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白
莉亚听话的把手收回，弯起唇摸摸那头黑发，“知道啦，把我像是个小孩子那样照顾。我听你的，家长大人。”
沈羽涅被记忆所影响的负面情绪忽然间消散，怔怔几秒后便笑了起来，舒适又温柔的感觉在心上淌过。以前的莉亚也是担心这里，担心那里的，现在变成自己了。
笑容归笑容，看到羽毛中的记忆越多，沈羽涅就越确定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夜幕将至，云层稀薄，天空呈现出一种高饱和度的蓝紫色。残阳垂至天际，余辉映照出繁杂的树影，丽塔踩着碎影靠近。
她把气息藏匿的很好，看到自己和沈羽涅见面的人越少，越容易让对方答应自己的要求。
丽塔走过溪流，最终尽头找到那个人影，她抬眼看去，恰好对方也正注视自己。
莉亚凝视几秒，远远的向对方伸出手来，“是丽塔吧？”
仅是对视一眼，丽塔就被对方的完美所折服，是比自己还要完美的女人，在天命数据库内的信息根本展现不出她的美。
“塞西莉亚……大人。”
两年前的大崩坏结束，丽塔得到奥托的允许，前往天命数据库了解到那段被藏起来的绝密信息。曾经的最强女武神，举止间都能让人赞叹美丽，很难会有人不对她心生敬意。
然后更高大的身影挡在莉亚身前，疑惑的盯住她，“很久不见，这次你又在密谋什么计划？”
“只是赞扬塞西莉亚大人的美而已。”丽塔扶着额，优雅一时间隐隐有崩溃的迹象，是谁说他们两个人相似的？
莉亚从沈羽涅后背探出头来，语气略带无奈说：“我不是天命数据库的那个人，那个人已经埋葬在西伯利亚的雪原里。”
她并不害怕丽塔，这个女人在印象里为人很不错。对方找上门来显然也不是找自己，她推了推沈羽涅的后背，“羽涅，她是来找你的。”
沈羽涅回过头，把莉亚的手叠在一起，“那我过去和她谈谈吧，莉亚姐在这里等我一会。”
他向前走去，丽塔也在此时回过神来离开。
其实沈羽涅并不介意莉亚听见，自己任何的事情都可以分享给她，即使是现在莉亚已经有完整的身体，他们仍然处于心连心的状态。说什么、听什么，莉亚都能够知道，等会他们再进行讨论。
走到葱郁茂盛的大树底下，丽塔开门见山的说：“去见幽兰黛尔小姐一趟吧，把你们之间的事情切断。”
137.舍弃我
听到丽塔的话，沈羽涅静了会扭头看向莉亚，相同的话她也能够听见。但现在的莉亚并没什么反应，附身凑近溪流，素白的手放入流淌的水中引起附近几只小草鱼在她手边游荡，连小鱼都不可避免被她所吸引。
沈羽涅淡然的开口：“之前你又告诉我要温柔待她，现在又要我去切断？说实话……恩断义绝对你来说是最好的，但对我就是个麻烦，我总不能制造出一个最强女武神当敌人吧，至少现
在的情况还算不错。
而且我对她的情感也挺乱的，无法用简单的对错、好坏去判断做事。”
“对我没什么好处。”丽塔秀眉间藏着无奈，“要说好处，大概就是见到她开心，我也会开心点吧。姐姐见到妹妹过的更好，会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虽然那与自己并没什么关系。”
时过境迁，有很多的情感到如今已经改变，例如丽塔就从当初对幽兰黛尔的痴迷，渐渐变成像是姐姐对待妹妹那样。这其中也逃不开沈羽涅的原因，就是因为见到幽兰黛尔难过的次数太多，丽塔又无能为力之后这种感情才逐渐转变。
沈羽涅抚着后颈，回头看去莉亚已经从和小鱼游戏变成俯身采摘鲜花。
发现他回头的次数太多，丽塔隐约感觉双方有自己不知道的通话方式。她扯住沈羽涅的衣角，向前拉过去点，“塞西莉亚大人是不准备帮你的。”
“你能够保证我们间不会成为敌人？”
“不能……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们能顺利离开并且往后每次的通缉，我都会多少拦着点幽兰黛尔小姐。”
在心中做好决定，沈羽涅朝着莉亚的方向走去，他背对丽塔挥了挥手，“我知道了，等我把莉亚姐送回去就跟你走。”
丽塔就站在原地等待，“静候佳音。”
见到沈羽涅走过来，莉亚把手里的花也都丢掉，顽皮的向他吐吐舌头。然后靠近过去，并没有对先前自己的行为做解释。
大人总是要有自己的思维去解决事情，这是她教过羽涅的。而在两年前漫长的孤独里，沈羽涅已经明白这个道理，回头去看是下意识的反应，还有点不放心的成分在其中。
