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Hikari
皇帝的话音落下，一个男子走了出来，他披头散发，脸上套着骨制面具，虽然脖子与手腕佩戴着念珠，但是衣着还有身上涂抹的纹身，更像是另一种体系中的存在。
巫！
在他走出来的瞬间，皇宫战场中隐约回荡着骨鼓的拍击声，鬼巫神婆的音节吟语声，这声音起初很远，而后越来越近，近得像是在脑子里响起，周围更逐渐出现了许多虚幻模糊的影子。
这些影子中有着不同时代衣着的宫女太监，他们走着走着，开始左右警惕，忽而一声惊愕，个个都像是中邪了一般，开始了诡异的手舞足蹈，毫无章法但异常统一的动作律动，透露着狂乱疯癫。
皇宫中的气息从那种近似极渊的恶意、肃杀、死寂，被另一种阴森、邪异的氛围所笼罩。
“巫术中的请神仪式？！”楚明空从这份荒谬的陌生中，品出了一丝熟悉，当时请神请甄皇后的时候，就有差不多的感觉，只是没有这么邪异。
他看着那位所谓的“国师”，从记忆中寻找着一丝熟悉感，而今会请神仪式的人可不多了。
金銮宝殿方向，殿门处伸出一张惨白的狞笑鬼脸，气势恐怖，竟然也能与龙脉有所共鸣！
“这莫非便是那日打听到的，先帝时闹鬼的正主？这又是哪位？”
“不愿离开尘世，丢去生前意识，化作鬼修，隐匿在金銮宝殿中追求永生的一位古代帝王，生前不起眼，死后所成的鬼修反倒厉害非凡。”那位国师男子淡淡说道。
“这也不知是哪位皇帝，鬼道大成多年，已经到了随时需要经历九死一生的渡劫之时了，他可以无惧殿下在兵器上的造诣。但是鬼修这种存在世间难容，雷劫必死，所以藏在金銮宝殿中，依靠人间最高殿堂的气息隐藏避劫。”云弄玉说道，她也是第一次发现有这种程度的鬼修！
“难对付吗？”左秋池问道，俏脸上眉毛紧巴巴地皱着，对那人人鬼鬼的存在之事有点膈应。
“以前难，但是对于掌握有凝实的白虎之力的殿下来说，不成大碍，鬼物最怕象征浩然整齐的雷霆。”
楚明空发现那鬼物竟然畏惧自己的白虎之力，真的有点逗笑了，当初担心了那么久，没想到是个假把式的。
“我记得天极帝国不是有一位称霸天极历史将近千载，后失踪的女皇帝吗，你不把她叫过来让我品品风韵，竟然只是把请神仪式加持在这鬼修身上，把他从金銮宝殿里叫出来，真的是可惜了。”
这种原地传送就很没劲了，而且请出来的鬼修连碰都不敢碰他，纯属浪费表情。
“不过相比那鬼修，现在我更加好奇你这位‘国师’的身份，会巫术的人可太少了，能如此施展巫术的更是少之又少，加上你这修长偏瘦的体格也眼熟，你该不会是那失踪许久的魏伯父吧？你在这里的话，那......”
楚明空平静地说着，但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而今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了却一桩长久以来的仇恨，迈过一道不足称道的障碍。
迟则生变，他不会因为迟疑让意外发生。
他快步朝皇帝走过去，皇帝而今已经力竭，他的肌肤褪色回惨白，这说明他的极阴之力在用了那么多灵宝底牌后，彻底耗空了。
皇帝的嘴里絮絮叨叨着低语，楚明空听不清他想说什么，不管是嘴臭还是诅咒都无所谓，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宰了他。
巨大的剑刃举起，在皇帝的脖子上砍到一半的时候，楚明空听清楚了这狗东西在说什么。
“移......魂——”
这已经死去的尸体说出的最后话语，借着高阶修士死而不僵的强大生命力把话给说完，楚明空又连连补了几剑，确认他的生机彻底失去，而后坐在旁边等待。
过了一会儿，失去的尸体开始复活了！
破碎的躯体恢复，惨白的双手握住滚落在一旁的脑瓜子，安装回去。
皇帝重新站了起来，只是属于皇帝的神魂气息彻底消失了，他已经死了，来者另有其人。
“果然，皇帝也拥有甄夫人那移魂功法，而且还绑定到了你身上，老楚王！我当初就纳闷魏伯父为何要突然带着魏家入京，原来是因为当时你交换到了皇帝的身体上！他是入京追随你办事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皇宫战场落寞
罗刹会。
皇宫战场也在被许多方出现在现场之外的人关注着。
一片幽暗虚无的环境当中，围着石桌而坐的众人凝视着那道巨大结界中的状况，当皇帝被斩杀的那一刻，后续反而有些不重要了，沉寂了许久的空间中传出了说话声。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一声似笑非笑的讥讽：
“喂，叫你被请神过去给那小子品品呢，阴皇。”
“聒噪。”被唤道的那女人简单地回应了一句，不再多做理会，目光落在那水晶球中投影出的画面。
后续的战斗难有悬念，这是桌旁众人转移注意力的缘故，西陵王被皇帝以那移魂神功强行“捉”到自己的尸骸中，不是自己的身躯，难以发挥真正的实力，自然就不用想着能对付一个精通诸般兵器，战意旺盛高涨的楚明空了。
没希望的，西陵王拿着自己的身躯过来，拼上这些年来积攒的底蕴，兴许还能与成长速度异常的楚明空碰一碰，但现在......
