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624章

看到那羊皮纸就这么精准的飘到了自己的眼前，黛德丽不由吐槽道。

但是，在见到了那些单纯的魔法文字后，她也不由自主凭借着自己对魔法的认知还有储备开始解读。

无论是她还是霍德毕竟都能算是一流的巫师，只不过在身为巫师的同时精通武艺而已。

他们这样的人对魔法还有符文有着后天养成的机敏性。

准确来说，正因为他们知晓魔法有多可怕——不仅仅是局限于那种强大的超自然破坏力，更重要的是能在潜移默化之间改变一个人的认知、性格甚至是最为重要、美好的回忆。

所以才会对此警惕。

可以说，所谓的魔法就是这样的东西。

钻研的越深便越是能了解它的可怕，进而意识到自身的不足。

不管那些同样掌握魔法的神明是不是有这样的心态，但天生就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寿命还无比短暂的人类的确都是这样的认知。

对他们来讲，不能解读的符文必须小心谨慎的对待，而能解读的魔法则一定要搞清楚它的构成。

对巫师们来讲，这种习惯已经刻录进了骨子里。

而对黛德丽来讲，解读这些符文实际上也并不困难。

实际上就目前为止，她唯一没能完全理解透的只有那现在还被颤抖的布伦希尔德含在嘴里的水晶石而已。

“原来如此呢……”

在反复浏览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因为字迹问题产生误读后，黛德丽缓缓点头。

“真的挺有意思的……”

虽然公主殿下是这么说的，但在无意之间，她却将整张羊皮纸捏的皱了起来。

“所谓的女武神……所谓的众神之王的女儿，也终究只是拉拢英雄的道具而已……而且还是通过这种下作的手段。”

“在我们眼里是下作的手段罢了，但只要没人拆穿、甚至针对这魔法进行反制，这就是最为美好的邂逅。”

“邂逅……”

听到霍德那阴阳怪气的语气，黛德丽只是缓缓咀嚼着这个词。

“如果真的是邂逅就好了，但事实上，诸神想要缔造的可不仅仅是美好的邂逅。”

对的，绝对不是这样。

至于黛德丽为什么能看穿这一点，这就要从铠甲内置的那些魔法效果上来讲了。

首先是第一层……

最为基本的防护。

那密封的铠甲与头盔上刻录、构成的魔法实际上是一种‘封印’，它强制封印了着甲的布伦希尔德的身体，永远保存了肉体的青春美貌，也不会让它就此腐朽。

但是，当神铁的甲胄被外力破开……或者说甲胄通过某种方法被卸下后，这种封印就会被打破，因为符文不再完整。

而剩下的符文在被撕开的那一瞬间启动刻录进的第二种效果：情绪引动。

而且，因为魔法的施展者水平极高，那个施展者甚至刻录进了一个细小的扫描魔法。

在甲胄被破开、卸下的一瞬间，它会自主判定在场有多少‘生者’，如果仅仅只有一个的话，它会挑动唯一的那个英雄的情绪，放大他的‘爱怜’。

这种魔法无比细小，寻常人根本没办法发现。

但与此同时，那魔法的施展者也留下了一个后手。

毕竟，没有人能确保来到希恩达尔峰的‘英雄’只有一位。

而真正让黛德丽感觉到怒火冲天的便是接下来的那番效果。

“如果是女性的话会被放大莫名的嫉妒心，因为布伦希尔德是极美的，人间理论上来讲没有比她更美的女人，而男性会被放大占有欲亦或是爱怜之心，而到时候导致的结果必然只有一个。”

“内斗……无论男女，只要这种情绪被莫名放大，到时候活下来的只会是一人，而能与沉睡的布伦希尔德邂逅的是什么人，那就看这位‘神王之女’的运气了。”

嗯，运气。

如果这九界之中真的有运气的说法的话……

“真是过分……”

这一次，没有任何情绪操控的魔法，黛德丽发自内心的对布伦希尔德产生了同情。

而与此同时，她的心头也正翻涌着怒火。

毕竟，硬要去描述的话，她的这种同情便源自她个人对神明那种随意操控的厌恶。

“说起来，这个计划看起来倒是滴水不漏，因为能够进入希恩达尔峰的勇士基本上都是女武神们挑选的，至少，在女武神或者神明的干涉下，能抵达希恩达尔峰的必定是能入神明眼的人物。”

“那如果，走到最后的是一个内心阴险狡诈、又对布伦希尔德抱有纯粹占有欲的男人呢？布伦希尔德苏醒之后不会抬手将他杀死么？”

就在此刻，黛德丽突然大声问道。

“那可是神王的女儿，即便刚刚才苏醒，但想要解决掉一般的所谓英雄还是很轻松的！”

就在黛德丽那么说的时候，霍德不由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

但就是这么一眼，黛德丽却莫名感觉到有那么点心虚。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那些神明玩了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但却忘了这一点不是么。”

“由此可见，诸神也不过如此……是吧？”