“比安卡其实人还挺好的。”沈羽涅扶着莉亚的腰肢说，“她也无能为力，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过的事情。太过优秀，有很多的光芒加身，以至于她如果不继续散发光辉就会被别人责怪，可她从来都不是颗太阳。”
莉亚唇角弯着浅浅的弧度，轻盈的身子软下去些靠在沈羽涅怀中，“无论你做怎样的选择，我都支持，所以放心大胆的去做就好。”
运输舰依旧停靠在太虚山顶，这一整天不灭之刃都没有再来袭击过。这只队伍拥有极为良好的素质，只要队长没有下令，她们就不会轻举妄动。
丽塔的话可信程度很高，她说能让众人安全撤离，基本他们就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
大部分都羽渡尘都在今天被排除，越来越多的记忆散去，寻找到最后羽毛的概率在不断提高，绝望也是。因为或多或少都接收到伤痛的记忆，餐桌上除了特斯拉以外，所有人的情绪都处于淡然沉默的状态。
沈羽涅把莉亚送回来，然后再度折返去到丽塔等待他的地方。
在由丽塔做过解释后，女武神们再没有对幽兰黛尔感到困惑，乖巧的在营地等待她下达命令。没有命令，这里就像是野营那样热闹，偶尔传出女性娇柔好听的笑声。
幽兰黛尔待在帐篷里默默的吃着晚餐，视线忽然落在床上的闹钟，她愣了一下，所显示的日期距离哥哥的生日快要到了。他们认识的时间已经很长，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一起。
少女的记忆中，她从未参与过哥哥的生日，当初在福利院时也是，几乎每次生日的前夕总是会遇见不可抗力的事件，导致两人无法见面。
这次大概也是相同吧，在天穹市的事件发生前，幽兰黛尔一直期盼能再见到沈羽涅。时至今日重见以后，她又没办法靠近对方，这次的生日想来也与自己无关。
忽然涌起的失落感让幽兰黛尔走神，沉默的离开帐篷，向同伴们勉强挤出笑容。吹来的风带着新鲜的空气，她走出营火的范围准备在黑暗中让自己冷静一会。
夜色朦胧，纯黑色的天空没有云，寒风吹的树丛沙沙作响。
幽兰黛尔记得多年前也是这样寒冬的夜晚，因为很长的时间没能去镇子上，在白天时她就和沈羽涅抱怨自己的无聊。于是那天的夜深的时候，她的房门就被敲响，穿好衣服的沈羽涅站在门口要带她出去。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从窗口翻过，沈羽涅牵着她的手在荒土和冰雪间跋涉，幽兰黛尔兴奋的望着那张白皙泛红的脸，没察觉到的是连她的脸都有些红。
穿过福利院附近那片树林后，最终抵达的目的地是个很美丽的湖泊，残缺的弯月落在湖面。沈羽涅把脚泡在水里坐在岸边，她也依照着坐在边上，还是个小女孩的她在那时说过很多有关未来的话，到如今都逐一实现。
她从未说过的是要和沈羽涅一直在一起，那时少女印象中就没有分开的概念，觉得在福利院的生活漫长又快乐。如果在那时说过，现在是不是会实现？
夜晚的风让幽兰黛尔冷静不少，她抬起头，就在对面的树下不知何时安静的站着那个身影。
少女露出喜悦笑容，又疑惑的皱眉，“哥？”
沈羽涅走出阴影笼罩的范围，模样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他漆黑的眸子被点出光亮，情绪淡然。幽兰黛尔惊觉，现在已不再是福利院那天的夜晚，哥哥的眼睛恢复，也有了爱他和他爱的人。
“比安卡，别再因为那些没必要的情感忧愁。”沈羽涅走向她。为了还丽塔人情，也为能让担忧自己两年的幽兰黛尔好过些，他决定来这里把话说清楚。
她并不明白事情的缘由和经过，站在的也并不是奥托那边而是保护世界的女武神。只不过沈羽涅很讨厌奥托，厌恶关于他的一切，连带着幽兰黛也被波及。
“去做你的女武神，你不是告诉过我，你在承担一整个世界的存活或是灭亡的责任吗。现在被这些情绪影响，那些把希望压在你身上的人怎么办？放弃吧，你得到的东西远比失去的更多。”
少女的如海的眸子泛起涟漪，含着泪光缩了缩，“放弃什么？”
沈羽涅耸耸肩，“你说呢，当然是把我放弃掉，难不成你也准备像丽塔那样在两边徘徊么？丽塔是因为你，而你是要为我吗，那样丽塔在知道后会难过的，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这副态度。
还有奥托想要我死，而我也会去杀死他。作为全世界最强女武神，你还是去准备好保护你的主将吧。”
