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Hikari
而你们口中的道德也不过是符合自己利益就是道德，揭穿你的晦暗就是不道德，不太明白你们为何执着于立着牌坊洗自己。”
至于伊梵提到的这座镇上的人早已死掉......
确实，这里的人早就死掉了，就连那个带着笑容与他交谈，卖给他手帕的乔儿也不例外......
可是有谁说过人死则无所谓呢，因为这些平凡者死掉了，所以随便玩弄他们死后的尊严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就连他这样心狠手辣的猎马人，见到傻嗨孤儿，都不会再去追究孤儿死掉的马的责任。
普通人连死后都活该得不到一份安宁吗？
伊梵的身影一闪，再次利用那巫法护盾，避开楚明空的剑斩，虽力有千斤，却总如拳落棉花，打不到实处。
不过楚明空也临场想了新的应对方式，他盯准伊梵的闪身，暗中早已准备好预瞄！
在剑招落空的瞬间，他取弓连射，数道金色箭矢如长虹贯日，几乎是在伊梵的身影重新出现的同时，射穿了他的躯干。
若有旁观者，定会觉得楚明空像是未卜先知，又像是伊梵主动闪到他的箭矢上撞过去。
“摸了金乌玉髓的箭矢......小子，你的本事多得让我惊讶。”
伊梵的白骨手掌摸过自己的箭伤处，看着掌心的极阳气息，眼窝里闪动的灵魂火焰变得凝重。
“不过，你能支撑多久？后世的人看来早已忘记，面对一个强大的巫者，如果你做不到第一时间击败，那就赶紧跑！”
周遭天地间的气息，忽然飘荡出古老的感觉，四周鬼影重重，祭祀的巫舞越发浓重。
楚明空心中有所明悟，之前他看魏伯父魏终请那鬼修之前，周围也有差不多的虚影与声音，他以为这些都只是假把式，凑氛围的。
实际上这些影子是真的会被召唤出来为巫者助力，甚至这些影子本身还会源源不断地帮巫者召唤请神，只不过巫术退化至今，很多东西已经失传。
继续放任下去的话，跟巫者的单挑战斗很可能就是被围殴！
小镇中，左秋池施展指尖剑气，隔了老远的距离阻止那山岳恶鬼之影的扫荡之势，确实阻拦到了些许，但是效果有些。
死掉的小镇百姓，化作千万簇升空的怨魂，汇聚到伊梵的身上，每汇聚一团，他的躯体都会修补回一点。
伊梵发出酣畅淋漓的舒爽吟声，又遗憾道：“可惜了，收集到的精气太少，难以重铸血肉鬼身，只能凝聚出那么点碎肉挂在身上！”
......精气。
不是，那鬼青楼不会是你化身的吧，合着顾文楷和那道士三人组，全是在你手里献出精气了？？？
楚明空错愕不已，心中一阵后怕，幸好他没有拉着师尊去，而是先去找的乔儿。
“正好，趁此机会多从这个秽土转生的巫者，试试巫部都有些什么手段。”楚明空心中想道，不过没有拖延打算，暗地里已经开始运转月河女神的功法来调动极阴之力。
乔儿与宝宝相依为命的屋子中，外面发生的一切，让乔儿感觉这是末日。
她还是不太能理解“自己已经死了”是什么意思，她的自我意识健在，在今日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
私奔出来后，郎君终于得愿以偿，考取得功名，可以大展宏图了，这苦日子也要熬到头了，往后宝宝长大了，就是官爵家里的千金大小姐......
可是自己莫名消失的手帕，莫名在柜子里多出来的银子，都在提醒着她，自己认知中的世界好像有点......虚假，不似自己认知的一样。
世界是世界，小镇是孤岛，她活在小镇里，活在孤岛上，唯独不活在世界中......
假如真的像那个骷髅人所说，等一下小镇的一切都会重新来过，而她也会什么都忘记掉，就像失忆一样，记不清楚此刻认识到的事情，又会像刚刚开门时一样，不知织好的手帕为何没了，不知柜子里为何多出银子。
假如这样子能一直陪着女儿的话，乔儿其实并不介意，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但是乔儿也明白有些人不能为伍，那个骷髅人看上去是帮助她的女儿，可如果一旦利用价值没了，之后就是对娇儿出手。
就像娇儿的父亲余游术一样......
其实她也明白，郎君这么久都不回来，连回来的信都每一封，估计是起了始乱终弃的心思了，只是乔儿不愿相信，才总是看着镇口等待，她希望自己的不好预想是假的。
她不敢想象她们母女若是真的被遗弃了该怎么办，那种未来她连想象都做不到，因为她已经把自己的青春岁月都投注在了余游术身上，连孩子都有了......
