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龙族当老师 第400章

“师兄？不，师兄！快走！”

路明非又看到了新的，他不愿意接受的一幕，对着楚子航吼叫。

楚子航听到了他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欣慰或者满意的笑，伸手抓住了莱瓦汀的剑柄。冥火从剑柄上的骷髅中淌出，迅速将鳞片点燃，他在火焰中燃烧，却还是不放手。

但冥界之剑还是慢悠悠地飞着，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更远处传来了古老的颂唱声，那个娇小的身影每吐出一个音阶，看不见的法则就会撕裂娇嫩的肌肤。

路明非第一次见到零，就认为这是一个瓷娃娃的女孩子。现在来看, 他一语中的。零真的变成了一个瓷娃娃, 像是被人摔在地面上一样, 身体正在迅速开裂。

世界的规则正在改变。

路明非清楚地认知到对抗洛基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正发生在诡计之神曾经用过的武器上。他明白了，零正在用‘镜瞳’复制‘世界’，但是以她的血统，怎么能复制这种究极的言灵？

“不，不要！”

莱瓦汀终于被世界的规则动摇了轨迹，那个颤动是如此的微乎其微。零忽然欣慰地笑了，咒文的颂唱终止，嘴里似乎正在说什么。

“下次你还可以找我……”

零还没说完这句话，轰然一声倒地，精神在瞳孔中消散，种在北极的一朵花就此枯萎。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心跳全无，只剩一只手无力地垂着。

“下次你还可以找我？”路明非的脑海中只有这句话回荡。

还有下次吗？你们为什么要犯傻呢？他明明只是作为一件武器被创造出来的，这一辈子都活在别人预定好的路线之下。没有人爱他，他完成了应该做的事情，就应该回到该去的地方，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谷豕

可是为什么结局和他想的不一样？为什么路麟城与乔薇尼没有逃走？为什么楚子航能挣脱耶梦加得的控制？为什么零违背了老板的命令？

是因为爱吗？爱是什么呢？

路明非不知道，但是他又看到了心脏被洞穿至今没有复原的陆离教授，他几乎是从地上爬到了水池边缘，很少见到他这样狼狈，这样失态。

他被封印了全部的力量，以一种可笑的姿势翻到了干涸的水银池中，用软绵绵的拳头一拳又一拳捶打着青铜柱。曾经能打碎山岳的拳头立刻血肉模糊了，能见到森然的白骨，只可惜还是难以撼动青铜柱分毫。

“为什么？为什么？”冥界之剑终于贯穿了路明非的身体。

这一击没有能杀死他，因为在这些不谋而合的人牺牲下，莱瓦汀终于偏离了预定的轨迹，从眉心转移到胸口，堪堪贴着他的心脏刺入。

没有人回答，路麟城和乔薇尼已经脱水到不成人形，楚子航也被烧成了一具焦尸，临死也不肯松开手。

“妈的，非要我说脏话和肉麻的话是不是？”陆离在青铜柱我们几个爱你，还有你自己爱自己！”

路明非的痛苦快要令他发疯了。

他吐了一大口血，剧烈地咳嗽起来。莱瓦汀虽然没有命中他的心脏，但这柄三米长的冥界之剑几乎毁掉了他的脏器。以前不是没受过这样的伤势，但从未像今天这样痛苦，泪水忍不住地滚落。

路明非像是龙吼一样叫了起来，暴戾的威严足以震碎别人的耳膜，他轻而易举地崩断了所有的锁链，从高空坠落。

下方的小魔鬼挤出一个虚弱至极的笑容，贤者之石与龙息弹在他最虚弱的情况下重创了他，他趴在水池的边缘，笑容比哭还要难看，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

“不要死！不要死！”路明非胸口还插着莱瓦汀，重剑的剑刃上贯穿两具干尸，尾部还有一具焦尸，他伸手去扒他们的眼皮，纵声嘶吼。

神赐的力量失去了效果，‘不要死’只能作用于生命垂危的人，像他们这种在顷刻间失去生命的人，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回答了。电影都不这么演，无论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势，都能说出临终遗言，可他们一个字也说不出。