如果真想从后续的交手中寻找看点，恐怕就是西陵王能不能祭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方法来逃生了。
“雪中君，你到底是如何抉择的呢，天极皇帝向你求援过，你本可以保下他，皇帝的起势属于意外，借了几分西陵王的机缘，触碰到了我罗刹会的存在，但仍旧是可以吸纳的良质人选。”
“在我眼中，资质太差，楚明空更合我心意。”被唤作雪中君的女人说道，声音毫无波澜，平静的视线如万古不变的冰川。
“可楚明空的存在来历存疑，西陵王已经说明了这一点，或许他背后站着的人是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一道沙哑的声音提醒。
“而且这小子偷我神剑。”修罗王在此从不掩饰自己的真名。
“他现在是我的人了，可算是我的徒弟。”雪中君睨了那人一眼。
“哦？好笑，什么时候又成你的徒弟了。”修罗王含胸而笑，挑眉反问。
“我爱徒的弟弟，岂不是我的徒弟？”
会中一片沉默，不去与雪中君论道理是到场之人的共识，不过修罗王却是一笑。
“徒之弟与徒弟是不同的吧？你这冰块妇人也会说这种冷笑话了，难得一见，开了眼界，这回便不与你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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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空看着挥秽土转生般“诈尸”的皇帝，心境并无波澜，甚至因想通了一些长久的困惑而豁然开朗，反而有几分喜色？
对于这位义父、养父，楚明空曾经念及他这种莫名其妙地“偏心”，强立世子之位给他，楚明空是心有感激的。
虽然这份偏心直接引发了他和楚王妃之间的信任危机，还有西陵内部派系的一些争执波及，但楚明空当时并没有太多地抱怨到老楚王身上。
在这个位置上，他得到了一番还算轻松的生活，哪怕他自己选择到边塞去躲着，但仍旧衣食无忧，还因为这个身份，结识了师尊左秋池、风影、顾姨、韵寒、小清宁等人。
假如换一个普通人家的身份，他是绝无可能接触到这些人的，这也是楚明空当时能窝在极渊边塞这么久的坚持缘由，相比这些得到的，楚王妃那点有意无意的针对就跟撒小脾气似的。
现在回想一下，自己对于这位义父的了解着实不多，这位异姓王可是个大忙人来的。
他的嘴边总有许多外出的理由，“探索压制极阴之力的方法”“又有极渊凶兽跑出来作难了”，这就让西陵王府中比较难见到他，而他的这些理由放在西陵是完全站得住脚的，因此无人怀疑。
就是因为他的频频外出，西陵的许多管理之事直接落在了楚王妃身上，这也是在西陵王正式失踪后，西陵都能想没事人一样照常运转的缘由。
毕竟这种状况早就持续很久了。
“上次我在皇宫里偷听的时候，狗皇帝提到说，炸我的这个计划确实是他谋划的，但是执行时是另有其人，而且他计划时完全没有想到极阴之核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意思不就是说有人借他之手，借他的布置，甚至帮他改良了极阴之核来害我？”
楚明空态度冷淡地询问，就算得到的只是老楚王的沉默也无所谓。
那些事情，楚明空已经自行想明白了，
皇帝当时分明是抱着复盘的想法去看那些卷宗的，那就说明皇帝当时无能力顾及到这种事，因为移魂到别的身体里面了。
他们俩移魂后，皇帝借着西陵王身体的便利，接触到了极阴之力，也接触到了罗刹会，而移魂到皇帝体内的西陵王，估计也顺势做了不少的事。
做了什么难以确认，估计都是为自己谋利的，但其中一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家，以皇帝的身份搞了他楚明空一波。