虽然自己可能在“新的”小镇中，仍旧会一直陪着女儿，但是乔儿莫名生出临终告别的悲痛与不舍。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荒诞感让她苦涩的眼眶流不出泪水，她咬着薄唇，艰难道：
“娇儿，你是因为想娘亲一直陪着抱着你，才弄出这一切的吗？”
怀中的襁褓婴儿不会回应乔儿，宝宝有的只是对母亲的依恋，可隐隐也能感觉到什么，不安地在母亲的怀抱里扭动，踢动着小脚丫。
“娘亲也不懂娇儿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听他们说这个小镇好像都遭遇了不好的事情，但不管娇儿变成了什么样，娘亲始终都当你是活着的，是个健健康康的宝宝！
......只是呢，娇儿本事大了，也得擦亮眼睛，不能跟坏人交朋友。娘亲是没脸跟你说这个的，娘亲好像给你找了个坏爹爹，所以你就该吸取亲娘的教训。
娘亲知道娇儿肯定是个聪明的姑娘，小小只的就能听懂娘亲的话，所以现在停下对这个小镇的任性，好吗？
小镇里的人已经吃过一次大苦头了，都想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再叫醒大家了！
还记得之前这院子的东家吗，之前娇儿不乖夜里总是哭闹吵到左零右舍睡觉，后来娇儿就变得很乖了，这次也一样，娇儿不可惊扰镇上的大家安歇了......”
楚明空已经准备就绪，不管伊梵可以如何恢复自身，但只要一波送走就不会再有后续的问题。
就算小镇的轮回再度开启，距离屠镇也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应该是足够的了。
不过伊梵露出了错愕的反应：“小镇没有恢复？！”
他都准备好等小镇恢复的瞬间，立即驱使山岳恶鬼收割怨气，那参天大小的恶鬼之影，都抬起手臂等待小镇恢复，立马就抡下去了。
可是那片废墟，那里的人并未像之前一样恢复过来。
这意外的状况，没有让楚明空停下他的进攻。
大地上涌起极阴之力所化的漆黑潮水，吞噬掉巫舞虚影，止住所有的请神召唤。
楚明空这回并未出剑，他的掌似鹰爪，牢牢地擒住伊梵的头骨，指力之大，捏得他的头骨皲裂。
“没猪笼给你套着，请你泡个澡吧，喜欢骗小孩？”
伊梵的身躯被按入黑潮当中，极阴之力淹没伊梵的身躯，腐蚀他的肉身骨架，纵使巫法中有抵御极阴之力的手段，可耐不住他整个人都被泡在极阴之力里！
惨叫声中，一个秽土复苏的古代巫者，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于极阴之力中。
......
砰——！
一座地下石门轰然倒塌，楚明空甩了甩手腕，掸去拳头上的灰尘，走入这个晋王留下来的地下空间中。
女孩的啜泣声字幽暗的深处传来，时而能听到吐字不清的“娘”，好似在对母亲的呼唤。
楚明空循着声源方向走过去，走到尽头，见到了一个矮小娇柔的女孩，瑟缩在墙角哭泣。
那个小女孩的肉身年龄看着只有两三岁，额头上有着一对小巧可爱的犄角。
楚明空将这小女孩拉到怀里，定定地看了看她，小女孩的一只眼睛是漆黑的鬼瞳。
她应该就是娇儿了，晋王为了实验而保存的蜃女肉身，化鬼后的鬼婴娇儿又机缘巧合地俯身上去。
第三十四章 梦里明明，醒后空空
楚明空抱着这个小丫头，回到地面，朝左秋池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一路上，他有尝试着和这个小姑娘搭话，但是她都不会回应。
楚明空能够感觉得到，这应该不是小家伙不理人，而是她的年龄段还没到能与人交流的程度，就像之前刚见面时候的月河汐一样，外面看着是个青葱年华的大姑娘，实际年龄也就是一个小不点。
而现在他怀里的这只小家伙，外面看上去是两三岁，但是实际年龄估计就是襁褓雉女，也就是乔儿怀中抱着的小宝宝。
当时楚明空和左秋池见到乔儿怀里的那只小家伙，估计是一种投影，将自己原来的样子投影到母亲那里。
而小家伙原本的肉身......这恐怕得问问晋王的人了。
左秋池在对付完伊梵弄出来的敌人，回到了乔儿的房间。
楚明空走在空旷小镇的街道上，内心有些沉重......
周围一片寂静，这座不久之前还数次向他呈现出岁月静好的偏僻镇落，彻底消失了生机。
果摊上的水果摆放得整齐，却已经发黑发臭，蜘蛛网遍布在每一处角落，刚被毁坏不久的房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
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楚明空每迈出一步，都好似踩在岁月加速的阶梯上，看着这里腐朽，看着这里破败，看着这里回到应有的样子。
那份平静的诡异确实消失了，但是心中却空落落的，被人挖走了一块般。
他朝一处民居中看了眼，小家伙也想跟着转头看，不过楚明空捂住了她的眼睛。
“娇儿，别往里看......”