就在黛德丽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霍德轻而易举的便阻止了这些。

而紧接着，他自己则不免叹息一声。

“你愤怒过头了，黛德丽，稍稍清醒一点、成熟一点如何？”

第六十七章:思维怪圈

霍德不敢说自己经历了什么大风大浪，但不去算那所谓的‘游戏’内部的经历，仅仅是那现实世界中的二十多年的岁月经历也让他对所谓的人性有了一个初步的剖析。

而很明显，黛德丽现在已经进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思维怪圈之中。

而这种怪圈其实是正常人都有的，只不过当事人很难发现这点罢了。

“清醒……成熟？”

对黛德丽来说，霍德的那番话显然没有起到告诫的作用。

在此刻，这甚至像是一团汽油一样泼在了燃烧的火焰之上，直接让黛德丽的内心激荡了起来。

“你觉得我说错了？”

“你究竟在为什么而愤怒？”

“我……”

“是觉得我在为诸神说话？还是觉得，我没有认同你，这件事让你很生气？”

“无谓的愤怒是没有意义的，黛德丽。”

虽然仅仅是面对面站着而已，但在此刻，在贤者的视线扫来并与她对视的那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清醒。

那不断进攻着理智防线的怒火有那么一瞬间的衰退。

因为在此刻，她突然有那么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乎很难用言语来描述。

而硬要说的话，她感觉自己似乎正被‘包容’着。

就像是那一天夜晚那样……

在她愤怒、甚至将身体都交给了心底的那个怪物的时刻，他站了出来。

而且，在她迷茫犹豫的时候，他帮助她坚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她虽然从来都没有与其他人说过这件事，但事实上直到现在，她都依然记得那一声徘徊在内心深处的龙吟。

也许很奇怪吧？

毕竟那邪龙的化身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什么好话，只是在那里用严厉的话语斥责她的那番作为、指责她因为极端的愤怒遗忘了那些仍然支持着她的人。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估计早就因为这种态度产生逆反心理了。

毕竟虽然大家都明白忠言逆耳的道理，但能做到的人却很少。

本来的话，以黛德丽那样的脾气，在她本身就愤怒的状态下，她大概率也很难听进去，但霍德的这番话偏偏让她消去了一部分怒火。

“诸神的行为的确让你感觉到恼火、愤怒，你因此厌恶、憎恨那些神明，这没有任何问题。”

霍德说道。

“但因为自身的愤怒去贬低他们……这种作为是不可取的。”

是的，就是这样。

这就是黛德丽陷入的思维怪圈。

因为讨厌、憎恨一个人或者是一个族群，而那个族群的成员在她心底的印象都不可避免的被丑化了。

而这种丑陋的印象就会让她不可避免的去贬低他们。

这是很正常的，现实之中的各种辱骂词汇实际上也源自这种心态。

基本上来讲，这种‘丑化’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助于自己去调节心态。

但问题是，现在的事情从来都没有这么简单。

有时候这种印象过头了，便会让自己产生误解。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人做出在旁观者看来无比愚蠢的作为那样。

比如说从来不思考细节，就单方面认为自己的敌人无比愚蠢。

这是典型的被自己所构思的那个充满恶意的认知、印象误导的典范——莱格尼当初对崛起的齐格飞也是这么个印象。

而且再往前追溯的话，其实巅峰期的伏尔松格一族对已经被他们击退、驱逐出尼德兰国境的亨定一族也是这个印象。

“这不是什么童话故事，我们的敌人也没有愚蠢到给我们送炮灰。”

最终，在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后，他开口说道。

“他们依旧高高在上，而且苦心经营着九个世界，对这样的他们，我们绝对不能轻视，必须小心谨慎才行。”

“……”

迎着霍德的视线，黛德丽不由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在这个时候，她似乎很想要直接说些什么，但那些话语却一直堵在喉咙里，让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反驳？

还是说不愿意承认这仅仅是她的偏见？

此刻，她根本搞不懂自己的心态。

事实上，这仅仅是布伦希尔德自身的遭遇而已。

而且，她本身与布伦希尔德也并不熟悉。

虽然这么讲似乎有些不大对，但作为一个王族出身的人物，她的情感并不能说有多丰富、共情能力也没有他人想象的这么强。

就像是霍德之前提醒过的那样，她的同情心根本没有这么廉价。

但是，她依旧为布伦希尔德这种遭遇而恼火。

明明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但她已然发怒了。

那么，这是因为她自身的正义感在作祟么？

就像是那种路见不平、不管事情的经过就直接拔刀相助的英雄那样。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不，当然不会是这样。

且不提齐格飞那种民间长大的孩子，能从王族的成长环境下脱颖而出的人物从来都没有省油的灯。

就连斯图达斯那样看似莽撞的人都会注重自己所在的阵营利益。

就更别说是黛德丽自己了。

和一个本来注定要继承王国、于宫廷斗争之中沉浮的人谈正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