可避免的向下滴水，却不会让后背感到难受。
“我们回去吧，你的衣服要快点弄干。”莉亚指着他湿透的衣服，外套里的衬衫都能隐约看到皮肤。
沈羽涅听话的点头，上前伸手将她拦腰抱起，两人都是湿的状态，现在贴近点那种温热感反倒更舒服。
他低垂眼眸，望她脸上有疑惑的，忍不住的笑了。不愧是莉亚姐，再大的风浪都是副平静的样子，“刚才为什么不等我过去？我跳下去救那个小孩子就好。”
“那样肯定来不及了。”莉亚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完全下意识的举动，无论她能不能被看见，都会第一时间救人，“我挺喜欢那个小孩子的。倒是你，干嘛跳下来，别人看的都莫名其妙。”
沈羽涅没有回答她，反问道：“喜欢小孩子？”
“喜欢，我可是有女儿的人。”提及西琳时，莉亚的已经不再有遗憾的情绪，眼中满是期待。她仍然记得西琳，时间也在推移，羽涅慢慢变得越来越强，距离她们重新见面的时间已经不久了。
她看着少年脸上神秘的微笑，忽的一怔，疑惑道：“羽涅，你不会是在暗示我吧？”
沈羽涅摇摇头，没有说话。
“羽涅，你长歪了。”
“……”
莉亚扬唇笑着，抬手把他额前盖着的碎发撩拨向两边，现在能更仔细的打量那张脸。看了眼自己被抱着样子，她忍不住感慨，“已经长大到你能抱得动我，但是我抱不动你了。”
以前沈羽涅也掉下水过，那时他失明，每天发生的失误事情实在太多。幸好有莉亚在他身边才能逐一避免，但她也不是全都能照顾到的，有次回到福利院的途中，沈羽涅就掉进河里。
莉亚表情错愕的将他抱上来，浑身湿透也顾不上，只想着把他抱紧点取暖。那时的沈羽涅没那么高，人还是小小的，紧闭着眼，看上去就很让人心疼，她就紧抱着，边走边软声细语的哄。
“所以，我现在做的都是莉亚姐对我做过的。”
两人走了好久的距离，走在无人的小巷中，谁也看不见他们。
直至真的日落黄昏，小镇笼罩上朦朦胧胧的薄雾，两人才回到四合院里。在回去时沈羽涅又遇到件事，住在这附近的武馆老师傅，经常性的会要督促橘家姐妹训练，希望她们能真正继承武馆。
他的督促是以切磋性的，让自己的孙女来和两人打，每天都会有好几次。
沈羽涅为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不受到打扰，就以替两位姐妹应战之名前去处理，那段时间曾学过的八级拳很好的派上用场。即使不用崩坏能，他的身体也已经被锻炼的存在战斗记忆。
他赢了老武者的孙女。后者对他这位传人之一大加赞赏，只是武馆的规矩不能多学，老人也想让沈羽涅去传承自己的武术。
沈羽涅笑笑，委婉的拒绝了。
江南人的饮食口味偏淡和甜，沈羽涅拿着盘糯米回到房间里，莉亚正惬意的躺在床上和八重樱打电话。分享今天的经历和对她没来感到遗憾，巫女执行任务的时间很快，所以他们回去的早也没办法错开。
除非直接不去旅游，可那样八重樱又不会同意。只是在进入崩坏兽据点前，抽空告诉两人要好好的去玩。
沈羽涅捏起块蜂蜜糯米喂到她嘴边，无暇分心的莉亚咬了一小口，蹙起眉，将那块糯米喂到少年口中，“好甜。”
的确很甜，味道又很快在口腔散去。
沈羽涅挑挑拣拣，将没有糖心的喂给莉亚，原本足够吃饱的糯米，在打完电话后也没能吃多少。她顿了顿，在床上只起身朝着少年的方向爬去。
沈羽涅捏住她的脚踝，轻轻一拽，莉亚柔软的身子被拖到他眼前，“莉亚姐，有没有吃饱，吃饱后怎么做？”
“穿衣服。”莉亚撇撇嘴把他推开，将那套浅薄的白金色汉服铺在床上。
78.她比烟雨更美
两件情侣服，因为主要衬托的是女式，所以穿起来也比沈羽涅的更加麻烦。
莉亚目光柔和的轻抚那层薄纱裙摆，她伸手捏住自己的衣角正准备向上脱去，忽然一怔回头望向沈羽涅，对方并没有出去的意思。
虽然早已经坦诚相见，但既然是满心期待的想穿衣服……她捏着下巴思索片刻，还是说：“出去。”
“不想出去。”沈羽涅望着她，露出点不情愿的表情，指腹在那白皙的腿肚上摩挲。
他正想说些什么，脸上忽然被丢来的居家服盖住，质地绵软。
沈羽涅无奈的笑了，将其移开。
莉亚捂住胸口，蹙眉一副不容谈判的样子。纤细腰间往上肌肤如云，透着点点粉红，简单花纹的黑色胸衣，在雪白中意外显眼。
细白绵软的手遮住胸口几寸，却遮不住全身，反倒是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莉亚抬手点点门口，说：“看够了嘛，看够了就出去吧。”
