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德亚里米
比起直接分析面前所在的人,直接分析他做过的事情,才是了解他最为快捷的方式。
因为,在分析面前之人时,也许会有先入为主的偏见,以及对方的伪装等等影响判断的事物。
但是,他做过的事情,却大多都是毋容置疑的事实,也会让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而现在,杰克与哈特留下的信息之中,虽然没有“肢解者”的正面描述,但是却记载着他做过的事情。
所以...或许真能从中获得决定性的有用信息。
“首先,我们来大致的纵观一下‘肢解者’的作案。可以明显的发现,他的作案是一个‘升级’的过程。”
里贝尔开口说道,然后看着克里斯和依文娜认真聆听的模样,内心还有点紧张。
啧啧...他这个本来应该已经驾鹤西去的小小反派,竟然在对着两名大主角指点江山。
会不会因为他弄错了什么,导致本来注定能破的案变得破不了?
不...冷静,相信自己。
“从第一案说起的话,我偏向于,罗米·亨特的死,真的是一场不幸的事故。只是,有个疑点在于,‘肢解者’为什么要在事故之后,销毁证据。”
“不是他怕被当成杀人犯,遭到处决吗?”
依文娜不解的问道。
而克里斯则是替里贝尔进行了回答,
“是这样的,依文娜小姐。你不能以现在的目光,去看十五年前的事情,也不能以格林沃特城的住民的目光,去看奥瑞特小镇的情况。试想,只有四名卫兵,且三名都是兼职,一切事项几乎不向格林沃特城上报的奥瑞特小镇,真的会严格执行新梅王国的法律吗?所以,如果一名小镇上很受欢迎的镇民,不小心杀死了一名小镇人人喊打的住民之后,还主动去自首的话,他想必是不会遭到严格的处罚的。要知道,那位亨特先生,可是连亲属都没有。不会有人,因为亨特先生的死,便要求小镇中的人,严惩凶手。”
“原来如此...那确实,是个疑点。”
沉默了片刻之后,将克里斯的话也听进去了的依文娜,点头说道。
“我推测,是因为在罗米·亨特死的时候,肢解者内心的罪恶萌芽,开始了苏醒。肢解者是彻头彻尾搬迁反对派,而且也憎恨着罗米。但是,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罗米,不知道怎么拔去罗米在他心中钉下的刺。直到...”
里贝尔做了个轻轻划脖子的动作,
“直到事故发生,罗米死了之后,肢解者才意识到。原来,只要杀掉就好了。只要杀了罗米,他就不需要再去憎恨罗米,也不用担心罗米继续推动搬迁。而仅仅杀死罗米一个人是不够的,搬迁也会继续。那要怎么做?答案,是继续杀。只要杀死所有的推动派,他们就不需要搬迁。而为了继续杀人,他就不能被抓住,即使他不会受到严格的惩罚。因为,他一旦被标记,下次再杀推动派的时候,别人很快就会意识到,是他干的。”
“这就是,我认为的第一个疑点的答案。肢解者,为什么要在事故之后,抹消证据不去自首。”
第一百一十二章,“父母”
“接着来回顾‘肢解者’的轨迹,很快就能发现第二个疑点。那就是,他的第五案。那位搬迁反对派领袖被害的案件。”
里贝尔顿了顿,将笔记本翻到相应的页数,扫了几眼,
“无论是身为搬迁反对派的‘肢解者’,这次反而杀害了同阵营的人,还是这起的受害者以被分尸的形式呈现。都代表着,这案件很特殊。”
“果然,里贝尔先生也这么认为吗?”
克里斯点了点头说道。
就连在克里斯的挤兑下,显得“智力有限”的依文娜也在点头,显然是看出了这起案件的古怪。
“将尸体分尸,一般是为了更好的进行隐藏。但‘肢解者’将尸体丢在了能轻易被发现的地方。这说明,这是一种展示,一种表达...”
