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484章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霍德的声音。

在这之后，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自己也坐了下来、坐在血泊之中。

虽然在此刻，空气之中仍然蔓延着浓郁的血腥味，但他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还没有那么恶趣味。”他如此回答着，“而且我也没做那种闲事的力气。”

也不知道是脑袋里哪根神经搭错了、又或许是因为今晚的这种血腥经历带给了他强烈的刺激。

在这个时候，游乐突然笑了出来。

“虽然仔细想想，这女人的确很讨人厌。”

他就此将目光投到了那在也没有动弹的女武神那血腥的尸体上、注视着她背上露出来的骨头。

那是被强行掰断的羽翼的关节。

初看上去有些残忍，甚至无比畸形，但不知道为什么，游乐却盯着那骨头看了很久。

“不，应该说，这是我见过的最讨人厌的女人了，平时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正眼看过周边的人，追求她的同事也被抛在脑后，结果合着发现她不是看不起我们这群跑腿的销售，而是看不起整个人类的族群。”

“是这样的，这种人就是上边那些强者的狗，只会对上边那些人摇尾乞怜，但对下边的弱者就百般鄙视，这种人地位尴尬的很，因为两方都不怎么待见她们。”

此刻，霍德不由顿了顿，但他明显还有话要说。

所以，游乐并没有直接打断他。

“这种事情现实不是有很多例子么，你应该接触的不少吧，最简单的就是那些暴发户……算了，不说暴发户吧，没什么教养的有钱人都这样，一直都看不起底层摸爬滚打的，擅自将祖辈的积累当成自己应得的。”

在听到霍德那疲惫的话语后，游乐不由一愣。

霍德本人对销售工作了解肯定不如他深，但游乐细细听来，他说的却没错。

不因为其他，因为他是销售，他经常与客户对接。

在实习的日子之中，他不仅自己要努力，有时候还会被一些老前辈带着学习一下经验。

在这段日子里，他见过那些不懂就问的，也见过那些经常拿鼻孔看人的家伙。

但是，这不过是人类之中的阶层而已。

“我还是……不太能理解。”

在思索了片刻后，游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十多天的时间能让他适应这种高强度的残酷战斗、甚至能让他毫无障碍的夺走他人的生命。

甚至，他还能平静接受‘魔法’这种超自然力量的存在。

甚至，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既然女武神这种东西都存在，那么神明存在甚至出现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一部分认知依然很难改变，其中便包括了对‘人类’这个族群的认知。

“明明这些人也是人类，无论是翅膀还是力量都是被赠予的，凭什么瞧不起和他们相同出身的人。”

“很正常，除去一部分好人之外，暴发户也总是喜欢与出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撇清关系，甚至喜欢从他们身上找优越感，即便是人类这个族群，相互鄙视的特多了去了，不然就不会有‘种族歧视’的说词了。”

“但是，这个家伙……”

在这一刻，游乐突然有那么一种哑口无言的感觉。

事实上，他根本没想到话题会突然扯到这个层次、更没有想过会将其完全扯到这个地步。

现在谈论的都是什么玩意？

说到底，他只是想要从霍德那里寻求一点认同感、并竭力贬低那个被残忍杀害的女武神而已。

至于理由太复杂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很讨厌她，所以会尽可能的将自己的厌恶之情完全表露出来。

另一方面，也许是因为他心底仍然存在着某种底线与良知、那种良知让他见不得这种残忍的事态发生。

所以，他会下意识的去寻找一个理由、一个足以说服他自己的理由。

结果现在呢？

霍德并没有去附和他。

甚至别说是附和、认同了，他反而在那边扯这种事情。

甚至，游乐总感觉霍德在洗白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死者为大’么？

“你很不服气么？”

就在游乐那么想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这样的问题。

与此同时，他不由惊愕的抬起头。

自己的表情被看到了？

不对，霍德不是看不到吗？

而当游乐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的还是那个躺在地上、差那么一点就能与周围的那些尸体完美融合的老同学后，他又不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

这怎么回事？

“也不用不服气，我没有和你杠的意思，也没有洗白那女人的意思，只是稍稍和你说点这方面的事情而已。”