“我一直以为这件事都是狗皇帝做的，没想到确实是狗皇帝做的，并且你还添油加柴了一波，原本顶多是放个鞭炮吓唬吓唬我的程度，你给炸得波及了西陵大片土地，确实厉害！”
楚明空将月蚀重剑负于身后，又取出了修罗重剑，磨刀霍霍。
说实话，楚明空现在都不太能确认当时在极渊中碰到的，到底是皇帝，还是老楚王了。
不过没关系，这家伙好像是有点舔修罗王的，处处抢着为修罗王办事，当时对那修罗王护法怒生也恭敬得不行。
见到楚明空取出那柄修罗神剑，西陵王神色微动，就是因为这件事，他才被修罗王问责。
他终于是说话了：“与天谋事，与天争命，有许多事迫不得已，意外得知了那些秘辛，只能竭尽全力去寻求超脱，不然终究是生来可悲，站在我的立场，你也会作出这种舍弃一切，被迫前行的选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将你从险境中捡回，也算是给了你优渥无忧的生活，这是养育之恩。”
楚明空给逗笑了，幸好有师娘的本源灵气加持，他聪明的智商始终占据着高地，一下子便听出他这番话看似藏着万千心酸，却只能一意孤行地谋求着什么，但实际上就是躲闪其词，顾左言他，转移注意，顺便打一波亲情牌。
想拿亲情牌来冲减他楚明空对被炸一事的怨恨。
可惜了，得到月河女神的一些力量后，楚明空做不到她那种推演世间变化的程度，但是可以稍微推演一下自身，看看自己的修炼走过哪些歪路，曾经有过什么更好的选择，而今能否补救。
这一推演，楚明空就发觉自己在意识尚且混沌，未记事的时候，精血剧烈流失了一波。
这种流失虽然可以在未来的修炼中锤炼肉身，补回气血，但是在一个小豆丁站都站不稳的时候，来上一波偷血，很难说不是往死里整的了。
“你偷了我的精血，也不知因我而得了多少福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楚王，你是不是应该喊我一声爸爸？你现在跟我扯养育之恩？！”
假如老楚王恶人恶到底，把自己的欲望与什么逻辑坦诚布公地拿出来盘一盘，那楚明空说不定还会心平气和多听一听他的歪理，而今跟他扯这种，那他只能以发难来回应！
极渊化的血人在短暂的沉静，再度爆发，他提着修罗重剑疾奔挥砍过去。
老楚王心中苦涩又愤怒，通过炼化楚明空幼时的精纯血液，他几乎把自己的肉身血液都换了一回，那是一种焕然新生的体验，肉身带来的强度难以言喻，就连极阴之力都能亲和，这种多年钻研出的炼血术是他能被罗刹会看重的基础。
若是他以自己的肉身过来，完全可以正面一战，现在被皇帝强行扯到这具身体中，老楚王感觉自己就像是用在一具垂垂朽已的躯体。
刚刚说话，他一直在拖延时间想移魂回去，不得不应战来继续拖延最后的片刻了！
西陵王驱使龙脉过来阻挡，可惜皇宫里能用的一切已经被楚明空锤了个遍，虚弱的龙脉拦不住楚明空，攻击跟不上楚明空的速度不说，现在楚明空硬吃那虚弱的龙气喷吐都不成大碍。
“连爆！”西陵王周身凝聚起来的极阴气息骤然爆裂，可怕的爆炸能量竟然将皇宫结界都震出裂痕！
这股爆炸的波动与楚明空当初经历的那场爆炸相似，出自同一手法。
“晋王钻研出了肉身极渊化，你就钻研出了阴气爆炸，真的是幸亏天极帝国的极渊就这么两处！”楚明空从层层叠叠的爆炸波澜中冲出，身上笼罩着一重极阳屏障，将爆炸尽数格挡。
西陵王的移魂就要完成了！但楚明空的剑刃紧接而至，一剑过去，拦腰斩断那具已经死过一次的身体，可移魂仍旧在继续。
那柄修罗重剑刺在“皇帝”的下半身，连同半边神魂截留下来，上半部分神魂放他离开。
“你那所谓的养育之恩，我就当做用我幼时的精血抵了，放你走是念在你妻女的情分，留你半边神魂是罚你祸害西陵之罪。
至于你炸我的仇，下次我亲自去斩你，看看你拿我的精血捣鼓出了什么！”
楚明空挥了挥手，甩落一滩阴血在皇帝的下半身处，连同西陵王的半边神魂一同腐蚀湮灭掉，让他无从收回。
皇帝这下子是彻底凉得透彻了，天极帝国的皇帝被他斩下，被强行拉过来垫背的西陵王也被楚明空斩下半边神魂。
从皇宫不知何处，龙脉中竟然向他发出诱惑的邀请，让他坐上那个宝座。
