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744章

但是，他却也不是那种喜欢出尔反尔的人。

“我之前才向他们许诺，会尽我所能维护那富饶而安稳的生活，而即便退一万步来讲，如果有我在的话，这场战争也能结束的快一点！”

说到最后，齐格飞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而他的话语也逐渐变得语无伦次。

明明有着应该算是清晰的逻辑与条理，但他却硬生生讲出了一种本不该有的撕裂感。

“我本来有能做的事情，叔叔，但我现在却只能待在这里。”

而对于这一点，即便是霍德也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给予什么回应。

因为有些东西是旁人劝解不了的，而齐格飞很明显就处在矛盾的边缘。

他是国王，这没错，但他却没有办法放下内心的道德底线。

他与那些享受着国王权力的人并不同。

至于他为什么最终会登上这王座……

想到这里，霍德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你不用为此而自责，齐格飞，吉比希是饮毒酒自尽的，目前的一切计划全是我策划出来的。”

“但这是我同意的，我是知情者，叔叔，我不可能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齐格飞……”

第九十四章:本应深有体会

在听到齐格飞的那番话后，霍德下意识的重新审视起了面前的这个青年。

他神情略显激动，但却仍然保持着基本的克制。

仔细想想，虽然他在数年之前仍然是一个普通的铁匠学徒，什么因为现实原因而没有什么过于宏伟的理想与愿望。

但现在，他已经成长了许多。

在霍德的印象里，许多年轻人都不喜欢承担什么责任。

这并不是说他们心底没有责任感，如果身上真的有什么义务，而这种义务本身不会让他们感觉到过分难受的话，他们也会承受下来。

但是，很少有人有勇气去承担‘生命’。

这并不是说亲手屠戮什么，而是执意要承担起他人的‘死亡’。

也许现在，齐格飞那略显激动的话语听起来似乎有那么点幼稚，会被诸多贵族、领主甚至是其他王国的国王耻笑。

但在霍德看来，这本身就是齐格飞所具备的美好品格。

他现在看上去好像钻进了死胡同里，但却不会被那迎面而来的锋刃所击倒。

每一次的苦痛、每一次的伤痕都能让他变得更加坚强。

不过，霍德却不会因为齐格飞这样的表现而表露出什么赞扬的态度。

甚至，他都不会因此而欣喜。

因为所谓的美好品德所带来的并不一定是好事，至少对齐格飞本人来讲是如此。

就像是父母不会希望孩子吃亏和不开心一样，霍德也绝对不会希望齐格飞突然之间就将整个王国的重担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甚至已经超越了他最初规划的那种‘承担国王职责’的范围。

因为现在，他已经在无意识之间在自己的王冠上加了份量。

将整个尼德兰的子民都与他挂钩起来。

这样的气魄也许能塑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帝王，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只能存在于理想世界之中。

因为所谓宫廷、所谓王冠从来都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更何况，整个米德加尔特之中注定战事不断。

而且更重要的是，战争是他们唯一能使用的‘正规手段’。

他们需要通过战争来规避诸神信仰的问题，混淆所谓诸神崇拜的概念。

他们也需要通过战争手段来兼并米德加尔特的所有人类王国，成立一个人属于人类的‘国度’。

而想到这里之后，霍德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这些事情即便是他都觉得有那么点棘手，因为这种事情太复杂了。

但是，他却可以确定一件事。

“他们绝对不会后悔。”

霍德开口说道。

然后，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社会？

王国？

生活？

权力？

地位？

此刻，他的脑海之中闪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词汇，不过最终，这些全部汇聚成了一个词。

“欲望……”

“……”

在听到自己的叔叔突然提到了这个词的时候，齐格飞下意识一愣。

而还没有等他多思索些什么，他便见到面前这个男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着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几乎所有人都是矛盾的，他们心底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一方面追求着安稳而平静的生活，而另一方面却在追求更高层面的利益，可能是理想、可能是愿望，但试问……谁不想建立赫赫功业？”

也许，在现代社会之中，霍德还不敢将这番话说出来。

因为科技发展所带来的也有着各种各样的便捷与娱乐手段，所谓人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很难满足的。

但米德加尔特不同。

即便如今在齐格飞的政略之下，整个尼德兰王国不断投入金钱去修筑宽阔的道路。

但那些开辟出来的道路却远远算不上‘便捷’，至少在霍德眼里是这样。

“大部分的人物，即便是军队中的战士也很难脱离‘地域’的限制，于王国之间来往的那些商贩看似自由，但他们却也被固定的道路束缚住了，也许终生都只能在那条熟悉的道路上来往奔波，最后在疲惫的时候，买几块田地、买一片牧场安度晚年。”

