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琉璃
“是啊,因为先生您跟马詹姆确实一点都不像,不说别的,光说面对妖魔时的表现就截然不同。”唐邦德说道:“您或许觉得您已经表现得足够唯唯诺诺了,但马詹姆比这还要卑微得多罢了,已死之人,不提也罢。”
在赵夜袂的示意下,唐邦德坐在了赵夜袂对面的椅子上,眼神有些飘忽,出神般说道:“哦,不能浪费您的时间,我这就开始讲。”
“该从何说起呢”
唐邦德沉吟了许久后,抬起头向赵夜袂问道:“先生,您小时候有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么?”
“主角?”赵夜袂轻笑了一声后说道:“那不可能,我小时候倒是觉得我是天生的反派,不过这样也好,生活总算是有了点盼头。那时候我整天就在期待着主角的出现,然后我就一巴掌把他呼死,接收他的后宫团。”
“先生您说笑了,您这般人物,怎么可能会是反派呢?”唐邦德权当赵夜袂在开玩笑,笑了一声后说道:“不过,我小时候倒是的确有幻想过我就是主角。男孩子嘛,年轻时总有着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幻想,不过随着年岁渐长,也就逐渐断了念想。”
“只不过,和他们不同,我小时候所抱持着的幻想,是成为传说中的剑仙。”
“那时候,关于古修士的信息还没有现在这般封锁,所以我还有机会通过话本等途径得知这世上原来还有着飞天遁地的剑仙,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那是何等的潇洒自在,只是看着便让人心驰神往。”
“不过,有时候我也会想着,这世界上真的有剑仙么?那为什么我从未在书本之外的地方看到过他们?”
“当然,现在您想必也知道原因了。”
“因为他们都死了。”
唐邦德轻声说道:“死在了三百年前,和大陈王朝一同埋葬,现在还残留着的,不过是大陈王朝的遗骸罢了。”
“真正的大陈王朝,早在三百年前就灭亡了。”
赵夜袂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这段历史,不应该是唐邦德所能得知的。就算是妖血者,妖魔也不会告诉他们正确的历史,更不会将人类曾经辉煌的文明向他们透露分毫,这正是殖民的最关键一步,摧毁敌人的文化,让他们潜移默化地选择加入己方文明。
那么,唐邦德又是从何得知这段历史的?
唐邦德也不卖关子,接着说道:“我是墨水县生人,运气好,跟着一位老秀才读了点书,不过也没能求取功名,踌躇了十多年后,就这么穷愁潦倒地回到了墨水县,糊里糊涂地就成了亲,有了孩子,在城北的私塾找了份给孩童启蒙的活儿,生活不算好,但也还算过得去。”
“至于年幼时的幻梦么嗨,在经历了生活的毒打后,又有谁还会记得小时候的理想呢?”
