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1544章

“中庭的争斗，已经有些过火了。”

她抿嘴说道。

“这已经不是‘过火’的问题了。”

但没有等他说完，另一边便传来了冰冷却又坚决的声音。

那是一个少年才会有的声线。

而循声望去时，那个年轻的面容便出现在了几位女神的眼里。

“等等，赫尔吉！”

在他的身后，女武神希格露恩则追了上来。

她看上去好像要拽住他，但就力量上来讲，她却根本没有办法与那齐格蒙德之子相较。

然后，那少年英灵就此走到女神们的面前。

“我刚刚看过了，所谓的军人、战士只占据了其中的三成。”

听到那少年战士的话语后，斯露德下意识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而修芬与格芙琼也显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们的面容上同样浮现出了厌恶。

战士只有三成？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里的死者已经远远超出了正面斗争的伤亡。

“这是屠杀，恐怕还是一边倒的屠杀。”

格芙琼开口说道。

她的目光就此在那些被接引到此处的那些人类身上，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人间在屠城么？”

“是的。”

斯露德低声说道。

“我也是刚刚收到这方面的消息，挪威在攻破了吉特兰德的防线后，便展开了屠城的行动。”

说到这里，风暴女神就此停顿了片刻。

“然后，我自作主张的下命令，将他们接到这里来了。”

本来，人间活动的女武神有一项重要的职责是‘甄选’。

她们会在战场之上甄别出战士，抛弃叛逃者、挑选英勇的战死者还有那些有着成长潜力的孩子与殉情者进入神域。

而除此以外的人是没有资格的。

这是神王奥丁定下的规矩。

逃亡者、病死者、老死者甚至是被那些平庸的、死于屠杀的‘普通人’本应该没有进入阿斯加德的机会，因为神王需要的是一支军队，所以他只需要那些能争善斗的英勇之魂。

但是，斯露德却将那些死者接纳了过来。

“情理上是正确的，但可惜不符合规矩。”

修芬突然叹了口气。

“你生错时代了啊，斯露德。”

她的语气充斥着某些怪异，而斯露德有些听不明白。

“早一些？”

“没什么。”

眼见斯露德好像要询问些什么，格芙琼就此摇了摇头。

她轻轻拍了一下修芬，示意她不要继续讲下去了。

“总之，你想将他们安置在神域？”

“有这方面的想法。”

迎着格芙琼的目光，斯露德轻声说道。

“但是，就像是修芬小姐说的那样，这其实已经违背了陛下的意愿。”

她看了一眼那爱情女神，接着深深吸了口气。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我的做法……”

“当然是不会的。”

没有等斯露德开口说完，修芬与格芙琼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然后，她们就此对视了一眼。

接着，修芬缓缓后退了一步，而格芙琼则是叹了口气。

“因为这并不符合神族的基本利益。”

第五章:众神的利益

“基本利益啊……”

听格芙琼的话后，斯露德下意识想要用那么一种笑容去面对。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神情了。

但现在，斯露德却又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样都笑不出来。

基本利益……

这个词就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那样从天而降，将斯露德压的喘不过气来。

阿萨神族的基本利益是什么？

“世界树啊。”

综合来讲，那当然是这九界自身，换言之便是这被称作世界的本体了。

他们生活在这里，并且扎根于此地。

他们所使用的武器，源自这世界之中的矿石，他们所吃的食物、也源自这世界上的动物与农作物。

而且，这个世界之中的大部分资源都是可再生的。

这种再生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理论上来讲，一片被火焰烧的干干净净的荒芜森林也许在数年后就会凭空长出崭新的幼苗。

一片被挖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东西留下的矿脉也许在百年后会焕发出新的光彩。

甚至，就连那些四处走动的野兽也一样。

也许因为威胁与毛皮兽骨价值连城等各种原因，某种野兽也许会在狩猎中被确认完全灭绝，但等过一段时间却又会在某处重新出现。

也许是数年、数十年也许数百年，但那些动物的重新出现是必然的。

总之，因为这些原因，只要神明依然统治着这个世界，这就意味着他们会有着源源不断的资源，而且永远不用担心什么枯竭的问题。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作为统治者的阿萨神族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拥抱享用这座‘金山’。

事实上，这个世界是‘活着’的。

而九界的物资之所以是可再生的，那便是因为这整个世界都如同一个活体一般。

生物受伤，伤口也会在一段时间内愈合，而这整个世界同样也是如此。

但是，阿萨神族显然不能让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就这么苏醒过来。

它不能苏醒，因为它是始祖巨人尤弥尔的化身，其中的意识就理论上来讲当然也只有一个。

而始祖霜巨人的苏醒显然会造成许多糟糕的事情。

所以，人类诞生了。

生命短暂、数量庞大的同时又与世界树息息相关。

这个种族从诞生的额那一刻开始便承担着分润世界树‘生命’的职责。

而各个种族也通过进食等方式也削减着九界自身的力量。

但是，这本身是有‘上限’的，换言之，世界树自身的‘生命’也需要补充，至少不能完全死去。

那么应当从哪里补充呢？

众神当然是永生的，这是作为主宰者的特权，他们有着魔法以外的方式达成永生，而且非常简单。

与此同时，巨人对神明来讲仍然是不可控的。

即便阿萨神族早已对外封闭了赫尔海姆，任由巨人们死去后回归九界的大源（世界树）。

但神明仍然需要一个在自己控制之下的‘装置’。

依然是‘人类’。

人类不仅是压制始祖巨人苏醒的限制装置，更是他的‘营养来源’。

“我们的陛下需要世界树维持在一个健康却又不足以苏醒的沉睡状态之中，那么理论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循环’了。”

生命诞生。

生命消逝。

这也许很符合自然循环的生态，但却在众神的掌控之下。

他们只会让再必要的情况下让某些生命（灵魂）回归，换个角度来讲，这甚至可以被称作是一种‘祭品’。

“人类终究只是用来制约始祖巨人的道具而已。”

突然间，修芬那冰冷的声音传来。

这显然不会是她的本意，而她所传达的则是某些神明所拥有的认知。

只是，这番话落在斯露德的耳朵里就翻涌起了截然不同的意义。

这声音逐渐扭曲，就此将她记忆里的某些景象唤醒。

那是一个男人曾经说过的话：

“在你们诸神的眼里，凡人不过是走狗、玩具而已。”

“对你们而言，无论谁都一样。”

“当然了，恐怕我也是吧。”

不知不觉之中，斯露德的思绪就此回到了数年之前。

她的脑海之中，那仿佛存于阴影之中的战士的身影依然无比清晰。

那个时候，在如今的王者齐格飞仍然没有展露头角，仍然是一个普通的铁匠学徒。

那个时候，他怀着满腔憎恶，让她真正意识到一切都变了。

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那一片火海之中。

当亨定一族攻破了天怒之城后，一把大火就此将他原来的住处烧的干干净净。

连同曾经的记忆一起熊熊燃烧。

这火并不是恼羞成怒的亨定一族放的，而是他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回不去了吧。”

“总之，你也明白这方面的事情。”

就在斯露德的思绪下意识开始发散跑偏之时，她的耳边传来了那些‘女武神前辈’的话语。

“不管站在什么角度上来讲，‘离别’与‘死亡’终究是得罪人的事情，而我们的那位‘陛下’绝对不会愿意背负这种‘责任’。”

这话或许听起来很奇怪，但事实就是这样。

在奥丁的谋划之中，为了整个阿萨神族的利益，这种明显将人类当成道具的使用方式绝对不能公开出来。

“很正常嘛，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落在神明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