游乐没有说话，他只是听着、然后看着那躺在地上的人。

而霍德此刻也大概明白他那种微妙的心情，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废话。

“你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么？”

没有回应……

不过，虽然游乐没有回应，但他也没有就此发怒、直接打断霍德要说的话。

所以，他就这么直接说了下去。

“那个女人……名字我就不说了，她的家庭出身其实算不上多好，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她从小便生活在不平等的环境之下，别人有钱、她没有，别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花费时间，她不能，而人与人之间的攀比心一直折磨着她，最终，她在上学的时候被通知当一名舞者，但她最后却被卖掉了。”

“人口贩卖……”

“因为这份经历，她以前的生活过的不怎么样，直到最后，她因为机缘巧合成为了一名女武神。”

“对，从前的经历在她心底种下了扭曲的种子，所以在成为女武神后，她才拼命将这份扭曲的苦痛转移给其他人，对她来讲，尤克特拉希尔集团甚至是集团背后的人物是一种救赎。”

在听到霍德说着这些的时刻，游乐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然后，他再一次看向那血腥的尸体。

“开始同情她了么？”

“……”

“后悔杀了她么？”

“……”

“说实话，我挺希望你能记住这种复杂的感觉的。”

在霍德说到这里的时候，游乐突然明白为什么霍德要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些了。

这或许是他的一种提醒。

“我又不会变成什么嗜杀的家伙，也没有什么施虐心。”他说道

“不，我希望你忘掉心底的那种懊悔与怜悯，这种感情是不必要的。”

“？？？？”

不是，你这话好像和常规套路不一样啊。

在这一刻，游乐陷入了欲言又止的状态之中。

“无谓的仁慈与温柔什么的，在这种状况下毫无意义。”

第二十七章:跨越了时间

事实上，霍德的那番说辞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现在的状况十分危险，包括霍德、游乐与斯泰克德在内的三人已经走上了一条单行道、绝对不容许回头。

甚至，他们都没有办法犹豫。

因为一旦产生同情与犹豫，在战斗之中很可能会招致其他的危险。

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出色的战士还有士兵来讲来讲可以说是铭刻在骨子里的。

而且，不单单是黛德丽与霍德这样的人知道，即便是游乐自己也明白。

但是，正因为他明白，所以心底才会浮现出吐槽的欲望。

不过，因为一时间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一种尴尬的氛围就此扩散开来。

直到最后，他才不免叹了口气。

“你这话说的一点意思都没有，真的。”他说道，“有些事情，你不提，我根本就不会知道。”

比如说女武神这档子事……

如果霍德不去举出那个被他撕碎、甚至折磨到求死的女武神的过往经历，游乐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在他眼里，这些女人就是一群出自人类群体、却鄙夷着周围所有人的‘狗’。

“你根本就不用告诉我这些的，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动脑。”

事实上，无论是斯泰克德还是游乐，在察觉到霍德的脑袋更好用一点后，他们都倾向于让他来制定行动计划。

“也许有一天，你得自己思考。”

“嗯？”

也许是察觉到了有那么点不对劲，游乐不由注视起了自己的舍友。

但是，他依旧躺在血泊之中，没有任何动弹的意向。

“什么意思？”

“没什么，这点可以以后再说，只不过我希望你能区分清楚这两件事。”

“嗯？”

“目的与立场。”

然后，霍德就此深深吸了口气。

“我同情着这个女人的经历与过往，但这不妨碍我憎恨她折磨我的朋友、更不妨碍我毫不犹豫的杀了她，明白么？”

然后，游乐就此沉默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能听懂霍德的这番话，但与此同时，他又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

因为有那么一刻，他突然觉得这种思考方式是能延伸的。

但继续延伸下去，他又觉得自己可能触碰到有些可怕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他神色阴晴不定。

不过霍德显然看不到这些，他现在可还躺着呢。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立场与目的……说实话我还是不太懂。”

“阿乐，说实话，接下来，恐怕路很长、长到无论你还是我都没办法直接一眼看到尽头。”

没有任何的焦急，霍德平静的说道。

不过，霍德越是平静，游乐心底就越是不安。

更重要的是，他的语气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老霍……”

在此刻，游乐开口唤着。

此刻，他的声音透出一股莫名的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