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烧鱼很咸
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段未来得多久来临。还是，不会来临。
“Cake（蛋糕）。”
坐在病床上，身穿病号服，只有那双蓝瞳光彩熠熠的爱丽丝，将一点香味也没有的医院棉被向上拉起，遮住一半的脸颊，伸出手对旁边的古典女人毫无生气的要求道。
“爱丽丝，不能吃蛋糕喔。”女人顿了顿后，略有痛心但仍然温柔的说明。
“Strawberry Cake（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是蛋糕的一种。”
“Strawberry。”
“草莓……也不能吃，爱丽丝，要听话。”女人握着爱丽丝的手，尽力的说明情况。然而对方只是一个十岁的女孩，解释对于这个年龄段来说，既必要又不必要。必要是因为解释很重要，不必要是因为，无论来看望爱丽丝多少次，这些要求就一定会被提起。仿佛说多了，就会被特赦一次，或者一口品尝蛋糕的权利。
“Mirror（镜子）。”
今天的蛋糕三连结束后，爱丽丝不会要求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爱丽丝……”原本打算拒绝的古典女人，终于还是答应了。接着，把一面镜子缓缓的递给了她，并且嘱咐道，“在这个国家，要说中文，毕竟你以后是要在这里生活的，明白吗？”
“OK……好的。”生涩的开口后，爱丽丝把镜子抱在了胸口。然后，对古典女人平平淡淡的说道，“妈妈……再见。”
“……爱丽丝。”女人无奈的起身，按照惯例的离开了病房。走前，还用悲伤的语调嘱托道，“爱丽丝，想想一些好事。”
“It's all bad.”母亲走后，爱丽丝面无表情的转向头，望向了窗外。
忽然，声音从一旁传来。
“无聊的时候，就写小说吧。”
而这句更加富有活力的话，不是母亲说的，而且不是对自己说的。
好奇的把头转了过去后，爱丽丝发现，隔壁床位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眼中满是慈祥的光芒，就跟童话故事里的那些，充满故事的奶奶一样。
再次回过头，拿起镜子，爱丽丝看向了自己。
哀怨，丑陋，无力。
……
“生病过？那……”唐奕神经被忽然勒紧，有些敏感的问道，“好了吗？”
“好了……初三好的。”
爱丽丝点头解释。
“初三？哦对，爱丽丝跟谭熙做了一年的同学吧。”唐奕原来如此的接茬。
“之前的时间……一直在医院……或者，在家。”
“这样啊……”
难怪会出现那么多常识性的错误。
关于其它的问题，唐奕再也没有多问了。毕竟对于爱丽丝来说，那些是不开心的。
但是，不完全是。
……
“不留下来……睡觉吗？”
吃完爱丽丝做完的外卖后，唐奕觉得得回家了，然而就在道别的门口，爱丽丝很不舍的挽留了。
“改天吧。”
“那……说好了！”
被承诺后的爱丽丝，高兴的跳了起来。
常识是有多差啊……
“我回去了。”把手抄在口袋里，唐奕平淡的说道。
“嗯……”果然，还是很孤独，不过这种时候应该做出笑容。所以在脑内思索后，爱丽丝灿烂的微笑了，“再……再见。”
当然，这种笑容是不是真的，唐奕很明白。
“无聊的时候，就写小说吧。”
“诶？”
唐奕已经离开，愣在原地的爱丽丝，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
下章就是喜闻乐见的线路结尾章了。
每次写到这里的时候，码字就不是任务了，而是纯粹的喜欢写。
不过……
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感冒有些严重，所以我明天写好再发。
第一百八十二章 爱丽丝线结束
唐奕最喜欢的故事，是一个叫做“从前有座山”的脍炙人口短寓言。
对对对，就是那个有无数版本、内容反复饶舌、一讲能讲半天的神经病故事，而唐奕之所以会喜欢这种老奶奶的裹脚布，那是因为……他更讨厌其它故事。
故事是说给不听话的小孩听的，碰巧，唐奕又是一个听话的小孩。所以，明明孩子很听话，讲述者依然要滔滔不绝的讲故事，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那个拉着已经想睡觉了的听话孩子讲故事的讲述者，是一个喋喋不休的话唠。
“今天啊，我去上班的时候。撞见了我们班的一个女同学，你猜怎么着？她居然跟一位文学系的男老师，在小树林里，偷偷摸摸的手拉手……”走在唐奕面前的夏织，鬼鬼祟祟的跟十岁的唐奕，灌输一些晦涩难懂的八卦。
“哦。”没等夏织说完，唐奕就直接点头应付。
“所以啊……”夏织忽然回头，看着唐奕较真的询问道，“你能从这则故事中，获得什么感悟？”
“你上班又迟到了。”
转动手中的魔方，唐奕头也不抬的说。
“不错，有很强的发散思维，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你还能想到什么？”夏织摇了摇头后，郑重其事的说。
“你要被扣钱了。”
“这只是常识性的因果关系，不对，减分！”双手交叉做了一个大大的X后，夏织再次提醒道，“你说，为什么我们班的女同学，会跟文学系老师的暧昧不清？”
“因为文科班女生多。”