“直到那个夜晚,我来到了那里。”唐邦德一字一顿地说道:“众仙陨落之地。”
此话一出,赵夜袂心中的猜测便立刻成形。
他终于明白一直以来在唐邦德身上感受到的矛盾感是什么了。
他看似阿谀奉承,为妖魔做事,欺压百姓,只为了自己活命,却又悲天悯人,以微薄之力维护着墨水县脆弱的凡间秩序。
哪怕被赵夜袂以生命威胁,他首先想到的也是墨水县居民是否会遭到妖魔的报复,而不是自己的安危。
现在,这种矛盾感似乎有了解释。
唐邦德缓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是一个清朗的夜晚,圆月当空,星斗归位,我连夜从府城赶回墨水县,路上驴儿受了惊,带着我不知跑到了哪去,而后我掉了下来,摸着黑在丛林里走了半天,忽然一脚踏空,当我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宽广的广场之上。”
“那似乎是另一个世界,有着虚无的天穹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柱,而更让我感到惊恐的则是坐在广场周围密密麻麻的骷髅,后来通过翻阅残存的记载,我才知道,他们都是参与进这次行动的铸剑师与修士,而在更深入了解了他们是为了什么而聚集在这里之后,我心中便再无恐惧之情。”
“他们,是为了铸造一把能够瞒过‘天道’的剑。”
唐邦德举起手,指了指天花板,向赵夜袂说道:“先生,您应该知道这所谓的‘天道’究竟是谁,我就不多解释了。”
赵夜袂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天道,在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的含义,但在这个世界,天道所指的自然就是牧者以及他们身后那一个放牧诸世的恐怖势力。
“根据广场上不知哪位前辈留下的血书,铸剑行动早在很多年前,当他们意识到这个世界不过是个虚假的箱庭时就开始了。”
“为后世博得一线生机,这便是这个行动的初衷,为此,哪怕付出再多代价也不足惜。为了铸造这把剑,无数铸剑师们呕心沥血,无数大能以身合剑,最终,以血祭剑,方才有了这把剑的问世。”
光是想象那番光景,便让人不由得为之恍惚。
被饲养的家畜们试图欺骗那高高在上的神灵,为这个世界博得一线生机,哪怕结果未必如意,他们所缔造的文明一样被摧毁,但只是这次行动本身,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那最后他们成功了吗?”赵夜袂问道:“成功铸造出了那把瞒过‘天道’的剑?”
唐邦德迟疑了片刻后说道:“成功了,但没有完全成功。”
“如果是以‘铸造瞒过天道的剑’为目的的话,那么前辈们无疑是成功的。但若是‘为后世留下一线生机’的话那也许是失败的。”
“哪怕倾尽人类文明的一切,也仅仅只是做到了瞒过那高高在上的神灵罢了,但若是说这把剑能够对付祂们”
唐邦德苦笑地摇了摇头:“就算是当初参与铸剑的那些前辈们也未必有如此狂妄的想法吧。留下些什么,这就是这次行动最大的意义了。前辈们将铸剑行动,乃至大陈王朝九百年的历年记与人物志都留在了这柄剑上,也许,这就是这柄剑的最大作用吧。”
赵夜袂微微颔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有的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就算付出再多心血,想要铸造出超脱本文明等级,甚至威胁到更高文明的武器,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概参与铸剑行动的铸剑师们与修士们也只是预测到了即将到来的大灾变,所以孤注一掷,打算为后世留下传承,至少让后人知道,他们曾经存在过,曾经有一个辉煌的人类文明存在过,抗争过,面对不可抵抗的强敌最终覆灭,而不是让这段历史埋葬在岁月中。
“很好的故事,作为睡前故事来说十分合格。”赵夜袂最终耸了耸肩,说道:“好了,如果没事的话,师爷你可以走了,我还有工作要忙,明天再见。”
p.s.为了这条暗线多写了很多不必要的剧情,导致剧情看起来有些拖沓了。
天命之子不是赵夜袂,是我唐邦德哒!
第一百三十五章 薪火剑与天罡三十六剑
“这”
唐邦德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回复赵夜袂,神情错愕无比。
“恩?听不懂我的意思吗?”赵夜袂奇怪地说道:“如果没其他事的话,可以先离开了,我还有事情要忙。”
唐邦德沉默了良久,最后无奈地苦笑道:“先生您还真是唉。”
赵夜袂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打算再下一次逐客令。
通过刚刚这个“睡前故事”,他已经充分意识到了唐邦德要告诉他的是什么事情。
这家伙在跳脸,跟陈时雨这种人造的“主角”不一样,唐邦德是真正的天命之子,回家都能遇到前文明的最终遗物,可谓是欧皇中的欧皇了。
而自己的隐藏任务,大概就落在唐邦德身上了。
赵夜袂也大概猜到唐邦德想要做什么了。
但他并没有承下这份因果的打算。
有因即有果,自己接下了这把剑,那么就意味着接过了大陈文明覆灭的因,为了这个因,迟早有一天会跟牧者乃至他们身后的天魔对上的。
这不是玄学,而是冥冥之中的预感。
赵夜袂的预感一向很灵验,跟预知未来也差不了多少,也就是说,他若是接下了这把剑,未来肯定要跟一个庞然大物对上的。
倒不是赵夜袂害怕了,而是他没有夺人机缘的想法。
随心所欲,这是赵夜袂的行事准则,再珍贵的宝物若是要取得它需要违背赵夜袂的本心,那他就干脆不要。
正如此时此刻。
就在赵夜袂打算让唐邦德离开时,唐邦德咬了咬牙,看向了赵夜袂,正色说道:“先生,还请听我一言!”
