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633章

火焰飞舞、绝对让大部分的生命无所适从的穆斯贝尔海姆。

也许那两个古老的世界从来都不适合人类，但对于某些人来讲，想要去那些地方的理由很简单：

想看看，就这样。

“他说自己并不想要什么权力……财富什么的，只是想要四处看看，接着收集一些难得一见的物品当一种……纪念品。”

说到这里的时候，斯露德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的他什么都不是，我觉得他很有趣，所以暂时留下来教了他武艺和魔法。”

是的，就是这样。

即便是现在，斯露德都清晰的记得自己当初的那种感受。

她对他虽然并不讨厌，但要上升到什么强烈好感的，其实还没有到这地步。

真正让她产生了好感的反而是后来的事情了。

嗯，那是很后来的事情。

因为后来与他相处、发现了他身上的闪光点，所以与他走得很近，之后才发觉他能为自己重视的人拼上自己的所有。

“你是他的老师？”

就在斯露德回想起那被她埋藏在心底的一幕幕回忆时，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这样的问题。

而就在这个问题传来的那一刻，女神不由挑起了自己的眉头。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就事实上来讲，她与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的确是师徒。

且不论那个男人现在的武艺和魔法水平，当初的确是她带着他入门。

但是，如果仅仅是这种关系的话，她不会甘心的。

对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仅仅承认这一点。

特别是在一个女人的面前……

“呼……”她深呼吸着，甚至直接收起了手中用以戒备的战锤，接着捂起了嘴，“我……我们比师徒更加亲密一点。”

也许是在害怕那个男人会现在就从门后冲出来戳穿自己，斯露德最终只是用了一个较为暧昧的说法。

“我们……曾经约定过一起外出旅行，一起以冒险者的身份巡游九界。”她开口说道。

虽然在之前，可能就连她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这一点，但到了现在这一步，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对在面前的那个女人抱有嫉妒之心。

即便她不知道那戴着公羊战盔、身着不凡战甲的女人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单单看他们站在一起，甚至知晓他们正一起旅行、冒险，她心底就泛起了强烈的不满。

硬要说为什么的话……

“就是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咯？”

迎着斯露德的注视，黛德丽突然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只要稍稍敏感一些，便能察觉到她本身是在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

而斯露德恰好是较为敏感的人……

“有什么好高兴的！”

“没有啊，只是觉得现实与传说的差距挺大的。”

她低声说道。

“传说里，某位被女武神教导的英雄据说仍然在努力，渴求升上阿斯加德、与自己的爱人相会，但现实之中，他却要与神为敌。”

更别说，他与那女武神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什么夫妻，连爱人都算不上。

“不过说实话，现在我也终于能理解他一点……为什么会那样伤痕累累。”

第七十九章:争吵

事实上，在一路上的旅途之中，霍德与黛德丽之间的关系远没有亲密到能相互分享过往经历的地步。

虽然他们只是两个可怜的、凑在一起笨拙的相互舔舐伤口的凶兽而已。

但她却对他身上的那些‘伤口’的来源一无所知。

或者说，她只知道其中的大部分，也就是广为人知的那些。

比如说伏尔松格一族……

挚友齐格蒙德，同样作为挚友存在的齐格蒙德之子：辛菲奥特利，还有后来悉心培育、简直就是在当儿子养的赫尔吉。

因为这些人的存在，他曾经有过属于自己的人生巅峰。

但最后，他却失去了所有。

失去了自己的战友、弟子后，他曾经倾尽全力打造的王国也毁于一旦。

可以说，他的前半生……他前数十年的忙碌到头来完全成了一场空，这简直是精神与意志层面的双重打击。

而一开始，黛德丽对霍德的了解其实仅限于此。

但仔细想想，霍德由头至尾似乎都是在为了他人而忙碌。

虽然他本人早已被齐格蒙德接纳为伏尔松格一族的成员——而且伏尔松格一族是齐格蒙德抛弃了伊尔芬部族的名号后重新创立的，那个被接纳的男人在这一族之中扮演的就是开创者的角色。

但是，就血统层面上来讲，他终究还是一个‘外人’。

他没有继承权、整个尼德兰王国也不属于他，但他却乐此不疲的帮这个王国培养下一代。

也许是因为曾经的伏尔松格一族早已濒临毁灭，如今剩下的不过是齐格蒙德的遗腹子、如今的万军之主齐格飞而已。

所以大部分见到那贤者的人都下意识的将这种事情归类为‘伤痛’。

绝大部分人赞扬着曾经的贤者与国王之间的友情，但却忽略了他‘孤身一人’这件事。

但事实好像证明，那个叫做霍德的男人也从来都不是那种‘只为他人’、‘将他人的愿望当成行动目的’的这种圣人。

但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

那些没有自己的梦想、却能保护他人的梦想、为他人的梦想而战的人固然值得尊敬，但拥有自己的想法与欲求的人毫无疑问更像是一个凡人。

自然，这样的人其实更能让人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共鸣感。

而且，除去这种莫名的共鸣感之外，此刻的黛德丽也莫名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疼痛感。