里贝尔说着,目光忍不住看向了进行过同样行径的依文娜。而依文娜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同意了里贝尔的说法。
“那‘肢解者’在表达什么呢?我认为,是愤怒。原因的话,极有可能是‘肢解者’系列的第四起案件,也就是那位老人的坠亡,并非‘肢解者’的犯案。而是那位反对派领袖,假借连环杀手之名,为了排除异己而进行的模仿作案。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第四起案件发生之后,搬迁的反对派会开始干扰卫兵的搜查,并且试图将这起事件作为事故掩埋掉。杰克,是认为这是一场派系之间的斗争,所酿造出的扭曲的环境。但我认为,我的猜测或许更加合理一些。因为大多数的时候,事情的真相并不会那般抽象且具备深层的含义。”
“确实...”
依文娜微微睁大眼睛,轻声的附声道。
以里贝尔的猜测,确实可以让很多疑点得到解释。
“不过,我认为如果我的假设成立,这起案件之中,会出现一个隐藏起来的疑惑。”
“哦?”
克里斯很感兴趣的看向里贝尔。
之前他没有出声,是因为他心中对于第五案的猜测,和里贝尔几乎相同。只是,没有更深层的“疑惑”。
“‘肢解者’是怎么知道,第四案的犯人,就是那位反对派的领袖的?从后续的种种迹象来看,‘肢解者’显然是没有找错。可要知道,当时因为反对派的重重阻挠,连卫兵们的搜查都受到了巨大的干扰。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仅仅一个星期,‘肢解者’就能探查出真相,这不是很奇怪吗?”
听着里贝尔的话语,克里斯的目光一下就亮了起来,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肢解者’极有可能目击了第四起案件...不,如果是这样,以‘肢解者’不得不分尸来发泄的怒火,反对派领袖根本连那一个星期都活不了。那...‘肢解者’应该是那位反对派领袖周边的人。或者是亲属,或者是好友,也有可能是邻居。总之,他有着一个可以轻易的,直接从反对派领袖那里得知真相的身份!”
“对。”
里贝尔点了点头。
而依文娜则是流露出了难以遏制的讶异神情。
她全程认真的听着两位侦探的话语,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从里贝尔满是“猜测、或许、可能”之类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一股宛如真相一般的严谨与合乎情理。
过去一年半时间里,她都快将那两本笔记本翻烂了,也没得到多少有用的讯息。
而里贝尔和克里斯,居然能仅凭前五起案件,就将“肢解者”的身份范围,缩小到这般?
“当然,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巧合。虽然,反对派领袖在犯案之后,想必不会疏忽大意,竭尽全力试图隐瞒真相。但往往,神经越是紧绷越是容易出错。不过,这种可能性毕竟还是很小。”
克里斯说着,然后轻叹了口气,
“真是可惜。如果当时,小镇上如果能有里贝尔先生一般的人,‘肢解者’也不至于...”
依文娜听着这些话语抿了抿嘴唇,没有出声但内心也是同样的感受。
可是,面对克里斯习惯般的吹捧,里贝尔却少见的摇了摇头。
“我只是因为有了事后整理的这些信息,也能以旁观者的身份纵观所有的案件,所以才能得到这些信息。如果在十五年前作为当事人在镇中,不见得我能有什么良好的表现。还有就是...也不要太小看别人,克里斯。”
“我会将你的教诲记在心中的,里贝尔先生。”
“...咳咳。实际上,当年小镇发生的事情之中,有一个算得上是最大疑点的疑点。那就是,为什么镇中之人都互相了解,对所有人知根知底,且可以确信‘肢解者’就是小镇住民。但为什么,偏偏连个像样的嫌疑犯都找不到。”
“这么说来,这件事确实很奇怪。”
依文娜回应道。
每当里贝尔说出一个疑点,依文娜就会产生一次,“过去一年半我到底在做什么?”的疑惑。
“那假设,镇中也有比较敏锐的人,发现了第五起案件的死者反对派领袖和‘肢解者’之间的联系之后,也依旧没能锁定嫌疑犯的话...是不是代表着,当时的‘肢解者’本身就不具备被列入嫌疑犯列表的条件呢?”
“不会被列入嫌疑犯列表...‘肢解者’的所有犯案都需要足够的力量。所以,里贝尔先生的意思,是‘肢解者’当时,很有可能是身体孱弱的孩子、垂暮老人又或者丧失了自理能力的病患?”