“和您所想的一样,我的确取得了这把剑,但我没有使用它的能力。”
唐邦德的神情变得苦涩了起来:“是啊,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修仙要讲仙缘,说的直白点就是需要灵根。”
“但是,我是彻彻底底的凡骨,此生注定与仙途无缘,所以这把剑对我来说,跟废铁无异。”
赵夜袂默然了片刻,他能从唐邦德的表情和身体仪态等方面看出唐邦德不是在撒谎。
也就是说,梦想成为剑仙的男人,在获得了旷古绝今的仙缘后,却因自身天赋所限,注定一生无法踏上仙途吗?
这还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你是怎么想的呢?”半晌后,赵夜袂向唐邦德问道:“在你发现自己无法修行后,你作何打算?”
“从最初的欣喜若狂,到得知世界真相的惊疑不定,再到发现无法修行后大受打击,浑浑噩噩,大概就这样吧。”唐邦德轻声说道:“再之后,便只剩下一个想法。”
“我要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既然我无法使用这份传承,那么我必须将它交给能够善用它的人。前辈们的心血不能白费,若是因为我,导致这把剑落在了妖魔甚至是牧者们手上,那么我便是整个文明的罪人。”
“所以,我必须活下去,哪怕舍弃做人的尊严,舍弃掉一切,舍弃掉我的家人们。”
赵夜袂忽然想起了什么。
之前在胡府时,唐邦德见赵夜袂杀了虎千万,濒临崩溃时,似乎告诉过他一件事情。
他吃过人。
吃过他的家人。
“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私塾已经把我辞了,我们家没了收入来源,一下子断了粮,我只能想办法找了一份在饭馆打杂的工作。”
唐邦德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就是在那时,我见到了真正的妖魔。就在寻常的饭馆里,它们就这样围在桌子旁,觥筹交错,起坐喧哗,就好像一次平常的聚会那般。”
“几名妖魔找到了我,嬉笑着将我拉进了它们的包间里,我一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它们,直到它们得意洋洋地向我展示了桌子中央那口大釜内的‘食材’。”
“那是一具被拆分开来的少女的躯体,我一时之间还没有认出来,但滚沸的汤水中有什么东西缓缓翻转了过来,当我定睛看去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颗浮肿的头颅,即使失去了原来的样子,但我也能认出那是和我一样在这个饭馆打杂的小莫。”
“她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氤氲的水雾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一时之间被吓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跌坐在地,愣愣地看着满座大笑起来的妖魔们。”
说到这里时,唐邦德的身躯剧烈颤抖着,仿佛回到了那个犹如梦魇的时候。
“也许是为了展示它们对人类生杀予夺的威权,有一名妖魔给我灌下了妖魔之血,我就这样成为了一名妖血者,而这,只是噩梦的开端。”
“先生您也许不知道,这群畜生最喜欢做的就是践踏人的尊严,让人类像没有灵智的野兽那般生活,而妖血者们说实在的,比起普通人来说,妖魔们更喜欢支配妖血者,因为妖血者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所以就可以肆意侮辱他们,践踏他们的一切。”
“为了验证我对它们的‘忠诚’,它们先是烹煮了我的母亲,而后是我的妻子,最后则是我的女儿”
“每一次,它们都会看着我一口一口将她们吃掉,敲骨吸髓,然后大笑着离开,留下我看着眼前的狼藉感到浑身发冷”
“我要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直到我将这把剑交给值得托付的人这个信念支撑着我走到了现在,失去了作为人子,作为人夫,作为人父,作为人类的资格,苟活到了现在。”
“这把剑已经成了我的梦魇,我的心结,而现在,我终于遇到了足以放心让我托付这把剑的人,还请先生您不要推辞!”
