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云青
至深之处并不像字面意义上的地狱奈落深渊，反而更像是一座庄严肃穆的审判庭。
“看，我们到了此行的最后一站啦。”
“说实话，我一开始还以为至深之所一定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黑监牢，实际上来到这里才发现，比起监牢，这里更像是圣堂。”
雷电芽衣左顾右盼着，陌生却熟悉的风景，她在至深之所可是被阿波尼亚给好好的教训了一顿。
那一份标明了她死期的信服，以及听闻阿波尼亚窥探未来的双眼，当时，她可是担惊受怕了一会。
说起来，帮助芽衣进入这里的人，是一位喧闹浮夸，最喜欢观众的魔术师。
“不对，是工程师，魔术师，机械师，神秘学家，厨师，恶人和其他两个什么吧。”
一个人就可以玩剧本杀的狠人。
她可是记忆尤新，让爱莉希雅都羡慕了。
维尔薇，分割思考的能力，如果把自己分出了两方，是不是就会变成双倍的强大了呢。
也许，会是双倍的刀吧。
“至深之所的建造者是维尔薇，但真正赋予此处监牢意义的人却是阿波尼亚。”
谈论起阿波尼亚，饶是爱莉希雅语气都不免有几分怅然，阿波尼亚拥有看穿未来的双眼，却没有改变的力量，绝望和悲剧在眼前上演着，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熟悉的友人朝着绝路上前行。
而自己，无能为力地闭上双眼，做出了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将身驱献给了往世乐土，让残存的意识倒在了终焉面前，成为了与千劫一同惨败在终焉手中的第一批英桀。
那是窥探未来之人，所能够做的最后的反抗了。
“这片区域，确实很有她的风格，明亮、圣洁，散发着治愈一切的光辉...她是芽衣你所遇见的最后一位英桀，身份也最为特殊，遇见命运，也被命运禁锢的阿波尼亚。”
“如果她采用的手段能够更和平点就更好了。”
芽衣一想到双方交流无果，对方一句‘既然戒律仍无法换回你的神智，那么，我也只能赋予你苦痛，此处不再有阿波尼亚，我为命运加以意志，并且，得到她威严美丽的名字。’之后，展开腰间双翼，一副堪比大慈大悲南无加特林菩萨的模样。
虽说，事到如今，她也差不多理解了阿波尼亚的行为逻辑，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改变悲剧的命运，却总是收获更糟糕的终末。
曾几何时，爱莉希雅并不理解，她尊重着阿波尼亚的选择，希望她不会有后悔。
可让眼下，她真正拥有了窥探未来的双眼，所见到的未来却是凄惨的地狱末日。
她慌乱，她崩坏，她抛弃了底线，只为了能够改变毁灭的未来。
然而......
粉色的流光在眼前绽放，爱莉希雅抬头眺望，目光所见下，岁月的长河将她的视觉拉到了高纬度之上，俯瞰着不久的未来。
可结果却依旧是一副人间地狱的灾厄末日。
她强迫着芽衣成长，去成为掌管至高位格，崩坏史上举足轻重的始源律者，依旧无法改变吗？
爱莉希雅担忧害怕着。
究竟是既定未来无法改变，亦或者是她还没有完成仪式，她所认知的雷电女王还未曾诞生的缘故？
她不清楚，但如今，爱莉希雅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第一千二十九章 阿波尼亚:我,没有错
怀抱着善意做出恶举——对阿波尼亚而言，这真是再合适不过的注解了。
爱莉希雅曾经听闻过关于阿波尼亚的醒觉。
至深之所中的她，跪坐在审判庭下。
面对着‘审判长’的言论。
质询着她是否承认罪行。
因为我不能坐以待毙，即使一切徒劳无益——她心想。
但她却说：“我认罪。”
“你是否如维尔薇所发现的那样，企图夺去所有知情者关于逐火之蛾的记忆，并且，无法填补他们记忆中的空洞？”
凡人不可见神，当蝼蚁窥探不可名状之存在时，人格灵魂都将被异化成变种。
于是阿波尼亚动手了。
因为我们在知晓了不应窥探的知识后，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心想。
但她却说：“我认罪。”
“你是否通过自己的能力，将一位女性平民的思维完全捏造成了另一个爱莉希雅？”
天堂空荡荡，地狱在人间，文明和崩坏，宛若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释放出人世间的所有邪恶——贪婪、虚伪、诽谤、嫉妒、痛苦，而仅存的希望在面对着灾厄时，分身乏术，是那么的无力。
于是阿波尼亚动手了。
因为那是她自己的请求，而我们需要更多希望——她心想。
但她却说：“我认罪。”
“你是否试图，让这个站点的六百名成员的思维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体当中，并导致了近四十起恶性事件？”
死亡是人类本质上无法逃避的终局，纵使前进道路上坚定了内心，可当直面死亡时，本能的渴求着活下去的欲望，会不顾一切地对她人求助。
于是阿波尼亚动手了。