说到这里，霍德就此停顿了片刻。

但他的目光却没有任何的偏移，仍然摆在了齐格飞的身上。

“孩子，你应该还记得数年之前的那种感受吧？”

那个时候，他只不过是一个铁匠学徒，而当时的那种感觉虽然正逐渐变淡，但却仍然在心底徘徊。

齐格飞这孩子仍然怀念着当时的那种感觉，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将这间书房后的小屋子布置成这样了。

“没有人愿意被束缚着，所有人都想自由自在的，而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们想拥有财物，想拥有地位，想要成为人上人。”

“叔叔……”

听着齐格飞的称呼，霍德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将那本来显得无比柔顺的金发完全揉乱。

“别说我给你泼冷水，孩子，你好像有点高看你所谓的名望了。”

说到这里，霍德不由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你也有点高估所谓人心……事实上，你距离那些战士太遥远了。”

是的，即便齐格飞现在正在尽力与那些士兵拉近距离，但自从他成为了国王之后，他与底层的士兵注定有一层挥之不去的隔阂。

这种隔阂名为地位。

国王的身份将伴随他终生。

“也许在最初，当你一同与战士们奋战的时候，他们会短暂的遗忘你的身份，将你当成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但之后，他们必定会回想起这一层身份。”

“叔叔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除去你最初亲自带出来的那批人之外，你的形象更像是一棵大树，而他们便是在树下乘凉的人。”

就在霍德说完后，他拿起桌上那已经启封了的蜜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么？”

一方面，霍德是担心他说的可能太绕了，齐格飞这个直脑子估计听不太懂。

而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这孩子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对于这一点，当初在审判莱格尼的时候，你就应该有很深的体会了，不是么？”

第九十五章:努力的回报

虽然一直以来，九界之中的种族划分都相当明确。

虽然没有现代科学定义的什么生殖隔离，但巨人就是巨人，细分下来还有什么‘霜巨人’与‘火巨人’。

至于矮人、人类、精灵什么的，这些同样划分的很清楚。

而且，这些种族从来都没有办法与巨人、神明相较。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无论是霜巨人、火巨人亦或是‘神明’，他们都是这个世界最为古老、也是最初的生命。

而包括人类在内的三个物种不过是原初巨人尤弥尔身上的‘造物’而已。

但是，人类却并没有一种明确的‘种族’观念。

他们知晓自己是人类，这没错，但因为王国阶级再加上众神的信仰崇拜的存在，当那种距离过于遥远的时候，这就没什么区别了。

米德加尔特的人们在这方面的意识特别淡薄，本身就是九界最底层智慧生物的人类可以吸纳任何种族没错。

但是，他们却也容易被认知环境左右。

国王也好，神明也罢。

对于真正意义上的一般人、民众来讲，这些都属于‘环境’的一部分，虽然看上去好像在日常生活之中无处不在，但终究还是影响不到他们那平静的生活。

也许，几乎所有的上位者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但是，统御王国的国王自身的影响力很难渗透到最底层。

虽然即便是霍德也在尽可能扩张齐格飞自身的影响力，比如说推出王族代言的商品，又比如说告知民众，他们如今租的商铺是属于齐格飞个人的。

甚至为了这一点，霍德与哈根还压下了真正的财报，对外宣称国库仍然空虚。

而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就是提升知名度与影响力。

尽可能的让民众意识到是谁在真正为他们出力。

看，你们脚下的道路是国王齐格飞自掏腰包修理的。

看，如此便宜的物价是国王齐格飞压下来的。

看，如此繁荣、方便的集市是齐格飞一手建立缔造的。

从民众能触及到的这些事情的方方面面入手，将以齐格飞为中心的王族名号打出来。

甚至为了这一点，霍德干脆将偶像崇拜的那一套手法运用了起来。

而这一点实际上是他早就耍过的了。

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名声虽然有，但所谓的名声终究是虚的。

因为人类是矛盾的。

他们是最为感性的群体，能为了一时之念振臂一呼，接着迅速开始行动。

情绪无比容易被调动的他们很容易就能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庞大势力与团体。

但与此同时，人类也是最为冷血的动物。

除非某些事情真正在他们的眼前爆发、甚至波及到他们自己，不然的话他们就权当日常谈资听了。

说白了，真正能令人在意的不过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