没有谈判的余地，沈羽涅只能把她的衣服叠好，转身走出房间。
屋外不知何时下了阵无声的细雨，朦朦胧胧的雾中，灯笼的火光被风吹的摇曳。
月光穿过树荫，漏下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点点星光铺散开，仿佛在眼前构织出一条崭新的银河。
沈羽涅绕到房子后面的长廊，整个四合院都陷入温和的寂静中，他站在长廊中央，远远的望见橘日向站在衣架前努力踮起脚尖，想要收回衣服。
橘日向停下动作，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声音甜软的朝他喊了声，“沈哥哥，能不能来帮我一下？日向还没长的那么高。”
“你姐姐呢？”沈羽涅朝她走去，那些衣架明显就是为防止雨天后地面潮湿设计的，只有一米三的小女孩伸手还够不到。
穿着小兔子款，毛绒绒睡衣的橘日向，眸子明亮的看着他，“姐姐在洗澡，江南春天雨多，有时候不注意衣服就会湿掉。”
沈羽涅把那些衣服全都收好，橘日向也抱了满怀，两人一同走进房间里。
在将衣服放好后，小女孩扯扯他的衣角，“沈哥哥，你要不要等姐姐？”
屋子深处水声渐渐平静，沈羽涅愣了愣，小女孩果然还是单纯。
他可不准备看橘佑希刚沐浴完的样子，附身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眉眼弯弯，“小日向早点睡，我们明天再见。”
细雨落在沈羽涅的肩头，微弱的没能将他淋湿，江南的雨有种诗意感，他走回去时房门都还没打开。
“莉亚姐，还没有穿好吗？”沈羽涅无奈的问道。
“等一下。”幽幽的声音传来，隐隐的似乎还有点喘息困难，莉亚正在系紧自己宽大的腰带。
她的手没有那么长，腰又细，只能绕上两圈再慢慢系紧。
整套白金色的汉服已经穿好，莉亚欣喜的在原地转了一圈，裙摆向外犹如花朵绽开，几只绣着淡金色的凤凰此时似乎真的要展翅翱翔。
白鹤和凤凰，果然是衬托她的。
莉亚不知道自己穿的到底好不好看，不过这身汉服的确很美丽。
她攥紧手，轻轻的推开房门，沈羽涅还没察觉，此时正坐在石台边缘撑着手望向这层细雨和皎皎明月。
沈羽涅被神州江南的诗意感吸引到，脑海中想到很多诗句，正准备念出口，视线却被遮掩住陷入黑暗。
冰凉柔软的指扫过眼尾，很快的就收回去，沈羽涅扬起唇角，他转过身去在见到莉亚的那一刻怔怔愣住。
月光洒落、银发如瀑，浅薄的纱衣，肌肤仿佛透明亮着光芒，她比这烟雨更加美丽，微风拂动裙摆，露出匀称的小腿和绣着金枝玉叶的绣花鞋。
莉亚第一次在他面前穿成这样，害羞的低垂眼帘。
沈羽涅慢慢的回过神来，脑海中的思绪随着见到她的模样淡化，下意识的就说：“芙蓉不及美人妆……”
“什么意思？”莉亚抬眼，听着那句诗，露出疑惑的表情，“好不好看？”
沈羽涅眼中闪着光，声音也轻柔很多，生怕惊扰到她，“好看和仙子一样。”
他抬掌，莉亚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眉眼嘴角都随之弯起。
莉亚垂眸看着薄纱裙摆，忽然有些遗憾的说：“真的好看吗？可这里都没有镜子，用手机也没办法记录。”
问题困扰莉亚已经很久，她没办法被看见，就和离开的西琳相同，留不下任何存在的证据，倘若她也有离开的时候，没人能记得，她就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没关系。”沈羽涅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抚着那头银发怜惜道，“既然没办法照下来，那我就画下来。”
莉亚抬头，她是世界上最了解沈羽涅的人，听到这安慰的话心里感觉暖暖的，“可羽涅你不会画画，也没关系啦，反正有你和樱记得我。”
“不会我可以学，和温蒂学。”沈羽涅认真的说。
“那我等你。”莉亚捏捏他的脸，伸出另一只手去接落下的细雨，心中忽然升起股强烈的想要出去的欲望，“我们出去玩吧。”
莉亚走回到房间里，将今天林江赠送的油纸伞塞到少年手中，眸子微眯，勾唇微笑将脸靠在他的胸口，“给我撑伞吧。”
在两人离开四合院后，雨势忽然变大不少，雨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嘈杂的声音，莉亚提着裙摆，靠近在沈羽涅身边。
油纸伞外雨落淹没整个小镇，两人靠近在一起将世界隔绝，嘈杂的雨声下只能听清对方的声音。
