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352章

“谁都有热血的时候，那是年轻的象征，那时候热血沸腾、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没有自制力，当欲望浮现在心头的时候便会让身体充满动力。”

然后，霍德抬起头看着那个依然声嘶力竭、宛如出了bug一样的莱格尼。

“他曾经便是这样，在亨定一族最为虚弱的时候，他听信了女武神的挑拨、先发制人的用血腥手段镇压了争论不休的族群，无论是朋友、敌人，只要志不同道不合，那便会惨死在他的利剑之下，包括后来领军出征也是，他的

私欲让他身先士卒，这些都让他充斥着他人眼里的勇气。”

霍德的言语无比平静，但齐格飞毕竟了解他的叔叔，所以从他的话语之中，年轻的英雄甚至听出了一丝丝的嘲讽。

“领军出征、身先士卒，这不是勇气么？”

“这当然不是勇气，孩子。”

一开始，霍德的确否决了这点，不过紧接着，他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语不太稳妥，所以又改口了。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真正的勇气，只是一种虚构之物，因为它并非真正发自内心的坚强，而是源自一种寄托，这种勇气并不长久，因为当失去了这份寄托之后，他连提剑的勇气都没有。”

支持莱格尼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寄托是什么？

显而易见……

“是女武神么？”

“准确来说应该是诸神的关注，年轻人都有这方面的想法，他们基本都习惯性的觉得自己受到了诸神的重视，女武神的接触更是让他觉得自己触碰到了尼德兰的王位。”

在听到霍德那么说后，齐格飞下意识的略微张开了嘴。

他其实挺想说什么的，但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直到最后，他才苦笑起来。

“其实，我也并不勇敢，叔叔，没有什么人能一直勇敢下去。”

然后，他便感受到了自家叔叔的灵魂注视。

“辛菲奥特利？”

“那不一样……那种人毕竟比较少。”

在自己叔叔提到了某个例外的时刻，齐格飞不由轻轻咳嗽了一声。

“我只是说……大部分人，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人。”

“嗯。”

看着自己的叔叔没有继续这么杠下去，他自己也不由松了口气。

在这一刻，齐格飞长舒了一口气，他好像显得相当放松。

接着，他认真起来。

透过头盔的缝隙，他就此注视起了霍德那宛如空洞、混沌一般的眼眸。

“在几个月的执政之中，我学到了很多，而其中最重要的恐怕就是……人心，这个世界没有谁是纯粹的，每一个人的目的与行动都很复杂。”

霍德没有继续化身杠精、他也没有就此打扰那年轻人，只是任由齐格飞继续说下去。

“人活在世上不可能浑浑噩噩，总要有所目标。”

第五十一章:投掷道具

人心是无比复杂的……

齐格飞越是深入的接触那些政略，他就越觉得这句话是正确的。

与组建的差不多的宫廷班子还有战士们打交道的时刻，他能感受到他们起伏多变的情绪。

不去提那些在政略上有着一技之长的廷臣们，单单是军队之中的战士也是很复杂的。

忠义……

这种东西当然是有的，齐格飞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塑造的仁君形象并不是没有回报。

他之所以能成功的站在这里，尼德兰的南北军势之所以出现如此之大的差距，这与他施展的仁政不无关系。

至少对大部分人来说，他们更希望自己能在一个丝毫不吝啬、懂得赏赐而不是搜刮、猜忌的仁义之君手下办事。

而且更重要的是，齐格飞懂得放权，他并没有将所有的权力都抓在手中。

他给了手下人充分的发挥空间，最多也就是起到一定的监督作用。

由始至终，他都牢记叔叔的教诲——与他的父亲一样，他把控的并不是宫廷内的话语权，而是军队。

直到现在，他都不曾设立什么领主，也没有给手下人什么独自领兵的权力。

万军之主·齐格飞

他便是整个尼德兰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他对所有的军团都有着直接调动的权力，而诸如哈根、哈尔夫与赫华勒之类的人物最多就是担当军团长或者像是司令这样更上一级的角色。

一开始，他其实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叔叔为什么说‘枪杆子里出政权’。

不过到了现在，他对此已经深有体会。

因为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仅仅是坐在那里，哈尔夫他们都会主动汇报军略层面的事情，而哈根还有廷臣们则会过问他政略层面的内容。

不因为其他，因为把控住了军队就意味着他本身就拥有着最大的话语权。

没有军队的话，他们反而什么都做不到。

而与之相对的，只要把控住军队，那么齐格飞想做什么都没人能阻止。

而为了巩固自己在军队之中的话语权，他不仅要亲自在战士们面前露面、在他们面前树立起一个可靠的君主形象。

另外，他还会与他们有所交流。

从指点武艺到唠家常，五个多月的时间中他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他虽然有着高贵的血统，但童年却十分平凡，甚至可以说是平庸的过分了。