唐邦德向着赵夜袂深深鞠了一躬,且没有再直起身来,大有赵夜袂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意思。
赵夜袂微微眯起眼,看了他片刻后说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如果你指望我肩负起复兴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的责任的话,那你可就想错了。”
“我知道先生您肯定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您的所作所为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邦德抬起了头,凝视着赵夜袂说道:“前辈们留下这把剑,只是为了将那段历史留下来罢了,但如果只是沉浸于过去的苦痛,而无法向前迈步的话,那么,前辈们的心血才是真正白费了。”
“难道拯救这个世界就一定需要这把剑么?难道没有它,我们就注定无法击败妖魔,乃至击败牧者么?”
“我大概再也找不到比先生您更适合托付这把剑的人了,一直以来,为了它,我为自己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束缚,而现在,我想抛开一切,去赎罪,去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唐邦德突兀地从袖中掏出一把刀来,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脏处,而后有染血的木盒自虚空中浮现。
唐邦德双手托着木盒,也不顾自己正血流不止,将木盒送到了赵夜袂面前,低头大喝道:
“先生,请受此剑!”
赵夜袂默然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接住了木盒,而后没好气地说道:“行了行了,我收下还不行吗,你还是赶快去找芙芙处理伤口吧,天命之子立下豪言壮语结果第二天就死于破伤风,这冷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
脸色苍白的唐邦德顿时大喜,也来不及道谢,踉跄地冲出了房门。
只留下赵夜袂看着手中的木盒,听着任务完成的提示声,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这种任务完成方式,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该说是积德行善后的报偿么?
不过,没想到自己真会得到守序善阵营的认可啊
.
三日后。
主线任务已经高悬且红到发紫,任务状态由即将开始更改为进行中,无不彰显着这个场景的最后一战即将开始了。
[jing告!讨伐联军已兵分三路向墨水县逼近,即将抵达!]
[现为玩家开启实时追踪地图]
展现在赵夜袂面前的是一副三维立体地图,以墨水县为中心,将周围的地形一一展示在了地图上,而将地图缩小,便可以看见有三队红点正在从不同的方向向墨水县靠近。
其中从府城出发的一队红点几乎是另外两队红点加起来的数量还要多上两倍有余,而象征着危险性的亮度也比其他两队亮得多。相比起来,另外两队红点稀稀拉拉的,看起来就没什么气势。
“啧,看来命运游戏也不看好我们能大获全胜,连全图挂都开了”
赵夜袂啧了一声,看着不断靠近的红点,却一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
讨伐联军兵分三路,从不同的地方集结后前往墨水县,其中从府城出发的那一路应该是正规军,另外两路从不知道哪里的荒郊野岭蹦出来的估计是不成气候的妖魔,也不懂陈哀帝为什么能调动它们。
只不过,命运游戏判定的标准是玩家们进入游戏前的实力,而现在,赵夜袂已经拿到了一张王牌。
赵夜袂打开了放在身边的木盒,那上面的血迹已经被他擦拭干净了,放在木盒里的是一颗通体圆润的圆球和一本厚厚的古书。
[薪火剑]与[天罡三十六剑],这便是前文明的修士们倾尽一切保留下来的火种。
与赵夜袂想象中不同的是,薪火剑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剑。
那时看着唐邦德掏了个木盒出来赵夜袂还有点奇怪,难不成这还是件空间装备?
等到实际查看了之后赵夜袂才发现,薪火剑的确是剑,但它是柄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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