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255章

心情复杂、总觉得没办法接受什么的。

赫华勒现在会有那种心情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她毕竟是一个接受了所谓传统的中庭教育的人。

事实上，即便她的母亲就教育上来说已经竭力的去削减神明的影响力了，但这种削减极其有限。

那位挪威王后可以保证自己在教育之中不混杂与神明有关的东西，但这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事实上直到现在，废港之中都有战士将阿斯加德与瓦尔哈拉视作战争的最后归宿。

毕竟这里是废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是赫华勒这样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明天’这种虚无缥缈的生存下去。

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之中，有信仰的人普遍比没有信仰的人要坚强。

神明毕竟很聪明，在最初定下这种信仰的时候，他们就考虑到了‘勇气’的问题。

英勇战死者将进入阿斯加德、英雄甚至有足够的进入瓦尔哈拉与神明平起平坐。

且不说这一条究竟是真的假的，但是，正因为这一点，哪怕一些平时犹豫不决的人都会被激发出血性。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神明的信仰让他们拥有最后一搏的勇气，而不是懦弱的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如果对神明毫无敬畏之心、并且了解米德加尔特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的意义的话，想要搞清楚这其中的事情也并不算困难就是了。

说到底，神明便是在人类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这让他们知道，无论怎么样他们都有一条‘退路’。

如今的赫华勒一方面因为从小的教育原因，对神明没什么敬畏心，另一方面又阅读了自己父亲的日记。

国王安根提尔的日记之中记载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他的经历、有他的心理，与此同时也有他的一部分猜测。

那些基于他的见闻所做出的的推测距离真正的事实或许有那么一点差距，但估计也差不太远。

所以，赫华勒之所以表现出一副神色复杂的模样当然不会是因为三观被摧毁什么的破事。

她只是觉得有些心累……

“总感觉，我手下的战士和傻瓜一样。”

虽说现在都没有什么人去提这些，但赫华勒很清楚，自己手下有不少战士都希望那些身着漂亮甲胄、有着宽大羽翼的漂亮女孩降临到他们的面前。

一方面是因为女武神在中庭就象征着权势与地位，如果女武神出现的话，这意味着他们反攻挪威就有了希望。

而另一方面，他们也当然会希望自己能前往神域、甚至永远定居在传说中的战士们的故乡：瓦尔哈拉。

然后，就是这种备受推崇、被不少战士追寻着的‘荣耀’在他人嘴里成了一种费拉不堪、糟糕透顶的东西。

这不由让她为自己的那些部下感到不值。

“不用多担心什么，这种傻瓜，整个米德加尔特到处都是。”

“……”

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

听到霍德那番平静的言词后，赫华勒心底反而有那么一种无话可说的憋屈感。

不过，不得不说，她心情的确好了一些。

毕竟再怎么说，能以一个较为客观公正的视角去看待神明与人类之间的关系的人并不多。

也许那些隐居的巫师能做到吧，但也正如同霍德说的那样，人类的世界之中，神明的信仰早已扎根。

然后，她不由叹了口气，接着则再一次将目光摆在了霍德的身上。

“说起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嗯？”

“能把我从水里捞出来么？我可不像你一样能坐在水面上。”

然后，霍德注视着赫华勒如今的状况。

貌似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泡在水里来着？

虽说有玩具箱里的小道具能帮助她隔开海水，但她理论上来说的确是泡在水里。

虽说不用耗费什么体力吧，但对她来说，仰头说话什么的还真的挺累的。

然后，霍德无言的将自己的那条小破船拖了出来，接着将身上一点水都没有的海盗女王拽出海。

然后，他顺手从她的脖子上取下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小玩具。

而在将它摆回了玩具一栏后，赫华勒身上那能阻隔海水的光辉就此消失了。

“呼……”

也许是因为没有了‘水下呼吸项链’这种玩具自带的过滤能力，赫华勒再一次嗅到了她自己无比熟悉的阴冷空气。

人毕竟是生活在陆地之上的生物。

水下会让人感觉到手足无措，但当来到陆地上之后，她突然有那么一种自己又行了的错觉。

原本丧失的自信心因此也恢复了那么一点。

不过，这种状态实际上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就在她坐在小破船上环绕四周的时候，她的目光最后凝聚到了某个在边上‘虎视眈眈’的巨大怪物身上。