路明非伸出手，企图把这三具干尸搂在怀里，但是他的手太小了，触碰不到第二个与第三个人。孤独与绝望包围了他，他现在非常愤怒，愤怒到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我还没死呢，他们还有救。”陆离慢慢爬了过来，嘴里吐着血沫。

地面上全是血，陆离以拳头为支撑，像一个双腿截肢的人那样用拳头一步步撑了过来，在地面上留下了猩红色的血痕。

他爬到路明非身边时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大口喘着粗气，一只手挨着路明非，另一只手抓住了乔薇尼的手臂。

路明非猛然听到了一声沉寂的心跳，他面前那具脱水的干尸，艰难地睁开眼睛，全是血色。

“别哭。”乔薇尼说，她伸出手想要把路明非擦掉眼角的泪水，手抬起又坠了下去，根本做不到。

“老妈？为什么啊？”路明非泪如雨下，他太疲惫了，视野也在模糊，冰冷的风从最终圣所的上空灌了进来，吹得他直打哆嗦。

“因为我是你妈，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相信呢？我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了，你就是我的儿子。”乔薇尼认真地说，“还有你爸，虽然你爸是过分了点，他也给你换过尿布，也为你的未来发愁过。有一句话我们一直想当面对你说，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老妈，不，别说了。”路明非能听到她的心跳越来越微弱，“你现在伤势很重，我会治好你的。”

“不，真是抱歉啊这么多年没有陪着你长大。”乔薇尼自顾自地说，那双蒙着血色的眼睛忽然清澈起来，不再是令人心悸的，是母亲对孩子的宠溺与自责。

“我们爱你，一直。”

陆离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没有他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的支撑，乔薇尼凝聚的精神再次泯灭了。

路明非的手都在颤抖，他忽然想起了十七岁那年，古德里安教授不远万里来滨海市招生，拿出了这样一封信，用不着调的中文口音叙述了那句话：“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还是同一年，在三峡杀死诺顿之后，在校长室又有一封信寄过来，落款就是乔薇尼，还有路麟城不厌其烦地唠叨。

爱是什么？是很难说出口的几个字，很难为情。

在这一生中，没有几个人对路明非说过‘我爱你’，语言的表达往往没有实际行动有力。路明非如今真的听到了‘我爱你’这三个字，不是他人转述，不是信纸上的文字，而是从他母亲的嘴里说出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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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行动证实。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爱他，只是他误解了，或者没有在意。

路明非移动视线，先是看了看死在冥界之剑莱瓦汀上的三个人，而后看了看身旁的陆离，以及更远处的零，以及死在上方调度室的苏恩曦。

最后他将目光对准路鸣泽，轻声说：“抱歉，我没办法完成这个交易了。”

“哥哥你还孤独吗？”

“除了你，还是有别人爱着我。”

“我也知道了，真好啊……哥哥。”路鸣泽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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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回家（本卷终）

陆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他可以忍受半年的饥饿，出现这种情况，说明他的伤势非常严重。

“没有人听到吧？”他艰难地笑笑。

“我听到了，过去的几天时间里，你的肚子一直叫。”有人说，“教授你也会饿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离松了一口气，掀开亚麻色的被单，他惊奇地发现这是路麟城那栋住宅的次卧，“我是人，当然会饿了。”

话音未落，他就呆住了。

随着抬头，他终于看清了路明非的脸。路明非的脸什么样他太清楚不过了，天天住一起闭着眼睛都能画下来。但在这一刻，路明非的容貌没有发生改变，那种气质却和以前截然相反。

他一只手撑着下巴，坐在窗口的椅子上。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他的脸蒙着一层柔和的光色。棱角犀利，线条如铁铸。

“等你好久了，今天是第六天，要是再不醒，我都考虑强行把你叫醒了。”路明非站了起来，那双曾经一直畏畏缩缩的瞳孔坚定了，他站着的时候昂首挺胸，隐隐还有令人心悸的威严，与以前判若两人。