因为他们都已经濒临死亡，我只是……想让他们活下去——她心想。
但她却说：“我认罪。”
“你是否复制出了第八律者的人格？”
被识之律者崩塌的信念，人与人亐之间升起了一层无法打破的壁障，离心离德，唯我至爱，自相残杀的现状下，唯有使用同样的办法强行扭转人群的思维，为文明挽回一线生机。
于是阿波尼亚动手了。
因为我已经不知如何是好——她心想。
但她却说：“我认罪。”
一条条的罪行，一项项的指责，纵使修女心中有着自己的本愿，却依旧承认了罪行。
“……”
“综上所述四百一十项罪行，阿波尼亚，你是否愿意接受绝罚？”
四百一十次的修整，却无一次能够成功，我错了吗？是的，我错了。
可是如果我并不愿意，又有谁能做到这种事呢——她心想。
但她却说：“我接受。”
“怀抱着善意做出恶举——对阿波尼亚而言，这真是再合适不过的注解了，我能感觉到，她的渴望，虔诚，和不容动摇的信念，所以，最后才是她，也必须是她，藏起了这座往世乐土最大的秘密。”
爱莉希雅将故事的前半段告知了雷电芽衣。
后者点头思索：“阿波尼亚她真的认罪了？”雷电芽衣不能理解：“她的出发点没错，在崩坏灾难的当下，所有的尝试都可以妥协，为什么那群审判官却在如此重要的时候，去针对一位英桀？”
“嗨~谁知道呢~”
爱莉希雅歪头，并没有将故事的后半段告知给雷电芽衣。
当罪人承认了罪行，审判者们开始低声议论，最终作出了一致的判断。
他们决定落下法槌，让这名女子就此伏诛。
也是在这时，无法言说的恐惧彻底笼罩了下来，他们终于发现了一些……异常。
为什么是那名犯下滔天大罪女子站在光明的高处，而正义正统的自己却身上满是镣铐，坐在黑暗中？
“谢谢你们，为我梳理自己的……失败。”
阿波尼亚的声音和从前并无区别，只是显得更加疲倦了。
事情经历多了，错误见识广了，她也就习惯了。
哪怕她的神情，却是那样灰暗，绝望，死气沉沉。
她并不在意所行事的极端，她更在意的是命运既定的未来——
阿波尼亚几乎已用尽一切方法，可在她的眼中，命运的提线未因自己出现丝毫变动。人类……仍要在那时踏入绝灭。
“你们也让我知道，自己做得还不够。我……还要继续下去。”
阿波尼亚缓缓站起。
“我不知道自己的作为是对是错，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作为将成将败。”
双手合十，怜悯悲戚的神情重新出现在她面容上。
“我唯一能够确信的，就是在人类之中……”
她转身离开，所行前路，无一人阻碍，只因——
“……没有能够制止我的存在，这就足够了。”
目睹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目睹着对方从漆黑深邃的监牢走向了光明。
「审判者」们开始发抖，努力回想着……究竟是在这场审判之前，又或是别的什么时候……
——自己被关在了这座深牢中，却开始认为自己能够裁决一切？
自诩正义的罪人直到最终才知晓，自己的认知不过是自欺欺人。
爱莉希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雷电芽衣隐瞒故事的结局。
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和这群审判者相差无二？
都是自欺欺人地走在错误的道路上吗？
当这种念头诞生的刹那，爱莉希雅就将之无视了。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我，没有错。”
是啊，为了更美好的未来，无论做出任何事情都没有错！
阿波尼亚不也是这样的么？
爱莉希雅表面笑眯眯地拉着雷电芽衣前进着，心中却愈发的沉默。
关于往世乐土的真正秘密。
这里不是预知未来的地方，而是创造未来的地方。
在前文明，真正的始源律者，真正的爱莉希雅断绝了命运的存在之后。
阿波尼亚找到了维尔薇，她渴望得到答案，为此，哪怕自我了断也在所不惜。
爱莉希雅永远不会忘记，做为记忆体的她，在得知了往世乐土和阿波尼亚临别时的话语时，心中是多么的震撼和哀怨。
恍惚间，在这片唯有雷电芽衣和爱莉希雅的空间中，隐约出现了一名修女。
她如此宣言着——
“我必须得到答案，相比起来……生命微不足道。”
“既然世界不能给予我想要的事物，那么我也只能……”
“成为「世界」本身。”
第一千三十章 回忆乐土往昔
“啊，真的走了好远好远的路呢。”
一路走来雷电芽衣在往世乐土中，所经历的事情，被爱莉希雅导入记忆的同时，原原本本地带她重温了一遍路程。
已经够了吧。
“明明还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事情，但...我们好想已经走到终点了。”
爱莉希雅原地旋转着，正面对着雷电芽衣，双手背负在身后倒退前进着，她歪头为后者指引着她们最终的目的地。
“芽衣，你看，那扇门扉，真相，它就在这里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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