那间民居中的百姓，化作沙石雕像，露出惶恐害怕的神色，死死地抵住门，想把一切不幸拦在门外。
他又看了几间屋子，大抵都是如此。
一切都定格在了小镇停止轮回的最后一刻，那个停不下来的噩梦结束了。
在这一次的结局中，他们免遭官兵屠戮，但是不变的恐惧仍旧留了下来，留在了砂石雕像的恐惧与无力表情当中。
空落落的坂道上回荡着楚明空的脚步声，他重新回到了那扇门前，走进房间。
左秋池在里面等着，她坐在茶几上，神色略显郁闷沉沉出，晦暗的眸子看着床榻方向。
那里，
有着砂石化的乔儿。
她蹲在床边，脑袋枕在床上，就像是深夜哄孩子哄到困了，忍不住趴着小憩。
而床上的襁褓中是空空的，里面宝宝应当是一直沉浸在一个有着母亲呵护的噩梦当中，不愿醒来，只怕噩梦醒来，一切都会结束。
不过最后，那个宝宝还是被乔儿哄睡了。
小宝宝在现实里入梦，在梦中醒来。
温暖的噩梦结束，小镇的轮回也就结束了。
楚明空怀里的小家伙，朝乔儿的雕像伸出粉嫩娇柔的小手，想要触及，琼鼻又开始了啜泣。
良久，还是左秋池先打破了沉默，她问道：“这是乔儿的宝宝？”
“是，可惜她还不会说话，不然应该能回应你几句。”楚明空把小家伙往左秋池怀里送，想着同为女人，说不定娇儿在左秋池的怀里会更有安全感一些。
左秋池接过娇儿，指尖轻轻碰了碰小家伙额头上的粉嫩犄角，说道：
“蜃女，也就是俗称的龙女，东海妖族中比较尊贵的一支了，晋王连这等身份的小姑娘都敢弄来，天极帝国未来就算不亡于内部，也会被群起而攻之......”
“谁知道呢，不过蜃女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这个小镇‘活’过来吧？”
“跟你交手的巫者不是说了么，此地还有些什么宝物，加上天时，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才有了小镇上的‘奇迹’发生，你刚刚找这小丫头的时候，有找到巫者说的宝物吗？”
楚明空摇头，他去找娇儿的时候，还专门留意过附近有无别的气息，或者暗道密室之类的，可惜一无所获。
再问娇儿知不知道，娇儿也不会回答，小丫头现在能说的话，就只有含糊不清的“娘”一个字。
没有发现线索，楚明空才领着她从那个地下空间里出来的。
“没有，只能先派兵封锁住这里，再慢慢找那所谓的宝物，可能还得请教一下云弄玉。”楚明空耸了耸肩，大概作了个判断。
“也行，确实该先回去，先安置安置这小丫头吧，不过娇儿的存在有些特殊，得问问云道长有没有什么忌讳什么的，娇儿的存在算是半个鬼崇。”
“是该如此，不过我觉得还是直接把云道长叫过来好了。”
楚明空纸帖联系，消息发送过去后，云弄玉回应了声，立即前往楚明空所在的地方。
楚明空看着娇儿总是红着眼圈，眼巴巴地望着母亲的雕像，他心中都有不忍，想着能不能让小镇的恢复一下轮回，让乔儿醒过来陪陪女儿。
要是能从伊梵那里拿到什么手段，把小镇的循环结束节点放在屠镇之前就好了。
不过那感觉也是对娇儿的一种长痛，这终究是一个梦。
伊梵口中的独特天时，估计就是云弄玉提到的那个一生难见一回的聚阴星象。
这一星象结束，一切都会强制结束，到时仍旧是对娇儿的一份痛苦。
结束在这里就好了，没有必要再经历一次。
等了不知多久，云弄玉来了，她从楚明空这里听完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叹道：
“感知不到那宝物的气息，那估计便是这宝物难以发觉，在很久以前就一直埋藏在这里的某个角落，而不是晋王的‘收藏’，得等待机缘才能找到了。
至于这小姑娘，蜃女福泽不浅，原主与娇儿相宿相生，便是蜃女本身的福泽体现，而娇儿自身鬼崇的那一部分影响，也会被蜃女的福泽压下去，你可以理解作......娇儿现在就是民间偶有提及的有通灵才能的小女孩。
而这座小镇，确实就是一个多重因素凑在一起而成的‘奇迹’。
天时不再，‘奇迹’结束，这是必然的。”
楚明空也叹息：“那就先把小娇儿带回去吧，正好以后月河猫猫可以陪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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