对一个不在乎自己出身的领袖来说，与一般的平民无二的平凡童年并不是什么劣势与污点，他更是一种优势。

因为军队之中的战士就出身而言算不得多优渥，那些为了追求什么荣誉从而投效齐格飞的终究是少数人。

大多数人的出身平凡平庸甚至是贫穷。

而齐格飞本身也没什么贵族腔调，更谈不上什么阶级划分，因此很容易就能与那些不怎么讲究礼貌的粗鲁战士打成一片。

就是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了解了那些战士的家境还有动力。

稍稍灌几口酒、哄两句，那些大男人就会说出说出自己的过往，甚至到了最后还会因为想家什么的哭的像个孩子。

“现在看下来，荣誉什么的终究只是一个口号，它能在战前当做演讲的主题鼓励战士，但这都是虚的，不然的话也就不需要口才了。”

想到了这些，齐格飞不由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

不过，或许是因为他那挠头的前置动作太像是要从背后取出圣剑或者魔剑了。

在这一刻，一直负责‘背景音乐’的莱格尼不由叫的更加响亮了。

“放下你的剑！”

到了最后，因为喉咙的干涩，他甚至就此咳嗽起来，看起来相当可怜。

不过，他的这番态度反而不能让人感觉到同情。

所以，齐格飞就此瞪了他一眼。

“闭嘴！”

目光宛如刀锋一般锐利。

甚至，在这一刻，因为齐格飞本身的心情就不算太好，他心底浮现出来的那抹怒意让他的目光更趋向于某种掠食者。

所以很快，在本能的压制之下，疯疯癫癫的莱格尼就此安静了下来。

“真正要说起来，所谓勇气与目的，甚至是动力，这些东西实际上很难界定，有些人勇于参军、那是因为想给家庭减轻负担，有些人杀敌勇敢，那是因为战前曾有物质层面的许诺，有些人想要醉生梦死、有些人却整天考虑将

财务寄回家中，给家里的父母或者妻子使用。”

说到最后，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口才太差、逻辑又十分混乱，齐格飞不由苦笑了起来。

他发觉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将这些东西总结起来，所以只是在那边摇头。

“这段时间，我所接触、我所了解的就是这些。”

从前，他是以一个冒险者、旁观者的视角注视着平民家庭。

但这一次的视角却不同。

因为他不再是冒险者，而是如今的领袖、王子，未来的国王。

虽然是同样的东西，但他的体会与感受却截然不同。

“我所见到的就是这些东西。”

看着齐格飞从一开始的感慨、回忆到现在的窘迫，霍德并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

他并不紧张，很轻松，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人心毕竟是复杂的，一个目标的背后可能是成百上千的理由，也许是家庭环境原因，也许是内心的祈愿，甚至可能是生活所迫。”

“对，就是这样。”

当听到自己的叔叔这么说后，齐格飞就像是找到了什么主心骨一样。

他认真的点着头，接着将自己的话题继续了下去：

“所谓的勇气，其实成分很复杂，因为它的理由同样很多，物质刺激、自身欲望什么的。”

最后，齐格飞就此将目光投向了王座之上。

在齐格飞的目光就此扫来的时刻，精神失常的老国王不由抖了抖。

然后，年轻的英雄就此朝着他走去。

一步一步，他就此顺着台阶走上去。

而见到那个金发的战士就此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刻，老国王的‘喇叭’就好像是被打开了一样。

他握剑的手都开始颤抖。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如果是一个战士的话你就站起来，向我挥剑！”齐格飞大声喊道

但莱格尼却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在精神失常的情况下，他甚至忘记了该如何挥剑，反而是将手中的宝剑当成投掷道具一般丢了出去。

‘叮’

锋利的剑锋就此砸在了齐格飞的脸上。

有点疼，但也不过如此，他那沐浴龙血的肌肤甚至都不曾破防。

而这一幕更加让莱格尼惶恐。

“怪物……怪物走开啊！”

最终，他又将一个东西丢了过来。

不过这一次，齐格飞却伸手接住了它。

因为那个东西是一个王冠……

第五十二章:处理

事实上，齐格飞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莱格尼的崩溃程度。

本来的话，他以为对方忘记宝剑的使用方式、将它当成投掷道具已经够离谱了。

但谁能想到，他会在情急之下突然记起脑袋上还有一个王冠。

甚至，他还就此将自己的王冠丢了过来。

齐格飞都不知道他的脑子究竟还正不正常，甚至，这位崩溃、精神失常的国王、亨定一族的领袖究竟还记得多少事情。

不过，他可以确信一点：

这是任何一个有担当的国王都不会做的事情。

在米德加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