楚明空不屑一顾地冷笑，手臂一抬，两柄重剑飞出，搜寻着这股邀请意念的发出来源，又是一剑斩落。
“我以为我杀的是真龙，结果不过是真虫。”
楚明空看向滞留在原地的巫术士：
“你呢，魏伯父，魏家人昔日对我也有照顾之恩，你可以就此离开。但往后与清宁还有魏家不得再扯上干系，我会照顾好魏家，日后若你我无仇，便不再相识，不再有瓜葛。但我还是想知道，你又是为何？”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古代妖胎
“不用你说，我也会如此。”
魏家家主魏终说着，凝视着手中象征着巫的骨制面具。当代的巫术终究是没落了，魏终方才试图强行将藏在金銮宝殿中的强大鬼修请出来，让这鬼修给皇帝附身加持一波，可惜白给了，而魏终的灵力也耗得一干二净，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你既然从月蚀神国中出来了，应当知道月河女神的一些事情。古代巫术的巅峰时期，非但能请来人杰鬼雄助阵协战，偶尔更能请来一些不可知不可闻的存在，这些偶然让巫术达到顶峰，但是昔日的强大，成了留给子孙的代价，我现在就在偿还着那份代价，不想继续祸害后人。”
楚明空皱眉，这与月河女神确实有点相似，他追问道：
“你竟然也知道月河女神的旧事？这一点连新月王国那边的败月教都不清楚多少，能肯定就就是拜月教信仰的那位是虚伪的女神。”
“月河女神那个时代，有不少巫师惨败她之手，之后免不了就会有巫师追溯探寻她的强大理由，自然能挖掘出一些东西，留在残籍中传承下来，不过也仅仅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更具体的内情便不得而知了。”
原来只是这样，楚明空还以为这巫体系真这么厉害。楚明空庆幸也失望，不能说他完全没有从魏终伯父这里了解月河女神之事的想法。
“这份代价是什么？你所承受的代价与月河女神的代价是一样的吗？难不成是同一个存在发出来的高利贷？”
“我不能确定，能肯定的就只有在遥远的过去，这片土地比现在要辉煌得多，但也凶险得多，那种层次存在或许不止一个。可是月霒帝国史中提到月河女神掐死过自己的孩子，说不定......她的代价也与后代有关。”
魏终的气息忽然就恢复至巅峰了，楚明空的眉毛都抖了抖，心道这巫术是怪了点，从那请神仪式到刚刚为止，魏终的气息分明都是透支得难以回复的状态，可是一不留神直接就全盛恢复了。
只是，力气恢复了，魏终眼里的疲倦没有消减。
而楚明空并未解除极渊化，在这谈话中也不敢掉以轻心，他问道：
“老楚王有什么地方能帮得到你的吗？极阴之力吗？这个我也有，假如魏伯父你处理不了这个代价，岂不是会无声无息地落到清宁头上？可以把这个代价的内容告诉我吗？”
“确实是极阴之力，这力量可湮灭万物，我曾想试着借西陵王的极阴之力来‘消债’，当时你尚未成长，我无可选择。至于代价的内容，我若是说出来了，就会把族人牵扯进来，未来清宁若是听到一些奇怪的呼唤声，记得提醒她，万万不可理会！”
最后，魏终道了一声“我该走了”，身体化作一股黑烟骤然散开，消失。
楚明空环顾四周，皇宫在大战中已经变得满目疮痍，皇宫的结界彻底破碎，皇宫也失去了以往的“自动恢复破坏”的能力，无法再回到往日的金碧辉煌，庄严神圣。
感受到师尊等人的气息，他安心地解除了极渊化，黑色的血液在蠕动中回缩到心脏中，久战的兴奋冷却之后，一股疲倦如潮水袭来，但他还能维持着精神的清明。
“没事？看起来是没事了。”左秋池进入皇宫后关心地自问自答了一句，而后见到楚明空朝某个方向走过去，“明空，这又要去哪儿？”
“去看看我那两把剑刚刚在龙脉里斩了什么东西。”楚明空说完，带路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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