“你是路明非……吧？”陆离穿好鞋，直视这个比他矮了几公分的小伙子，语气迟疑。

他从未觉得路明非如此陌生，甚至在鬓角里看到了几根白发。这个年轻人仿佛在他昏迷的六天里长大了，不是一个男孩，而是一个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

“我当然是路明非。”路明非笑着说，脸上的表情是‘你在说什么傻话’，他支开窗子的一角，对着旷野里大声喊：“路鸣泽！”

“哥哥我在！”云层被穿透，音障波摧毁了为数不多的建筑，路鸣泽背后黑色的骨翼收回，落地激起了浓烈的烟。

陆离看到了熟悉的冥界之剑莱瓦汀，上面贯穿了狰狞的头颅，铁青色的鳞片，是第二形态的古代种。

“教授你醒了，伤势怎么样？”

陆离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真是路鸣泽？这种三好少年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要对这个世界复仇的圣子吗？怎么变成了一个唯哥哥命是从的小孩？

“我感觉这个世界不太对劲。”陆离揉着太阳穴，“这是不是梦境？”

“你看起来像是没睡醒。”路鸣泽还是笑，就像一个天真的小孩子。不过下一瞬他的神色忽然狰狞起来，望向上空的云层，“还有不死心的家伙？”

陆离也听到了呼啸的风迅速靠近，那简直是一颗小行星正在冲击地表。很显然那是一头古代种，正对这栋建筑发动自杀式的进攻，它燃烧了血肉与精神，只求最强力的一击。

他正欲唤出永恒之枪贯穿古代种的核心，侧脸上的发丝忽然被狂风撩起，路明非在风中消失。他旋转着逆飞上天空，金色的流光随着他的旋转像是一朵铁花绽放，来源于凝练出的布都御魂。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布都御魂冲开了那层精神的壁障，路明非拔刀，动作尤为缓慢，可那一刀却无法躲闪，随着他的深呼吸，古代种的核心被贯穿，它笔直地坠向地面。

“他吞噬了洛基的龙骨十字？”陆离望着那个面无表情地身影，眼角绽开。

“对，在这几天，我帮助哥哥让他吞噬了龙骨十字，洛基的龙骨十字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对于哥哥来说却能改变他孱弱的身体。”路鸣泽出神地望着那个正在急速降落的身影，“要不然在我们全都重伤的时候，还真容易被这些蝼蚁钻了空子。”

“这些古龙的目标是黑王的骨殖瓶？”陆离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看你的身后。”路鸣泽淡淡地说。

陆离扭头，快步走到客厅。

长桌上就是所有龙类都心心相念的骨殖瓶，而不远处的沙发上，摆放着五具尸体，前两具胸口被贯穿，脱水成干尸。

第三具皮肤与血肉融在骨骼上，焦黑到看不清容貌。最后两个女孩的遗体保存得倒是完好，她们脸上的血迹都被贴心地擦干了，头发也被挽起，正如她们活着的时候那样，现在看上去只不过是睡着了。

“乔薇尼、路麟城、楚子航、零、苏恩曦……”陆离拎起骨殖瓶，轻声念出了他们的名字。虽然生命已经消亡，但是精神仍旧残存在身体中，对于他来说，这些人没有彻底死去。

“至于老布宁、小布宁、克里斯廷娜也没有死去。”路鸣泽缓步来到客厅，对着这些尸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些人对你还有用，只是把他们关在了地下室，那些实验数据也没有被销毁。”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陆离咬开手指，挤出尤克特拉希尔的精华，那是透明的液体，滴在每个人的眉心。

在看不见的世界中金色的光点横飞，就像阳光照进了许久没有收拾的老屋子，无数的光点涌入这些人的体内，无形的形体正在缓缓凝聚。

“三分钟。”陆离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长长吐出一口气，“等到路明非回来赋予他们新的生命力，这些人就能复活了。”

“不怕吗？”路鸣泽问。

“怕什么？”陆离反问。

“你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只要我杀死你，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对这个世界复仇了。”路鸣泽的表情严肃，一点也看不出开玩笑的意思。