幽兰黛尔看过不少讯息，关于两年前的大崩坏很多都是被掩藏，女武神们并不知发生的缘由。即使是几位年长的都很模糊，她们只记得捕捉了崩坏能超标的拟似律者琪亚娜，在那之后极东支部宣布叛离。
拟似律者在段时间进化成正牌律者，大量的崩坏兽开始出现在天命总部。
休伯利安号联合逆熵攻入天命总部，成为律者的哥哥杀死了奥托的其中一具身体，再然后便是两位至强律者间的较量，以双方坠入大海消失不见而收尾。
这两年幽兰黛尔都在迷迷糊糊中度过，当她想要知道里面所有的信息时，奥托已经在量子之海的实验中下落不明。那段事情无人可知，连他的助理琥珀都不太了解。
幽兰黛尔所有的情绪全都变成深深的失落，垂着眼睫问道：“能告诉我一切的经过和结果吗？奥托是个很复杂的人，他对我很好，但我也知道他有疯狂的一面。”
“奥托想利用空之律者的权能达成复活圣女卡莲的执念，那样会铸成一场更大的崩坏。他想要杀死我，因为我的存在会对律者造成影响，他害的我失去重要的人，所以我要杀死他。”
沈羽涅轻描淡写的说出来，看向那双带着光点的眸子，他的话又显得坚定不移。大义在私仇面前显得那么脆弱，况且奥托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弊大于利，只是在部分人面前他像是救世主那样。
残忍和决绝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沈羽涅已经很善良了。
“奥托的所作所为，我会去调查的，我必须要亲眼所见才行。”幽兰黛尔怅然若失的说，“那我们就这样吗？”
在漫长的平静和冷漠之后，沈羽涅的情绪终于带上一丝笑意，“就这样吧，去做你自己天命最强的女武神。放弃我，舍弃这些没用的情感，虽然我讨厌奥托但我仍然为你感到骄傲，妹妹。”
可你喊一声妹妹，又怎么让我冷静下来不去想？幽兰黛尔只觉得苦涩和惆怅在心底蔓延，身上的担子像是只无形的手按着她，捂住唇，让她不能动弹和说话，只能静静看着哥哥离开。
在他后方，静若处子的女人早已经等候多时，看见沈羽涅，她便像是个活泼的小女孩那样靠近过去。
沈羽涅牵过那只温润的小手，“莉亚姐，这里很危险啊。”
“你也说是危险，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心。”莉亚撅下嘴唇，把他的手握紧，“所以你才独自叮嘱特斯拉说，如果遇到危险就把你抛弃掉先离开。”
“她居然说出来了……”
“走吧，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小华已经找到灵魂存量最多的那根羽毛了。”
138.你也不想被听见吧
灵魂容量最多的羽毛和其余羽毛并没有什么两样，它在空中摇曳落下，直至现在还不知其中记载的究竟是什么。一旦看过其中的记忆，这跟羽毛也就消弭了。
驾驶室内，特斯拉正专注着操纵仪器，羽毛和黑铁色的手环被放在两个地方，由数据线路相互连通。
沈羽涅靠近过去，轻声询问：“特斯拉博士，找到羽毛以后我该怎么做？”
“等。”特斯拉都也不回的说，驾驶室里就只剩下仪器操作的声音，许久之后她才继续解释，“格尼乌斯会连通羽毛内的记忆，类似于你穿越量子之海那样，你会进入到羽毛的世界里。
任务是从中找出符华的灵魂碎片，修改过的格尼乌斯会将其吸收，达到这一步你就可以离开那个世界了。”
沈羽涅点点头，“我会在那个世界见到学姐吗，那个世界能分析出来是哪么？”
“你当然能见到符华，相当于你代替了记录事件的羽渡尘……根据分析来看，大概是五百年前的古神州。”
符华或者说赤鸢真人在古神州的记录很少，随着科技不断发展，那些真气、功法早已经被当做神话看待。时至今日记载的赤鸢真人也只是被誉为大彻大悟之人，而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能力、战斗方面的记载。
几乎每朝皇帝在登基时都会去太虚山拜会仙人，虽然他们大多都见不到。
赤鸢真人最后的结局在记载中是飞升位列仙班，不过在接触的羽毛越来越多后，沈羽涅觉得真正的结局未必是那样，毕竟这和接下来学姐跟随奥托并没有任何关系。
沈羽涅垂眸思索时，被灯光拉长的黑影出现在视线中，他扬唇伸手往背后揽去，少女还未反应，一下子便被拉倒身边，“华干嘛要躲在那里偷看？”
华渐渐反应过来，霎时间靠近那张脸，她不由向后躲去面色泛红，“我怕打扰到你们，这里又没有我可以做的事情。”
沈羽涅抬手在那张细腻的脸蛋上刮了刮，“华还记得五百年前的神州吗？”