“嗯。”
里贝尔点了点头,
“我倾向是...年幼之人。具体原因,推测之后的疑点时,我会给出答案。”
“请稍等一下。我认为,神明之力之类的特殊力量,应该也纳入考量之中。”
依文娜提出了异议。
“很有道理,依文娜小姐。不过,你难道忘记了,小镇之中的人,互相了解是前提吗?再加上,镇上唯一的原住教会‘自爱教会’,已经没有展现神力很多年。所以,当时列定嫌疑犯时,这些事情应该都是考虑了进去的。”
听着克里斯的话语,依文娜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特殊力量吗...确实,严谨一点的话,我应该称当时的‘肢解者’为,‘本不具备力量’的年幼之人。因为,之后的种种都代表着,他后来获得了足以犯案的强大力量。”
里贝尔停顿了一下,向后翻页,
“至于获得力量的途径。大概就是,‘肢解者’背后的同伙了吧。”
“肢解者”具备同伙。
这样的论点被提出之后,克里斯和依文娜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而且不只是他们,就连记录之中的神父哈特,也早早的猜测过,“肢解者”并非单独作案。
哪怕,“肢解者”具备强大的力量,除非是像最后那起案件一般无声无息的屠戮整个家庭。否则,他就需要别人的帮助。
因为,肢解这个过程,其实是需要一个隐秘的空间,以及足够的时间来完成的。
而最后一案前的被肢解者,都失踪了短则两日,多则五日的时间。
这段期间,“肢解者”必须保证他在做的事情不被人发现,还不能因为行径古怪引起怀疑,更需要阻止他人拜访他存放尸体的据点。
在小镇全体戒严,还有许多骑士团与卫兵四处巡逻搜查的情况下。想一个人做到这些,一次或许还有可能,但更多的话,是无法仅凭运气来办到的。
“我们来推测一下,这名同伙的事情吧。首先,我们从后期已经基本混乱的哈特神父的状况,以及依文娜失去记忆且古怪的行径来判断。这名同伙,具备着近似于‘洗脑’的能力。只不过,这个能力并不强大,大概需要苛刻的条件以及大量的时间。否则的话,他大可以将整个小镇的人全部洗脑,想做什么做什么。”
“如果假设他施展能力需要时间。那...是不是代表着,当时的小镇上,他可能一直在我和生父的身边?”
依文娜说着,用手用力按住了头,不知是因为头痛还是别的原因。
“大概是吧。不过,也别太去逼迫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就算正常状况之下都很难回忆起来。更何况,是被做过手脚的情况之下。总之,这名同伙还有第二项能力,就是赐予他人‘力量’。这一点,哈特神父依旧是很好的佐证。又或许,这两种力量是同一种也说不定。”
里贝尔顿了顿,
“然后,最后写出那封威胁信的,大概...不,肯定是那名同伙。因为,我们能从‘肢解者’越来越残忍的作案,以及最后完全忘记了‘杀死搬迁推动派’的初心,杀戮整屋住民的行径看出,‘肢解者’从开始分尸起,其实就已经在逐渐的失控了。嗯,就是这样,我认为第五起案件之后的‘肢解者’不是在‘升级’,而是在‘失控’。并且到了最后,可能已经都疯掉了。而这样的人,是无法写出这封平和、有逻辑、目的明确的书信的。甚至于,在‘肢解者’看来,让搬迁计划搁浅,杀死想要搬迁的人是一种‘正确’的行为。这样的他,既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错的,也不担心被抓,又怎么会找人来替罪?”
里贝尔说着,伸手拿起那封自称“肢解者”的人,写出的威胁信,
“其实,这封信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因为,如果将这封信的内容,比作一份交易的话‘肢解者’和同伙,明显是‘优势方’。他们具备着更多的筹码,也将杰克吃的更死。那为什么,交易的内容本身,会如此不平等?排除替罪的因素的话,信只是要求杰克今后不再触及这件事情。而作为代价,则是已经失控的‘肢解者’不会再杀人。从需求等诸多方面,显然都是‘肢解者’一方更吃亏。所以,我推测,或许这项交易达成,‘肢解者’或者他的同伙本身也能得到足够的利益。或许...同伙也不希望看到‘肢解者’继续失控下去,想让‘肢解者’也就此停滞下来。”
克里斯和依文娜,依次从里贝尔手中接过信,翻看了几次之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这样的看法。
“这就是我说‘肢解者’,当时可能还只是年幼之人的缘故。因为,看这名同伙对于‘肢解者’的行为。有赠予、照料、庇佑以及最后的主动进行袒护,一方面为‘肢解者’找替罪者,一方面试图停止‘肢解者’的失控。能充分看出他在为‘肢解者’着想,宛如一名...”