陆离扭头，盯着那双清澈不染尘埃的眼睛，“我相信你们，你们不会的。”

“那可说不好，你现在可没有利用的价值了！”路鸣泽狞笑着龙化，无与伦比的力量与气势正在升腾。

忽然一只手盖在他的脑袋上，是路明非从窗口飞了进来，轻声说：“别闹了。”

恐怖的焰光和强横的力量散去，路鸣泽的龙化终止，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那样，“哥哥你又来坏我的好事，我吓吓他，你就不想看见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你想，向来从容不迫的陆离教授蜷缩在角落，那不是和高高在上的神女蒙尘一样，都是令人期待的一幕吗？”

“你的脑子里怎么都是这些龌龊的事情？”路明非弄乱了他的头发。

“哎呦，吓死我了。”随后，陆离捂着胸口配合了这场表演，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兄弟俩都被他一本正经地搞怪逗笑了。

“教授，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笑声之后，路明非一本正经地说，“我虽然获得了洛基的权能，可以让你送回原来的时间线。但节点并不是2009年的圣诞节后，而是以这个世界的时间点。”

“2012年？”陆离吃了一惊，“好么，出来一趟，有两年的时光就消失了。”

虽然不能回到离开的时间点有些遗憾，但能回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要是他自己研究回去的办法，说不定一百年都过去了，2012年就2012年吧，还能赶得上09届学生的毕业典礼。

“还有一件事，我也得跟你说。”路鸣泽懒洋洋地耸了耸肩，“那个世界并不太平，我隐约能感觉到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会的。”陆离点头。

三分钟已经过去，路明非越过正在交谈的两人，缓步来到长桌前，他点亮了黄金瞳，整间屋子都尤为耀眼。

“不要死！”他对着五具尸体下令。

鸿蒙的伟力出现在这些已经死去的人身上，路麟城与乔薇尼干瘪的躯体瞬间恢复了水分，楚子航的血肉和肌肤也重新生长，苏恩曦和零被碾碎的精神迅速复原。他们的心脏重新供血，胸腔内部的骨骼归位，血管中重新有血液流动。

陆离看着这种类似时光倒流的场景，忽然觉得手里的骨殖瓶重了一分。这种死而复生的复活术是他和路明非联手施展的，由于躯体的受损程度严重，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复。

趁着这个时间，他问：“你们两个准备以后怎么做？”

“虽然我蛮想毁掉这个世界的，但哥哥舍不得，我也有点舍不得。”路鸣泽还是笑，“不过哥哥已经找回了以前的记忆，我们把那些逆臣杀死之后，就这样算了吧。”

“杀死几乎全部的龙类吗？不错的决定。再往后呢？”陆离又问。

“把教授你送回原来的世界，这个世界的骨殖瓶就会出现。”路明非扭过头，“然后我们会杀死尼德霍格，如果我们我们没死的话，就找个地方安度余生。没事的时候还能和叔叔婶婶，老爸老妈、师兄他们喝酒。”

“那一天会到来的。”陆离重重地点头，光是听着描述就非常美好。

“哦，对了，师兄大脑里面的耶梦加得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没有？”路明非忽然想到了关键的一件事。

陆离慢慢走到沙发前，楚子航已经从焦尸恢复到了往日的光彩，仍然没有苏醒。他把手盖在他的额头上，闭目。

“耶梦加得的精神和楚子航是一种罕见的共生状态，尤其是他们双双消散又重组之后，彼此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要分开，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好消息是楚子航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就像你以前和路鸣泽的关系。”

“那师兄的后半生就要被一条恶龙缠上了？”路明非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路鸣泽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倒也不尽然。”陆离睁开眼睛，“耶梦加得的情况特殊，你知道龙类都有精神病，尤其是耶梦加得精分程度最深，那个名叫‘夏弥’的人格深深影响了这条龙。如果不是那个夏弥的人格作祟，楚子航在最后不可能拿到身体的掌控权。”

“总感觉你影射了我们兄弟两个。”路鸣泽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