因为在斯露德这里，她得知了他的另一面。

说起来，即便他拥有着自己的私欲，但比起他曾经的那些成就，他的那些小小的私欲也不值一提吧。

但就是这样，他依旧没有达成。

“我的印象里，他从没有离开过米德加尔特，甚至很少离开尼德兰。”

本来，斯露德心底还压抑着一股怒火，因为她察觉到了面前这个女人的情绪。

虽然她强行压抑住了，但在之前，她的确展现出了一种近似嘲弄的愉快。

但还没有等她发火，公主殿下后来的那番话让她将所有的怒火都压了下去。

“因为那个时候，尼德兰还不算是稳定，所以他最终留了下来。”她开口说道。

“我猜，他是想为尼德兰王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在尼德兰完全稳定下来、甚至繁荣起来后，就恢复自己的冒险者的身份，四处巡游吧。”

虽然斯露德没有将曾经的事情告诉她，但黛德丽却觉得自己能猜得出当时的大部分情况。

无非就是一个戏剧化的故事……

离开家乡、无依无靠、也没有归宿的年轻冒险者遇见了渴望复仇的王族，与王子成为了朋友。

因为成为了朋友，所以他暂时放下了自己巡游九界的梦想，开始着手帮助他复国。

摧毁了当时的哥特王国的王族、将所有的仇人屠戮一空，他们一同回到尼德兰，建立起了王国。

而即便是后来被誉为贤者，但作为年轻人、又是没有接触过上层的年轻人，那个叫做霍德的男人可能不会考虑很多。

也许在当时，他与陪伴着自己的女武神一起向自己的挚友说：

等我帮你复国后，我就要与她一起巡游九界。

但是，他毕竟心软。

因为与贤者相处的久了，所以她知道那封闭的甲胄之下是多么柔软的内心。

他不会坐视自己的朋友对着一堆烂摊子焦头烂额。

所以他说：

等尼德兰变得繁荣、外部也能变得强硬、稳定下来，我就去远行。

后来，曾经的人间战神有了妻子和孩子，但他却开始为继承人的事情而烦恼。

所以他又说：

等我帮你教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我就去旅行。

途中分分合合、磕磕绊绊，他也是一个凡人，即便在面对自己的朋友时也不会无条件的退让。

这些在诗人们叙述的故事之中都有记载。

因为矛盾，贤者曾经放下尼德兰王国远行，但最终他还是回到了王国内与自己的朋友并肩作战。

但在那个时候，他也已经无力回天。

“直到最终，他都没有完成心底最初的愿望，曾经可能有着朦胧好感的女孩已经回到神域之上、成了女武神的统领，甚至与他为敌，而他最后又是孤身一人。”

黛德丽开口说道。

一开始，她的语气仿佛在感慨着什么，似乎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立场感叹。

但紧接着，她的语气却变得辛辣起来。

“男孩邂逅女孩的浪漫开头，最终却没能迎来完美的结局，令人伤心落泪啊。”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也许是因为黛德丽那变得诡异起来的态度刺激到了她，又或者无关语气，仅仅是那些话让她想到了不太好的事情。

女神突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与此同时，电弧开始闪烁、微风开始流转。

“本来的话，只要他愿意放下……”

“为什么是他放下！”

还没有等女武神组织起自己的语句，黛德丽的声音也在这时提高。

就在斯露德的周身闪烁起了闪电神力的时候，黛德丽的甲胄也开始溶解，金属开始燃烧。

“告诉我！为什么是他放下而不是你！你为什么不肯退一步？”

这一刻，女神的话似乎完全戳到了黛德丽心头最为敏感的地方。

“为什么退让的一直是身为凡人的他？你为什么不肯退让？”

此刻，本来透出一股冰冷意味的空气逐渐开始升温。

“就因为你是神明吗？”

第八十章:天秤

就在这一刻，本来沸腾、闪烁着的雷霆电弧还有滚动着的风暴突然有那么一刻停滞了下来。

女神那本来充斥着怒火的眼神突然浮现出了那么一丝愕然。

“我……”

这种愕然的态度同样被那哥特的公主殿下收在了眼底。

事实上，她这样的态度还是让公主殿下感到惊讶的。

可能是她本人对神明有着偏见，所以她总觉得在这个时候，那女神应当直接恼羞成怒才对。

但在这个时候，她却开始展露出了惊愕。

通常状况下来讲，这意味着当事人开始从头审视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