“监护人,甚至于父母。”
克里斯接道。
“没错...当然,这只是推测而已。最后这或许连推测都算不上。毕竟,推测的依据只是这名同伙在他的行为之中,给人带来的感觉与氛围。不如说,之前一切都只是以猜为主,没有佐证...”
在最后,长舒了口气的里贝尔,将手中的所有东西放下,然后如此的说道。
这就是,他在依文娜与她的两位父亲提供的信息之中,分析出的大部分事物。
他也不知道,这些分析会不会有什么效果。
如果放在十多年前,那固然是有奇效的。
毕竟,只需要找到能和依文娜父女长期接触,且还能与第五起案件受害者反对派领袖的亲密之人长期接触的嫌疑犯,这名嫌疑犯便大概率会是“肢解者”的同伙。而只要同伙落网,还有着“年幼之人”这个符号的“肢解者”,也会轻易的浮出水面。
可惜的是,现在毕竟已经是十多年后。
而且,依文娜的相关记忆也已经完全丢失了。
“经过了里贝尔先生的这些分析之后,我突然发觉即使是‘肢解者’与他的同伙,也意外只是些普通之人呢...在变得失控之前,‘肢解者’有自己的目的,而且是常人也能理解的目的。而那名同伙,也仅仅像是一名有些特殊能力的普通的监护人。”
克里斯出声感叹道。
“是吗?我倒觉得,那名同伙,或许是个相当可怕的存在。这就涉及到,这些记载之中的最后一个疑点了。那就是,杰克收到信之后的事情。从结论来看,杰克承受了肢解者同伙的威胁,与他完成了那恶魔般的交易。但是...这不就很奇怪吗?杰克可不只是不再深究那么简单,而是要坐视自己的好友被当做真凶然后处以极刑。杰克到底,到底是怎么确信,对方会遵守诺言,不会反悔,今后真的不再杀人呢?那可是,已经杀死了十多人的残忍凶犯。”
克里斯和依文娜又一次的齐齐望向里贝尔,
“我觉得...可能,那名同伙以很直接的方式,取得了杰克的信任。比如说...直接出现在杰克面前。”
起初,有这样的想法的时候,里贝尔是觉得很荒诞的。
但是越想,越觉得或许当时,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同伙出现在杰克的面前,既是监视又能展现自己的诚意。杰克和哈特,面对当面的威逼,不得不接受对方的条件。
所以,在短短几日之后,哈特才会被轻易抓捕,然后在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好友之后,走向终末。
而杰克,则是饱受十多年的煎熬之后,在等到依文娜成年之时,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比起那名还有迹可循的“肢解者”,这名潜藏在凶犯的身后,手上没有沾任何一滴鲜血,但是却在操弄着人心的监护人甚至“教唆者”,更让里贝尔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惧。
十五年前的“肢解者”,可能还只是名十岁左右不具备任何力量的少年。
那试问,他的同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他的呢?
如果,一开始“肢解者”误杀罗米·亨特之时,他内心的罪恶萌芽并非自然萌发,而是被栽种进去的...
这些猜测,里贝尔没有说出来。
因为,这些真的只是他的发散思维之下,联想到的事情而已。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证明这一点。
并且,无论如何,“肢解者”也只是名已经残杀了包括德克在内的,大量无辜之人的凶恶罪犯而已。
他不愿意以任何的形式,为“肢解者”进行哪怕一丝丝的洗脱。
就在马车之中,里贝尔和依文娜各自以凝重的心绪进行沉思的时候,默默的翻看了笔记本与书信良久的克里斯,突然打破了沉默。
“里贝尔先生!依文娜小姐!”
等到两人的目光移过来,克里斯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那难以掩饰的兴奋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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