华还是在向后躲，因为腰被圈着她索性将娇软的身子全都压在那只手上，小脸离远远的，红着脸严肃的说：“你不要逗我啦！我不记得……大脑不是机器，太多的记忆总是会模糊些的。”
语罢，少女还是低头认真思考起来，“符华曾在当初收过七个徒弟，五百年大概就是那时。”
沈羽涅正想开口却被幽幽的目光所打断，他扭头看过去，忙碌的特斯拉不知何时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
“我不是太理解现在年轻人的作风，不过在一位八十三岁的老人年前还是该害羞一下的。”
沈羽涅尴尬的一笑，“抱歉博士。”
特斯拉冲他挥挥手，继续开始自己的操作，“哎~回去休息吧，格尼乌斯的分析系统需要八个小时，明早做好准备。”
少女的手已经在后面扯住沈羽涅的衣角，她的性格时而跳脱，时而矜持羞涩。如果面前不是这位年纪大又有威严存在的博士，而是模样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
华可以做到踮起脚去亲沈羽涅一口，然后骄傲的扬起下巴向对方示威。
在高中的两年，她还是学会不少的人生道理，例如再怎样任性和跳脱，在他人面前时还是要收敛点，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否则就是还没长大的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随便向陌生人耍性子。
沈羽涅拉着华从驾驶室里离开，刚走出去没多久，华虽是红着脸也向他笑起来。
月色朦胧，月亮早已经垂在西边。
沈羽涅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回去休息吧，辛苦华那么卖力的帮我找羽毛了。”
“你能开心就好，而且我也挺想和符华打一架的。”华所说的打架并非是动武，少女在心里盘算，已经有莉亚姐和八重樱姐在，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
那如果沈羽涅稍微也有一点点喜欢符华的话，自己就不是排在最后的那个人了。
华不介意人多，以她的能力忽然把沈羽涅掳走跑到另一个城市都可以，到时候要是被冷落就那样办。
沈羽涅没多说，扶着少女的肩膀把她送到房间前，“等我把学姐找回来。”
华把门推开又回头看他，心里想的晚安没好意思说出来，小手慢腾腾的拉起来，身影也在视线中逐渐变小。最终她拉上门，嘴里的话还是没能说出来。
少女感到挫败，她还是该道个晚安才对，于是小心的拉开门把头探出去。
夜深后运输舰内的灯光也转成深夜模式，沈羽涅在黑暗中朦胧晃动。
华正准备开口，却见到沈羽涅在路过一个房间时被从里面忽然伸出来的手扯了进去。
“沈……”少女的话脱口而出，剩余的则卡在喉咙。华大受震撼的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廊再也找不到沈羽涅的身影了。
“不对，我也该那样做的！”
明天沈羽涅就要进行实验，预计的时间还要多久都不得而知。漫漫长夜，没把他留下来陪自己玩就是个大错误。
居然就这么明晃晃的把人抓走，华觉得自己还是要多向前辈们学习才行。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口流淌进来的月光勉强有几分亮度，沈羽涅愣神了会才发觉把自己抓进来的是谁。
那人此时也正趴在他的胸口上，肆意的把脸贴紧，唇瓣隔着衣服蹭蹭发出闷声，“小声一点，琪亚娜和西琳就住在隔壁，你也不想被听见吧。”
“不想被人听见的应该是莉亚姐才对，我没关系。”沈羽涅捏着她的脸蛋，双手往下托住把她抱起来，“男生的脸皮没那么重要。”
“要不是特斯拉和我说，我也不至于把你抓进来。”莉亚的声音还是闷闷的。
她在心里很感激特斯拉博士，收集到羽毛后，对方特意告诉她和八重樱这个消息。接下来的旅行不知会持续多久，或许又会是一段时间无法见面。
这次是灵魂的单独旅行，莉亚注定无法插足其中，她怕见不到沈羽涅才特意这样做。大概八重樱也在等待机会吧，只是被自己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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