“这也只是一方面……但思维再推进一下。大学里，为什么女生跟文科老师，师生恋的几率高于理科老师的？没错，就是因为他是文科老师。毕竟少有女生会感受到数学公式的美丽，但会对浪漫的爱情故事，本能的触动。也就是说，文科老师被女学生暗恋的几率大一些。换而言之，会讲故事的人，不缺爱情。”
“到后面就很牵强了。”唐奕把头转向一边，不理会夏织的神经质，继续专研魔方一面一层的拼法。
“所以，接下来的一周，就拜托你去医院陪外婆了。”
在一些莫名其妙的铺垫后，夏织终于讲明了自己的意图。
而且，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她还会轻描淡写的补充一个，更合理的原因。
“我要去外省调研一周，期间你住外公家，顺便照看外婆。”
“可以。”唐奕想也没想的答应，不过，抬起头强调道，“我同意是因为你要出差，而非会讲故事不缺乏女人缘这种引诱。”
“我这不是给你打预防针嘛。”
夏至笑着对唐奕解释。
“预防针什么的无所谓。”手中的魔方停止转动，唐奕较真且无奈的请求，“你能让外婆不讲故事吗？”
“显然，不能。”
这就是唐奕讨厌故事的原因。
“从前有座山”的烂大街寓言，会在孩子被哄睡之后，就停止讲述。
而外婆的故事，把唐奕吵醒后，还能在他耳边不断循环。
……
“又来看外婆了吗？真是一个孝顺懂事的男孩子呢。”
唐奕对看外婆这件事情产生恐惧的原因，除了外婆无止境的老故事循环外，医院护士姐姐借接待之名，不停揉自己脸揩油的行为，也算一个。
“谢谢姐姐。”朝着护士姐姐点头致谢，并让她脸颊泛红慈母心泛滥后。唐奕就在带领下，进入了住院部二楼的病房，接受正在住院中外婆，章节体小说般的老故事洗礼。
肉眼可见处全是冷清的白色装饰，从身边走过的，都是身患各种病症的虚弱病人，没有一寸空气能逃离刺鼻呛人的药水味，垃圾桶里，遍布了闪烁凌厉光芒的尖锐针头。
这种地方，无论来多少次，唐奕都适应不了。
“小奕，来了啊？”躺在病床之上，那位银发盘绕，肌肤松弛，油斑遍布的外婆，用中气十足的语气呼唤唐奕。
很奇怪，虽说外婆生理上的其它特征都在迅速衰老，看不到焕发的生机，然而只要那双漆黑的眼睛保持神采，就让人感受不到她的孱弱。仿佛躺在这里的，不是虚弱病人，而是一位阅历丰富的坚毅老者。
然后，坚毅老者又开始了。
“上次，我们说到哪里了？”
病床上的外婆，笑眯眯的询问唐奕。眼神是慈爱的光，语气是柔和的风。
“说到……”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唐奕又升起了对“从前有座山”寓言的喜爱，毕竟这种时候说一句“和尚那里”，又能以“哦，那个和尚呀……”的句式，接着讲下去了。
“Cake。”
标准的英文从隔壁床位传来，唐奕愣了愣，好奇的把头转过去后，发现一位美丽的古典女人，正守着一个约摸十岁，没有头发，表情阴郁，蓝眸无光的女孩身边。
“爱丽丝，不能吃蛋糕喔。”
女士如此回应那位叫“爱丽丝”的女孩。
正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唐奕忽然想起来，住院中的外婆，被医生限制的食物也有很多。所以说，病人总得被剥夺一些生理上的欢愉，才能让她更加意识到健康的可贵。
“Strawberry Cake。”
声音再次从女孩嘴里平淡的发出，唐奕都被搞好奇了。
这个女孩，对蛋糕执念到底又多深啊……
“小奕，我们……我们好像讲到了收麦子吧？”身边的外婆忽然反应自己的故事存档在哪了，忽然笑嘻嘻的向唐奕开口说道。
“嗯，收麦子。”
麦子已经收七遍了。
果然，我还是更喜欢“从前有座山”的故事。
尽管外婆的故事没有结束，但唐奕依旧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点头回应外婆后，继续注释着那位一身白色，唯独眼睛是绮丽深蓝的女孩。
“说到收麦子啊，然后呢……麦芒的颜色，是麦芒色的。”
“嗯？”
唐奕忽然怔住了，因为被讲述七遍的老故事中，并没有麦芒色这个杜纂的词汇。所以，反应过来的唐奕，下意识的低下头，目光与外婆汇集后发现，外婆注意到了他偷瞄蓝瞳少女的行为。
接着，抚摸着唐奕的手，外婆慢慢的说道：“秋天的时候，麦田是一片灿烂的金黄色。而颗颗饱满的麦子上，又有着一根根细小的麦芒。虽然远处看，麦芒没有麦子那么闪耀，但握在手中后，是纯粹的金黄，这就是麦芒色。而那位女孩的头发长出来后，一定是夺目的麦芒色。”
“因为是外国人？”
“你这是常识性的因果关系，发挥一下想象力。如果那位蓝色眼睛的女孩，长出麦芒色的头发后，该是怎样的？”
“该是……”
好看的笼中鸟。
“Mirror.”
蓝瞳女孩向古典女人要了一面镜子，然后面无表情的对她告别。
拿到镜子以后的画面，唐奕不敢去看。
爱丽丝现在没有麦芒色的头发，她只会觉得镜子的自己，很难看，很丑陋。
如果，走过去对她说一句“很漂亮哦”，会不会让她笑出来？
不对，她会觉得那是同情。
这种忧郁的目光，不是一句漂亮话就能扫除的。
“没有公式，只能拼出一面么。”低着头，唐奕把魔方黄色的那面拼好后，气馁的扔在了一边。
“无聊的时候，就写小说吧。”外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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