慢悠悠的走过桥，两人站在石栏边，看着河中涨水推着那锁在边上的小舟摇摆，绳索被冲的断裂，涌满水的小舟顿时朝着一边翻去。
它渐渐的被水吞没沉入水底。
沈羽涅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儿，微笑问道：“莉亚姐，怎么不让我去帮忙？”
“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帮忙，你再淋湿，我就要心疼了。”莉亚抬头看他，又看向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小舟，无奈一笑，“只是明天用这艘小舟的老爷爷要难过了。”
雨把月光都遮掩了，两旁的路灯光芒微弱，沈羽涅抬手抱住莉亚的肩膀，“我们回去吧，这场雨看样子短时间不会变小。”
“鞋子要湿了。”莉亚始终提着裙摆，可却没办法悬空，青石板路积蓄一个又一个小水洼，不可避免的踩上去把鞋子弄湿。
她有些舍不得，可怜巴巴的看着沈羽涅。
“那我抱你回去吧，你撑伞。”沈羽涅把伞交付到她手中，弯腰将她轻盈的身子抱在怀中，轻纱和柔软的肌肤滑过手心，温热感驱逐雨势带来的冷意。
雨中少年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偶尔灯光才将他的脸照的清晰。
莉亚安静的看着，心莫名跳的迅速，她伸手抱住少年的脖颈，凑近在那唇上轻轻一吻。
“怎么了？”沈羽涅一怔，低垂眼帘就准备和她继续亲昵。
“只是单纯的想亲你一下。”莉亚连忙伸手撑住他的脸，“这里下雨，先回去！”
79.存在于世界的证明
“你要学绘画？”温蒂微微蹙眉，疑惑的歪着脑袋，“为什么突然想要学这个。”
她和沈宁因为绘画出版的问题，跑到隔壁城市出差，也得知了沈羽涅过来的消息。想不到的是见面后，沈羽涅对她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学绘画。
绘画虽然不是童子功但也需要长久的练习累计，在能够绘画出肖像画前，至少也需要一整年的时间学习。所以当温蒂知道，沈羽涅待在这的时间不久，并且还要绘画时，她也感到震惊。
她提议道：“我替你画吧，如果让你来的话，完成不了的。”
沈羽涅望着前方，摇摇头，“你没办法画的，因为没有参照物，所以无论怎么画都画不出。”
“没有参照物？”温蒂眸子缩了缩，几乎是被说的傻眼。没有参照物的肖像画，仅凭想象任凭是谁都不可能画的和主人一模一样，她忍不住询问，“可你也没有，不是和我一样画不了。”
“不，只有我能够看见。”
沈羽涅的视线中，澄澈湖泊倒影岸边的青草地与飘着浮云的湛蓝天穹，穿着白金色纱衣的仙子探足没入水中，涟漪荡开将世界都模糊，只剩她仍然清晰。
温蒂觉得沈羽涅正和自己开玩笑，可见他失神的望着前方，似乎是想到什么，神情都变得温柔很多。少年慢慢的转头看向她，表情仍然认真，“教我吧。”
温蒂张张口，无法对他这副认真的样子说出拒绝的话，少女仿佛失败般垂下脑袋，“好吧。”
所有人难得聚在一起，沈羽涅陪同四位女生来到太虚镇外的湖畔野餐。
告别崩坏的世界后，温蒂很快的就融入正常人的社会中并开始追逐自己最初的梦想，沈宁成了她的助理。在两位少女共同的努力下，温蒂的画刊很快就被人相中，成功出版后，她就可以自己赚钱，无需橘佑希养着她们。
少女也对绘画更加着迷，带着贝雷帽和小马甲，搬着块几乎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画板前来野炊。
“要画画？那你们不用帮忙了。”听到两人要去绘画，橘佑希随意的朝他们摆摆手。
沉重的东西基本都是沈羽涅搬来的，又将东西全都组装好，几位女生就用着现成的食物自由发挥。
沈宁对于沈羽涅是心怀感激，朝着两人竖起粉拳鼓劲道：“姐姐加油，一定要教会画画！”
温蒂茫然的点头，她说不准，即使教的好，也没能听懂沈羽涅的话。所以究竟有什么他看得见，自己看不见的事物？鬼魂吗？
既然已经答应，那她就会努力去做到。推着沈羽涅的后背，在画板前的小板凳坐下，表情严肃的像是个小老师，然而此时她的学生却对着荡开涟漪的湖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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