耶梦加得……

因为周边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所以这条憨憨蛇一直注视着霍德他们。

巨大的体型、狰狞的头部外加透出一股邪气的蛇眸，单单看外表的话，耶梦加得绝对是属于最为凶残的那类怪物。

而被这样的存在注视着，赫华勒难免会觉得不自在甚至是惊悚。

但是，它在之前终究与霍德一同并肩作战、甚至一度与天后对峙。

所以，它应该不会攻击自己……吧？

就在赫华勒不由低头将目光挪到了小破船上的时候，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柄剑。

魔剑提尔锋……

这是她之前借出去的东西。

“这把剑挺好用的，能压制雷神也全靠它了。”

能击败神明的剑……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或许就会因为这种破事开始沾沾自喜了。

但是，赫华勒毕竟才见证了一场战斗。

她深刻的明白，重要的并不是兵器，而是人。

在真正的强者手中，一柄普通的铁剑也能发挥出比普通的菜鸟强数十倍、甚至几万倍的力量。

“好剑终究要有一个好的主人，不然的话只能蒙尘罢了。”

赫华勒也不矫情，这本来就是她‘借出去’的东西，所以拿回来也没什么压力。

对她来说，唯一的压力可能就是那层身份吧。

贤者能用这把剑力敌雷神托尔，那么作为一个普通的战士她呢？

所谓海盗女王赫华勒，较之神明来说终究还是太脆弱了。

她又能做什么呢？

“接下来，你想做些什么？”

几乎就是在同一时刻，贤者的问题也就此响起。

而这个问题也替她打开了一个思路。

啊，的确是这样。

说到底，重要的并不是她能做些什么。

现在重要的是自己的想法……

第九十章:令人不适

思路被无意之间完全打开之后，赫华勒本来那有些焦躁、不安的心情就此平静了下来。

她静静思索着，最后不由深深吸了口气。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那些神。”在沉思了片刻之后，赫华勒就此给出了这样的说词。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那番经历再加上同样讨厌神明的立场，在这个时候，赫华勒并没有再去试探什么。

她就是如此干脆的说出了自己心底的那些想法。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受到……桎梏，更不希望自己时时刻刻受到这种威胁。”

是的，威胁。

在赫华勒看来，人类就像是被圈养着动物那样。

诸神不仅通过战争来择取他们想要的勇士，而且还能因为他们自己的私欲随时随地的做一些在他们看来无关紧要的‘修改’。

虽然，这种‘修改’很可能危及到某些人类的性命，但说到底，神明并不在意这些。

没有任何会在意蝼蚁的死亡，也没有神明会在乎自己漠不关心的人类的生死。

就像是光神巴德尔所做的那样……

他看上去好像遵从着人类世界的某种‘规则’，但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得到自己所喜欢的女人，他可以毫不在乎的出手摧毁本来就与他毫不相干的‘废港’。

是的，人类对于神明来说便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

贤者这样的人物在面对神明之时尚且有一战之力，那么她自己呢？

挪威的公主赫华勒、废港的女王赫华勒，她自己对上神明又如何？

根本想都不用想，无论是光神巴德尔还是雷神托尔，甚至神族之中的那些边缘角色。

只要他们有这方面的念头，然后稍微动动手指，那么对魔法还有那些神秘力量一窍不通的赫华勒就会被碾成渣滓。

她绝对不会有任何可以反抗的手段。

而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她不由笑了。

事实上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些什么，但她依旧如此笑着。

可能，她是在笑自己的无能与无知吧。

她憎恶神明、憎恶那些天生强者的强大，与此同时也憎恶着自己的弱小。

她憎恶着人与神之间的差距，更憎恨神对人的态度。

但那又如何呢？

光是空口谈这些破事，这根本没有意义。

因为她什么都做不到……

直到最后，她才逐渐收敛起自己面容上那近似无奈的笑意。

“该说什么呢？说到底，我什么都做不到。”最后，她如此开口说道。

说到底，她距离神明的差距太大了，如果想要正面反抗神明的话，那究竟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

天罚？诅咒？

她这样的一个‘愚蠢’的凡人，想要处理掉实在是太简单了。

即便知晓着‘人类被禁锢着’这样的一个事实，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然后，她笑了，笑的无比苦涩。

“虽然这么说，但是，好像也只能在口头上说说而已。”

是的，这种事情对她来说终究只是只能口头上说说的事情而已。

如果真正要实施的话，那势必会承担起沉重的压力。

“人类想要自由，那势必要与神明为敌，而我的话……”

“我说的并不是那种事情。”

就在赫华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霍德的声音就此响起。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赫华勒不由抬起了头。

在这一刻，她总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那种固有认知产生了那么一丝龟裂。

“不要自顾自的就将‘解放人类’什么的责任给自己担上，这些东西你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